梁殊不说话。
楼宴之由着她沉默:“还没许愿, 今年有什么生日愿望?”
梁殊摇了摇头,但想到什么后,又目不转睛地看向楼宴之。
“我想演《哑剧》, 裴敏说试戏就在4月初,我想试试。”
楼宴之:“梁殊,你比我想象的还执着, 你很清楚女一的角色已经给了姜溪园,《青山谣》业内人士已经评估过,你的角色比林菲灵的角色要出彩一些,只要再等等, 你以后就不用作配;我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关系刻意优待你, 但作为公司的老板, 我也不会害你。”
“我知道。”
但她现在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演得到底是主角还是配角。
以前她把拍戏当谋生工具, 现在好不容易对这工作提起了兴趣, 她只想拍自己想拍的东西。
《哑剧》是她迄今为止看到过的最喜欢的剧本, 她觉得自己能从剧本里那些被遗弃的儿童身上找到共鸣。
当年遗弃她的襁褓里留着她的名字。
盼倪。
但她不喜欢。
上了学知道那名字的潜藏含义她就改了。
改成梁殊,特殊的殊。
她永远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她也相信每个剧本里的主角或者配角都是独一无二的。
梁殊依然很坚定:“我想拍这个。”
楼宴之伸手过去帮她拢头发:“梁殊,进了这个圈子的人要有野心, 不然只是一步一步往上走, 很难出头。”
她有野心的。
没有野心又怎么会爱上他。
梁殊锲而不舍地问:“所以可以吗?”
楼宴之最后还是点点头,梁殊这会儿已经有些醒酒了, 舒了一口气候还想说些什么。
却因为扑面而来的气息,不得不将余下的话吞了回去。
窗外海浪冲击着礁石,游艇的灯灭了几盏, 只透出几道光的房间里残留着酒精的味道。
到了此刻变得异常暧昧。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了。
呼吸一旦围绕着鼻腔交织在一起, 就是少有的动情。
梁殊赤|裸的光影拓在墙上, 很快另一道光影就附身而上, 入侵者几乎抚触过她的每一寸,又几乎吻过她的每一寸,像是在细细地把玩着什么珍贵的瓷器。
而她借着恍惚中残存的理智试图更靠近他一些。
梁殊慢慢向上攀爬着,逐渐走上云端,脚下像是踩着蓬松的云朵,失去了楼宴之的牵引后几乎摇摇欲坠。
“不……不行,不能继续了。”
“什么不能继续?”楼宴之上一秒柔情似水,下一秒又变得有些恶劣。
梁殊并不羞于□□,但她却不想让楼宴之得逞,即便被他这种一刻不停地撩拨着,她也咬牙不再从唇齿间溢出更多的字眼。
换来的‘惩罚’就是她又一次被拉下欲海。
而其中总有一些瞬间让梁殊错以为,她与楼宴之就是一体的,永远都不会分开……
——
三月底的澳门已经不似北城那样春寒,但海风灌入衣领的时候仍然透着凉意。
游艇外的天气不错。
梁殊醒来的时候楼宴之已经不在了,她穿着衣服走出甲板。
昨晚做了一整夜光怪陆离的梦,宿醉的头痛感让她有些分不清外面记忆的真实与虚幻。
但她记得楼宴之答应她去试戏。
这就够了。
船只靠岸,严江已经在下面等着了,梁殊也下了船。
梁殊:“你们楼总呢?”
“楼总有事先走了,您现在回酒店吗?”
“回。”剧组统一订了今天的机票回去,她活动参加完也不准备在这边多留了,一会儿回去就要退房。
严江:“好的那我现在送您回去。”
严江把她送到楼下,她一路上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一时却想不起来。
等她回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楼宴之昨晚摘下的手表落在了她包里。
怕他在忙,她电话直接打给了严江,但严江没接。
剧组的后勤过来催她,严江这会儿应该还没走远,梁殊想了想直接下楼去找严江。
梁殊人走到大厅,没看到严江,却看见了站在远处背对着她的楼宴之。
而楼宴之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看得出他心情不错,手上拎着女人的限量版爱马仕,就那么安静地听着女人在自己耳边说笑。
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电梯拐角,那里是通往总统套房的直梯。
梁殊没再找严江,而是走到了前台。
“楼总在楼上订了房间吗?”
“您是说海遥的楼宴之楼总?”
“嗯。”
海遥的老板是大客户,在他们酒店有常年的包房,前台犹豫着点了点头:“有的。”
“房间号是多少?”
前台闻言有些警惕:“我们不方便透露客人的信息,方便问您和楼总的关系?我们可以帮您打电话询问。”
“不用,我不上去,麻烦你们把这块表送到他房间,是他遗失的。”
前台将信将疑,但也没立刻应下,而是叫来了酒店的经理。
经理一眼就看出了这块手表价值不菲,只说让梁殊再等等:“女士,我这边叫人去送,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先在这里等等,如果不是楼总的手表我们也好归还给您。”
酒店经理人精似的,显然不管那表是不是楼宴之的,他都不想担干系。
梁殊行李只收拾了一半,也没什么心情在这里等:“我回楼上,有什么事情打我房间电话,我中午退房,还会下来一次。”
经理休假刚结束回来,他不认识梁殊,但听见梁殊是他们酒店入住的房客就放心了。
也不再坚持让梁殊在这里等着。
——
韩烟上楼的时候接了通电话,落后了楼宴之一步。
人走到门口还没等进去,就看见酒店的前台小跑着过来想敲门。
韩烟:“你找谁?”
前台拿着手上的手表看了看韩烟,又看了看面前禁闭的门,犹豫后开口说道:“楼总的表落下了,我给送过来。”
韩烟动作自然地接过了那块表。
昨天电影节开幕式的时候她确实见楼宴之戴过。
韩烟:“行,我给他吧。”
韩烟说着推门准备进去,前台却又喊了她一声:“不用楼总再亲自确认吗?”
这边正说着,楼宴之已经在里面问她怎么还不进去了。
韩烟手表随意丢进了口袋:“不用,我总不会昧下他这块表。”
前台被说得尴尬得笑。
八卦新闻她也看一些,面前这位应该就是楼总的绯闻女友,确实不至于。
只是等她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忽然觉得还表的那位梁小姐也有些眼熟。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韩烟进门随意把手表放到了一边,她今天穿着的高跟鞋不那么合脚,自顾自地换了双拖鞋。
进来的时候,该来的人都到齐了,她打量了一圈,原来之前楼宴之口中说的投资人都是老熟人。
“田钧、魏则文,奎哥,你们几个什么时候过来的?”
钱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我们三个昨晚就过来了,拎着酒本来想来堵人,结果扑了个空,也不知道我们楼总昨晚去哪里会佳人了。”
钱奎这么说着,几个人的眼神就不住往韩烟和楼宴之的身上打量。
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韩烟赶紧撇清关系站去了一边:“可不是我,我昨晚和小姐妹去做spa了,你们可别看网上乱传的那些,我最近看上了个弟弟,别到时候把弟弟吓跑了。”
楼宴之:“好了,说正经事,下周韩烟去见导演,我和导演那边打了招呼,安排旗下的艺人去试戏;吴海雄那边拿女一,为了安抚川锋下面的艺人我拿了女四,你们什么想法。”
魏则文:“我们几个那娱乐公司都是玩票兴致的,拿到了资源也没人能演,楼哥你就安排你那里的人上吧;这次我们投入了这么多资金,总不能被吴海雄一家占了大便宜,她捧自己女人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当陪衬。”
魏则文以前和吴海雄结过梁子,现在提起这个人就咬牙切齿,尤其是想到后面还要一起做生意。
“不急,仇家多了离倒台那天就不远了,最近听说好北城那边的地下赌场不太平。”楼宴之看向田钧。
田钧会意地点了点头:“是不太平,我哥说上头的人点名要处理,至于怎么处理就不清楚了。”
田钧是大院里出来的人,他隐晦地提了几句,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韩烟一大清早跑这边来可不是来聊这个的,她人在国外,写完剧本想着先发回国内,等度假结束了再回国谈后面选角的事。
结果不过是晚了几步,女一就被定下来了。
要知道她这故事可是有原型的,她已经想好让谁来演女一的,奈何这种事饶是她也没什么话语权。
韩烟:“你们这群臭男人三言两语就把东西都定下来了,要不是女一是姜溪园,你们随便塞来个别的什么女主角,我肯定是要翻脸的。”
魏则文和韩烟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就害怕这个小辣椒。
听见这话赶紧撇清自己的关系:“这事和我可没什么关系,都是你楼哥哥做的决定,不过也是没办法,想达到你要求的那种制作宣发,资金肯定少不了,这不是楼哥最近刚收购了新公司手头比较紧。”
韩烟朝魏则文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鬼话。
“我楼哥?没钱?”韩烟挖苦:“你们没钱他都不会没钱,你们之前不在群里打听菲拉之星被哪个国内的暴发户买去了。”
“喏,就在你们眼前。”韩烟上次看见他们在群里问,但见正主都没有出来回话,也就没理他们。
现在正主就在眼前,还被造谣‘手头紧’,韩烟可就忍不住了。
“哥?你那么多的钱还拉着我们入伙干嘛。”
楼宴之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有赚钱的生意总要大家一起分分,没什么其他的事该走了,那边约的时间快到了。”
今晚约了在聂云霆的场子里玩。
“走走走,韩烟过几天还要回内地,好不容易逮到人大家好好玩玩。”
“没错,都来澳门了还谈什么工作,我可和聂云霆打好招呼了,给我准备了好几个漂亮妞。”
韩烟坐在门口换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都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还玩的这么低俗。”
说完也不再理那几个人,而是看向楼宴之。
“到时候你们旗下的艺人谁来试戏,你提前和我打声招呼,我别到时候试戏试上头了为难人家。”
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次的剧本又是赚钱为主,估摸着很难达到她的预期效果,她干脆就这么放放水好了。
楼宴之:“不用,正常试戏,我和她之间没那个规矩。”
韩烟被楼宴之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细想,起身的时候点了点门口的大理石台:“你的手表。”
楼宴之顺着韩烟的视线看了过去。
环抱着手臂的手突然放了下来。
楼宴之情绪突然有些不对,捡起那块手表看韩烟:“你哪里来的手表。”
韩烟指了指门外:“楼下前台送来的,怎么?不是的手表。”
“是,你们先过去吧,我晚点到。”
几个人有些莫名其妙,还以为他临时有什么别的事,但也没多问:“我们过去等你。”
关了门。
楼宴之摩挲着手上的那块表,神情复杂。
这表她落在梁殊那里。
她知道自己住顶楼却没自己上来。
想起昨晚她半梦半醒说的那句‘你要是家里安排联姻可要知会我一声。’
他几乎没再犹豫,拨通了她的电话。
而短暂的滴声后,响起的声音却是机械的电子提示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