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安走到客卧门前头就停了下来, 转过身瞧着他,说:“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池鸦有点羞耻, 微微红着脸, 结结巴巴的, 说:“能、能进去说、说嘛……?”

  “不能。”顾怀安眼里浮出恶劣的笑,抱起胳膊靠住墙,说,“我跟你没什么事儿是得避着人说的。”

  池鸦脸更红了,下意识转头看了眼门外。张妈在厨房里做饭,顾怀章还没有进来。

  他转回头,对上顾怀安带着捉弄的眼睛。

  顾怀安挑眉:“说啊?”

  池鸦咬咬牙,鼓足了勇气做出羞怯的姿态, 然后上前一步, 手伸出来犹豫了一秒, 轻轻拉住了顾怀安的手腕。

  顾怀安一愣,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厌恶地把人甩开。

  反倒是有点诧异。

  这小结巴怎么突然就这么大胆?

  池鸦的手才用冷水洗过,指尖沾着微微冰凉的湿气, 轻轻搭在男人的手腕上,是很柔软的像麻薯一样舒服的触感。

  有点想狠狠捏回去, 看看会不会像麻薯一样被捏得扁下去又软软的弹回来。

  顾怀安抱着胳膊的手指紧了紧,忍着没动,想。

  不对劲。

  这阵子池鸦的表现都很不对劲。

  前阵子还会对着他冷嘲热讽, 怎么现在又来主动牵他的手?

  顾怀安微微皱眉,心里一下子警惕起来。

  ——这个小结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前几天他甚至还想给他送袜夹!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小青年, 静观其变。

  池鸦像是很羞耻地红着脸, 轻轻拉着他的手, 就往自己的胸膛上放。

  顾怀安觉得自己早出晚归上班的苦没白吃。他明显变得稳重了!

  就比如现在他被池鸦拉着手去摸池鸦,他竟然还能忍着,而不是像往常一定会做的那样狠狠一下把这小结巴掀翻到地上去!

  顾怀安坚信不疑地想,并且觉得自己还有点愉悦。

  一定是发现自己更成熟更强大更百毒不侵了的缘故。

  他就没动,任由池鸦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胸膛上,掌心蹭到池鸦的衣裳。

  只是轻轻蹭了下,池鸦就火燎似的一下丢开他的手,脸红得滴血,结结巴巴地问:“你摸、摸到了吗……?”

  顾怀安手被他丢得太快,什么都没摸着,他故意说:“没有。你想让我摸什么?摸你怀孕?那也不该是摸胸口啊?”

  池鸦被他的胡言乱语弄得耳根子红透,堵嘴似的又飞快拉过他的手,咬咬牙,一把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这下呢?”

  他都这样冒犯了,这人怎么还不生气?

  顾怀安手指动了动,感觉到衣裳底下的温度渐渐漫上来,透过薄薄布料渗在他掌心。

  他喉结一攒,对上池鸦羞耻又期待的目光。

  ……他在期待什么呢?

  顾怀安心中一动,张了张嘴竟然没说出话。他忽的有点恼羞成怒,手上下意识一使劲儿,就把池鸦给推开了,脸色很不善,语气很不耐烦:“你到底要干什么?”

  终于生气了!池鸦被他推得踉跄了两步,心里头却是一松。

  他努力维持着羞怯的模样儿,小声说:“我的、我的衣裳……湿了。”

  顾怀安捻了下指尖。的确有点潮。

  他说:“所以呢?”

  池鸦低了下头,很快又抬起来,露出他以前最厌恶的那种表情。

  黏腻的、害羞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很紧张很羞耻地看着他,好像在期待要和他发生点什么一样。

  “所以、所以……”池鸦磕磕绊绊地说,“我能借你、借你的衣服穿、穿嘛?”

  顾怀安捻着指尖,冷笑:“行啊。”

  池鸦一愣。

  “是不是还想要我穿过的衣裳?或者——”顾怀安微微笑起来,露着一点森白的牙尖,“就我身上这件,刚刚好?”

  池鸦、池鸦张了张嘴,硬着头皮说:“那、那再好、不过……”

  顾怀安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再也忍不住,嗤嗤低笑起来,笑得像是止不住,腰弯下来,一只手在池鸦的肩膀上拍啊拍。

  池鸦咬住嘴唇,红着脸站在原地也在想。

  不对劲。

  这个顾老二不应该笑啊。

  他这时候不该像往常那样暴跳如雷跳开三尺,再过分一点就该指着他鼻子骂无耻然后叫他现在立刻滚出南湖吗??

  刚刚确实生气了,可现在他为什么要笑啊!

  他看起来很像个什么乐子人吗?

  池鸦木着脸,说:“你笑、笑够了没有?”

  顾怀安显然还没笑够,但他忍住了,桃花眼里头不掩恶意,说:“成啊,我把我衣服给你,高兴么?”

  池鸦、池鸦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要的是衣服吗?他要的就他妈不是衣服!

  但他没法说,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下演:“真、真的吗?”

  “老子说话算话。”顾怀安俯身看他,抬手拍拍他的脸,“脱吧。”

  池鸦精神抖擞,立马伸手就去扒顾怀安的衣服。

  我不想脱的喔,是你自己叫我脱的喔!

  顾老二自己找不痛快,送上机会叫他恶心他,那就别怪鸦不客气!

  没想到还能顺便一饱眼福呢,送上门的男色不看白不看!

  然而他的手才将将碰到顾怀安的衣领,就被顾怀安一把攥住了手腕。

  池鸦懵懵抬头,看见顾怀安表情很难看的一张脸:“你干什么?”

  池鸦一脸做作的羞答答:“不是你叫、你叫我……脱的嘛……”

  顾怀安有一瞬被恶心到,冷笑:“我说让你脱我的了?就这么迫不及待?”

  池鸦:“啊?”

  “乖,”顾怀安抓着他的手,慢慢按到池鸦自己的衣领上,“脱你自己的。”

  池鸦:“……啊??”

  池鸦脸都白了。

  啊这啊这。

  怎会如此!

  明明就不是这样的剧本!!

  顾怀安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催促:“脱啊。不是想要我的衣裳么?你不脱我怎么给?”

  池鸦垂死挣扎,不肯承认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jio:“我、我不脱,你也一样、一样能给的……”

  “不行。”顾怀安竖起一根手指头晃啊晃,眼里浮起恶劣的笑,“你脱了,我才给。”

  池鸦果断放弃:“那我不、不要了!”

  说完转身就走。

  却被顾怀安从后面一把扯住他胳膊,又给狠狠拽回去!

  “啊!”池鸦惊叫一声,衬衫最顶上那只扣子猛地一绷——咯嘣!掉了。

  隐隐感觉衣裳被扯开,他赶紧抬手拽住,瞪大眼睛看顾怀安:“你干嘛啊?!”

  “不是想要我的衣服么?”顾怀安咬着牙笑,“你又跑什么?”

  池鸦挣了下胳膊,事态发展失去控制,他有点慌了:“我、我又不想要、要了!”

  “别啊。”顾怀安恶狠狠道,“你不想要,老子却想给了!”

  池鸦想哭。

  呜呜呜呜他干嘛要想不开来招惹这个蛇精病!

  他悔青了肠子,拼命想跑,却被顾怀安狠狠抓着,逼迫:“你倒是脱啊!”

  池鸦紧紧拽着自己衣领子,一脸欲哭无泪:“就在、就在这里吗?”

  “就这在里!”

  池鸦就是死,也绝对不要在客厅里脱衣服!

  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就说:“好、好吧,我、我脱还不行。”

  他温顺下来,看看顾怀安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小声说:“那你也得、也得先、放开我呀……”

  “不放。”顾怀安利落拒绝,一脸看透他的嘲讽,“放了你会跑。”

  池鸦一脸乖巧:“我不跑。”

  顾怀安冷笑:“我不信——卧槽??!!”

  话没说完他音调骤然拔高好几档——池鸦一低头,就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顾怀安痛得大骂一声,手上一瞬间松了劲,紧跟着掌心一空,池鸦腾的一下跳起来跑了!

  顾怀安反应很快,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拔腿冲上去逮人,却眼睁睁瞧着前头的人跟个兔子似的一个百米冲刺直奔客厅大门,声音惊惶又清脆,一连声地叫:“大哥大哥!”

  顾怀章知道池鸦跟弟弟要在里头说话,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们空间,或许心里也确实不想进去看老二跟他对象卿卿我我打情骂俏,就一直在外头站着,慢慢地点上第二支烟。

  他眼睛望着屋檐之外的雨幕,心里却冷冷地想,池鸦叫老二进去是要说什么。

  他想起这阵子小青年对老二种种的殷勤,神色愈发淡淡的。

  还能说什么,小情侣间说话,还要避着他这个大哥,除了私密的情话,还能说什么。

  还有袜夹。

  池鸦也许真的给老二买了袜夹,要甜蜜蜜地送给顾怀安也说不定。

  他会红着脸吗?睫毛会不会一颤一颤的,明明很紧张很害羞,却忍着,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虔诚地送到男人面前去?

  右边小腿肚上忽然痒起来,顾怀章有一秒钟的出神,下一瞬就被烟呛住,抬手掩唇闷闷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阵才止住,喉咙口一团火辣辣的呛痛。顾怀章放下手,忽然有点索然无味起来,半蹲下去,随手在台阶上捻灭了还有大半的烟。

  他捏着烟站起来,垃圾桶在台阶下淋着雨,他瞥了一眼,就拈着烟转过身,准备丢到客厅里的垃圾桶去。

  谁想才转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就听见门内顾怀安一声很暴躁的大骂,紧跟着就响起池鸦清亮的叫声,愈来愈近,一叠声地在唤:“大哥大哥!”

  顾怀章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从某种莫名的情绪里抽身,就看见一个人炮弹一样从门里一下蹿出来,下一瞬他胳膊骤然一沉——是被人紧紧抓住了。

  他垂眸,看见池鸦一张布满惊慌的脸,仰起来望着他,呼吸很急促,衣裳崩掉了一颗扣子,看起来狼狈又可怜,露着大半雪□□致的锁骨,磕磕绊绊地向他求救:“大、大哥!顾怀安他要、他要——”

  他要干什么池鸦没说完,因为顾怀安也已经追出来了,看见人就很气恼地低吼:“池、鸦!”

  池鸦受惊的哆嗦一下,下意识就抓着顾怀章的胳膊躲到了男人高大挺拔的身体后。

  顾怀章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拉扯感,垂眸一瞥,看见池鸦几根细瘦的手指头正紧紧抓着他袖子,还在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栗着,指尖用力到发白,在深黑色的布料上显得格外扎眼。

  他喉结动了动,抬眸看向气急败坏的顾怀安,沉声问:“怎么回事?”

  男人刚刚被烟呛过的嗓子有一点沙哑,语气却是一贯处变不惊的冷淡,被漫天沙沙的雨声衬着,一下子就让人心安定下来了。

  池鸦心里瞬间就踏实了,偷偷从顾怀章背后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盯着顾怀安。

  顾怀安很暴躁地说:“哥你别管!”

  又指着池鸦:“你有本事别往我哥背后躲啊,你出来!”

  “顾怀安。”顾怀章声音更冷,重复,“怎么回事?”

  “这小结巴他、他——”顾怀安恨恨的,却说不出口是池鸦勾引他在先,而自己是顺势恶劣欺负人。

  对着顾怀章这张清心寡欲的脸,谁能说得出那两个字?!

  顾怀章看他半天说不出,就明白了。

  可明白了,心里头却感觉更堵了。

  是池鸦先把老二叫进去的,叫人时候池鸦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是想吵架。

  结合一下池鸦最近的种种举止,很容易就推测出,大约是池鸦又在浪,谁知道老二不经撩,要动真格,这小孩儿就怕了,就跑来找他求救来了。

  这简直……这简直。

  荒唐。

  顾怀章眼底神色阴沉下去,张了张口,头一回不知道该怎么训人。

  这要怎么训?训弟弟沉不住气不经撩,还是训弟媳妇太浪又太怂?

  池鸦还在背后紧张地抓着他袖子,呼吸放得很轻,一下一下若有似无地拂到他的肩膀上,弄得衣料也变得温热,这温热还要往下渗,渗透了,就落到袖子底下的肌肉上去,温温热热的微痒。

  顾怀章抿了下嘴唇,脸色很冷,沉默了半天,想来想去还是选择训弟弟:“顾怀安,你几岁?这么大人了,你就不能稳重点?”

  只要自己坚定不动如磐石,任他池鸦是烈火是鲜花,怎么烧得动?

  看看他,他被池鸦在桌子底下来来回回蹭着腿,他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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