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持协议离婚的最重要原因,是不想和周时予撕破脸皮。因为他毕竟是九月的亲生父亲,我不想在未来有那么一天,九月会从别人的嘴里听说,当年她没出生的时候,她的父母如何的对簿公堂、拼死厮杀,最后闹得难看。

  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我舍不得我的小九月去面对这些大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况且男人这种生物,不行就换,天经地义。

  南风早就想整治周时予和孟夏,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听说我要她去送离婚协议,乐得像捡到宝似的,一阵风儿般冲了出去。

  不到一小时,我的手机接到一条陌生号码的来电,归属地是锦城。

  因为最近在接触一个公益项目,好多大学生志愿者会直接联系我,用的都是锦城本地的号码。

  我也没多想便接起来。

  那边只有浅淡的呼吸声,却迟迟没有说话。

  我一下子就明白对方是谁,不由恨自己手欠乱接电话。

  我现在是真懒得和他进行任何的沟通,连想到他这个人都感觉浑身不适。

  我刚想挂断电话,周时予温声开口,“苏苏,我是周时予。离婚协议我看到了,抱歉,我不会签字的。我说过,不会离婚,就永远不会离婚。”

  “你我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你这又是何必?你对我无情,我对你无意,硬绑在一起没有意义。”我试图说服他。

  能够和平解决的事,何必对簿公堂。

  “可你说过会一直守着我,你说哪怕天塌下来也要爱周时予,你不能失约。”周时予有点激动,声音在颤抖,似乎情绪颇为激动。

  这让我大为诧异。

  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我的生命里全都是周时予,我为他付出我全部的热忱,差点燃烧殆尽。

  他的情绪却从不曾为我波澜起伏过,每天都是淡淡的,很周到、很理性,却也很漠然。

  他就像一块永远也温暖不了的石头,不管我怎么做,他都是那副心如止水的样子。

  我以为我提出离婚,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可是,他为什么竟会是这种表现?多次拒绝,甚至多次挽留。

  “这种老生常谈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你想听那我就再说一次也无妨。我,叶扶苏,从前眼瞎才会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如今我看明白了,瞎病也治好了。所以,我要离开你,因为我不爱你了。听懂了没,不爱了,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了,OK?”

  要怎么说他才能明白?

  真是心力交瘁。

  “苏苏,你不能这么狠心的待我,这不公平。”

  原来周时予的声音也是可以起伏有致的。

  我冷冷一笑,爱情哪有什么公平可言?若论公平,我深爱你的那些年你拿什么给我公平呢?

  “先放弃感情的人是你啊周时予,当你等在机场抱着孟夏亲吻的那刻起,你和我走下去的路就断了。你签字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不必惊动双方长辈,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股市动荡。

  如果你不签,那我会走法律程序。不过,周家接班人婚内出轨周家养女的消息传出,恐怕你和周家都会受到负面影响,损失什么的,你们自己估量。”

  我无意威胁,只是陈述事实。

  周时予又开始沉默,在我耐心即将耗尽之时,他说,“明天我要出差,这次的时间会很长。如果你一定要离婚,那就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好,希望你言出必行。”

  不答应,他也不可能签字,还会让自己为此生气。

  反正我的目标是离婚,不差他出差这几天。

  他要是真的不配合,再走法律程序也不迟。

  这婚,离定了。

  和平分手,是我给这段感情最大的尊重。

  我以为他说的时间会很长不过是个三五天,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是一周,音信全无。

  医生说过了三个月,肚子会逐渐显怀,到那时候我怀孕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不论我爸妈还是周家,都不可能轻易同意我们离婚。

  到那时,离婚的难度会更大。

  我的情绪在等待中一日躁过一日。

  南风告诉我周时予在外出差的日子也不好过,先是去星南,数次带着厚礼去求见项目总负责人,都没能成功,弄得焦头烂额。

  听说直到现在,他连负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又恐耽误投标,每天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我却总觉得这事不太正常,以周时予今时今日的地位,说见不到人有可能,但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那就有点诡异了。

  除非有人刻意封锁负责人的消息。

  “该,谁让他不干人事来着。以前这种活都是咱俩去搞定的,个中有多少困难,咱们都没和他说过,他肯定以为和甲方爸爸见面是件很简单的事。没用的男人,这次就让他尝尝被拒绝的美妙滋味,不然还以为咱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吧啦吧啦说两句就能成呢。”

  这倒是个问题。

  星南的项目刚刚对社会公布时,周氏开了几次非常正式的会议,敲定了此次项目由我全权负责。是以,星南的调研,也是由我亲自过去。

  可周时予却积极的想要和星南负责人碰面,一定有我所不知的原因。

  “南风同志,你为什么对周时予这么反感,他得罪过你?”我对于南风对周时予的厌恶原因特别好奇。

  “什么叫得罪过我,他那是得罪你,我心疼你好不好。不是我说你叶总,你简直就是这世上最能忍的人,都快成忍者神龟了。”

  “你么才是忍者神龟呢。”死丫头说的什么屁话,我抬脚去踹她,被她灵巧的躲过去,哏儿哏儿的乐着跑走。

  有这个小姑娘在,我的心情总会很轻松。

  周时予出差的第九天晚上,我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神色大变,人从沙发上溜了下去,不省人事。

  我和我妈被吓坏了,幸亏我哥和暮江寒都在家,把我爸送到市医院。

  关于暮江寒的问题,我和我哥曾交流过。原来这两位这些年一直没有断了联系,甚至因为很多我未知的因素,关系特别亲近,是那种北方人最崇拜的铁哥们儿。

  这么说的话,他在我叶家出入自由,倒不足为奇了。

  大夫说我爸的心脏出了问题,幸好送来得及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也要住院好好治疗。

  我妈和我爸恩爱一辈子,听说我爸病得不轻,我妈心疼害怕的日日以泪洗面,坐在我爸病床边,拉着我爸的小手手,炫恩爱炫到我们牙酸。

  为了让我爸安心养病,叶家严密封锁我爸住院的消息,除了暮江寒,没有别人知道。

  我哥先前盯着的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每天医院公司两边跑,熬得眼窝深陷。

  我放下公司的事,驻扎在医院照顾我爸,端茶倒水,喂药捶腿,无所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