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来到桌边,炯炯的盯着周时予,那目光似乎要把周时予穿透。

  周时予保持着先前伸出一只手的动作,塌着双肩,连头都没有抬。

  “时予哥哥。”孟夏伸手去推周时予的肩膀,又是那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周时予扒下她的手推开,冷冷的说,“有事找陈嫂,没事别来烦我。你已经给我带来太多麻烦,不要再来烦我,真的别再来烦我了。”

  孟夏怔住,眼里涌出两条清泪。

  我仔细的研究她的表情,她的眼底压着的,似乎是无法诉说的痛苦。

  难不成她真的爱着她的哥哥?

  她早就知道和周时予的血缘关系,却还是任由感情作怪,这是想怎么着?

  这都叫什么事啊,简直颠覆人类三观。

  我不敢相信的摇头,无奈的笑笑。

  这个乱糟糟的家啊,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叶扶苏,你笑什么?”孟夏突然发难。

  这里是周家的地盘,周父周母也好,周时予也好,甚至陈嫂都好,她谁也得罪不起。

  因为这些人的身上都印着周家的标记。

  唯有我,一个外来人,一个不受丈夫喜爱的摆设,是她唯一敢于攻击而不顾后果的人。

  这是把我当软杮子了吧。

  我想笑就笑,谁也管不着。

  可把你嚣张的。

  我抬起头刚要说话,周时予抢先一步,“怎么和你嫂子说话呢?赶紧道歉,这里是她的家,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没有资格这么质问她。”

  周时予居然也会维护我,真是活久见。

  “哥哥,她......”

  孟夏还要说什么,周时予却再也没有耐心,抬起左手朝着孟夏摆了摆,赶人的意思特别明显,“想在这待着就消停点,不然就滚。”

  孟夏的眼泪开始没命的流,“哥,你不是说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的吗,为什么为了她骂我?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如果连你都不喜欢我,那我该怎么办?”

  “孟夏,我说过了,你只是我妹妹,而苏苏,她是我的女人,是我往后余生要去保护和爱着的人。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吧,现在我爱的人是苏苏。夏夏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你哥哥,那就和我一样待她好。做不到,就远离她。”

  孟夏不说话,捂着脸呜呜的哭,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转身离开的那刻,身后有一声重重的冷哼。

  不管孟夏哭成什么样,那天的周时予寸步不让的要求孟夏不许为难我,要把我当成嫂子去尊敬和爱戴。

  那天的周时予很奇怪,我几乎以为他被换了内芯。

  他做到了对我的选择和偏爱,只可惜为时太晚。

  只因,我已经不需要了。

  可能是在周时予那里吃瘪的原因,孟夏明面不再针对我,却开始在暗中对我使坏。

  先前的几次都被我发现避开了,并且很严肃的警告了她。告诉她之前推我的事还没完呢,别自己往绝路上走。

  孟夏气急败坏,恶狠狠的诅咒我,像要把我撕碎吃掉一样。

  我就不明白,我是挖她家祖坟了,还是抱她家孩子跳井了,她对我的敌意为什么这么的大。

  她想要周时予,或是想要周家少夫人的位置,我都主动让贤了,是她的出身让她没办法梦想成真,这怪不得我啊。

  原则上来讲,她是周家人,我是能给周家带来无限好处的人,对她也不赖,她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站在我的对立面。

  退一万步讲,她这么多年都在爱着周时予,认为是我夺走了她的爱人。可她们的爱情根本见不得光,会为所有人所唾弃,她为什么要如此执着?还是说,她根本就抱着其他的目的!

  我不得而知。

  周时予知道了我和孟夏闹矛盾的事,晚上回来特地来我房间看我。

  那时我正在阳台上欣赏落日。

  他进来我是知道的,但没有回头。

  他站在我身后陪我看了一会儿,才温柔的开口说道,“外边凉了,回去吧,小心感冒。”

  “盖了毯子的,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他也没再坚持,返回去拿了一件外套给我披上,选个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天边最后一丝亮光也沉入地平线,黑暗正式来临。

  有了他的加入,阳台上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我又坐了一会儿,星月均未现身,黑漆漆的天空没什么好看的,便起身回屋。

  今天在公司开了一下午的会,很累,又在阳台上坐了好久,腰酸腿软的,也没理他,自己爬上床,盖好被子。

  他对于我的冷淡应该也习惯了,看着我躺平,为我掖好被子,然后在床边榻上坐了下来。

  还是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着我,仿佛想要看到心里去。

  他的目光温柔而宁静,我竟有些无法招架。

  习惯了他的温漠,便无法再接受他的温柔。

  我实在不想和他大眼瞪小眼,也理解不了他沉默坐在我身边的用意,只好先开口问他,“找我有事?”

  他摇摇头,浅浅的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没,就想这么静静的看着你。”

  真是个难以让人理解的想法。

  三年夫妻他不看,分别前夕来说情话,听起来挺闹心的,“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好看的。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我想要休息一会儿。”

  “我明白,这次是真的留不住你了。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可以这样看你。所以,想趁着我还有资格的时候,多看看,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我没作声,主要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困不困扰的,你自己觉得呢?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先是沉默半晌,然后说道,“我知道,说多少抱歉,也无法得到你的原谅。这都是我作的,不怪你。关于孟夏,我已经和爸说过了。爸会劝她尽快的搬出去,在此之前,我会尽力的护好你。我不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

  “孟夏做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这对你很不利。我很想让你回爸妈那边去住,可我害怕你回去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便想贪心的留住你。对不起啊,苏苏,总是让你因为我受伤。”

  “我答应了妈三个月,就会做到三个月。前提是我的人身安全得到时保障,不然,谁也留不住我。周时予,过去的事情现在追究没有意义。如果现在你仍然没有能力让我们母子在你的家里过安稳日子,我真的会马上离开。今天是最后一次,我不是说着玩儿的。”

  “你知道吗苏苏,这几天晚上睡觉我总是会梦到十八岁的你。那时候的你很漂亮,像个小太阳,把我这个浑身脏污、陷在泥潭中无法自拔的人照得又亮又暖。”

  周时予仰起头,脸朝着棚顶的灯,似乎正在汲取来自太阳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