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下完,天气就开始转凉了。

  江愈下到楼下就被冻了个哆嗦,又转身回去拿了件针织开衫套在了衬衣外面。

  再下楼的时候,看见了斜靠在树干上抽烟的陆琢。

  小区里春天刚栽的小树苗,还没多高,枝叶也没多繁茂,陆琢那么个大高个靠在那,江愈都怀疑细瘦的小树苗禁不禁得住他那么靠。

  陆琢看见他从门口出来就掐灭了烟头,对着他招了招手。

  江愈凑过去,能闻到陆琢身上很淡的烟草味道,还有衬衣上洗涤剂清新的味道。

  他仰着脑袋看陆琢:“你怎么来了呀?”

  江愈住的地方离他公司很近,陆琢没有“送你上班”的借口可以用,就说:“来陪我男朋友吃早饭。”

  江愈耳尖又红了。

  陆琢看了看表,自然而然地搂住江愈的肩膀,说:“我们稍微快一点,这个时间过去还买得到茶叶蛋,你上次去不是没买到?”

  江愈没想到陆琢还会记得半个多月之前微信里聊的话,有点喜滋滋的。

  所以他偷着看了看陆琢搂着他的手,装作没有留意到地悄悄没有躲开。

  清晨的天气有点凉,可是陆琢就这么只穿了一件衬衣,手却仍旧很热,搂着江愈暖烘烘的。

  粥铺生意很好,空位置不算多,陆琢扫了一圈,才带着江愈找了个靠窗户安静一点的位置。

  两个人叫了粥和茶鸡蛋,还配了几样小菜,等店员去下单备餐的时候,陆琢揉了揉江愈的头发,说:“今天怎么这么乖,都肯给我抱了。”

  他故意用了漫不经心的口气:“不怕被同事看到了?”

  江愈的耳尖红了一路,这下蔓延成两只耳朵都红扑扑的了,他不太好意思地说:“现在你比较重要。”

  心里的花开了一半,结出来一只柠檬果。

  陆琢觉得好像不太对:“现在?之前就还是同事更重要对吧?”

  江愈没看到出来陆琢要变脸了,老老实实地实话实说:“对啊,之前不能辞职,要找那个哥哥。”

  所以不是同事比较重要,是小哥哥比较重要。

  陆琢开始钻牛角尖:“所以,如果小哥哥另有其人,你是不是就跑去和别人好了?”

  江愈对此表示十分不能理解:“可是小哥哥就是你啊。”

  陆琢靠近江愈,一只手悄悄搂住江愈的腰,另一只手捏了两下他的耳垂,问:“那要是小哥哥真的不是我,昨天是不是就不给我亲了,今天是不是就不给我抱了?”

  这下江愈连脸都憋红了,他看了看四周,确定陆琢的音量没到被周围的人旁听的程度:“不是……”

  江愈委屈巴巴:“那就哥哥是哥哥,你是你啊。”

  陆琢不依不饶:“我是我?是什么意思啊。”

  江愈小小声:“就……你是男朋友。”

  陆琢没完没了:“那是不是要给男朋友亲啊。”

  江愈脸红得快要冒烟了,缩在陆琢怀里,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你别说了。”

  陆琢一大早上吃了一波自己的飞醋,越发不肯放过人,追问:“问你呢,还给不给我亲了?”

  再抱着真的要被来送餐的店员看见了,江愈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给……”

  然后他推了推陆琢搂着他的胳膊:“你别抱了,店员要看见了。”

  陆琢把胳膊收了回来,嘴上还在欺负人:“看见就看见嘛,我抱自己男朋友,碍着谁了?”

  江愈臊得受不了了,把脑门抵在了餐桌上,死活不肯抬起来了。

  好在店员终于是时候来解围,端了点好的早饭过来。

  陆琢揉了揉江愈后脑勺,憋着笑说:“好了好了,吃早饭了。”

  江愈终于肯抬起脑袋来了,脑门都被餐桌硌出来一条红印,陆琢心里痒痒,又没忍住,贴着江愈的耳边说:“说好了给亲,以后不许耍赖。”

  江愈飞速剥好了一颗茶叶蛋,准确无误地塞进了陆琢的嘴巴里。

  早餐店离江愈的公司就更近了,陆琢没再送过去。

  两边现在还是合作关系,的确是该避避嫌。

  而且小不点儿脸皮也太薄了点,动不动就会脸红,小耳朵也红扑扑的,可爱得要命。

  陆琢不太想给别人看见这么可爱的小不点儿。

  两个人在十字路口道别,陆琢给江愈整理了一下掖在针织外套里面的衬衣领子才把人放走。

  等人平安过了马路,陆琢收回目光,掏出手机给认识的医生打了个电话:“陆院长,在忙么?”

  电话那头有点乱,好像在打架似的,隔了一会儿医生的声音才传过来:“喂?喂?刚刚信号不好……啊,陆琢啊,什么事?”

  陆琢笑着说:“有两样药,想麻烦陆院长看看是用来治疗什么病的。”

  电话那头医生隐隐约约对什么人说了句话,才又笑着应:“行,你把药名说一下?”

  陆琢:“……不是中文,我不怎么认识,昨天把照片发你微信了。”

  医生大约是去看了看微信,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对陆琢问:“那个,我手机可能有点问题,没有收到,你再发一下吧。”

  陆琢无语了几秒,动了动手指再发了一遍照片,说:“陆院长方便么?我现在过去找你吧。”

  兢兢业业的陆副总难得翘了次班,没想到一进陆院长办公室,看见陆院长正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大眼瞪小眼。

  陆琢:“……”

  陆琢:“那个,陆院长是不是其实不太方便?”

  陆席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连忙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一脸假笑地说:“方便,方便,陆总你快坐,是要问我什么来着?”

  陆琢倒是不客气,坐在陆席对面的椅子上,就在小青年的身侧,淡定地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之前在江愈家里拍的药瓶照片:“就这两样药。”

  身边小青年瞪完陆席瞪陆琢,瞪完陆琢瞪陆席,但是陆席眼睛仿佛长在了手机屏幕上,仔细又认真地钻研,而陆琢对频繁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友好目光仿佛感觉不到。

  小青年沉不住气了:“有没有先来后到!”

  陆琢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小青年一会儿,又看了看死活不抬头的陆院长,说:“不好意思啊,我爱人生病了,我比较着急。”

  小青年:“!”

  他从炸毛状态转成了狐疑:“你……爱人?”

  陆琢“嗯”了一声,歪过身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看诊凳,示意对方也坐,然后说:“特别可爱,长得白白净净的,一逗就爱脸红。但其实特别爱笑,眼睛一弯起来,你恨不得心都给他。”

  “还特别乖,和我讲话都细声细语的,早上还亲手剥茶叶蛋喂给我吃。”

  “不过打游戏特别厉害,估计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

  陆琢想起来江愈,神色都柔和了下来。

  然后他不顾对方五颜六色的神情,继续道:“啧,算起来我们最初遇见是十来岁的时候,应该可以算两小无猜?”

  小青年脸色彻底黑了。

  陆琢也终于肯做个人,放过了小青年,转头看陆席:“陆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