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绪起将周池送回小区门口,妹妹下车前把外套留在车上没拿走,他习惯了这小崽子用完就扔的德性,朝车窗外的人挥了挥,做了个口型:赶紧走。
周池笑嘻嘻地走了。
周绪起把外套收起来,发现隔层里还有一件外套,可能是他上次穿过没拿回去洗。
抖了抖往身上一套,车窗降下许多,手扶着方向盘准备把车倒出去。
夹在支架上的手机震了震,他瞟了眼,看到来电显示怔了下。
“能帮个忙吗?”人烟喧嚣的大排档外架着几个帐篷,篷下是几套简陋的木桌椅,熙熙攘攘坐满了人。
路边大排档总是给人一种油烟人气笼罩的既视感,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踩着拖鞋,老头衫掀起到肚子,大着舌头红着脸吹牛,含糊不清的嚷嚷传遍一小块区域。
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老板诧异地抬起头,目光定在青年脸上。
很帅的一张脸,高鼻梁薄嘴唇,气质斯文,一看就是文化人。
他记得这个年轻人,半小时前来的,要了盘菜好几瓶酒,自顾自地搁外边喝了半个小时。
“帅哥,什么事?”
谢致予收回敲台面的手,开口前喉结滚动了下,呼吸带着点酒味。
他抬手扫了付款码,输入密码。
随着店内提示音响起,他把手机翻过来,付款界面上偌大的一个数字。
500。
老板瞪大眼睛,往店外看了看,企图瞟到眼前这帅哥坐的位置,仔细看看他都点了什么,一个人要付五百:“帅哥你是不是给多了——”
“没给多,”谢致予睫毛眨了下,“帮我找几个吃剩的菜碟。”
他指了指门口:“放那张桌上。”
把手机转过去递给老板:“放好后麻烦帮我拨通这个电话。”
“说我喝醉了,让他来接我。”
联系人界面灰扑扑的头像下写着“周”。
周绪起滑开接通键,他喂了一声。
“谢老师什么事?”
一个陌生的男音在大排档吵吵嚷嚷大喊大叫的背景音下传了过来:“你好。”
周绪起诧异地看了眼屏幕:“喂?”
对面很吵,男声断断续续地有点听不清:“你朋友喝醉了,你过来接一下。”
“……”对面有人喊老板,男声应了声:“马上来马上来!”
又喂了声,放大音量:“我说你朋友喝醉了,你过来接一下……你是不是他朋友?方不方便过来接?!”
周绪起顿了下:“在哪儿?”
大排档的吵闹声传得老远,这地儿在谢致予家附近,他把车停在路边。
走近了人声更闹,挺久没来过这些地方,昏黄的灯直亮到帐篷外,路边的树遮了人行道,差一点伸到帐篷顶。
夏日晚风吹散了燥热,灯下啤酒肚男人划拳吹牛,炊烟仿佛从后厨直冲出来,混着香烟点燃飘起的烟雾让整个场景更显混乱,周绪起心底升起点熟悉感。
站在外围看了几眼,边找人边往里走,最终在靠近门边的木桌找到喝醉的人。
突起的脊柱在白色短袖下撑起一道弧线,谢致予趴在桌上,黑头发的脑袋对着这边。
周绪起走过去,旁边几桌投来视线,他顺手拎开喝了一半的啤酒罐,拍了拍底下人的肩:“谢老师?”
喝醉的人眼皮撑起一条缝,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咕哝了句什么又睡了过去。
周绪起见他是真的醉了,直起身思考两秒。
弯腰抓起人的手臂搭到肩上,将人从椅子上搀了起来。
“帅哥来接你朋友了?!”老板看到他的脸愣了下。
周绪起笑了笑,扶住身旁人的手臂点了下头:“对!刚刚你打电话给我。”
老板挥了挥手:“快接回去!喝成这样好好歇一会儿。”
周绪起和他道了别,扶稳身旁人。
谢致予醉得踉跄,顶着周围几道视线,他几乎是用拖才把人拖到车边。
打开车门将人放进后座,周绪起回到驾驶室瞟到空调出风口,停了停,下车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后座的人披上。
谢致予偏了偏头,裹着衣服侧身。
周绪起稍微拽了拽,把卷起来的衣服扯开。
车一路往前开,驾驶座的人看了几眼后视镜,后视镜角度过高,照不到躺着的人。
停稳车,周绪起俯身进入后座,车顶低矮,活动空间有限,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挤进去把另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扯出来实在不容易。
他费了些劲儿,把谢致予扶出来,一道重量压到肩头,黑头发蹭到他耳边。
带着酒意的呼吸有些烫,均匀缓和地扑到脖子侧面,吹起一片鸡皮疙瘩,周绪起下意识往后撤了撤脖子。
呼吸仍然扫过来。
偏头看了眼,看到下垂的睫毛和一部分鼻梁。
他无端地叹了口气,扶着人跌跌撞撞地往电梯里走。
叮!
电梯门开了。
周绪起拖着人进了屋子,抽掉抱枕将人放到沙发上,顺手带上来的外套丢在一旁。
又拍了拍他的肩:“谢老师!”
“谢老师?”
推了两下没发现谢致予有清醒的迹象,周绪起直起腰,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接了杯水。
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放下时撞得桌上某样东西挪了下,似乎是罐糖,糖旁边有个倒扣的相框。
他没注意,又拍了拍沙发上的人,试图将人叫醒:“谢老师?”
谢致予皱着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周绪起:“……”
可能是喝了酒,沙发上的人呼吸有些重,他稍微靠近一点都能闻到酒味,衣服下摆掀起来一点,露出一小节腰腹,肌肉线条紧实清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周绪起瞥到,伸手把他的衣服扯了下去,抬头四处看了看,目光定在楼梯口。
他抓了把头发,收回视线看回沙发。
似乎在思考。
半晌,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一百来斤的重量结结实实地压在他手臂上,周绪起抱着人往楼上走,很快找到卧室。
应该是主卧。
周绪起猜的。
受力促使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手臂线条自下而上收紧,抱得很稳。
将人放下来,扯了点被子给他盖上,周绪起靠在床头柜边歇了会儿。
扯了扯领口,视线投到闭着眼的人脸上。
“真醉了啊……”低声说了句,单纯的陈述不带其他意思。
周绪起扫了眼他眼下的青黑。
大建筑师又熬夜?
真是够呛。
明天要上班还喝酒。
也够呛。
谢致予鼻梁很挺,嘴唇薄,脸颊上没有什么肉,人瞧着瘦。
大帅哥都瘦。
周绪起回忆刚刚抱着的重量,好像瘦了?
摸上去能摸出点骨头,硬邦邦的。
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儿,转身装了杯水放床头,给人留了个台灯就出去了。
指纹锁合拢的刹那,走廊里的声控灯闻声亮起,周绪起摸了摸脖子,突然想起外套放沙发上没拿。
他抓了把头发,看了看锁上的门,又想到醉酒不醒的人。
算了。
明天再说。
卧室门半掩,透过门缝能看到台灯微弱的暖光。
床上的人动了下,翻了个身。
谢致予揉了把脸,睁开眼,眼底的醉意去了三分,盯了床头柜上装了三分之二的玻璃杯几秒,倾身拿了过来。
杯子里的水温热,他喉结滚了几下,将水喝完,舔了舔杯口残留的水迹。
打开门下楼转了转。
视线触及沙发一角时顿了顿,踩着拖鞋走过去,弯腰将遗落在沙发的外套捡了起来。
黑色的,胸口印了logo,纯色没有其他装饰。
指腹蹭了蹭布料,眼底升出些恍惚,谢致予鬼使神差地低头,鼻尖挨近,嗅了嗅。
可能是香水也可能是衣柜香薰的味道,他闻不出来。
脸埋进外套里,鼻梁压上大几千的衣服,谢致予吐出口气,深深地嗅着上面的味道,喉结跟着一下一下地动。
纯黑色的外套蒙住逐渐加重的呼吸,茶几上的糖和倒扣相框挨在一起。
呼吸慢慢变为喘息,谢致予瞳孔有些涣散,细长的手指探进裤腰,脸深深地埋进外套里,一边嗅一边想起他喊谢老师的声音,肩膀的温度,手臂托起的力道……
嘴唇张开咬住蒙着脸的黑色布料,咽下嘴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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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影帝):演得好吧?
小谢:谢谢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