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我死后,道侣追悔莫及>第三十五章

  都修到了洞天境界了,不会没有听过圣人心。

  但凡有圣人心的,只要没有中途夭折,无一例外都飞升了。至于圣人心是“原生”的,还是别处得来的,就说不好了。

  此刻,洛泠风悠然的话语一落下,那或是震惊、或是探究的视线就往洛家这对父女身上落来。洛衡君面色沉如水,垂着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望着洛泠风的眼中蓦地迸射出了冷光。

  “泠风,我知道因你母亲的事情,你还在怨我,这事可不能胡言乱语啊。”洛衡君微笑道。

  “是不是胡言,父亲您心中清楚。”洛泠风报之以一缕假笑。

  “圣人心现世必有异象,这数百年来,可有人瞧见天现异象来?圣人心在何处?我又如何得到圣人心呢?”洛衡君连连追问。

  这问题不好回答,一旦将当年的真相揭露,洛泠风自身就会暴露在温显仁他们的视线之下。可要是答不上来,又很难取信他人。

  “是啊。”汤问天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他斜了洛衡君一眼,倒不是与他交情有多好,完全是带着一副鄙夷的姿态。他瞧不起洛衡君,虽然对方靠着云砂和先人的恩泽也修到了这地步,他依然瞧他不起。如果洛衡君得到了圣人心,还会如此落魄吗?

  洛泠风眼波微动,她看着前方的修士笑了起来:“这事得从母亲说起了。”她没再看面色阴沉、好似随时都要暴起伤人的洛衡君,而是转向了温显仁,慢悠悠道,“舅舅,你当清楚母亲修的是什么功法,对吗?”

  温显仁耷拉着眼皮子,眸中沉着暗芒。他那妹妹很了不得,修的不仅仅是“水法”,还有推演天机之道。数百年前她就进入洞天境界了,只是在洛泠风出生的那段时间,她的气息陡然间衰落了下来,仿佛燃尽了精气。问她的时候,她只推脱了与邪修斗战时受伤了。再到后来,洛衡君与他另一个妹妹温丹华的丑事闹了出来,他便也无心去追溯那么多了。心念微微一动,他看着洛泠风道:“那件事情发生前,你时常来我小寒山中。可后来,洛衡君说你因母亲逝世伤心,缠绵病榻,不愿意出门走动。可等到好了之后,你也不怎么来我小寒山了。洛衡君推说‘触景伤情’,可你的母亲在洛水宫中留下的痕迹,不是更多吗?”

  “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了。”洛泠风抚了抚额,顺着温显仁的话,笑着说下去,“只能模糊记得被关在阁子里喝药取血,心口疼得厉害。”话说到这里,就不必要继续了。不管是温显仁还是另外两人,都明白过来,“圣人心”是从哪里得来的了。怪不得,当初洛水神宫四家大乱的时候,嫁入云中城的洛泠风,会暗中支持他们三家,背刺洛衡君呢。

  “洛道友怎么说?”江黄羽眯着眼,心中起了盘算。要是有圣人心,还真的可能被洛衡君他做成了。可偌大的南洲灵穴可能因他这举动崩毁了。不过话说回来,洛衡君能做的,他们难道不成吗?要是取来了这颗圣人心——江黄羽心中泛起了一抹火热,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洛泠风的笑脸,又陡然间一凉。他差点忘记了,“圣人心”的主人尚在人间,便有因果存在。眼下只是元婴化身,没法跟他们争夺,可正身还在云中城里啊。这个“后顾之忧”可不好解决。

  汤问天笑眯眯道:“虎毒不食子,洛道友忒是心狠。”

  洛衡君见场面如此,也懒得再做什么姿态,他冷声道:“你们难道不心动吗?浮黎仙域中三千年不见飞升上升。她是我的女儿,成全我的道果不是理所当然?”他的视线从温显仁三人掠过,又讥讽一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也是想得到这颗圣人心吧?那就动手吧!”话音落下,洛衡君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宛如惊涛飓浪一般拍来。他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纵身前往极天之上。

  江黄羽、汤问天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倒是温显仁离去之前,转向了洛泠风温声道:“泠风,可不要听你父亲胡言乱语。”

  洛泠风抱着双臂,冷淡地与温显仁对视,便收回了视线。她这好舅舅重利,同样不值得信任,要不然母亲当初怎么不与他联络,而是独自一人将此事肩挑起?他同温丹华、洛元鲲这对母子走得近,总想着把过去的那件事大化小,小化了,可哪有那么容易?

  “表、表姐?”温玉棠跌坐在了地上,浑身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仿佛做了一场离奇诡异的大梦,她的神色有些恍惚。微微地抬起头,对上了洛泠风那双幽沉的、藏着森然恶意的视线,一股寒意蹿升。明明没有高阶修士的威压,可她仍旧觉得坠入冰窟,怎么也无法喘过气来。

  “你

  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洛泠风朝着温玉棠笑,她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开口。洛衡君当然不想跟他们动手,可这不是没得选择了吗?到了洞天境界,如果是上法成就,力压一干同辈也没有那么困难,然而那个人不可能是洛衡君。可能支撑不住多少时间,洛衡君就得搬救兵了吧?到时候,四家的洞天真人打起来,就很好看了。

  温玉棠一愣,呆呆地看着洛泠风:“什么意思?”

  洛泠风眨了眨眼:“其他见了洛衡君残酷行为的人还没上来呢,只有你知道灵穴底下的真相。不抢先一步,将消息散出去吗?如此,由你温家来牵头各家针对洛水宫,最后得到的好处,也是最多的吧?”

  “你想坐这儿等结果吗?万一洛水宫长老来灭口呢?这么大的疏漏,未必是洛衡君一人做成的。”

  温玉棠神色复杂,她知道父亲的目的。洛水神宫四家轮掌,可谁都想独占。毕竟从中能得的好处太多了。哪家执掌洛水神宫,底下的门人弟子就会暴增,毕竟很多资源,都是紧着自家人。她定了定神,看着洛泠风道:“……你是洛家人。”

  洛泠风手指搭在了臂上,轻轻地点动。她只是笑:“我是云中城的人。”

  温玉棠心绪浮动,认真地看了洛泠风一眼。她爬起身,目光在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百屠地渊里转了一圈,吐了一口浊气,她朝着洛泠风行了一礼,便驾着遁光歪歪扭扭地向外去了。这个建议她拒绝不了。洛水神宫到了这等时候,已经没办法平息风暴了。

  直到温玉棠的身影消失,洛泠风的笑意才在唇畔隐没。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洞渊重水呼啸声起,如狂电、如激流,横扫前方矗立的屋宇和石柱。周身杂乱暴动的灵机冲破了经脉,在躯壳里横冲直撞。她却一点都不在乎,只想将内心里郁积的情绪发泄出来。

  洛水宫先前在四家斗争中元气大伤,而这次,最好是让洛水宫彻底消失!

  眼中掠过了一道异芒,她张开双臂大笑了起来,鲜血淅淅沥沥下淌。手一翻,却是取出了一张古朴的琴来。她盘膝坐地,将琴横放于膝上,削葱根般的手指在弦上一勾,顿时发出一道铿锵的琴音。随即琴音如激流、如雷电,在那幽暗的地渊中回荡。碧绿色的荧光映照在洛泠风的脸上,给她

  蒙上了一层诡色。琴音急切,泻出崩崖飞瀑之声。在洛泠风的指下,琴声早失了安闲之气象。十面埋伏的不归路中,无数泛着凛冽光芒的利剑毫不留情地探出,将杀意催生到了极致。而拔到了最高峰之后,理应变得低缓幽沉,可那曲子她怎么也补不圆满。明明结果已经如她所愿,怎么琴音里写不出一个极好的结局?

  没有结局是不是没有到收剑归鞘的时候?

  洛泠风的琴越发急切了,那轰鸣声鼓动着耳膜,音潮如浪横扫四野,眨眼间,石块崩碎,砸入了一片狼藉中。琴中似乎传出了一阵凄哀的低鸣,仿佛这把琴也到了不堪重负的时候。凝聚在指尖足以崩碎山河的力量一拨弦,在刺耳的急响中,那根弦承受不住彻底绷断。一根、两根……七根,绝弦琴上,七弦俱断。这本就是洛泠风的本命法器,一时间逆冲而来的力量如大浪拍在她的身上。洛泠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良久之后,她才抬起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面容上流露出了几分凄哀和怅惘来。

  不归路……到底是谁的不归路呢?曲终之后,唯有断剑碎琴是吗?

  洛泠风看着绝弦琴兀自沉思。

  此时,身后忽地传来了一句:“终于上来了。”

  这声音很是耳熟,洛泠风回头,看见了谢知潮那张洋溢着松快的笑脸。

  先前她们在灵穴之中碰到了洛衡君的数具化身,联手解决之后,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各奔西东”了,她去找温玉棠,而谢知潮她们则是找寻灵穴中其他落单的散修。她不着急,知道总会在某一处相逢。

  谢知潮受了点伤,可双眸神采奕奕的,情绪也极为高昂。当然,在看见一身血腥气的洛泠风时,她的笑意敛住了。不甘不愿地朝着洛泠风行了一礼后,便悄悄地挡在了卫云疏的身前。她总觉得这位心怀不轨,可不能让她的好道友沦落到云淡那样的下场。

  “跟我回云中城去。”洛泠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洛衡君已经踏上了一条绝路,眼下除了“卫云疏”,便没有了其他的烦心事。

  这话肯定不是跟自己说的。谢知潮看了看卫云疏,又瞥了洛泠风一眼,有些纳闷。为什么要“回”,难道薄道友以前是云中城弟子?或者说她其实也是因皮相被洛泠风带回云中城的一个,然后逃了

  出来?现在又要被洛泠风抓回去了?可这样找“替身”,不管对薄道友还是云中君来说,都很不公平。不管薄道友是不是跟云中君有关,她都不能让洛泠风得逞。心中暗暗想着,谢知潮提刀挡在前方。

  卫云疏的心微沉,猜测洛泠风可能认出她了,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般的话来。可对方又没有真正的证据,只要她不承认,她就不是云中君。心思百转,卫云疏面上不动声色,道:“我与云中城非故旧,不必去了。”

  洛泠风深深地凝视着卫云疏,她将绝弦琴收起,朝着卫云疏二人走了一步。只见谢知潮掩着卫云疏紧张兮兮地后退,她勾了勾唇,无声地笑了起来。“当真是无关吗?”洛泠风问。

  卫云疏面不改色:“当真。”云中君尸体都在云中城放着呢,跟她有什么关系?

  洛泠风冷笑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此事由不得你。”

  谢知潮听得心火噌一下烧了起来,她瞪着洛泠风,拔高声音道:“我竟不知洛真人这般霸道,这是要不顾薄道友的意愿强抢吗?”

  洛泠风不咸不淡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碧绿的火映照着秾艳的脸,被风吹动的衣摆仿佛卷着一团团黑红色的火。

  谢知潮道:“目中无人。”

  卫云疏点头,轻轻地附和了一声。她心中的洛泠风形象崩塌了又重建,可横亘在她们之间的距离一次比一次遥远。是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吗?还是说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们当不了同路人,也没法做陌路人,卫云疏叹气,她从没有想到过会走向这一步啊。被平静掩盖的倦色浮了起来,攀爬到了眉眼间。

  “薄道友?”谢知潮察觉到了卫云疏低落的情绪,心中蓦地一紧,生怕卫云疏因为种种理由松口。

  “没事,就是有些累。”卫云疏笑着回了谢知潮一句。她抬眸望着洛泠风,温声道:“我的去留,恐怕由不得洛真人做主。”她性子宽和,很少露出急色,就算是面对着背叛自己的人,说起话来也是温煦得像一阵春日里的风。

  “是吗?”洛泠风眼神寂然,她的目光扫向了卫云疏,混杂着莫名的怜悯与嘲弄,她的笑颜如花,语调转柔,“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被拒绝之后反而变得好言好语,难道说明此事有转圜的余地吗?

  并不是。谢知潮的头皮发麻,仿佛一道雷霆在上方炸响。此刻站立在前方的洛泠风身上有说不清的古怪。“薄道友,若是不对,咱们就跑。”谢知潮小声地传音道。洛泠风这具元婴化身受创不轻,可仍旧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仿佛她的随时会将化身放弃,拉着众人一起堕入无边地狱里。与洛泠风对视时,她像是跌入了深邃的渊海中,情不自禁地惊惧和恐慌。

  伴随着卫云疏、谢知潮二人动作而起的是刀光,是水潮,是蔓延不尽的雷霆。偌大的百屠地渊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那原先不见行迹的出口也被洞天真人的灵力一冲,露出了巨大的豁口,泄下了天光。卫云疏二人心中有了主意,一边应对洛泠风的攻势一边向着外头飞掠。

  阴云密布,宛如耸立的山峦,仿佛下一刻就会带着天穹一道倒塌。不过这如峰峦聚合的云山并没有维系多久,就被一股股罡风撕裂,化作了宛如轻纱般的条状流云。在最上方,洞天真人大打出手,尽管已经远离了地面,可仍旧掀起了恐怖的威势,带着大地一起震颤的。在天地之间,卫云疏三人就像是激流中旋转飘荡的小舟。

  恐怖的气息如漩涡,谢知潮隐隐有些头皮发麻。

  春秋刀嗡鸣声急骤,与昂扬的战意并生的是躯壳上的疲惫。

  在长久的斗战中,她的金丹显然不堪重负。

  卫云疏传音道:“谢道友,你先离开。”

  谢知潮摇头,坚决道:“我不周弟子,从来没有丢下道友先走的。”

  洛泠风看着卫云疏,依稀间,透过了那双平静的眼,看到了过去的场景。云中君并不好华衣,一身白衣净如雪,她的脸上总是带着轻快的笑意,仿佛人间的花草树木、流云与轻风,一切的一切都能值得她开怀。云中城中那些人对她的讥讽,她会不知道吗?可她不在意,自始至终都怀有一颗赤忱之心。卫云疏是乞儿出身,在凡间流落了好些年,每日过得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甚至几度濒临死境,她怎么还有这样的热情呢?

  她为什么不恨?

  “福祸相依。幼时,在生死关头,我的确埋怨过天地不公,可很快的我就遇见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她舍身相救,还为我取了名;再后来,我遇见了师尊,得以窥见道途,每一回磨难都是对我心境的磨炼,这难道不

  算幸事吗?”

  “你不必出手教训那些埋怨我的弟子,他们的爱憎其实都与我无关。”

  洛泠风脑海中又浮现了这样的对话。

  那时她坐在树下抚琴,卫云疏则是躺在石上枕着双臂,笑微微地开口。清风吹来,落花满肩,又轻轻地滚落在地。

  她当时在想什么?

  同样是不幸的,可卫云疏真让人羡慕甚至是妒忌啊。

  世间怎么会有卫云疏这样的人?如果一切都不是伪装,那卫云疏这样的人怎么执掌云中城?她的心思放在大道以及北洲防线的建立上。她延续了云清子的做法,在北洲防线落子,与云中城的世家之间固然有种互不相干的默契,可要是有人打破那均衡呢?

  有风从面颊上轻轻吹过,像是有什么落了下来。

  洛泠风回过神,一抬手接住了一缕白色的断发。

  她的回忆和执念都太深了,她要怎么样才能解脱?她平静地注视着卫云疏,偏着头笑了一声,缓缓地抬起手来。

  雷霆在聚散的云层中滚荡,被极天之上那暴动的罡风搅动,显得越发暴烈了。

  忽然间,洛泠风窥见了一枚晶体自云中坠落,她神色骤然一变,不假思索地将浩浩荡荡的法相铺展开来!无边水潮涌动,声如擂鼓,浩浩荡荡的玄气顷刻间就笼罩了数千里。定潮珠以及寰瀛真形图自她的袖中飞掠而出,化出了龙影定住汹涌的灵机。

  骤然猛烈起来的攻势吓了谢知潮一跳,看着跃动的黑沉的洞渊重水,她的面色煞白,额上冷汗涔涔。

  卫云疏面色微沉,喝了一声“走”,甩手朝着前方奔涌的重水打出数道雷霆。洞渊重水滚动着,在落入了水汽浩荡的法相中,顿时如潜龙入渊,声势攀升到了极点,水色的光华千百丈长,宛如奔浪,眨眼间便吞灭了雷霆。

  可这样的声势下,杀机却渐渐地隐退了。卫云疏持着拂尘站定,她拧着眉望向了洛泠风。一道疾光包裹着一样东西蓦地从水潮中飞掠而起的,卫云疏下意识地甩起拂尘朝着它一拍。那道疾光被打碎,逐渐露出那东西的真形来。

  是一颗心脏,可不再是鲜活生动的模样,而是被包裹在了一层经过火焰煅烧的红晶中,像是一件漂亮而又神秘的法器。

  是

  洛衡君想要的圣人心!卫云疏眼皮子狂跳,她伸手将“圣人心”抓来,塞入了袖中,这才抬头看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洛泠风。这东西决不能落入洛泠风的手中,谁知道她拿到了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四面都是水泽,她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拖到洛泠风的元婴化身彻底承受不住洞天法相崩溃,要么就是设法从充塞天地的洞天法相中逃出去。洛泠风八成已经认得她了,此刻没有闲杂人,或许可以——卫云疏心念一起,眉心便绽出了一点灼目的光华,剑未出,便有铺天盖地的剑意疯狂奔涌来。

  可尚未等到卫云疏动手,天穹之中,霎时出现了一道璀璨的剑气,撕开了罡风和水潮,一下子荡开千里,将这洞天法相劈斩成了两半。游走的水潮轰鸣奔涌,可在那残余的剑气下,始终无法弥合,直至彻底散去。

  卫云疏不动声色地将太一剑纳回窍穴中,她朝着剑气生发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清雅绝尘的白衣女修踏着剑芒而来,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温润的笑。

  “大师姐?”随之响起的是谢知潮吃惊中带着几分喜色的声音。

  来人正是不周之巅的天铸师无方!

  “师道友。”卫云疏朝着师无方打了个稽首。

  师无方抬袖回了一礼,她笑吟吟地望向了踏浪而立的洛泠风,柔声道:“听闻洛水宫出了变故,我将师妹们带回,洛真人应该无异议吧?”

  此间只有一个不周弟子,哪来的“师妹们”?是将卫云疏也包括在其中吗?不周之巅要保住她?

  洛泠风紧凝着师无方,眼神冰冷。师无方是不周之巅三代弟子之长,其恩师元英真人乃掌门大弟子,并不理事,只将一切都丢给了师无方处置。饶是俗务缠身,师无方仍旧修到了元婴大圆满。不出意外的话,此人便是未来的不周掌门。四宗之中,不周与各宗都显得疏离,没有仇恨,只维持一个面子情。洛泠风没有理由去得罪不周之巅,她正身在此可不管不顾,但是一具化身,难以达成目的。

  许久后,洛泠风才笑了笑,答道:“自然不会有。”

  师无方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一拂袖,将卫云疏以及谢知潮都裹起,带着她们向外飞掠。

  谢知潮大大咧咧地问:“大师姐,你怎么下山了?”自从师尊闭关将俗世都扔给大师姐后,便很少见她立宗走动了。

  师无方温声道:“小师妹。”

  谢知潮一僵,她伸手拍了拍脑袋,顿时色变:“不好,将小师妹忘记了!”

  “她已经被人带出来了,正是她传讯说落日坟丘的事情,我才匆忙赶来的。”师无方答道,又不动声色地瞥了卫云疏一眼,“极天之上,洞天真人在打斗,恩师他们也被惊动了,不知几时能够出结果,总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先回不周去,道友你呢?要同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