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痴心【完结】>第79章 是个接吻的好时刻

  洗完碗,苏淮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向周憬琛问起自己消失的手机和电脑,他走向坐在沙发上无聊调换着电视的周憬琛,以一个站着、看起来居高临下很有气势的姿态问他,“你把我的手机和电脑放哪了?”

  “不让我出门也就算了,我可以忍受,但是没收我的电脑手机实在是有些过分,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没有手机和电脑在身边,意味着他无法接收外界的消息,也没法儿立刻知道手上好几个重要项目的实时进度,他不安且焦虑,有些破罐子破摔地、用毫不克制的生气语气对着自己的甲方,“周憬琛,别逼我。”

  其实逼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去报警吗?还是用什么以卵击石的办法去惩罚周憬琛?都不太可能。所以一说出这话就感到轻微的后悔和无地自容,他在周憬琛面前,还保留着从前的语言习惯,一句“别逼我”能让周憬琛做出很多妥协,他总是很顾及很在乎苏淮的情绪。

  而现在,这话不过是苏淮自欺欺人的虚张声势。

  现实也的确如此,周憬琛没有复制从前的退让态度,以一种柔和但不允许反抗的语气道,“你今天好好休息不行吗?把时间完完全全交给我。”

  苏淮紧紧抿着唇,即便一言不发,周憬琛也看出了他表情里所表达的抗拒和不情愿。是一天的时间和电脑里的工作在苏淮那里就是金贵,还是他周憬琛在苏淮心里就是如此不值得、不重要,所以不肯牺牲任何一点东西来让步。

  周憬琛又开始钻牛角尖,像早晨被苏淮轻飘飘一句话弄得暴雷一样,心里又开始涌出许多委屈不甘,最后变成一团有些失控、忍不住去灼人的愤怒。

  牙齿上下紧咬,腮紧了又紧。周憬琛看着眼前苏淮有些倔和冷的表情,又想到苏淮昨晚流不完的,像碎玻璃似的滚进心脏的刺人眼泪,目光由骇人的阴郁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他想,别再因为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或者几句话让情绪失控,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扯得更远了,于是思考了一下,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保证,只是一下午而已,明天你就能重新和外界沟通,处理工作。”

  “'再说,你应该相信你的领导能力,那些工作都被你安排得井井有条,你睡觉的整个上午到现在为止,没有人找你。”

  说完这些,他忽然垂下头,可爱的发旋暴露在苏淮眼底,柔软的头发随着动作在空气里翘起来,“我只是想让你,全身心地陪我一会儿,陪我看场电影而已。”

  他的声音有些可怜,不复往些时日的强硬和专制,像是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儿可怜巴巴地诉说着自己简单纯粹的愿望。

  苏淮愣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周憬琛不是那个乖乖站在陷阱上诱惑他的诱饵,而是一张会观察恰当时机、然后天衣无缝地捕过来的猎网。他完完全全被这张网压住了,理智不断试图解救他,拉扯着他逃脱这片禁锢,但是都失败了。

  他只是想和自己一起看个电影而已,只是放弃一下午的工作而已,这样容易满足他的请求为什么不答应?

  天平上的理智和警惕早就不翼而飞,朝着当下内心最直白的情感那一端放肆倾斜。

  苏淮伸出手,忍不住碰了碰周憬琛头上那几缕很不听话翘起来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什么电影?”

  午后两点的沉倦时光,房间窗帘紧闭,只余投影仪在墙壁上闪烁的光影。

  苏淮和周憬琛卧在懒人沙发里,手里抱着从前最喜欢吃的大袋黄色包装原味薯片,脚边还放着度数很低的果味气泡鸡尾酒。

  像是从十八岁旧时光里偷出来的画面,夹杂着暧昧和亲昵,被重新复刻在二十多岁、物是人非的画面板上。

  墙壁上播放的是周憬琛精心挑选的电影,一个俗套但画面足够清新浪漫的爱情影片。十八九岁、青春漂亮的主人公们随便在大屏幕上做出什么表情,羞涩的、不安的、逃避的、期待的,都有着那个年纪正当好的鲜活可爱,脸上流淌着被夏天浸染的鲜亮色彩。

  起初是小心翼翼的暗恋,一颗炙热真诚的心慢慢靠近另外一个冰冷迟钝的,一个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慢慢靠近,一个动心而不自知地犹豫挣扎。然后经由一个芝麻点儿大的误会,两人逐渐亲密的关系一朝回到原点,变得不冷不热,甚至渐行渐远。

  上帝视角下的他们让人感到恼火和心焦,苏淮很久没有静下心来看剧情如此曲折饱满的电影,本来想着随便看看,却不知道怎么,逐渐看得认真起来。

  两个年轻稚嫩的主人公在从前总是挨着肩膀一起走的那条绿茵道上,不回头地朝两个相反的方向各自走远时,苏淮抱着薯片袋的手都不自觉收紧了些,内心忍不住的吐槽,怎么都这么傻?明明很容易就能在一起的,只要一个放下骄傲不逃避,一个鼓起勇气再靠近一次。

  他心里说着好傻好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年纪的自己和周憬琛,和电影里的那对相比,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虚,也有些无地自容,刚刚心里骂的那些话,好像都原封不动地送给了从前的自己。

  眼睛从面前的幕布离开,落在地板上那瓶白桃口味的气泡鸡尾酒上,面无表情地拿起,仰头灌了几口。越喝越觉得有些渴,不禁怀疑起这类酒精饮料是否有存在的意义,不如饮料解渴,也没有喝酒那样来的过瘾。

  咕噜咕噜又是几口,再喝时,被周憬琛半途拦截,拿走了那罐已经被沾染上苏淮手心温度的饮料。

  他凑近苏淮时,暧昧黯淡的光线把他的眉眼描摹得过分温柔,亮晶晶的黑眼珠有种摄人心魄的漂亮,“别喝了,他们已经和好了。”

  他好像轻易窥探到苏淮的内心活动,察觉到他无法看那些有些灰暗虐心的电影片段,于是在画面明亮、情节好转时,好意提醒他。

  苏淮没有看到他们是如何解除误会的,只是看见他们终于重归于好,于是画面里开始出现每段青春爱情故事都会经历的牵手、拥抱,以及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意味的吻。

  在葱郁树荫下甜蜜的牵手,奔跑时都坚定地不放开,头发和衣角翻飞,风都被少年的横冲直撞撕裂开,他们像要拉着身边人跑到天涯海角似的在阳光和夏日里疯跑。也在孤独难过的时候紧紧拥抱,如同两只互相依偎的小动物,也像某种骨肉筑成的、紧紧契合牢不可分的榫卯结构。也在无人窥探的角落、光线斑驳的红绿灯路口,用一双含着期翼的目光做饵,粘稠温柔的夜色做引线,勾一个或隐秘或坦荡、温柔缠绵的吻。

  这世界上的许多青春爱情,都具有普遍性,苏淮想。他看了一场两个多小时的乏味电影,在某些让人感到焦灼的情节嘲笑主角们矫情愚蠢,然后发自内心厌恶刚刚萌芽的青涩爱情里,曲折来得突然又狗血。又好像在两个小时里借了一双冷静的上帝眼,重新审视了自己和周憬琛这段乏味爱情故事里那个青涩执拗,也傻气矫情也迷茫绝望痛苦的自己。

  片尾曲的女色温柔空灵,歌声柔软甜蜜地像是一条被蜜汁勾兑的河流,灌满这个密闭狭窄的空间。

  苏淮收回落在前方的目光,没了画面、台词和别人的爱情故事,注意力便开始集中在室内有些热的温度、他和周憬琛紧紧贴在一起的肩膀和手臂,还有身旁灼热的目光。

  他偏头,看见周憬琛正在很专注地看向自己,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片尾曲歌声里流淌出的柔情蜜意,都不动声色地流进了他的眼睛。

  周憬琛早在看电影时,就想牵手,想抱,也想接吻,可苏淮太专注,他不敢打扰他。

  忍耐了许久,到了放映结束,看着面前这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失神地盯着自己,终于再也忍不住。他朝苏淮倾身,手指缠上他的手,十指相扣如同一套原装出厂的钥匙和锁扣,灼热滚烫的呼吸交缠,两双眼睛目光相接,像是融化的春水在空气里汇合交融,又延展进彼此的身体骨血里,把皮肉浸得发软、泛起潮湿的热意。

  “可以接吻吗?”周憬琛问了句,其实他没必要问的,正是适合接吻的好氛围。况且,就算苏淮摇头拒绝,他真的能忍住吗?

  不知道,但他突然就是想问。这是一个很美好缱绻的时刻,他出于不知道该怎么安放才好、溢满而出的喜欢,毫不遮掩的想讨要一个爱人间缠绵的吻。

  他希望苏淮是愿意给的,希望这个时刻在他看来,同样出于内心情感,而非其他不得已。

  苏淮承接着周憬琛这个片刻装满柔软爱意的目光,沉默着没说话,像个做工逼真专为周憬琛喜好而订做的漂亮娃娃。

  他盯着周憬琛立体精致的鼻子,不知道哪里的光点投射在他的鼻尖,凝成小小一点莹白的光,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似的。

  苏淮突然好想摸,于是也确实这么做了,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又向上划,即便看不见,他还是能准确地划到周憬琛鼻子上那颗黑色小痣所在的地方。他太喜欢摸这里,所以能察觉到这一小块皮肤的触感和其他地方都有微妙的不同。

  是只有他能察觉出的不同。因为这个念头,苏淮生出一些隐秘的快乐,在这份奇怪的、带着些许占有欲的快乐里,他忘乎所以,轻松的想着周憬琛刚刚对自己问出的问题。

  怎么不能接吻呢?周憬琛垂下的专注目光,周憬琛鼻侧仅能被他轻易触碰的黑色小痣、周憬琛身上柠檬混合白桃的甜涩味道,都在告诉他,这正是适合接吻、接一个爱人之间的吻的好时刻。

  于是他的手指从周憬琛的鼻侧游走到周憬琛的耳后,随后压在周憬琛的脖颈,轻轻往下勾。

  纷乱的呼吸彻底交融在一起,片尾曲早已结束,静谧的空间里开始响起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

  电影还未完全结束,片刻之后弹出一个彩蛋,是一个鲜花包围的白色圣洁场景,和许多爱情故事的圆满结尾一样,主角们在爱情长跑后进入了婚姻的殿堂。

  电影里的主角携手走进教堂,在神父前宣誓,交换戒指、接吻。电影外的周憬琛和苏淮,身影交叠缠绕,在电影里愿意和彼此共度一生的宣誓下,接了一个光影缭乱、情动至极的吻。

  过电般的细微快感和渐渐缺氧的胸腔,让苏淮的身体软成一团快要化掉的牛奶冰淇淋,呼吸凌乱到不行。

  周憬琛松开苏淮时,苏淮脸上到脖颈出的皮肤挂着莓果熟烂时诱人的红,整个人大口喘气,从沙发上垂下的手臂打翻了地上那罐果味儿气泡鸡尾酒,白桃味道在空气里散开,手指也被倒出来的液体浇淋了个彻底,然后手腕忽然被拉住,向上贴着一片温热的皮肤。

  苏淮仍旧微喘着,目光没有聚焦地盯着天花板某一处放空,他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回想着周憬琛嘴里的白桃酒味儿。有些记仇地想着,原来半路截胡不让他喝,是因为自己想喝。

  再回过神来,周憬琛正在细细吻他的手指,见他似乎缓过来一点,又压下来亲他,亲得急切霸道,像是严重的肌肤饥渴症患者。

  吻了一会儿,周憬琛把自己吻过的手指轻轻压在苏淮的唇上,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落在耳边,让人耳畔肌肤颤栗,“白桃味道的。”

  苏淮突然明白了这酒精饮料并非一无是处,他拥有调情的意义,让人在微醺状态下轻易意乱情迷。

  “也是你嘴唇的味道。”苏淮忍不住补充。

  周憬琛定定地看了苏淮一会儿,忽然不管不顾地拦腰将苏淮抱起,天旋地转间,苏淮忽然好奇,刚刚电影里的主角,他们是怎样和好的。

  周憬琛没有细细解释的闲情,一双眼仍贪恋地留在在眼底那双润红的唇上,一双手将怀中人搂得极紧,生怕他跑掉似的,“骄傲嘴硬的那个诚实地坦白了喜欢,小心翼翼地那个又大胆了一回。”

  他不知道是质疑还是感叹,意义不明地又补充了一句,“这么简单。”

  ……

  黄昏厮磨到傍晚,苏淮再次起床时,已经快要到晚上十一点。

  周憬琛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也紧跟着坐起来,肌肉轮廓清晰的身体上,分布着一些很新鲜的、看起来有些恐怖的抓痕和咬痕。

  苏淮有些脸红,移开目光,准备起床时被身后人拦腰抱住。周憬琛的头靠在自己的脖颈上,脸颊的皮肤紧紧贴着自己,苏淮感觉有些不太正常的高热。

  他转身用手贴了贴周憬琛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温度异常,大概是发烧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苏淮又把手伸向苏淮的脸,贴着他的脸颊问。

  周憬琛这时候确实感觉到有些头痛,点了点头。

  周憬琛按住他的身体,把他塞进被子里,离开了一会儿,拿着体温计和家里的医药箱回来了。

  周憬琛乖乖接受苏淮的摆弄,他只是不是特别难受,一点头疼,手脚有些轻微酸软,都是不算什么的小问题。只是,他觉得苏淮这样围在他身边的样子,很好,很喜欢。

  “抱歉,应该是昨晚我抢了你被子的原因。”测完周憬琛体温的间隙,苏淮想到今早起来时的状况,确认了周憬琛上午流鼻涕应该就是已经感冒了。

  周憬琛却觉得苏淮这样看起来很失落,昨晚听见苏淮说对不起后心脏泛起的细密痛感好像再次袭来。周憬琛意识到,他好像听不得苏淮向自己道歉。

  他怏怏的缩在被子里,安慰道,“不是的,不是你的原因,我昨晚洗了个冷水澡。”

  “你疯了?”苏淮抬头,好看的眉毛挑着,有些难以理解,“这么冷的天,你洗冷水澡?”

  周憬琛原本不想让苏淮对自己有任何愧疚,但看见苏淮此刻没有良心的、带着怒气的问责时,又忍不住孩子气地反悔。他想,他应该让苏淮心疼一点自己的。

  “昨天晚上你一直摸我……”他表情欲语还休,一副难以启齿的纯情模样,轻轻舔了舔嘴唇,圆润的喉结上下滚动,看起来真是无辜又委屈,“我才去洗的冷水澡。”

  苏淮全部的专注从体温计上三十九度摄氏度的数字转移到周憬琛因为生病微微泛红的脸,周憬琛的病像是隔着空气和眼神就能传染似的。没过一会儿,苏淮的脸也变得和周憬琛一样,又热又红,像是也发烧了一样。

  他脑海里确实有他对周憬琛又摸又亲的画面,因为过于出格,他理所应当地把那些荒唐的画面当成失控的梦境。没想到是事实。此刻他才有些清醒地认识到,昨晚荒唐的记忆不止这些,其中绝大部分原来都不是做梦。

  真是……疯了。苏淮一边吐槽自己,一边把体温计递给周憬琛,周憬琛接过时,指尖蹭了蹭苏淮的,接过了也没看,只是盯着苏淮,漂亮的黑眼珠里投射出的依赖又贪恋的目光,像蛛丝一样层层缠绕在苏淮身上。

  烧的温度有点高,苏淮在医药箱里翻找着退烧药,准备先喂周憬琛吃药。只是医药箱里仅剩的一盒退烧药已经过期,苏淮皱着眉,有些忧心的将手盖上周憬琛的额头。

  “家里的退烧药过期了,你把手机给我,我给我助理打个电话,让他买点药送上来。”

  周憬琛有些语气有些耍赖,“没事,我不吃药也行。”

  英俊的男人生病有天然的脆弱感,轻易让人可怜和心软,苏淮对他这副模样也一点生不出气来,只是有些无奈道,“三十九度了,你不怕烧傻啊。”

  周憬琛抓着苏淮贴在他额头上的手,不肯松开,说话时鼻音很重,分明没撒娇,声音却像撒娇,“烧傻了你照顾我。”

  “烧傻了我就直接把你扔的远远的。”苏淮笑了一声,故意道。

  周憬琛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松开苏淮的手,“你手机在门口保镖那里。”

  其实周憬琛没必要告诉苏淮手机在哪,他可以自己让门口的保镖或者林业去买过来,完全可以不让苏淮碰手机,然后直到明天早上,宋柯的事情尘埃落定。

  可他就是告诉苏淮了,他想知道,苏淮是真的关心他想要给他买药,还是只是借机拿回自己的手机,亦或是之后,他会选择留在自己身边,还是跑到宋柯那里去为宋柯救急。

  苏淮听完周憬琛的话后就出去拿手机了,门口保镖得到周憬琛的示意,很轻易地把手机交给了苏淮。

  苏淮拿到手机,开机解锁,目光在看到手机消息时暗了又暗。没过一会儿,周憬琛听见苏淮的脚步声,从床上坐起来,恰好苏淮正拿着手机冲进来怒不可遏地质问他,“你把我关在这里,做那么多奇怪的事,不想让我和外界联系,就是因为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