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国道
生命仍然是一片空白
“他这个长相还蛮特别的，”刺青花臂回忆说，“我跟他说，搭顺风车要陪睡，他说陪睡要另外加钱，睡一次三百块。”
“你上了他？”
“没有，我觉得他长得太像条子了。老大，你不觉得吗，他那个眉眼真严肃。我当时是逃犯，不敢搭他。那天开出了15号国道，我就被捕了，所以还记得这件事。”
“行吧，”杜言之合上皮夹，“你帮我一件事。”
刺青花臂听了，立刻摩拳擦掌。
“老大，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也帮你办！”
“你踢我一脚。”杜言之将腿抬到刺青花臂身边。
刺青花臂吓得直往后退。
“大哥，我还是给你揉腿吧。”
杜言之白了刺青花臂一眼，他抓起图书馆放书的铁立架，狠狠砸在自己腿上。这一下还不够，他拿铁立架尖角插进大腿里，血立刻染红了他的囚裤。
杜言之在狱中受了伤，他以被铁器刺伤、得了破伤风的名义，办理了保外就医。
*
杜言之通过保外就医出狱了。他已经在监狱中度过了部分刑期，剩下的刑期，律师申请到了缓刑。杜言之脚上带了脚环，他必须待在本地。如果离开本地去外地，需要有合适理由提出申请，以及报备，但绝对不允许潜逃到国外。
律师怕杜言之受不了约束，建议杜言之不要轻举妄动，安心度过这几年，彻底了结这桩案子。不过，杜言之并没有潜逃的心思，哪怕他继续在监狱呆着也无所谓。
杜少语来接哥哥出狱，他已经大学毕业了，在杜氏帮杜老爷子打点杂。
“行吧，以后还是我来吧，”杜言之拍拍弟弟的肩，“可惜没赶上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杜少语抹了抹眼泪，他觉得生活将会重新开始，就好像一段乐曲中间意外暂停，现在是时候开始继续播放。
但在杜言之眼里，生命仍然是一片空白，他需要顾云来填补他。
杜言之以看病的名义，抽时间跑了一趟15号国道。这段国道有一千多公里长。杜言之从天亮开到天黑，又从天黑开到天亮。窗外的景色，从繁华城市，渐渐变成荒无人烟。直到开到尽头，那里已经是悬崖峭壁，直达天际。
杜言之一路走，一路拿着顾云的照片询问下落。路边加油站老板以为他是寻找失踪的驴友，指着墙上的照片墙，告诉杜言之，这里有多少人有去无回。
往前看，是茫茫荒漠，漫无边际。
“前面是无人区，禁止进入，但这些年啊，总有些不要命的年轻人，非要闯进去冒险，就没有几个人活着回来。”
老板搓着手，提醒着杜言之。
“就算你要进去送死，换个季节吧，这会儿冬天了，你进去就冻死了。”
杜言之眯着眼睛去看照片墙，上面密密麻麻，但他确实没有看到顾云。
按老板的说法，经过这里的都会让拍个照，一来是个纪念，二来方便将来家属前来寻人。
老板提醒得没错，这个季节是进不去的。杜言之勉强开了几天，差点被风沙掩埋了。
—他仍然没有找到顾云。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实际上离顾云很近了，顾云埋没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