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你在这给谁甩脸子呢!?”容景明拍桌站起,顺手将筷子摔在了雪沅的脸上。
“容景明!”雪妉猛地推开自家丈夫,焦急地跑过去检查了一下雪沅的脸,由于容景明力道过重,上面被划出了两道参差不齐的红痕,心疼得她眼睛都红了。
“他都被你给惯坏了!”
“什么叫惯坏!?”雪妉抱住不停发抖的小儿子,“沅沅他是败光了家产,还是出去招惹了是非?家里两个儿子都乖乖听你安排了,就不能放过一个吗!?”
对于雪妉的指控,容景明没有进行反驳,表情也相对比较平淡,方才爆发的情绪也都慢慢冷静了下来。
而雪沅早就没了胃口,更不想留在这里让二人产生矛盾。
他的父母从以前感情就很好,吵架的内容几乎都是因为自己,令他无形中感到有些窒息。
他轻轻挣脱了雪妉的怀抱:“妈,我下次再来看你,今天就先走了。”
雪沅怕雪妉继续留他,所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餐厅,连招呼都没和容景明打。
“沅沅、沅沅!”雪妉连忙跟上去,在后面不断叫喊着他的名字。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大厅,周围的佣人全都自觉转过了身,没有人敢多去好奇一眼,只有管家见到雪沅要离开,去取了他的大衣走了过来。
雪沅站在门口穿好大衣,等了一会儿不远处的雪妉。
“你别太在意你爸说的话,其实他私下也去看过你的作品,他这个人性格就是别扭,嘴又欠。”
雪沅只是抬起手在雪妉的红掉的眼尾上轻轻蹭了蹭,内疚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对不起妈,又不能好好陪你了。”
“别这样说。”雪妉轻叹,“是我对不起你,沅沅。”
雪沅咽掉了喉咙里泛起的酸涩,回抱住了雪妉:“我下次再来看你。”
“好,妈在家等你,记得偶尔往家里打电话。”
“嗯。”
雪沅离开容家后,将车开到了一处无人的公路上,远处有一片海,夜里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却也漆黑望不见全貌。
他按下车窗让风灌进来,秋末的晚风凉得刺骨,但总算是让他感到清醒了一些。
过了半晌,雪沅伸手打开了副驾的手套箱,翻找出了埋在深处的一包香烟和打火机。
他有些笨拙的将烟夹在两指之间点燃了它,随后盖上了打火机的盖子,他听着那一声清脆的金属声总觉得莫名的好听。
烟草的味道有些苦,吸入进体内的感觉仍旧和以前一样糟糕透顶。
“咳咳……咳……”
雪沅趴在方向盘上咳得有些直不起身,指间的那根烟却还不断飘着白白的烟雾。
然而呼哧着灌入车内的冷风很快便吹散了它们,连同他周身萦绕的烟草香,也都卷走了大半,仿佛他再努力也沾染不上与他格格不入的那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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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黎胤乘坐的飞机在凌晨落了地,回到家的时候天都还没亮。
他将行李箱暂时放在了门口,脱下沾满寒意的大衣走进去搭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随后上了楼。
他昨天有提醒过雪沅说自己今天会回来,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黎胤站在门外往床的方向探望过去,欣然发现那里隆起了一抹高度。
他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更衣室里换下了外面的衣服,而后走到床边直接躺了过去。
脸边那张恬静的睡颜悄然扯动着黎胤的嘴角,他将人和被子一同揽入到了自己的怀中,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声软软的轻吟。
“呜嗯……”身体上所感受到的紧缚感,在雪沅的梦里化作了一条绳子,由于手臂没有办法进行大幅度移动,使得他产生了些许抗拒感。
“嗯?”见怀里的小家伙在挣扎,黎胤放松了自己手臂的力道,结果过了一会儿,那双紧闭的眼睛小幅眨动了起来,只不过暂时还是很难完全睁开。
雪沅勉强看清了眼前男人的脸,他现在意识正处在朦胧的状态,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嘴角下意识勾起,发出了两声有点含糊的笑声:“您回来了。”
“继续睡吧,我也要调整一下时差。”黎胤趁着他还睁着眼,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唇上柔软的触感引来了雪沅又一阵轻笑声,他忽然将被子掀开盖到了黎胤的身上,随后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紧接着又将他的手臂环绕到了自己的腰上。
黎胤被他一系列流畅的动作逗笑:“你倒是真不委屈自己。”
他将人抱紧,阖上眼将唇抵在了他的发丝上。
几个小时呼啸而过,雪沅在一阵暖意中清醒过来,后背仿佛陷在某处暖壁中,油然生出一股心安。
他听着耳边隐约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两只漂亮的眼睛蓦然睁大,意识到之前的记忆片段并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雪沅安静地待在男人的怀里,没有妄动,眼中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清明,甚至渐渐感受清楚了自己心跳的频率。
或许是颠倒时差赶飞机的关系,黎胤这一觉睡得很沉,雪沅怕自己吵醒他,于是清醒后就拿着手机离开了房间,随后进到工作间开始给自己的那座半佛像建模。
等到接近午饭的时间,黎胤才从楼上下来,他在卧室里寻了一周都没找到人,想着估计又是跑到工作室里了。
果不其然,当他下去打开一楼那扇门的时候,就见到了在电脑桌前聚精会神建模的单薄背影。
不过屋内还有一件事情有些令他惊讶,原本一直放在这里的那座雕像不见了。
“那座凤凰已经完成了吗?”黎胤走到雪沅的身后问道。
坐在桌前的身影在空中轻晃了一下,他准过头呆呆地仰起脸看了黎胤两秒才想起要回答他的问题:“您出国的第二天完成的,已经送到老师那里了。”
“怎么这么着急,我都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最终成品。”
对于黎胤的话,雪沅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他吱唔着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实际上,他是故意早早提交了作品,由于那并不是自己的设计,所以有些不想让黎胤对那座雕像做出什么评价。
黎胤见状伸手揉了揉他微微卷曲的可爱头发:“下次有机会再让我看吧,现在是打算直接雕刻下一个作品吗?”
“对,现在正在建模。”
“这次也直接雕刻吗?”
“不,这次的工序有些复杂,所以打算先做一个泥塑。”
“我以为你已经不再需要这一步了。”
雪沅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还没有达到那种厉害的地步,而且这次的半佛像细节部分比较多。”
黎胤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谦虚,还是真的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你已经是我近几年见过最优秀的青年雕塑家了,没有之一。”
他的话音刚落,面前的那张小脸就像是凝固了一样,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不动了。
黎胤觉得他这个样子着实像只小狗狗,心里蓦然一动,又在他的脑袋上揉搓了两下。
这个小家伙总是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可爱。
雪沅被他揉得很舒服,双手抓在椅背上笑了起来:“您很常夸人吗?”
“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从您这里好像听到了不少夸赞的话。”
黎胤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我并不常夸人,也不常批评人。”
雪沅目光上抬看了他一眼后又迅速落下,将两只手慢慢贴到了一起:“您可以时常夸我两句吗?”
“你听到的这种话难道还会少吗?不嫌腻?”
雪沅抿唇摇了摇头,随后把脸枕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从下往上仰望着男人高高的身影:“可以吗?”
“好。”这种要求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夸赞他这种优秀的小家伙也不是什么难事,反倒觉得两句太少。
黎胤的手还没有从雪沅的头上拿下,那种微微沉重,又散发着暖意的感觉让雪沅很喜欢,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困,就是想多感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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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阵的黎胤再一次闲了下来,于是他近几日陪着雪沅去了一家雕塑公司。
原本以为雪沅是要雇人做泥塑,结果发现他是打算自己留在那里利用雕塑公司的材料亲自做。
由于本身也没什么事情做,所以黎胤便充当了顾问的角色,坐在一边看着雪沅将黄泥塑造成那座视觉冲击力十足的半佛像,偶尔在他询问意见的时候,方才走过去提点两句。
雪沅怕他过来陪自己会觉得无聊,于是将他也拉了过来,让他帮自己一起制作泥塑。
黎胤就算是一定的艺术天赋,但这动手能力肯定是没办法和专业级别的雪沅比的,他看着身旁充满期待的小家伙,一面不忍心拒绝,一面又不想给他制造麻烦:“我会毁掉它的。”
“没关系,我会补救的。”
这话说的顿时让黎胤有点哭笑不得,在这个小家伙心里,他毁掉作品早就是既定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