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一天之后,情绪上又大喜大悲受了不少惊吓。

  秋望雪表面上无比嫌弃这里的环境,却还是缩在盛久安旁边睡着了,另一边的李川海倒是安心,睡着睡着都打起了小呼噜,盛久安坐在床上靠着后面的墙,只闭着眼睛小憩,并未睡得很熟。

  “哐——”

  他睁开了眼。

  “哐——”“哐——”

  在无声的夜里,随便的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似隔着一个天花板,有什么东西在头顶缓缓的没有节奏的敲打。

  云澜岄从盛久安怀里站起身来。

  巴掌那么大的小人,突然转头看向布满灰尘的窗户。

  屋外的院子里纸灯笼还发着亮,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窗户外一道模糊的人影。

  盛久安看着,小声开了口:“是人是鬼?”

  云澜岄看了一会儿,人影又突然消失不见,才说道:“此地气息驳杂,阴气虽重,却不及这邪恶之气,我未曾察觉到鬼魂的踪迹。”

  连鬼都找不到鬼,这就很奇怪了。

  从走近这村子,盛久安最先看到的是泛着血光的邪气,待进入村子后,发觉这里的活气竟不压阴气,这说明什么?一般人聚集居住的地方,出现活不压死,便是因为死的人太多,甚至死的比还活着的人还多,并且死后鬼魂未渡冥河进地府,长期徘徊留存在阳世导致的。

  这里阴气极重,邪气盛,亦有大量的怨气弥漫。

  可奇怪的是,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应该有鬼,如今却是一只鬼都未见到。

  云澜岄收回视线,小手拍了拍盛久安的手背,关心道:“你快些休息,我出去看看。”

  盛久安伸出手指,摁住那小小的衣摆。

  云澜岄打了个踉跄,回头疑惑的看向盛久安。

  盛久安伸手把他捞过来:“若是有鬼,它自会出来,你别乱跑,这里的邪气不对劲,若是影响到你,我可不想给你拿黑毛线织一件黑毛衣。”

  云澜岄扒着盛久安的手指,倒也不坚持。

  “那你睡吧,我守着便可。”

  村里没什么活动,村民也都睡得很早,屋里的灯纷纷熄灭时,也就晚上九十点左右。休息到深夜,李川海想上厕所,迷迷糊糊的起了身往屋外走。在洛京时,这夏日的夜晚并不算凉,甚至还有些闷热,只穿着裤衩睡觉都能睡出一身汗来,可这村里却莫名的阴凉,只脱了外衣的李川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清醒了几分。

  拿手机打着光,摸索着找到厕所解决完问题。

  提起裤子往外走,就这么抬头看了一眼。

  一个红色的身影就站在他们睡的房间窗户前,似乎在往里窥探着什么。

  他猛地的一个激灵,眨了下眼后细看。

  窗外空空,根本没有什么人。

  莫名其妙的往回走,视线的余光里竟又晃过一道红影。

  他慌忙转头看向院外,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对面田中晃动着的黑影。

  晃动……?

  李川海倒吸一口冷气,手忙脚乱的冲进房间关上门。

  外面根本没风,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为什么田里会有黑影晃动?!

  吞咽了一口口水,李川海忍不住看向窗户。

  黑影!是谁站在窗外!

  连连后退触碰到床沿,李川海跌坐在床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一直盯着窗户。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我屮艸芔茻!!!!”

  反手就是一巴掌,却扇了个空气。

  盛久安缓缓开口:“别紧张,是人,活的,能喘气儿。”

  李川海转头看了眼窗户,此时窗外已经没了影子。

  惊魂未定的看着,手也还在发抖,缓了好半会儿李川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刚……我幻觉了吗?还是我还在做梦?”

  盛久安口吻淡淡:“自信点,不用找那么多理由,这就是见鬼了。”

  李川海身子一抖:“真真、真的有鬼?!”

  盛久安沉吟:“说不定是林广木,找你来了。”

  李川海惊恐:“他找我干嘛?!”

  盛久安笑得不怀好意:“没你掺和他怎么可能到这来,又怎么可能身陷险境,死了做鬼都要找你不是应该的?”

  李川海沉默了。

  盛久安换了个姿势,将云澜岄藏在衣服里。

  “估计你也睡不着了,来聊聊天吧。”

  李川海爬上床,时不时瞄一眼窗户,沉默片刻才回道:“聊什么?”

  盛久安:“就聊聊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秋小姐。”

  李川海回想了一下,闷闷开口。

  “秋望雪在学校里挺出名的……家里有钱长得也不错,上学开的车都是好几百万的豪车,全身上下的名牌限量那是别人多少年都赚不到的钱。”

  盛久安笑了一声:“年轻人,你不会是仇富吧?”

  李川海摇了摇头:“有钱人对我们来说遥不可及,也没有仇的必要……只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有多少是真心对待感情的,说出来一个个不都是好看招来玩玩,腻了就换一个人,木头这人……对感情很看重,对什么都很认真,谁知道秋望雪是不是玩他的。”

  盛久安想了想。

  的确,如今网络发达了,没少爆料出那些有钱人如何玩的花,多少带害了这个圈子的风气,但也不是没有家风家教好的人家,就这几天来看,秋望雪能不顾个人安危坚持找男朋友,那也是动了真感情的,可能坏就坏在,之前行事太过高调的缘故。

  “而且在学校论坛上有很多匿名贴,说秋望雪这人脾气很差,娇蛮任性蛮不讲理,还玩得挺凶的,什么包养明星,有点钱就仗势欺人抢人家男朋友,男朋友一星期换一个……虽然可能是谣言,但我还是信了她不可能对木头认真。”

  盛久安叹气,所以说人心复杂啊。

  都不是你的事,你却管得还挺宽。

  大概感受到了盛久安的嫌弃,李川海也有点尴尬:“你是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木头的,都说他被秋望雪包养了,吃软饭小白脸,身上穿的手上用的哪个不是秋望雪买的,人模狗样,恐怕保研都是因为秋望雪有钱给他买的确定名额,因为秋望雪,在班里除了咱们宿舍的,都在排斥孤立木头。”

  “真的是!”李川海现在可真心实意的在愤怒:“木头当初可是他们省的榜眼,全年奖学金,地方上还包他学费,用得着靠别人才能保研吗?!而且他平时都在勤工俭学,在学校外做家教兼职,可他经常在食堂就只能吃馒头喝菜汤,就是为了给秋望雪买礼物!”

  “他就是把自己苦死,买的礼物都不够秋望雪一星期零花钱的零头!”

  “你觉得这样的感情真的好吗?”

  李川海长长叹了口气:“他们的感情我的确不该掺和,但就看着他一路走到黑吗?”

  “好姑娘那么多,为什么要找一个与自己相差堪比大海沟的恋人,从此贴在他身上的只有贬义标签,他的努力他的优秀全被秋望雪给毁了。”

  盛久安:“你有和林广木聊过吗?”

  李川海闷声:“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为零。”

  盛久安叹了口气,温和的语气里是能听出来的嘲弄:“你这就叫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到底,你和那些给林广木贴标签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听信谣言,暗藏嫉妒,把自己的想法强压制给对方,然后伤害无辜人。”

  “有些事,你可以劝,但是你不能做。”

  李川海无言以对。

  他说得那么愤世嫉俗,好像真的替林广木遭遇的不公而愤慨,实际上……

  看着对方轻而易举拥有他得不到的东西,看着对方如此优秀而他只能被笼罩在其光芒之下,特别因为他们风格气质的相似,他还被辱骂成东施效颦,以为自己也能傍上一个富婆。

  盛久安抬手将外衣给秋望雪拉上,口吻意味深长:“年轻人,回头是岸啊。”

  “调整好心态,别总是盯着别人,自个儿还是单身狗呢就管人家的恋爱事。”

  “哦对了,以后多用用脑子,也多拿眼睛看看真相。”

  “你一直帮着的那个冷佳佳,有很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

  李川海皱了皱眉:“我干的事的确不地道,但冷佳佳她……”

  盛久安啧了一声,打断:“抬头看。”

  李川海狐疑的抬起头,一眼就看到窗户上的黑影。

  没有刚刚那么高,似乎压低了身子,然后将脸紧紧贴在了窗户上……明明黑漆漆一片,他却莫名的感觉到一股阴冷的窥视。

  盛久安站起身来。

  李川海急道:“你干嘛?!你不会要出去吧?!”

  盛久安似乎没有半点惧怕,口吻还是那么平静:“既然来了,不得出去聊聊。”

  “做人的时候偷窥就是犯罪,做鬼的时候也不能凭借便利这么盯着看呐。”

  “你来不来?这种刺激经历有生之年可能就这么一回。”

  李川海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是唯物主义者,坚决奋战在打击封建迷信前线。”

  盛久安当然不会强迫他。

  打开门走出去,果然黑影又消失不见了。

  突然,吹起了一阵风。

  挂在门前的白纸灯笼被刮落下来,正好落在了盛久安的脚前,盛久安低头一看,跌跌撞撞后干瘪的白纸灯笼,没有贴上红喜字的那一面,竟多了一个大大的艳红的喜字,看着那颜料未凝固而滑落的痕迹……

  盛久安看着那个囍字:“怎么?这是明示要我给你烧个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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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