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身体里的情况简直惨不忍睹,五脏六腑都明显失了生气,紧缩成团就像干枯的杂草丛。盛久安小心的在其中查探着,终于成功捕捉到一丝残留的邪气,那邪气似塘子里被惊动的鱼,倏地的一下转头就跑,在身体里各处游窜,盛久安连忙追着上去,两股力量便在身体中你追我赶的。

  姑娘在床上突然弹了一下。

  妈妈担心的凑过来,盯着女儿的脸小声的开口:“小云?”

  爸爸则是伸手,想要将莫名其妙的盛久安给拽开。

  可还没碰到人,就有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突然落在手背上,爸爸似触电般的缩了回去。

  身后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盛久安转头一看,一柄巴掌那么长的小剑停在半空嗡嗡作响,与云澜岄的怨气较上了劲儿。门口的小老头面色沉重眼神凌厉,无风自动的袍子发出汩汩的摆动声响,老脸绷得快把皱纹都给绷没了,他甩了一个愤愤的眼神过来,似乎在说——果然你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站起身来走了过来,盛久安指尖捏住小剑。

  小剑发出嗡鸣,光芒一暗便失去了冲力落在他的掌心。

  小老头几大步过来,劈手夺过后戒备的退后,咬牙切齿:“我看你怎么解释!”

  盛久安看向云澜岄,叹了口气:“没什么好解释的。”

  承担太多,累了,何必在意他人目光和看法。

  “你到底是谁?!要对我女儿做什么?!”

  爸爸愤怒的吼声传来。

  两人转头一看,盛久安微微一笑,对着张问天一抬手介绍道:“您好,是这样的,这位是我师傅,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最近来医院进行中西医学术交流的时候遇到您女儿这样的怪病,就说来看看。”

  “刚刚一时太过激动没和您解释,希望您不要介意。”

  盛久安笑得太真诚,女孩爸爸一时间竟没有去怀疑他的胡说八道。

  “能否再让我们看看您女儿的情况?”

  女孩妈妈口吻里带上一丝期待:“我女儿还有救吗?”

  盛久安安抚:“我们会尽力。”

  张问天沉着一张老脸,倒也没阻止盛久安忽悠人家。

  见女孩的父母被暂时安抚下来,冷哼一声过去,瞥他:“还不让开?”

  盛久安在他耳边轻言提醒:“她体内还有邪气残余。”

  张问天微微蹙眉。

  抬手以把脉的姿势搭在了女孩的手腕上,在伸手去拨眼皮的姿势掩盖下在女孩的面门上空虚画了一道符,女孩面上仿佛笼罩上一层薄薄的烟雾,其他人看不清晰,但盛久安却在那隐隐绰绰的烟雾中看到了另一张脸。

  年轻和衰老的,重叠起来,一闪一隐。

  张问天脸色越发沉重,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医院里最怕两件事,白大褂握手在前,老中医沉眉叹气,这一下可把女孩儿妈妈吓出了泪,赤红着一双眼不断啜泣,盛久安眼看着两人情绪又要崩溃,连忙温声开口:“别急,正常,我师傅他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这一天来回跑的,现在就是累了叹口气。”

  爸爸捏了捏酸涩的鼻根:“是、是吗?”

  盛久安笑着点点头。

  张问天这会儿还真像个老中医做派,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卷金针,一根一根的往姑娘脸上落,但没真的老中医按照穴位扎得那么多,盛久安盯着金针,发现一缕缕如细丝般的邪气从面上浮现后被引导着缠绕在金针上。

  倏地一下,女孩睁开了眼。

  眼中一片空茫,直直的盯着天花板。

  “小云?!”女孩妈妈扑过来,惊喜的喊着女儿小名。

  可女孩却没有看她,眼珠子僵硬的转动着,最后看向床边的张问天。

  突然之间,女孩一个弹身,从床上弹了起来,猛地扑向了张问天。

  盛久安及时抬手一挡。

  女孩一脑门撞在了他的掌心,金针都撞落了几根。

  张问天一挥手将落下的金针重新引回掌心,继续皱着眉头看着。

  女孩双手舞动,抓住了盛久安的胳膊,从他掌心中仰起头来,一双眼中躁动着凶狠,就仿佛一头饿极的野兽,看谁都像在看一头肉质肥美的小羊,她扒着盛久安的手撑起脆弱的身子,长大着嘴就咬了过来。

  云澜岄眼神一沉。

  “哎,你别动。”也不知道盛久安在和谁说。

  一手轻扶在女孩的后背,一手重新搭上她的额头。

  “乖,你应该好好睡觉,等醒来就什么都结束了。”

  女孩的手臂从胳膊上滑落而下,身子也软软的一瘫,盛久安连忙接住后将她重新放回床上。女孩妈妈连忙去摁铃叫医生,刚刚这一通折腾,身上的针管还有各种导线全都扯落了。趁着医生赶来的间隙,张问天连忙把金针收起。

  云澜岄也及时捕捉到一丝溢散出来的邪气。

  “我们先出去。”

  女孩爸爸看了看,也跟着一起出去。

  盛久安看向云澜岄:“怎么样?”

  云澜岄:“一样。”

  盛久安:“和棺材里的邪气一样?”

  云澜岄:“嗯,不过依然无法辨认是何物。”

  张问天:“你刚刚做了什么?”

  盛久安:“没做什么,就是这姑娘染了邪气影响神志,我把邪气给净化后也顺道安抚了她的情绪,放心,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你们不是医生。”人说话都没有背着他,什么邪气一听就不是中医用词,但他却并没有被骗的愤怒,只是用着一种说不上是怀疑还是期待的复杂眼神看着几人,暗自纠结片刻后,才走到张问天的面前:“大师,我女儿……是不是撞邪了?还是沾上什么脏东西?”

  张问天皱眉:“去别的地方说。”

  医院旁边的一家餐馆包间。

  女孩爸爸满脸愁苦的抱着茶杯不断的喝水。

  盛久安点好了菜,等服务员离开后开了口:“能说说您女儿的具体情况吗?”

  女孩爸爸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就上周日,小云和朋友一起去游乐园玩,听她几个朋友说,就是去上个厕所半天没见她出来,等进去找的时候人已经晕倒在厕所隔间里……而且已经变成这种很可怕的样子,要不是身上的衣服都认不出来……你们说人怎么会突然就这么变成老人了……”

  张问天:“小孩的寿命被夺了,起码四十年。”

  女孩爸爸满面惊恐:“所以……小云现在的状态是六十多岁?!”

  盛久安:“可以这么说,但其实造成衰老主要还是大量生气被夺的原因。”

  “还有、有救吗?!”

  面对女孩爸爸的急切,张问天直言:“先得找到夺走她寿命的人或邪祟。”

  “我、我给那几个小孩打电话!他们知道的更多!”

  着急忙慌的掏出手机,却正好有电话打进来。

  是孩子妈妈打来的,一接听,激动的声音连盛久安和张问天都能听见。

  “醒了!醒了!”

  盛久安看着孩子爸爸着急忙慌的就起身往外跑。

  张问天正要起身,却见盛久安好好坐着,又坐了回去。

  “正好,我们好好说说。”

  盛久安看他:“说什么?”

  张问天一瞪眼:“当然是他!”

  盛久安看着顺着他衣服爬上来坐肩膀上的小娃娃。

  “我拿走的那个邪物没有被他用来修炼。”

  张问天神色严肃:“就算如此,他也是一只千年鬼王。”

  盛久安:“我知道。”

  张问天:“一旦他出问题,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盛久安:“然后呢?”

  张问天蓦地愣住,对方反应太过淡然,好像只是单纯的疑惑而不是想反驳什么,他盯着那坐在盛久安肩膀上的小娃娃看了半晌,脑中竟也浮上一点疑惑,是啊然后呢?

  “他醒都醒了,总不能给他摁回去继续睡。”

  “而现在的人有谁能看管得住他?如果他想闹结果谁也承担不了。”

  “现在他情况挺好的。”

  “如果不是来这里办事,我和他还在游山玩水呢,指不定哪天那怨气就自己散了然后他也去地府报道了。”

  张问天:“那你拿那些邪器去做什么?!”

  盛久安微微一笑:“反正那些邪器你们也处理不了,但我可以。”

  张问天皱了皱眉:“他你也可以处理?”

  盛久安沉默几秒:“也可以,但我想没必要。”

  “来,给我一团你的怨气。”

  云澜岄闻言凝结出一团黑水漂浮在盛久安眼前。

  在张问天疑惑的注视下抬手轻轻戳了一下。

  人眼清晰可见怨气的黑快速褪去,似冰遇到火般眨眼就消融不见,张问天瞪大了眼,面上浮现几分惊讶,可很快又板了回去。

  盛久安对着他笑:“老爷子,怎么样?”

  “是不是稍微比你们强点?”

  张问天下巴一抬,拿鼻孔对他:“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信你。”

  盛久安叹了口气:“在这之前不如先说说如今这事吧?”

  “不知道你们找的邪器和我们如今知道的那个是不是一个。”

  “就杨家祖坟里,丢了件东西,但我们也不知道丢了什么。”

  “但基本能确定,和这小姑娘的情况的确有关系。”

  张问天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着该说多少:“情况已经持续一个多星期。”

  盛久安想了想:“那棺材应该被撬了有些时间了。”

  张问天不知道那什么棺材,内容便说回了现实情况:“那小姑娘是个长命百岁的面向。”

  盛久安收回思绪,抬头看他:“那其他人呢?”

  张问天:“那个老人也是,如果不出意外还有二十多年可活,另一个男的我去看了一眼,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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