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的笑容还未消去,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墙外,到处火光一片,远处的房子被火舌舔着,诡异的没有任何人影,再看向屠夫,脸是完全模糊的,全身上下只有凶器是完全清晰的,连剑柄上的花纹都一清二楚。

  云歌皱着眉头走上前去,女孩呆滞的看着倒地不起的双亲,没有理会走近的侩子手,好像被吓傻了一般。

  就在女孩被揪住头发,身体要离地而起时,模糊的人影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大火被固定住了形态。

  云歌有些恍惚的看着跌倒在地的她默默站起来走到父母身边,而后把两具焦炭拉近一点,脸渐渐的贴近他们,直到严丝合缝。

  终于,女孩额头抵住双亲的肩膀,细小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看着这副场景,云歌的心里也不好受,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

  清冽的冷香悄然出现在这片空间里,纯白的裙角晃住了云歌的眼。

  抬头目光一路向上,云歌看见了来人的脸,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在女孩微弱的哭泣声中,平琅像平常一样板着一张脸,眼角滑落的清泪却暴露了她此时的内心情感。

  泪滴顺着她白皙的脸庞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也好像砸进了云歌的心里,声音小到几乎不可闻,也大到震耳欲聋。

  平琅并没有与云歌对视,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哭的越来越大声的女孩,然后,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蹲在她旁边,手安抚的轻拍着她的背,哼唱着幼时母亲哄睡的童谣,不连续,甚至是破碎的曲调在唇瓣开合间溜出来,萦绕在这片废墟之上。

  云歌沉默的站在远处,一直注视着平琅,直到幻境消散,两人重新回到现实。

  ……

  若说云歌是以客观的视角经历幻境,那平琅则是主观。

  一开始时她什么也不记得,像往常一样缠着爹爹,要学木工,却在院子里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漂亮少年,但转瞬即逝,直到正式开始学习木工时,她的小麻雀完工后,她才又一次看到了云歌,于是抓紧时间对她笑了一下。

  彼时平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随心而动。

  后来她的意识抽离了出来,面对儿时悲切的自己,平琅不由自主的上前去安慰,身后云歌默默的关注也慰籍着她。

  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平琅眼里闪过一丝柔情,心里变得平静,通过幻境,她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见到了几乎要忘却的父母,再次面对她人生最大的转折点时,她多了一丝释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追求。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但构筑起更加强大的心墙。

  识海里,与幻境里的女孩一模一样的心魔一言不发的看着幻境的场景,最后嘴角勾了一下,毫不留恋的消失了。

  ……

  云歌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忽闪,黑白分明的眼倒映出平琅的样子。

  好像有点太近了。

  近到云歌能看清她脸上的所有细节,她笔挺清秀的鼻子也快挨到云歌脸上了,两人的呼吸相互交错,吞吐间不分你我。

  云歌正想从平琅怀里出来时,平琅就醒了,眼神里透出一丝朦胧,两人中只有云歌尴尬的不行,她上半身都支起来了,这样看好像她把平琅地咚了一样。

  虽然表面上十分镇定,但云歌其实在偷偷瞄着周围,幸好大部分人都还在昏睡。

  平琅在她身下看着她滴溜溜转的眼睛,不由得笑了起来。

  余光瞟到了这抹笑容的云歌更加害羞了,抿着嘴撑地站了起来,还不忘向平琅伸手,也拉了她一把。

  站起来后才发现居然有个人一直在盯着她们俩,笑得一脸若有所思。

  云歌僵着看向靠在墙壁上贱兮兮的木季,只见她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像是在像她保证一定会保密。

  感觉脑筋抽了抽,云歌被她这么一耍宝,也没有原先那么害羞了,松开了平琅的手,对木季点头打招呼。

  木季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了过来,随意的瞧了眼地上的其他人,心里盘算着他们苏醒的时间。

  平琅扶起李乾安,把她带到了先前木季靠着的地方,万一李乾安醒的晚也不至于出事,又和云歌两人安排了一下混乱战局里的其他崇极宗弟子,事情才算办完。

  回头一看,木季不知道在找什么,趴在地上敲敲打打,神色凝重,见她们注意到了,还神神秘秘的对她们招手,示意人过来。

  “嘿,听我说,这下面有个密室,趁这群人还没醒过来,咱们赶紧找入口。”

  说罢木季就继续伏在地上仔细摸着每块石砖,平琅用神识向地下探去,却被阻隔了,看来这地下说不定还真有东西。

  不过,“木道友是如何知道的?”

  平琅也蹲下专注的用手指摸索着石砖,开口对木季说:“这应该是木道友第一次到着秘境来吧。”

  “是啊,但是我在幻境里看到的并不是属于我的记忆,里面出现的人也和我没有关系,而是这秘境主人的,嗯,应该是经历吧。”

  木季回想起她看到的:一个凡间饱读诗书的女子一路成为修仙大能的故事。

  真是太励志了!

  她看得是热血澎湃,就是有点太快了,跟走马观花一样,不过其中还闪过了几幕建造这座小城的画面,这下面确实是该有个密室的。

  应该所有人都是一个幻境吧,她思索着,突然看向平琅和云歌说:“你们的幻境呢?”

  要是一样也不至于不知道她在找密室吧?

  “是我的记忆里的场景。”

  平琅平静的说完,云歌也附和的点头,然后悄悄侧目看了一眼平琅。

  总感觉师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不会是幻阵坏了吧?”

  一般来说,布阵者的实力越强,阵法的功效也会越强,像秘境主人这样的实力,木季可不会觉得是幻阵本身有问题,肯定是时间太久了,坏掉了,才把两个人的幻境合在一起了。

  事实也差不多如此,大部分人在木季所经历的幻境里,意志越坚定者,幻境的效用就越低,自然在幻境的时间就更久一点,而少部分人的幻境会像云歌她们这样,直接合并在一起。

  不过这样也说明这个阵绝对不简单,居然能将不同人的意识拉进一个幻境,要知道其他的幻阵只是让入阵者陷入自己的内心世界,并没有将别人投放到不属于自己幻境的能力。

  思及此,木季的眼神越发火热了,手指顺着砖缝撬动。

  石砖与石砖之间的摩擦声响起,木季还摸着手里这块石砖,回头一看,云歌正搬着一个手掌厚度的石砖,轻巧的把它放到了地上。

  木季赶紧凑过去一看。

  黑漆漆的,有台阶一直蔓延下去。

  这,看起来要走好久,万一有人醒过来了怎么办?

  木季看上去有点犹豫,脸上的纠结表现的淋漓尽致。

  平琅转身拿起那块石砖,对两人说:“走吧,我们一起下去,再不走人可就要醒了。”

  深知犹豫就会败北这个道理的木季一咬牙,反正有平琅在,她比自己厉害多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

  一合计三人就依次走进这个狭小的洞口,云歌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块高级灵石,温润的米黄色荧光立刻铺散开来,照亮了前路。

  平琅最后下去,她手撑着石砖把它盖了回去,这样至少还能拖延一点时间。

  这条台阶真的好长啊,木季数着脚下走过的阶梯,发现越来越平缓,直到变成了一条平道。

  再往前走了一会,就来到了一个石室,角落出有东西在发光,不过实在是微弱。

  走进了一瞧,原来是几颗灵气已经流失的差不多的灵石。

  云歌拿着灵石把它们放到了角落照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石室里唯一的家具吸引了。

  那是一张单脚石桌,上面刻画了一道古朴的阵法,虽然表面上不显山露水,实际上却带给人极大压迫感。

  木季饶有兴趣的左瞧右瞧,立刻拿出一张羊皮纸开始照葫芦画瓢,但却是分部分在画,还细心的标号。

  为什么不画全?云歌有些奇怪的看着木季动作。

  好像看懂了云歌的疑惑,平琅也走进石桌,看看有没有其余机关,顺便为她解惑,只听她声音如夏日冰泉:“阵法要是完整画下是会生效的,哪怕用的材料再次,这种级别的阵法怕是会吸干金丹境布阵者的灵力,这种羊皮纸也受不住。”

  原来如此,云歌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乖巧认真得让平琅心里痒痒。

  平琅喉咙微微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开始观察这张石桌,果不其然,在桌板上发现了一个暗格。

  拉出来一看,是一本手写的阵法书,封皮上清秀娟丽的正楷字十分赏心悦目。

  “自创阵法集?”

  名字挺潦草,云歌对这本书不太感兴趣,随意的看着平琅翻开第一页。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蝇头小楷,写的十分整齐,然后上面画的也是拆解出来的阵法,大概木季会比较感兴趣吧。

  不过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石桌上色幻阵上,怕是什么动静也听不见。

  于是云歌和平琅站在一起看起上面的小字来,连她们两个外行人也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惊讶于上面阵法的妙用和作者的奇思。

  一旁已经收录完毕的木季心满意足的收起羊皮纸,笑得实在是有点傻,一回头就看见了平琅手里的那本书,立马瞪大了眼睛凑过去。

  不过平琅却是把书合了起来,无视了木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立马就说要走了,等出去再看,不然等下就麻烦大了。

  听见这话,木季立刻又慌慌张张起来,着急往外走。

  ……

  而台阶之上,已经有人撬开了石板,大批的修士蜂拥而入,林环在找云歌,其余的宗门弟子也丧失了最佳时机,挤不过没脸没皮的散修,在外围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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