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历史军事>弹痕【完结】>第三百章 血色狂歌(下)

  面对如此惨无人道的生化战争,联合国已经将派遣地面部队进入佛罗伽西亚,协助佛罗西亚合法元首对抗恐怖势力,重新建立自己的政府和新秩序,列入了议会行程。

  以国际红十字会为首的慈善机构所有人都忙得眼前金星乱舞,所有地方都忙得一阵阵鸡飞狗跳,他们要筹集救助资金,他们要购买大量的药品、医疗器械,他们要征召大量义务工作人员。

  “佛罗伽西亚大规模内战仍然在进行当中,根据美国情报部官员透露出来的情报,在‘怒狮’组织首袖巴那加手中,大概还拥有五百吨不同型号,不同伤杀效果的生化武器,混合了‘怒狮’恐怖组织的叛军,随时可能再次发动第二次生化武器袭击!”

  在这个世界上,有战侠歌、辛恩泰姆斯这样的职业军人,有巴那加和刘伟这样为达目标不择手段,悍然挑战人类道德底线的恐怖份子,也有一大批热爱生活,尊重生命,愿意为社会公益和真正献身的志原者!

  不出五个小时,已经有两千多名富有正义感和爱心的志愿者,通过互联网或者电话传真,向国际红十字会递交了申请,声明自己愿意到仍然爆发内战的佛罗伽西亚,参加人道主义救援工作。

  而在国际舞台上,所有的舆论媒体更是一片哗然。在佛罗伽西亚,“怒狮”组织在短短四个小时内,就通过各种途径,在一千平方公里的原始丛林里,投放了大约一千五百吨各种型号的生化毒气!要知道,一千五百吨不同型号的生化毒气,这已经是美国这样一个世界军事头号强国,生化武器总存储量的百分之一!

  有人宣称,这已经是一场可以载入史册,人类历史上投入密度最高的生化战争!而且随着空气和水源的流通,“怒狮”组织投放的一千五百吨生化毒剂,已经开始无法避免的扩撒,危及到了附近至少三十五万无辜平民。

  由于佛罗伽西亚处于内战状态,政府各个职能部门完全陷入瘫痪状态,根本没有组织或个人出面,为这些难民提供有效的拯救行动。

  据国际红十字组织不完全统计,仅仅在二十四小时内,就至少有八千五百名平民丧生,而且随着含有剧毒的空气和水源进一步扩散,中毒死亡的平民,还在以每小时五百名以上的速度在向上递增。

  这些平民生活在到处都是剧毒的环境中,他们呼吸的空气有毒,他们喝的淡水有毒,他们吃的食物有毒,他们的身边在不停的颤抖,眼泪不停的从他们的眼眶里流出来,很多人皮肤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溃烂。最惨的是,这些由于国家陷入大规模内战,电源中断,通讯中断,和外界信息流通过度落后的居民,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什么厄运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佛罗伽西亚元首和他身边的几个政府核心成员,看着送到他们面前的数据资料都脸色惨白,沉默了半晌,在场的所有人,才不约而同的长长吐出一口闷气。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一句话:“好险啊!”

  和军师金择喜之间的战斗刚刚结束,战侠歌就当机立断,利用“怒狮”组织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防御线出现不可弥补的漏洞的这种良机,派遣以严峻为副队长的中国参赛特种部队,将佛伽西亚元首和他几边那几名核心机要人员,全部送出了原始丛林。在快艇上颠簸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后,佛罗伽西亚元首终于和驻扎在某个岛屿上,仍然忠诚于自己的政府军胜利会师。

  想想看吧,只要再晚上几个小时,面对人类有史以来密度最高的一场生化武器突袭,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战侠歌他们小心保护了一年之久的佛罗伽西亚元首,和他身边的几名核心机要人员,就会全部葬身在这场人类以史以来密度最高的生化武器突袭战中。

  佛罗伽西亚元首沉默了很久,才把目光投到了财务大臣身上,他小心的问道:“你觉得,我们需要投入多少资金,用多少时间,才能消除所有生化武器,对我国生态环境的破坏,我们又要投入多少资金,去救助三十五万受到剧毒伤害的平民?”

  “以佛罗伽西亚现在的状况,我们就算能够成功把‘怒狮’组织叛军全部击退,经历了这场世界瞩目的内战后,我们已经失去了旅游业这样一个重要资金来源。按照我的预估,想要彻底清除上千平方公里原始丛林中的复合剧毒,尤其是他们投入的生物病毒,不计算国际人道组织给我们提供的救援与帮助,我们至少需要五到十年时间,投入大约五年的国家财政收入总和。”

  听到这样一个财务评估,在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但是我们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还不是上千平方公里的原始从林生态环境遭到破坏。”财务大臣小心翼翼的道:“最麻烦的是我们三十五万受到剧毒辐射,已经出现不同中毒症状,急需治疗的平民!我已经和有关专家一起探讨了这方面的问题,这三十五万平民,在一周后大约会有两万八千名深度中毒或者体质太弱者死亡,如果他们得不到及时的救援和医疗,这个数字于少会扩大三倍!而大约有十二万中度中毒者,他们在得到必要的治疗后,还能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是他们身体机能受到生化毒气破坏,将会永久的失去工作、劳动能力,只能依靠政府的救济来生存!”

  无休止的内战、首都阿普那达市被恐怖份子占领所有军事、科研机构都遭到了破坏、生化武器、三十五万受到生化武器波及的平民、国家支柱产业被摧毁、十二发失去工作劳动能力,只能依靠政府救济来生存的平民……

  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佛罗伽西亚元首不由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努力瞪大了眼睛,望着身边那些在国内手握大权各震一方的风云人物,涩声问道:“大家有什么好的方法或建议吗?”

  面对这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所有人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在会议室里,只剩下一团团袅袅升起的烟雾,和躲在烟雾中,那太过苦涩的脸。

  七天后……

  国际红十字会的首批救援物资已经送进佛罗加西亚,但是面对三十五万难民,这首批救援物资,只能说是杯水车薪。就好象依靠国际人道组织,南非仍然会每年饿死大量平民,幸存的人仍然是骨瘦如柴一样,佛罗伽西亚被生化武器波及的三十五万难民,已经有一万五千名重中毒患者死亡。这一群人没有食物,没有淡水,没有药品,他们流离失所,他们逃出被剧毒波及的土地,成群结队的涌向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市,希望在那里可以获得最起码的生存。

  可是没有了军师金择喜的“怒狮”组织,已经不是那个在短时间内,让阿普那达市重新恢复秩序的“怒狮”,现在他们彻底撕掉了温和可亲的面具,暴露出他们的实质。迎接这几十万难民的,不是热热的食物,不是可以直饮用的淡水,不是药品不是小心的呵护,而是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是连绵不绝的蛇形铁丝网,和至少投入了二十万枚防步兵地雷的雷区!

  仍然被“怒狮”组织和叛军压制在各个军事据点的佛罗伽西亚政府军,虽然有心,但是鞭长莫及,根本不可能对这些平民提供任何援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平民自生自灭。就象是一些社会学家所说的那样,战争最终的受害者,还是人民!

  至少有十五万平民,聚集在距离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不足每天都要忍受身体传来的剧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肤不断溃断,经常咳出鲜血的平民们,就象是一群被世界遗弃的孤魂野鬼般四处游荡。他们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野草、树皮、树叶、老鼠、蚯蚓、有刺的仙人掌……他们什么都吃,附近没有被毒气波及的村庄和城镇,那些男人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拿起了武器,但是面对这铺天盖地冲过来,在饥饿和痛苦的逼迫下,早已经忘记了恐惧的洪流,他们手中太过简单的武器,作用真的是太渺小了。

  一个个村庄和城镇被彻底洗劫,但是经过长时间的内战,他们手中绝大部分食物,都被“怒狮”组织强行征调,他们连自己都吃不饱,又怎么可能有多少食物,来添饱十几万难民的肚子?

  在这些平民聚集的地方,到处都是痛苦的呻吟,到处都是倒在路边一动不动,天知道是死还是活的身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中间更隐隐掺杂着尸体腐烂的味道,在这种潮湿而气温过高的地方,有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变质了,在这些平民当中,总算还有一些拥有见识的人物,在他们的身体力行下,一具具尸体被他们掩埋。

  注射了所有防病毒疫苗的战侠歌,低头望着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如果擦掉她脸上的血腥,抹掉她眼睛里那呆滞的痛苦和绝望,抚平她因为剧毒发作而全身抽摔的印痕,这个年龄最多也就是二十岁的女孩子,应该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吧?

  战侠歌略略一挥手,几百个蒙着玻璃纤维的金属箱,就被联合特种部队士兵抬了上来。那些被上天遗弃了的佛罗伽西亚平民们,呆呆的望着那几百个金属箱,他们呆滞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狂热的绿芒,上万名佛罗伽西亚平民,就象是一群狼……不,就象是一群被饿疯了的狗般,扑向那些金属箱。

  “吃的,吃的,吃的……”

  这些眼睛发绿,嘴里流着口水的难民,一般围着金属箱团团乱转,寻找打开这些军用负重箱的方法,一边在嘴里喃喃自语,看着这群比狗都不如,早已经放弃了人类的尊严与骄傲的难民,在场的三千多名联合特种部队士兵,绝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不忍猝睹的表情。

  一名以色列野小子007特种部队的士兵,从行军背包里取出一块压缩饼干,把它递向了一个被其他人挤得远远的,只能站在那里呆呆流泪的小女孩,他用和一名铁血战士绝不相衬的柔和声音,对那个小女孩一边做着手势,一边用英语道:“吃,请吃。”

  那个小女孩吞着口水,望着那块已经拆掉塑料包装,正在散发着微微甜香味道的压缩饼干,她犹豫的望着眼前这个全幅武装,身上还带着硝烟气息,却对着她流露出温和笑容的大男孩。

  那个士兵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唇边,对小女孩做出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快点拿去,别让其他人看见了!”

  那个小女孩终于接过了那样压缩饼干,她双手死死抱着这块仅仅一百克重的饼干,飞也似的跑掉了。

  那名以色列野小子007特种部队的士兵,凝望着那个女孩的身影,嘴角刚刚露出一丝笑意,他就猛然看到一个硕大的巴掌在他的眼前迅速放大,紧接着他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几十点金色的星星同时从他的眼前绽放。

  以色列野小子特种部队队长奥尔默德咬着牙走过来,一巴掌就把眼前士兵扇得踉踉跄跄的倒退了三四步远,他瞪着眼厉声喝道:“士兵,告诉我,你有很多补给,多得可以让你随意挥霍吗?!”

  那名士兵迅速挺直自己的胸膛,他连嘴角逸出来的血迹都没有擦,就放声回答道:“报告队长,没有!”

  奥尔默德踏前一步,盯着这名士兵的双眼,森然道:“你认为那个小女孩很可怜,所以你想帮助她?”

  “是的,队长!”

  “你以为你帮助了她,所以你很开心?今天你给了她一块饼干,明天谁给她第二块饼干,又有谁能给她进行及时的治疗?”奥尔默德厉声喝道:“在我们加入野小子007特种部队时,我们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尊重我们身边的每一粒子弹,每一口食物,只有学会了尊重这些东西,把它们应运到最需要的时候,我们才可能在最恶劣的战场上活下来!当我们走出那片原始丛林的时候,你就不要再指望着在短时间内,能再次获得空投物资,你这样挥霍自己的生存物资,最终的结果,就是死,活活的饿死!”

  突然在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男人一边奔跑,一边拼命将手里的压缩饼干往嘴里塞,在他的身后,一大群饿得眼睛发绿的难民手里抓着石头、叉子紧紧追在他的身后。当人群跑过后,留下了一个躺在地上,只剩下轻轻抽搐的小女孩,在她的胸膛上,赫然插着一把渔民用来捕猎的鱼叉!她把自己的手指放进了嘴里,她轻轻吮着手指上压缩饼干留下来的甜香,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那名以色列野小子007特种部队的士兵,眼睛慢慢的红了。

  “看到了没有,你并没有能力改变那个小女孩的命运。”奥尔默德轻轻拍了拍士兵的肩膀,沉声道:“记住,我们是军人,不是慈善家!”

  “哗啦……”

  终于有人打开了金属负重箱,上百号人一拥而上,可是望着箱子里盛放的东西,他们都愣了。

  在金属负重箱里,没有食物,没有药品,没有任何救援物资,有的是和人道主义绝不相同的武器,是没有子弹的枪!

  “哗啦……”

  第二个负重箱也被人打开了,里面放的仍然是枪,没有子弹的枪。

  一群饿急眼的难民,围着这些放满武器的金属箱,他们就象是一群野狗般,发出粗重的喘息声,那个一边逃跑一边成功的把整块压缩饼干都送进自己胃里的难民,突然指着战侠歌和他身后的三千多名联合特种部队军人,放声叫道:“在他们身上有粮食,他们身上还有很多压缩饼干,他们身上有巧克力,有罐头……”

  随着这个难民的狂呼,几千双饿得发绿的眼睛,一起转向了战侠歌他们的方向。

  “砰!”

  一声轻脆的枪声响起,那个刚刚吃了一整块压缩饼干的难民,带着迸溅而起的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向他举枪射击的,赫然就是以色列野小子特种部队中,那个脸上还带着一个掌印的士兵。

  “哗啦……”

  面对这些饿急眼的平民,几千支自动步枪、班用轻机枪一起擎起,战侠歌走出队列,举起一个带着语音翻译装置的扩音器,淡然问道:“你们想干什么,真的想让我下令,把你们全部杀掉?”

  一群饿极眼的难民,望着战侠歌那双不包含丝毫情绪的双眼,他们只觉得手心发凉,不知道是因为饿得身体发软了还是什么原因,有好几个人手里的武器同时掉到了地上。

  “国际红字会能够给你们提供的救济十分有限,你们的政府自顾不暇,而占据了佛罗伽西亚绝大部分领土的‘怒狮’组织,就是投放大量生化毒气的元凶,他们是一群依靠挑披种族关系,制造一系列血腥事件才慢慢爬起来的恐怖份子,你们更不可能从恐怖份子身上,得到必要的帮助和救济。”

  战侠歌举着手里的扩音器,他面对慢慢聚集到面前的难民,放声喝道:“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们,你们中间,有将近一半人会毒发死亡!”

  没有喧哗,没有歇斯底里的惊慌,剧毒不断发作的痛苦和缺乏食物的现状,已经让这些人都麻木了。

  “当然了,你们还有一半人能生存下来,但是你们就算能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战侠歌凝视着眼前这些听众,道:“你们这些能活下来的人,因为得不到及时治疗,身体机能不同程度的受到损坏,你们再也没有工作的能力,你们必须依靠政府和国际社会的教济和支援,才能活下去!”

  “你们自己想一想,在佛罗伽西亚这样一个常年处于内战的狭小岛国里,支撑你们国家经济命脉的旅游业崩溃了,你们的国家为了对抗‘怒狮’组织的六十万军队,还必须养活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和他们抗衡。崩溃的经济体系,数量庞大的军队,连绵不断的战争,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的政府能够拿出多少物资,来救济数量可能会超过十几万的难民群?”

  所有的难民,都沉默着,但是在他们麻木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最后的绝望。他们必须承认,战侠歌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而战侠歌幽幽冷冷的声音,仍然在继续刺激着他们的耳膜,刺激着他们的心脏,“你们要想继续活下去,这没有错,人都有活下去的欲望和权力。但是请你们想想看吧,你们未来的人生,注定要过着比乞丐更不如的生活。依靠政府少量的救济物资,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忍受身体旧疾复发带来的痛苦。最可怕的是,你们一辈子也休想再摆脱这样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完了,你们的幸福人生,在巴那加下令动用上千吨的生化武器时,就已经完了!你们的亲人死了,你们的家园摧了,你们的健康没了,你们的人生……早他妈的被巴那加毁掉了!”

  战侠歌抬起脚狠狠踢翻了一个金属负重箱,在“哗啦”、“哗啦”的声响中,金属负重箱里的武器,全部被倾倒出来。

  “我是一个军人,我不是慈善家,所以我能带给你们的,不是食物,不是药品,不是干净的衣服。我能带给你们的,就是武器,战争和死亡!”

  战侠歌瞪着他面前的所有难民,他突然放声狂喝:“我今天到了这里,就是想给你们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如果你们不想象流浪的野狗般,毒发身亡死在这片土地上,最后连个墓碑也没有留下;如果你们不想象乞讨一样,毫无尊严,忍受着别人异样的目光,忍受着身体毒发时的痛苦,行尸走肉般的活着,那么就请你们拿起面前的武器,和我一起并肩战斗!”

  战侠歌突然伸手指着远方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市,他厉声狂喝道:“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们最大的敌人,我们所有人最痛恨的死敌,‘怒狮’组织的头号战犯巴那加,就呆在那里!他摧毁了你们的家园,破坏了你们的幸福人生,他甚至用重机枪,铁丝网,地雷,把你们推到了门外,让你们自生自灭。现在我给你们的机会,就是要么象狗一样死亡,象乞丐一样的生存,要么就拼他妈的一个轰轰烈烈,玩他妈的一个天翻地覆!”

  战侠歌嘶声狂叫道:“还愣着干什么,不管是活腻了也好,想为自己的和亲人报仇也罢,拿起地上的武器,和我们一起打回阿普那达!和我们一起,把那些吃狗屎长大的恐怖份子们赶回他们的老家,还佛罗伽西亚一个晴朗的天空!如果你们做到了,你们就不再是野狗,不再是乞丐,而是英雄,整个佛罗伽西亚的民族英雄!假如你死在了这场战争中,你可以笑了,因为人民会记住你们,政府会记住你们,你们所有战死的人,会一起享用到同一个幕碑,那个幕碑上,会用最醒目的大字,写着‘民族英雄永垂不朽’这样的标语!假如你活下来了,你更可以笑了,因为你是一个英雄,一个战斗英雄,一个为这个国家做出了杰出贡献,应该享受到美好人生的英雄!”

  “我不知道这场战争下来,我们要死多少人,我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着享受到胜利的果实!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保证!”战侠歌指着自己的胸膛,放声狂喝:“你们会永远活在整个佛罗伽西亚的历史里,你们会活在佛罗伽西亚每一个享受着和平阳光的同胞心里!在历史里,在他们的心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都可以永生!”

  在这个时候,仍然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在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难民,都集中到了战侠歌的面前,在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难民,都开始用“怒狮”组织面对他们的首领巴那加一般的目光望着战侠歌,不管这个男人带给了他们是战争也罢,死亡也罢,至少这个男人给了他们选择,给了他一个摆脱野狗一样的生活,让他们可以死得轰轰烈烈的选择!

  面对这种情况,这些难民连活着都不怕,又怎么还会害怕战斗,害死死亡?!

  不知道是谁带头,这些难民拾起了地上并没有配发子弹的武器。这些武器都是战侠歌他们在战场上,缴获或者是牺牲了的战友,遗留下来的装备。只有七千多枝,十几万难民,只有二十分之一的人,拿到了武器。但是不管有没有得到武器,愿意参战的人,都得到了十发子弹。

  “拿着武器的人,冲在最前面,没有武器的人紧紧跟在后面,前面有武器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把武器拾起来!注意你们手里的子弹型号不同,能配用的武器也不同,千万不要跟错了人,拿错了武器!”

  在三千多名联合特种部队士兵的帮助和指挥下,大约有十万平民,加入了战侠歌他们的队伍。他们衣衫破破烂烂,他们面无血色,身上到处都是中毒溃烂后的伤口,在队伍中不时传来咳嗽的声响,大部分人都饿得脚步虚浮,但是在这个时候,这十万人不再是难民,他们是临时入伍的军人,是一群根本无视死亡,即将对敌人阵地,发起最狂风骤雨进攻,发誓要躺在民族英雄纪念碑下,接受子孙后代敬仰的军人!

  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队长辛恩泰姆斯一直站在战侠歌身后,看着他用过人的统率力,从难民中间选择队员,组建了一支拥有十万名士兵的超级敢死军团,直到这个时候,辛恩泰姆斯才真正明白了战侠歌那个“必杀理论”的真谛。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你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彻底底,比恐怖份子更恐怖的疯子!而我大概也疯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同意你这的作法,甚至当了你的帮凶?”

  “不,你并没有疯,因为你清楚的知道,我的做法是对的!”

  战侠歌沉声道:“巴那加能够在佛罗伽西亚翻云覆雨为所欲为,他用人体炸弹袭击,他投放生化毒气,他杀人无数,他两手血腥。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人民的审判,那就是因为他是恐怖份子,他出手比别人狠,他出手比别人辣,他行事不择手段,所有的人都害怕他的疯狂。想对付这样的恐怖份子,想让他的组织彻底崩溃瓦解,依靠联合国出兵做不到,否则的话本·拉登早已经成为你们美国军方的俘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国家的平民,一旦遇到恐怖袭击,就能比恐怖份子更恐怖,比恐怖份子更疯狂!”

  辛恩泰姆斯瞪大了眼睛,“你被疯狗咬了一口,没有必要也趴下身体,去反咬它一口吧?!”

  “对,我当然不会反咬它一口!”战侠歌冷然道:“对付这种疯狗,我只会拔出自己的虎牙格斗军刀,一刀砍下它的脑袋,并把它的脑袋高高挂起悬首示众。这样,就不会有更多的疯狗,向我发起不知死活的进攻!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身边更多的人,享受到和平和安全,带给我的幸福滋味。”

  “疯子!疯子!疯子……”

  辛恩泰姆斯连连摇头,道:“只有疯子才会相信,用十万名饿得两脚发软,可能连枪都没有开过的平民组成的敢死队,外加三千名特种部队,就能攻陷一个拥有足足五万名守备部队的城市!而我这个同样的疯子兼大笨蛋,没有向上级报告也就算了,现在竟然真的想陪着你一起疯!”

  战侠歌突然低声唤道:“辛恩泰姆斯!”

  辛恩泰姆斯回头道:“怎么?”

  战侠歌对着辛恩泰姆斯伸出了他的右手,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突然想到了波娜卡,他沉声道:“就让我们联手合作,彻底铲除‘怒狮’这个毒瘤,还佛罗伽西亚这颗‘南太平的一颗眼泪’一个和平的天空吧!”

  辛恩泰姆斯望着战侠歌递到他面前的手,他微笑道:“遵命,教官!”

  两只同样有力的大手,在空中狠狠相握在一起,中国和美国两个世界军事强国最出类拔萃的优秀军人,在彼此对视中,一种可以称之为友谊的东西,在他们胸膛和血管中缓缓流淌。

  “我们是军人,我们的天职就是杀戳,但是我希望,我们每一次举起手中的武器,都是为了和平而战斗,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享受到幸福的生活而战斗!”

  听着战侠歌的话,辛恩泰姆斯的眼睛亮了,他用力的点头,“嗯!”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只有力的手掌,拍到了战侠歌和辛恩泰姆斯紧紧相握的右手上,以色列野小子007特种部队的队长奥尔默德放声叫道:“也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

  一个个特种部队队长伸出了他们友谊的手,在他们面前,手掌叠加得越来越高,到最后他们一圈人已经挤得无缝可钻的时候,战侠歌突然放声大笑,他松开双手,尽可能的张开自己的怀抱,紧紧抱住了身边每一个人,他用力拍打着这些来自不同国家,不同部队的军人,看着他抬起头,望着突然间四方云动却更显壮丽的蔚蓝色天空,他猛然发出一声狂嗥:“兄弟们,战吧!”

  当这十万名被武装起来的军人,开始向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挺进的时候,世界公众舞台上,无数双眼睛,都落到了这个正在爆发内战的国家。

  十万名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绝大部分人手里都没有武器的佛罗伽西亚军人,唱着嘹亮的佛罗伽西亚军歌,踏着并不整齐的步伐,在“怒狮”组织军队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以人群形成的洪流,硬生生的撞开了他们预先布置的蛇形铁丝网,以悍不畏死的姿态,踏进了他们投入了二十万枚反步兵地雷,形成的雷场!

  在这十万名军人的身后,是三千二百名来自世界各地受过最严格训练的特种部队!

  第三百零一章 胜利之路

  疯了,傻了,呆了!

  无论是“怒狮”组织负责防御这个阵地的军人,还是通过卫星电视,看到这最惨烈一战的观众,都看疯了,看傻了,看呆了!

  谁见过如此乌合之众,比土匪更象土匪,比乞丐更象乞丐的军队?谁又见过如此疯狂,如此悍不畏死的军队?!

  “怒狮”组织一向认为无懈可击的雷区+铁丝网+机枪阵地的最强防御组合,在这一天终于失效了。一群手里端着自动步枪的疯子,他们一枪不发,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悍不畏死的踏进了雷场,在他们沉重的脚步声中,一颗颗反步兵地雷被他们一脚踩爆,一团团硝烟夹杂着弹片、钢珠和大片的血雨,向四周飞散。站在后面的人,在从血肉模糊的尸体中,翻找出武器后,他们撞破了硝烟,继续毫不犹豫的向前挺进。

  “天哪,快开枪,不要让他们过来!”

  “怒狮”军队的基层军官,虽然没有进过什么正规军事院校接受系统培训,但他们全是一群和佛罗伽西亚政府军经历过惨烈战争的老兵,这些基层军官最先反应过来,他们又吼又叫,他们对着身边已经被彻底吓呆的新兵蛋子们又打又踢,他们放声狂吼道:“你们害怕什么,他们只是一群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没有实战经验的平民罢了!你们看清楚了,他们连武器都没有多少,立刻开枪!”

  连这些基层军官都没有发觉,他们声嘶力竭吼出来的话,微微带着一种颤音。

  “哒哒哒……”

  上百挺轻、重机枪一起开始怒吼,就连几挺大口径高射防空机枪,也被调成平射状态,加入了扫射的行列。正在对敌人阵地发起冲锋的平民军人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躲避这种密集得无懈可击的弹雨,在血花飞溅中,走在最前面的几百名平民军人,在瞬间就被狂风骤雨般倾泄过来的子弹,打成了一堆碎肉。

  犹其是那几挺十二点七毫米口径双联装高射机枪,这种机枪本来是专门用来射击敌人低空掠过的战斗机,甚至还可以拦截低空飞行,肉眼可见的弹道导弹。它发射出来的子弹威力绝对惊人,打到人的身体上,当真是打哪碎哪,那些被这种高平两用重机枪扫中的平民军人,身体里就象是被人塞了一颗炸弹,又被人引爆了一般,大片大片血肉混合粘粘腻腻的东西,随之四处飞溅。

  血与肉,硝烟与火焰,生命与死亡,在这个时候,这些平民军人,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修罗地狱式的战场!

  在这个时候,面对铁与血的洗礼,有些平民军人疯了,他们放声大笑,反正他们已经生无可恋,反正他们已经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在放弃了一切之后,在他们的心里,反而涌起了一种痛苦的快感。他们高高举起手中不知道已经换了几界主人,沾满了鲜血和碎肉的自动武器,顶着机枪狂风骤雨般倾泄过来的子弹,踏着脚下的碎尸和地雷,继续向前发起最神风最惨烈的进攻。

  也有些平民军人被吓坏了,他们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他们放声哭叫,他们本来已经饿得两腿发软,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竟然还能抱头鼠窜。他们一边跑一边哭叫道:“快跑啊,我们根本不可能成功的,我们全部会死在这里的!那些军人,只是想骗我们,让我们当炮灰罢了!”

  但是这些逃兵没有逃出多远,他们就被子弹,被刺刀,被枪托,被木棒,被鱼叉,被一堆乱七八糟的武器给打倒了。一些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状态的平民士兵,瞪着血红的双眼,举着他们刚刚处决了逃兵的武器,嘶声叫道:“向哪里跑?我们还能往哪里跑?我们已经完蛋了!我们的完园被毁了,我们的亲人死了,就连我们自己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们为什么还要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临死之前,亲手为自己报仇?!”

  站在队伍最后方的三千多名特种部队精英,他们都伸长了脖子,用英语放声狂叫:“倒转枪口,拍一拍你们手里的武器,注意不要让那些武器的枪口灌进去碎肉,这样一旦开枪,枪膛就会爆炸的!”

  但是在这种最混乱的战场上,在到处都是地雷连环的爆炸,上百挺轻重机枪一起怒吼的战场上,他们杂乱无章的吼叫,又有谁能注意,又有谁还有精力,去分辨他们也许发音并不标准的英语?!

  战侠歌伸手抓住能够听懂英语,临时被他任命成为翻译官的佛罗伽西亚平民,望着这个已经被血腥战场吓得面无血色的可怜虫,战侠歌先甩过去两个耳光,终于让他清醒了一点,然后狂喝道:“立刻帮我翻译几句话!”

  随手丢掉已经没有用处的翻译,战侠歌猛的解开了自己军装的衣扣,露出了他犹如大理石一样坚硬的胸肌,任凭它们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战侠歌擎起手中的步话机,放声狂喝道:“兄弟们,让我们前面的童子军们看一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精锐军队,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机器吧!”

  十五分钟后……

  三千二百名特种部队精英,开始用相同的节奏,用力踏着地面,用他们强行背下来的几句佛罗伽西亚语,反复喊着相同的几句话:“倒转枪口,用力拍一拍,再开枪!倒转枪口,用力拍一拍,再开枪……”

  三千二百双脚同时抬起,又同时踏到沉稳的大地上,在犹如战鼓狂擂的沉闷轰响中,在他们简单却疯狂的高呼声中,一种最原始,最狂野的节奏,慢慢以这三千二百名职业军人为核心,不断向四周扩散,慢慢形成了一个可以袭席天地,可以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最光芒灿烂一页的战争洪流!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越来越多的平民军人,不由自己的加入了这道战争洪流的行列,不由自主的开始用相同的节奏,用力的踏脚,放声的狂吼。

  所有人都踏得双脚生痛,所有人都喊得声嘶力竭,在一波接过一波的疯狂呐喊与沉重的脚步声中,他们踏过了一颗又一颗地雷,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一波又一波轻、重机枪的弹雨。

  平均六个人一把枪,两个人一个弹匣,走在最前面的人一旦倒下,紧跟在他身后面的人,立刻从尸体堆中拾起武器,他们先把原来的弹匣拆下来,丢给身后的人,让身后的人可以及时把子弹填满进弹匣里,然后把自己早已经攥在手里的弹匣装进步枪里。他们先倒转枪口,狠狠拍上几下后,再用力一拉枪栓……能够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并顺利射出弹匣内所有子弹的平民士兵,不足十分之一!

  这些平民士兵他们枪法奇差,事实上他们很多人一开火,后座力太强的AK自动步枪就不由自主的向上飞甩,除了前两三发子弹还算射对了位置外,后面的子弹,全部都射到了空中。

  在此起伏彼的混乱枪声中,真正起到压制敌人火力作用的,是一百多名躲藏在暗处的特种部队一级狙击手。数量众多的狙击手,和他们手中可以对一千四百米内目标进行高精度打击的狙击步枪,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战侠歌进攻“怒狮”组织防御阵地的杀手锏,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绝对的冷静与从容,在把狙击镜上的十字墨线套到敌人的身体上后,一次次扣动了扳机。

  在他们的精确打击下,“怒狮”机枪阵地上的主射手倒下了,副射手上,副射手倒下了,弹药手上……他们中间绝大部分人直到死,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向他们开火,因为他们面前的敌人实在太多了。那种几万人在相同的韵律与节奏下,踏着沉重的步伐,喊着最疯狂的口号,带着悍不畏死的惨烈杀气,犹如长江怒潮般,齐齐辗压过来的可怕气势,已经足够引吸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十万名平民士兵,在一百多名一流狙击手的掩护下,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蛇形铁丝网,顶着上百挺轻重机枪的扫射,踏过了埋了二十颗反步兵地雷的雷场,为战侠歌和他身边的三千二百名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军人,扫荡出来一条通往胜利的路!

  五万名平民士兵倒在了雷场和机枪防御阵地上面,他们的尸体层层堆叠,从他们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彻彻底底的将他们脚下这片大地,染成了暗红色。但是他们却只用了一次冲锋,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攻克了在常规状态下,佛罗伽西亚军队就算有空军和重型火炮的支援,也无法攻克的防御阵地!

  没有来得及撤退的一百多名“怒狮”组织士兵,举起手中的自动步枪拼死抵抗,但是当他们射空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正在准备更换弹匣时,疯狂的人潮就把他们彻底淹没了。在这种最疯狂的战场上,每一个人都受到近百种武器的疯狂攻击,当人潮终于从他们的身上卷过时,在地上却找不到一个活人,也找不到一具尸体了。

  有的,只是上百堆红褐色的烂泥。

  在双方即将全面进入近距离混战前,“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第一次违反了首领巴那加的命令,他是这样向巴那加汇报的:“铁丝网、雷场和机枪阵地已经被他们攻破,我们真的守不住了。我们不害怕任何战争,但是我绝不对不希望自己的部下,去和一批早已经变成野兽的疯子去肉搏,那样他们可能连骨头都留不下来!”

  在首领巴那加暴跳如雷的怒吼声中,这位最高战地指挥官,带领七千多名“怒狮”军人,撤出了这片给了他们太多震撼的战场。

  在这些“怒狮”军人根本来不及销毁的仓库里,战侠歌他们找到了大量武器弹药和食品,他们把这些武器和补给,全部发到了残余的五万名平民军人的手里。

  上百口行军锅灶架在了平原上,锅底的木柴发出“噼噼叭叭”的声响,蓝色的火焰顽皮的轻舔着锅底,夹缩饼干、罐头、干鱼、菜干等各种食物被抛到了行军锅里,一阵平原的风吹过来,随着那些特种部队军人,用锅铲不断搅动,浓浓的饭香随之在空气中飘荡。

  一群刚刚经历了最残酷战争的平民军人,手里拿着罐头盒之类的东西,可怜巴巴的围在行军锅旁边,他们一个个睁着发绿的双眼,用力抽动着自己的鼻子,拼命吸着空气中飘荡的饭香,但是这一次他们却奇迹般的没有去哄抢。他们只是乖乖的等在那里,当负责做饭的士兵敲打着行军锅,通知他们可以领取食物时,这些平民军人,竟然自觉的排成了一条条队伍。

  “经过今天的战斗,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团体的力量,他们也明白了纪律的作用。”望着眼前的一幕,战侠歌轻叹道:“战争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竟然可以让一群从来没有接触过武器,没有进过军营的平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了士兵的某种觉悟。”

  站在战侠歌身边的十几位队长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望着那些手里捧着罐头盒的平民士兵,他们排上半天队,每个人却只能领到少少的一勺流质食物,他们小心翼翼的捧着还冒着热气的罐头盒,他们一边走,一边用力耸动着鼻子。十几位队长真的想问问那些平民士兵,那些盛着将近一百度高温流质食物的罐头盒,难道不烫吗?

  没有勺子,也没有其它工具,饿极了的平民士兵们,终于忍不住端起罐头盒,大大的喝了一口,他们被食物烫得眉头紧皱,烫得全身发颤,可是当他们终于挣扎着,把嘴里的食物咽进胃里后,他们的脸上,却扬起一丝最单纯的,纯真得近乎幸福的笑容。

  也许对他们这些饿极累极,但是又随时都要第二次踏上战场,随时都要面对死亡的人来说,能够吃到一口热的食物,就已经是一种很心满意足的事情了吧?!

  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中,一边享受着可口的食物,享受着丰富的特质生活,一边用骂社会骂政府来彰显自己与众不同,来展现自己品德高尚能高瞻远瞩的人们,又怎么可能了解,这些平民士兵,在这个时候,那只能用卑微来形容的满足感?!

  战侠歌和几十位特种部队队长,都集中到了“怒狮”组织留下的作战会议室里,他们彼此望着对方仍然带着硝烟和血痕的脸,都彼此点了点头。

  战侠歌凝视着面前的几十位队长,命令道:“报数!”

  当报数报到四十八时,再没有了声音,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悲伤。虽然他们和所有的特种部队士兵都躲在了十万名平民士兵的后方,仍然有四位队长,在攻坚战中,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看着作战会议室里悬挂在墙壁上的作战地图,所有队长都明白,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

  在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市,有大约三万五千名实战经验丰富,武器装备精良,对首领巴那加又绝对忠诚的“怒狮”叛军,在那里驻守。想凭他们这三千多名特种部队士兵,和五万名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的平民士兵,想要攻陷这样一座重兵防守的城市,在理论上讲,可能性已经无限的接近于零。

  战侠歌当然明白这些队长心里的想法,所以他也跟本没有废话,他拿起一根指挥棒,指着作战地图,直接进入了主题,“我当然不会再要求大家直接硬攻阿普那达市,那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们凭手中的兵力想攻陷阿普那达市可行性太低,可是巴那加想凭他手中的三万五千名士兵,吃掉我们也是痴人说梦。他应该清楚的知道,他手中的大部队一旦离开城市,我们就随时可能动用特种部队,对他的老窝发起闪电式突袭。我们暂时得不到任何支援,而巴那加为了防止佛罗伽西亚政府军的反扑,他也不敢从防御线上调动大批军队!”

  说到这里,战侠歌突然笑了,“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双方比拼的,就是特种作战!我们这里有三千多名特种作战精英,而我们可怜的巴那加先生,他用五年时间才训练出来的特种作战军人,早就被我们消灭了!”

  看着面前几十位特种部队队长都是精神一振,战侠歌淡然道:“在向你们下达作战命令之前,我想先请大家换一个角度来思考一下。由我们改作恐怖份子,怎么样?”

  “本·拉登不过就那么几苗人,几条枪,就能和世界头号军事强国对抗了十几年,至今还未分胜负。我想我们这里集结了世界上最精锐的特种部队,要我们去杀人放火,搞破坏颠复,怎么也不会比他们那些杂牌军更差吧?”

  所有特种部队队长面面相嘘,他们都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战侠歌。和战侠歌这位教官兼临时总指挥官相处了这么久,现在这些特种部队队长,已经隐隐明白,战侠歌还没有公布出来的作战指令,一定又是什么搬不上正规军事战略舞台,却非常有效或者说是非常狠辣的战术。

  “巴那加就是靠搞恐怖袭击起家的,大家想想看,他算什么啊,不就是会玩玩人体炸弹袭击,再煽动一下种族仇恨嘛?”战侠歌说到这里,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和大灰狼诱哄小红帽有着惊人类似的笑容,他轻声道:“象巴那加这样的小瘪三都能在佛罗伽西亚混出一片天空,一群寡妇组成的童子军,也能被称为‘全球十大恐怖军团之一’,这一次,我们就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让这些井底之蛙们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大师级的恐怖份子吧!”

  战侠歌用手中的指挥棒,轻点着阿普那达市,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沉声道:“阿普那达是一个开放型的旅游城市,面对一个原来基本不设防的城市,就算‘怒狮’军队如何努力,我们这里的任何一支特种部队,也能很轻易的渗透进去。我要你们在三十六个小时之内,把这个城市的水彻底搅混,让这个城市所有机构都彻底崩溃!”

  “现在我要先布置一下身为恐怖份子的任务,”战侠歌拿起一支录克笔,在白板上大大的写下了“暗杀”这个英文单词。

  “暗杀好啊!”战侠歌连连点头,轻叹道:“暗杀这项恐怖活动,第一可以直接消灭有效目标,让敌人的某些职能部门因为缺乏负责人,而陷入停机状态;第二,暗杀可以有效打击敌人的士气,造成他们普遍的紧张情绪。绝对是我们首要执行的恐怖行动!”

  战侠歌把目光在所有特种部队队长的脸上扫了几遍,他微笑道:“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来完成吧。我相信以你们复杂的人员构成,和专业水准,一定会比‘怒狮’组织做得更漂亮!”

  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队长,没有理会其他特种部队队长投射过来的怪异目光,他站起来,对着战侠歌沉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战侠歌笑了,他知道从阿尔法特种部队队长接下这个任务开始,“怒狮”组织在阿普那达市分派出去的骨干,要倒血霉了!

  战侠歌又在白板上写下了“放火”这个英文单词,望着自己写在白板上的两个硕大的单词,战侠歌突然想到了“杀人天黑夜,风高放火天”这两句话。

  第三百零二章 地狱火(上)

  放火,听起来简单,但是想要在敌人占领的区域内,成功放火焚烧大量物资,并且安全撤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战侠歌沉思了片刻,最后他伸手指向了日本雄鹰反恐特种部队队长岗村野望。“放火的任务就交给你们雄鹰特种部队来完成了,在这方面,你们应该别有专精才对!”

  所有特种部队队长的脸色再次怪异起来,韩国707特种部队的队长朴闵兰却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的连连点头,而岗村野望的脸上,却扬起了愤怒的表情。战侠歌一看就知道,这些家伙们全想歪了,他用力一挥手,望着岗村野望,道:“能在冷武器格斗上,就算是以多欺少,能让我的队员夏候光河身负重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你的队伍里面,真有传说中的忍者,在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小气的藏着掖着了。”

  在场参加过第一界“蓝盾”世界军事体育竞赛的队长,哪个不是对夏候光河这样一个体力惊人,爆发力惊人,持久力惊人,反应速度惊人,武技惊人的特级变态记忆犹新?听到战侠歌的话,所有队长不由一起耸然动容,几十双眼睛一起齐刷刷的落到了日本雄鹰反恐特种部队队长岗村野望的脸上。

  岗村野望略略犹豫,他最后还是狠狠一咬牙,站起来对着战侠歌敬了一个军礼后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看到岗村野望真的接下了“放火”的任务,甚至默认了战侠歌的说法,战侠歌心中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拷,原来他们队伍里面,还真的有忍者这种玩艺啊?”

  虽然知道忍者也就是一种日本在战国时代,经过严格训练,生命力比较强悍,各种地形适应能力比较优秀的秘密特种部队,但是战侠歌的脑海里,仍然不由自主的受到那些经过艺术夸张的电影影响,在脑海中构思出了一个全身都穿着黑色夜行服,背上背着一把锋利的武士刀,可以飞檐走壁,擅长使用各种飞镖,擅长放迷香打闷棍,擅长坑蒙拐骗,一旦事情败露身陷重围,还能往地上丢下一个烟雾弹,在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强悍兼无赖角色。

  战侠歌用他手中的录克笔,又在白板上写下了第三个任务:破坏!

  这个任务相对而言,就简单了很多。按照常规理论,也就是炸炸发电站、变压站、自来水厂、机场、汽车站、电视台、电台、医院、学校、公路、铁路、军用物资仓库……再顺便破坏一下“怒狮”组织的雷达站罢了。

  佛罗伽西亚岛国没有铁路,这一项可以去掉;破坏学校,对“怒狮”组织来说根本无关痛痒,这一项也可以忽略,至于其他繁多而缺乏挑战性的项目,随便交给几支特种部队一起去完成就算了。

  战侠歌随便把这些任务分配下去,他又在白板上,连续写下了两个新的单词:煸动、流言!

  这样的纯谋略工作,当然是交给为了了解军师金择喜这个人,已经在阿普那达市居住了快半年的凌雁珊最合适。巴那加既然敢不顾平民安危,投放了上千吨生化武器,他就必需面对整个城市平民的情绪反弹!

  想到这里战侠歌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后怕,要不是凌雁珊坚持她在阿普那达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成,必须立刻返回,可能在连续几个小时的生化武器攻击中,她这个谋略天才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杀人、放火、破坏、煽动、流言……当这些工作分配到人的时候,一整套从内部破坏“怒狮”组织在阿普那达市控制力的计划,已经正式出炉。想想看吧,一千多名训练有素业有专精的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成功渗入一个城市中,在得到仍然忠诚于佛罗伽西亚元首的力量支援和帮助后,展开无微不至的全方面破坏,仅凭“怒狮”组织那三万多名打阵地战还马马虎虎,玩特种作战就要目愣口呆的童子军,又怎么可能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就在这个时候,朴闵兰站起来,给战侠歌提出了一个相当有建设性的意见:“巴那加成立的‘黑寡妇’敢死队,不是最喜欢用人体炸弹进行恐怖袭击吗?不如我们去征集一下那些平民士兵的意见,看看谁刚刚在生化攻击中,死了老婆孩子,对巴那加已经恨之入骨,现在已经活得不想再活了,我们就把这些人集中起来。让他们吃上几顿饱饭,找几个人稍微训练他们几天,让他们懂上一些基本的军事知识,能够操作简单的爆炸装置,然后我们利用在城市里的暗线,帮助他们潜回阿普那达市,让巴那加的‘怒狮’组织也尝一下人体炸弹的滋味!”

  回想着那个装成孕妇,骗得了雅洁儿同情,最终却在旅行大巴里试图引爆炸药的“黑寡妇”敢死队成员,战侠歌咬着牙连连点头,“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记住,给他们的炸药包,要把TNT和黑索金混合在一起,我想这两种炸药的混合比例,你应该非常清楚吧?”

  朴闵兰用力点头,她只能在心中概叹,变态就是变态,做什么都要求把破坏力发挥到尽善尽美。要知道把TNT和黑索金混合在一起,这样的爆炸将会产生几何性的质变,威力……不可限量!

  三角洲特种部队队长辛恩泰姆斯,很可能是念念不忘那两名死在生化武器攻击下的队员,他也对战侠歌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我们可以收集一些‘怒狮’组织投放出来的剧毒,再把它们重新投进‘怒狮’军营里,让他们也尝尝这些剧毒的滋味。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就叫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在辛恩泰姆斯的强烈建议下,战侠歌又抓起了笔,在白板上增加了一个新的单词:投毒!

  战侠歌又把英国皇家空降团和德国防边第九大队,这两支拥有数量众多一流狙击手的特种部队,安插到了阿普那达外围。

  “狙击每一个出现在你们视野里的‘怒狮’组织基层军官,没有了那些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作为核心,‘怒狮’组织的士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利用反器材狙击步枪,攻击任何一个进入你们步枪射程的军事目标,全力打压‘怒狮’组织的触觉神经,切断他们和外界的联络渠道!”

  “攻击任何携带物资,试图进入阿普那达的目标,如果遇到大规模目标,可以立刻向指挥官呼叫,我会亲自带领部队拦截!”

  加上从其他特种部队调派出来的狙击手,听从英国皇家空降团和德国边防第九大队两位队长指挥,围在阿普那达市周围的一级狙击手,数量将会超过二百人!

  这二百名一级射手,他们或者单枪匹马的行动,或者以狙击手和观查手这样的组合联手行动。这样数量惊人的狙击手,凭借他们手中攻击软目标的狙击步枪,和能够击穿装甲车防御装甲的大口径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步枪,足够对试图对阿普那达市进行补给的目标,进行致命性打击!

  除非“怒狮”组织……用坦克来为阿普那达市运输各种物资!

  最后战侠歌走到了美国海豹突击队队长面前,“阿普那达是一个沿海城市,只有破坏阿普那达的海上运输,我们才可能真正封锁‘怒狮’组织的物资补给线,彻底把他们孤立起来。所以,你才是我这套计划的重中之重,如果你们无法取得成功,其他人做的一切,无论取得了什么样的胜利,也无法真正掐死那头狮子。”

  美国海豹突击队队长没有说话,他在等待战侠歌的命令。

  “你们现在不会得到任何新的补给,你们没有蛙人装备,没有强大的信息平台支持,没有大方后一群作战参谋,在那里指手划脚帮你们出谋划策,你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们出色的军事技术和团队配合。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我要你们给我炸毁‘怒狮’阿普那达的主要港口,炸沉他们已经停泊在港口里的战舰和运输舰!”

  战侠歌盯着海豹突击队队长的眼睛,沉声道:“告诉我,这个任务你能不能完成?!”

  海豹突击队队长沉思了很久,才从嘴里缓缓挤出来一个字:“能!”

  作战会议开到这里,所有特种部队队长心里都明白,当他们这些世界最精锐的反恐精英,摇身一变成为技术娴熟,早已经反复练习过上百遍的恐怖份子时,佛罗伽西亚的首都阿普那达市,已经注定要变成一个再没有任何秩序,到处都是陷阱,到处都是死亡的人间地狱!

  战侠歌给他们这场军事行动起的代号就是……地狱火!

  三十六个小时后,美国海豹突击队仅凭几套普通潜水装备,在夜色的掩护下,硬是用他们过硬的军事技术和骆驼般的体能,外加那一付可怜的橡胶脚蹼,整整在水下潜游了一个半小时,成功潜入目标。

  “怒狮”军队说白了就是一群占山为王的乌合之众,他们虽然有相当一部分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整体缺乏必要的军事训练,缺乏基本的军事常识的最致命弱点。

  他们和世界一流特种部队交手的经验等于零,他们防范特种部队突袭的能力,尤其是防范美国海豹突击蛙人的能力,更是已经到达可以让人忽略不计的程度。

  一个个用TNT炸药和黑索金炸药混合,并经过防水处理,全部放地的高爆炸药包,被美国海豹突击队的蛙人,轻轻松松安置到了阿普那达最主要港口里,并按下了定时爆破装置的启动键。一完成这些任务,所有海豹突击队的蛙人就一起调头,拼尽全身力气玩命划水。

  在他们游出大约有七八百米远的时候,在他们身后的港口中,突然冲起一团火焰,份量最大,专门用来破坏港口的那个防水炸药包首先爆炸了,紧接着就是连成一串的急剧爆炸。

  “轰!”

  “轰!!”

  “轰!!!”

  ……

  在这个时候,山崩了,在这个时候地裂了,在这个时候海啸了,在这个时候地动山摇,在这个时候,用钢筋混凝土制成的港口,就象是被小孩子重重踩了一脚的玩具般,带着痛苦的呻吟,轰然倒塌。

  在这个时候,死神大爷狂笑着挥舞起自己手中的大镰刀。在一阵接着一阵的巨大轰鸣中,一团团炽热的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就映亮了阿普那达市大半个天空,数以万亿计的混凝土碎颗粒,碎钢片,碎钢板,碎玻璃,总之就是一大堆五花八门的东西,带着绝对的炽热,带着亚音速飞行的可怕动能,以辐射状向四周扩撒,对方圆几百米内的所有区域,进行了一次绝对密集,绝对没有任何漏洞的无差别覆盖。

  一团团浓重的黑烟翻滚着不断向上升腾,在火焰和浓烟的掩映中,停泊在港口里的十几艘连油箱都被引燃的货轮和军用战舰,就象是患了羊颠疯的患者般,混身颤抖着呻吟着。凄厉的警报在整个阿普那达市响彻云霄,根本不需要接到报告,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到港口那巨大的爆炸轰鸣,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到那已经变成一片血红色的天空,就算是又聋又哑又瞎,也可以通过犹如地震般的大地颤动,知道这个城市再次被卷了一场超浩劫!

  在这个时候“怒狮”组织负责整个城市消防工作的官员真的是欲哭无泪欲语还休,让你们非要玩恐怖主义,让他们在占领阿普那达后,非要放任那些被煸动得两眼发出红光的暴徒们,在整个城市里为所欲为,消防部门仅有的十几台消防车,也被他们烧成了一堆破铁壳。

  这下傻眼了吧?这下傻逼了吧?现在他们做消防工作,通讯基本就是靠吼,灭火基本靠水,交通基本靠跑,就凭他们这几百号人手里拿着水桶、灭火机和消防沙,就想去扑灭港口那冲天而起的大火,这未免也太高看他们的能力,太能给他们出难题了吧?!

  一群人刚刚跑出消防部门,十几名早已经埋伏在最有利位置的特种部队士兵,随着队长一声令下,同时扣动了手中武器的扳机,跑在最前手里拎着五花八门灭火工具的“怒狮”组成成员,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齐刷刷的被狂风骤雨般倾泄过来的子弹,扫倒了一大片。

  在港口一些惊魂未定的“怒狮”组织骨干成员,他们放声狂吼:“快点扑灭那些火,我们的战舰里面可是装满了弹药,加满了燃料啊,如果再这么烧下去,它们一旦爆炸,我们整个港口都会被炸掉的!”

  有些人扑向了有消防栓的位置,有人扑向了灭火机,还有人抓起了用小型手推车装载,容量惊人的大型干粉灭火筒。

  打开消防栓,那些已经擎起水枪的“怒狮”成员瞪圆了眼睛,嘶声叫道:“我操他妈的,消防栓里没有水!”

  一千五百多名世界最优秀的特种部队军人,在接到全面破坏阿普那达这个城市各种设施的命令后,潜伏在这个城市超过了二十个小时,如果到了这个时候消防栓里还有水,那才叫怪了!

  手里拿着灭火机的人,根本冲不进去去,面对那一层层冲天而起的火焰,他们手里靠制造二氧化碳来扑灭火焰的机器,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推着容量惊人大型干粉灭火筒的“怒狮”组织士兵,以三个人为一组,他们一边撒腿飞扑,一边狂叫道:“让开,让开,不要挡道!”

  这些推着手推车,冲到火焰前面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拆掉干粉灭火筒上的保险栓,在这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火焰和浓烟的环境中,传来了几声枪响,几发子弹准确的击中了容量惊人的干粉灭火筒。

  “轰!”

  被子弹打中的灭火筒轰然爆炸,几名士兵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就被炸得血肉模糊,而天空中,却下起了一阵由干粉组成的飞雪。

  到了这个时候,再不知道他们遇到了敌袭,再不知道已经有数量不详的特种部队潜入了阿普那达,那这些“怒狮”组织的士兵就不是恐怖份子,而是彻头彻尾的大傻蛋!

  在基层指挥官和老兵疯狂的怒吼和叱骂声中,一队队眼睛里还带着惺忪睡意,连鞋带都没有系好的“怒狮”组织士兵,拎着他们手里乱七八糟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统一的武器,跟在指挥官乘座的吉普车后面,冲出了军营。

  在他们的头顶,一轮圆月正散发着银色的光芒,照得整个大地上都象是蒙上了一层白霜,而众星拱月般陪伴在这轮圆月周围的点点繁星,更是一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就象是在黑色的天鹅绒上面,镶嵌了一颗颗美丽的宝石。在这样美丽的月光下,不知道应该发生多少浪漫的爱情故事,但是在这个时候,望着头顶的那轮明月,看着那点点繁星,那些被军官们强行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新兵蛋子们,脸上却露出了绝对惊恐的表情,他们张大了嘴巴,他们瞪大了眼珠子,他们倒抽着凉气,不知道有谁猛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天哪!”

  一名基层军官对着那个失声惊呼的士兵屁股狠狠踢了一脚,他瞪着眼睛狂吼道:“乱叫什么……天哪!!!”

  在银色的月光下,那漫天飞舞在空中拉出一道道隐含天地致理优美弧线的,造形流畅的,纯金属制成的玩艺儿,不就是一大堆M68式手雷嘛?!

  一百多枚手雷狠狠砸到“怒狮”组织连钢盔都没有配全的士兵脑袋上,紧接着就是一阵连环爆炸,和狂风骤雨般倾倒过来的子弹。那辆大援大摆冲出军营大门的吉普车,在瞬间就被连炸带打的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球。

  “怒狮”组织的士兵真的被这种绝对意外的攻击给打蒙了,他们有些人连敌人在那里都没有分辨出来,就拼命开枪,将宝贵的子弹毫不心痛的胡乱射到鬼影都没有的空旷地带,有些人则是丢掉手中的武器,就象是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但是在这种到处都是子弹,到处都是手榴弹乱飞的战场上,他们这样做只会比其他人死得更快。

  在“怒狮”组织中,毕竟还有一批从身经百战,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兵中间提拔出来的基层军官,那些基层军官放弃了眼前已经被打得鸡飞狗跳的士兵,他们伸长了脖子,狂吼道:“瞭望台上的机枪开火啊,立刻把敌人的火力给我压制下去!”

  “哒哒哒……”

  三个瞭望台上安装的高平两用重机枪同时开始怒吼,但是它们倾泄出来的子弹,并没有射向联合特种部队士兵隐蔽的地方。那些拿到武器穿好自己的鞋子,刚刚从营房里跑出来的“怒狮”组织士兵,成片成片的在自己的营房门口被扫倒。不用问也知道,这几个瞭望台上的哨兵,早已经被精通各种潜伏暗杀技巧的特种部队士兵给替换了!

  “敌袭!敌袭!敌人已经攻进了阿普那达,正在对我们展开全方位的进攻,兄弟们已经守不住了!”

  在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几名“怒狮”组织被打得鸡飞狗跳的士兵,逃进了有足足有一个连士兵防守的变电站。为了保护好这个重要军事目标,“怒狮”组织战地指挥官,还专门为这个连调配了一个机枪排,和一个迫击炮连。这个连队占据了地利优势,又拥有足够的压制性火力,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绝对没有办法把变电站攻陷。

  负责防守变电站的上尉看着那几个连脑袋上的军帽都弄丢了,手中的武器都不知道甩到哪里去的士兵,他勉强压抑住直接拔枪毙了这几个笨蛋的念头,厉声喝问道:“倒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那几个残兵一边撒腿往自己的兄弟部队这里跑,一边放声哭叫:“人,人,人,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的军营已经被敌人彻底包围了,他们的火力凶猛,人数又比我们多了好几倍,兄弟们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有组成有效的反击。我们这一战输得好冤,兄弟们死得好惨啊!”

  在这个时候,整个阿普那达市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轻重武器疯狂扫射的声响,到处都是爆炸特有的沉闷轰鸣,到处都是疯狂的怒吼,空气中到处都是硝烟的味道,到处都传送着刺耳到极点的尖锐警报。再看着那已经映红了半边天的火焰,一时间没有确切的情报,又有谁知道到底有多少敌人攻进了阿普那达?!

  在负责防守变电站的上尉还没有得出一个初步的判断之前,那几个残兵已经跑到了他们的面前。那几个残兵突然一起笑了,他们一起露出了绝对疯狂的笑容,其中一个突然伸手死死抱住了上尉,他嘶声狂吼道:“就是你们这些混蛋杀了我的老婆,杀了我的儿子,你们为什么不多投一点剧毒,把我也一起毒死大家来个一了百了?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和我一起去死吧!”

  上尉的眼睛瞪圆了,他拼尽全力挣扎,可是那个死死抱住他的士兵,已经又哭又笑又叫又跳的,狠狠按下了绑在腰间炸药的启爆键。他的脸上猛然扬起了一抹兴奋的红晕,他嘶声叫道:“老婆,我为你报仇了!”

  “轰!”

  “轰!!”

  “轰!!!”

  ……

  连环的爆炸在“怒狮”组织士兵和变压器附近连环响起,随着几团硝烟腾起,被爆炸波强行冲毁的变压器猛然碎裂,就好象是打开了潘朵拉魔盒般,无数点蓝色的电火花从被炸碎的变压器中间猛然绽放。而在那一条条只有几厘米的电蛇奋力扭动身躯的时候,一个加强连的“怒狮”组织军人,大半都和那几个自爆敢死队队员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从美国海豹突击队发起进攻开始计算,在短短的半个小时时内,在阿普那达市就爆发了三百多场或大或小的战斗,港口、电视台、电台、变电站、医院、军营、消防部门……数十个战略军事目标遭遇强力打击。

  听着这一阵密过一阵的枪声和爆炸声,听着“怒狮”组织士兵歇斯底里怒吼和狂叫,阿普那达市的平民,都缩在自己屋子的墙角,他们用被子互死罩住了自己的脑袋,他们在心中发出了最痛苦的呻吟:“天哪,怎么又来了,才安静了几天,才过了多久的安稳日子啊,他们又开始打仗了!”

  第三百零三章 浴火重生(下)

  当凌雁珊和她的作战参谋团,将“怒狮”组织不顾平民生命安全,不顾破坏生态环境造成的后果,将大量生化毒气投放到佛罗伽西亚境内这个事实公布出来,当一篇篇充满血与泪的檄文,传遍了整个城市,各种呼吁打倒巴那加,推翻“怒狮”组织的恐怖统冶,还佛罗伽西亚一片晴朗天空的大字报、条幅被贴遍了整个大街小巷时,精研过中国一代伟大军事领袖毛泽东巨著《论持久战》的巴那加,总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他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甚至他也明白了,什么叫做专业的地下宣传工作者!

  “千万不要试图在佛罗伽西亚境内动用任何生化武器,这样也许在短时间内,能取得不错的军事成果,但是我们可能还没有真正品尝到使用这些强力武器获得的胜利滋味,就必须要去面对各种层面的反弹力量!而这些力量,也许对我们而言是足够致命的!”

  在这个时候,巴那加终于再一次想起了金择喜对他说过的话,“我更希望您能把这些生化武器全部销毁,假如您愿意这么做,我们就可以直接通过外交途径,来邀请联合国派遣军事专员和技术专家,来进行这项工作。”

  “我相信联合国那些家伙,一定会乐意帮助我们消除这些数量庞大,就连他们都要戒惧三分的生化武器。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公众舞台上,先赚上一个不错的印象分,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带领作战参谋团,通过各种渠道,进行适当的舆论宣传,引导公众的视线。通过这样一系列的高姿态行动,我们可以获得相当一部分公众的支持。最重要的是,我们摆出这样的态度,主动销毁手中的秘密武器,也可以降低联合国那些可能派兵到佛罗伽西亚参战,帮助政府军平叛的国家,对我们‘怒狮’组织判定的危险系数。”

  就是得到了军师金择喜,巴那加带领的“怒狮”组织,才在和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对峙了十几年时间,被人逼到了山穷水尽,随时都会面对全军覆灭的时候,依靠所谓的投诚与合作,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并在两年后联合佛罗伽西亚最大的在野党势力,联合叛乱一举攻破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达到了最辉煌的顶点。

  没有听从军师金择喜的劝告,动用了那些生化武器,是巴那加最大的失误!

  不知道有多少阿普那达市的居民,在一年前的武装叛乱中,受到了暴徒的侵袭或骚扰,损失了大量的财物,甚至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女人被人非礼。当这一切的一切,在军师金择喜堪称大师级的统率和化解下,慢慢平息慢慢淡忘的时候,一千五百吨投放到佛罗伽西亚的生化剧毒,把所有的矛盾都再次激化了!

  不知道有多少阿普那达的常住居民,在受到剧毒辐射的区域有自己的亲戚朋友。当凌雁珊带领的作战参谋团,将几百篇用血泪混合在一起编撰出来的战斗檄文,抛洒到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大街小巷时,不满的情绪终于被点爆了!

  在短短的四十八小时内,整个阿普那达市至少爆发了三十多场规模不等的游行。没有了军师金择喜的“怒狮”组织,再也没有人能弹压住这些恐怖份子本质的残暴,他们用枪托和刺刀迎接了这些游行示威的民众,当双方的冲突达到一个饱和点,最终演化成一场场暴动时,“怒狮”组织的军人,原本就是一群极端种族狂热份子,他们既然可以在身上背着炸弹包,以自己的身体和生命为武器四处破坏,他们现在手中有武器,面对一大群手无寸铁的民众,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怒狮”组织的军人,没有橡皮子弹,他们一开枪,射出来的就是铅心被甲弹;“怒狮”组织的军人没有浪费子弹的习惯,他们一举起手中的武器,就将枪口对准了面前的平民;“怒狮”组织的军人也没有催泪弹,他们投到游行队伍中间的,就是货真价实的俄罗斯生产高爆手榴弹!

  整个城市里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是抱头鼠窜的民众,到处都是挥舞着木棍、装着刺刀的步枪,对着这些公众乱打猛揍的士兵。

  一具具血淋淋倒在路上的尸体,这其中有那些游行示威却惨遭屠杀的公众,也有死在特种部队狙击手枪口下的“怒狮”军人。

  望着那一具具尸体,望着身受重伤,躺在血泊中,仍然不停的颤动,还能一边惨叫一边呼救,却没有任何人会理会的伤员,就连赵剑平这样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脸上也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凌雁珊轻扫了一眼身边负责寸步不离保护她的赵剑平,问道:“你同情他们?”

  “是的。”赵剑平轻声道:“他们只是一些无辜的平民,他们面对全幅武装又心狠手辣的‘怒狮’恐怖份子,只会被人象羊羔一样屠杀,甚至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而我们布置在各个位置的狙击手,不断狙杀那些士兵,只能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让只能让那些本来就心狠手辣的恐怖份子变本加厉的更加疯狂罢了!”

  凌雁珊沉声道:“你知道我对佛罗伽西亚平民的感觉吗?”

  赵剑平摇了摇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也别指望能追上凌雁珊的思维节奏,更不要试图去了解这个年龄比他要小上十几岁的女孩子,内心的真正想法。

  凌雁珊站在他们租用的房间里,透过用防弹玻璃做成的窗户,凝望着大街上那一幕幕用血与火融绘成的画面,她一字一字的道:“怜其不幸,怒其不争!”

  “巴那加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标,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用人体炸弹袭击平民,他们制造出一系列血腥事件,靠拨种族仇恨来招兵买马,就连那些为他效忠献身的追随者的女人也不放过,还利用她们成立了‘黑寡妇’敢死队。在佛罗伽西亚,谁不知道‘怒狮’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谁又不知道巴那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愿意有人和巴那加合作,向他出卖军事情报,出卖军火,甚至是联手合作!否则的话,以巴那加手下那批乌合之众的作战能力,又怎么可能和佛罗伽西亚正规军队对抗十年之久?!”

  说到这里,凌雁珊的脸上已经满是讥讽的笑容,“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与虎谋皮也就算了,当阿普那达的市民发现巴那加已经打进阿普那达,整个城市都爆发了激烈战斗的时候,这些平民如果愿意携助政府军奋起反抗,这个城市也未必就一会定沦陷。可是结果呢,这些平民全部选择了逆来顺受,他们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也加入到‘怒狮’叛军打砸烧抢的队伍里。赵剑平,你能猜到他们当时的想法吗?”

  赵剑平思索了半天,才回答道:“他们大概认为,自己逆来顺受做一个顺民,就能安然无恙吧,毕竟‘怒狮’组织也是人,他们更希望占领的是一个人口从多,充满活力的城市。至于趁火打劫,我想这种事情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缺乏这种生活在最底层,对社会对政府心存不满,早就想找机会发泄一下,并趁机捞点油水的人物吧?”

  凌雁珊摇了摇头,“你说的只是事物的表面现象,而忽略了形成这种局面的本质。”

  “打个简单的比方吧,如果说巴那加带领的‘怒狮’组织,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强盗的话,以‘自由、民主’为主色调,行事温和的现任佛罗伽西亚政府,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赵剑平你说说看,强盗想要打劫身上带着大量现钞的绅士,两个人大打出手,那些路过的旁观者,会支持哪一个?”

  看到赵剑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凌雁珊断然道:“那些旁观者,绝大部分会做出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两眼一闭,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直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自己没事,管他谁死谁活?选择这个方式的人,绝对占了大多数!”

  赵剑平暗中点了点头,这的确是绝大部分人,面对危险时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反应。

  “而还有一部分人,他们非但不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反而会冲上去,帮助那个强盗去进攻绅士。”

  凌雁珊冷笑道:“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帮助绅士去攻击强盗是危险的,不但因为强盗手里有刀,更因为强盗心狠手辣,如果最后还是强盗获胜的话,不但那个绅士性命难保,就连他们这些人也同样会一起完蛋。但是他们去帮助强盗打倒绅士的话,强盗胜利了一高兴,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分上一杯羹,得到一点甜头;就算是绅士获得胜利,那个绅士对他们的行为会很生气,但他毕竟是一个绅士而不是穷凶极恶的强盗,最多也只是口头上教育他们几句,最终还会挥手放过他们。”

  赵剑平瞪大了眼睛,脱口道:“欺善怕恶?!”

  “对,一语中的!”

  凌雁珊沉声道:“欺善怕恶是生物在进化中,为了适应大自然的规律,有效让自己的种族繁衍生存,而拥有的一种自我保护本能。恐怖份子就是利用了人类这种欺善怕恶的特性,才能为所欲为。我想追随在这些所谓‘领袖’身边的人,彻底被宗教洗脑的,愿意为领袖献身的狂热的份子只是极少一部分,绝大多数成员,还是欺善怕恶的家伙吧!”

  “战侠歌带领了十万民兵,对有足足八千名‘怒狮’组织军人防御的阵地,发起了最疯狂的进攻,按照军事常识来推断,他们就算人数再多一倍,也无法攻陷用铁丝钢、雷场、机枪组成的纵深防御网,可是他们却成功了。就是因为,那些因为欺善怕恶才凝聚在巴那加身边的人,发现了一批比巴那加更狠,更疯狂,更敢拼命的人!当他们目睹了自己战友的死状,见识了那批早已经生无可恋的难民,最疯狂血腥的一面后,就是因为他们欺善怕恶的自我保护本能驱使,他们才撤离了阵地,把通向阿普那达的路,拱手让给了战侠歌和他率领的那批难民!”

  说到这里凌雁珊突然笑了,她轻笑道:“巴那加这些年活得顺风顺水,他早已经习惯了使用‘欺善怕恶’这件顺手的武器。但是他也许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真理。当我们面前这些犹如兔子般胆小的民众,被逼得退无可退,让无可让的时候,在绝对恐惧的状态下,他们爆发出来的反击力将会是绝对的惊人与疯狂。要知道,兔子急了,还会吃肉呢!”

  赵剑平闭上了嘴巴,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在中国曾经发生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两名持枪匪徒趁夜潜进了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庭里想要盗窃财物,结果惊醒了这个家庭的男主人。面对两枝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和两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强盗,无论是这个家庭的男主人还是他的妻子或者是他只有十五岁的儿子,都理所当然的选择了沉默和忍让。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许是男主人做出了什么让强盗误会的动作,也许因为太紧张导致枪械走火,一名强盗打伤了男主人。

  结果,男主人的妻子倒在了地上,而他的老婆,和他年仅十五岁的儿子全疯了!他们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他们用拳头打,用指甲抓,用牙齿咬,愤怒已经让他们战胜了人类欺善怕恶的本能,愤怒已经让他们忘记了枪械这种武器的可怕。

  后来……两名手持枪械的强盗,一个被打瞎了眼睛,倒在地上不停的哀嗥,另外一个被打得从四楼跳下去,最终摔断了自己的大腿。

  这就是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想到这里,赵剑平的身体忍不住狠狠一颤,冰冷的汗水在瞬间就浸透了他的内衣,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凌雁珊会想尽办法,重新点燃阿普那达市的火焰,会利用种种方法,把“怒狮”组织的人逼得原形毕露,对着手无寸铁的游行群众,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对,我就是要他们尝到流血的滋味,我就是让他们亲眼目睹死亡!没有真的痛过,没有流过血,没有流过泪,一个已经习惯了软弱,习惯了向强权和恐怖份子低头的民族,又如何能学会战斗?!没有这种最强烈的对比,他们又如何知道,让一个绅士和一个强盗来管理他们,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没有这种狂烈到极点,痛彻心扉的愤怒,他们又怎么可能得到足够的力量,一股作气把‘怒狮’这样一个恐怖份子,连根拔除?!”

  迎着赵剑平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赵剑平大大张开的嘴,凌雁珊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她轻声道:“你不是他的徒弟吗,你不是一生都想追随他,学习他的战术与风格吗?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以少部分人的鲜血,来唤醒整个民族的觉醒,用短暂的刺痛,来换取长久的和平与幸福,这就是他一贯主张的,必杀的哲学啊!”

  赵剑平涩声道:“在这方面,你已经青出于蓝了!”

  “你还没有想明白,战侠歌为什么要把这场军事行动,命名为地狱火吗?”

  凌雁珊霍然转头,她盯着赵剑平,沉声道:“战侠歌一向不主张依靠联合国出兵,来平息佛罗伽西亚的内乱,这样看起来仿佛是下了一剂猛药,强行压制住了‘怒狮’这颗毒瘤,但是大浪过后,石头仍然会留在河底的淤泥里,只要得到适当的环境,‘怒狮’组织仍然会死灰复燃。就算是他们的首领巴那加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但是在权力的驱使和诱惑下,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一百个巴那加,重新利用挑拨民族仇恨,扬起了手中的恐怖之剑?!战侠歌就是希望让这个民族,在血与火的痛苦中,在一个变成人间炼狱的城市中……浴火重生啊!”

  凌雁珊的双眼中,缓缓腾起了一股已可分金碎石的精芒,在这个时候,她竟然出奇的想到了一首今古绝句: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嘴里重复着“不破楼兰终不还”这一句诗,凌雁珊已经痴了。

  第三百零四章 将星录

  “从我们佛罗伽西宣布独立,成为一个主权国家到现在,已经经历了三百年的风雨历程。在这三百年当中,我们同海盗和侵略者进行了上百次大小不等的战争,我们经历了袭席全球的两次世界大战,我们和恐怖份子进行了长达十年的战争。就是这样,在这三百年当中,佛罗伽西亚能够获得上将阶位的军人,仍然只有四十七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佛罗伽西亚都为之骄傲的英雄,他们的名字,都被记录进佛罗伽西亚的史册,都在佛罗伽西亚的‘将星录’中,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佛罗伽西亚元首,亲手将一枚用钻石和黄金制成的荣誉勋章佩带到了战侠歌的军装上,战侠歌低下头,好奇的看着挂在他胸膛上,这颗造形怎么看都有些象是棵树的勋章。看出了战侠歌的疑惑,佛罗伽西亚微笑道:“铁木在我们佛罗伽西亚人的眼里,代表着男子汉的坚强与执着,更代表着军人的责任与使命。战侠歌你是我们佛罗伽西亚岛国三百年历史中,第四十八位获得铁木勋章的男人!你也是佛罗伽西亚有史以来,第一位获得了铁木勋章的外籍友人!你虽然不是我们佛罗伽西亚的军人,但是你为佛罗伽西亚做的一切,已经让你拥有足够的资格,在我们的国典‘将星录’中,占有份量最重的一个篇幅!”

  战侠歌突然明白了这枚“铁木勋章”代表了什么,当佛罗伽西亚元首亲自为他戴上这枚勋章时,他同时也在佛罗伽西亚的国典中,以一位荣誉上将的身份,被永远记载,被永远传讼。

  佛罗伽西亚元首突然用尽力抱住了眼前这个男人,他一边用力拍打着战侠歌的肩膀,一边放声笑叫道:“谢谢你,佛罗伽西亚的朋友!谢谢你,我最可爱最可敬的朋友!”

  佛罗伽西亚望着眼前那一双双热切的眼睛,他放声叫道:“让我们为佛罗伽西亚最好的朋友,一个最棒的男人,一个最优秀的军人和英雄欢呼吧!”

  突然间,疯狂的呐喊在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最大的广场上响彻云霄,成千上万的军人与平民,同时举起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他们疯狂的吼,他们放声的叫,他们又蹦又跳,他们又哭又笑。

  在这个已经有些残破,到处都带着硝烟和弹痕的城市中,早已经被封尘的佛罗伽西亚国旗,又重新飘扬起来,当雄壮威武的佛罗伽西亚国歌开始在整个广场上回荡的时候,战侠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把自己佩戴着“铁木勋章”的胸膛挺得直高,他凝视着那面在军歌声中冉冉升起的佛罗伽西亚国旗,放声狂喝道:“敬礼!”

  “刷!”

  还活着的两千八百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特种部队精英,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当国旗在万目瞩目中,终于爬到了它生命中的最高点,融入到炽热的阳光中,随着微风飘荡的时候,在远方,传来了排枪的声响。那是佛罗伽西亚仪仗队,在面对七百多名来自世界各地,为佛罗伽西亚反恐事业而陷身的特种部队队员致敬。

  眼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两千八百多名世界最精锐的军人眼睛里慢慢的渗出来。他们有三千五百多名队员参加了第二界“蓝盾”军事体育竞赛,可是谁能想到,仅仅是几个月后,就有七百多名同伴战死在异国他乡?还能站立在这里的军人,有哪一支部队,没有失去自己的队友,又有哪一个人,没有痛失挚友?!

  一群和平鸽被放了起来,它们尽力舒展自己洁白的双翅,它们在整个广场上空盘旋飞翔,抬头凝望着这些拥有特别含意的和平鸽,这些头顶蓝天脚踏大地的军人一边流泪,一边从嘴角绽放出最骄傲的笑容。因为他们不但创造了一个用三千名士兵,就攻陷了一座有三万五千名士兵驻守城市的军事奇迹,他们更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悍卫了人类的光荣与尊严!

  军人是国家手中的武器,军人在战场上不需要思想,只需要忠诚的执行上级的命令,可是这一次,他们终于用自己的双手,做了一件自己认为对的,有意义的事情!

  十四天,仅仅是十四天,就有三万名阿普那达居民,在和“怒狮”组织的冲突中身亡,两万多个家庭因此在自己的门前挂上了雪白的亚麻布,但是在同时,也仅仅是十四天,整个阿普那达市的民居就觉醒了!在这些市民的帮肋下,特种部队在整个城市中神出鬼没,到了最后战侠歌干脆放弃了控制阿普那达市外围,将两百多名一级狙击手都调入了城市。

  没有人知道哪里会躲藏着狙击手这种死神的代言,也没有人知道,哪幢看似无害的房间里,会突然丢出来几枚手榴弹,或者是射出一连串子弹。总之,在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是死亡的陷阱,到处都有狙击手的眼睛,到处都有数量可观,随时能对一支连队发起猛攻的特种部队。

  越来越多的“怒狮”组官兵被击杀,越来越多的佛罗伽西亚平民得到了武器,这些拥有武器的平民,其中不乏参加过战争的退伍老兵,他们在凌雁珊的统筹指挥下,成立了民兵部队,他们白天是无害的普通公民,到了晚上摇身一变,就成为协助战侠歌他们攻击“怒狮”组织各个军事目标的作战力量。

  凌雁珊在阿普那达市里干得热火朝天,战侠歌在外围收集的平民士兵数量也每日愈增,仅仅是十四天,他手下那些平民士兵就又恢复到了十万人。

  仅仅十四天,双方的作战实力此消彼长之下,根据战侠歌的推算,他和凌雁珊手中拥的力量加起来,已经可能对阿普那达市发动进攻。

  在这种情况下,巴那加虽然暴跳如雷,但是眼看着自己部队里的基层指挥官,每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少,由于没有了这些作为部队灵魂的老兵,所有部队的士气也在同时以惊人的速度向下跌落。再看看阿普那达日益强悍的民风,巴那加明白,在这个城市他已经站不住脚了。如果不趁早撤出这个城市,当战侠歌集结的士兵达到一个相当的优势程度后,只怕他就真的走不了了!

  在离开阿普那达市时,巴那加回过头,他神色复杂的望着这个代表着佛罗伽西亚经济与政治中心的美丽城市,他曾经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一年零一个月时间,这一年零一个月,同样也代表了他人生的最巅峰。

  巴那加沉默了很久,只留下了一句话:“我还会再回来的!”

  在巴那加的身后,站着大批的军人,这些部队因为在短时间内,有大批基层指挥官被狙击阵亡,巴那加在不得以之下只能临时提拔了大量士官临时接位。由于那些临时接任的基层指挥官,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统率力,都远远达不到原来指挥官的水准,在撤出阿普那达市时,这支巴那加身边最精锐的王牌部队,在队列上已经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散乱和无序。

  战侠歌面对撤出阿普那达的“怒狮”军队,他并没有下令追击,“怒狮”组织的军队,战斗力无论如何都要比他手中的十万平民士兵要强得多,一旦逼虎跳墙,让对方也抛掉了欺善怕恶的人类本性,他和凌雁珊用十四天时间,辛苦积累下来的战果,很可能会一次性的输得干干净净。

  双方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般,隔着不到一千米的距离,战侠歌带领他数量惊人的部队,向阿普那达进军,而巴那加却带着他身后的精锐之师,向自己的老巢撤退。当两个指挥官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的望远镜,观查对方的军队时,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狠狠对撞在一起。

  “战侠歌!”

  “巴那加!”

  在这个时候,也许能称得上敌人间的心有灵犀,两个人在心里说出来的话,有着惊人的相似:“记住,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谁也没有想到,战侠歌竟然真的凭三千名特种部队士兵,外加一群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平民平兵,用围而不攻内部破坏的方法,攻陷了佛罗伽西亚的首都。当他率领这些残兵,走进这个城市的时候,世界上所有密切关注这场军事行动的军事专家们,都轻轻吁出了一口长气。

  所有的人心里都明白,从这个时候开始,佛罗伽西亚“怒狮”巴那加,他的锋芒已过。有阿普那达这样一颗钉子卡在他们的咽喉正中心,巴那加分散在佛罗伽西亚各个位置上的部队,如果不撤回的话,唯一的下场,就是遭遇前后夹击最终全军覆没!

  双方必然又重新回到南北对峙的局面上,这对于佛罗伽西亚政府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军事胜利!

  第三百零五章 过期产品

  战侠歌把一只纯金打造的小方盒,交到了凌雁珊的手里,当凌雁珊打开那只小方盒时,就算凌雁珊已经日趋成熟,更在不断的挑战与磨练中,渐渐拥有了一种智者的风度与沉静,可是她也不由瞪大了眼睛。在那只纯金打造的小方盒里,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个用黄金和钻石精美镶嵌成的勋章。

  “本来我应该请佛罗伽西亚元首当众把这枚铁树勋章,颁发给你的,你才是获得这场军事胜利的最大功臣,但是考虑到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相当出色的谋略大师,很可能会成为敌人首要打击的目标,不能在公众舞台上曝光,所以我才抢了你的风头。”

  战侠歌就象是一个大哥哥般,亲昵的揉着凌雁珊的头发,温言道:“但是只要和你共事过的人,都清楚的知道,得到这枚铁树勋章,你是实至名归。说实在的,我们的小妹妹,可真是让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呢。我的人品可真是不错,随便在外面救了只流浪的小猫,也有机会摇身一变,成为独当一面的风云人物,看来我以后实在是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得到战侠歌的赞美,凌雁珊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她却努力扳起了脸,打掉战侠歌在她头顶乱按乱揉的大手,不满的道:“我已经二十岁,不再是小女孩了!”

  “是的,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回想着两个人当年相见的一幕,在战侠歌的心里当真涌起了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他收起了笑脸,亲手把那枚铁木勋章戴到了凌雁珊的胸前,他轻声道:“我真的不应该再用看待一个小妹妹的眼光来对待你了,可是你真的不知道,看到你取得了这样的成就,我的内心已经被骄傲和开心充满了,我以你为荣!”

  “还有,”战侠歌微笑道:“也许你天生就应该是一个军人,我现在真的很喜欢和你背肩作战的感觉,我觉得我们在某些方面,很合拍!”

  “巴那加那个老家伙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没有挺尸,佛罗伽西亚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必须要落水打狗,墙倒众人推,趁他病要他命。这种活儿,就交给你来干好了!”战侠歌伸出手,想再次亲昵的拍拍凌雁珊的脑袋,但是他的手微微一顿,最后却用对待兄弟的方式,落到了凌雁珊的肩膀上,他嘴唇向上斜斜挑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今晚好好休息一下,虽然这枚铁树勋章上镶嵌的钻石是够大了,但是不许兴奋的睡不着觉噢,这是命令!”

  望着战侠歌的背影,轻抚着战侠歌亲手帮她戴上的那枚铁树勋章,凌雁珊真的痴了。这枚铁树勋章上面是不是镶嵌了一颗硕大的钻石,凌雁珊并不在意,在这个时候,她只是想到了一首很古老的军旅情歌: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守在婴儿的摇篮边,

  你巡逻在祖国的边防线,

  我在家乡耕耘着农田,

  你在边疆站岗值班。

  收果里有你的甘甜,也有我的甘甜。

  军功章呵,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

  战侠歌真的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位军人,把自己的军功章,尤其是这种在战场上用血与汗打拼出来的军功章,送给另外一个女孩子时,它所代表的另外一种非常重要的含义。

  “我知道你是无心,”凌雁珊珍而重之的把这枚铁树勋章收藏了起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但是我宁可把你当成有意!”

  “怒狮”巴那加被打回老窝,和“怒狮”组织联手反叛的佛罗伽西亚最大在野党,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政治打击,绝大部分党员都在第一时间发表公告,宣布和该党脱离关系。不到半个月时间,这个佛罗伽西亚第一在野党的成员数量就已经锐减到不足五十,按照佛罗伽西亚的法律,这个政党已经因为成员数量太少,而自动解散,他们对这个国家的影响力,也随之烟消云散。

  没有了佛罗伽西亚第一在野党的背后指挥,也没有了“怒狮”组织这个盟友,在凌雁珊的反复瓦解和劝降下,二十万叛军又做了一回墙头草,转手向佛罗伽西亚政府投降。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在经历了整整十三个月的战争历程后,终于又将双方实力的天平,扳回了原来的起点。

  两个月后,得到国际援助与支援,民众更是众志成城的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在世界所有军事专家都瞪大了双眼,小心翼翼的注视下,再次对“怒狮”组织占据的领地,展开了攻击。

  “反正你们曾经有过年军费支出十几亿美元,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战果的记录,我想这一次就算是穷兵黩武一下,只要能达到预期的作战效果,民众们也会支持的嘛。再说了,只要能把他们真正消灭掉,得到永久的和平,就算多花点钱,也值了!”

  在佛罗伽西亚,刚刚经历过了战火反复蹂躏的人们,无论是军人还是平民,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永久的和平”这几个字充满魔力的诱惑。在战侠歌的怂恿下,在凌雁珊针对心类心理而进行的反复推算佐证下,佛罗伽西亚岛国以破釜沉舟的姿态,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以八折优惠的价格,从中国订购了203自行火炮。

  这种火炮口径高达二百零三点二毫米,是中国自行研制的口径最大的野战火炮,它最大的优点是威力大射程远,而且弹种丰富,在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发射核炮弹和子母弹。但是这种火炮,也有不可弥补的缺点,首先是它的射速实在太慢,一分钟理论射速才达到一发,火力密度过低,再加上它的射击精度不足,使这种大口径火炮,在实用方面远远逊于中国生产的一百五十二毫米口径火炮。

  “相信我,用这种大口径火炮来轰击‘怒狮’组织的机枪堡垒,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射速慢没有关系,反正他们的机枪堡垒也不会自己长腿跑了。那个射击精度有待提高,这就更简单了,反正我们要的是密集炮轰的效果,多买上几门火炮,多开上几炮,不就全搞定了?!”

  在战侠歌的热情怂恿下,佛罗伽西亚财务官员,以每门火炮一百六十万美元的超级特惠价格,订阅了一百辆中国产203自行火炮后,他是对战侠歌这样说的:“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帮自己国家,处理一些过期产品啊?”

  战侠歌一脸的汗颜,这种大生意大主顾,当然要往自己的家里猛拐才好。这位佛罗伽西亚财务官员根本不懂军工,但是他随口说得那句话还真是没有错,203火炮本来就是准备外销的产品,但是这种火炮由于在实用性上有不可弥补的缺陷,个头太大容易暴露目标,行动又超级不灵活容,无法及时从战场上撤出,经常遭遇敌人的反击战损率高,再加上当时的两个武器进口大国伊拉克和伊朗,终于战火停熄,这批大口径自行火炮,就全部成了乏人问津的处理货。

  再看到炮弹定单上的价格,那位佛罗伽西亚财政官员,更是瞪着眼睛干喘了半天粗气,才扬着手中的定货单,叫道:“我说怎么你们的自行火炮价格会那么低,原来全在炮弹这种高消耗品上给赚回来了!普通的高爆弹,还是钢材替代黄铜制造出来的玩艺儿,却要两千二百美元一发,过时产品还卖这种价格,你们抢劫啊?!”

  不满归不满,但是二百零三毫米口径的火炮,在轰击“怒狮”组织的机枪堡垒时,它的超级攻击力,的确有可能撕开“怒狮”最倚重的乌龟壳。再三对比,发现还是中国出产的这种大口径火炮性价比最好后,这位佛罗伽西亚财务官员,最后还是咬牙切齿的又定购了三万发涂满了黄油,让人一看就心里腻歪的榴弹。

  已经帮助自家人拐了一回佛罗伽西亚,帮助军工企业处理了一大批滞销产品,战侠歌再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再利用佛罗伽西亚全国上下对自己的信任。

  反正“怒狮”组织就是一批乌合之众,也没有什么难以攻击的军事目标,使用太先进的武器纯属资源浪费,战侠歌干脆带着佛罗伽西亚财务官员远赴乌克兰。苏联解体的时候,他们的军队曾经以处理废钢铁的价格,卖给乌克兰一批一百六十毫米口径的迫击炮,这种大口径迫击炮,用来轰击“怒狮”防御阵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关键的问题是,它的价钱便宜,如果战侠歌没有记错的话,那些俄罗斯士兵出售这些武器的价格是二千美元……1吨!

  擅长做二道贩子的乌克兰,这一次竟然没有坐地起价,他们打开硕大的武器仓库,指着堆成小山般的武器,直接伸出了六根手指。看着那堆在一起的迫击炮,战侠歌只能暗叹,看来它们真被人当成废铁来看待了,要不然为什么会把五六式迫击炮,和M160迫击炮乱七八糟的混合到了一起?

  不过就算是这样,帮存放了十几年时间,扣去钢材物价飞涨再来的价格差,这些二道贩子也就是多收了一倍价钱的保管费。如此的童叟无欺诚信经营,就连战侠歌也非常认可,但是当他们订阅了足足一百吨这样的“废铁”,乌克兰军火商一笑微笑的递上第二张军火定单时,看着上面迫击炮弹的价格,就连战侠歌都不由瞪大了眼睛,低声道:“操!真是他妈的无商不奸,最令人拍案称奇的是,都他妈的奸到一块去了!”

  战侠歌当然不是佛罗伽西亚财务官员那样容易被人玩弄于掌股之间的外行,他二话不说,拉着财务官员,带着他们购买的五百吨废铁,在乌克兰军火商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注视中,离开了乌克兰。

  在把这五百吨“废铁”交到后勤部,由专人负责清理检查后,战侠歌带着佛罗伽西亚财务官员,又直飞俄罗斯。

  那些一百六十毫米大口径迫击炮哪里来的,还不是乌克兰那群二道贩子,用两千美元一吨的价格,从俄罗斯买的?别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俄罗斯预备役的仓库里,这种迫击炮的炮弹还他妈的堆积如山,军需官正愁着炮弹放置时间太长,没有地方处理呢!

  炮弹这种东西又不象是迫击炮,迫击炮还能直接当废钢材卖了,你要是拿上一颗亮晶晶的,重重的,用锤子一砸就会响,从三楼天台上往下面一丢就可能爆炸的炮弹,跑到大街上随便找一个收破烂的,你看他敢不敢收!

  就这样,在战侠歌和财务官员的不懈努力下,佛罗伽西亚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国,他们的炮兵空前强大起来。去掉那些垃圾里炮管损坏,已经无法正常使用的,去掉东拆西补,最终缺少零件而报费的,佛罗伽西亚后勤部的官员们,硬是从一堆垃圾里面组装成整整三百三十门160毫米口径,射程将近九千米的大口径迫击炮!

  以佛罗伽西亚这样一个岛国来说,拥有一百门二零三自行火炮,三百三十门160毫米迫击炮,他们的炮兵实力,也的确是太夸张了一点。

  虽然他们用的不是卖不出去的过期产品,就是从二道贩子那里买的二手货色,但毕竟都是口径超级,威力不俗,主体产品不贵,消耗品贵得吓人的火炮。最起码往那里一摆,四百四十个黑洞洞的炮口一起扬起,还没有开炮,那种森森然,浩浩荡的气势,就已经彰显无疑。

  “尤其是我们的二零三自行火炮,你看它的个头,你看它这充满爆炸性力量的炮身,你再看看这炮塔,下面还带着能自己滚动的履带呢!”

  听着战侠歌无此恬不知耻的介绍,那位和战侠歌东奔西跑了将近两个月,已经对战侠歌的性格略有所知的财务官员不由倒翻起了白眼,“废话,没有轮子履带的,那还叫自行火炮吗?如果它真的不能自己走,十几吨重的铁家伙,你让我们的炮兵怎么挪走它啊?!”

  战侠歌一脸讪笑,没有办法,谁让这种卖不出去的过期产品,就是他老爸亲自参与设计,鼓捣出来的玩艺呢?

  第三百零六章 天翻地覆

  集中了佛罗伽西亚所有能够调动的炮兵部队,当一千二百门不同口径,不同型号的火炮,一层层的排开,将它们的黑洞洞的炮口斜指蓝天时,一种难言的萧杀感,猛然从这些没有生命的冰冷武器里面升腾而起。

  尤其那一百门刚刚从中国进口的203自行火炮,不要管它们的射速太低,也不必理会它们的射击精度有待提高,你只要看看那二百零三点二毫米口径的粗大炮口,看看它那能把炮弹打出四十多公里远的优美炮身,再看看两千二百美元一发的重磅榴弹,任谁也知道,“怒狮”组织一向倚若长城的一万五千个机枪堡垒,这一次是真的遇到天敌了!

  “投降吧,”拥有佛罗伽西亚荣誉上将军阶,同时作为这场攻坚战副总指挥员的战侠歌,通过无线电,和这个“怒狮”基本的最高指挥官取得了联络:“只要你没有老眼昏花,就应该明白,你们已经大势已去。凭你们那些钢筋混凝土制成,据说顶部有一点五米厚的机枪碉堡,在二战时期拿出来的确是一种坚固的防御方法,但是到了现在,这种战术已经落伍了!”

  “怒狮”组织最高指挥官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凝望着挂在自己作战指挥室里的“怒狮”战旗和领袖巴那加的画像,他的脸上慢慢扬起了一丝属于军人的骄傲,“我们‘怒狮’军人为了自己的信仰,绝不会害怕面对死亡!我们会让任何侵略者发现,他们面对的将会是一台永远不知道疲倦,永远不会停止的战争绞肉机!”

  这位最高指挥官一开口,战侠歌就眼皮微跳,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什么欺善怕恶的软蛋,而是一个拥有坚定信仰,真正悍不畏死的宗教狂热份子!

  “作为一个军人,我尊重你的选择。”

  战侠歌把手里的话筒还给了通讯员,他通过架设在掩体里的大功率军用望远镜,凝望着对面那用一层层铁丝网,一道道战壕,一片片雷区,一个个用钢筋混凝土机枪碉堡,依托复杂的山地地形,组成的复合纵深防御阵地,就连战侠歌也得在心中发出一声惊叹。

  “怒狮”组织在这个区域,整整建设了八年时间,他们在这片防御带上,不知道已经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不知道修建了多少永久与半永久工事,不知道修建了多少细化到连队一级的弹药、物资补给仓库。哪怕他们主战场失陷,被敌人分割成无数个小块,那些零零散散的部队,也能在基层指挥官和老兵的带领下,依托他们的防御工事和纵横错杂的地下通道,和敌人进行持久阵地游击战,直至把敌人彻底拖垮。

  那位“怒狮”组织最高战地指挥官,用“一治永远不知疲倦,永远不会停止的战争绞肉机”来形容他们的防御阵地,的确没有夸张。

  如果战侠歌手中的情报没有错误的话,“怒狮”组织为了抑制佛罗伽西亚军队的强攻,他们在这片地域并不算太开阔的战场上,投入了总数量超过二十五万的军队。

  二十五万“怒狮”组织最精锐,装备最先进,老兵最多,相对的他们在实战能力方面,也当之无愧是最高的部队!这二十五万部队,是巴那加手中的真正王牌,巴那加就是依靠这二十万实战经验丰富,武器装备精良的王牌部队,在战领了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后,把仍然忠实于元首的政府军,死死压制在各个岛屿上。

  现在巴那加把这二十五万王牌部队毫无保留的全部投放到了战场上,摆明就是想给佛罗伽西亚政府军来个当头一棒,利他们最坚强的纵深机枪防御阵地,再重创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后,把他们彻底拒于门外。

  战侠歌慢慢走上了一个安装了大功率扩音器的指挥台,他挥手阻止了一名想要跟着他一起走上这个指挥台的佛罗伽西亚翻译。上万名佛罗伽西亚炮兵和十几万步兵的目光,一起投注到了战侠歌身上。

  迎着十几万双充满尊敬与崇拜的眼睛,迎着十几万全幅武装的士兵,战侠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猛然放声狂吼道:“那帮龟儿子现在还不肯投降,我们就炸他妈的一个天翻地覆!”

  简短而有力的宣言,随着高功率扩音器,轰轰烈烈的撞进在场十几万佛罗伽西亚军人的耳膜里。看到绝大部分士兵都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自己,战侠歌突然跳上指挥台,劈手抢过一名士兵手里的重机枪,再把那个士兵头上的钢盔狠狠甩到几十米外的地上。在所有人未明其妙的注视中,战侠歌抬起手中的重机枪,对着那个钢盔就是一阵疯狂的扫射,那个钢盔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被狂风骤雨般的子弹打得在地上又翻又滚又弹又跳,不知道中了多少发子弹,最后它终于当着所有人的面,“啪”得一声炸成了十七八块碎片。

  战侠歌把重机枪扛在肩膀上,他伸手指着“怒狮”组织用八年时间不断强化,已经称得上固若金汤的防御阵地,放声狂吼道:“打!打!打!给我狠狠的打,用我们最凶猛最狠最烈的火力,把那帮龟儿子身上的王八壳,砸成彻头彻尾的破烂!”

  望着那个被重机枪打成一堆碎片的钢盔,所有的佛罗伽西亚士兵都疯了,在狂热的呼喊声中,刚才还整齐排列在一起,等待战侠歌发表战前动员的士兵们,就象是一群看到绝色美女的色狼般,狠狠扑向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轰!”

  “轰!!”

  “轰!!!”

  最先开火的是一百门刚刚从中国进口的二零三自行火炮,一百发价值二千二百美元的重型高爆榴弹,毫无花巧的狠狠砸到了“怒狮”组织的防御阵地上。在几乎同时炸起一百团硝烟迷弥中,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狠狠一颤,躲在防空洞或者是机枪碉堡里的“怒狮”组织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相当一部分人只觉得脚下一软,不由自主的狠狠摔到地上。

  在这个时候,遭遇到这种前所未有大口径火炮攻击的“怒狮”组织军人,只觉得天要崩了,地要裂了,他们被震得两眼金星直冒,被震得耳朵里就象是钻进来一百只苍蝇似的,嗡嗡嗡嗡的叫个不停,当他们伸手按揉自己的耳朵时,他们才惊讶的发现,只是一百门火炮的一次齐射,他们有一部分人的耳膜就被震得流出了细细的血丝。

  通过大功率望远镜,看着那一段段被怪兽撕裂般的铁丝网,看着被重磅炮弹直击轰中,炸得支离破碎的机枪碉堡,看着那直直冲云霄夹着无数炽热钢片与火焰的硝烟,佛罗伽西亚财务官员不由暗中点了点头,在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买中国自行火炮,这笔钱花得不冤的感觉。

  除了射速太慢之外,这种中国自行火炮,在攻击“怒狮”组织的防御阵地时,简直就是完美的杀手锏!

  一群被第一次排炮就轰得两腿发软的“怒狮”组织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有三百三十发一百六十毫米口径的迫击炮炮弹,跨越了八千多米的漫长距离,狠狠砸到了他们的头顶上。

  紧接着就是七百多门不同口径,不同种类,反正只要射程能在“怒狮”组织机枪压制范围之外的火炮,就一起开始怒吼。

  什么迫击炮,什么榴弹炮,什么高爆炮弹,什么无阻力环炮弹,什么高爆子母弹,什么高爆燃烧弹,什么穿甲弹……不管效果如何,不管能不能撕裂“怒狮”组织的防御阵地,反正只要能射出去,砸到敌人的阵地上能爆炸,就好使,就能使!

  在佛罗伽西亚炮兵热火朝天的工作中,这些炮弹就象是下雨似的,向“怒狮”组织防御阵地猛泄。一开始这些火炮还能保持相同的发射频率,还能组织所谓的排炮轰击,但是这些火炮的口径不同,填装炮弹有自动的,有手动的,还有炮弹填装上去,还必须对着炮身狠狠踢上一脚,才能保证不卡壳的……总之是这些火炮的操作的方法不同,一系列准备工作需要的时间不同,让所有人都象是发情的种牛般尽力发挥,到了最后,这哪里还象是正规政府军的炮群攻击,纯粹就是毫无章法的土匪式狂砸乱打。

  犹如置身在怒海孤舟里的“怒狮”组织士兵,都痛苦的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重炮轰击的可怕声响,仍然透过他们的指缝一次次的狠狠撞击着他们的耳膜,到了最后,只要一听到对面阵地上,响起一片还算整齐的,带着可怕穿透力的重炮齐鸣,这些“怒狮”组织士兵就知道,那一百门超大口径火炮又开始轰击了。

  “天哪,天哪,天哪,他们又开火了,他们又开火了!”

  这些“怒狮”组织的士兵,终于有人无法抑制面对如此猛烈,如此狂风以骤雨式的无间歇火炮轰击而产生的恐惧,他们放声大叫,可是在这种四周声波都变成了最可怕武器的世界里,就连他们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到底喊了些什么。

  在短短的一个小时时间内,佛罗伽西亚政府军集中在一起的一千二百门火炮,就对着“怒狮”组织的防御阵地,倾泄了三万五千发不同型号不同效果的炮弹。到了最后,整个炮兵阵地上,到处都是仍然冒着袅袅轻烟的炮弹壳,炮兵在阵地上跑来去,他们踢得脚下的炮弹壳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到了最后,他们不得不分派出相当的人手,来把这些炮弹壳运送到较远的位置上。

  一个小时后,操纵中国制造的二零三自行火炮的炮兵都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赫然发现,新送上来的炮弹由于都是钢材制成,为了便于长期保存防止生锈,上面都涂满了黄油,这样的炮弹又怎么能直接添装到炮膛里?

  一大群炮兵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他们四个人一组,两个人扶住炮弹,两个人用自己的军装,飞快的擦着炮弹上的黄油,在“报告,擦好了一发”、“报告,我们又擦好了一发”的狂喝声中,还带着黄油气味的二百零三毫米口径重磅炮弹,被送进了炮膛,随着炮身狠狠一颤,它们就带着佛罗伽西亚人对和平的渴望,在空中拉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狠狠撞向“怒狮”恐怖份子占据的阵地。

  就是因为这些涂了大量黄油的炮弹,这一百门作为攻击主力的二零三自行火炮,射速更是从每分钟一发,降低到每五分钟才能勉强开上一炮。

  正在炮兵阵地上巡视的战侠歌,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八二式迫击炮炮弹在空中高速飞行时特有的尖啸呼哨,战侠歌下意识的抬头,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赫然发现,竟然有一发八二迫击炮炮弹,对准他这位佛罗伽西亚第一位荣誉上将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了!

  战侠歌在这种绝对意外的情况下,他身体全力向前猛冲,整个人冲出四五米远,在取得足够的加速度后,他向前一扑,身体还没有着地就缩成了一个可以把受创面积降到最低的团球状,贴着地面迅速向前翻滚。

  “轰!”

  身后传来一阵强烈的气流,大块带着炽热金属气息的弹片,紧贴着战侠歌缩成一个圆球状的身体,狠狠向前飚射出去。

  当战侠歌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这颗绝对意外的八二式迫击炮炮弹炸得灰头土脸,战侠歌拔出了自己的自卫手枪,狂嗥道:“我操,是哪个傻逼开的炮,‘怒狮’组织的阵地在几千米外呢,怎么炮弹就落到老子脑袋上了?就算你们是‘怒狮’组织留下来的棋子,想干掉老子,也不至用这种方法吧?!”

  几名炮兵一脸尴尬的望着暴怒欲狂的战侠歌,在他们的身边,赫然就是一门八二式迫击炮。只要看他们的表情,不用问也知道那自摆乌龙的一炮,就是出自这几个活宝之手,战侠歌怒气冲冲的走过去,他还没有来得及对这几个混帐小子放声喝骂,他的目光就落到了那门八二式迫击炮上。

  战侠歌的眼珠子猛然瞪得比乒乓球还大,他伸手指着那门迫击炮,不确定的用英语问道:“这是八二式迫击炮?”

  几名炮兵总算还能听懂一点英语,他们几个人一起点头,要不是看着他们身边摆放的炮弹,的确是八二式迫击炮专用炮弹,战侠歌真想跳起来指着这几个炮兵的鼻子放声大骂。战侠歌放声叫道:“辛恩泰姆斯,把我们用的作战绘图尺拿过来!”

  把作战绘图尺比划上去,战侠歌和辛恩泰姆斯两个人的眼睛,都再次瞪得滚圆,因为眼前这门标配为八十二毫米口径的迫击炮,现在的口径,赫然已经达到了八十三点八毫米!用八十三点八毫米口径的炮管,来发射八十二毫米口径的迫击炮,难怪那颗迫击炮弹会在空中突然失向,一个跟头倒栽下来,直接把目标瞄准了在场唯一一位荣誉上将。

  “我操,这是什么破玩艺?这是哪里生产的东西,炮身竟然不耐高温,质量差到了这种程度,真他妈的是纯粹的豆腐渣工程!你们不是每年平均有十一亿美元的军费投资嘛,怎么现在还用这种破烂?!……”

  战侠歌的喝骂声突然嘎然而止,因为他赫然看到一名炮兵从炮弹箱里取出来一枚八二式迫击炮弹,开始用毛巾用力擦拭。这枚迫击炮弹的定心线和弹体上,都涂满了防止生锈的黄油。这些炮弹上面之所以涂满了防止生锈的黄油,就是因为它的弹体没有采用国际标准的黄铜来制作,而是用钢材来取代。

  这样的炮弹,纵观全世界,大概也只有中国一家,别无分号,而和这种炮弹配套使用的迫击炮,当然也是中国制造的产品。

  战侠歌一脚踢翻那门八二式迫击炮,他瞪着大大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这门把中国武器脸都丢光了的八二式迫击炮,战侠歌本来已经瞪得够大的眼睛,竟然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又再次创造了一个新高,他捂着自己的额头呻吟道:“天哪,这不是中国在参加越战时,炮兵使用的那种报废率超高,早已经被淘汰掉十几年的迫击炮嘛,怎么在你们佛罗伽西亚,还有这种超级老古董?!”

  三个小时后,一千二百门火炮,除了那一百辆二零三自行火炮,其它的火炮都坏了三分之一,至于那一百多门中国早已经淘汰,鬼才知道怎么跑到佛罗伽西亚的八二式迫击炮,由于炮身的耐热性实在太差,更是要打打停停,必须要等到炮管冷却后再重新发射。不过那些炮兵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用军装、毛巾、毛毯之类的东西,去尽力擦拭炮弹上的黄油。有些士兵甚至直接用沾满黄油的毛巾,去擦自己的皮靴,别说擦出来的皮靴还真亮!

  以常规军事理论来看,三个小时的密集炮击,摧毁敌人百分之七十的地面目标,已经为步兵进攻,打出了有力的条件,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派遣步兵发起攻击的时候了。

  但是炮击仍然没有停止,炮弹仍然通过陆地和海上运输,源源不断的送到炮兵阵地上,连带送过来的,还有两百多名技术工人、十几台车床和大量的零件及原材料。

  就凭这些故障百出的残次产品,在两百多名技术工人的修修补补之下,佛罗伽西亚炮兵,硬是对着拥有二十五万军队防守的“怒狮”阵地,整整轰击了两周时间,各种型号的炮弹,共计打出来……四十五万发。

  四十五万发炮弹!

  其中有三万发二百零三毫米口径重磅榴弹,有十二万发一百六十毫米口径迫击炮弹!

  这些大口径炮弹,已经足够把“怒狮”组织的阵地彻底炸翻几遍,伸手在地上随意抓起一把土,都能从里面抓出几块炮弹片,还能找到几截原来“怒狮”组织倾倒在战场上,用来阻止步兵发起进和的伞兵倒刺钩。

  四十五万发炮弹,在战侠歌的指挥官,佛罗伽西亚的炮兵们,不但打空了佛罗伽西亚这样一个小小岛国所有库存炮弹,更让佛罗伽西亚在年军费支出上,加了大大的一笔。

  但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心里剩下的只是胜利的喜悦。

  当佛罗伽西亚政府军的步兵,在苦苦等待了两周时间,终于获得向敌人阵地发起冲锋的许可时,整个“怒狮”组织的防御阵地,无论是铁丝网、雷区还是他们的机枪碉堡,都已经被四十万发炮弹彻底推平。就算还有少量没有被炮弹掀翻的机枪碉堡,在佛罗伽西亚士兵发起冲锋的时候,躲在碉堡里的“怒狮”组织士兵也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

  当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士兵冲上敌人的队地,摸到那些碉堡里面的时候,他们都惊讶的发现,原来躲在这些碉堡里的“怒狮”组织军人,虽然身体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但是面对大口径火炮长达两周时间的反复轰击,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支撑下来。

  “怒狮”组织经营了多年,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阵地,终于被战侠歌用这种集变态无耻于大成的方法,硬生生的撕出来一个缺口。

  通向“怒狮”组织老巢的路,已经被打开了。

  第三百零七章 再见了,爸爸

  巴那加静静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他的手中,甚至还端着一杯自己亲手酿出来的葡萄酒。在远方的激烈的枪声此起彼伏,突然一发炮弹就落在他的办公室附近,大股大股的硝烟混合着泥沙,从早已经震裂的玻璃窗灌进房间,一块足足有巴掌大小的弹片,更旋转着狠狠钉到坚硬的墙壁上。

  在这种情况下,办公室里其他人都本能的扑到地上,用自己双手护住头部,只有他们的首领巴那加一个人仍然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他轻轻吹开浮在葡萄酒汁上面的几点灰尘,用一种淡定从容的态度,将酒汁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看到他的神态和动作,仿佛那远方的枪声,并不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敌军,正在向他的亲卫部队发起猛攻,而是他们取得最后胜利的信号。

  “砰!”

  巴拿加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撞开了,一个军装上沾满了硝烟、鲜血与汗水,手里拎着一枝AK自动步枪的低级军官冲进来,他望着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巴那加放声狂叫道:“报告,战侠歌带领联合特种部队两千多名士兵,联合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兵分两路同时向我们发起猛攻,亲卫队的兄弟们已经挡不住了!请首领尽快撤离!”

  看到巴那加丝毫不为之所动,那个军职虽然不高,却身为巴那加亲卫队队长,更是他最狂热崇拜者的低级军官,瞪着办公室里其他几位“怒狮”组织成员,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首领就算不想走,你们也可以把他架走啊!”

  看到几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彼此对视了一眼,随时都可能冲上来,把他强行加走,巴那加终于开口了,“走,往哪走?”

  “天下虽大,但是你们以为,还有我巴那加的容身之所吗?”

  “当然有!”巴那加亲卫队队长放声喝道:“在首领您的带领下,我们才能团结在一起,为了我们的信仰,为了创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天国而努力战斗。在这十几年的圣战中,我们有胜利也失败,我们身边的很多兄弟都战死沙场,敌人也曾经不只一次打进我们的家园,但是在千千万万的追随者支持下,首领您迟早还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带领我们所有人,创造出一个真正理想的天国!”

  “是啊,是啊,是啊!”一名工作人员连连点头,“我们还可以依托佛罗伽西亚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和敌人打游击战,只要首领您仍然存在,我们在战场上被敌人打散的兄弟姐妹们,就会再重新聚集到您的身边!老鹰只要没有折断了翅膀,就还有重新飞过高山的一天!”

  “哈哈哈……”

  巴那加就象是听到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他突然放声大笑,他直笑得所有人莫明其妙,直笑得自己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望着这几个就算“怒狮”组织到了山穷水尽,仍然和自己不离不弃的手下,巴那加的伸手狠狠甩掉眼角的泪水,他笑着叫道:“你们以为这一次我们的敌人,还会给我们卷土重来的机会吗?睁大你们的眼睛看一看吧,这一次我们是真的完了!战侠歌还有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特种部队,他们全是擅长从林作战、游击与反游击作战的高手,就算我们逃进丛林里,可以躲过佛罗伽西亚军队的追剿,可是我们怎么能躲过那批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对我们的穷追猛打?”

  把酒杯里的酒汁一饮而尽,巴那加手一扬将酒杯狠狠摔到墙壁上,他环视着在场所有人,沉声道:“我巴那加十四岁时,就加入了赤色阵线,为了我们法尔人的民族和自由奋战不息。一年后我不满这个组织太过保守的态度和过于‘柔和’的行事风格,带领二十多个志同道合的兄弟,成立了‘佛罗伽西亚怒狮’组织,并成为这个组织的最高首领。我巴那加这一辈子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现在我就算是输了,败了,我也要输得坦坦荡荡,要我象一只老鼠似的被人追杀,最后狼狈的被人乱枪打死在丛林里,我做不到!”

  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巴那加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种难言的骄傲,他轻声道:“现在敌人兵临城下,我最可信任的军师死了,他的那个徒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竟然发现情势不对就跑得个无影无踪。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想亲眼看一看,那个战侠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可以把我巴那加逼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巴那加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现在我们败局已定,你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大家该散的散,该跑的跑吧。”

  亲卫队长放下手中的武器,他把自己的身体完全趴在了地上,他伸手抱着巴那加的腿,在巴那加的皮靴上,留下了一个代表绝对忠诚与尊敬的吻。

  “我是您的亲卫队队长,保护您是我的天职,也是我们亲卫队每一个兄弟生存的理由,和每天刻苦训练自己的最大动力。要我们抛掉这种天职和动力,象一群狐狸似的选择逃跑,我们做不到!”

  亲卫队队抬起头,痴痴凝视着他生命中最尊敬,在他心里甚至已经达到“神”这种高度的男人,他沉声道:“现在,是我们亲卫队所有兄弟,验证自己的誓言,为我们的理想与信仰,献身的时候了!”

  再次轻吻了一下自己心中神咫的皮靴,亲卫队队长重新抓起了武器,挺直了他的胸膛,他推开巴那加办公室的大门,头也不回的去了。跟在这位亲卫队队长身后的,是几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在这个时候,眼睛里却散发着狂热光芒,手里拿着武器,全身都在发颤的“怒狮”组织成员!

  目送着这些追随者,全身带着一种壮烈气息,走向战场方向,巴那加的心里慢慢涌起了一种酸酸楚楚的骄傲,到了这种山穷水尽再也无力回天的时候,在他的身边还有这些最忠诚的守护者,他真的可以骄傲了!

  半个小时后,巴那加的办公室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了,一个身高大约一百九十公分,全身都带着一种精悍气息的军人,带着浓重的硝烟味,踏进了代表“怒狮”组织权力最核心的巴那加办公室。

  这个军人他的眼睛看起来就象是两颗黑宝石,隐隐泛着凌厉的光彩,他紧紧盯着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全身都带着一种淡定从容气息的男人,他沉声问道:“巴那加?!”

  听到对方的呼唤,巴那加抬起了头,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闯入自己禁地的军人,他不答反问:“战侠歌?!”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在一起,彼此刺痛了对方的双眼,但是他们都惊奇的发现,竟然没有在对方的目光中,找到应该有的敌意。

  但他们的确是敌人。

  一个世界最优秀的军人,一个世界上知名度仅次于本·拉登的恐怖份子首领,就这样隔着一张办公桌,彼此小心的对视着。他们都在仔细观查对方的神情气度,都在暗中衡量对方潜藏在身体里绝不容低估的能量,更在彼此感觉着对方身上无处不在的骄傲与尊严。

  巴那加伸手抓起了他放在办公桌的酒瓶,先自己大大的喝了一口后,他突然把酒瓶甩给了战侠歌,“这是我自己亲手酿出来的葡萄酒,只有军师金择喜陪着我一起品尝过它的味道。”

  战侠歌仰起脖子,将酒瓶里所有的葡萄酒都一饮而尽,巴那加眯起双眼,看着战侠歌,他问道:“你不害怕我在酒里下了毒?要知道我现在已经混得山穷水尽,很可能在酒里下了毒,在自杀之前,还能把自己最痛恨的对手也拉着一起上路,这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枭雄,枭雄也许行事狠辣不择手段,但是仍然有自己的准则和尊严。如果你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象疯狗一样临死还咬别人一口,你就根本没有资格走到舞台的最巅峰,更不可能拥有那么多忠心追随,愿意为你拼死一战的部下。”

  战侠歌随意用衣袖擦掉唇边的酒渍,道:“我必须承认,你的亲卫队,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战斗力最强悍的部队!而且我要恭喜你,你有一个好的卫队长。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军人,能够在全身中了四十多发子弹的情况下,仍然屹立不倒!”

  巴那加也笑了,他用最欣赏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行事大大咧咧,但是无论是军事技术、统率魅力、眼光、思维能力,都堪称上上之选的优秀军人,巴那加微笑道:“我也必须承认,我一直对你非常好奇。军师金择喜对你赞赏有加,蝮蛇刘伟对你恨之入骨,但是这两个人向我介绍你时,说法都惊人的相同……‘一个能创造奇迹的男人’。你用不到三千名特种部队军人,外加一群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可能连枪都不会开的平民,就攻陷了有三万五千名‘怒狮’士兵防守的阿普那达,为佛罗伽西亚政府取得了决定性的一场胜利,你的确在佛罗伽西亚,创造了一个反败为胜的军事奇迹!”

  拉开自己的办公桌,巴那加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支填满子弹的手枪,面对手持武器的恐怖份子领袖,战侠歌仍然是一脸平静。虽然他和巴那加只是初次见面,但是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却有一种相同的特质,使战侠歌就是相信巴那加,不会用这支手枪突然向他射击。

  “我自己选择走上了为民族解放而战斗不息的路,我早就做好了为信仰献身的准备,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害怕自己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我更不希望兵败被擒后送上了法庭,被那些所谓的人民,所谓的正义审判,最后当着几百个人的面,被挂在绞架上吊死。”

  “我从十四岁,就学会了杀人,我这一辈子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战斗中度过,我杀人如麻,我两手血腥,在我的命令下,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们称我为恐怖份子首领,听到我的名字,就连小孩也能被吓得忘了哭泣。不要说是我的敌人,就连我身边的人,面对我时也小心翼翼,唯恐我稍有不满,就对他们拔枪相向!”

  巴那加说到这里,脸上突然扬起了一种绝对的骄傲,他把手枪放到办公桌上,用力向靠近战侠歌的方向一推,他昂然道:“在这个到处都是绵羊,到处都是懦夫的世界上,有资格让我巴那加另眼相看的人少之又少,死在你这样一个英雄的手里,我巴那加就算是走进天国时,也可以昂首挺胸了!”

  战侠歌凝视着办公桌上那把填满子弹的手枪,他低声问道:“你对着自己的国家投放生化毒气,你用人体炸弹袭击无辜的平民,做了这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你一点也不后悔?”

  “后悔?你战侠歌不是一样把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踢到了敌人的枪口上?你战侠歌不是一样依靠煽动阿普那达市的市民,再趁机用各种暗杀手段,来激化我们‘怒狮’军队和平民的冲突,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巴那加盯着战侠歌,道:“我们法尔族人在佛罗伽西亚受尽了欺压,一个民族得不到公正对待,得不到法律的公平保护,我们奋起反抗,想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想要创建一个属于法尔人的幸福家园,又有什么错误?”

  “谁不想在战场上,象古代骑士一样赢得光明磊落,胜利堂堂正正?!但是……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就算我们‘怒狮’组织达到成就的最巅峰时,我们的士兵训练仍然不如佛罗伽西亚政府军,我们的武器装备更不如佛罗伽西亚政府军,我们在前期没有大口径火炮,没有空军,没有海军!战侠歌你是一个军人,请你告诉我,以我们当时的力量,我们又没有活腻了,我们怎么可能顶着佛罗伽西亚政府军占据绝对优势的火炮与战斗机轰炸,顶着他们战据绝对优势的地面火力,用士兵的鲜血和他们去硬拼?!”

  “可是在这种根本无法正面对抗的情况下,战侠歌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放弃自己的尊严与希望,继续去过那种卑躬屈膝的日子,小心翼翼的在别人脸色下生活,还是索性放手一搏,用尽所有方法,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打击我们的敌人,给他们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困扰,让他们就算是进攻我们时,也要三思而后行?!”

  “你们中国由几十个民族组成,但是汉族人口众多,无论是数量、质量方面,都占据了绝对优势,你们的政府更制定了所有民族亲密团结和平共处的战略方针,在这种环境中,你从来没有体验过种族歧视和欺压,你这样一个人,又怎么能了解我们的感受?”

  巴那加道:“如果我们交换位置,让你生活在一个到处都是异样的目光,都是刻意歧视的世界里,以你战侠歌不服输的性格,和行事不拘一格,但是只要树立了目标,就绝不会更改的特点,你只可能成为一个比我出手更狠辣,行事比我更绝的超级恐怖份子!”

  战侠歌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你许你说得对,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无法认同你的行事方法。想要改变一个种族的地位,并不一定非要通过战争和分裂这种极端手段,如果少了一点自怨自艾,多了一些自强不惜,你们完全可以通过和平的方法,来达到振兴种族的目标!在这里我有一句话送给你,和你们的整个法尔族……人如果学会了自重,不怕未得尊重!”

  巴那加在嘴里重复着“人如果学会了自重,不怕未得尊重”这两句话,人已经有点痴了。

  战侠歌的话继续飘进了他的耳朵里,“我已经在佛罗伽西亚呆了一年多时间,对这个国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我想法尔族之所以在佛罗伽西亚受到歧视,就是因为法尔族聚集的地方,都是一些偏侧的荒岛,受到地理环境限制经济发展缓慢,仍然太贫穷太落后,对宗教的盲目信仰,更闭塞了他们的双眼和双耳。法尔族自己无法改变节奏,追加国家的发展脚步,在受到歧视和刺激的情况下,您这样的精神领袖,本来应该带领大家更加发奋图强才对,而不是通过宣扬宗教,煽动种族仇恨,利用种种恐怖袭击事件,来达到病态的自尊自强!用强权高压获得的,只有仇恨和无休止的战争,而不是尊敬,更不是什么幸福的人间乐土!”

  战侠歌解开了他身上的军用水壶背囊,但是在里面放着的并不是军用水壶,而是一个方方正正,用水晶石雕刻,并经过巧手匠人精心修饰的盒子。战侠歌轻轻摩娑着这只水晶盒,他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一丝温柔而伤感的情绪,他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动作,把这只盒子轻轻放到了巴那加面前的办公桌上。

  “假如你在法尔族里面,培养出更多象波娜卡这样优秀的人才,通过开启民智群策群力,来提升整个种族的素质,在不远的将来,你们的法尔族得到的只可能是尊重和认可!”

  听到女儿的名字,巴那加的双眼死死盯到了那只水晶石雕刻成的盒子上,在这个时候,巴那加的镇定,巴那加的从容,全部消失了,在这个时候,巴那加不再是“怒狮”组织的最高领袖,不再是号称“怒狮号角”的种族冲进份子,现在他只是一个中年失女,再也没有一个亲人的可怜父亲罢了。

  痴痴凝视着眼前这只盛着女儿骨灰的水晶盒,巴那加的身体突然开始不能自抑的颤动,他的喉结上下涌动,但是过了好半晌,他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当巴那加伸出自己颤抖的手,轻轻抚摸这只水晶盒的时候,巴那加的双手突然凝滞了,因为他赫然发现,有人在这只水晶盒上,用英文和中文,刻下了相同的一句话:波娜卡,你是我永远的妻子,你永远的思念。

  波娜卡什么结婚了?

  怎么他这个父亲都不知道?!

  在这段话的下方,还有一个有人用军刀,一点点刻上去,一点点镌刻进历史永恒的名字……战侠歌!

  战侠歌凝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抱着女儿的骨灰盒,眼泪终于忍不住一颗一颗流淌出来的男人,他轻轻叫道:“爸爸!”

  听到这样一个称呼,巴那加的身体就象是触电一样,狠狠的一颤,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对着巴那加这个敌人,对着波娜卡的父亲,已经低下了自己宁折不弯的腰。“对不起了爸爸,是波娜卡让我这一辈子,真正了解了感情的滋味,也是波娜卡用她自己的生命,换回了我的一条命。虽然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虽然我们两个并没有结婚,但是在我的心里,波娜卡就是我的妻子!您是波娜卡的爸爸,也是我的爸爸,但是我却继续和您为敌,甚至让您所有的事业,所有的计划,都变成了泡影,把您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

  说到这里,战侠歌轻轻咬了一下牙,他继续道:“我不后悔!”

  不戴共天的生死敌人,只是第一次见面就互生敬佩的知己,莫明其妙的父子,有了老婆还硬要把自己女儿拉进去的混蛋与老丈人……

  巴那加惊讶的发现,原来他和战侠歌之间的关系,竟然是如此的复杂,复杂得让他只能概叹人世间的种种让人叹为观止的际遇。

  巴那加沉默了很久,才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战侠歌低声道:“我会为自己的妻子报仇!”

  巴那加没有再追问,他知道象战侠歌这样的人物,必然言出如山。当他发下了这个誓言的时候,那个伤害了波娜卡的凶手,这一辈子都必须要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可怕强敌的无休止追杀,这两个人的恩怨,至死方休!

  “战……侠歌!”

  巴加那还是没有习惯把眼前这个太过优秀的敌人,当成自己的儿子,他涩声道:“我不知道你和波娜卡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愿意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的话,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战侠歌用力的点头。

  “虽然‘怒狮’在你们的眼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恐怖组织,但是它的确是法尔族的一个保护伞,现在我完了,整个‘怒狮’也会随之土崩瓦解,我希望你能运用你对佛罗伽西亚元首的影响力,请这个国家,不要为难法尔族,更不要欺付法尔族。”

  战侠歌凝望着这个一生都在为自己的种族强盛而努力,就算是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仍然牵挂着他们,甚至向自己这个敌人出言肯求的男人,在战侠歌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还有……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让法尔族的人明白,如何去学会自重!”

  战侠歌望着巴那加简陋到极点的办公室,他回味着巴那加亲手酿制的劣制葡萄酒的味道,这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种族强盛,而终身奋战不休的伟大斗士。他早已经放弃了自己人生,甚至放弃了生为一个正常又手握重权的人,很可能会滋生的享受欲望。

  就是因为巴那加拥有如此完美的人格,他才会绽放出强烈的领袖魅力,将法尔族人牢牢团结在自己的身边。

  也许,巴那加唯一的错误,就是选择了一条看似最直接,最容易成功的路罢了。

  看到战侠歌再次点头,巴那加笑了,他真的笑了,他慢慢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轻声道:“好了,时候差不多了,你动手吧,给我一个有尊严的死法,我这一生最大的敌人,我的……儿子!”

  战侠歌慢慢抓起了办公桌上那把手枪,当枪口指向了巴那加的头部时,感受到枪口带给皮肤的凉意,巴那加的身体不能自抑的一阵轻颤,但是他仍然静静的坐在那里。

  “再见了……爸爸!”

  “砰!”

  一颗子弹壳欢快的从枪膛中翻滚着跳出来,同乎在同时,大篷的鲜血猛然从巴那加的头上迸现。

  在佛罗伽西亚横行一时的“怒狮”,终于陨落了。

  巴那加在死的时候,嘴角仍然带着笑容,看起来他就象是在带着父亲般的笑容,目送战侠歌抱着波娜卡的骨灰盒,走出了他的房间似的。

  第三百零八章 沧海桑田

  “报告校长,我想请您批准,让我能够在佛罗伽西亚多呆一段时间。”

  听到战侠歌这个请求,李向商校长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他真的不能理解战侠歌那颗充满逆向思维的脑袋里,又转动了什么样的念头,他的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了一丝怒气,“战争已经结束了,你还不快点回来,还赖在佛罗伽西亚干什么?!”

  李向商校长还有几句话没有对战侠歌说出来:“你和雅洁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你这样一直躲在外边能解决问题吗?你这样能躲一辈子吗?!”

  “我想身为一个合格的军人,除了在战场上要能成为最纯粹的暴力机器以外,在战争结束后,也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够帮助平民,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吧?虽然这并不是我们自己的国家,但是我想参与佛罗伽西亚的重建工作,从中学习到宝贵的经验。毕竟在第五特殊部队的教程中,没有这一门学科。”

  李向商沉默了很久,他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战侠歌坚持继续留在佛罗伽西亚的原因,竟然是这样的。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战侠歌的成长速度,的确快得超乎他的想象。李向商惊讶的发现,现在的战侠歌已经跳出了一个普通特种部队作战指挥官的局限,他已经学会了把自己放到一个相当的高度,从全局去分析军人的职责和作用。

  “好吧,你放手去吧!”

  随着李向商的点头,战侠歌这位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未来接班人,一头扑在了历经战火后,在一片废墟上重新站起来,急需要休生养息的佛罗伽西亚上面。在战侠歌这样一位佛罗伽西亚最尊敬的朋友大力协调下,几乎没有人再向法尔族刻意挑战和施压。

  巴那加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在战侠歌不遗余力的周旋下,被点点化解。如果他真的泉下有知的话,也应该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骄傲了吧?因为战侠歌真的教会了法尔族人,如何去学会自重,如何去自强不息。

  中国,就是依靠大力发展经济建设,通过近乎天文数字的资金储备和对外合作,改善了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和处境。有着这样一个最直接的案例,为了帮助法尔族学会自尊和自强,战侠歌同样把他的战略目标,定在了如何改变法尔族人太过原始的生产力,提高他们在佛罗伽西亚的经济地位方面。

  为了达成这样一个短时间内很难达成的目标,战侠歌东奔西走,而陪伴在战侠歌身边的永远是一个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在淡定从容中方显卓越,给了战侠歌太多帮助与支持的身影……得到李向商校长授命认可的凌雁珊。

  佛罗伽西亚是世界第三大宝石出产国,这里出产的宝石和钻石纯度和品质都非常不错,就是因为这些美丽的宝石,佛罗伽西亚才会拥有“南太平上的一颗泪珠”这样的美誉。但是由于受到技术和条件的制约,佛罗伽西亚出产的大量宝石和钻石,只能以半成品的状态,输送到其他国家。

  战侠歌在凌雁珊的协助下,完成了他生平第一份可行性项目投资计划书,并得到了特务连兄弟的支持。几个月后,他们在法尔族人聚集的岛屿上,成立了十几个宝石加工作坊。

  虽然时间太短,没有文化的底蕴和沉淀,这些加工作坊生产出来的东西还远远达不到国际一流品质,但是黄志鹏花重金请世界一流钻石分割大师坐镇,以法尔人突然绽放出来的勤劳与刻苦,他们在虚心学习之下,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在他们中间,就能产生属于法尔人自己的世界第一流钻石、宝石分割大师。

  通过钻石和宝石加工这个联系纽带,法尔族人终于追上了佛罗伽西亚这个旅游国度的脚步,和其他种族的居民的商业交往,也随之频繁起来。

  按照凌雁珊的规划,当佛罗伽西亚重新恢复他们的旅游专线时,到法尔人聚集的岛屿上,亲眼观看那些巧手匠人,如何用激光切割钻石,如何用手工方法打造各种金饰,并把它们和各种宝石、钻石、珍珠结合在一起,形成可以彰显贵气质的首饰,并现场购买,就会成为佛罗伽西亚旅行的一大特色和赢利项目。

  当做完这一切,目送着佛罗伽西亚开始向良性轨道上发展,战侠歌终于可以抬起自己的腰,轻轻吁出一口长气的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又过了整整一年!

  回头望着在这一年时间里,就象一个影子似的一直追随在他的身边,默默的帮助他,给了他太多帮助和温暖的凌雁珊,战侠歌沉默了半晌,突然轻声道:“我想回家了。我想第五特殊部队的兄弟们,我想炸酱面,我想我们学校一到夏季,就长满了整座大山的野酸枣,我想我爸爸,我想……雅洁儿!”

  凌雁珊轻轻“嗯”了一声,扬起头凝视着遥远东方的战侠歌,并没有注意到,凌雁珊悄悄的转开了身体,因为她不想让战侠歌看到,在她脸上涌起的是浓浓的苦涩和酸楚。

  当战侠歌回过头的时候,凌雁珊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对着战侠歌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她提醒道:“那你在走前,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波娜卡,和她告一个别?对了,说不定我们回去,还能赶上赵剑平和姐姐的婚礼呢!”

  战侠歌用力拍了自己脑袋几下,他才回想起来,在几年前赵剑平对十七个民兵大开杀戒,他必须亲自去把赵剑平带回第五特殊部队,接受军事法庭审判的往事。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遇到了凌雁珊和她的姐姐凌寒。回想着自己当时和凌寒绝对不能算是融洽的初次见面,战侠歌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他喃喃自语的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凌雁珊也轻叹道:“是啊,时间过得是真快啊!”

  在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空有不俗的头脑,却根本无法掌握自己人生的小女孩。可是现在她已经快二十二岁了,蓦然回首之下,看着自己人生走过的轨痕,在凌雁珊的心里,当真升起了一种沧海桑田时过境迁的感觉。在这四年时间里,她变强了,她变得骄傲而充满自信,她再也不是那个青涩而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了。她至今唯一没有变的,大概就是对昂然屹立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那抹少女初恋时产生的迷醉与依恋感觉吧?!

  战侠歌独自一个人来到波娜卡的坟前,把一束发着幽幽馨香的野花,放到了波娜卡的坟头前。战侠歌凝视着墓碑上波娜卡的相片,他仿佛又看到了波娜卡那温柔的笑容,看到了那个晚上坐在他们的小茅屋前,点起小小的一盏油灯,一边缝补着衣裳,一边等待他回家的女孩。

  “我要回家了,但是在快要走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战侠歌坐在了波娜卡的坟头前,他就把自己的背,靠在了墓碑上,他一边随手拔着坟头长出来的杂草,一边低声道:“对不起,我到现在也没有去替你报仇。我想,你一定会理解,也会支持我的选择吧。帮助佛罗伽西亚在废墟中重新站起来,帮助法尔族人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做这些事情,比去复仇更有意义,也更能表达出我对你的感情。要知道你的男人,虽然在上高中的时候,自修过什么市场营销,什么商务管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连那些书里究竟讲了些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一阵微风吹过来,波娜卡坟头的杂草,就好象是波娜卡眯起可爱的眼睛捂偷笑一样,轻轻弯下了自己的腰。

  “我们这一别,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面。说不定,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回到佛罗伽西亚这个国家,再也不会踏上这片土地了。但是你不要着急……”

  战侠歌伸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微笑道:“你说过,你会住在这里面的,我会带着你,一起回到中国,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上中国的,那是一个美丽的、和平的国家。对了,在那里,你会看到真正的炸酱面,它的味道,真是的好吃极了!”

  说着说着,月色笼罩了大地,说着说着,一轮皎洁的圆月,慢慢挂到了树梢上。

  “喂,你这个小丫头,还记吗?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你晚上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趁着有月光的时候,偷偷打量我了,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向你收观赏费。”

  战侠歌轻轻抽着自己的鼻子,他就这样背靠着波娜卡的墓碑,不停的说着,他可能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时不时会发出一声轻笑。

  但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战侠歌却早已经泪流满面。

  如果英雄就必须经过这种精神的历练的话,战侠歌宁可自己不成为英雄,这种心痛、心酸的味道,真的让人……好难受!

  第三百零九章 梦的天使

  战侠歌就站在礼堂的门口,他微笑的望着那一对被大家拥簇着正在举行婚礼的新人。战侠歌还是第一次看到赵剑平穿上西装打上领带的模样,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赵剑平张大嘴巴,露出这样绝对近似于白痴的傻笑。白痴得让战侠歌都忍不住捂着自己的额头,在心里发出一声轻叹。

  被大家打扮得精神亦亦,在衣领上还别着一朵新郎花的赵剑平,整个人显然都沉浸在快乐的海洋里,要不然为什么从婚礼开始直到现在,他都紧紧抓着自己新婚凌寒的手,宁可面对大家善意的取笑,也不愿意放开?

  在婚礼上,出各种千奇百怪的节目,来为难两个新人,已经成了一种必然。把一块水果糖放在碟子里,然后用打火机在碟子下面加热,当水果糖遇热融化,整块糖都牢牢粘到碟子上的时候,这样一件道具就被送到了赵剑平和凌寒的面前。

  新郎和新娘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努力用自己的舌头在糖块上面打转,直到他们用“幸福”,说白了就是他们的口水,把这块水果糖重新从碟子上面“舔”下来为止。当这一对新人开始为一块粘在碟子上的水果糖而努力的时候,快乐的笑声和掌声溢满了整个礼堂。

  凌寒为了自己的妹妹,曾经有过一段不光彩的人生,但是正是如此,反而让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拥有了一个不平凡的灵魂。得到了爱情的滋润,享受到安定而富足的生活,现在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凌寒恋爱了,凌寒结婚了,凌寒现在就是一个充满快乐与满足的小女人,她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这种幸福的生活,珍惜能够一生陪伴她,守护她的丈夫。

  凌寒能成为一个好的妻子。

  赵剑平有过一段最不堪回首的往事,有过一个绝不能用幸福来形容的婚姻,当他受到重创家败人亡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重新拥有感情,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时候,他不但有战侠歌这样的师父和兄弟帮助他鼓励他,他更在冥冥间早已经注定的缘份下,找到了自己新的人生伴侣。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赵剑平天生就拥有的质朴,使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丈夫。更何况面对凌寒这样一个比他小上十岁,外在条件更能达到一流水准的美女,赵剑平只怕这一辈子注定要小心翼翼的去哄劝自己的娇妻,去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妻管严”了。

  凌雁珊也一脸感动的望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自己亦姐亦母的亲人,在走过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日子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与未来,她怎么能不为之开心雀跃?!

  “战侠歌?!”

  一个惊喜交集的声音,猛然从礼堂某一个角落里扬起,紧接着战侠歌就看到一道身影撞向了他,战侠歌只来得及大大张开自己的手臂,严峻就狠狠撞进了他的怀里。他们两个人都用力拍打着对方的肩膀,一时间千言万语都绘聚成了同一句话:“好兄弟!”

  “哗啦……”

  战侠歌在转眼间,就被几十条同样有力,同样热情,同样快乐的手臂给包围了。什么李春艾,什么谢宇然,到处都是熟悉的面孔,到处都是友善的笑容,面对眼前的一幕,战侠歌的心瞬间就被快乐和感动给填满了。

  严峻努力在狭小的空间里扬手狠狠擂了战侠歌一拳,“你小子就喜欢玩这种神出鬼没的事,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也不预先通知我们一声?”

  “刚刚回来,我一踏进校门就听说赵剑平正在学校的礼堂里举行婚礼,我连背囊都没有放下,就直接跑过来了。”战侠歌指着能够证自己清白的行囊,放声笑叫道:“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啊,我是最会搞怪的战侠歌!我们一群兄弟已经有两年时间没有见面了,我要老老实实没有一丝悬念的出现在你们身边,那是多么的古板和无趣啊?!”

  “废话少说,及时赶回来了就好!”严峻奋力推开周围那些热情如火的手臂,把战侠歌直接推到了礼堂的主席台上。在主席台上,放着两张代表男方家长的椅子,李向商校长伸手拍着自己身边的空位,微笑道:“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你怎么说也是赵剑平的师父,当然有资格坐在这里。你别说在这种场合下,就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当战侠歌的目光落到李向商身边的椅子上,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他揉着自己的鼻子苦笑道:“喂,我这不是还活蹦乱跳身强体健,摆明能长命百岁的嘛!你们也不至于在椅子上摆一张我的相片,咒我早死吧?最过份的是,我长得这么英俊神武又气度不凡,你们挑哪一张相片不好,干嘛非要找上一张表情最严肃,最死板,怎么看都象是灵堂上专用的相片?”

  “这还不是你的徒弟,非要给你留上一个位置,要不然第五特殊部队的教官有这么多,愿意当赵剑平亲属的人多了去了,干嘛非要放上一张你死气巴拉唧的相片?”

  李向商随手把端端正正摆在椅子上,怎么看都象是灵堂专用的相框丢到一边,微笑道:“还傻站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新郎新娘三拜九叩的请您上座啊?就连我这个校长、亲属兼顶头上司,也没有得到这样的殊荣呢!”

  战侠歌坐到了李向商校长的身边,他的目光四下寻找,可是战侠歌最终于却没有找到自己希望看到的身影,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校长……洁儿呢?”

  “一会到我的办公室再谈。”

  战侠歌低低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快乐的气氛中,一种不安的感觉,却在他的内心深处缓缓涌起。后来战侠歌根本不知道这场婚礼到底是如何结束的,他又是如何跟着李向商,走进了李向商的校长办公室。

  当李向商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档案袋,并把里面的东西,都放到办公桌上的时候,战侠歌的身体不能自抑的狠狠一颤,因为李向商拿出来的,赫然是雅洁儿战侠歌结婚时,为了身份保秘而临时办理的身份证,和一个红彤彤的结婚证。

  “雅洁儿已经走了,这里她留下来的东西,我想我应该把它们转交给你。”

  战侠歌拿起了桌子上的结婚证,轻轻翻开了结婚证上充满喜庆红色的扉页,当战侠歌的目光落到雅洁儿和他反反复复拍了三次,才终于定型的结婚照上。虽然贴在结婚证上的,只是一张两寸大小的彩色相片,但是这张相片仍然忠实的记录了当时雅洁儿的快乐,雅洁儿的幸福,和雅洁儿的温柔,而那个和她紧紧偎依在一起,脸上同样露出幸福笑容的大男孩,不就是两年前的战侠歌自己吗?!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战侠歌拿着这份结婚证的手,已经开始不能自抑的颤抖,他用奇怪的鼻音,呆呆的问道:“走了?!”

  李向商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身体仍然象一把锋锐的刺刀,站在那里还带着稳如泰山的感觉,但是李向商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战侠歌的心乱了,他的心慌了。李向商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复杂到极点的神色,他真的想指着战侠歌的鼻子放声大骂,可是现在他又怎么可能再去苛责一个为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已经让自己的生命都为之燃烧,同样伤痕累累的男人?!

  “是的,她走了,在十八个月前,她已经离开了第五特殊部队,她复员了,她再也不是一个军人了!是我亲手签的字,批准了雅洁儿的退伍,也是我亲自送雅洁儿,离开了第五特殊部队!在离开第五特殊部队的时候,她并没有带走这张身份证,和这张结婚证,事实上,我根本不敢把这两样东西放到她的面前。”

  战侠歌瞪大了双眼,涩声问道:“为什么?!”

  “她失忆了!雅洁儿回到中国后,接受了长达四十八个小时的手术,才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睛,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忘记了你,忘记了你们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她也忘记了自己在第五特殊部队,学到的所有战斗技巧与知识!但是她一看到任何和你有关的东西,甚至是听到你的名字,都会进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根据仪器数据显示,如果我们再这样强行试图唤醒她的记忆,她真的会疯掉的。”

  李向商长长吁出了一口闷气,“我请教过很多心理学和人体生理学权威,在三个月时间里,也把雅洁儿送到了很多权威医疗机构和学术机构,接受他们的治疗。那些专家和研究员都告诉我,雅洁儿是在本能的抗拒你,她已经在潜意识里,把你和她发生过的一切,包括她在第五特殊部队学习到的知识,都硬生生的从自己的记忆里全部抹除了!”

  “真的,相信我。”李向商凝视着战侠歌的双眼,低声道:“你应该了解,雅洁儿平时虽然很温柔甚至是有一点点软弱,但是当她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扭转她的决定。如果你不顾一切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试图挽回你们之间的感情,她真的会因为无法抵受面对你的那种强烈刺激,而彻底崩溃!我想在她的潜意识里,宁可自己真的疯掉,也不愿意清醒而清楚的面对你吧?!”

  “砰!”

  战侠歌只觉得双腿一软,他这个纵横天下的战斗英雄,这个拥有一身铮铮铁骨的英雄,在这个时候,竟然无法承受自己的体重,重重摔倒在李向商校长办公室的地板上。

  战侠歌没有爬起来,他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双膝之间。李向商校长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就坐在地上,正在无声哭泣的男人。

  无声的哭泣,才是最悲,最痛的,因为这样的哭泣的人,已经没有了发出声音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侠歌突然扬起了布满泪痕的脸,他就象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般,用绝望的目光望着李向商,他的嘴唇抽动了半天,才猛然放声哭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就算是战争结束了我仍然呆在佛罗伽西亚,我东奔西走的在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努力工作,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我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让洁儿知道,我并不是一台没有任何感情的杀人机器,我能在战场上杀人,也能在战后的废墟上,重新帮助人们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园啊!”

  听着战侠歌犹如受伤野兽般的哭嚎,就连李向商这样的人,心里也忍不住狠狠一颤。

  “我就是想让洁儿知道,我是这样的在乎她,喜欢她;我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双手,取得一份能够让她满意的成绩,才出现在她的面前,去恳求她,希望获得她的愿谅啊!!!”

  战侠歌一拳重重打在他脚下坚硬的地板上,血花随之在地板上飞溅,他嘶叫道:“洁儿你好狠啊!洁儿,你好绝啊!你竟然连见上一面,听我解释,听我恳求的机会,也没有给我!你知道我会找你的,你知道我会想尽办法,恳求你回到我身边的,可是你竟然用你自己来威胁我,你……”

  说到这里,战侠歌已经泣不成声。

  李向商用同情的目光,望着他一手提拔出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最出类拔萃的军人,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其实,这样做对雅洁儿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我早就知道她在内心深处,并不喜欢军人这个职业,她的性格更不适合成为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这一次,她终于脱了!现在她已经找到了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她正在做自己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情,我这个做大哥的,面对这样的洁儿,真是即喜且悲!”

  ……

  这是一个座落在连绵群山里,再偏僻不过的小山村。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又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源,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祖祖宗宗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从解放到现在,五十多年过去了,在这片太过贫脊的土地上,只产生过一个高中生。

  在这片大山里,没有公路,只有一条慢慢自然形成的土路。拖拉机在上面驶过,总能掀起大片的灰尘,拖拉车更象是长了脚似的,在跳上不断蹦跳颠跛,但是这条土路必竟还能让拖拉机跑起来,总算是让这些居住在大山里的人,和外界有了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不过一旦老天不作美下起了连绵阴雨,整条土路就会变成一片泥泞,在一些地势比较陡峭的地方,就算是人走上去也经常两脚打滑,机动车辆根本就不敢在上面行驶。

  在这片大山时,竟然也拉上了电线,但是因为线路太长,检修工作不到位,经常停电也就不说了,一旦到了农忙需要调用大量电力来保证农作物灌概的季节,那些座落在大山里的小山村,都是整周整周的停电,就算是来电,也是晚上十二点以后,悬挂在屋顶的白炽灯泡,才会不情愿的亮起来。

  所以生活在这一片群山里的居民,真正的照明工具,仍然是那一盏盏粗陋的煤油灯。无论外面如何科技一日千里,似乎都和他们无关,他们仍然平平稳稳的沿着祖祖辈辈走过的痕迹,过着他们与世隔绝的生活。

  当悍马吉普车驶上了一道山坡,已经可以看到一片掩映在群山与树丛当中的屋脊时,李向商停住了车,他伸手指着那个小山村中,唯一一个用砖瓦垒成的四合院,道:“雅洁儿就住在那里,你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躲着吧,如果有可能,我会把她引到院子里,你可以通过望远镜,看到她。”

  李向商略一犹豫,还是把一套大功率信号接收装置丢给了战侠歌,然后把一枚纽扣型的监听器,安装到了自己的身上。

  战侠歌站在山坡上,他放眼远望,山坡下的那个小村落,完全被群山包围,就算是开着军用悍马吉普车,他们仍然用了四个小时时间,才赶到了这里。战侠歌真的不愿意想象,在第五特殊部队里,得到所有人小心呵护的雅洁儿,在这片群山中,过得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战侠歌躺在了山坡的草丛上,他嘴里咬着一根草管,通过军用大功率无线监听装置,静静聆听着李向商驾驶的军用悍马吉普车在山道上行驶时,发出来的轰鸣。

  在无线监听装置里,传来一声黄牛的长鸣,李向商校长显然不只一次来过这个地方,他把悍马吉普车放到村口,手里拎着厚厚一叠作业本和几捆铅笔,徒步慢慢走进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他和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打着招呼,在所有人欢迎的笑容中,走向了这个小山村中,唯一一所用青砖垒成的四合院瓦房。

  “弯弯的月亮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上坐,只看见弯弯的月亮蓝蓝的天……”

  当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战侠歌的耳朵,战侠歌突然痴了。虽然他们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见面,但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漆黑的夜晚,闯进战侠歌的睡梦当中,一次次提醒着战侠歌,让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这个声音,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

  在耳机里传来一阵不算整齐的童音,他们都在跟着雅洁儿,读着那首战侠歌在小时候,同样从语文课上学到过的童谣。

  李向商含笑站在教室的门口,望着正好背对着他的雅洁儿,一个眼尖的学生举起手,报告道:“老师,李叔叔来了!”

  李向商走进教室,把手里的作业本和铅笔都交到了雅洁儿的手里,低声问道:“有没有打搅你上课?”

  雅洁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没有关系,时间也差不多。”

  “大家回家后,记得把今天学的这首诗和学过的生字,抄写三遍。对了,李丫丫我看你的作业本已经写满了吧?”

  雅洁儿从李向商刚刚送过来的那一叠作业本里,取出一个新的作业本,连同一枝铅笔,一起交到了那个叫李丫丫的小女孩手里,她亲昵的揉着这个小女孩的脑袋,微笑道:“你最近学习成绩进步得很快,但是不能骄傲噢!”

  小女孩手里捧着新的作业本和铅笔,她的那张小脸因为得到表扬,而兴奋得涨得通红,她用力的点头。

  当雅洁儿宣布下课,一群孩子欢叫着从教室里跑出去后,李向商微微挑着眉毛道:“我看你的学生好象又多了几个。”

  “嗯,她们都是女孩子,在这里一些家长觉得女孩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只是想让她们多做一些农活,而不愿意她们浪费时间到我这里上课,我是一个个走访,做了她们家长的大量思想工作,好不容易才为她们争取到了上课的机会。”

  “何必呢?”

  李向商轻叹道:“你用从部队退伍得到的钱,修建了这所小学校,不收学生任何学费不说,还自己贴钱为他们购买书本文具。孩子们能免费得到教育,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落到他们身上,居然还要你亲自跑去做家访,反倒成了你求他们似的。”

  雅洁儿从水缸里勺出几勺水倒进锅里,又往炉灶里丢了几把柴草,在火光的掩映中,炊烟随之在她这间小学校的屋顶袅袅升起,李向商立刻走过去,帮她拉动风箱。

  “她们都是女孩子啊,”雅洁儿道:“我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学校里,重男轻女这种观念存在,事实上我一直认为,女孩子们的教育比男孩更重要。”

  “噢?”

  “男孩子不上学,不接受教育,只是耽误了他们一代人,可是那些女孩子,将来都是要成为母亲的。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如果现在这些女孩没有受到教育,那么耽误的,就是整整两代人。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生活在这片大山里的人,所以我更希望通过适当的教育,让这些女孩子们的眼光开阔起来,能够影响她们的下一代,让她们的孩子,能够得到更多的机会。”

  锅里的水开了,雅洁儿掀起木板做成的锅盖,把一碗用白面、玉米面调成的夹粮,倒进了锅里,她又往锅里丢了几片菜叶,一阵水气腾起来,雅洁儿的面孔,随之在水气中有点模糊了。

  看着锅里的这些随着沸水不断翻滚的食物,李向商转了头,他已经不忍心再看着雅洁儿那张专注的,已经微微沾上一丝烟屑的脸。在第五特殊部队,就算是在接受野战生存训练的时候,他们这些男学员背包里的压缩饼干,最后还不是全部都集中到了雅洁儿的手里?从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象一个公主似的慢慢长大的雅洁儿,怎么可能去吃这样粗糙的食物?!

  “你真的……要一直呆在这里吗?”

  雅洁儿把一只盛着菜面汤的碗,送到了李向商面前,她自己拿着一把小勺子,端着另外一只碗有滋有味的喝着里面的面汤。她现在穿着粗布做成的衣裳,她生活在这里,再也没有化妆品的滋润,长期吃着粗糙缺乏营养的食物,她的脸上已经难以避免的出现了菜色,但是就算如此,雅洁儿的动作仍然是那样的从容,带着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优雅气息。

  一碗面汤喝完,雅洁儿收起自己的碗和勺子,她搬来一个小木板凳,支着头道:“我知道自己以前是军人,还是接受过长期训练的军人,可是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算我继续呆在军队里,也只能做一个无所事是的寄生虫。你看看我现在的生活,虽然这里是清贫了一点,虽然这里是落后了一点,但是我在这里,活出了自己的价值。帮助这些孩子,让他们开阔眼界,让他们和下一代,有更多的机会,去了解外面的世界,这样的目标对原来的我来说,也许是很微不足道的,但是至少现在,我很满足。”

  “我不知道原来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说到这里,雅洁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现在我觉得自己现在活得很充实,很快乐。也许,我本来就应该这样活着。”

  李向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你确定在外面,再也没有任何能让你牵挂或者不舍的东西了吗?”

  “当然有啊!”雅洁儿一脸的微笑,“我当然舍不得哥哥你啊,不过你经常来看我的,这样就足够了!”

  第三百一十章 这一夜

  李向商走到了战侠歌面前,他望着已经彻底傻在那里的战侠歌,他突然一拳重重砸在战侠歌的脸上。战侠歌就象是一个木头人般,呆呆的看着这一拳在自己的眼睛前面迅速放大,毫无反抗的被李向商一拳打得连退出四五步远。

  “如果我早知道你和雅洁儿之间是这样的结局,我一定不会因为她喜欢上了你这个混帐小子,就把自己暗中喜欢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拱手让到了你的怀里!”

  李向商咬着牙又将一拳狠狠砸到了战侠歌的脸上,“在我们第五特殊部队,雅洁儿是我们所有人最珍惜的宝贝,我把她交付到你手上的时候,她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女人,可是现在你竟然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把战侠歌甩到地上,李向商从汽车后备箱里取出了几瓶烈酒,把它们丢到了战侠歌的身边,“这些酒,是我专门准备了用来开导你,陪你一起大醉一场的。我以为自己可以克制住情绪,可是你小子就是有本事让我失控。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当一次醉鬼吧,想哭想叫想发酒疯,在这里全部解决后,再自己滚回部队!”

  发动了汽车,在战侠歌看不到的位置上,李向商的脸上涌起了一缕苦涩到极点的笑容,他在心里迅速反思,最终得出来的结果竟然是:“我把这个混蛋留在这里,大概是因为我仍然希望他能有办法,劝雅洁儿回心转意吧?虽然……这种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没有再理会战侠歌,李向商狠狠一踩油门,悍马吉普车在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中,沿着那条土路,驶向了下山的方向,把战侠歌抛到了这片深山里,只留下沿着这条山道腾起的漫天尘土。

  战侠歌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突然抓起了李向商丢到地上的烈酒,他扭开瓶盖,一仰脖子就将一整瓶高度数的烈酒,全部仰倒进自己的嘴里。胃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带着头重脚轻的飘飘然,战侠歌又打开了第二瓶烈酒,毫不犹豫的把它再次倒进了嘴里。

  当战侠歌打开第三瓶烈酒,摇摇晃晃的试图分辨出眼前的三个酒瓶倒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时,一阵酒意上涌,战侠歌这个平时很少饮酒,平时仗着身体强壮如牛,能强行压制住酒意,现在终于饮酒过度的笨蛋,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终于手一松,在酒瓶子“咕噜”、“咕噜”的乱滚中,一头栽倒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

  战侠歌就这样沉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暗的天幕已经笼罩了整个苍穹,不知道什么时候,皎洁的月光,落到了战侠歌的身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战侠歌的身边,多了一个在黑暗中,有点模糊的身影。她静静的望着躺在草丛中,抱着一个酒壶呼呼大睡的战侠歌,她犹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的双眸中,流淌着淡淡的水痕,更流淌着一种无奈的柔情。她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蹲下身体轻轻咬着牙,尝试着伸出手,想要去轻轻抚摸战侠歌的脸庞。

  她的手指最终还是落到了战侠歌的脸上,她的指尖和战侠歌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样冰凉,她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战侠歌紧紧锁在一起的眉头。

  在迷迷糊糊中,战侠歌发出了一声低语:“洁儿,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嗯!”

  当她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后,她眼睛里的无奈更深也更沉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雅洁儿的脸庞上滑下来,狠狠落在了战侠歌的脸上。“我也不想离开你啊。可是……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一个清醒的你。我真的无法忘记,当我在你的背后开枪时,你带着一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慢慢转过头,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明明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做的那一切,可是我却在你的背后对你开了枪,当我扣动扳机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理由再从你的手里,获得任何感情,我不配啊!”

  似乎听到了雅洁儿的低语,也许是找到了雅洁儿身上温暖而熟悉的感觉,战侠歌突然伸手直接抱住了雅洁儿的腰,他猛的一翻身,就把雅洁儿压在了自己的身体下面,雅洁儿的身体凝滞成了化石状,绝对的惊恐,让她瞬间全身的汗毛一起倒竖了起来。

  但是连给自己灌了两瓶高度数烈酒的战侠歌,真的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他只是死死抱着怀里这个熟悉的身体,在嘴里发出一声声喃喃的低语:“求求你,洁儿,不要走啊……”

  雅洁儿刚刚放软的身体,突然再次僵硬起来,因为战侠歌冰凉的大手,已经顺理成章的顺着她的衣襟,探到了她胸前女人的绝对禁地上,就在她下意识的隔着衣服,按住战侠歌已经和她胸部的皮肤最亲密贴合在一起的大手时,一股浓重的酒精味道混合着男子汉的气息,已经罩在了她的唇上。

  望着战侠歌迷离的双眼,感受着他身体的压迫力和温暖,感受着战侠歌对自己再无一分保留的痴恋,雅洁儿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的身体终于也慢慢的,慢慢的放松了……

  往日种种,似水无逝,当两个彼此相爱却注定要各奔东西的恋人,再一次结合在一起时,炽热的情泪,从雅洁儿的眼睛里不停的流淌,连带流淌出来的,是他们曾经共有的回忆。这些回忆,是那样的酸楚,却又是那样的真挚而长久。

  “洁儿,还记得我们领结婚证的那一天吗?就是为了能拍出一张漂亮的结婚证相片,我们翻来覆去的结婚离婚,是我把那种神圣的东西,当成了儿戏。现在我受到教训了,想不到连我们的婚礼,都这样的儿戏。”

  ……

  克拉拉爱默尔“砰”得一声撞开了房间的大门冲进来,他还没有看清楚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就伸直了脖子嘶声狂叫道:“报告队长,大门已经被炸开,兄弟们正在不计弹药损耗的狙击他们进攻,我们已经快守不住了!”

  战侠歌没有理会克拉拉爱默尔,他只是和雅洁儿彼此深深的凝望。当他们这对新人在神父的指引下,彼此拿起一只代表了婚姻忠诚与无悔的钻戒,伸向对方的手指时,战侠歌的动作明显的慢了几个节拍。

  雅洁儿把戒指套在了战侠歌的右手无名指上,望着代表自己与单身和随心所欲再无联系,从此要背负上责任与义务的戒指,战侠歌没有把自己手里捏的那枚戒指戴到雅洁儿的手指上,他只是低下头,在雅洁儿的嘴唇上留下了深深的一个吻。

  两个人的嘴唇都是那样的冰凉,他们彼此在对方的嘴唇中,尝到了一股咸咸涩涩的味道。当战侠歌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战侠歌举起他戴上了结婚戒指的右手,对雅洁儿道:“如果我死了,请你永远不要再来佛罗伽西亚,永远的忘记我吧!如果我没有死,无论我们最后的结局如何,我战侠歌这一辈子,只会爱雅洁儿一个人。我对着这只戒指起誓,只要我还戴着它,我战侠歌这辈子就不会喜欢另外一个女人,战侠歌就会为雅洁儿永远锁情!”

  把那只本来应该戴到雅洁儿手指上的戒指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战侠歌把他的妻子珍而重之的交到了李保华手中,他向克拉拉爱默尔一招手,带着克拉拉爱默尔大踏步走向了前面那场前途未知的战场。

  战侠歌一边走一边发出疯狂的大笑,在他踏出这个房间的大门之前,他突然听到了雅洁儿的呼唤,但是战侠歌却没有回头,他只是高高昂起了自己的头,发出了一声长叹:“匆匆,太匆匆啊!”

  ……

  “匆匆,太匆匆啊!”

  带着满腔的酸楚,雅洁儿推开了战侠歌,在这个时候,这个大男孩的脸上扬起的是满足和开怀的笑容,雅洁儿帮战侠歌整理好他的衣服,小心的去掉她曾经来过的一切痕迹,当她在战侠歌的唇上留下一个深深的,也许是彼此间最后的一个深吻之后,她轻轻摘下了在两年前,她亲手戴在战侠歌的手指上,代表了爱情与忠诚的结婚钻戒。

  “我们结婚时用的身份证是假的,所以,我们共同拥有的结婚证,在法律角度来讲,是无效的。现在我亲手帮你摘掉了这枚钻戒,战侠歌从这个时候开始……你自由了!”

  雅洁儿轻轻抚摸着战侠歌的脸庞,她用自己的衣袖擦掉战侠歌额头上渗出来的点点汗珠,她用留恋的眼神,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男人,“对不起,我无法再象原来那样理直气壮的享受给你我的爱和宠溺,我相信在你的生命中,还会遇到一个更适合你的那个‘她’,她会比我更懂得珍惜你,我希望你能早一点忘了我,重新放开你的怀抱,我希望你……永远……快乐!”

  雅洁儿站了起来,她痴痴的望着沉醉未醒的战侠歌,她一步步的向后退,一步步的离开了战侠歌,当雅洁儿终于转过了身,带着满脸的泪痕,走向自己亲手建成的那所小学校时,雅洁儿的身体突然僵住了。因为她赫然发现,在山坡的另一端,有一个脸上同样带着泪痕,却沉静若水的女人,正在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她。

  雅洁儿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在这个同样泪流满面的女人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巨大力量,雅洁儿尝试的低唤了一声:“凌雁珊?”

  “嗯!”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雅洁儿迟疑了片刻,继续问道:“你来多久了?”

  “我没有悍马吉普车,在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机动车辆经过,我是沿着吉普车留下的车辙,用了十二个小时,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

  “至于我来的时间……我真的想告诉你,我刚刚来到这里,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更什么也没有看到。”凌雁珊轻轻掂起一丝自己脸庞上的泪痕,她轻声道:“可是我的眼泪骗不过你,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还能让我流泪的东西,已经很少了。”

  雅洁儿深深的望着这个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难言的骄傲,更无处不散发着一种锋锐气息的女人,在这个叫凌雁珊的女人身上,她看到了自己没有的一系列特质:坚强、勇敢、骄傲、敏锐……

  雅洁儿必须承认,凌雁珊虽然入伍仅仅四年时间,但是她已经是一个非常优秀,能够追上战侠歌步伐与节奏,有资格陪他并肩作战的军人!

  战侠歌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就这样站在被夜色笼罩的山坡上,静静的彼此对视,任凭皎洁的月光倾洒到她们的身上,任凭战侠歌在距离她们不远的草丛里,带着一丝快乐的笑容,抱着一只酒瓶子继续呼呼大睡。

  凌雁珊的目前最后落到了雅洁儿的右手上,在雅洁儿的右手上,她看到了一枚熟悉的钻戒。凌雁珊她和战侠歌在佛罗伽西亚并肩作战了两年时间,在朝夕相处之下,战侠歌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凌雁珊也明白,这枚钻戒对战侠歌的意义。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最后还是雅洁儿开口,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默,“我已经是战侠歌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和他之间已经有了太多不能挽回的矛盾,能够平淡的结束掉我们之间的一切,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永远不要让战侠歌知道,我们今天晚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雅洁儿轻咬着嘴唇,凝望着凌雁珊,低声道:“我就把战侠歌交给你了,我想,拥有和战侠歌相同特质的你,才是战侠歌最合适的选择。”

  “把战侠歌交给我了?”

  凌雁珊笑了,但是她的话却语出如刀:“你凭什么把战侠歌交给我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是能够得到和战侠歌的婚姻,可是他的心,仍然会放在你的身上,我要一个没有心的丈夫,又有什么用?!”

  “战侠歌是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人,而不是可以让我们随意转让的货物!我们私下里就算做上一百次你谦我让的交易,他也不会买帐,更不可能屈服。而且,就算感情可以象货物一样转让,靠别人施舍得到的爱情,我不要!”

  凌雁珊对着雅洁儿伸出了两根手指,“两年,我可以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两年时间。两年之后,我会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战侠歌。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让战侠歌亲自挑选,是来找你,挽回你们之间失落的爱情,还是选择我。既然我喜欢战侠歌,已经决定爱他一生一世,我就要学会象他一样,爱得坦坦荡荡,爱得光明磊落。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标,包裹着所谓的感情伪装,就理直气壮的对自己最心爱的男人藏着腋着,甚至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那只能证明,我对他的爱还不够深,或者我根本没有资格得到他的感情。”

  凌雁珊指着雅洁儿,道:“不管你和战侠歌发生过什么,也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至少你们两个人曾经爱得真,爱得纯!你把那枚钻戒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那说明你同样准备用一辈子时间,为战侠歌去锁情,假如我真的是一个为了得到感情,就不择手段的混蛋,我又凭什么和你争?!”

  雅洁儿真的惊愕了,她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凌雁珊这样的女人。

  “你有两年时间去修补自己的内心,去学会如何面对战侠歌,如果到时候你仍然做不到能够坦然面对战侠歌,你就等于自动弃权。还有,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凌雁珊沉声道:“即使在两年后战侠歌选择了你,我也会继续和你争!如果你到了那个时候,仍然没有学会珍惜他的感情,你迟早有一天,会输在我的手上。我听多了娥皇女英的故事,在我的眼里看来,那都是一些大男子主义者,为了达到自己猥琐的目的,而宣扬的东西。真正够资格配上战侠歌的女人,都应该属于自己的骄傲,都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风格,象我们这样的女人,绝不可能允许别人来侵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更不会允自己男人的感情被另外一个女人瓜分,所以在你我之间,只有胜利与失败,而不可能产生平局!”

  凌雁珊对着雅洁儿伸出了手,道:“我不想装模作样的说什么和你交朋友之类的话,情敌也是敌人,情场更是战场!但是我认可你正在身体力行做的事情,所以我想和你一起联手,建好这个学校。抛开敌人的立场,我们在这方面,会成为志同道合的伙伴!”

  “谢谢!”

  雅洁儿看着凌雁珊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赞赏,试问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象凌雁珊一样,活得如此坦荡,活得如此执着却又如此潇洒?

  两个亦敌亦友的女人,就这样彼此对视着,一阵山风吹来,拂起了她们的衣襟,吹散了她们的一头秀发,迎这着片清爽的山风,两个人一起轻轻吁出了一口长气。

  在这个时候,她们两个谁也没有发现,抱着酒瓶带着满足的笑容陷入沉睡的战侠歌,在他的眼角正有两道细细的泪痕,随着这阵山风,慢慢的被吹干了……

  第八卷 机动部队

  第三百一十一章 “暴熊”特种部队

  紧张,绝对的紧张。

  肖震趴在一个射击视野良好的位置上,举起手中的军用望远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支正在原始丛林中迅速穿行的部队。

  这是一支拥有二十四名成员的部队,肖震身为野战军侦察连连长,他一眼就可以判断,这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最重要的是,看着他们以反双箭队形迅速在丛林里穿行,却丝毫不见窒涩,一举一动中都隐隐透露出强大的攻击与反击力,这说明他们已经拥有了一支成熟特种部队,必备的团队默契。

  肖震扭头看了一眼就趴在自己不远处的士兵,在他的身边有整整一个连的武警部队,这些武警士兵,有些还只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甚至还是第一次摸到真正的步枪,有些人连杀鸡都不敢看……他们虽然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又以逸待劳,事先设下了伏击圈,但是面对这样一支绝对出乎肖震预料的特种部队,肖震还是迟疑了。

  那二十四名敌人的装备,比中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还要强悍,他们人手一部 GPS卫星定位系统和大功率卫星电话,什么以色列军工厂出产的野战帐篷,什么防割背包、电子侦察仪、纳米级防弹衣和防弹头盔、154CM高碳钢手工格斗军刀……根据肖震的初步预测,这些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士兵,每个人身上的装备平均价值都在六十万以上!

  这是一支用钞票,从头武装到脚的特种部队!而这样一支花了巨额资金打造出来的特种部队,他们也必然接受过最严格的军事训练,拥有超出常规部队极限的可怕生存能力和破坏力。否则的话,绝对没有一个国家或者组织,会把这样巨额的资金,投注到他们的身上。

  一百多名武警部队,伏击二十四名特种部队士兵,胜负难料!

  不知道什么时候,肖震的手心中已经渗出了点点汗水。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肖震接到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狙击并剿灭一支通过云南原始丛林,在中国边境上来回穿梭,不断走私运送毒品和各种武器的队伍。根据手头的情报肖震知道,他们要对付的这批敌人,人数有二十多人,据说还有部分成员是中国特种部队退役的老兵……

  可是这哪里是什么小规模的流窜毒贩,什么有部分成员是特种部队退役的老兵,展现在肖震眼前的,就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可怕战斗力的特种部队!曾经在武警部队服役,参加过在屯口乡追击赵海平一战的肖震,太明白特种部队和武警部队两者之间,战斗力的差异了。

  一旦他下令开火,是否能够取得胜利他不知道,但是肖震知道,在一场激战后,能跟他活着回去的武警部队官兵,只怕不会超过半数。

  情报上有了绝对失误,也许……他应该放过这支成员数量不多,但是战斗力却绝对不容忽视的特种部队,向上级汇报后,再等待新的指令?!他虽然只是省公安厅,从野战军侦察连中借调过来,负责这次缉毒行动的临时指挥官,但是他必须要对身边每一个士兵的生命负责!

  “砰!”

  在肖震不远的位置上,突然传出一声枪响,一发八一式步枪的子弹,狠狠射进了几十米外的一颗大树上,在树身狠狠一颤,几片树叶旋转着向下飘落的时候,肖震的心脏,也在瞬间,落向了最深的谷底。

  在这种要命的时候,那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甚至是第一次亲手摸到枪的新兵蛋子,竟然因为过度紧张,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身体,导致手里的步枪走火。

  望着那些还没有走进伏击圈就已经被枪声惊醒的目标,在短短几秒钟时间内就各自找到自己的掩体,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肖震只觉得嘴里发苦,他丢掉望远镜,抄起一支八五狙击步枪,放声狂吼道:“开火!”

  “哒哒哒……”

  五六式冲锋枪和八一式自动步枪同时开始扫射,子弹狂风骤雨般的对着躲在掩体后面的目标狠狠倾泄过去。肖震却没有开枪,他是一个从基层一步步爬起来,又接受过正规军事院校培训的老兵。在这个时候,肖震只是擎起自己手中的八五式狙击步枪,用狙击镜锁定了某一个方向,他只是慢慢的吸气,再慢慢的把肺叶里的空气吐出去,在一种相对平静的心态下,静静等待着。

  那二十四名敌人组成的特种部队,竟然还携带了一门迫击炮,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把那门迫击炮端掉,任由它开炮的话,将会对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和精锐特种部队有过直接对抗的地方武警部队,造成绝对可怕的伤亡和士气打击。

  对于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来说,子弹在身边乱窜,也许还可能勉强忍受,但是当炮弹砸到身边,扬起大片的灰土,飞溅起几百块炽热带着金属燃烧气息的弹片时,那压迫的窒息感,足以让绝大部分新兵在瞬间手脚冰凉反应迟钝。

  有什么东西,从掩体下面露了出来,肖震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八五式狙击步枪的扳机上,他在心里低低说了一句:“来了!”

  当那个东西终于完全暴露在狙击镜中时,肖震猛然瞪大了双眼,因为他赫然看到了一面仓促间用止血绷带做成的白旗,那二十四名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特种部队,竟然向他们投降了!

  肖震迅速在心里分析敌我之间的战斗力对比,他得出来的结论是:诡计,绝对的诡计!对面的敌人绝对有和他们这支连队一拼的实力,可是现在他们却象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掩体里,竟然一枪不发,任由武警部队射出来的子弹,一遍遍从他们的头顶犁过。

  肖震放声狂吼道:“一排长,把重机枪调过来,把这帮龟儿子给我赶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肖震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一个念头同时从肖震的心里扬起:“不好,有狙击手!”

  ……

  肖震简直快要被气疯了,他看着堆积在地上的一堆各式各样的武器,这其中有美军制式装备M16自动步枪,有性价比最优,在国际军火市场上流通性最广的AK步枪,甚至有自制的八零迫击炮和炮弹……

  站在这堆武器前面的,是二十多个刚刚被武警部队截获,从金三角方向沿着原始从林,摸进中国境内的犯罪嫌疑人。

  实在无法按捺自己心里的愤怒,肖震突然抬起他穿着陆战靴的大脚,重重踏在一枝M16步枪上,整枝步枪在肖震的重重一踏下猛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在弹簧崩断的可怕声响中,几个零件猛的从那枝M16步枪里面弹射出来。一个站在人群里,老老实实把双手放在脑袋后面的犯罪嫌疑人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无助的悲鸣:“我的电狗啊!”

  “狗个屁,先顾着你们自己吧!”

  肖震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群就和落汤鸡一样,站在自己面前的家伙,肖震直觉的发现,这一批被他俘虏的家伙,和他原来遇到的罪犯都不同。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犯罪份子,在犯罪现场被职业军人俘虏后,面对一大群手持武器的武警部队士兵,竟然还能有心情好奇的四处打量。还有一些人,那微微抬起的下巴,那种直直和肖震对视的眼神,都在说明,他们根本是……有恃无恐!

  一个人这样的话,肖震还能把他理解成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表现,可是二十多个人,个个都是这样的话,这个现象就不能不引起肖震的关注和深思了。

  肖震举起手里一袋用塑料纸精心包装的白色粉末,用军刀划破塑料纸,从里面挑出一些看起来形状绝不正常的白色粉末,怒吼道:“你们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玩艺?!”

  一群用大把钞票把自己包裹得全幅武装的犯罪份子都保持了沉默,肖震冷笑道:“看不出你们中还顶硬朗的嘛,你们穿越云南边境的原始丛林进入中国,你们的出发点很可能是盛产毒品的金三角,那我就把你们当成私运违禁物品的毒贩来处理了!我想你们既然选择了做这一行,应该清楚的知道,在中国的法律里,私运、贩卖毒品需要承受的后果了吧?你们私运了整整十包毒品,按份量来说,把你们所有人枪毙十次都不算过分。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是动用私刑,把你们宰上十个八个的,也只需要在写报告时,说是在执行缉毒任务时,遭遇毒贩,也就是你们的反抗,我们在不得己之下,只能开枪击毙了部分犯罪份子。”

  肖震走到那二十多个全幅武装,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特种部队架势,实战能力却只能用银样蜡枪头来形容的犯罪份面前,他举起手中的军刀,瞪着眼睛问道:“怎么样,是你们自己开口坦白从宽,还是要我玩上几手杀鸡骇猴,撬开你们的嘴巴?!”

  二十多个被武警部队全部缴械的犯罪份子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一个个摆出一付不以为然的姿态,但是他们毕竟都是一群最大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孩子,虽然他们冒险在云南原始丛林中来回穿越,但是他们这一辈子,什么时候真正见过杀气腾腾,已经对他们暴露出狰狞面孔,天知道会不会大开杀戒的军人?!

  看着肖震带着满身的杀气向他们靠近,任谁也知道,这个脸上写满了愤怒就连眼睛里都在喷着火的上尉,怒火已经到了濒临暴发的边缘。如果在这个时候肖震真的铁了心要拿他们开刀,不管事后他们怎么想办法报复,至少现在这个大亏他们是吃定了!

  思前想后,终于有人见势不妙,小心翼翼的举起手,回答道:“报告,那里面是白糖!”

  白……糖?!

  肖震的眼睛在瞬间就睁得比乒坛球还要大,他瞪着刺刀上面的那一小撮白色粉末,别说它们的形状,看起来还真象是每个人都没有少吃过的白糖!肖震迟疑了片刻,虽然他从来不知道毒品是什么味道,但他还是尝试着把刺刀挪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在那一小撮白色粉末上面扫了一下。

  舌头上的味蕾,忠实的把它们感受到的味道传递到主人的大脑,肖震“呸”得一声,把沾在舌尖上的白色粉末连带一口口水狠狠吐到地上,他又抓起另外一包白色粉末,又用刺刀从里面挑出来一点,再一次品尝……还是甜滋滋的,别说,这些塑料袋里面装的,还真他妈的都是优质精品白糖!

  肖震在这个时候真的是欲哭无泪,欲语还休。云南省公安部为了剿灭一批经常通过云南边境,在中国与金三角之间来回穿梭的武装毒贩,通过代号“山鹰”的内线,布置了整整六个月,才掌握了那批武装毒贩的行踪规矩,在云南边境的原始丛林里,用整整一个连的武警部队,布下了天罗地网。

  为了保证不让一个毒贩落网,他们甚至从某野战部队侦察连专门抽调了曾经在武警部队服役,擅长突击运动作战和山地丛林作战,获得过全国军事比武第一名的肖震上尉。连带肖震一起调过来执行这次任务的,还有四名野战部队侦察连的老兵。这样的缉毒阵容,就算是在云南边境线上,都绝对称得上豪华。

  他们潜伏了整整三天时间,每天都在高温和蚊虫骚扰中,小心翼翼的等待,谁能想到他们最后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支武器装备超一流,战术动作也相当娴熟老练,几乎已经和野战部队侦察连一较长短,作战意识尤其是勇气与意志方面,却超级下三滥的奇异部队?!

  还有这支部队使用的枪……一想到他们用的枪,肖震心里就不能不涌起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们通过原始丛林穿越中国边境线,跑到了金三角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再折返回来,就是为了从金三角带回这么几包……白糖?”

  在这个时候不要说是肖震,站在附近能够听到他们对话的所有武警部队战士,和四名跟着肖震一起过来协助地方武警缉毒的狙击手,都瞪大了双眼,表情一个个精彩得有若见鬼。

  更见鬼的是,那二十多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犯罪份子”,却理所当然的一起用力点头。有人低声道:“我们就算是真的从金三角买回来毒品,把那些玩艺带进中国,也没有地方卖啊。再说了,我们又缺钱,靠卖几包毒品,才能赚几个卖命的小钱啊?!”

  肖震绝对同意眼前的这帮家伙不缺钱,不要说他们那一身价钱六十万的装备,就拿他们的补给品来说吧,虽然肖震从来没有见过巴西限量出产的雪茄烟,但是这种包裹着一层银箔,包装盒上更镶嵌着白金花饰的雪茄,任谁一看也知道是那种价值不菲,只有通过特殊渠道才能买到的货色。还有他们用的单兵口粮,中国特种部队使用的那种拥有自加热功能的90式单兵自加热食品,能够自己加热米饭、面条,但是这样明显还不够资格进入这些家伙法眼。他们的背包里放的,赫然都是清一色的美国陆军专用单兵野战口粮,而且可能是因为个人口味的不同,他们每个人选择的单兵野战口粮,口味还各不相同。

  这种美式单兵野战口粮,包装盒大约有一本《汉语词典》那么大,如果打开包装盒的话你就会看到,里面有十个独立包装的容器。这其中包括一袋黄油面条、一袋咖喱鸡肉、两袋花生黄油、一袋蔬菜饼干、一袋可可饮料粉、一袋无花果条、一袋加热袋(内有装好加热剂独立包装的四个用水加热袋),还有咖啡、盐、胡椒、糖等各种调味品,外加有一套一次性餐具。

  在这些人的背包里,武警部队士兵还找到了几瓶灌装在俄罗斯银酒壶里的法国红酒,和几台军用笔记本电脑。打开笔记本电脑,肖震惊讶的发现,在这些军用笔记本电脑里,并没有什么他期望获得的军事情报或者犯罪信息。这些能够连续使用三十多个小时,甚至还专门额外配了两块备用电池的军用笔记本电脑,硬盘里竟然塞满了各种游戏和电影影片。在某一台军用笔记本的windows操作系统上,这帮家伙们用一张他们的合影当成了背景,在这张经过电脑技术美化的相片上,他们还留下了五个大字:我们是冠军!

  就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是哪门子的冠军肖震不知道,但是肖震必须承认,眼前的这帮家伙,不但胆大包天,而且比他更懂得如何去享受生活。至少他这个野战军侦察连的连长,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进入原始丛林后,还能在驻营休息的时候,每天喝着热咖啡和法国红酒,吃着咖啡鸡肉面,嘴里咬着一根硕大的限量出口版巴西雪茄,在那里玩着电脑游戏或者是看着各种电影、电视连续剧!

  肖震瞪了半天眼睛,又从地上拾起那一枝被他一脚得惨不忍睹的M16步枪,随手一拉机枪,检查了一下这枝所谓的M16步枪,道:“你们的胆子还真的不小啊,拿着这种玩艺,就敢在到处都有几十年前遗留下来的地雷,更有毒贩出没的云南原始丛林里来回乱转!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些毒贩在运送货物的时候,一旦在自己的运毒路线上发现陌生人,他们会格杀勿论?!”

  那枝步枪原来的主人,欲哭无泪的盯着被肖震踩得不成样子的心爱宝贝,脱口叫道:“什么叫这种玩艺?!这可是美国进口版的电狗,一般的电狗打出来的BB弹,能打上一两百米就不错了,我这枝电狗可是能打出整整三百米远呢!再说了,除了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才敢对我们出手之外,那些小打小闹撑死才十几个人的毒贩,突然看到我们这样一支成员众多,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特种部队,只有望风而逃,老老实实躲在一边的份,又哪里敢跳出来向我们叫板?”

  另外一个人接口道:“至于在这片丛林里有没有地雷,就不需要您操心了。我们可是整个中国战斗力最强,在实战比赛中获得第一名的‘暴熊’特种部队!我们早就接受过排雷和急救的特殊训练,你看到我们带的那门八零迫击炮没有,那可是我们自己用标准无缝钢管和槽钢亲手做出来的,虽然只有四个档次的调节,但是使用我们自己填满的迫击炮弹,有效射程能达到四百米呢!”

  “暴熊”特种部队?!

  肖震迅速在大脑里寻找这方面的资料,但是,没有听说过在中国有这样一支特种部队啊!

  而且眼前这一帮混帐小子,虽然在突然遭遇武警部队袭击时,曾经展现出来相当优秀的反应速度与军事技术,但是看看他们这一付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看他们那这下巴高抬眼高于顶的架势,哪里像是最重视纪律,拥有钢铁般气势的中国特种部队军人?

  依肖震看,他们更象是一群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天天游手好闲无所是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喜欢到处惹事生非,却总有人能帮他们善后的小流氓!

  肖震的目光落到了这帮家伙的右臂上,在他们右臂的军装上,都缝着一个绘制了野熊图案的徽章,估计那就是他们所谓“暴熊”特种部队的标志了。

  不过,中国又有哪支特种部队,会把队员放进随时会有武装毒贩出没的原始丛林中,竟然给他们配发的是一些玩具枪?!

  最后肖震尝试着问道:“你们是……玩成人模拟战争的游戏战队?”

  “是啊!是啊!”二十几个人一起点头,他们象一群骄傲的小公鸡般,抬起自己的右臂把他们的“暴狮”徽章暴露在最醒目的位置上,整齐划一的齐声道:“我们就是连续三年获得中国第一,将来还会亚洲第一,世界第一的‘暴熊’特种部队!”

  肖震勉强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怒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用尽量温和的声音问道:“那么,请问,你们这些中国第一,将来还会亚洲第一,世界第一的游戏战队,为什么要跑到金三角去买白糖呢?”

  “唉,当我们连续三年禅连冠军之后,没有多少挑战性的比赛,对我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刺激和激励可言。”

  一位看起来年龄稍大,可能是队长或者是经纪人之类的混小子,带着一脸英雄最孤单,无敌最寂寞的表情,轻叹道:“没有面对死亡那瞬间爆发出来的生命力量,没有面对强大的压力奋起反抗培养出来的默契,没有一个让我们努力去超越的目标,我们‘暴熊’特种部队就再也不可能得到飞越性的成长了。所以,我们经过集体讨论,才把这片充满了不可预测危险的原始丛林,作为我们训练队员的游戏赛场!”

  “所以别人在这里扛白面,你们就在这里……扛白糖?”

  “是啊!”

  那位可能是队长的混小子,连连点头,得意洋洋的道:“带着毒品穿越云南原始森林,当然是一种危险挑战,不过对我们而言,无论是带几包毒品回来,还是带几包白糖回来,要支付的体力,和冒的风险是相同的。再说了,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当然不会做贩卖毒品这样下三滥的勾当!”

  “我呸!就你们这种鸟样,也他妈的算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就你们这个样子,还敢自我吹嘘是什么中国第一的特种部队?别看你们有二十多个人,一个个打扮得人五人六的,但是如果在丛林中真刀真枪的拼杀,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们全部干掉!还有,你们以为没有贩卖毒品就真的没事了?你们私藏管制刀具,非法拥有军用设施,非法穿越国境线,就凭这些,也能让你们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潜伏在丛林里,喂了三天蚊子,最终却遇到这样一支狗屁“暴熊”特种部队,肖震的怒火终于暴发了,他扬起自己蒲扇般的大手,在面前几个小家伙的脑袋上狠狠一顿乱叩,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发橡皮BB弹,瞪着眼睛怒吼道:“刚才是哪个混蛋,用这发子弹打中我的?!”

  在丛林中伏击敌人,竟然让玩具枪射出来的子弹给打中,这对肖震这种见识过世界最精锐军人的巅峰,并立志终身向这个方向发展的侦察连连长来说,绝对是一种耻辱。

  更别说,这发子弹打到身上……还真他妈的痛!

  不过,多亏这发子弹在第一时间就打中了肖震,让他可以及时发现,对面那些看起来全幅武装,却被他们打得鸡飞狗跳的敌人,手里的武器根本就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否则的话,埋伏圈火力压制组的重机枪一响,只怕这二十多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能活着站在他面前,就不会超过一半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天才”人物

  在打火机“嗒”得一声轻响中,淡蓝色的烟雾随之在空气中翻滚,他就那样一脸从容的坐在公安局的接待大厅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的秘书兼法律顾问,在那里轻车熟路的办理各种手续。他四下望了望,别说在这个并不算大的接待大厅里,他还真的找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孔,大家脸上都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彼此略略点头,也算是打过了招呼。

  又是二十四个人一起闯祸,又是他们这些太过溺爱的长辈,出来帮这些混小子们收拾烂摊子,他这个当舅舅的,已经实在记不起来,自己究竟有多少次在睡梦中、重要会议时,甚至是和女人一夜风流到了最要紧关头时,突然接到了那个宝贝外甥的电话:“二舅,你晚上请我到梦丹兰吃牛排好不好?我非常喜欢那个法国美女亲手烹调出来的牛排,她一次就要放大半瓶白兰地,那种味道……唉,真是让我做梦都能流着口水醒过来啊!”

  每次他都会微笑着回应道:“好啊,你说个地方,我去接你吧。”

  请自己最溺爱的外甥到高档西餐厅共进晚餐,当然是小事一桩,他也很喜欢看着那个小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可是这个小子绝对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麻烦无电话的超现实人物,想和他共进晚餐,那还是先得想办法,把人从某些地方弄出来再说吧!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向以严谨苛刻而闻名的他,为什么会这么溺爱最能闯祸,而且每次都能闯出新意,闯出境界的外甥。

  这小子绝对是闯祸精转世,他从小就喜欢拿着一个弹弓,到处打人家的玻璃,他的最高记录是一天就成功的打碎了三十七块玻璃,四块汽车观望镜,外加一个煎煮中药的药锅。到最后五金店里负责安装玻璃的师傅,一见到那个混小子就笑,没有这个混小子的弹弓,五金店的师傅,怎么可能会生意好得不得了?

  十岁的时候,已经懂得男女有别的道理,他就知道在女孩子晒在外面的内衣上面撒红墨水,然后带着一群混小子站在远远的位置上狂吹口哨,直到被他戏弄的小女孩脸色胀得通红,哭着跑回了家里,他们还意犹未尽。

  十一岁的时候,他已经展现出比别的同龄孩子更优秀的天赋,具体表现形势就是他堪称精细的逻辑思维能力和陷阱设计技巧。当时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往别人家的门上绑一种两头是绳子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药囊,用力一拉就会爆炸的“拉炮”。敲敲门之后,迅速躲到一个安全的位置上,等着看好戏。如果被他戏弄的人不甘受辱追出来的话,那就更惨了……他一般都是晚上行动,事先会用他练了好几年已经熟能生巧的弹弓绝活,把楼道里的灯泡全部打碎,然后在走廊里放上一堆诸如大扫把、破脸盆、装了脏水的罐头瓶之类的东西。只要是冲出来捉拿小混蛋的人,鲜少有人能够逃出这些陷阱。

  到了十二岁,别的小男孩还在玩偷偷在女同学的铅笔盒里,放蟑螂这种无聊兼幼稚的小把戏时,他这个宝贝外甥,就已经深得地雷战的精义,更发明出一种让他这个舅舅都要叹为观止的“暗火轰雷”技术。他这个舅舅必须承认,这种“暗火轰雷”用的道具非常简单,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可以称为是定时炸弹的鼻祖。

  具体方法是,把一根大概有一寸多长的线香,绑在一个大大的麻雷子引信上,这样这颗大麻雷子就拥有了两分钟左右的定时引爆功能。然后找上一条经常有行人经过的土道,在路中央挖出一个小坑,把已经点燃线香的大麻雷子,小心的放进土坑里面。再用一块小木板盖住这个土坑,经过一定的技术伪装后,就可以躲在一边,用守株待兔的方法,欣赏那些倒霉鬼的精彩表演了。

  请你想一想,如果你走上一条还算宽敞的土路上,或者骑着一辆自行车,哼着小曲悠然自得的向前赶路,突然……

  “轰!”

  一团硝烟夹杂着大量尘土猛然从距离你不到两米的地面上扬起,那种意外,那种突然,那种歇斯底里,那种大麻雷子可怕的爆破力,都会让你在瞬间,体味道突然遭遇敌人炮击时,突然面对死亡时,那种心脏瞬间收缩又速度放松的快感。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一颗大麻雷子做成的定时地雷,什么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小孩的哭泣,自行车的摔倒,一些看多了军事影片的家伙迅速卧倒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一颗小小的麻雷子,当真是引发出了百味人生。

  到了最后,他的这个宝贝外甥更发明出连环雷(多挖几个坑,多放几个大麻雷子,这样覆盖范围比较广)、定向爆破雷(把大麻雷子放进剪掉一个剪掉顶盖的汽水罐里,然后把汽水罐斜四十五度角埋设)、飞雷(说白了就是把原来的大麻雷子,换成了二踢脚)等一系列的花式品种。

  他这个一直负责善后工作的舅舅,看着这个混小子做出来的“地雷”,当真是哭笑不得,他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他的宝贝外甥虽然广挖土抗,乱设地雷,但是总算威力不足,又有定时爆破这种限制,没有波及到一些患有心脏病、羊颠疯之类病症的要命人物。

  到了十四岁……他这个宝贝外甥就敢偷偷把他的名牌跑车开到大街上,公然和交警比赛名牌跑车和摩托车的性能,最后驾驶着那辆限量进口版的名牌跑车,直接冲进了路边一个老太太摆的西瓜摊。多亏了他的名牌跑车八个安全气囊全部打开,这个连安全带都没有系的混小子,才能活蹦乱跳,像个没事人似的从撞得破破烂烂,必须要送回原厂返修的名牌跑车里钻出来。当他把这个宝贝外甥从交警部门领出来的时候,这个闯了大祸的小家伙,手里竟然还捧着一个西瓜。

  他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个混小子被人带进交警队,竟然怀里还捧着一个看瓜,看到他这个每次闯祸必定到场的二舅,他直接把西瓜举到了自己面前,“二舅,我撞坏了你的车,我请你吃西瓜,我们算两清好吗?西瓜很甜呢!”

  明明知道这小子就是闯祸的天才,实在需要送回家,让他老爸用“竹笋炒肉丝”好好教育一下,才可能老实一段时间,但是看着这个小子可怜兮兮、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这个二舅硬是狠不下心肠,只能摇头连连苦笑,最后还是吃了一块外甥孝敬,自己买单赔偿的西瓜,算是接受了他的贿赂。

  “别说,还真甜呢!”

  “嘿嘿……”他的宝贝外甥别看只有十四岁,就已经展现出察颜观色、见风使舵的本领,更兼备厚颜无耻的特色,打蛇随棍上当然也是这个小子的必备招数:“那么二舅,我们就说好了,这事情不许告诉我爸!”

  “就连我妈也不能说!”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宝贝外甥拍着他的肩膀,又加了一句:“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二舅你早就告诉我,男子汉要有自己的坚持和执着,都会一言即出驷马难追。二舅你是我从小就竖立的伟大偶像,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心中的偶像和希望破灭啊!如果失去了偶像和希望,我会学坏的。”

  就他这个样子,还不算学坏?!

  他这个二舅只能苦笑连连,伸出大手,亲昵的揉着这个宝贝外甥一头乱糟糟的,还染成栗色的头发,用力点头。自己一辆一百八十多万的跑车撞得乱七八糟,已经够郁闷了,更郁闷得是还得摆出一付“我错了”的面孔,任由这个宝贝外甥的老妈,也就是自己的老姐,数落了大半年。最郁闷的是,他这个二舅在挨批的时候,闯出如此大祸的元凶罪魁,竟然还一付理所当然的面孔,加入了声讨他的行列。

  本着自己虽然溺爱,也一定要让这个孩子走上正途的高尚想法,他这个二舅没有少相办法,让自己的宝贝外甥拥有一技之长,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他给外甥买了大量的英语教材,请了不少英语家教,在统统无效后,他的外甥到了十五岁,英语成绩却突飞猛进……因为他的宝贝外甥经常玩一些没有汉化的欧洲原版电脑游戏,不懂英文的话,这些游戏根本没有办法玩。英语还只能算学得马马虎虎,他的宝贝外甥突然又对日文有了全新的认识和狂热的追求,他这个二舅当然乐意支付不菲的钞票来为宝贝外甥聘请日文家教,到了最后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宝贝外甥,嫌看日本的色情影片时,没有中文翻译。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看色情影片,也要讲究一个境界。女主角的相貌、气质、演技当然很重要,但是语言,同样是组成色情影片的一个重要元素。只看画面,不懂内涵的人,永远只能浮在色情影片的表面,而无法以点的突破,达到面的升华。”

  他这个二舅当时听得是一头冷汗。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宝贝外甥有一天,把一个女孩子带到他面前,请他帮忙处理大麻烦的准备。

  还好,他的宝贝外甥在十六岁时,迷上了一种现在国家还没有批准,只能暗中进行的成人战争游戏,一群臭味相投的小子们混在了一起,天天研究什么电鸡、电狗、改装的气狗和BB弹,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注什么色情电影,当然也没有进一步去直接找女孩子们探讨人生,研究生进的起源和生物的再创造过程。

  这一帮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们,甚至把自己的零花钱都集中到了一起,通过他的姐夫也就是宝贝外甥的老爸,请了几位曾经上过战场,真刀真枪和敌人玩过命的退伍特种兵,教导他们野战生存和团队配合技术。

  看着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几位退役特种部队成员指导下,有模有样的穿着迷彩服排成整齐的队列,每天四个小时的严格训练。看着这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慢慢的成熟,慢慢的强悍,慢慢的拥有了一种属于军人的刚强,他这个二舅,总算是有理由,在心里小小的自我满足了一下。

  但是在同时,看到宝贝外甥正在玩弄的东西,他这个见多识广的二舅,有时候也忍不住要心惊肉跳一下。玩什么进口的狙击步枪式气狗也就算了,他的宝贝外甥几年前用鞭炮做地雷的天赋,竟然再一次被战争游戏激发出来。

  在那些退伍特种部队士兵的指导下,宝贝外舅竟然自己制作出一门……八零迫击炮!在那些退伍特种部队士兵的指点下,他甚至学会了如何用化肥当炸药,制造迫击炮炮弹。

  三年下来,他的宝贝外舅已经过了十八岁大关,他们二十四个狐朋狗友组成的“暴熊”特种部队东征西讨,听说已经在中国成为战争游戏领域内的龙头老大,本想着他们玩够了,劲头过去了,就自然会烦了、厌了,谁能想到,这帮小子为了寻找所谓的“成长”,竟然头脑发热的拿着一堆玩具,跑进了到处都是货真价实地雷、随处都可能有真枪实弹毒贩出没有云南边境原始丛林?!

  “也许,我应该把这小子交到姐夫手里,让姐夫好好管教他一下?”

  这个念头还在心里转动,他就猛的跳了起来,那人跟在秘书身后向他走过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带着两个黑眼圈,看起来真的象极了大熊猫的家伙,不就是他的宝贝外舅……万立凯吗?!

  “他们打你了?”

  “他们要是打我,”明显是还没有在里面呆够,更没有得到足够教训的宝贝外甥万立凯,扬起了自己的拳头,理所当然的道:“我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骂你了?”

  “哼,没有!”

  心疼外甥的舅舅,指着万立凯,问道:“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有个一毛三竟然敢说我们‘暴熊’特种部队是垃圾,是哄小孩的马戏团,我实在气不过,就和他比试了三场!”万立凯瞪着眼睛道:“他不就是什么野战军侦察连连长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不爽他那种自以为是的模样,他那么了不起,对我们手里的武器那么不以为然,一开始还不是让我打中了一枪?!”

  不就是什么……野战军侦察连连长?!

  舅舅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结果呢?”

  “我们比赛了三场,第一场是用电狗在丛林里进行运动突击战,结果我没有赢。第二场,是比赛用气狗在丛林里打狙击战,他没有输。”万立凯摸着自己的脸,他明明痛得倒抽着丝丝凉气,还是嘴硬的道:“第三场是徒手格斗比赛,我要求算平局结束,他没有答应。”

  第三百一十三章 时势造英雄

  万立凯卖力的帮老爸按摩着肩部,虽然他万立凯大少爷,从来都是他享别人的服务,不会在别人身上消耗宝贵的体力和尊严,但是照猫画虎之下,居然也按得有模有样。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虽然保持了一丝不苟的严肃,眼睛一直看着手中的报纸,似乎对儿子的大献殷勤不屑一顾,但是他那微微向上挑起的嘴唇上,带着的发自内心的笑意,又怎么可能逃过他从小就诡计多端的儿子双眼?

  再说了,老爷子虽然在部队里,是一张标准的朴克脸,弄得人人又敬又怕,但是在家里,他还不是原形毕露,是一个典型的“妻管严”?!

  眼看着自己的马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万立凯小声问道:“老爸,你说中国最厉害的特种部队是哪一支?”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爸……”万立凯拉长了声音,这一声低叫之甜之腻,足以让他的老爸的身体突然一僵,猛然炸起三百六十个鸡皮疙瘩,万立凯继续用他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问道:“您看我现在还能不能加入第五特殊部队了?”

  “你早干嘛去了?”

  万立凯的老爸不满的哼了一声,道:“别人的孩子,都是六岁就被送去参加体检,只要能通过考核,三个月内就能被调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你妈妈和你二甥都把你捧在手心里,每次我一提出要把你带去体检,他们就立刻对我群起攻之,我是孤掌难鸣,每次都只能不了了之。就这样,一直拖到你十岁,我才终至找到了一个机会,把你偷偷带到省军区医院去接受检查,结果呢……你自己说说看,你在进入小黑屋,接受第一项忍耐力考核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嘿嘿……那时候我不是还小嘛。”万立凯揉着自己的鼻子,发出一阵尴尬的笑声,“古人都有云,亡羊补牢尤未晚矣;古人又云,朝闻道,那个夕死可矣。白天刚想明白一件事,晚上就要去死,这种脑袋不开窍,总想着浪费国家资源的事情,当然要能免则免。但是我万立凯现在,当真是大彻大悟立地成佛,立志要继承老爸你的光荣传统,去做一个合格的、优秀的第五特殊部队军人,我最尊敬的老爸,您看怎么样啊?!”

  万立凯的老爸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欣慰的在万立凯的眼睛中,看到了和他一脉相传的倔强。他明白,这个平时只会惹事生非,明明有着不俗的头脑,却不务正业,根本就是被老妈和二舅宠溺坏,从小没有树立一个正确人生观的儿子,这一次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总算真的痛下决心,想要做出一点成绩了。

  万立凯的老爸沉吟了好久,才叹息了一声,摇头道:“晚了,儿子!哪怕你能早醒悟三年,我也会拼上这张老脸不要,想方法把你送进第五特殊部队。可是今年你已经十八岁了,其他人到了你这个年龄,已经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接受了十二年严格军事训练,有资格以见习学员的身份,去参加真正的特种对抗战斗了。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才把你送进去,先不说你能不能撑住第五特殊部队长达十五年的高致残、高损耗率训练,就算能支撑下来,一个三十三岁的士兵,你又能在人才济济的第五特殊部队,拥有多大的成就和作为?”

  看到万立凯脸上涌起一层浓浓的失望,万立凯的老爸站起来,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比自己还要高出大半头的儿子,劝慰道:“你要是真想进入军队出人头地的话,那还不简单?根据军校的特招条例,以你老爸我的资历和级别,你在高考时只需要考上将近四百分,就能进入中国任何一间军校去深造。四年后你在军事院校本科毕业,二十二岁就能成为一个中尉,等你在基层部队历练上三年后,你会根据总政部的一些条例,升到上尉。到了那个时候,我再想办法让你进国防大学继续深造,这样两年后等你拥有研究生学位出来,你才二十七岁,就是一个少校了。二十七岁的少校啊,儿子!而且凭你的头脑,外加你老爸和你一大堆叔叔伯伯在背后适当的推上一把,你到三十岁时,就能得到中校的军阶,成为一个营长甚至是一个副团长。”

  “那老爸你觉得,我按照您的规划进入军队,要多久才能拥有足够的实力,在单挑比赛中,打赢一个上尉?一个野战军侦察连的连长?”

  万立凯的老爸,瞪大眼睛,“单挑中打赢一个野战军侦察连的连长?!”

  “是啊。”万立凯立求通过轻描淡写,在战略上来蔑视敌人,“我的要求不高,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足够的实力,比那些获得过全国军事比赛第一名的家伙,拥有更强的实力!”

  万立凯的老爸:“……”

  “是不是只有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人,才能稳操胜券?”

  万立凯的老爸思索了半天,能获中国全国军事比赛第一名的军人,必然是那种勇气、信心、执着与天赋缺一不可的绝对精英。面对这样一个超级精英,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军人敢说自己稳操胜券吧?

  不过算来算去,也的确是第五特殊部队里走出来的那些只能用杀人机器来形容的职业军人,在面对一个全国军事比赛第一名的职业高手时,胜利的机会才能稍稍大上一些吧?

  “爸……”万立凯拉自己自己老爸的主袖,来回摇晃着,道:“我今年才十八岁,还只是一个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呢,像我这样的重量级天才人物,只要愿意,比别人晚进学校十二年时间又算得了什么?那个获得了第三颗獠牙称号的战侠歌,不一样是十八岁才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的吗?您老人家总不会认为,您的DNA遗传,会比战侠歌他老爸差吧?!”

  万立凯的老爸终于忍不住伸出手,狠狠在自己这个实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儿子脑门上,狠狠叩了那么一下子,道:“你懂什么?!”

  看到万立凯委屈的撅起了嘴,想到这个宝贝儿子一向不务正业,难得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想要奋发图强,他这个当老爸的实在不应该打击儿子的积极性,万立凯的老爸连连摇头,道:“你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比战侠歌便有天分的人多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也只出现了一个战侠歌?”

  如果没有俄罗斯那拼尽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希望,在瞬间爆发出来的光芒万丈,如果没有在战场上一次次的险死还生,没有一次次在血与火的考验中,从尸体里一次次挣扎着爬出来,已经成立了几十年的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在相同的教育,相同的训练,相同的武器严格训练下,为什么只会走出一个战侠歌?

  象他这样的人物,天生就拥有强大的个人的魅力,更拥有遇强则强的战斗天赋,当他们在战场上振臂一呼时,必将应者如云,在这样一位精神与实际双重领袖带领下,在局部战场上,制造出一个可以扭转乾坤的疯狂漩涡!

  象这样的英雄,都是在无数次考验与机会中,一次次胜利,一次次脱颖而出的强者,象这样的英雄,无法量产,更无法去模仿!

  回想着在资料上看到的,战侠歌一生堪称传奇的履历,万立凯的老爸只有五个字可以形容他对这个人的评价:“时势造……英雄!”

  不再理会一脸失望的儿子,万立凯的老爸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当他穿上那件将花闪烁的军装时,一股威严的气势从他的身上自然而然涌现,看着迈出一成不变的硬朗步伐走出家门的父亲背景,万立凯在他十八年的生命中,第一次陷入了沉思。

  当天晚上万立凯的父亲,在回家的手里,破天荒的带回来一部分军事资料,在这份军事资料的档案袋上,赫然写着“战侠歌”这三个字。这位在某种程度上,同样溺爱儿子的父亲,故意当着儿子的面,把这份资料放到了自己的书桌上。

  一个小时后,那份经过特种别理,将里面所有涉及军事机密的内容,全部删除的“加密资料”,消失了。

  半夜当万立凯的父亲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儿子卧房的灯仍然亮着,不用去问也知道,万立凯现在正在仔细的阅读战侠歌生命中经历过的真实故事。

  凝望着卧房里透出来的晕黄色灯光,万立凯的父亲,在心中低声道:“儿子,希望你能在这样一个英雄的身上,找到他最宝贵的品质,然希望你在接受了一次精神的洗礼后,能够……真正的成熟起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后天养成

  几辆名牌跑车,带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大摇大摆的杀进了省军区医院停车场,十几个脸上带着一种骄横气息,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连车位都没有停好,就带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从汽车里爬出来。

  他们扬起脸,看着停车场对面带着一种奇异硬朗气息的省军区医院,看着军区医院上那个醒目的标志,这些大男孩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那里面即有属于年轻人的叛逆,也有一种张牙舞爪的放肆,但是在隐隐中,又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好奇与渴望。

  任谁一看,也知道这十几个大男孩,都出生在那种非富则贵,不知人间冷暖的家庭中。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平时行事大大咧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张扬放肆的大男孩,这一次却在门卫好奇的注视中,半天没有走进省军区医院的大门,而是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哥们,你可是要想好了,正所谓一入候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第五特殊部队。为了一个侦察连的一行三,赌上自己十五年的时间,值吗?”

  “是啊,是啊!”有人连连点头响应,“先不说你小子能不能通过十五年高至残、高伤亡率的训练,就算你能通过那些训练,你也不一定就能通过单挑打赢那个该死的一毛三啊。再说了,还能不能找到那个小子都难说了,你万立凯一向是头脑灵活,这回怎么突然犯傻了?”

  万立凯瞪着眼睛,道:“你们倒是说得轻巧。那个该死的混蛋,竟然把我的狙击步枪给没收了。你们谁知道,那可是我想尽办法托人从机场特殊渠道带回来,又经过反复改装调试的宝贝,她就是我的老婆啊!再说了,你们看看当时那个小子嚣张的模样,那么臭屁,那么自以是,那么趾高气扬,我们兄弟什么时候又吃过这样的瘪?!就算是他妈的赌一口气,我也和那个一毛三耗上了!你们看着吧,不出五年时间,我就会打得那个一毛三满嘴掉牙,在我万立凯的脚下俯首称臣!”

  “什么小学生语文、数学,什么历史、思想品德,这些课目我当然不需要学习了。战略指挥,战术技巧、团队指挥及配合、战术案例分析,我对这些东西更是一丝兴趣也没有。我就不相信,以我万立凯的聪明才智,五年时间还不能学到足够的单兵作战技术!”

  说到这里,万立凯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丝怪异的笑容,“你们以为我真是一个大笨蛋,会在第五特殊部队那种只知道训练训练再训练,没有色情影片,没有电子游戏机,没有漂亮妹妹的鬼地方,老老实实的呆上十五年啊?只要我觉得自己‘学业’有成,我就会想方设法,从那里安全脱身。”

  一群铁哥们听得面面相觑,万立凯伸出右手,做出一个跑路的动作,他轻舔着自己的嘴唇,得意洋洋的道:“他们不是一支为了保证战斗力,而实许高淘汰率的精英部队嘛,我只要把本色稍稍暴露出来,不听话一点,偷懒一点,胡说八道一点,不用我提交什么报告申请,那些教官就会老老实实的把我一脚踢出第五特殊部队,外加附赠开除费若干了!说不定,那些钱还是我这一辈子,第一笔自己赚到的血汗钱呢!”

  周围的铁哥们,脸上一起露出了“你就是人至贱则无敌的典型代表”这种表情,万立凯嘿嘿一笑,带着山人自有妙计的得意,独自一个人走进了省军区医院。

  凭借自己出色的记忆力,万立凯竟然又找到了八年前来过的那个报名窗口,他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把一个军官证和一张身份证一起递了进去,道:“报名体检。”

  坐在这个窗口后面的接待人员,狐疑的打开了万立凯递进来的军官证,万立凯在这个时候当真是笑脸红花,“那是我爸的军官证,他本来说今天要陪我一起来的,但是临时有重要的工作,就把他的军官证交给我,让我自己过来报名参加体检了。嘿嘿……怎么说我也是十八岁的男子汉了,身体健康智商过人,来体检这么简单的事情,就不需要再劳烦我老爸陪着我跑一趟了!”

  工作人员反复看着手中的军官证,没有错,这的确是真正的军官证,不是假冒伪劣产品。万邦中将在省军区里,也是手握实权举足重轻的人物,相信还没有人敢冒充他的儿子,跑到省军区医院里来报名参加特殊体检,只不过……万邦中将会把自己最重要的证件,交到还只是一个半大小子的儿子手里,让他带着来回乱跑吗?

  就算是万邦中将临时有重要的工作不能陪他的儿子来到这里,也完全可以把这样的工作,交付给一名手下的军官,陪他的儿子一起过来啊。

  工作人员沉吟了片刻,他抓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在拨通一个号码后,低声道:“陈主任,这里有一点情况,您最好能亲自过来一趟。”

  接待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全身都带着一种属于军人硬朗气息的男人,走进了接待室,他先看了一眼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玻璃窗上的万立凯,又拿起了万邦中将的军官证,和万立凯的身份证。身为省军区医院特殊体检中心的负责人,陈主任当然清楚的知道万邦中将的影响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万立凯那张贴在玻璃窗上的脸,他怎么都觉得有一点眼熟,甚至是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心惊肉跳。

  万立凯也瞪着这个明显能决定他未来人生的陈主任,他的眼睛突然瞪得比乒乓球还大,他用力拍着玻璃窗,在吸引了里面的人注意后,他伸手压住自己留得太长,还焗成了栗色的头发,放声欢叫道:“陈志奇叔叔,你看仔细了,我是万立凯啊!八年前我和老爷子一起到这里做过体检,当时就是你负责接待我的呢!”

  陈志奇主任望着眼前这张越看越熟悉的脸,当万立凯把已经能遮住眼睛的发梢全部撩起来,露出他那张总算有几分英俊,但是怎么看,都是感觉坏坏的、痞痞的脸,当“八年前”这三个字从万立凯的嘴里吐出来时,陈志奇主任猛然瞪大了眼睛,脱口叫道:“你就是当年几乎把整个医院都烧掉了的混小子?!”

  万立凯用力点头,他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喝骂,脸上还能露出如此欢快的表情。但是看着他越笑越欢畅的脸,陈志奇主任的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涌起一阵恶寒。

  眼前这个叫万立凯的混小子,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八年前这个混小子才十岁,跟着万邦中将来参加体检。按照第五特殊部队的常规流程,接受体检的孩子必须和陪同的家长分离,然后被带进一间被反锁住,又没有一丝光线,大概只有七平米大小的房间里,通过一个小时的观察,来判定这个孩子是否有独自面对孤独和黑暗的勇气。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陈志奇见了太多孩子让人哭笑不得的表现,有的孩子会一边哭,一边用椅子猛砸房间的大门;有些孩子就象是被受惊的小猫般,躲在房间的某一个角落默默哭泣;还有些孩子仿佛天生大脑缺一根弦,在陌生而黑暗的环境中,竟然很快就入了梦乡,直到陈志奇进入房间的时候,他们还打着幸福的小呼噜。这样的孩子胆气是有了,但是……打呼噜,先去治治鼻炎吧,第五特殊部队绝对不会招收身体有缺陷的学员。

  不管怎么样,无法通过这一关的孩子,无一例外会终身失去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的机会。

  但是万立凯却是其中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特例。陈志奇直到现在都无法确定,这个小子究竟算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胆大包天。

  万立凯接受体检的时候,已经十岁了,这个小子十岁时已经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捣蛋鬼。就连他爸爸万邦中将都不知道,这个被他临时骗出来接受体检的儿子,已经是一个有两年烟龄的小烟民,外加一个随身带着俄罗斯银制酒壶,里面总是灌着高度数烈酒,有空就偷抿上上两口的小酒鬼。

  结果这个混小子被关进只有七平米大小,没有光线不能自由出入的小黑屋后,他竟然把房间里所有能燃烧又能拆下来的东西,都集中到了一起,浇上了一壶高度数烈酒,然后用他二舅送给他的名牌打火机,在省军区医院特殊体检中心的观察室里,点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

  要不是陈志奇发现的早,就算一场火灾无法大面积漫延,万立凯这个小纵火份子,也得被活活闷死在密封效果良好的观察室里。最让陈志奇主任哭笑不得的是,这个小子被救醒后,对于自己的纵火行为,他的解释是理所当然,更是理直气壮:“房间里那么黑,我又不想睡觉,当然要点火照明了。”

  把这样一个活宝送进第五特殊部队,后果难料。万立凯当时身上有轻度烧伤,又因为受惊过度,不能继续参加体检,所以陈志奇和万邦中将约定,等万立凯的身体和精神恢复后,再来继续做体检。

  谁能想到,万邦带着全身都有轻度烧伤的儿子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老婆和内弟两双愤怒的眼睛,是一场狂风骤雨式的家庭舆论攻击?谁能想到,就是因为这样,万立凯重新回到省军区医院,再一次接受体检,一晃已经是八年以后?!

  看着眼前这个头脑灵活眼神灵动,因为玩战争游戏接受过三年特殊训练,身体条件亦称得上是上上之选的孩子,陈志奇只能在心中暗暗发出一声轻叹。万立凯要是能早一点来接受体检就好了。他已经十八岁了,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训练出来的都是世界最精锐的职业军人,十五年漫长训练,使他们必须对招收学员,有严格年龄限制。如果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特殊能力,如果没有充足的原因被破格录入,万立凯真的很难踏进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大门。

  经检验,万立凯拥有不俗的逻辑思维能力,更拥有可以用强悍来形容的想象力与创造力。

  这个结果是当然的,如果没有优秀的头脑和发达的想象力,他怎么可能无师自通的制造出那么多陷阱和地雷,把别人玩弄得团团乱转?!

  万立凯为了参加战争游戏,每天接受四小时严格训练,外加不定期的团队集训,三年不间断的坚持下来,他无论是体能、爆发力、心跳、血压等方面的数据,都已经接近职业运动员的水准。

  街头打架闹事是家常便饭,惹事生非是小菜一碟,脚底抹油是必备绝技,晚上高速飚车是狂热爱好,这一系列的特点,更让万立凯拥有了不错的弹跳力,较佳的身体柔韧度,和足够的第一神经反射速度……如果他的神经反射速度不是比一般人更好的话,他早死在只能用疯狂来形容的飚车中了。

  万立凯的数据,让陈志奇一次次发出惊叹,但是他眼睛里同情的神色却更浓了。这个孩子各项指数都称得上是上上之选,如果他能早来五年,不,哪怕只是三年,他就有机会进入第五特殊部队,在里面得到充足的发展空间。

  陈志奇在省军区特殊体检中心呆了二十多年,他这一辈子还只见过两个人,拥有这种接近完美的数据。眼前这个曾经在特殊体检中心纵火,差一点引发一场火灾的万立凯当然是一个。而另外一个,就是六岁来到体检中心,却因为左眼视力只有零点三,而惨遭淘汰,最后却正是因为视力只有零点三的左眼,而被特招入伍,成为第五特殊部队首屈一指的狙击大师,更成为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三颗獠牙的战侠歌!

  目送着万立凯走进检测视力的房间,陈志奇略略的摇头,发现人才推荐人才,就是他的工作。陈志奇有理由相信,万立凯拥有足够的潜力,可是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在向上级转交万立凯的体检报告时,尽可能的讲叙万立凯几乎没有弱点的综合优势,希望能够引起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重视与兴趣。

  向上级递交万立凯的体检报告时,作为体检中心的主任,他的个人建议书和评估书,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陈志奇还在努力思索,万立凯就一脸沮丧的走出了体检室。

  接住万立凯递过来的体检表,万立凯又不是书呆子,也没有天天呆在计算机前面上网冲浪的习惯,他的眼睛视力当然不错。右眼视力一点五,他的左眼视力……

  陈志奇的嘴巴猛然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万立凯的左眼视力,竟然只有零点一!战侠歌的左眼视力怎么还有零三点呢,这个万立凯倒好,直接降到了零点一,视力到了这种程度,他的左眼已经可以用“半瞎”来形容了。

  陈志奇在这个时候脸色精彩得当真有若见鬼,怎么他遇到的两个拥有不俗潜质的人,都是一只眼睛视力非常好,另外一只眼睛却近乎半盲的独眼龙?!

  万立凯在万分沮丧的情况下,一边揉着自己视力只有零点一的左眼,一边喃喃自语:“妈的,我不是早准备好隐形眼镜了嘛,怎么来的路上,就给弄丢了呢?!”

  陈志奇问道:“你爸爸万邦中将,是不是有青光眼之类能够导致遗传的眼病?”

  万立凯下意识的回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望着眼前这个就象是斗败了的小公鸡般,连脑袋都抬不起来的大男孩,陈志奇却突然笑了,他亲昵的拍着这个男孩的脑袋,微笑道:“你留下一个联络方式,回家等消息去吧,三周之内,无论你能不能通过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入学考核,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

  看到万立凯还是搭拉个头,满脸的苦涩和无精打采,陈志奇微笑道:“不要为你的眼睛视力问题发愁了,相信我,也许就是因为你的左眼,你反而拥有了更多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可能性。”

  当万立凯走出省军区医院特殊体检中心的,转过一个拐角隔断了他与陈志奇主任的目光后,万立凯突然笑了。他笑得诡异,笑得就象是一只刚刚偷吃了一只小母鸡的狐狸。

  “嘿嘿,右眼视力一级棒,左眼视力很低,当年战侠歌不就是凭这样的‘优势’,才被特招进入第五特殊部队,接受狙击手训练的嘛。相信现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教官们,已经尝到了这种‘人才’的甜头,再多特招一个,当然是不在话下了。我可是捧着战侠歌的资料,研究了一晚上,才找到了这么一个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的必杀绝技!”

  “我真他妈的是一个行事出人意表,却往往能直切要害的非凡人才啊!”

  在这个时候,就连万立凯自己,都对他的英明和果决而沾沾自喜,更为自己当着陈志奇的面,那出色的精湛表演,而拍案叫绝。没有那种楚楚楚可怜,没有那种希望破灭后彻底的心灰意冷脸色苍白,他又怎么可能得到陈志奇的安尉,甚至是直接打动了这位省军区医院,特殊体检中心主任的心?!

  要知道,战侠歌六岁时体检报告,视力只有零点三的左眼,已经注定他终身不可能加入第五特殊部队,但就因为他得到了陈志奇的大力推荐,个人资料才能被存放进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微机数据库里,最终被人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终于完成了丑小鸭向白天鹅的转变。

  可见省军区医院特殊体检中心成员,向第五特殊部队的推荐,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至于曾经向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推荐了一名超级优秀人才的陈志奇主任,他的推荐份量,更是与众不同。

  回想着自己无师自通,已经可以去问鼎奥斯卡金像奖的出色演技,万立凯在心里洋洋自得的想道:“凭我万立凯的天纵其才,就算是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怕也只有战侠歌,才有资格教导我,当我的教官了。嘿嘿……”

  假如万邦中将这一刻在现场,能够知道他的宝贝儿子看了一晚上他苦心准备的资料,研究了一晚上战侠歌这个战斗英雄的传奇经历,非但没有近照他的预期那样,受到精神的洗礼,因之树立一个健康的、积极向上的人生观,反而走旁门左道的琢磨出这样一个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捷径”或者说是方法,说不定万邦中将真的会直接拔出卫兵的手枪,在自己被气得血管爆裂之前,先一枪毙了这个不学有术的宝贝儿子吧?!

  两周后万立凯接到了陈志奇的电话,“恭喜你,你已经通过了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初步审核,入学通知书在下个月就能发放,两个半月后,你就会和所有同期学员一起,进入第五特殊部队了。”

  “谢谢!谢谢!谢谢……”

  终于和陈志奇切断通讯后,万立凯顺手摘下了自己的墨镜。他的这只墨镜还真是与众不同,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左边镜片的内层,竟然粘着一块黑色的胶布,这样的一只墨镜戴到脸上,左眼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用问,也可以知道,这是万立凯为自己精心制造的道具,连续戴上三个月时间,他的右眼怎么也会比一般人更敏锐,战侠歌的右眼那是天生,至于万立凯的右眼,嘿嘿,那叫做后天养成!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将有三强

  李向商校长静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傲然挺立,在他那犹如大理石雕刻出来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却自然而然拥有了一种当会泰山顶,一览众山小的神情气度。配合上他那伟岸如山,蕴藏着可怕爆发力的身躯,更让所有人相信,当他扬起自己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手臂登高一呼的时候,必将应者如雨。

  但是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

  明亮而深隧,带着一种顿悟事是的洒脱,更带着一种经历了无数坎坷与磨练,慢慢凝聚出来的沉静如水。你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竟然能够如此矛盾的将火与水,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绝对矛盾,却又如此理所当然的奇异气质。

  李向商校慢慢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学生,最后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李向商现在是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校长,同时也是这支世界战斗力足以问鼎世界前三强特种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可以说李向商在仕途上,已经达到了一个常人无法迄之的高度。但是他这一辈子最骄傲的,却是他收了战侠歌这样一个徒弟,培养出战侠歌这样一个军人。

  李向商突然问道:“战侠歌,你知道何为将有三强吗?”

  “知道!”

  “给我说说看。”

  “将有三强,分为刚强、坚强和顽强!”战侠歌沉声道:“刚强,即抵御情感打击的能力。在战场上,一个合格的将帅为了取得最后胜利,往往会抛弃人性中一些最柔弱的东西,做到无所不用其极;坚强,合格的将帅,必须要拥有抗击猛烈打击的能力,并在自己认为合适的情况下,有充足的信心和能力,做出破釜沉舟的惨烈攻击;顽强,战争并不是小孩子打架式的你来我往,在战局一面倒的情况下,将帅必须能够忍受敌人持续打击。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领袖的坚定意志,就是整支部队的精神所系,所以,一名合格的将帅,必须让自己能够战胜感情困扰,保持头脑清醒,临危不乱!”

  李向商凝视着战侠歌的双眼,问道:“战侠歌,你在那片大山里整整呆了三天时间,面对一段你失败的人生和感情,告诉我你最后的决定。”

  “兵家有云,军队的失败不是从战场上开始的,而是从他的队伍自己认为已经失败开始的。”战侠歌毫不退缩的和李向商校长的目光彼此对视,沉声回答道:“我战侠歌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情场上,用八个字就足以形容……不离不弃,永于言败!”

  李向商笑了,他真的笑了。其实当战侠歌带着沉稳如山的气势推开校长办公室的大门,站到他面前的时候,李向商就清楚的知道,他这个最出色的弟子,绝对没有选择当一个逃兵。

  李向商轻轻吁出了一口长气,他总算没有看走眼。

  李向商突然问道:“战侠歌你是我向上级正式提交报告,推举的下一任校长接班人。你已经用自己出色的表现,为自己赢得了宝贝的得分,但是这绝不代表,你已经可以高枕无忧的等着仕途坦荡扶摇直上。你知道每一任校长,在长达十五年的考核期内,必须要通过的一项考验吗?”

  战侠歌不知道,他缓缓摇了摇头。

  “我这几天在等你回来,一直在等你用最好的精神状态,回来面对我。”

  “在俄罗斯战场上,已经向所有人展现出纯熟的军事技术和属于你自己的战斗风格,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拥有了刚强这种特质;在世界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大赛中,你带领一批来自不同部队,不同领域的队员,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将他们变成一支拥有良好配合默契的团队,这说明你已经拥有足够的个人统率力,和因人而宜的战略眼光,在中国参赛队三连败的情况下,你依然能够让自己的队伍保持旺盛的斗志,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坚强;在佛罗伽西亚,你已经受到感情的最大挫折,却能够带领一群国籍不同,语言不同,信仰不同,人生目标不同的杂牌军,和恐怖份子与极叛军组成的部队,在原始丛林中不断周旋,最终帮助佛罗伽西亚政府,甚至是整个世界,铲除了‘怒狮’这个恐怖组织,我相信,你也拥有了足够的顽强!”

  李向商校长从办公桌一个加了密码锁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微笑道:“所以,我决定把这封新的建议书,向上级递交。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两周之内,你就会接到一个新的作战命令,离开第五特殊部队,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去验证你的能力和对军队的忠诚!”

  战侠歌瞪大了双眼:“离开第五特殊部队?”

  “确切的说,你仍然在我的管辖范畴,你还是通过第五特殊部队,来得到各种物资保障。但是你带领的部队,却会以一种独立的姿态,独立于第五特殊部队,成为她的另外一个分支。”

  李向商校长伸出五根手指,微笑道:“你有一年时间,去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特殊机动部队,你可以利用第五特殊部队的权限,从任何一支部队中,抽调你认为需要的成员。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甚至可以直接吸收有特殊才能的平民入伍。在一年之后的四年时间里,你要带领自己这支部队,接受各种上级指派的特殊任务,处理各种非正常突发事件。”

  战侠歌听得不动声色,李向商校长也说得轻松平常,“你可是未来的第五特殊部队接班人,如果你连这样的零散小活也做不好,也做不到的话,当然也没有能力管理好第五特殊部队,更没有资格当她的最高领导者。五年之后,只要你通顺利通过考验,你自己分离出去的机动部队成员,再经过第二次政治审核后,只要没有特别的问题,会根据个人意向,吸纳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按照他们的特长和优势,补充到各个部门和环节当中。”

  李向商凝视着若有所悟的战侠歌,低声道:“而这一批人,就是你将来成为第五特殊部队校长之后,真正的嫡系成员。虽然有些话不能搬到台面上,军队更不应该有什么山头主义。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斗争,出现拉帮结派的不良作风,就连我们第五特殊部队,也无法完全避免。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如果没有这批渗入到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各个部门和环节,将你的命令彻底实施的嫡系成员,就算是你战侠歌下达的命令,也未必能够迅速贯彻实施下去。所以在这五年时间里,你必须要建立一支拥有相当数量与质量的机动部队,把各种人才,牢牢的掌握到自己的手里!”

  战侠歌默默的点头,金择喜教官和刘伟,不就是在权力游戏中,被淘汰出去的失败者吗?就算是站到了权力的最高峰,如果自己的手下,没有一批忠心耿耿,能够将他的命令彻底贯彻实施的手下,没有一大批身怀绝技,能够各司其职的优秀人才,他根本不可能对第五特殊部队了若指掌,更不可能做到如躯使臂,运转如意。

  把战侠歌从第五特殊部队分离出去,给他足够的权限成立一支“小型”第五特殊部队,这即是考验,也是给他扩充实力,增加资本的机会。再说深一层,这也是一种在和平时期,保证第五特殊部队战斗力的最有效手段。

  在和平时期,没有战争的考验,训练再严格,理论再完美的部队,战斗力也会无可避免的下降。但是如果在一群缺乏实战经验,却训练有素的士兵中间,加入一群久经沙场的老兵,并把他们提拔到各个位置上,形成一套完善的指挥系统,那么通过这些老兵和基层指挥官的言传身教,那些新兵一旦面临战争,很快就能适应过来,成为一支英雄善战的铁血部队。

  产生这种方法的灵感,就缘自于二战时期,苏联军队面对德国虎狼之师的进攻时,采用的扩充兵源战术。说白了,战侠歌带领的这支机动部队,就等于是一支在五年后,将会完整移植,套进第五特殊部队的预备役指挥系统!

  “在上级命令下达前的这两周时间里,你先确定从第五特殊部队抽调进自己机动部队的人员名单。我告诫你,最好不要抽调学校里的教官,他们在军事领域内的确拥有出色的技术,但是由于身份和年龄的因素,他们很难融进你组建的圈子里,你调用他们,很可能得不偿失。要我是你,就会从自己身边的战友和朋友中去寻找,你不是还有一重助理教官的身份嘛,你也可以去临时带带课,在那些还没有毕业的学员中寻找有发展潜力的,自己去悉心培植。”

  李向商校长站起来走到战侠歌的面前,他轻轻拍打着战侠歌的肩膀,微笑道:“记住,发现人才,培养人才,并在五年的实践中,让他们真正成熟起来,才是你最大的考验和目标。至于其他非常规特殊任务,我相信以你今时今日拥有的能力和经验,已经再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眼看着你在这十二年当中,一步步的成长,一次次的让我惊讶,我须要说,你真的很棒,把第五特殊部队交到你的手里,我放心!”

  凝视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向商,看着他发自内心的鼓励笑容,战侠歌心里暖洋洋的,他默默的伸手,对着眼前这个亦师亦友的前辈,认真的敬了一个军礼。

  第三百一十六章 格斗

  “我闪,我躲,我跳,我蹦,我窜,我倒……”万立凯大马金刀的往地上一趴,整个人用一种近似于懒驴打滚的动作,从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顺手用最轻佻的态度,在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逃之夭夭。

  万立凯大模大样的翻身跳起来,随手整理着自己空手道道袍上代表初学者的白色腰带,对着面前那个足足比他矮了一百公分,伸手捂住屁股,由于接连遭到他的调戏,眼眶里已经蓄满泪水的小男孩,万立凯连连晃动自己的手指,微笑道:“来呀,来呀,再使劲一点,再快上一点点嘛。唉呀,你怎么也是一个空手道绿带的高手了,怎么能输给我这样一个白腰带初级学员呢?不要放弃嘛,更不要认输嘛,要知道,真的是好可惜,就差一点点,你就能踢到我了!”

  能通过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考核的学员,不分年龄,不分入学时间,全部都是那种拥有百折不挠的坚定意志,绝不轻易认输的人物。这个腰间系着空手道绿色腰带的小男孩,狠狠一牙咬,再次对着万立凯狠狠扑过来,结果……六岁就知道打架要抄家伙,十二岁时已经身经百战,号称“街头小霸王”的万立凯,面对本来就没有任何威胁性的“敌人”,这种心浮气躁的一击,他当然是避得淡定从容。

  “吧”得一声,万立凯顺手又在“敌人”的脑门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糖炒栗子。望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万立凯,小男孩捂着自己被敲得生痛的额头,早已经在眼眶里积蓄了多时的委屈泪水,终于忍不住流淌出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初级格斗课程的教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同一级的学员,在格斗训练课上,在学习了新的格斗术后,要分组进行实战,用来提高他们的格斗技术和战斗意志,这种初衷本来是十分正确的。

  但是看看吧,把一个已经十八岁,身高一百九十多公分,带着一脸奸滑,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灯的混小子,和一个六七岁大,身高勉强才一百公分的小男孩编在一个组,让他们去进行什么格斗训练,也难怪会出现这种近乎滑稽的一幕。

  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三颗獠牙级精锐战士战侠歌,也是十八岁入伍,他在参加第一节格斗训练课时,就直接向教官提出了越级参加训练请求,和一名获得空手道黑带三段段位的格斗高手,打出了令所有人怵目惊心的最惨烈一战。

  同样都是特招入伍的学员,同样都是十八岁,听说就连他们的左眼也同样的过度近视,但是在性格上,他们怎么相差得就这么远?!

  “还比不比了?”万立凯走过去,大模大样的伸手揉着小男孩的头发,嬉皮笑脸的道:“身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的敌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去面对他!这样至少你还能举起自己的双手去和他战斗,如果你选择逃跑,用自己的背后去面对敌人,那么你就连战斗的机会也没有了!喂,你这样金豆子‘哗啦、哗啦’得掉,又有什么用,你要是漂亮的女孩子,这样委屈的哭泣,说不定叔叔我还真心软一下呢。”

  战侠歌关于“男人与战斗”的理论,曾经激励起多少军人的满腔热血,让他们可以在训练场上,在战场上,创造出数不胜数的奇迹。可是天知道为什么,从万立凯的嘴里说出来,就彻底变了样。

  看到格斗系教官一脸怒气的大踏步向自己走过来,万立凯却傲然不惧的扬起了自己的头,他万立凯这一辈子又怕过谁了?格斗系教官的脚步却霍然而止,他的目光跳过万立凯的肩膀,直接落到他身后的某一个位置上。在这个时候,格斗系教官的脸,在瞬间就像是开关突然失灵一般,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就闪过了惊讶、尊敬、崇拜、欣喜、同情……十几种情绪。

  万立凯在心中啧啧称赞,第五特殊部队教官就是与众不同,一个格斗系的教官,竟然都拥有了能够去问鼎奥斯卡演技金像奖的资格,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平淡中隐隐蕴藏着强大压迫力的声音:“好玩吗?”

  寒意,一丝绝对的寒意,猛然从万立凯的背后扬起,瞬间就浸透了他的全身。

  就算万立凯他们在云南边境的原始丛林中运送白糖,被整整一个连的武警部队伏击,大片货真价实的子弹从他们头顶乱飞的时候,在万立凯的心里,都没有产生过如此浓重的寒意!

  一向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万立凯,在这个时候,竟然下意识的回答道:“好玩!”

  当万立凯惊讶的发现,自己只是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失去了平时的张狂飞扬时,大量从身体里涌出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空手道道袍。万立凯一向不相信人有“气势”这种东西,他更不相信,以自己出身名门的骄傲和倔强,会被别人的气势折服。但是在这个时候,万立凯相信了。

  是因为站在他背后的男人,甫一出场,就自然而然成为整个训练场关注的核心,有太多的教官,对他投来了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崇拜;还是因为在他身上,那种若有若无,蕴而未张,却已经足够让万立凯心脏为之狂跳不休的……杀气?!

  万立凯真的不知道原因,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却没有引起他任何警觉的男人,和他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里,这种心知肚明的等级差异,让一向心高气傲,一辈子几乎顺风顺水的万立凯,难受得只想放声大叫,来发泄自己心里的郁闷。

  他负手而立,望着这个背对着自己,一直没有转过头的学员,微笑着问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的敌人时,唯一的方法就是去面对他。我突然出现在你的身后,对于军人来说,这就是一个绝对危险的信号与挑战,可是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面对我?”

  万立凯霍然转头,他伸手指着对方的鼻子放声叫道:“你有什么好牛逼的?你以为象个幽灵似的往我背后一站,说上几句够酷、够叼、够风光、够自以是的场面话,我万立凯就得象个傻逼一样,对你卑躬屈膝了?我告诉你,你他妈的是做梦!看我不顺眼,想教训我,那他妈的就来啊,用你的拳头来教训我这个不长眼的狂妄之徒啊……”

  万立凯的怒吼嘎然而止,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个负手而立,全身上下就自然而然涌起一种强者气势的男人。在他那犹如大理石雕像般,泛着金属质感的脸上,写满了属于一个男人的苍桑与坚强,而他那伟岸如山的身躯,更完美的支撑起他的骄傲与尊严,当他那双黑得明亮,黑得深隧的双眼,带着淡淡笑意扫过来,万立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锋锐却又柔软的东西,给刺了一下。

  万立凯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面对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再也没有了一惯的张扬与放肆,再也没有了属于少年的倔强与自信。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这一辈子,唯一崇拜,唯一心服口服的真正男人与军人……战侠歌!

  战侠歌望着这个身体微微发颤,咬紧了嘴唇,却依然顽强的挺直了腰肢的大男孩,他暗中点了点头,但是他的语气,却依然平淡得让人捉摸不透,“你很喜欢欺付小孩子?”

  “我们是在上格斗课,”万立凯回答道:“我早就向教官提出越级参加格斗培训的申请,可是我们的格斗教官大人告诉我,按照校规和学习计划,我必须和这些‘同学’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在严格的训练中,培养出属于团队的默契,只有这样,在十五年后的将来,我和这些同批的学员兼战友们,一起走上战场时,才可能做到不离不弃生死与共。我既然是学校中的一员,理所当然,就要遵守校规和学习章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绝不能好高骛远!”

  万立凯说到最后,声音中已经带出了几分讥讽的意味。“战獠牙,您当时至少还得到了和敌人放手一战的机会,不管你是断了几根肋骨也好,被人差一点打残废了也好,至少你得到了一个向上爬的台阶,终于不用和一群小萝卜头混在一起。而我的教官大人呢,却连这种越级挑战的机会,也没有给我。”

  “战獠牙?”

  嘴里重复着这个怪异的名词,战侠歌不由笑了,似乎这一辈子,还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呢。

  “我知道您叫战侠歌,您是我最尊敬的人,年龄又足够当我叔叔了,我当然不能直接叫您的名字,可是我又不知道您在第五特殊部队,拥有什么样的官职或者级别。后来我一想,您不是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三颗獠牙嘛,这是光荣,是尊敬啊……所以,我就直接称呼您为战獠牙了!”

  面对这个一开始面对自己还局促不安,脸上还有紧张的神色,嘴皮子却越来越顺溜的小家伙,战侠歌再一次哑然微笑,他突然道:“喂,你想要一个越级挑战,能够顺理成章向上爬的机会是吗?”

  万立凯连连点头。

  “那这样好了,”战侠歌慢条斯理的道:“那就让我当你的对手吧,只要你能打赢了我,你可以随意选择到哪一个班去参加训练,哪怕别人在参加格斗培训课的时候,你躺在宿舍里睡大觉,也不会有人去麻烦你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与众不同

  万立凯拼命摇头,他瞪着眼睛叫道:“我虽然是张狂了一点,但是,你看我像那种不自量力的傻瓜吗?”

  开玩笑了,战侠歌是什么人物?

  据说他在俄罗斯战场上,带领赵海平和恐怖份子周旋了几个月,仅仅是用手里那把虎牙格斗军刀,放出来的鲜血就能洗上几条大街!

  战侠歌可以一边拿着大功率卫星电话和女朋友兼教官雅洁儿对话,一边把虎牙格斗军刀捅进十三四岁的小恐怖份子身体里;在蜜月旅行时,他当着老婆雅洁儿的面,毫不犹豫的把一个六岁大的小女孩,踢向恐怖份子的枪口,用牺牲了一个同胞为代价,最终将两名恐怖份子一举击杀……

  看了战侠歌的资料,万立凯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你别看战侠歌笑得平静笑得从容,但是他骨子里,就是一台受过严格训练的最纯粹杀人机器!在战场上一旦战侠歌把你当成敌人,行事手段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知道战獠牙您在刚入第五特殊部队的时候,就曾经和空手道黑带三段高手进行了一场经典的PK比赛,以实力而论,您当时也的确是在越级挑战,可是比例相差得也没有你我这样悬殊吧?”

  万立凯对着战侠歌,伸出两只手比划着道:“怎么说战獠牙您当时已经十八岁了,有这么高……”

  “而您当时的对手刘伟,虽然拥有空手道黑带三段,但是他才十二岁,只有这么高……”

  看着万立凯踮着脚尖,侧起身体,勉强将两只手臂的间距拉到最大,比划出来的动作,战侠歌不由摇头苦笑,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在十八岁的时候,身高就至少有两百二十公分了?还有……拜托,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应该见过猪跑,他万立凯也有十二岁的童年吧,除非是侏儒,否则的话哪有十二岁的男孩子,身高还不足一百公分的?!

  万立凯保持着那个夸张的动作,直直望着战侠歌,他的肢体语言的确很到位,意思也很明白:“你当时和刘伟比赛,怎么也占据了身高、体重和力量的优势,否则的话你哪里有机会一举扳回战局?你是战侠歌,是战獠牙,身高不比我低,体重不比我差,反应比我灵活,力量比我充足……你总不能摆明了要欺付我这个新兵蛋子吧?”

  就连战侠歌也不能不承认,万立凯“说”得的确有些道理,他略略思索,微笑的提议道:“这样吧,我们可以进行不限时比赛,只要你能打中我一拳,或者踢中我一脚,就算你赢,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万立凯忍不住翻起了白眼,道:“你是战獠牙,是第五特殊部队的BOSS级人物,看我这个新兵蛋子不顺眼想收拾我,就明说嘛。还不限时比赛呢,听起来满公平的,但是如果真挨了你几下重击,眼前全是重影,双脚摇摇晃晃,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打中你,就是扯淡!说白了,不限时比赛,还不是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想把我收拾成什么样子,就收拾成什么样子?”

  战侠歌再次哑然失笑,他扬起自己的右臂,道:“那我对自己再加上一条限制,我在和你比赛的时候,只能使用我的右手。如果你能想办法,逼得我动用其他部位对你发起攻击或者防守,也算你赢!”

  万立凯侧着头,望着战侠歌充满爆炸性力量的右臂,想了半晌,道:“这样已经快接近公平了,如果……你能再公平一点点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战侠歌望着站在面前的万立凯,无耻的人他见多了,但是还真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

  什么叫做再“公平一点点”?!

  再让下去,他岂不是连这只手臂也不能用了?那万立凯当然不会介意,和一只抗击打能力不错,却没有任何反击能力,又贴着“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第三颗獠牙”标签的人肉沙包去进行一场“公平”的比赛。

  战侠歌的眼睛里,慢慢涌起了一丝失望。如此滑头,缺乏面对严峻挑战勇气的学员,无论他凭什么,能够成为第五特殊部队破例征招的超龄学员,他都没有资格,成为一名合格的第五特殊部队士兵!

  “第五特殊部队不适合你,”战侠歌沉声道:“回家去吧!”

  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万立凯,战侠歌转过了身体,他对于没有勇气接受挑战的懦夫,没有丝毫的兴趣。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在战侠歌身边的教官和学员,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透过一名学员瞪得大大的双眸,战侠歌清楚的看到,一具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体,正在以黑豹出击般的惊人高速,向他狠狠弹射过来!

  是那个滑头小子!

  万立凯只用了一个踮步就冲到了战侠歌的背后,他的动作真的好快!望着战侠歌倒转过来背对他的身体,万立凯几乎已经感受到他藉着全力冲刺踢出的这一脚,和人体接触时产生的柔韧感觉。一种格斗高手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拥有的自信与判断力,使万立凯在心中发出一声惊喜交集的狂呼:“成功了!”

  可惜,万立凯遇到的是战侠歌!

  战侠歌迅速回头,右手闪电般的探出,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他的右手精确无比的卡住了万立凯右腿。脚裸的位置传来一阵阵酸楚到极限的可怕痛苦,痛得万立凯恨不得又蹦又跳又吼又叫,痛得万立凯只觉得泪腺涌动,眼泪差一点就不争气的在和人打架的时候狂飚而出。在这个时候万立凯真的想知道,战侠歌的右手是不是早已经被炮弹炸断,又安装了一条什么机械手臂,否则战侠歌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肉体怎么可能产生如此可怕的压迫性力量?!

  万立凯在右腿被战侠歌死死钳住的情况下,他的身体猛的弹起,在奋力扭动腰肢的同时,他的左腿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圆弧,狠狠甩向战侠歌的颈部。

  战侠歌死死钳制住万立凯右腿的大手突然一松,他随意往后一退,在间不容发之间带着淡定从容的笑意,避开了万立凯在近距离甩出来的反身侧旋踢。在空中失去支撑点的万立凯只来得及在心中狂叫一声“这下可惨了”,他的身体就象是一个被战侠歌随意抛开的麻袋般,平平展展的从将近两米的高空自由坠落,和脚下铺着护垫的地板,进行了一次毫无花巧的亲密接触。

  战侠歌盯着象一根折尺般,勉强从护垫上一节节撑起自己身体的万立凯,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万立凯腰间系着的那根,代表了空手道初学者的白腰带上,他微笑着问道:“跆拳道?!”

  万立凯狠狠点了点头。

  战侠歌又问道:“黑段?”

  万立凯又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战侠歌道:“跆拳道黑带二段?”

  万立凯这个受到打击的家伙,似乎要将沉默进行到底,他面对战侠歌的询问,再次点了点头。

  “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尤其是对你这种生活在安逸环境中,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就有人为你安排好未来人生的公子哥来说,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只可惜,你进了第五特殊部队,凭这样的身手,什么也不是!”

  万立凯虚心受教,他迈前一步,对着战侠歌心悦诚服的弯下了自己的腰。看着眼前这个前倨后恭的小家伙,战侠歌略略皱起了眉头。万立凯抬起头,他用最尊敬的目光凝视着战侠歌,在这个时候,这个受到教训的小家伙终于开口了,只是他开口,却并不是为了说话。

  “噗……”

  万立凯一张嘴,一大口混合着鲜血的口水,就狠狠喷向他想尽方法,不惜放低身段,刻意接近的战侠歌。与他相距不到两尺的战侠歌,竟然就这样不躲不避的生生承受了万立凯的“口水”攻击,混合了鲜血的口水在瞬间就渗入了战侠歌的双眼,在此同时万立凯再次跳起,身体猛然在空中舒展,对着战侠歌的胸膛,踢出一记近乎完美的反身侧蹴。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却笑了,他真的笑了。

  战侠歌突然迈前一步,万立凯整套凌空反身侧蹴还没有完全展开,战侠歌就用自己的身体挤入了万立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左腿内侧,他只是略略一顶,全身跳到空中,受到外力干扰,根本无法再有效调整身体重心的万立凯,就被战侠歌挤得身体一斜,不由自主的再一次用最狼狈的动作,摔向铺着护垫的地板。但是这一次被万立凯吐了一脸口水的战侠歌,并没有打算这样放过万立凯,他的右拳闪电般打出,一拳重重打在身体横空,再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万立凯身体上。

  一股沛不可挡的力量夹杂着让万立凯眼前一黑的可怕痛楚,将万立凯狠狠砸出三四米远,在落到地上后,战侠歌这一拳的力量又带着万立凯连续翻滚了三四圈。没有挨过战侠歌铁拳的人,绝对不会明白他这毫无保留的一拳究竟有多重,万立凯倒在地上,就象是一只被人丢进油锅里烹熟的虾米一样,弯着自己的腰,全身不停的发颤。

  万立凯不敢置信的望着战侠歌,那一口口水他真的喷进了战侠歌的眼睛里,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擦掉自己喷到他脸上混合了鲜血的口水。

  战侠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万立凯爬起来,等着口水慢慢在他的脸上风干。迎着万立凯不敢置信的目光,战侠歌淡然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近距离格斗时,用虎牙格斗军刀,刺进了多少个敌人的胸膛。当我把格斗军刀从他们的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那些敌人往往会本能的伸出双手,死死拽住我的手臂。人类面对死亡身体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他们伤口喷溅出来的鲜血,往往能直直喷射出两三尺远,这已经足够喷到我的脸上,溅进我的眼睛里。在那个时候,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士兵都知道,如果我们想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拼命瞪大自己的双眼,把手中的格斗军刀再次狠狠刺进对方的身体里,然后再用力一扭,把他们的内脏连带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一起彻彻底底的搅碎!”

  伸手从脸上掂起一丝混合了鲜血的口水,战侠歌道:“你这样的小把戏,在街头打架时,面对那些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只知道比野拳头、凶眼睛的小混混、小流氓也许还非常有效,但是在战场上,面对一个身经百战的职业高手,你用这种方法只能让自己死得更快!还有,你的格斗技巧,就像你这个人一样,华而不实!”

  万立凯狠狠甩掉嘴角一缕因为刚才不小心咬破舌尖而流出来的血渍,他爬起来一边深深吸气,一边努力活动着全身每一块又酸又痛的肌肉,放声叫道:“再来!我万立凯天生就不信邪,我就不相信了,你只用一条手臂,我就连一下也打不中你!”

  “好,继续!”战侠歌微微一挑眉毛,道:“我也觉得,一个跆拳道黑带二段的格斗高手,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被我打趴下了。”

  万立凯的身体再次凌空跳起,这一次他踢出来的是自己练习时间最长,速度最快,力量最强的凌空二段蹴。面对这种最简单最直接,经过上万次反复练习融合出来的攻击技巧,就连战侠歌也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万立凯双脚着地,他的身体迅速反转,他的右腿随之狠狠甩出,就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的眼睛却突然亮了。战侠歌再次向前迈出一步,轻描淡写的抢入万立凯内侧。

  万立凯只觉得嘴里发苦,他的右腿仍然落到了战侠歌的身上,但是没有得到足够的空间来获得强大的加速度,他这一腿与其说是踢,不如说是用力推到了战侠歌的身上。万立凯单腿立地,当然没有资格和双腿立地,稳若泰山的战侠歌角力,他不由自主的向右侧摔倒,就在万立凯重心全失的时候,战侠歌右手一扬,又是重重一拳,把万立凯狠狠砸到了地板上。

  “反身侧旋、凌空侧踢、凌空二段蹴之类的攻击技术,威力是比最朴实的侧踢、侧蹴、直拳要强,看起来也更酷、更威风。如果能把对方华丽的一击必杀,也的确很有成就感。可是,说句实在话,我还没有见过哪个军人,在战场上敢用这种花巧的招式,用后背来面对敌人。”

  战侠歌盯着趴在地板上,痛得连脸都白了的万立凯,淡然道:“你见过毒蛇如何与对手决战吗?它会把身体盘成一圈,把自己所有可能暴露的要害,都小心的隐藏起来,然后再高高昂起自己带着獠牙的头。它只要发动攻击,必然直线出击快如闪电,一击不中立刻用自己最可能的速度回防,积蓄下一次攻击的力量。而我们军人,在战场上的格斗术就和毒蛇的格斗术有着惊人的相像,简单、直接、有效,绝不做无谓的花巧招式,绝不追求所谓的华丽效果和自尊心的满足!因为躺在我们脚下的敌人尸体,就是身为一个军人,在战场上最大、最华丽的功勋与荣誉!”

  从来没有人用如此凶悍的攻击不断重创万立凯,更不会有人用这样的态度,不断打击万立凯的自尊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万立凯却奇异的感受到,在这个叫战侠歌的男人心里,对他产生的一丝淡淡期待。

  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论是什么理由,万立凯就是知道,这个男人希望他能够……再爬起来!

  万立凯真的一点点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重新站在战侠歌这样一个他现在根本不可能抗衡,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迄及的男人面前。

  用尊敬的目光,望着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全身上下就自然而然涌起一种无懈可击气势的战侠歌。

  这个男人在某种领域,就代表了世界的最巅峰,面对这个男人,万立凯心悦诚服的再一次弯下了自己的腰。没有花巧,没有心机,在这个时候,万立凯只想对着这个男人用跆拳道的礼节来表达自己的尊敬。直到这个时候,一向把跆拳道的礼节当成某种无聊游戏的万立凯,才真正明白,当你对着另外一个对手弯下了自己的腰时,你是在尊敬自己的敌人,更是在尊敬自己!

  万立凯左腿向前微微探出,右腿回收,当他的两只手慢慢抬起,摆出一个中规中矩,攻守兼备的格斗起手势,重心在他的左腿与右腿间不断流动时,十三岁就迷上了跆拳道,已经在这种格斗术中磨练了五年时间的万立凯,已经显得无懈可击。

  战侠歌对万立凯淡淡颔首,露出一丝鼓励的笑容,他轻声道:“孺子可教!”

  新的一轮战斗开始了,再没有了华丽的腾空攻击,再没有了招招抢攻,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强悍得无懈可击的敌人,万立凯再也不敢贪功冒进,他一击不中立刻回防,但是天生的冒险精神和执着的想要击中战侠歌的信念,却让万立凯一旦发现了可以利用的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发动连续进攻。

  但是双方的实战经验、眼光、气度和对战斗的理解,有着在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弥补的差距,万立凯仍然一次接着一次的被战侠歌击倒,唯一不同的是,万立凯在有效的防护下,战侠歌已经不可能象刚开始那样,对着万立凯发起毫无保留的重击。在这种情况下,万立凯才能一次又一次重新爬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围到了格斗训练场旁边,他们都在默默的看着这场实力悬殊,却惊心动魄的战斗。战侠歌出拳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是他只要出拳,万立凯必然会被他一拳击中甚至是一拳击倒。

  战侠歌只要出拳,周围就会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因为那些受过严格训练的学员都明白,如果这是在真正的战场上,战侠歌的每一拳,都代表了在格斗战中的一条生命……要知道军人在战场上格斗时,手里都会握着拥有超强杀伤力的格斗军刀或者刺刀!在场的所有高年级学员包括教官们都在心里暗中计算,如果把他们换到万立凯的位置上,结局将会如何。

  最终他们的一致结论是:就算我能把格斗技术练到和战侠歌一模一样,没有他近乎天文数字的实战经验,和在战场上淡漠生死的从容态度,我仍然是……必死无疑!

  万立凯一次次的被战侠歌一拳击倒,他又一次次的爬起来,渐渐的,围观的学员和教官脸上不屑的笑容消失了;渐渐的,他们不再用“不自量力”这种眼光来看待万立凯这个刚刚加入第五特殊部队一个多月的学员;仅凭万立凯身上这种屡败屡战的韧劲,这些眼高于顶的第五特殊部队精英学员和教官,就要暗中对着万立凯伸出一根大拇指。

  更何况……万立凯面对的敌人,是天下无双的战侠歌!他纵横天下杀人无数,就算是在训练场上,可是他那双精光暴射的双眸只要微微四下一扫,周围的人就会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没有比钢丝更坚韧的神经,没有胆大包天的顽强,根本不可能面对战侠歌这样的对手,还能愈战愈强!

  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够把万立凯的老爸或者他的二舅请过来,他们一定会连连摇头苦笑。因为只有这两个和万立凯最亲近的男人,看到这一幕才能明白,支撑着万立凯一次次重新爬起来的,可不是什么顽强的意志和不服输的气血。

  看看万立凯那痛得发青的脸庞上,微微上挑的弧线吧,这个混帐小子,正在享受呢!

  万立凯可不是那种懂得战斗激情的男人,更不是那种明白愈战愈强方显人生卓越的英雄人物,说白了,他就是喜欢显摆。学了五年跆拳道,花了不少学费,考段位花了不少考试费,最后混了个跆拳道黑带二段,就是因为他喜欢自己腰间系了根黑腰带,在跆拳道场大摇大摆走来走去的感觉,那叫做……威风!

  万立凯不交女朋友,不泡马子,不和女孩勾勾搭搭,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家资丰厚天天有跑车乱开,又有一个宝贝他的二舅,现在还是处男一个……可是这绝对不是说我们的万立凯小朋友是一个守身如玉的五好儿童,而是他认为泡马子交女朋友这种事,人人都能做,都会做,实在欠缺新意,除非是泡上一个美女明星,否则没有任何自吹自擂的资本。而加入“暴熊”特种部队,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同了。

  穿上迷彩服,扛起仿真的玩具枪,去参加成人战争游戏,花大价钱请人从美国带回来一枝玩具狙击步枪,象模象样的当起了一名号称“步兵死神”的狙击手,尤其是其他游戏战队的人,都把他当成了最危险的个体,战斗一开始就无所不用其极,力求把他这个“一级狙击手”抢先剪除,那叫做……酷!

  至于和战侠歌的决斗,看看吧,虽然战侠歌只用右手,但是能和他全力对战的人,放眼第五特殊部队又有几个?再看看周围的这些学员和教官,每一次他被击倒,又咬着牙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那些家伙不是整齐划一的从鼻子发出一声好笑的鼻音?这些家伙不是都很拽嘛,不是都很眼高于顶,对他这个超龄入学儿童总喜欢摆出一种高姿态嘛,可是现在看着他的目光中,怎么也多了一分敬佩,一分惊讶,一分认可。让几百号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让他们一次次目瞪口呆,这叫做……华丽!叫张扬、叫帅呆了、叫酷毙了、叫威风透顶了!!!

  说句实在话,要没有这么多旁观者,万立凯早就被战侠歌揍趴下了!

  但是随着旁观者越来越多,万立凯这个标准的“人多疯”也是越来越兴奋,随着他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咬着牙,瞪着一双因为过度兴奋而通红的眼睛,重新爬起来,竟然真的让他拼出来一个悍不畏死,百折不挠的气势。

  面对百折不挠的万立凯小朋友,眼睛里已经流露出一丝欣赏的战侠歌,假如知道万立凯的所谓“斗志”竟然是因此而生,只怕他早已经直接用右手打出一套组合拳,把万立凯彻底放倒在地板上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害群之马

  万立凯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他根本无法计算,自己究竟被战侠歌击倒了多少回,但是万立凯清楚的知道,自己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打中战侠歌一下。望着带着一脸淡定从容站在他面前的战侠歌,万立凯的心里只有一个问题:“我拷,这个家伙究竟是不是人啊?!”

  猎豹般的速度,猿猴般的敏捷,毒蛇般的进攻,鹰隼般的眼力,狐狸般的智慧,骆驼般的持久……战侠歌就是这样一系特质的完美综合,面对这样一座根本不可能跨越的巅峰,说不感到气馁那一定是骗人的!

  事实上围观在一旁的第五特殊部队学员和教官,看着万立凯一次次被战侠歌打得全身骨骼吱吱呻吟,一次次被战侠歌打得满地乱滚,可是他竟然能一次次重新爬起来,他们也在思考一个同样的问题:“这个家伙究竟是不是人啊?!”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令大家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比赛就要结束了,万立凯已经摇摇晃晃的步伐,很显然万立凯的体力和意志力,都到了崩溃的边缘。丧失了速度的万立凯,只是徒劳对着战侠歌发起了带着几分悲壮,透着几丝绝望的攻击。

  “砰!”

  战侠歌再次一拳打中了万立凯的胸口,万立凯的脸上突然扬起一丝怪异到极点的表情,他整个人就象是一块木头似的,以一种绝不自然的动作,仰天狠狠摔倒,发出“噗”得一声闷响。

  万立凯似乎挣扎着还想爬起来,但是他的双眼突然向上倒转,他的双眸中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周围的人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万立凯的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就开始不能抑制的疯狂抖动,整接着他的四肢就象是触电似的,不断乱抽乱动,在局部位置甚至出现了严重的扭曲。万立凯的嘴里发出一阵阵象哭又象是笑的声音,他的牙齿相碰更是发出一阵“得”、“得”、“得”的可怕声响。

  万立凯的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随着他的身体不断抖动,大量口水猛的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战侠歌迅速蹲下来,他望着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万立凯,战侠歌的心里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羊颠疯!

  战侠歌伸手掐住万立凯的人中,在必要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在战场上,给需要急救的重伤员进行简单的手术,但是战侠歌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患有这种短暂神经系统失常的病人,战侠歌起头放声厉喝道:“军医官,立刻过来!”

  已经被内定成为下一任第五特殊部队校长接班人的战侠歌,一边用力压住万立凯的身体,一边迅速在心里推测,一个患有短暂神经系统功能失常疾病的人,是如何通过了军区医院的身体检测!要知道第五特殊部队作为中国训练最严格,单兵作战实力最强的特种部队,他们的成员选拔标准,比选拔飞行员更要苛刻几倍,有类似于“羊颠疯”精神疾病的成员能够通过考核,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万立凯的身体就象是被人丢到地板上的鱼似的,突然用力一颤,面对这种情况,战侠歌必须伸出两只手死死按住万立凯的身体,耳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用抬头战侠歌也知道,是军医拎着急救箱跑过来了。战侠歌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他的瞳孔就在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因为他突然发现,万立凯……笑了!

  一只拳头从下方最刁钻的角度斜斜扬起,狠狠撞向战侠歌的下巴。

  这绝对是意外的一击!

  在此同时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全身不停颤动的万立凯,猛的睁开了双眼。在这个时候,和战侠歌只有一尺之遥的万立凯眼睛里闪动着狡计得逞兴奋到极点的光芒,看着自己的拳头飞射向战侠歌的下巴,万立凯的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丝胜利的欢笑,看他这种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还是什么狗屁短暂神经系统失常的患者?!

  面对这绝对意外的一击,这绝对是最无耻下流的偷袭!还围在四周距离万立凯他们最近,看清楚一切的一百多名学员,齐齐在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啪!”

  格斗训练场上响起一声脆响。

  四周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万立凯就那样躺在地上,瞪着战侠歌。

  战侠歌站在那里,脸上仍然保持着一贯的淡定从容,静静的回望着万立凯,其他人根本无法从战侠歌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他的任何心理波动。

  过了好半晌,万立凯的脸上才慢慢腾起了一丝痛苦的神色,他伸手揉着自己被摔得七零八落的身体,用力揉着自己倒了大霉的屁股。连万立凯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那一拳打得那么突然,眼看着已经落到战侠歌的脸上,他怎么会突然身体一轻,莫明其妙的就被战侠歌抛出四五米远。

  “我输了,我根本不可能打中你。”

  到了这个时候,万立凯想不认输都不行。他用尽了诡计,在仅仅一尺的距离对着战侠歌打出绝对意外的一击,连这样一拳都没有打中战侠歌,他真的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打中战侠歌。

  战侠歌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沉默了半晌,他淡然道:“演技不错!”

  听到这样一个评价,万立凯在这个时候,真的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

  “你赢了,从这个时候开始,你可以自由选择参加任何一个班级,任何一个教官的格斗课,就象我说的那样,哪怕别人在上格斗课的时候,你躺在宿舍里睡觉,也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听到战侠歌的话,万立凯不由张大了嘴巴,发出毫无意义的一声轻“啊”。

  “不管你是使诈也好,用计也好,只要能够取达到最终的目标,就是胜利!”战侠歌扬起自己的左手,道:“你的演技很出色,躺在地上打出的那一拳又实在太突然,我在把你摔出去的时候,已经下意识的用了左手,所以,你赢了!”

  不再理会面对突然获得的胜利,已经呆若木鸡,脸色更精彩得有若见鬼的万立凯,战侠歌淡然一笑,转头大踏步而行。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长得清秀可人,全身上下却带着一种手握生死大权,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女人,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木木讷讷不善言辞,但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律,更蕴藏着一种可怕爆发力的男人,默默的跟到了战侠歌的身后。

  这三个人以相同的步伐前进,在他们中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们亲密的联系在一起,在自然而然中形成了一个在物理学中,最稳定的黄金三角形。没有人敢忽视这样一个三角形,事实上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有资格跟在战侠歌身边的这两个人,就是他最可信赖的伙伴,就是他在战场上纵横千里的左膀右臂!

  万立凯咬着嘴唇,望着战侠歌他们越走越远,他突然伸直了脖子,放声叫道:“请等一等!”

  战侠歌没有回头,因为万立凯已经拖着连打带摔,伤痕累累的身体,跑到了他的面前。

  “您刚才是不是说过,我从这个时候开始,可以自由选择任何一个班级,任何一个教官的格斗课?”

  战侠歌淡淡点头,“凌雁珊会负责通知所有格斗系教官,以后任何一个格斗训练场的大门,都会为你敞开。”

  眼前的这三个人,是在战场上用一次次战斗培养出了属于团队的完美默契,站在他们面前,就算是倔强骄傲如万立凯,也觉得两腿发软,可是万立凯仍然拼命挺直了自己的腰,他希望能给战侠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万立凯用最尊敬的目光望着战侠歌,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放声叫道:“那么我希望能跟着您一起学习!”

  战侠歌望着万立凯,不置可否的道:“噢?”

  万立凯在进入第五特殊部队之前,最大的梦想就是拜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三颗獠牙,兼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官战侠歌为师,现在战侠歌就站在他的面前,万立凯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一定要冷静,可是他的声音仍然在微微发颤。“我不只想要和您学习格斗,我更想跟着您学习狙击,学习运动突击战,学习诡雷设计,学习野战生存……求求您收下我这个徒弟吧!”

  万立凯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渴望得到一个人的认可,但是他失望了。战侠歌并没有说话,开口的是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很清脆悦耳,却带着一种绝不容忽视的压迫力,她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万立凯的心,瞬间就沉到了最谷底。

  万立凯虽然平时游手好闲,但是他的家庭环境,注定了他的视野要比其他人更辽阔。万立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女人必然是那种语出如山绝不更改,心志坚毅拥有独立思想的强势人物。她没有得到战侠歌的授意就直接回答,这更说明,她在战侠歌身边,是一个绝对重量级的存在。

  战侠歌又望了万立凯一眼,在万立凯带着企求的目光中,他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说话。呆呆的站在原地,眼望着战侠歌和他最重要的两个伙伴,慢慢的走远,万立凯真的痴了。在这三个人身上的,万立凯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团队的力量。和这三个人相比,他们的“暴熊”特种部队,也许真的就是一支小孩子们组成的游戏队伍吧?!

  走出建在地下的训练场,三个人在地下通道里齐步前行,他们的脚步声在地下长廊里反复回荡,形成了一种奇异到极点,却又让人不由自主沉沦进入的韵律与节奏。紧紧跟在战侠歌身后的那个女人突然问道:“大哥,为什么你最后要故意让那个小子?”

  看到战侠歌没有说话,跟在战侠歌身后的女人,一针见血的道:“不要告诉我你是真的下意识的犯了错误,以你对人体生理学和行为心理学的研究程度,如果你到现在还不能克服人类的一些本能,你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原来师父是故意让那个小子啊?”跟在战侠歌身后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伸手摸着自己只有一厘米多长的短发,憨厚的笑了,“我还一直在奇怪呢,就算是我,也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了,更何况是师父呢!”

  战侠歌在这个时候突然笑了,“雁珊,剑平,你们不觉得在第五特殊部队,全是十岁以前就入伍的军人,他们接受的教育相同,被灌输的人生价值观相同,整个学校和部队,实在太无趣了吗?我想取得最后的胜利当然很容易,但是一个本来就超龄入学的家伙,一旦受打击过重,对未来的信心彻底丧失,那么他在第五特殊部队就真的完了。这么好玩的一个家伙,就因为我的打击而被第五特殊部队淘汰,这也……太没意思了吧?”

  凌雁珊和赵剑平面面相觑,谁能想到战侠歌故意在最后关头让了万立凯一手,竟然是因为他比较……好玩?!

  战侠歌洒然笑道:“雁珊,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他明显是在家里被宠坏了,身上沾满了一些权富子弟的通病,自大、滑头、无赖又好高骛远,不服从管教,如果放任他在学校里呆下去,很可能会变成害群之马。我真的很奇怪,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对第五特殊部队这样根本没有人情可讲,任何个人权力都无法渗透的机构退避三舍才对,可是他却竟然一头撞了进来。不过……”

  凌雁珊能成为战侠歌最可信赖的伙伴,是因为她无论面对什么,都能把自己放到一个公正的角度上去分析一切,她沉吟着道:“这个特招学员,拥有和第五特殊部队用十五年时间,正规训练出来的军人皆然不同的一些优点和特质。他口甜舌滑,思维灵活,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是大耍无赖,拥有这种逆向思维兼之胆大妄为的人,往往可以在面对困境时,爆发出一些特殊的闪光点,从而在不可能中打开局面。最令我意外的是,象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无法沉下心去真正做一件事情,他却可以付出相当的努力,去获得跆拳道黑带,甚至可以面无惧色的和大哥愈战愈勇。”

  战侠歌问道:“你觉得他有发展的可能吗?”

  “如果他能真正沉淀下去,把身上的缺点去除,保留一些闪光的特质,还有发展的前途和可能。”凌雁珊轻耸着肩膀,道:“不过我觉得他并不适合呆在第五特殊部队,象他这样的品种,成材的机率少,帮倒忙把整个学校风气带坏的可能性居多。如果单纯以费率比来说,我个人更倾向于用各种方法,尽快把这种人从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淘汰出局!”

  听到“费率比”这个纯商业化名词,就连战侠歌也得连连苦笑摇头。他略一思索,道:“我必须尽快开始组建机动部队,收集各种优秀人才的工作,我打算在近期去一趟佛罗伽西亚,我就把那个小子交给你,由你来评判他是否有资格继续留到第五特殊部队,是否有资格得到更系统有效的针对性训练吧!”

  凌雁珊淡淡点了点头,万立凯的命运,从此就被战侠歌交到了凌雁珊的手里。

  当天晚上,凌雁珊在第五特殊部队数据库里,打开了万立凯的资料。凌雁珊刚一打开万立凯的资料,她就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因为这个刚刚入伍才一个半月的新兵蛋子,竟然已经在档案里背了两个处分,现在已经处于留校查看期,随时都有卷铺盖滚蛋的可能。

  当凌雁珊读完万立凯的两个处分说明,就连她这样的女中智者也忍不住掩嘴微笑。坦率的说,万立凯背的这两个处分,都和他本人一样,个性极了。

  第一个处分,是万立凯在经过试射高平两用重机枪的一个练训场时,偷偷捡走了一枚子弹壳,并用格斗军刀背面的锯齿,把子弹壳锯开,做成了一个一厘米宽的铜戒指。万立凯不知道的是,这个训练场正在试射一种新型子弹,所有的弹壳都必须回收,结果东窗事发,铜戒指被迫上交不说,还写了一份厚厚的自我检讨。万立凯显然是写自我检讨的道中高手,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谈到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又如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子弹就是战士的第二孩子开始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两万一千字。

  凌雁珊对这份检讨的评价只有四个字:网上抄的!

  第二个处分更绝。

  万立凯这个大少爷吃惯了山珍海味,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伙食标准虽然比飞行员还要高,但是没有几天,这位大少爷就受不了了。在“训练消耗太大,实在需要补补身体”的理念支持下,这位大少爷理直气壮的偷走了一枚炮弹壳,又从学校食堂偷走了一只拔了毛的整鸡,外加从后勤部顺走了一瓶航空汽油,看到有人在校园里晾了一条毛巾,他顺手把李向商校长的毛巾,也一起塞进了怀里。然后……跑到学校外面的山上,去做炮弹壳烤鸡去了。

  把整只鸡和佐料全部塞进炮弹壳里,然后把毛巾裹在炮弹壳上,再浇上航空汽油,小火那么一点,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等着烧鸡最终出炉,却不知道第五特殊部队后面的整片大山,都在军用卫星的二十四小时监控之下,最终等到了第五特殊部队执法队的几张臭脸,和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外加银色的钢制手镯一付。

  凌雁珊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评价万立凯这个人,他在吃的玩的方面,花花肠子可真是不少,竟然还能发明了炮弹壳烤鸡,可是他怎么就不用自己的脑子去想一想,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是什么样的地方?如果有人跑到学校后面的山上,大模大样的点燃航空汽油,浓烟滚滚香气四逸,学校方面都不知道,只怕第五特殊部队早就应该在这个世界上除名了。

  在第二个处分的档案里,还有一份执法队审问万立凯的实况录相文件,凌雁珊打开这份文件,只看了几眼听了几句话,她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坐在执法队的审问间,面对三位审问员,万立凯坐在直接焊接在地板上的铁架凳上,他指着作为罪证,放在桌子上的那枚炮弹壳,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我知道我又闯祸了,我知道我违反校规了,可是,能不能让我先尝尝我自己亲手烤的鸡?!你们真的不知道,想在学校里搞上这么一套家伙有多难,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哪怕是少咬两口,也行啊!”

  如此的目无法纪,如此的不知悔改,也难怪执法队队长的批示只有以下几个大字:建议立刻开除!

  凌雁珊对万立凯的评价就更简单了:害群之马!

  继续翻看着万立凯的资料,当凌雁珊看到万立凯在省军区医院的体检报告时,她再次笑了。万立凯的右眼视力一点五,左眼视力零点一,负责省军区特殊体检区日常工作的陈志奇主任,在旁作了如下批示:和战侠歌一样的视力差异,按照常理来说,是一颗狙击手的好苗子,可惜……是假的!

  眼睛视力是不是有问题,怎么可能瞒得过在体检中心干了十几二十年的陈志奇主任?万立凯那点花花肠子,又怎么可能逃过陈志奇主任的眼睛?

  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儿童,陈志奇却打上了着重推荐的标志,天知道为什么李向商校长竟然就这样批准了对他的特招。凌雁珊最后沉思了很久很久,才慢慢的对万立凯下了一个新的判定:暂时查看,但是……绝对不能把他再留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里面!

  第三百一十九章 流光飞舞

  雅洁儿轻声道:“我怀孕了。”

  凌雁珊凝望着雅洁儿,她沉默了很久,才道:“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把这个孩子打下来?”

  雅洁儿用力点头,可是点着点着,她又开始迟疑的摇头,母性的温柔、难过、痛恨、愧疚,各种复杂的表情,在雅洁儿的脸上快速划过,就连雅洁儿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双手就像是在保护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一样,下意识的死死护在自己的小腹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雅洁儿喃喃自语,她伸手死死护着正在自己身体里不断孕育,不断成长,和她血脉相连,代表了她和战侠歌爱情结晶的孩子,她舍不得这个孩子。

  可是在雅洁儿的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佛罗伽西亚那个美国的岛国,想起她和战侠歌仅仅两天时间的蜜月旅行。

  昨日种种,似水无痕。然回首,剩下的也许只是满天飞舞的流光与尘埃……

  相知相恋了整整十二年时间,她才终于和自己整整小了八岁的战侠歌,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就是在他们的蜜月旅行时,就是在佛罗伽西亚那个号称“南太平洋上的一颗泪珠”的美丽国度,一场波及全国的大叛乱爆发了。

  面对恐怖份子的枪口,战侠歌毫不犹豫的将挡在他冲锋道路上,仅仅六岁大的小女孩踢向敌人的枪口。当艳丽的血花一片片从那个小女孩的身体上绽放时,雅洁儿的心碎了。

  面对一个痛失爱女,已经快要发疯,口不择言用身受重伤的雅洁儿来威胁战侠歌的母亲,战侠歌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伸出了双手,当那个母亲颈骨折裂的可怕声响传遍整个房间时,雅洁儿的梦碎了。

  作出这一系列的行为,战侠歌把武器交到了雅洁儿的手里,并转过身体,默默等待自己生命中最爱惜、最宝贝的女人,来裁决他的人生时,已经心碎、梦碎的雅洁儿,真的对着自己最心爱,已经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男人,扣动了武器的扳机。

  还好那只是一枝射完所有子弹的空枪,但是当步枪的顶针撞到了空处,发出“嗒”得一声轻响,战侠歌脸色苍白的转过头,用不敢置信的、呆滞的、绝望的目光望着她时,他嘴唇不断颤动,他只问出了一句话:“你真的开枪了?!”

  在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情碎!

  就是在这种梦碎、心碎、情碎的情况下,战侠歌抱着身受重伤的雅洁儿,在到处都是硝烟,到处都是暴徒的佛罗伽西亚首都阿普那达市来回穿梭,当他筋疲力尽,终于跪倒在一个教堂的神像前,为了雅洁儿向飘渺虚无的“神”去哀求的时候;当他为了掩护中国大使馆成员,把雅洁儿接走,而自愿留在教堂里,带领佛罗伽西亚元首已经被打残的护卫队,和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展开激战的时候;当他在最惨烈的战斗中,抱着雅洁儿接受了神父的祝福完成了他们的婚礼,高高仰起了他的头,喃喃轻叹“匆匆,太匆匆”的时候……雅洁儿那颗片片破碎的心脏,已经被骄傲、酸楚、痛苦给彻底填满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雅洁儿犹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的双眸中无声的流淌出来。泪眼模糊中,雅洁儿痴痴的望着负手而立,强者气势每日愈强的凌雁珊。她是战侠歌的妻子,和战侠歌有十二年刻骨铭心的感情,可是在佛罗伽西亚,在那个实力绝对悬殊战场上,放弃一切,陪伴战侠歌并肩作战的人,却是这个叫做凌雁珊的女孩!

  “砰!”

  ……

  雅洁儿真的惊呆了,因为凌雁珊竟然重重跪倒在她的面前。

  委屈的泪水,从凌雁珊精致而苍白的脸庞上狠狠划过,要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可是拥有和战侠歌同样坚强,同样骄傲的心啊!

  “雅洁儿姐姐,我凌雁珊有一事相求!”

  泪水止不住的从凌雁珊的脸庞上狠狠滑落,但是在她的脸上,却扬起了一丝此生无悔的洒脱笑容,“我知道你心里有障碍,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要孩子,可是……如果你真的还没有忘记和战侠歌的感情,如果你真的还在乎他,请你为战侠歌生下这个孩子!”

  “我求求你了!”

  “砰!”

  凌雁珊的额头重重磕在她们脚下这片厚重的大地上,雅洁儿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望着这个咬紧嘴唇跪在自己面前年轻的女孩子,她真的不知道凌雁珊究竟在想些什么,要知道她们可是喜欢上了相同的一个男人,她们之间可是情敌!

  “我知道,你和战侠歌之间有十二年的感情,你们已经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就算是战侠歌不说,但是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哪怕你曾经对着他开了枪,哪怕你把他打击得体无完肤,可是他仍然牵挂着你,小心翼翼的要去保护你。如果在我们的爱情竞赛天平上,你再多了一颗孩子的砝码,只要你愿意回头重新接受战侠歌……我必败无疑!”

  当凌雁珊再次抬起自己的头时,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片细细密密,令人触目惊心的乌青与血痕,她的眼睛里更闪动着一种绝望的悲伤与骄傲,“但是我想说的是,无论是十二年的漫长感情,还是仅仅一年的真正相处,只要我们女人真的动了心,真的用了情,对我们来说,就是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永恒!”

  “而且……”说到这里,凌雁珊的脸上慢慢腾起了一丝迷离的沉醉,“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找到象战侠歌这样拥有大丈夫气概的男人了。他对兄弟义,对国家忠,对敌人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只要登高振臂一呼,必将应者如云。但是和他相处时间长了,我却突然发现,如果没有进入部队,没有穿上军装,他应该是一个最温柔而体贴的情人,是一个慈祥却不失严厉的父亲。”

  “在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之后,我想我就算是在感情的角逐中失败,我也再不会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感情了。”

  凌雁珊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可是新的泪珠马上又在她的脸庞上滑落,她凝视着自己手指上的泪痕,轻声道:“他喜欢孩子,他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延续。可是他比我更骄傲,他这一辈子只要认定了一个女人,就绝对不会轻言放弃。就算你们最终仍然无法复合,可是我要用多久才能在他的心里取代的你的位置?”

  “五年,十年,十五年,还是二十年?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害怕,战侠歌会在漫长的等待中,慢慢的老去,直到他老的永远失去拥有孩子的机会!他是一个军人,一个最优秀的军人,但是我一听到‘将军难免阵前亡’这句话,就感到心惊肉跳。他这一辈子注定要和战争为伍,要和世界上最强悍的敌人交锋,他还要去面对无数次挑战与危机……而且刘伟还没有死,他对战侠歌恨之入骨,他精通狙击技术,更对我们第五特殊部队的内幕和训练方式了若指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枝狙击步枪就会再次指向战侠歌。”

  凌雁珊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她直直的凝望着雅洁儿的双眼,沉声道:“所以我请求你,为他留下一点血脉,留下你和他的感情结晶。我想就算有一天他真的战死沙场,哪怕是在临死之前,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也会笑着走进属于英雄的天国了!而到了那个时候……你和我这两个最爱他的女人,至少还可以守护着他的孩子,看着那个孩子一天天慢慢长大,慢慢将他父亲的热血与忠魂,一点点的灌输给他,一点点传授给他。直到这个孩子真正成长起来,成为象他父亲一样的盖世英雄!”

  雅洁儿真的痴了,她宁可对着战侠歌开枪再自尽,也不希望战侠歌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机器,也许很多人无法理,但是至少她爱得真,爱得纯;可是凌雁珊今天已经在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用另外一种人生态度,表达了同样的感情。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雅洁儿的目光,落到了山坡下那个自己亲手建立的小学校上。看到雅洁儿表情变换,嘴唇微微蠕动,凌雁珊低声道:“你是担心自己怀孕了,真的想要把这个孩子生出来,没有精力再继续管理那个小学校,会耽误了那些孩子?”

  雅洁儿点了点头。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凌雁珊道:“我会为你找来一个新的志愿者接替你的工作,顺带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在你生下这个孩子之前,他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间学校里,帮你打理好这个学校。如果你觉得我送来的人选不合适的话,只要给我一个通知,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为你更换人选。”

  雅洁儿一脸的迟疑,凌雁珊却已经站起来,从自己带的手提包中,取出一个大大的纸盒,把它塞进了雅洁儿的手里。

  李向商校长每次来看雅洁儿,送过来的是小学校中,最缺的作业品和各种文具,但是凌雁珊送到雅洁儿手里的,却是成套的化妆品与保养品。

  “你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但是你应该清楚的知道,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如果再不知道保养的话,你会发现,自己老得很快。”凌雁珊在鼻子里轻轻吸着气,她微笑道:“如果在感情的角逐中,我真的输了,我至少希望自己输给一个风姿雅然,带着成熟魅力又不失美丽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满脸皱纹,到处都是黄褐斑的老太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的自尊心可是会大大受损。而且,你总不希望下次我再来看你时,看到一个标标准准的黄脸婆,只能叫你一声雅洁儿阿姨吧?”

  雅洁儿被逗笑了,凌雁珊也笑了。

  两个女人,就这样彼此微笑的沐浴在盈盈的银色月光下,在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氛围中,慢慢品味着两个人在一种似敌似友中,慢慢腾起的相知,而任凭晚间的露水打湿了她们的衣衫,爬上了她们的脸庞。

  她们都发现,对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明亮得纯洁,明亮得深隧而动人。

  凌雁珊最后伸出了手,雅洁儿也张开了她的双臂,两个女人就这样彼此拥抱了一下。

  “保重!”凌雁珊低声道:“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望着凌雁珊慢慢消失在流萤飞舞的月光下,雅洁儿捏紧了手里装满化妆品的纸盒。

  雅洁儿这一辈子,真的没有见过像凌雁珊这样的女人,她和凌雁珊每次见面,都是在晚上;每一次凌雁珊都是用自己的双腿,花十几个小时时间,走进这片深山,然后又在雅洁儿的目送中,慢慢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步伐,走出这片落后的群山。

  也许……在凌雁珊的内心深处,并不能象她表现的那样平静而从容,更不象她表现的那样宽容大度。每一次,她必须用十几小时的漫长步行,来慢慢平息爱情产生的同时,也会自然而然产生的掠夺与占有的欲望;每一次,她大概都在努力克服妒忌与痛恨这两种情绪吧?!

  当凌雁珊回到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她回到学校,找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万立凯。

  第三百二十章 另类交锋

  “你到学校仅仅三个半月时间,就记了两次小过,背上了留校查看的处分。但是根据各个科系的教官反映,在这种情况下,你依然吊儿郎当,对自己的错误,没有一点悔改的觉悟,你这个样子迟早要接到一张被学校淘汰的正式通知书。事实上,如果可以投票裁决的话,你的教官至少有八成,希望你这匹害群之马可以立刻滚蛋!”

  凌雁珊凝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万立凯,沉声道:“如果你加入第五特殊部队,只是一时兴起做的决定,而现在又后悔了,你只要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用一种不伤自尊的方法,让你体面的离开第五特殊部队。”

  万立凯用力摇头。

  “我看到了一份材料,是关于你们到云南边境运送白糖,却被一支武警连队误打误撞伏击的全程事件报告。这份报告上说,你为了抢回自己的狙击步枪,曾经和那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进行了三场比赛,最后却大败而归。”

  凌雁珊温和的问道:“你怎么也是跆拳道黑带二段,也是个格斗高手了,兼之头脑灵活处事多变,怎么会输得这么惨?你那把狙击步枪虽然只是一只气压玩具,但是无论射击精度、做工、材质都是上上之选,而且经过长时间的调整,据说能够精确射击中一百多米外的目标。这么宝贝的东西都被人家抢走了,你是怎么混的?真是把圈里兄弟们的脸都丢光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快半年,但是一提起自己的那支宝贝狙击步枪,万立凯仍然是愤愤不平,他瞪大了眼睛,叫道:“你以为我想吃下这口闷气啊?看到那个家伙嚣张的模样,我就想对着他的鼻子狠狠凿上几拳,送他两朵茄子花!可是那家伙,是什么狗屁全国军事比武大赛的第一名,我老命都拼上了,也不是他的对手,你让我怎么办?”

  “怎么办?出来混争的就是一口气,当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凌雁珊也瞪起了双眼,“那个家伙不就是个一毛三嘛,全国军事比武大赛第一名又能怎么样?名头听起来挺响,但现在是和平时期,一个有勇无谋,缺乏后台又自以为是的莽夫,能有多大能量?以你老爷子在军方的资历,给他穿穿小鞋,拉拉后腿,让他提早转业滚蛋,还不是稀松平常?就算你老爷子不屑于出手,以你的聪明才智,躲在暗处对那个家伙暗中下绊,不是一样可以让他回回碰壁,四处吃憋?如果你连这点志气也没有,凭什么成为第五特殊部队的兵?!”

  万立凯的眼睛红了,那枝狙击步枪可是他最心爱的“老婆”啊,一想到和他有“夺妻之恨”的肖震,万立凯就觉得牙根发痒,迎着凌雁珊愤愤不平中带着鼓励的眼神,万立凯挺起自己的胸膛,用力一拍面前的桌子,放声叫道:“对,那小子不就是他妈的黄豆大小的一毛三嘛,不过靠暗中设套下绊算计了他,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思?他不是全国军事比武大赛的第一名嘛,他不是牛逼嘛,我就是要在他最强的方面战胜他,在他最自以为是的地方摧残他,在他最骄傲的领域折磨他,这样才能让他一辈子都记清楚,得罪我万立凯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的!”

  “对,就应该这么做!从他最得意的领域入手,把他彻底打倒外加再狠狠踏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说到这里凌雁珊却皱起了眉头,“不过那个家伙怎么也是个全国军事比武第一名,想从他最擅长的领域把他击倒,我们这算不算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我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大家群策群力,想办法把他逼出部队!”

  “切,全国军事比武大赛第一名怎么着了?”万立凯的脾气一发作,当真是百无禁忌,面对满脸微笑连连对他点头鼓励的凌雁珊,出于年轻小伙子就是喜欢在美丽异性面前表现自己的天性,万立凯更是绝不能允许自己被凌雁珊看扁了,他口沫横飞的叫道:“以我万立凯的聪明才智,只要我愿意痛下苦功,在第五特殊部队能够得到战侠歌五年,不,只需要三年的指导训练,我就有足够的自信和资格,让那个小子吃苦足头,被我揍成一只国产大熊猫,还得对我陪尽笑脸,放声大叫万立凯大哥饶命,小的知错了!”

  “哪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他?”凌雁珊瞪着眼睛叫道:“那个小子纯属目中无人,就算他在你面前大叫万立凯大哥饶命,小的知错了,可是摇头一变,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不行,非得让他登报认错,然后至少拿出一年的工资、补贴,在最大的酒楼当众向你敬酒道歉才行!”

  万立凯连连点头,“对,他当着我们‘暴熊’特种部队兄弟的面,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当众下了不台,我怎么也不能让他太好过了!”

  “可是,进入第五特殊部队,在接受训练期间,你很难请到那么长的假期,去找那个混蛋算帐。”凌雁珊提出了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第五特殊部队绝对禁止任何受训成员,用军事技术在外寻衅打架,更不要说你对付的,也是一个职业军人了,你这样做会被重罚,甚至会被开除的。”

  “重罚有什么了不起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第五特殊部队想留我,我也不干了。”

  万立凯得意洋洋的伸出右手,在凌雁珊面前比划着,“在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之前,我就已经把学校的各种规章制度摸熟看完了。进入学校超过五年时间,就算是被淘汰,也要被编入特别预备役,一旦爆发大规模战争,就要无条件返回部队,成为不折不扣的炮灰部队,平时做什么也束手束脚的,甚至想出国旅游,也得通过第五特殊部队的批准。所以,我绝对不会在第五特殊部队呆得超过五年时间。”

  凌雁珊随意把玩着手中的笔,微笑着问道:“那到时候,你打算怎么离开第五特殊部队?”

  “这可再容易不过了,第五特殊部队不是一支高淘汰率的精英部队嘛?”万立凯贼兮兮的笑道:“反正我身上已经背了两个处份,早就是各位教官大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等时机一到,我再去锯上两个子弹壳戒指,偷上两个炮弹壳两只鸡去做烧烤,在接受审讯的时候,态度再嚣张一点,性格再奔放一点,气氖再活跃一点,我就算是想不被开除,也很困难啊!还有……”

  万立凯得意洋洋的表情突然变成了绝对的僵硬,他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望着一脸微笑,还伸出左手撑住脸庞的凌雁珊。万立凯伸出手指着办公桌上的某个位置,先努力的吞了一口口水后,万立凯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凌雁珊姐姐,您在写些什么?!”

  真的,除了面对他爸和战侠歌之外,万立凯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对人如此客气,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巴结的说过话。

  “当然是在记录你刚才说过的话了!”

  凌雁珊举起手中的打印纸,一脸的笑容可掬,“不好意思,刚才我忘了告诉你了,战侠歌已经把评估你的个人潜能,是否能够继续留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任务交给了我。而我要做的工作,就是把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登记在册,然后把它们原封不动的交到战侠歌手里罢了。”

  万立凯目瞪口呆的望着笑容可掬的凌雁珊,凌雁珊又从办公桌上拾起一枚还不到军棋子大小的东西,她只是几句话就彻底打消了万立凯顽强狡辩,死不认帐的希望,“当然了,口说无凭,所以刚才我们所有的谈话,还让我录了一下音。”

  万立凯真的慌了,望着带着一脸温柔笑意的凌雁珊,他只觉得一股凉意猛的从心底涌起,紧接着他双膝发软,口干舌躁兼之全身无力。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知道成功当真是绝无侥幸。凌雁珊今年才二十三岁,就能够跟着战侠歌纵横天下,在佛罗伽西亚战斗中,负责统率全局,在各个领域,和佛罗伽西亚“怒狮”组织的二号人物军师金择喜明争暗斗,她通过实战磨练出来的谋略与智慧,绝对不是万立凯这种还停留在小聪明、小滑头上面的孩子所能比拟。

  这样一份资料如果原封不动的被送到战侠歌的手里,在知道他加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真实目的后,战侠歌不一脚把他踢出校门,请他直接滚蛋那才叫怪事一件!

  “亲爱的凌雁珊姐姐,漂亮的凌雁珊姐姐,如仙女般慈悲又可爱的凌雁珊姐姐,您就放过我吧!”

  万立凯面对自己在谋略领域,或者说任何一个领域都根本不可能抗衡的凌雁珊,他老老实实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您千万别把这份报告送到战侠歌师父的手里啊,我求求您,我给您跪下了,我叫您大姐,叫您大姨妈了,还不行吗?!”

  凌雁珊支着下巴,好笑的看着嘴里说着给自己跪下,两只膝盖却一点也没有打软的万立凯,她好整以暇的道:“我哪敢当您万立凯大少爷的大姨妈啊,我才二十三岁,可没有你这么大的侄子外甥。再说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万立凯是有一个大姨妈,但是她似乎在十五年前,就因为车祸而死在了送往医院的路上,我还年轻,不想死呢!”

  冷汗“刷”得一声,就从万立凯的额头上滚滚而落。被万立凯咒着早死的凌雁珊,也没有多废话,她就那样莫测高深的坐在那里,只是随手又在那份资料上又填写了几个字,然后抓起那份资料站起来。在把万立凯的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后,她又象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随意用空出来的右手,轻轻在资料上弹动着,发出“噗”、“噗”的声响,在她的嘴里还在那里喃喃自语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偶尔凌雁珊再抬起头,用怪异到极点的目光,扫上万立凯一眼。

  万立凯今天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也明白了什么叫做“沉默是金”,他更明白了什么叫做谋略高手的精神压迫!

  凌雁珊手里握着足够左右他生死的资料,她的手指每一次弹到那份资料上,都会带得万立凯的心脏微微一跳,她带着脸上那种怪异到极点的笑容望过来,仅仅是淡淡的几眼,就会刺得万立凯全身的鸡毛疙瘩一起站起来狂跳霹雳舞。至于她时不时的站起来,又重新坐下去,这更是对万立凯神经线的绝对磨练与考验。

  万立凯终于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垂头丧气的道:“我服了,这次我真的服了!我知道您并不是真的要把我从第五特殊部队踢出去,从此以后您凌雁珊就是我万立凯的大姐头,就是我的顶头大哥。只要您一声令下,叫我捉鸡,我就捉鸡,叫我打狗,我就打狗,这还不行吗?”

  凌雁珊眉毛轻轻一挑,道:“噢?”

  “大姐您要是看我不顺眼,想让我滚蛋,凭您在第五特殊部队的影响力,和我已经背了两个处份的档案,哪还用这样大绕圈子?再说了,战侠歌师父好象已经离开学校出去执行什么任务了,您就算是想报告,也不会急于一时。”

  万立凯垂头丧气的道:“先给别人一顿大棒子,再往嘴里塞上几颗红枣,这种事情我原来也经常做。您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大姐头、大哥大,我万立凯总也不算太笨,我们大家就直接跳过这些连敲打带奖赏的过场,直奔主题,只要是您的命令,我就全力配合还不行吗?!”

  第三百二十一章 眼睛

  这是一间新建成不久的教堂,在这里摆放的一切东西都是新的,做弥撒的大厅里面,那些整齐摆放,手工和材料都堪称上上之选的长条形桌椅上,现在还散发着油漆的味道。由于它地处偏僻,前来做礼拜或者是祷告的人,必须要步行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但是这一切并不能影响那些热情如火的信徒,像潮水般的蜂拥而至,原因很简单,这间教堂的主事者,就是在佛罗伽西亚爆发波及全国的恐怖叛乱活动时,利用各种“真神的力量”,协助佛罗伽西亚元首和叛军进行对抗,并获得元首大人亲自颁发奖项的唐诺马可神父。有唐诺马可这样一个早已经获得上帝青睐的虔诚使者坐镇,也难怪这间教堂建立仅仅半年时间,就已经连连出现各种“神迹”。

  当然了,那些连接目睹“神迹”的信徒们在热情澎湃之下,大量的捐赠也如潮水般的流淌进了唐诺马可神父大人的口袋,最后变成了他老人家实验室里的各种仪器和材料,这样更变相的刺激了各种不同“神迹”的产生和爆发频率。

  面对这些惊人的“神迹”,面对一个又一个超越人类知识范畴的伟大力量,甚至有人预言,最多只需要五年,唐诺马瑞神父主持的这间教堂,就会成为整个佛罗伽西亚岛国的宗教圣地,而唐诺马瑞神父,当之无愧的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宗教最高精神领袖!

  就在自己的事业即将到达顶峰的时候,唐诺马瑞神父惊喜交集的迎来了一位异国他乡的朋友。他乐不可支的带领战侠歌参观了这一座依山而建,已经可以用雄伟来形容的教堂,唐诺马瑞神父像猴子献宝一样,带着战侠歌欣赏了他在教堂里重新布置出来的试验室,和各种他亲手组装的电子器材。

  当两个人慢慢走到教堂的顶层时,一阵微风吹拂而至,带来了海的温咸和丛林的清香,战侠歌的目光最后跳过沾沾自喜,等着他发出惊叹与赞赏的唐诺马瑞神父,直接落到了远方那一片连绵不绝的群山顶峰上。过了很久,战侠歌突然伸手指着一座山峰,问道:“你觉得,它高吗?”

  看着那一座带着挺拔气息,傲立在群山之间,犹如擎天柱般直刺云霄,笼罩在云与雾中的山峰,唐诺马瑞回答道:“高,当然很高。”

  “那么,”战侠歌微笑道:“明天早晨,请你陪我一起去爬山好吗?”

  第二天两个人凌晨六点,就背着沉重的登山工具开始了他们的旅行,十四个小时后,当太阳即将消失在海与天交汇的那一端时,两个人才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个视野最辽阔的位置上,静静的欣赏在夕阳的余辉下,镀了一层金黄色泽的群山,感受着一览众山小的动人感觉,战侠歌突然再次问道:“你现在再看看,它高吗?”

  唐诺马瑞望着自己脚下曾经走过的路,他本来应该理所当然的回上一句“当然高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迟疑了。

  “你突然觉得它并不高了是吗?因为这只是一座被我们征服的山峰。当我们踏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放眼远望,就会发现,原来在前方,还有比这座山峰更高,更陡峭,更险峻的山峰。只要我们愿意继续努力攀登,我们就能领略到更多美丽风景。”

  战侠歌凝视艳红如血的夕阳,他轻声道:“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神的存在,所以我不能评判你利用电磁学、物理学、化学和行为心理学,通过一些高科技手段来制造‘神迹’,引导更多的人来相信上帝,接受你们的教义,拥有信仰是否正确。但是我知道,在两年前,我们初次相逢时,你就能做得比现在更好!你……仍然站在一座早已经被自己征服的山峰上,在这两年时间里,你没有再迈动你的脚步。”

  唐诺马瑞神父突然呆住了。

  “也许有些话说出来,会伤你的自尊,但是身为你曾经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朋友,我想和你说一点真心话。”

  战侠歌沉声道:“神父你是一个天才,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像你这样,通过自学成才,同时在行为心理学、物理、化学、电磁学、神经学、宗教学等众多领域成为专家级人物。你一心想要继承牛顿先生晚年没有达成的遗愿,用科学方法来证明上帝的存在。为了支持你的试验,你依靠在教堂制造种种‘神迹’来为自己赚取必要的科研经费,这是你独特的生存方式,造就出一个与共不同的你。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当我们到达了一定高度时,你被卡在了瓶颈当中,如果你不能抛下原来的方法,找到新的目标,在我们脚下的那座教堂,就注定是人生最巅峰,再也不可逾越的高峰!”

  说到这里,战侠歌遥望着远方无边无垠的海水,望着头顶的这片蓝天,他突然想起了一段在小学课文上学到的童谣,“在这个世界上最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辽阔的是天空,比天阔更辽阔的,是人的心灵!”

  唐诺马瑞真的痴了,虽然这只是一段再简单不过的童谣,但是却蕴含了明悟人生的哲理,他沉默了很久,直到夕阳彻底消失在海与天的交集处,黑暗的夜幕慢慢笼罩了群山,笼罩了林海,笼罩了远方蔚蓝色的海水,唐诺马瑞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而战侠歌也没有再说话,就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

  聆听着战侠歌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声,在这片到处都是陡峭坡地,现在被黑暗笼罩更加危机四伏的山峰上,平时很少野营,对野战生存更是一窍不通的唐诺马瑞,却出奇的只觉得心中一片平和宁静,仿佛只要有身边这个年轻的男人存在,任何危险都不可能再靠近他。

  唐诺马瑞静静品味着这种奇异的安全感,他抬头仰望着远方那一座座已经在黑暗的掩映中,变成一片片黑影的更高山峰,他突然轻声道:“喂!”

  战侠歌应道:“嗯?”

  “你不远万里从中国赶到佛罗伽西亚,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专程赶过来告诉我,那座教堂,注定已经是我人生不可逾越的最高峰吧?”

  战侠歌笑了,他转头凝视着唐诺马瑞神父,在初升的圆月照耀下,他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着动人的柔和光芒,他对着唐诺马瑞神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微笑道:“我是专程来拜访你,诚心诚意的邀请你,在未来的路上,成为我们可以彼此信赖的伙伴。我需要你的帮助,在同时,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更广阔的天空。你会有一间设备齐全的试验室,和一批学有所成,能够为你提供真正帮助的工作人员,你会有大量的资金支持,你也可以和各个学科的顶尖专家去一起探讨交流。而且在这里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做有违自己的信仰,有违道德理法的事情!”

  凝视着战侠歌递到他面前的右手,深深的看着战侠歌那发亮的双眸,感受着他身上那种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强者气质,唐诺马瑞神父在心中暗暗发出一声轻叹,他为了自己的宗教使命,钻研过行为心理学、精神学等学科,他自以为,自己早已经开天眼观凡尘,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算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精神领袖的魅力。面对战侠歌这样一个男人,面对他诚心诚意的邀请,唐诺马瑞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拒绝他的人,绝对不多!

  “好!”

  唐诺马瑞神父也伸出了右手,两只大手在空中紧紧相握。

  “相信我,你在未来人生的路上,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我的兄弟!”

  被一个比自己至少小二十岁的男人称为兄弟,唐诺马瑞神父的心里却被一种奇异的情绪给塞满了。虽然在黑暗中,他们只能彼此勉强看清楚对方的脸部轮廓,唐诺马瑞还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用怪异的声音道:“好!不过……你是一个军人,而且百分之百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军人,我真的很好奇,我已经是一个半老头子了,又不懂任何军事知识,虽然称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给我一枝枪,我一扣扳机,子弹能射到哪里,大概只有上帝才能知道了。杀人我不会,战争谋略我不懂,搞间谍情报这一辈子更是和我无缘。你专程来找我,我又能帮上你些什么?你总不会想让我这个神父,在战场上拿着一本圣经到处乱窜,用一颗仁爱的心,去感化那些冥顽不灵的恐怖份子,让他们可以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吧?”

  战侠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放缓了语调,沉声问道:“神父请你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有用企求换来的和平,有用卑躬屈膝换来的尊敬吗?”

  当然没有!

  历史的事实,早已经清楚的告诉我们每一个人,面对一群早已经灭绝人性四处掳掠的豺狼,用所谓的感化,用所谓的包容,让他们能够迷途知返,最终取得皆大欢喜的双赢结局,那只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我是一个军人,我最喜欢作的事情,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战侠歌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他的十根手指上,都布满了老茧,这是一双充满了力量,在战场上杀人无数,沾满了血腥的手!战侠歌轻声道:“我是一颗国家用大量资金武装和训练出来,用暴力摧毁一切反抗的獠牙;而神父你,就是一双帮助我锁定目标,寻找到敌人要害与弱点,让我可以对他们一击必杀的……眼睛!”

  ……

  犯罪嫌疑人名字叫俞奉教,今年只有二十八岁,却已经是一个因为偷窃、赌博、打架、抢劫、嫖娼还不给钱等罪名,十一次进入监狱和劳教所,至今仍未见丝毫悔改,甚至以自己的丰富人生经历而沾沾自喜的老江湖了。他也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对社会只有消耗不会有任何贡献的寄生虫,所以他干脆给自己起了一个很贴切的外号……粮仓里的老鼠。

  在两天前,俞奉教这个只粮仓里的老鼠又被捕了,和原来的小打打闹不同,这一次俞奉教如果真的罪名成立再次被送进大牢,在他未来的人生当中,将会不愁吃穿和伙计们义气相投的呆上相当长一段时间。

  俞奉教涉嫌绑架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并向这个小女孩的双亲勒索十万人民币的赎金。在领取赎金时,俞奉教被早就在现场设下天罗地网的刑警当场抓获。俞奉教十四岁就“出道江湖”,犯过的案件多如牛毛,和形形色的警员、警官们反复打过交道,已经积累出相当反侦察经验。俞奉教也非常清楚,自己这一次如果松口,将要面对的法律严惩。在警方并没有取得什么有力证据的情况下,无论审讯人员如何开导,如何向他讲述坦白从宽的政策法规,甚至是如何威逼利诱,他就是抱定了打死也不开口的态度。

  面对这样一个拥有丰富反侦察经验,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态度的家伙,就连市公安局最出色,从刑警队长位置上提拔起来的欧阳卓副局长,也感到束手无策。最麻烦的,还是很有可能落到俞奉教手中,只有七岁大的人质。

  根据资料显示,俞奉教这个家伙是一个典型的“独行大盗”,平时在全国流窜作案,很少有朋友一起作案,更没有加入过什么犯罪团伙。俞奉教这个人虽然犯案累累,但是从他以往的“战迹”上来看,他还没有杀人灭口撕票的胆量,很可能是把小女孩藏到了什么隐蔽的角落,如果利用从俞奉教身上搜到了少量软毒品,一直把他扣压,只怕他还没有招供,那个七岁大的小女孩,就会渴死、饿死!那时候害死她的最大罪魁祸首只怕不是眼前这个死不招供的俞奉教,而是把他抓来看押的人民保姆了。

  试问,这种罪名,又有谁能承受得起?

  可是,如果真的把俞奉教放了……这个家伙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兼之他和警方打了十四年的交道,已经清楚的知道警方在释放重要嫌疑人后可能采取的一系列行动,放长线钓大鱼这套刑侦手段,在他身上根本不会产生任何效果。终于有机从公安局走出去后,只怕打死俞奉教,也不敢再回到隐藏小女孩的位置。一旦这个绝对滑头的家伙,顺利摆脱警方的监控来个逃之夭夭从此在人间蒸发,不管能不能把他重新抓获归案,只怕落在他手中的人质得不到及时解救,也是结局堪忧!

  继续扣押不行,放了也不妥当,犯罪嫌疑人死活也不开口,时间越拖下去,人质的生命安全系数就越低,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欧阳卓,这一辈子还没有遇到过这么气闷的案件。现在他真的有心把俞奉教放掉,希望这个家伙在逃出本市之前,哪怕是已经跑到外地后,再良心发现的打一个报警电话,报告他们人质的安置位置。但是以欧阳卓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这种可能性,机率小得可怜。

  罪犯跑了可以再抓,可是人质要是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而死亡,就再也活不回来了!身为一名警察,身为人民的保姆,当然要以人质的生命安全为第一考虑要素。

  欧阳卓沉思了很久,虽然有满腔的不甘,但是他还是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刑警队长,下达了最后的命令:“把俞奉教放了,想办法在他的身上安装追踪器,你亲自带领精干警员跟踪,如果在出去十二个小时后,那个家伙还没有任何行动,也没有打报警电话,就把他给我再抓回来!”

  至于把人重新抓回来,应该怎么办?

  也许动用一些无法搬上台面的手段,来强行撬开犯罪嫌疑人的嘴巴,是他们最后一个可以运用的方法。但是愈奉教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路可以回头,他必然死不招认,如果连这个方法也失效的话,他们能找到的,就只能是一具因为时间放置过长而发臭,终于引起别人注意的尸体!

  欧阳卓略略思考,又对刑警队长命令道:“你再立刻下发通知,请我市各街道居委会的工作人员,配合各区协警人员,一起在各个可能藏匿人质的区域进行搜索,寻找人质。”

  其实无论是欧阳卓,还是刑警队长他们心里都清楚的明白,这样的命令下达,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他们居住的是一个拥有三百万常驻人口,一百五十万流动人口的大型城市。想要在这样一个大都市里去搜索一个只有七岁大,又被限制住自由的小女孩,谈何容易?!

  街道居委会这样的组织,到了今时今日,早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效用,那些协助警方办案的人员,大都是年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们没有固定工作却因为生活的阅历而交际广阔,她们一方面协助警方工作,每个月领取几百块钱的补助金,一方面还要经营自己的摊子,来补贴家用。

  这些协警人员,平时传达各种警方的指令,张贴各种公文还能胜任,但是她们绝不可丢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全心全意的去进行大面积细密搜索这样繁重的工作,事实上这种工作,也超出了她们个人的能力极限,在一个城市阴暗的角落里,鱼龙混杂,各种关系网,通过种种渠道层层交织,不知道有多少难测深浅的区域,不要说是她们,就算欧阳卓副局长亲自动手,想要动这些区域,也需要三思而后行。

  “咣当……”

  看押室的大门被打开了,在余奉教小心翼翼的注视中,一个身高足足有一百九十公分,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几个口红印,身上更有一股廉价香水味,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被两名公安人员,用还算礼貌态度的“请”进了看押室。

  已经享受到充足礼貌待遇的这位友邦人士,显然还并不领情,他凶光四射的眼睛向上一翻,对着两名警员伸出右手的中指,摆出来一个嚣张到极点的动作,厚重的嘴皮一翻,吐出来一个连俞奉教这样一个小学都未毕业,就开始走江湖的资深混混,也能听懂的英文单词:“SHIT!”

  两名警员盯着眼前这个比他们两个人都要高出一大截,就象是一头北极熊般的可恶家伙,脸上都浮现出愤怒的表情,但是可能因为对方是外宾的原因,他们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勉强压抑住怒气,选择了容忍。

  “砰!”

  看押室的大门被关闭了,但是两名警员的随意交谈,仍然穿过厚重的大门,传到了俞奉教的耳朵里。

  “老赵,这个洋鬼子够拽的啊,犯了什么事情,被请进来了?”

  那个被称为老赵的警员,狠狠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道:“你看他那付模样,还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嫖娼也就算了,遇到兄弟们临检查房,竟然衣服都没有穿就跳了起来,挥起拳头就打,四五个兄弟一起扑过去,才勉强把他制服,就算这样打杨还被他打得软组织挫伤,今晚住进了医院。欧阳副局说了,这个家伙看到兄弟们反应这么强烈,除了嫖娼之外可能还另有隐情,欧阳副局打算等把他的身份资料调过来,再进行审问。”

  俞奉教偷偷打量了一眼那个至少比自己高上一头,长得牛高马大,手腕几乎比自己小腿还粗,全身带着一种强悍霸气,一看就不能什么好鸟的“室友”,他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彻底打消了上去询问一番,是软柿子就捏,有便宜就占,有好处就捞的想法。

  那位“室友”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只是在俞奉教的脸上一扫,俞奉教心脏就开始狂跳。但是这位新室友显然并没有和俞奉教拉拉关系,促进国际和平交流的想法,事实上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对俞奉教很不屑!

  这位长得活象是北极熊近亲的室友,喷着满嘴的酒气,解开自己价值不菲的真丝领带,就象是丢一只臭袜子般,把它随手甩到一边。扯开衬衫的纽扣,露出他象公熊般长满了胸毛的胸膛和一只骷髅刺青,再粗鲁的甩掉自己的名牌皮鞋,“砰”得一声就重重躺在看押室的床上,不到一分钟后,看押室里就扬起了响亮的呼噜声。

  俞奉教瞪着就睡在身边不远处的北极熊“室友”,过了好半晌,他才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心里清楚的明白,他必须要养足精神,明天他就要面对最凌厉的审讯了,公安局这边一定会出动最出色,经验最丰富的审讯人员,只要他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些人抓住马脚。如果能通过这最后一关,按照中国的法律程序,没有足够证据的警方只能把他释放,到了那个时候,他必须尽快摆脱身后的尾巴,想办法有多远逃多远。

  “我应该找人做一张假身份证,最好是确有其人,输入身份证号码,能查到个人资料的身份证。嗯,这个人还必须老实本份,要不然他也犯了事,我还傻乎乎的继续使用他的假身份证,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拥有相当反侦察经验的俞奉教,在心里努力构思着他的出逃大计,“我绝对不能找自己的亲戚和熟人,有很多家伙,就是缺乏自立精神,一出事外逃总是想着靠熟人,傻不拉唧的跳进了那些雷子(公安)早就设好的陷阱。只要我不和任何人联络,绝不犯案老老实实的找上一个工作,隐姓埋名的藏上个七八年,这个案子撤销,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嗯,大城市尤其是省会城市,那里管得太严,我是不能去的。但是太小的县城,我这个外地人过去,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最好找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型城市,而且要找一个没有任何亲戚或朋友居住的中型城市。对了,不管怎么样,我也必须在生活小区里,租上一套房子,就算租金太贵比较咬手,但是总比住在那些一两百块一月的平房里,随时要接受警察和联防队突击检查要好得多!”

  至于那个被他绑架的小女孩,俞奉教根本就没有想过,逃到外地后,再打电话报警。现在警方是苦无证据,他只要咬紧牙关死不认帐,警方也拿他无可奈何,就算是以后真的又被抓住了,他也可以再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就算难免吃点皮肉之苦,总好过连蹲十年大狱!

  假如他真的打了电话,被录音了怎么办?

  如果他花十块钱找一个小孩子把纸条送到公安局,让那个小孩记住了他的相貌,通过挑选相片,把他指认出来了怎么办?

  那不是自己双手把证据送到警方面前,又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嘛。再说了,就算他打电话报警,算是协助政府破案立功,算是变相的投案自首,算来算去,自己案底实在太厚,绑架勒索的性质实在恶劣,他俞奉教号称粮仓里的老鼠,走江湖这么多年现在依然屹立不倒,凭的就是一双锐眼和小心谨慎谋定而后动,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笨蛋?!

  “这帮警察能自己及时找到那个小女孩把她救出来,那自然最好,那个时候我早就跑远了。如果他们太笨,最后只找到了一具尸体……”想到这里,俞奉教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他太清楚象他这样的人,手上要有了一条人命再落入法网,他最后的结局了。最后俞奉教狠狠一咬牙,在心中叫道:“反正我也没有在现场给那些雷子留下任何证据,那个小女孩要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就再也没有人出来指证我了!”

  “小女孩,叔叔并不想为难你,是这帮雷子和我过不去。如果你真的不行了,不要来找我啊……”

  心里还在暗中喃喃自语,一声柔柔的、轻轻的、淡淡的,带着几分惊慌,透着几丝无助的小女孩低语就传进了俞奉教的耳朵:“叔~~叔~~”

  俞奉教的眼睛,在瞬间“曾”的一声就瞪得比猪尿泡还要大上三分。他迅速向自己的新室友那里望了一眼,北极熊仍然在蒙头大睡,呼噜声打得那当真是惊天动地。

  伸手擦掉自己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俞奉教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再次躺到了床上,看来这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刚刚闭上自己的双眼,那个声音又飘进了他的耳朵,“叔叔,我好怕~~你干嘛要绑住我~~”

  俞奉教没有睁开双眼,他在心里不停的自言自语:“错觉!错觉!错觉……”

  可是那淡淡的,柔柔的,惊惶的声音,就象是拥有了移形换位的能力般,在看押室的各个角落飘忽不定,“叔叔,你干嘛要绑住我,我好怕,你放开我,我要找我妈妈……”

  冷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浸透了俞奉教的内衣,他全身三百六十五根汗毛更是一起跳起来,在他湿腻腻的皮肤上一起狂跳霹雳舞。

  俞奉教吓得全身都在发抖,但是这只粮仓里的老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无论如何也有了几分道行,“难、难道是……鬼?可是只过了两天,她虽然是一个小孩子,被我牢牢绑住,不能动,也没有吃的喝的,但是在临出发之前,我还专门让她吃饱喝足了,她还死不了啊?”

  “唔唔唔唔唔……”

  如哭似泣的声音,在看押室的各个角落同时响起,形成了一种等同于杜比声环绕立体音的出色效果,在黑暗的寂静中,虽然北极熊室友呼噜声不绝,但是这些声音听起来却更是分外的清晰。

  “嗒嗒嗒……”

  这不是哭声,这是俞奉教牙齿上下打架,发出来的声音。

  “叔叔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好怕,我怕黑,你干嘛要塞住我的嘴?”

  “我感冒了,我鼻子不通气……唔唔唔……我喘不过气了……”

  “叔叔,我想回家,我想找妈妈,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带我回去,带我去找找妈妈吧!”

  “唔唔唔……叔叔你快来救救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脏,这么乱,我看到有只老鼠,正在咬我的身体……”

  寒意,绝对的寒意!

  到了这个时候,俞奉教终于确定,是那个小女孩来找他索命了!两天时间,虽然那个小女孩饿不死,也渴不死,但是如果她真的因为感冒鼻子不通气,又被他塞住了嘴巴,绝对有可能被活活闷死!一想到有只老鼠正在啃咬这个小女孩的尸体,俞奉教就觉得一阵反胃。

  “叔叔,你听不到我的声音吗,你为什么不理我?叔叔,你救救我……啊,老鼠在咬我的手臂了……”

  “啊~~!”

  再也无法承受如此可怕的精神折磨,俞奉教猛的坐起来,刚才还围绕在他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俞奉教惊魂未定,他借着走廊外传进来的一丝灯光,紧张的巡视四周,在他的旁边,那只饮酒过度的北极熊,依然睡得不醒人事。

  “唔……”

  那只刚才还呼呼大睡的北极熊,突然象抽筋一样全身狠狠一颤,紧接着又像是一只被人丢进油锅的大虾般,躺在床上不断的扭动。在俞奉教越来越惊慌的注视中,北极熊突然睁开了双眼。

  刚才还凶悍之极,趾高气扬,对俞奉教根本不屑一顾的北极熊,看到俞奉教却突然露出了一丝惊惶到极点的表情,他就象是一个受惊的孩子般,呆呆的注视着俞奉教,而俞奉教也用相同惊恐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北极熊室友。

  北极熊室友开口说话了,他竟然能说出一口流利的中文,最让人惊异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根本不象是一个四五十岁长得虎背熊腰的大男人,柔柔的、轻轻的、颤颤的,听起来怎么都象是一个小女孩在受惊过度后说出来的话,他也没有说几个字,他厚厚的嘴皮一翻,轻声道:“叔叔,我好怕啊……求求你,不要让老鼠咬我的手了!”

  “咕咚!”

  一头栽倒,被彻底吓晕的,是俞奉教!

  俞奉教一被救醒,他就伸直了脖子,嘶声叫道:“我招了,我全招了,是我干的,是我干的!”

  一个小时后,被俞奉教绑在一间废弃民房里的小女孩被警方成功解救。

  战侠歌玩弄着从唐诺马瑞神父真丝领带和两只皮鞋里拆出来的微型扬声器,道:“别看它们这么小,可是音响效果还真是不错。”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制造出来的!”唐诺马瑞神父骄傲的翻着眼珠子,道:“最重要的是我炉火纯青的演技,和对人类心理学大师级的把握能力,没有我即兴演出这临门一脚,那个小子又怎么可能会精神彻底崩溃?还有,你当制造立体声效果很容易吗?你真的以为,我甩掉皮鞋的动作,是很随意很自然?没有卡到正确的位置,又如何在不引起俞奉教警觉的情况下,营造出最好的声音效果?”

  战侠歌口服心服的连连点头。

  “对了,”唐诺马瑞神父望着战侠歌,道:“我已经和你回到了中国,正式上了你的海盗船,可是为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究竟要帮你做些什么工作?”

  “你已经做了啊,而且牛刀小试了一把,成绩不错。”

  战侠歌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他伸手轻轻拍着唐诺马瑞神父的肩膀,道:“你说的没有错,我身边不缺在战场上杀人放火的职业高手,也不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囊人物,但是我算来算去,似乎在我的身边,还缺一个精通物理、化学、电磁学科,能够利用人类心理弱点,撬开罪犯嘴巴的大师!”

  唐诺马瑞瞪大了双眼,脱口叫道:“我拷!SHIT!SEX!弄了半天,原来你把我骗过来,就是要找一个逼供的审讯官?”

  谁说神父不会骂人?

  战侠歌连连摇头,“不,不,不,你太小看自己了。我除了要你做一个大师级的审讯官之外,在对敌人发动舆论战的时候,尤其是面对那些以宗教思想和种族利益为口号,煸动分裂和极端主义的恐怖份子,我还需要你这位宗教学和心理学的大师,为我出谋划策,给他们玩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拍着已经听得目瞪口呆的神父肩膀,战侠歌把大方的道:“除了这些不定期工作,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了,你有大量资源可以利用,去进行你的科学研发……不,是去继续验证上帝的存在。作为你的投资人兼兄弟,我由衷的祝愿你取得成功。”

  “还有,”战侠歌笑容可掬的道:“你在验证上帝存在的实验中,经常会制造出一些声光效果不错却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个人是比较喜欢这些好玩的小东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些东西你一次就制造两份,你自己留一份,送给我一份,荣誉归你,专利权……归我,好吧?!”

  如果早一点知道,战侠歌这样一个战斗英雄,这样一个在佛罗伽西亚波及全国的内乱中力挽狂澜,最终被元首授予“铁木”勋章,成为佛罗伽西亚历史上第一个拥有名誉上将阶位的男人,竟然如此卑鄙无耻,下流、硌硬、龌龊、呕朽的话,打死唐诺马瑞,也不会放弃自己业务蒸蒸日上的教堂,跟着他来到中国!

  但是现在看着战侠歌笑容可掬的脸,发掘到他这个人另外一个面孔,唐诺马瑞却笑了,因为他突然觉得,战侠歌很……好玩!

  跟着这样一个好玩的人,他未来的人生,必然也会十分精彩吧?

  “上当就上当吧,原来用‘神迹’来从信徒手中赚我的科研经费,现在有这个家伙的支持,我不缺钱了,不缺仪器设备了,但是我的天赋,总得有地方发挥吧?”想到这里,唐诺马瑞神父不由自主的揉着自己的鼻子苦笑,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一个很好玩,很有恶搞天分的家伙。

  要不然的话,想证明上帝存在的神父那么多,为什么唯独他会走上了这条路?!

  第三百二十二章 越狱专家

  王珲,现年三十七岁,祖籍山东肥城,大专学历,绰号……南瓜!

  你千万不要以为王珲就是象武大郎那样,因为长得又矮又肥,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大大的南瓜,才得到了一个听起来并不算是光彩的绰号。事实上王珲身高足足有一百八十二公分,虽然说不上虎背熊腰,但是往那里一站,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山东汉子。而知道王珲堪称传奇人生经历的人,哪一个不得对着王珲伸出大拇指,诚心诚意的说上一句“你够牛逼”?!

  二十二岁对王珲来说,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二十二岁王珲大学毕业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二十二岁王珲和自己大学里结识的女朋友,手拉着手,一起进了婚姻的殿堂,二十二岁王珲就知道,自己快要当父亲了。在第二天就是自己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王珲和几个朋友在一间小饭店里喝醉了酒,又和另外一伙人,打了一场群架。

  打红了眼后,不知道是谁动了刀子,看着对方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但是鲜血仍然止不住的从指缝里留出来,一群人血管里的酒精在瞬间就变成了冷汗,听到一声“快跑啊”,所有人作鸟兽散。

  看到自己的朋友受伤倒地,对方除了留下两个人照顾伤员之外,其他人抄起板凳、啤酒瓶之类的武器紧追不舍,天知道王珲是被酒精烧坏了脑袋,还是他实在单纯得可爱,命中活该有这一场大劫,他竟然停下脚步,反身走向那些手里拎着各种武器,杀气腾腾追过来的人。

  “哥们对不住了,这顶帽子就当是医药费吧,别追了!”

  一群手里举着板凳,拎着啤酒瓶的年轻人,看着手里的帽子,全部都愣在了那里。

  现在王珲回想起自己当时做的事说的话,仍然要连连摇头苦笑,结果对方真的没有再继续追他们,第二天公安人员就通过那顶帽子,顺藤摸瓜的找到了王珲。不知道被谁捅伤的可怜虫,当天夜里就死在了医院的急救室里,而王珲这个倒霉鬼,则被顺理成章的判了十五年,作为重刑犯,被发配到了新疆劳改场。

  新疆劳改所就设在戈壁滩沙漠里,押送犯人的汽车,只走了一半水箱就烧干了,可是车上的淡水早已经被他们喝光了。在武警官兵用武器的命令下,无论是男女,所有犯人排成队,轮流把他们的尿撒进水箱里,再加上几名武警官兵自己的,就这样他们磕磕碰碰,在几只兀鹰的注视,和汽车发电机犹如抽筋般的呻吟声中,总算是硬凑到了目的地。

  到了新疆劳改所,王珲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鸟不拉屎的地方,放眼望去,他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在蓝得刺目,干净得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热得让人心里发慌的黄沙。几十双脚踏上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鞋和塑料被烤焦的味道。感受着热气穿过自己脚下的胶鞋,将一股惊人的热力缓缓刺入他的脚心,不用问也知道,这里的沙粒表面温度,已经足够蒸熟一枚鸡蛋。

  在劳改所的周围,总算是有了几点依托水源建起的绿色,这是劳改所的犯人们,通过辛苦劳动,硬是从黄沙中掘出来的一片绿洲。站在这片绿洲上,无论往前后左右,还是东南西北走,都必须用双脚跨越几百公里的漫长距离,才能走出这片荒芜而干燥的大沙漠。

  一些好心的老犯人,看到他们这些新来的犯人后,叮嘱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别看我们这个劳改场管理不太严格,但是千万不要想着逃跑,因为那和找死实在没有什么区别。”

  被送到这个劳改场的犯人,没有一个,能够征服几百公里的沙漠。在炙热高温下,几百公里的沙漠中,不可能找不到一滴水,也找不到一点食物。没有交通工具,只凭自己身上扛的食物和清水,根本不可能支撑一个人走到沙漠的边缘。

  所有人都倒在了半路上,运气够好的人,还能在渴死、饿死之前,被武警官兵组成的搜索队找到,从此之后老老实实的呆在劳改所里接受政府改造。运气不好的人,一旦身体劲风吹动的黄沙掩埋,当他的尸体多日后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已经变成了一具木乃伊般的干尸。

  整个劳改所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据说曾经混过黑道,当过大姐大的女人,她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说到她的脾气,一旦火上心头,连劳改所的所长,她都敢伸手指着对方的鼻子放声痛骂。可是就算这样,所有的人,在没事的时候,仍然喜欢蹲在一起,用火辣辣的目光看她,喜欢对她轻佻的吹着口哨,喜欢她脱下鞋子,对着自己的脑袋用力猛敲。天气太热,每一个人都非常容易流汗,当这个女人抓着自己的鞋子满地追着男人乱打的时候,她脑前的两陀没有文胸包裹的软肉,就在衣服里晃呀晃呀的,直晃得所有人口干舌燥,两眼发直。

  虽然她是丑了点,脾气大了点,老了一点,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一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总算让这个该死的劳改所,有了一点鬼才知道算不算亮丽的颜色。

  王珲从进入这个劳改所的第一天,他就想到了越狱。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如何在这种鬼地方呆上十五年,他更无法想象,自己已经怀了孩子的老婆,如何支撑这十五年。

  但是王珲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征服这片沙漠。

  来到劳改所的第三天,王珲就向劳改所的所长提议,他懂得种植蔬菜,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种子,试着在沙漠上养殖,如果成功了,还有改善劳改所里所有人的生活。

  王珲种的是南瓜,第一年他辛辛苦苦种的南瓜,只开花不结果。王珲思考了半天才明白,在这种太过炎热的地方,根本没有蜜蜂或者蝴蝶来进行传粉。

  第二年王珲给所有的南瓜进行了一次人工授粉,眼看着南瓜一天天的长大,王珲已经被戈壁滩的太阳晒成一片漆黑的脸上,还没有来得及露出笑容,一场沙尘暴,就让他所有的辛苦劳动,变成了水泡。

  第三年,有了两次教训,做足准备工作的王珲成功了,他带领几名犯人,种植出上千斤南瓜,就连劳改所的所长,都对王珲进行了口头表扬。

  就在接到表扬的第二天晚上,王珲失踪了,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几十个硕大的南瓜。

  王珲在每一个南瓜上,都削下来小小的一块,然后在南瓜里灌满了淡水。最后他把这些即是盛淡水的容器,又是食物的南瓜,搬到了自己偷偷做的一个沙橇上。

  就是凭这几十颗南瓜,和渴望回到正常的人世间,渴望亲眼看到自己老婆和儿子的动力,王珲用了整整十五天时间,用自己的双腿,拖着一个沉重的沙橇,征服了这片从来没有犯人能够征服的大沙漠。

  只可惜王珲千辛万苦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城市,还没有走出火车站,他就被车站临时安检的公安人员拦住。王珲没有身份证,也没有俞奉教那样丰富的反侦察经验,当然不可能临危不乱,只是略略交锋了一个回合,他就溃不成军,被公安干警直接请到了公安局的审问室里。

  王珲的结局可想而知,又加了一年刑期后,被丢进了另外一个劳改所里。

  八个月后,王珲硬是用自己的双手,挖出了一条十二米长的地道,在进入劳改所的下水道后,他又用三个月时间,挖出另外一条跨越劳改所高墙的地道,再一次成功越狱。四十八小时后越狱有方,逃亡无术的王珲再次被捕,这一次他加了两年刑期。

  王珲这一次老实了很久,他开始在新的监狱里努力表现,似乎想要通过种种努力,来立功减刑。山东汉子一向豪爽,而他的传奇经历,也让很多年轻的武警士兵愿意和他一起聊天吹牛,交换一些新奇的想法和故事。

  十五个月后,在劳改所某个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在大爆炸中所有人都上蹦下窜乱成一团,当现场秩序终于恢复平静,开始清点人数的时候,大家才愕然发现,王珲不见了。望着被人用炸药炸塌的一个废弃砖窑,劳改所的所长真的愤怒了,除了必备的警力,整个劳改所的看守人员倾巢而出,当天夜里,就把仓惶出逃的王珲成功捕获。

  王珲是用含鳞的洗衣服,锯末,白糖制成了炸药,用一个三节手电,和上面的灯泡,做成了一个引发装置。至于一个普通人,是如何掌握了制造简单炸药和引发的方法……这些东西普通人是不会,可是那些武警官兵总有人会啊,大家平时随意乱侃,谁能想到王珲竟然能把他们说出来的话,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并且用最简单的原料,真的制造出了炸药?!

  怪不得总有犯人报告,说洗衣服用的洗衣服,被人偷走了,现在终于案情大白了。

  在劳改所里制造并使用炸药,这种性质过于恶劣,王珲几乎被判了死刑。

  王珲已经越狱九次,成功九次,被捕九次。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也有越狱诺贝尔奖的话,王珲绝对有资格问鼎这项大奖的霸主地位,十五年如一日的坚持不懈努力,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屡跑屡抓依然百折不挠的执着精神……这一切因素与优点加起来,足够让已经在劳改所和监狱里呆了整整十五年的王珲,竟然还有二十三年未服的刑期,正好是他进劳改所前的年龄!

  王珲在三十七岁时,他的老婆早已经改嫁,就连儿子也改了别人的姓氏,到了这个时候,王珲已经没有了再次越狱的动力,但是如果他真的再蹲二十三年大狱的话,他就算是被放出来,也是六十岁以后的事情了,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不是老老实实的等待,而是破罐子破摔,继续越狱。

  在被调入第十二个监狱时,王珲被监狱长客气的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品尝到了一杯相当不错的葡萄酒。

  “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监狱长望着眼前这个拥有太多传奇故事,无论如何防备,总能在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网中,找出警戒漏洞的犯人,他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我正在向上审请工作调动,最多只需要六个月时间,我就会被调进自己一直希望进入的部门,离开监狱。”

  王珲保持了沉默,他继续品尝十几年没有再喝到过的葡萄酒,监狱长要调动工作,和他有屁关系?

  “在这段时间,我绝对不能出任何工作上的问题,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在我解任前,不要做让我困扰的事情。相对应的,在这段时间,我会通知下面的人,额外的关照你。”

  在往后的六个月时间里,王珲奉守诺言,真的没有再次越狱,在监狱长的授意下,他度过了一段快活似神仙的幸福日子。

  新的监狱长接任后,他也把王珲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前任监狱长不同的是,这位新的监狱长,用严厉的态度强硬的语气,警告了王珲一篇,让他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的道理。

  结果当天晚上,已经拥有了太多越狱经验,堪称越狱大师级专家,又早已经已经做好准备的王珲,就又失踪了。

  如果不是战侠歌出现在王珲面前,把他带出了监狱的话,这样一位有资格问鼎世界最完美越狱大师称号,令人哭笑不得的人物,就真的要被送上死刑场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风流人物

  “我们第五特殊部队,最不缺的就是能够无条件服从命令,死板得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士兵,更不缺那些满脑子塞满了什么孙子兵法,什么论执久战,什么三十六计,接受的教育相同,思维模式相同,没有一点创意,没有一点闪光点,只能跑到沙盘上夸夸其谈,实际上却屁也不懂的所谓作战参谋!你们至少要找到一些让我眼前一亮,至少也不输于我们特务连兄弟的人物,否则就拿到我这里丢人现眼!”

  听到战侠歌的命令,特务连的兄弟们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们全是战侠歌的兄弟,全是一群年轻时,曾经因为无聊,想圆一次当兵的梦,而集结到一三六集团军的大男孩。他们每一个人的家庭,都和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他们以后门兵的身份踏进军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被人当成少爷一样小心供奉在一起,他们不用出操,没有训练,住在豪华的招待所里,有自己独立的餐厅,享受着舒适却没有任何意义的生活。当时是战侠歌大哥改变了他们,经过那一场终身难忘的军事演习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现在十三年过去了,他们这些人分布在中国的大江南北,在这么漫长的时间中,他们这一百二十多个特务连的兄弟,当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容,更在各自的领域内,闯出了自己的一番成就。

  接到战侠歌的命令,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无数资料像下雪一样集中到战侠歌的面前,由战侠歌进行最后的筛选,望着兄弟们送过来的资料和档案,战侠歌微笑得连连点头,而凌雁珊则在默默的阅读着,最后她趴在一堆资料里支起下巴,发出了一声轻叹,“你这群特务连的兄弟,当真和你是臭味相同心意相通,再一次验证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谵语的正确性!”

  战侠歌斜睨了凌雁珊一点,微笑道:“那是当然了!”

  所有特务连的兄弟,在为战侠歌寻找出类拔萃的“人才”时,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相当接近的想法:想让战侠歌大哥眼前一亮的人物,那究竟是什么人?只怕不是天才,就是疯子,最起码也得是一个变态!

  唐诺马瑞神父,喜欢在自己的教堂里弄虚作假,利用各种物理、电磁、化学效果,来制造所谓的“神迹”,说他是一个另类的神父也对,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棍,似乎也有些道理。

  王珲则是一位十五年致力于越狱逃跑,业精于专,方显卓越的“出色”人物。

  至于其他的人,和这两位相比,也绝不逊色,当真称得上是在各自领域大放光彩的风流人物!

  温少儒,六岁就搬着小学生新华字典翻看了全套金瓶梅,十二岁就用两张电影票成功勾引了隔壁同龄小女生,二十岁就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花丛浪子,同时被十几个富妇人长期周包票,玩得风生水起不说,他竟然还有精力四处沾花惹草。

  如此天赋异禀,如此拥有对异性的杀伤力,也难怪他仇家铺天盖地,要不是战侠歌在特务连的兄弟陶泰伸出搭救,温少儒只怕早已经被人活活砍死在街头,最起码也要被人往脸上泼上十七八瓶琉酸。从此温少儒归入陶泰旗下,成为陶泰公司的公关部经理,据说只要攻关对象是女性,温少儒亲自出马的命中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在温少儒的资料后面,战侠歌做了如下批示:人才!

  王孟,绰号经理。王孟从来没有做过一天生意,但是在他被送上法庭的那一天,看着公诉人向法庭提交的书面报告,包括法院检察长、公诉人和辩护律师在内的所有人,都会认为,王孟绝对是一个开百货商场的好材料。

  你只要到王孟起的家里看看,你就会发现,在他的家里当真是应有尽有,小到针头线脑,大到电视机、电冰箱、摩托车,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把整个家里塞得水泄不通,如果把这些东西都搬出去,已经足够支撑起一个小超市的门面。在这大堆的货物中间,赫然还有几箱放了十几年的水果罐头,从此可见王孟的资历之深。

  王孟起八岁爹死娘嫁人,九岁不堪继父虐待,偷了老妈的陪嫁金戒指和金项链后,开始闯荡江湖,十三岁时就单枪匹马,在一个月时间内,连续盗窃三十一辆摩托车和电动助力车,而名动一时。

  望着长得又瘦又矮,推着摩托车都摇摇晃晃的王孟起,派出所里所有以为破获了一个团伙盗窃案件的公安干警全部瞪大了双眼,一番审问下来,王孟起最终却因为年龄未满十四岁,法律无法约束,最终逍遥法外。

  十四岁后,王孟起功夫日趋完善成熟,以“铜头、钳手、飞毛腿”而著名于江湖,接连作案却奇迹般的从未再陷入法网,直到他二十八岁时,才终于失手被擒。

  “我真的已经金盆洗手了。”

  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王孟起当真是一脸的委屈,满腔的无奈,“我不想一辈子都当三只手,我有了一个已经快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职业,我更不想我将来的儿子或女儿走我的老路。我明明反复告诫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就不听自己的控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就从公交车上‘顺’了两个钱包。要不是我自己都没有注意,我又怎么可能在下车一个多小时后,都没有处理掉身上的危险物品,让他们逮了一个正着?”

  不管王孟起是真的金盆洗手,想要从此退出江湖也罢,还是他临时编了一个故事,想要博取一点同情分减少刑期也罢,以王孟起这么多年偷盗的财物总和来看,他如果不被判处死刑,至少也得蹲上十几年大狱,这还得要求他进了监狱后,绝不能再不自觉的情况下,“顺”了别人的东西。

  看到这样一份资料,战侠歌批注如下:天才!

  李晓阳,绰号军长,李晓阳现年五十七岁,也许是所有资料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但是他保养得宜,兼之风度翩翩,更拥有不俗的品味,说起美酒名烟意大利的手工宝石作坊,他是如数家珍,一看就像是出身名门眼界不凡的绅士。

  最重要的是,在李晓阳身上,有一种属于军人的阳刚气质,他只要往你面前一站,就算没有穿着军装,也能腾起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让你心里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绝对是一个手握大权的实力派人物。

  李晓阳出生在五十年代,在二十岁时,李晓阳正逢七十年代中国史无前例的文革浩劫,当时他是一个上尉,李晓阳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到各地游历,指导地方红色力量,他的演讲激情而富有煸动魅力,肢体语言的运用更是恰到好处,说到动情处,李晓阳满脸热泪泣不成声,台下的掌声更是如狂风骤雨般的响了起来。到了后来,知道是李晓阳特派员做报告,经常有人拿着一个小板凳,翻山越岭上百里的专程赶过来聆听李晓阳特派员的讲课。遇到那些上山下乡的知青,李晓阳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大哥,更是嘘寒问暖,甚至不辞辛苦的帮他们向老家的亲人带话。

  面对如此热心不远千里赶过来送信的年轻军官,那些下乡知青的父母们,当然要好好款待,顺便请李晓阳给自己的孩子带回去点鸡蛋、挂面、花生米之类的副食品,在写给孩子的回信里,当然也会再夹带一点人民币、粮票之类的东西。这些信,李晓阳是从来没有拿回过的,因为他的工作实在太忙了,他需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指导那些红色力量,去用自己的演讲,来唤醒更多人热血了。

  李晓阳在三十岁时,八十年代的中国开始改革开放,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下,已经是团长级别的李晓阳,也带着军方的采购定单,开始周旋于商场和政界,顺便吃吃回扣,拉拉个人赞助,偶尔再和人合作,搞点什么走私。

  李晓阳在四十岁时,他在商场上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同时他顺理成章的仕途顺畅,成了一位师长。

  已经步入九十年代的中国,国家渐渐安定富强,长期没有战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希望自己的孩子通过报考军校一劳永逸的找到一条合适的仕途。在这种情况下,李晓阳接到上级的通知,在中国某市成立了陆军学院,并把自己的师部,迁到了陆军学院。

  如果谁高考时,因为达不到分数线和军校失之交臂,没有关系,只要你的父母愿意交纳“一定”的赞助费,就可以进入李晓阳开设的军校就读。第一年李晓阳就招收了一百二十名地方生,收取四百八十万赞助费。除了让这些学生接受正规军事的课程之外,李晓阳更加入了大量生活实践课,让这些学员通过参加各种义务劳动和工作,来培养团队默契与责任感,美其名曰社会实践,增进军民了解及感情活动。

  “对于成绩优异的学员,根据一贯表现和教官的评语,在毕业时会考虑直接越级授衔!”

  越级授衔,这代表了军校毕业后,可以在军校少奋斗三至四年!听到这样的话,所有人的眼睛都发光了,一群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学员,每天都在工地上就像是一群狗似的累死累活,每个月只能拿到几十块钱的津贴补助,还乐此不疲。

  第二年,李晓阳以每人五万赞助费的标准,又招收了一百八十五名地方生。

  第三年,李晓阳荣升为少将,他管理的军校,顺理成章的跟着水涨船高,师部的牌子也换上了某某军部的招牌。

  第四年,李晓阳招收的第一批学员即将毕业,在和这些学员举行了毕业庆典后,当天晚上李晓阳军长兼校长,就和二十几位教官全部失踪了。连带和他们一起失踪的,是刚刚收集起来的第四批学员赞助费。

  接到投诉和报案的公安部门人员,走进象模象样的军校,看到颇有威严气息,据说以前还有学员兵轮流站岗,现在却人去楼空的军部,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案件被一层层上报……

  假的?

  听到这个结论,将近一千名学员的父母,没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都瞪大了双眼,那些靠家里掏了几万赞助费用,挤进了军校,做起国防梦的学员们,更是全部惊呆了。他们免费当了几年苦力,以为终于熬到头,可是谁能想到,到头来竟然落入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省军区派出来协助处理案件的一位上校,看着这个军部连连摇头苦笑,他指着军部的大厅,道:“先不说一个地级城市,根本不可能驻扎什么军部,你们自己看看,哪有一个军校会在大厅里,公然把朱德元帅和观音的神像一起并列供奉的?还有这个什么‘天父地母’的对联,我们又不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天地会,放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干什么?!”

  通过建立军校招收学员,骗了几千万的赞助费这还不算什么,李晓阳以“军部”的名义和别人一起做生意,诈骗的资金更是数以亿计。

  全部都是假的,李晓阳二十岁出道以军人的身份坑蒙拐骗,自己给自己授的职务也越来越高,他甚至用半军事化管理的方法,培养出近一千名真的丢进军队里,也能胜任基层军官工作的学员。

  七年后李晓阳终于落入法网后,他面对记者的采访,已经确信自己要被判处死刑的李晓阳,竟然还保持了属于“军人”的镇定与尊严。

  战侠歌颇有兴趣的看着记者采访李晓阳的实况录相,李晓阳的目光依然敏锐,他说起话来铿锵有力,而且他非常喜欢用有力的手势,来强调自己说的话。战侠歌必须承认,仅仅以外表来看,李晓阳真的比他更像一个纯粹的军人,一个面对死亡,依然无所畏惧的军人!

  战侠歌对李晓阳的评价是:“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如果他真的是军方高干子弟,他真的二十岁就加入部队,那么到了今时今日,以他白手起家,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的能力,也许他真的已经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少将了!”

  (妖少:此人的故事并非胡编,而是根据一些真人真事,经过了适当的修改。此君九十年代后期落入法网,不同的是他落入法网的原因,是因为他手下一个五十多岁的士官在大街上卖一些军方纪念品,被军队纠察查到,此人各种身份证件一应俱全,纠察唯一奇怪的是,五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还在军队里是士官,结果一切暴露,面对记者采访,此高人坦言“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会把自己努力的这一切,全部交到国家手里。”妖少看过资料后,从此记住此君,只觉此人当真是天纵之才,兼胆大妄为,时间过得太久,部分细节记不清楚,所以加了军校的杜撰。)

  把李晓阳的资料放到凌雁珊面前,战侠歌命令道:“你现在亲自跑一趟,给我看看这个人。如果你认为他有足够值得运用的价值,立刻向我报告。”

  凌雁珊收起战侠歌递给她的那份资料,但是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接到战侠歌的命令,就立刻雷厉风行的去执行,她只是静静的望着战侠歌。

  战侠歌轻点着他挑选出来的十几位“人才”、“精英”的资料,问道:“你不明白,我们是军队,要执行的是各种军事任务,为什么要征召一批三教九流,作奸犯科有方,遵守命令完成任务无术的流氓、骗子、小混混和变态狂?”

  凌雁珊点了点头,她虽然是一个少见的谋略天才,更是战侠歌最出色的助手,但是在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明白战侠歌的想法。

  “这也不能怪你,你进第五特殊部队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又很少和他们一起去执行任务。”

  战侠歌伸手轻轻弹着面前的资料,发出“扑扑”的声响,他微笑道:“这样吧,我还没有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佛罗伽西亚帮助我一起对抗‘怒狮’组织,没有你,我们干脆明天全部给自己放上一天假,换上便装出去好好的玩上一天,只要是你看中的喜欢的东西,我全部买下来送给你。怎么样?”

  虽然知道战侠歌突然做出这样的邀请绝对另外一层深意,但是凌雁珊仍然兴奋的涨红了脸,要知道,这可是战侠歌和她的第一次约会啊!

  结果第二天,凌雁珊和战侠歌手拉着手,混进了人流汹涌的都市街头,可是她很快就发现,她和战侠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别人关注的中心。所有人都用惊诧的目光望着她和战侠歌,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那种小心翼翼,那种不自觉的排斥与嫉妒,都让凌雁珊觉得混身不自在。

  戴着墨镜,脸部做了技术伪装的战侠歌,微笑着问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凌雁珊回头望了一眼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本来在她疯狂大采购时,当成免费苦力使用的三名第五特殊部队士兵。这三名士兵都是经历了十五年特殊训练,又通过了更严格考核,已经内定,调入战侠歌机动部队的精英人才。

  这三个人全身都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力,他们的手一起扬起,又一起落下,步伐走得干净有力,他们就算是走在都市的街头,仍然自然而然的排成中国特种部队最惯用的三三制掩护阵形,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不杀气腾腾,都绝不可能。但是最可怕的,还是他们的双眼,那是一双再没有了感情,冰冷得就象是石头般的眼神,无论谁不小心和他们对视,都会在瞬间心脏狂跳。

  这样的三个人物,站在都市的街头,任谁一看,都觉得是三只猎豹,闯进了羊圈当中。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是绝不可能!

  “你知道为什么佛罗伽西亚,几十支世界一流的特种部队在佛罗伽西亚云集,我却把我们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安插到佛罗伽西亚元首的身边,让他们放弃了参加实战的机会,充当了保镖的角色吗?”

  战侠歌看着若有所思的凌雁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白瑞,那个已经离开第五特殊部队十几年,却又跟着朱建军教官,拿起了武器走进俄罗斯战场,终于把战侠歌活着带回中国的老兵。

  白瑞出生出一个军方高干家庭,以他在第五特殊部队的资历和在战场上积累下的功勋,就算是回到地方,只要他愿意,他仍然可以在政府部门,担任一个拥有相当权力的管理者。可是白瑞却放弃了一切,娶了一个离婚又带着一个女儿,却总算情投意合的女人,在一所小学校的传达室,当起了每个月只有几百块钱工资的看门人。

  白瑞这样做,是因为他喜欢站在大门旁,看着那些孩子们的笑脸,他喜欢和这些孩子一起踢足球,喜欢掏出自己的工资,请这些孩子们一起吃冰激淋,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回自己失去的童年。

  这些军人,在战场上拥有强悍的战斗力和生存力,却失去了人生最宝贵的经历,有所得必有所失,上天在这方面很公平。

  战侠歌轻叹道:“他们这些士兵,大都是六至十岁,就被送入了第五特殊部队,经历了至少十五年的严格训练,和不间的政治培养与灌输后,他们根本就是一群最忠诚于国家的暴力机器。一方面,他们必须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气势,他们要象流氓,象无赖,象骗子,象市井小民,才能去完成各种特殊任务,另外一方面,我希望跟着我的这些兄弟,在离开战场后,能够活得像一个人!”

  第三百二十四章 山路如丝

  “对了,如果万立凯那个小子,能够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支撑六个月没有被开除,你就把他也调进我们的机动部队!”

  回想着在格斗训练场上,那个一次次被自己击倒,又一次次爬起来,坚强得连他都有些惊讶,又滑头得让人哭笑不得,竟然能想出装扮“独眼龙”混进第五特殊部队的小家伙,战侠歌嘴角不由微微向上挑起,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你有没有觉得,他在某些方面,很像我?”

  凌雁珊望着战侠歌,她真的不能把眼前这个成熟稳重,全身带着一种无懈可击领袖气质的男人,和那个滑头的小子联系在一起,她更无法在这两个极端的个体上,找到什么共通之处。

  ……

  “先把这份答卷填了,如果不及格,我会立刻把你踢出部队!”

  凌雁珊伸手把一份试题丢到万立凯面前,万立凯接过试卷仔细看了几眼,他不由长长吐出一口闷气,还好绝大部分他都懂,不难。

  但是当万立凯终于看清试卷上的主标题时,万立凯就象是一只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或者说更像是一只被人抢了手里香蕉的大猩猩,他简直是一蹦三尺高,两只眼珠子更瞪得比猪尿泡还要大上三分,他嘴里喷着吐沫星子,瞪着凌雁珊,放声叫道:“我已经高三毕业了,你竟然用小学五年级的试题来考我?!”

  凌雁珊把一块已经开始倒计时的秒表放到办公桌上,淡然道:“你只有四十五分钟时间来答题,看清楚了在这份语文试卷上的最后一道题,是占了三十分,至少要求有四百字的小学作文!”

  三十五分钟后,万立凯带着自信的笑容,把手中的考卷交到凌雁珊手中。

  凌雁珊看了一眼还在倒计时的秒表,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确定要提前交卷,不再检查一遍了?”

  万立凯真的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当过小学教师,否则她说出的话,怎么味道和那些小学老师一模一样?

  怎么说他万立凯也是一个高三毕业的高中生了,考这种五年级小学生的语文,还有什么好检查的?万立凯一挥手,道:“不用!”

  凌雁珊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支红色铅笔,当着万立凯的面大笔一挥,在第一道考题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八叉。

  “你小学语文是怎么学的?”凌雁珊用手里的铅笔轻轻敲打着那个触目惊心的红色八叉,她斜眼望着万立凯问道:“这一道题是让你写反意词,开的反意词当然是关,可是你自己看看你写了什么,你竟然写了一个‘门’字!”

  开……关!

  开……门!

  万立凯一脸汗颜,眼睁睁的看着两分从他的手里悄无声息的溜走,“嘿嘿,这个写顺手了,嘿嘿,写顺手了。”

  “噢?”凌雁珊轻挑着眉毛,道:“这一道题是续写古诗,前两句是姑苏城外寒山寺,天阶夜色凉如水,你后面两句是怎么接的?”

  “当然是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似二月花!”

  “是吗?”

  凌雁珊拉长了声音,看着她嘴角那丝诡异的笑容,万立凯就不由自主的觉得心惊肉跳,凌雁珊把考卷摊到万立凯面前,道:“你自己看看吧!”

  万立凯瞪大了双眼,望着自己在考卷上留下的白纸黑字,他额头上的汗水“刷”得一声,就滚滚淌落下来。因为他在上面赫然写着“停车做爱枫林晚,霜叶红似二月花”这样的千古绝句。

  “还有这道填字题,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有口皆杯’这样的成语啊?”

  眼睁睁的看着又有一个鲜红的大八叉,狠狠画到试卷上,万立凯不由在心中发出一声哀叹:“网络文学和广告标语这些玩艺儿真是害死人啊!”

  “还有这道判别是非题。小明在和同学们一起春游时,看到大家都又渴又累,他就自己出去找水,结果他找到水源自己喝了之后,还给同学们带了一壶,请问他是对是错。结果你判定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而错误的原因,竟然是不仗义?!”

  “是的,”万立凯点头道:“如果我是小明,我绝对不会在所有人都又渴又累的情况下,自己先喝了水,再给大家带上一壶,我会把水带回来,大家一起享用。”

  凌雁珊反问道:“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这样做等于小明回来后,还要和大家一起去分一壶水,大家还会因此而少喝一点?”

  “没错,水大家会少喝一点。”万立凯认真的回答道:“可是,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样做才是真正的好兄弟,不是吗?”

  凌雁珊望着万立凯那张认真得有点严肃,正闪动着一种执着的脸,在这个时候,凌雁珊有了片刻的失神。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战侠歌会说他和万立凯在某些领域很相象。他们两个人,都在一个价值观相同的圈子里长大,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他们的父母有自己的交际圈,而他们这些年轻一代,在彼此相处时,也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用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和份量,那就是他是否够江湖,能不能成为一个可以信赖的兄弟!

  人们用“仗义多是屠狗辈”来形容生活在社会底层,能够紧密团结在一起的人群。却总是用尔虞我诈,利益相争这样的态度,来看待那些出身优越的世家子弟。事实上,这些世家子弟更清楚的知道,仗义这样的评价,和他们用心去培植出来的友谊,就是他们未来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一笔宝贵财富。

  凌雁珊略略思考后,在万立凯意外的目光中,她在这道题的后面,工工整整的打了一个代表正确的对勾。看着万立凯用歪歪扭扭,犹如蚯蚓爬行般的字体,用大量校园里流行,实际上狗屁不通的情诗,篡改中国传统文化的广告词,和网络上流传的各种“段子”混合在一起,编撰出来的作文,望着考卷上“停车做爱枫林晚,霜叶红似二月花”这样的千古绝句,凌雁珊思考了足足五分钟,最后她终于慢慢的在这道作文题上,写下了15这样两个阿拉伯数字。

  十五分!

  万立凯不由长长吐出一口大气,在这个时候在万立凯的脸上,庆幸和羞愧两种表情不断交换。他的脸皮,更是早已经涨得成了酱紫色。相信任何一位高中毕业的学生,在填写小学五年级的语文题,却只得了六十一分时,只怕脸色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恭喜你顺利通过了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考试,我想,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放声高喊一句六十万岁?”

  迎着凌雁珊似笑非笑的目光,万立凯真的有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的冲动,但是凌雁珊后面的话,却真的把他吓了一跳,“交出你的学员证,给你十五分钟去收拾自己的行装,然后跟我一起走!”

  万立凯瞪大了双眼,在这个时候他连说话都结巴了,“可、可、可是我,已经考了六、六十一分啊!”

  “所以你通过了我的考核,可以享受到我为你制定了特殊训练了啊!”凌雁珊一脸的微笑,“你和战侠歌一样,都是十八岁入伍,像你们这样的特招学员,如果再按部就班的接受十五年训练和学习,只能耽误了你们。战侠歌是先由朱建军教官训练了一年时间,才开始进入大地、雪原、丛林、沙漠等训练营,接受地形适应训练。我看你已经有了不错的军事基础,头脑又灵活多变,就干脆一步到位,让你直接从山地训练开始吧!”

  比战侠歌更快的接受训练!

  没有比这种决定,更能满足万立凯的自尊心的了。万立凯眼睛里闪动着绝对兴奋的光彩,他拼命的点头,凌雁珊略略板起脸,说了一声“还不快去”,万立凯欢呼着跑出了凌雁珊的办公室。十分钟后手里拎着一个背包的万立凯,就出现在凌雁珊面前。

  六七个小时后,军用吉普车停到了一座大山的山脚下,凌雁珊万立凯命令道:“下车,后面的路,我们要用自己的腿走上去了。”

  万立凯抬起头,望着眼前那一片片连绵不绝的群山,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在这片深山中,会有一个设备齐全的秘密军事训练基地。在这个时候,山脚下的树木似乎都在对他亲切的招手:“来吧,来吧,快来山地训练营,接受训练,成为一个比战侠歌更优秀的军人吧!”

  令万立凯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凌雁珊竟然在山脚下的商店里,买了厚厚一大叠作业本,包揽了商店里所有的铅笔、橡皮、尺子等文具。把这些东西全部放进万立凯身上的军用背包后,凌雁珊顺手又把一套包装精美的名牌化妆品,也塞进了背包里。

  第五特殊部队山地训练营里,竟然也会缺作业本、铅笔、橡皮这种东西?当万立凯看到凌雁珊竟然又买了一包女人用的优质卫生巾,并且也准备一起放进他的背包里时,聪明的万立凯已经隐隐觉得,这个山地训练营,未必就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

  也许……在山地训练营里,教官会教导他们,如何用包括卫生巾在内的各种日常生活用品,制作出一些简单却实用的生存装备,甚至是武器设备吧?

  至于那些作业本和铅笔、橡皮、小刀之类的东西,狙击手不是要学会画地形图嘛,也许这就是山地训练营的规矩,每一个学员都要把自己需要使用的各种消耗品,背进训练营地吧?

  一想到这里,万立凯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火热,他伸手指着商店玻璃柜里剩下的五十多个作业本,道:“这些全给我拿出来!”

  凌雁珊用怪异的目光看了一眼突然间热情如火的万立凯,万立凯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当当作响,“放心,这点重量我背得动!”

  凌雁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她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要购买的东西,又把一包重重的东西,挂在了万立凯的背包上面,然后带头走向了距他们不远的大山,万立凯乐不可支,背着足足五六十公斤的背包,还能连蹦带跳的跟在凌雁珊的身后,看他的样子,还真像是一个刚刚考试完毕,来享受春游乐趣的五年级小学生。

  两个人就沿着那条长年累月,形成的土路慢慢向上走着。凌雁珊必须承认,万立凯的确有值得骄傲的资本,他扛着上百斤的负重,跟着她走在超过三十五度的山坡上,连续步行了几个小时,他竟然支持了下来。没有长期刻苦训练,没有最坚强的意志和对胜利的极度渴望,万立凯就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斜眼望着跟在自己的身后,额头上已经淌出汗珠,在胸膛不住的起伏中,更发出一阵急剧喘息的万立凯,凌雁珊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战侠歌在万立凯这个年龄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凌雁珊突然停下了脚步,“休息!”

  随着凌雁珊一声令下,早已经脚步摇摇晃晃的万立凯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十五分钟后,凌雁珊又重新站了起来,淡然道:“出发。”

  身后传来努力挣扎的声响,在一分钟后,体力过度消耗的万立凯重新站了起来,两个人继续像一开始那样,一前一后默默的向山上前进。

  随着万立凯的体力透支越来越厉害,凌雁珊下令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是每次十五分钟一到,她总会准时站起来。

  凌雁珊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万立凯努力和自己的背包搏斗,看着万立凯因为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一次次摔倒在地上。最后她沉声道:“我建议你放弃,现在你才只走了一半路程,放下你身上的背包,自己下山去吧。战侠歌大哥竟然说你有些地方很象他,说句实在话,我实在看不出来,象你这样靠着良好的家庭环境和父母的宠溺,而为所欲为的孩子,凭什么能得到战侠歌大哥这样的赞赏!”

  万立凯抬起头,看着那个居高临下,静静望着自己的女人,他虽然进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时间不长,但是也清楚的明白,在训练课程中放弃,对他意味着什么。第五特殊部队,只会要最坚强,能够在不可能中创造奇迹的男人,而不是逃避挑战的懦夫!

  看着眼睛里闪动着倔强和不屈光芒的万立凯,凌雁珊嘴唇动了动,但是她毕竟没有再说什么,她放眼望了望已经快要沉入远方群山中的火红色夕阳,最后她还是一个人,用一成不变近乎机械式的步伐走远了。

  望着凌雁珊的背影消失在另一道山坡后面,一阵山风吹过来,全身都被汗水打湿的万立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静静的趴在地上,聆听着山风掠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聆听着不知名的小虫,躲在草丛的深处,发出一阵阵低鸣,仰天看着那轮火红的太阳,慢慢沉到群山之中,万立凯突然发现,自己被孤独与黑暗包围了。

  万立凯虽然曾经几次穿越云南边境的原始森林,但是每一次他们都准备充分兼之人强马壮,他还从来没有过独自在深山中过夜的经历。望着四周一片黑暗,在这片陌生而充满未知危险的世界里,他没有一个同伴,他体力严重透支,他身上的背包里塞满了作业本和文具,却连个军用水壶也没有,更没有一点食物和必要求生设备与防身武器。突然明白自己处境的万立凯,不由再次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望着丢落到地上的沉重军用背包,万立凯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一个正常的人,双手空空体力充沛的情况下,走在超过三十五度的斜坡上,都会觉得呼吸紧张全身吃力,更何况要他在体力绝对透支的情况下,背着超过一百斤的军用背包,再次爬起来?

  也许应该现在丢掉这个没有多大价值的背包,去追上走得并不快的凌雁珊?

  可是追上去又能干什么?去继续看她那不加掩饰的不屑笑容,让她理直气壮的把自己踢出第五特殊部队?

  不行!

  “他妈的,老子不干了!”

  这个想法在万立凯的心里反复转动,他甚至真的这样喊了出来,但是他就是没有丢掉背包,自己一个人走出这片大山。说他没有学到真正的硬功夫,没有办法找那个该死的一毛三报仇雪恨心有不甘也罢,说他遇到了自己最尊敬的战侠歌,他真的想拜战侠歌为师也罢,说他不愿意当着一个女人的面服输,更不能忍受被一个女人看不起也罢,总之,万立凯就是无法让自己放弃。

  既然如此,最后一个傻办法,就是老老实实的躺在这里,直到体力恢复,再继续向前走。当然了,等他体力稍微回复之后,最好能再找到点吃的和淡水,来弥补自己体内过度流失的水分,安慰一下自己早就咕咕叫个不停的胃。

  万立凯就这样静静躺在还带着太阳余温的土地上,嘴里咬着一根稍稍发甜的小草棍,等待自己的体力恢复。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慢慢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万立凯曾经经过的路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万立凯惊诧的望着自己头顶的满天星斗,他实在懒得抬起手腕,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可是现在至少也有九点多钟了吧,在这么漆黑而偏僻的山道中,竟然还有人经过?

  万立凯大模大样的躺在山道中间,对方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万立凯到最后终于看到,两个戴着草帽,身上还背着竹扁担的农民,有说有笑的顺着山路走上来。

  这两个也许就是居住在这片深山中的农民,突然看到用最舒服的动作躺在路中央,眼睛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银光的万立凯正在直勾勾的望着他们,这两个农民都吓了一大跳,其中有一个更是下意识的叫道:“有鬼!”

  “别怕,”万立凯在这个时候连伸手揉鼻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苦笑道:“还有一口气。”

  两个惊魂初定的山里汉子,小心翼翼的望着万立凯,万立凯也无可奈何的回望着他们。

  过了好半晌,一位山里汉子,才问道:“大兄弟,大晚上的你干嘛睡在这里,也不怕着凉啊?我告诉你,这山里可是有蛇的!”

  万立凯再次翻了翻白眼,有选择的话,谁会傻乎乎的睡在没有任何遮掩的大山里?鬼才知道,这座大山里有没有大灰狼呢!

  另外一个年龄稍大的山里汉子,看出了万立凯的窘境,他指着万立凯枕在脑袋下面的军用背包,问道:“你是不是背不动了?”

  万立凯略略点头,算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两个山里汉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到一边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着他们这种绝对反常的行为,万立凯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能抑制的恐慌,我操,这两个家伙不会是想要见财起见,趁他病要他命,趁机来个谋财害命吧?!

  过了几分钟,那两个山里汉子可能已经商量出了结果,他们派出了那个年龄稍大的山里汉子作代表,那个年龄稍大的山里汉子走到万立凯面前,指着万立凯的军用背包,问道:“它是不是很重?”

  “嗯!”万立凯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声,在同时他心中警铃大作,可是现在他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当真是只能任人宰割。万立凯赶快表明自己绝不是这两个家伙心目中的肥羊,他拍着枕在脑袋下面的军用背包,发出“扑、扑”的声响,道:“这里面全是作业本和各种文具,当然重了!”

  那位年龄稍大的山里汉子又问道:“大兄弟,看你也不是本地人,你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还真把万立凯给问住了,凌雁珊也没有告诉他最终的目的地在哪里。年龄较小的那个山里汉子,在这个时候插嘴道:“大哥你看他带了那么多的作业本,一定是送到小山村的学校里。”

  面对两双询问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万立凯不管三七二十一,当然是先点了头再说。

  年龄稍大的山里汉子,伸出两只手,对着万立凯比划了一下,道:“二十元!”

  万立凯不由瞪大了双眼,不是吧,难道在这片大山中,这些山里汉子已经纯朴得打劫,都有定额数目,和被害人甚至有商有量了?

  看到万立凯还愣在那里,年龄稍大的山里汉子一咬牙,道:“十五块,再也不能少了!从这里到小王村还有将近三十里路呢,你的背包看起来份量也不轻。”

  年龄较小的那个山里汉子明显是一个急性子,他干脆已经解开自己扁担上的绳子,准备帮万立凯把背包绑上去,“还有啥好想的,花上十五块钱,我们两兄弟替你背三十里路,你也不亏吧?再说了,你看这天已经黑透了,晚上在山里过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万立凯侧起了头,一想到还有至少三十里山路,万立凯就觉得牙齿发酸。

  万立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进入第五特殊部队时间还很短,虽然平时根本没有出去消费的机会,但是出于习惯,他仍然随身带着钞票。十五块钱他有,而且万立凯必须承认,雇两个这个山里汉子帮他挑起五十多公斤重的背包,走三十多里山里,才用十五块钱,价钱真的很公道。

  万立凯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张一百块钱的钞票,两个山里汉子的目光,一起落到万立凯的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万立凯面对这两个山里汉子,突然想到了饥饿中看到食物,眼睛里冒着点点绿光的狼。

  “我不要你们帮我挑这个背包,”万立凯用力弹动手中的钞票,发出“啪啪”的声响,连带吸引着两个山里汉子的喉结一上一下的不住涌动。万立凯看着这两个山里汉子搭在肩膀上的长条形布袋,道:“把你们身上吃的全留下来,这一百块钱就是你们的了。”

  一百块钱,买了两个玉米面、面粉和野菜掺在一起,蒸出来的菜团子,外加一个用竹筒做成的水壶。举起那只粗大的竹筒,万立凯略一摇晃,里面就发出沙沙的声响,里面还有小半筒水,万立凯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而那两个山里汉子,大概生怕万立凯反悔,逃也似的跑掉了。

  万立凯躺在并不平坦的山道上,揉碎平时他绝对不可能去碰的菜团子,一块块把它们送进自己的嘴里。说句实在话,食物真的很粗糙,从来没有吃过苦头的万立凯,一边吃一边翻着白眼,但是万立凯却吃得很投入,也很认真。

  没有这种长时间体力高强度支出,到达最后极限,必须要补充食物,才可能再重新站起来经历,就不可能真正懂得,食物这种东西,在某种情况下,就代表了生命!

  凌雁珊就静静的坐在山坡上,她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初晨的露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肩头,可是凌雁珊却犹如未觉。她只是凝望着山脚下那个小小的山村。在这片太过贫穷的土地上,全村唯一一所用青砖砌成的四合院上空,正在飘起一缕淡淡的炊烟。

  雅洁儿现在应该正在为自己和十几个学生准备早餐吧?

  早餐很简单,只是豆浆和雅洁儿自己烙出来的饼子,和用土豆丝和野菜精心调配出来的开胃小菜罢了。但是对于这个小山村来说,这已经是难道的佳肴。也难怪这个先例一开,一大早跑到学校去混吃大锅饭的学生是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已经有了成了食堂的架势。

  回想着雅洁儿在教室里面对几十个学生,带领他们一起朗读课文;回想着雅洁儿在一盏晕黄的油灯下,仔细的批改学生们的作业;回想着当厨房里,架在稻草炉上的大铁锅,里面的水开始翻滚,雅洁儿掀起锅盖,一阵水蒸气腾起,连她的脸也随之掩映在雾气中,反而更加完美的印证出她属于母性的温柔……

  凌雁珊深深嗅着这种混合着山野气息的清新空气,似乎就连初晨的空气中,也揉合着一缕炊烟的味道。

  在她的身后,传来一阵犹如拉扯风箱般的嘶哑喘息声,紧接着传过来的,是一阵阵唏唏嗦嗦的声响。凌雁珊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万立凯用了整整二十个小时,带着一个几十公斤重的背包,一点点挪到最后的终点,他现在的动作只有可能是一种,那就是……爬!

  凌雁珊沉默了很久,她突然问道:“那两个菜团子味道怎么样?”

  万立凯虽然已经疲劳欲死,但是他听到这句话,仍然猛的瞪圆了双眼。

  “万立凯你不是很聪明,很滑头,甚至是很狡赖吗?”凌雁珊霍然转头,她直直的盯着万立凯,道:“你明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再凭自己的体力,把那个背包带上山,遇到两个只向你要十五块钱的农夫,你为什么不雇佣他们?他完全可以先让他们把背包挑到目的地附近,再自己把它背到我的面前。事实上,我并没有向你提出不能雇佣人代劳的要求,你就算这样做,也不是违规,我更不会因为这样,把你踢出第五特殊部队!”

  “你不是告诉我,战侠歌师父说,我很像他吗?”万立凯嘴巴一咧,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喘息着回答道:“如果是战侠歌,他一定宁可爬上来,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挑战体力与意志的比赛中,选择退缩或者弄虚作假。我虽然还不算是什么人物,但是至少我知道,这种挑战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也知道我进第五特殊部队的目的,我要挑战的那个一毛三,是全国军事比武大赛的第一名,我万立凯如果连这样的考验都无法完成,我凭什么和他争?!”

  “还有……”万立凯抬起头,盯着凌雁珊的双眼,道:“我讨厌你用那种高高在上,不屑的眼神望着我,我凭什么要落入你的算计?就算是为了看到你惊诧的表情,就算是让你知道收敛自以为是的评判,我万立凯也要赢得堂堂正正,赢得让你口服心服!”

  第三百二十五章 预支的师娘

  万立凯被凌雁珊留到了这片贫穷而荒凉的深山中,没有第五特殊部队山地训练营,没有全身带着精悍和威严气息的教官,当然更没有世界上最严格的军事训练。

  “你现在可以选择,第一,进入山脚下那个小学校,去做一个教师,直到你获得小学校唯一的老师,也是校长的认可,你就算是毕业,有资格重新回到第五特殊部队。第二,立刻下山,回家继续去过你大少爷的生活。”

  万立凯没有说话,虽然他不知道凌雁珊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但是至少他清楚的知道,和凌雁珊这样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本能排斥他的上司去讨价还价,除了自讨没趣之外,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万立凯沉默了半晌,最后他还是扛起了塞满作业本和各种文具的背包,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走向那所天知道为什么吸引了凌雁珊太多关注的小学校。在走下那道山坡时,万立凯突然回过头,对凌雁珊沉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讨厌我,但是你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逼得我自动认输滚蛋大吉,那你就错了!我万立凯今天在这里向自己发誓,不管需要多少时间,不管会遇到什么,我一定会堂堂正正的走出这片大山,带着胜利回到第五特殊部队!”

  “我万立凯今天向自己发誓!”

  对,就是这样的语气,就是这种不信鬼神,只相信自己的骄傲,就是这种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而彻底专注起来,认真起来的霸道,使万立凯的身上,突然多了一种凌厉的光辉。在凌雁珊异样的注视下,万立凯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腰,随着他的双腿迈动,他脚上的皮靴和大地一次次碰撞,发出“咚咚咚”如战鼓轰鸣的沉闷声响,带着一鼓作气,让万立凯凭借自己的力量,走下了那道山坡。

  万立凯走进了那个萧索的山村,他放眼四处观望,这个山村给他的第一个的感觉,就是穷!第二个感觉,是破!!第三个感觉,是烂!!!

  这的确是一个又穷、又破、又烂的小山村,整个小山村里,到处都是破败的土墙,到处都是用青砖和土坯砖混合搭建起来的房屋。在这些破破烂烂,看起来随时都有倒塌危险的房屋前面,一些中年妇女,正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做着手中一辈子也做不完的琐碎工作。一辈子生活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山里的风霜雨雪,无奈而没有希望的人生,早就夺去了她们青春的美丽,只是四十多岁的年龄,她们的脸上就象是风干的桔子皮般,布满了皱纹。

  一个口袋里还露出半个酒瓶子的醉汉,摇摇晃晃的在村子里走着,他真的是喝多了,他竟然一边走,一边用方言唱着万立凯一句也听不懂的山歌,惊得四周的鸟儿一片片的飞起。那些坐在家门前工作的女人,显然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她们甚至连头也没有抬,任由那个醉汉一头栽倒在路边的一堆稻草,开始呼呼大睡。

  一只全身脏兮兮的狗,在村子里东转转,西转转,它努力抽动着自己的鼻子,似乎想要找到点什么吃的,但是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小山村里,谁会把多余的食物丢掉?所以它很瘦,瘦得可怜,瘦得就像是这个小山村一样,似乎连摇动尾巴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只狗发现了走进山村的万立凯,它跑到万立凯的脚下,它努力摇动着自己已经僵硬的尾巴,在这个时候它的眼睛里发着光,喉咙里更发出讨好的“呜呜”声响。万立凯摸着自己空空如洗的口袋,看着眼前这个饿得两眼发直的看门狗,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歉意的表情。

  万立凯走到那所小学校面前,整个小山村里,最“豪华”的建筑,就应该是那所完全用青砖和瓦片建成的小学校了。跑在万立凯前面的那只瘦得可怜的狗,在这个时候,正在发出幸福的呜咽,因为有人把小半块窝窝头,放到了它的面前,顺手还轻轻梳理了一下它脏兮兮,乱糟糟的毛。

  看着那个拿着半块窝窝头走出学校大门的女人,万立凯在心中狂叫了一声:“正点!”

  万立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小山村里,还能看到这样一个出色的女人。她穿得很朴素,只是一套廉价的运动装,但是却洗涤得干干净净,使她在这个小山村里,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异类。

  她看起来应该将近四十岁了,但是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印痕,她的皮肤仍然是洁白而充满弹性的,她只是随意用一根皮筋,把自己的一头长发扎在一起,就硬是拥有了一种属于少女的活泼。

  但是最吸引人的,还是她的眼睛!

  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她的双眼仍然如少女般明亮而动人,但是丰富的社会阅历和人生经历,更使她的双眼中,多了一种明悟尘埃的沉静。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把活泼、沉静与动人,完美的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之意的高贵与典雅。

  当她抬起头,略略诧异的望着呆呆站在学校门前的万立凯,当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种说不出来的穿透力,让万立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在瞬间都觉得心脏跳动加快。

  在这一辈子,万立凯只有在面对战侠歌时,才有过这样的感觉。不同的是,战侠歌带给万立凯的,是绝对的压迫力,而她带给万立凯的,却是一种在气质上美到极处的震撼!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这间小学校唯一的老师,也应该是凌雁珊嘴里说的,这间小学校里可以决定他未来人生道路的负责人。

  一想到以后要和这样一个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堪称上上之选的女人朝夕相处,虽然在心里没有任何不敬的想法,但是万立凯的心脏突然再次加速跳动起来。在这个时候,万立凯隐隐觉得,似乎呆在这样一个贫穷的小山村里,他以后的日子,也并不会那么难熬。

  她疑惑的问道:“请问你是……”

  “这、这、这是我、给学校带过来的一些东西!”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一向油嘴滑舌的万立凯,在这个时候当真是把自己最笨拙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手忙脚乱的放下身上的背包,想把自己的“见面礼”呈现给对方。但是在她温柔的注视下,万立凯背包上的绳结却越解越紧。

  万立凯懊恼的望着已经被他弄成一团糟的绳结,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妈的,这下子出糗出大了!”

  她忍着笑走过来,伸出她纤细而保养得宜的双手,三下五除二就将背包上乱成一团的绳结,轻描淡写的解开。她望了一眼背包里至少几百个作业本,和数量惊人的各种文具,一丝发自内心的开怀笑容,就象是一轮初生的太阳般,带着火热的光彩,从她的脸上毫无掩饰的扬起。

  她看着全身沾满尘土和草屑的万立凯,好奇的问道:“你是自己背着这么沉重的作业本和文具,从山脚下走到这里的?”

  “嗯!”

  万立凯像个呆子似的傻傻点头,他真的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气质与外在条件都堪称极品中的极品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偏僻而荒芜的小山村中,去当一个普通的小学教师。看着她还系在身上的一个做饭用的围裙,万立凯心里的想法就是两个字:“浪费!”

  “你一定饿坏了吧?”她随意拎起那只背包,道:“我刚刚给学生们准备了早餐,你也一起来吃点吧!”

  一阵烙油饼的香味从小学校的某个房里里传出来,闻着这样迷人的味道,万立凯不由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但是他却用力摇了摇头。

  她疑惑的望着万立凯,这个小家伙明显是饿坏了,一闻到食物的香味,他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那绝对是绿油油的光芒,可是他为什么拒绝呢?

  万立凯摸着自己的肚子,苦笑道:“我现在饿得能吞下整整一头牛,如果你真的请我和那些小学生们一起共进早餐的话,结果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我一个人吃饱了,其他的孩子们,都快气哭了。我一旦抢起吃的来,那绝对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能在饭桌上,抢过我的人,不多!”

  她笑了,她真的笑了,她喜欢坦率的人。

  “进来吧,附近所有村子里的孩子,都来我这个小学校上课。我每天都会多准备一些食物,安排给那些要走十几里山路来上学,中午根本没有办法回家的孩子。大不了一会我早一点下课,再多做一点。”

  她拎着背包,带着万立凯走进了小学校。

  二十多个孩子,正围在几张木桌周围吃着早餐,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万立凯不由再次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但是当他的目光,再一次从前面那个女人的背影上掠过时,万立凯突然惊呆了。

  如果说这个女人,这个山村小学校的校长,给他的第一感觉是震撼的话,那么现在好她给予万立凯的感觉,就是震惊,绝对的震惊!

  因为那个女人,竟然只用了一只手,就轻描淡写,拎起了他的那军用背包!要知道,那可是一只至少塞了五十公斤负重的背包,就连万立凯自己,都不可能这样轻松的把它拎起来!换句话来说,这个女人,只用了一只手,就拎起了相当于自己体重的东西!

  看她走得平平稳稳,万立凯真的不敢想象,这个女人要拥有何等可怕的力量与平衡力,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她踏出的右脚即将落地,可是在接触到地面前,却又奇异的向前挪了几公分,万立凯低下头,他惊讶的发现,在地面上有一只大难不死的螳螂,受惊后正在仓惶乱窜。

  万立凯偏过头,小心打量她根本未有察觉的背影,她根本没有低头,她也许根本就没有发现,在地面有一只小小的螳螂,差一点成了她脚下的冤魂,但是她却本能的挪开了自己的脚步。

  万立凯听自己的教官讲过,一些受过严格训练,又身经百战的特种部队士兵,在行军的时候,就算是筋疲力尽,但是在遇到危险时,仍然会本能的避开这些陷阱。为了证明自己说过的话,万立凯他们高薪聘请的教官,甚至为他们找到了一段录相。

  在那段录相里,是一支以色列野小子特种部队的士兵,他们显然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行军,也许还经历了一场场激烈的战斗,每一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但是一名士兵,在马上就要踏到敌人预先埋设好的反步兵地雷时,他的脚步就好像是她的脚步一样,突然略略向前滑了几分,本能的避过了致命陷阱。

  万立凯一向把这种事情,当成是无稽之谈,可是今天,他信了。

  她是一个高手,一个绝对的职业高手!和她相比,可能那个号称获得过全国军事比武大赛第一名的一毛三,都只能算是一个菜!

  也许,这里就是第五特殊部队的山地训练营,而这些聚集在她身边的小孩子,同样也是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学生?

  可是看看那些因为长期生活在山区,脸蛋上都有几分菜色,眼睛里更缺乏了一种灵动光彩,力量更是只知道用在拼命猛吃的小孩子,万立凯怎么都觉得,这些孩子和第五特殊部队,经过反复挑选,才录取的学员,根本无法放在一个天平上。

  她把背包里的作业本和各种文具,分类归整好,然后把万立凯的背包,折起来放到一个干净的位置。然后把万立凯领到了可能是自己办公室的地方,不一会热气腾腾的豆浆,十几张喷香的油饼,和几碟咸菜就送到了万立凯的面前。

  她支起头,看着万立凯狼吞虎咽,用惊人的速度将面前的食物,倾倒进自己的胃里,她必须承认,在抢食物方面,外面那些最多才十一二岁的学生们,根本不可能抢过这个大男孩。看着万立凯把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带着满足的表情,将最后一口豆浆也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她才问道:“我是这间小学校的校长,也是唯一的老师雅洁儿,请问你怎么称呼?”

  雅、雅洁儿!

  听到这个名字,万立凯吓得差一点一头栽下椅子,看过战侠歌的生平经历,他当然清楚的知道,雅洁儿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可是战侠歌的老婆,他的……未来师娘大人啊!

  偷偷打量着带着一脸笑容的雅洁儿,万立凯开心的发现,自己和战侠歌师父的关系,已经大大的前进了一步,至少他已经吃过师娘亲手烙的油饼了!

  万立凯飞快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对着雅洁儿敬了一个还算标准的军礼,放声叫道:“报告师娘,我叫万立凯,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学员,现根据上级指令,接受师娘的指挥,担任学校教师一职!”

  说到这里,脸皮厚如万立凯者,也不由自主的一红,因为他突然想起了那份他只考了六十一分的小学五年级试题答卷。

  雅洁儿瞪大了自己美丽的双眼,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万立凯,直到把万立凯看得莫明其妙,看得万立凯心里发毛,她才轻抚着自己现在还平坦,但是几个月后,就会高高隆起,再不可能伪装的小腹,犹豫的问道:“你是……战侠歌新收的徒弟?”

  没有等战侠歌回答,雅洁儿就摇了摇头,“不对!你看起来资质也算不错,但是……”

  雅洁儿的话嘎然而止,她对着万立凯露出一丝歉意的表情。聪明如万立凯者,当然能够听出来她后面的潜台词,她大概想说,自己虽然资质也算不错,但是还不够资格,甚至是远远不够资格,成为战侠歌的徒弟吧?

  万立凯迎着雅洁儿询问的眼神,他搔着自己的头皮,嘿声道:“这个,嘿嘿,我是战侠歌师父未来的徒弟,您就是我未来的师娘,就当我先预支一下,还不行吗?是战侠歌师父自己说的,只要我能在格斗比赛中打赢他,他就允许我上任何一个教官的课,嘿嘿,我就是想和战侠歌师父学习,我跟定他了!”

  雅洁儿的双眼再次瞪大了,这一次她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眼睛里的惊讶和不信,“你在格斗比赛中打赢了战侠歌?!”

  万立凯再一次汗颜,“嘿嘿,当时战侠歌师父只用了右手和我比赛,他说只要我能打中他一下,或者逼得他动用了身体其他部位就算是赢。结果我装自己‘羊颠疯’发作,他跑过来救我,我趁机偷袭,最后逼得师父同时用了两只手。别说……最后一下被师父摔得还真疼!”

  第三百二十六章 欲望的种子

  万立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勤快的时候。他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去挖野菜、喂猪!但是他不做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像雅洁儿这样一个无论是容貌还是内在气质,都堪称上上之选的女人,围着自己搭成的猪圈打转?!

  说万立凯尊重自己的师娘也罢,说他内心深处也有大男子主义情怀也罢,说他想表现表现,藉此机会巴结战侠歌也罢,总之他在进入这间小学校的第一天,就把喂猪、挑水、挖野菜这样的工作从雅洁儿手里抢过来,全部包圆了。

  万立凯看着水桶里混浊的井水,雅洁儿竟然从水桶里捞出来一只全身泡得浮肿的老鼠,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喝这种泡过死老鼠的井水,万立凯立刻觉得胃部一阵翻涌,他在心里更是发出一声无奈的哀鸣:“我操,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啊?”

  这个山村附近没有河流,井子里曾经打过十几眼水井,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水脉,这些水井全部成了旱井。全村的人用水,全靠平时下雨,积蓄在这十几个旱井里的雨水。在这里虽然说不上水贵如油,但是也必须小心节约才行。

  村子里也拉了电线,但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至少二十个小时停电,到了周末、节假日、供电所所长老婆的大姨妈来的时候,更是全天不间断停电,那家家户户挂在屋顶的灯泡,与其说是一种照明工具,更不如说是一种代表了整个小山村进入电器化时代的摆设!

  由于干旱,这里能种植的农作物种类十分稀少,没有机械化操作,没有水利工程,是真正的靠天吃饭。受到季节的影响,整个小山村里的居民,一年有二百多天没有任何工作可做,女人每天就坐在门前,一起东拉西扯;而本来应该为整个家庭支撑起一片天空的男人,却集体成为酒鬼,他们天天喝着一种廉价的苞谷酒,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在这些男人的酒桌上,能放上几颗咸鸡蛋,已经是一种很奢侈的享受。

  万立凯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那些醉眼迷离的村民,他必须承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十分有道理。

  当只有十九岁的万立凯,第一次站在教室的讲台上,面对三十几双孩子的眼睛时,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大男孩的万立凯,也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发出了一声轻叹。就连他面前的这些孩子,眼神也是呆痴的,一群已经没有了灵性,没有了生命力的孩子,他们未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由此可见,环境对人的影响力之巨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万立凯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

  有一位记者到偏僻的山村去采访,在路上他碰上一个在放羊的老头,于是他就走过去问:“老大爷,您在干嘛呢?”

  老头回答:“放羊!”

  记者又问:“放羊干啥呢?”

  “挣钱”。

  记者继续问:“挣了钱又干什么呢?”

  老头头也不回的回答:“娶媳妇!”

  记者拿出纸笔又问:“娶了媳妇又干什么呢?”

  老头没好气的再次回答:“生孩子!”

  还没等记者再问,老头便大声说:“生孩子又干什么呢?放羊!”

  面对眼前这一群目光呆滞,没有一点灵性,创造力早已经被恶劣的生活彻底禁锢的孩子,万立凯回想着这个笑话,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笑出来了。

  教室里突然传出来响亮婴儿的啼哭声,一个小女孩手忙脚乱的为自己只有一岁多大的妹妹更换尿布,面对在电视记录片里经常出现的一幕,就连万立凯也只能摇头苦笑,但是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掠过整个教室时,他的注意力被一个女孩子吸引了!

  那个女学生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看起来应该属于胆小内向的那种小女孩,但是她竟然敢在课堂上,公然戴着一付用玉米芯做成的玩具眼镜,摆出一个煞有其事的表情。最过分的是,迎着万立凯恼怒的眼神,她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恶劣行为而感到羞愧,甚至变本加厉,对着万立凯挤眉弄眼。

  万立凯伸手指着那个女学生,命令道:“你,给我站起来!”

  那个女学生竟然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直到她身边的同学伸手轻轻捅了她一下胳膊,她才张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慢慢的站了起来。

  万立凯没有再理会她,直接翻开了自己手中的教科书,直到下课,万立凯也没有让那个女学生坐下。任由委屈的泪水,不停的从她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下课后,雅洁儿把万立凯请到了自己的房间兼办公室。

  “对不起,是我没有把班上同学的情况给你交待清楚……”

  在雅洁儿的介绍中,万立凯终于明白,那个被他罚站了整整一堂课,名字叫李苹的女生,为什么会在上课时,仍然恶作剧般的戴了一付用玉米芯做成的玩具眼镜。

  李苹患有先天性重度近视患者,她的两只眼睛视力平均只有0.2左右,必须要到正规眼科医院做治疗才可能校正视力,但是几万块钱的手术费用,对于这样一个年平均收入才几百块钱的小山村来说,无疑是一个可怕的天文数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李苹的这一生,注定要过着这种半盲的生活。

  她从雅洁儿嘴里听说,眼镜可以帮助她看清楚东西,所以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幅眼镜,而她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用玉米芯,做成眼镜的模样戴到自己的眼前。

  时间长了,竟然让她养成了这样一种依赖的心理习惯。

  说到这里,雅洁儿脸上满是苦涩与无奈,以李苹的重度近视,就算是给她一幅近视眼镜,又能如何?

  这一天晚上,万立凯和雅洁儿谈了很多,谈了很久。

  在这一天晚上,万立凯真正了解了希望工程。

  希望工程是中国青基会发起倡导并组织实施的一项社会公益事业,其宗旨是资助贫困地区失学儿童重返校园,建设希望小学,改善农村办学条件。希望工程自1989年10月实施以来,累计资助230万失学儿童重返校园,援建希望小学8000余所,培训希望小学和农村小学教师2300余名。科技部中国科技促进发展研究中心评估表明:希望工程已经成为我国20世纪90年代社会参与最广泛、最富影响的民间社会公益事业。

  这些数据听起来相当不错,但是如果把它平均到中国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这又是多么卑微的数字?

  这样一个从八九年就开始由国家主导,完全从民间集资的“希望工程”,到了今时今日,也仅仅有十几、二十亿的捐助,和几年时间,国家就拨给北大、清华、复旦三所大学超过二百亿资金相比,这些钱实在是杯水车薪!

  雅洁儿一开始,她想到了捐款。根据希望工程条例,只要捐二十万人民币,就能建立一所乡村希望小学,捐十万人民币,可以对一所乡村小学的危旧校舍进行修缮。但是当雅洁儿用了六个月时间,去考察希望小学后,她改变了主意。

  将近二十年时间,建立了八千多所希望小学,但是这些希望小学建成了以后呢?二十年时间,却只培养出两千三百名小学教师,这注定希望小学与教师来源之间产生了巨大的数字差异。

  师资力量严重不足,已经大大阻碍了希望工程的推进,而最令雅洁儿无法接受的是,在很多学校,民间捐赠的图书,一直封存在学校的图书室里,却不对学生开放,原因是学生对这种课外书并不感兴趣。很多希望小学里有电脑室,但是这些电脑室更从来不向学生开放,只能成为老师平时休闲娱乐的工具,原因是没有后续的资金,来保障这些电脑的日常使用及维护。

  至于什么化学试验室,物理试验室,很多更成了老师的休息区,化学仪器是有,化学试验室是标准配置,必须建立,但是……如果把这些试验室对学生开放,在教学过程中产生的实验材料消耗,上哪里去补充?!想想看也对,有谁在捐赠了一批化学仪器后,还会定时定量的向希望小学捐赠各种化学试验用的原料?

  想等教育局拨款来补充,别傻了!多少地方的乡村小学,学生们还没有课桌没有板凳,玻璃窗上只能钉着塑料布,北风一吹就“哗啦、哗啦”的乱响,多少村乡小学教职工每个月的工资只有几百块钱,还被拖欠了大半年……说到用钱,教育局手里才攒着几毛钱?僧多粥少众口难填,至于你要求资金补充学生们试验用的化学原料,还是无限期限的等等吧。

  说到这些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事情,雅洁儿满脸的忧愁。在中国各地,不知道有多少象她这样的人,抱着“有钱要用到实处”的想法,创办了私立希望小学。但是面对大环境,他们这样一批人,相对而言只能算是沧海一粟。

  九年义务教育,面对这种无奈的现状,也同样显得过于苍白无助。

  “男孩子不读书,只会毁了他自己一辈子。而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位启蒙老师,如果女孩子不读书,那么毁的可就是两代人了。”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雅洁儿留在了这片荒凉得连建立希望小学都不够资格的山村里。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雅洁儿不但全额免去女学生的所有学杂费,她更在附近十几个山村里不断游走,四处家访,游说那些父母,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了学校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把雅洁儿走的山路加在一起,可能已经可以从北京走到上海。

  到了最后,万立凯看着雅洁儿的目光里面,除了尊敬还是尊敬。雅洁儿做的这一切,能影响到的,只是少量的一批人,但是她已经足够称得上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但是在万立凯的心里,却在转动着一个疑问:“下一代,为什么要把希望放到那些孩子的下一代上?面对这样一个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竞争,也没有任何动力的环境,他们仍然要在这里生存的下一代,又凭借什么,去完成父辈赋予他们的希望?”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万立凯发现,当他给面前的这些孩子,讲起火车,讲起计算机,讲起宇宙飞船的时候,他面对的是一双双迷茫的眼睛。这些东西离这些孩子们真的太遥远了,远得让他们根本无可捉摸,只能看着教科书上的图片,来努力思索这些东西的真实面貌。

  万立凯真的沉默了。

  第三天早晨,雅洁儿在叫万立凯起床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万立凯已经不在了。望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再看看叠得整整齐齐,明显根本没有动过的被褥,雅洁儿在万立凯的房间门前站立了好半晌,最后她还是像往常那样,系上了围裙,开始为学生们准备早餐。

  等一天的课程结束的时候,虽然知道就是万立凯不辞而别,但是雅洁儿仍然忍不住又去了一次万立凯的房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雅洁儿的心里不由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雅洁儿最后在心里发出了一声轻叹,“这里的生活条件的确是太艰苦了,也许,他一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但是,雅洁儿想错了。

  一周后,就在雅洁儿又重新习惯了一个人支撑学校的日子时,一支以大功率越野车为载体的运输队,浩浩荡荡的杀到了这个小山村。一群工作人员随之围绕着雅洁儿的小学校,开始忙碌起来。

  雅洁儿惊讶的看着这些工作人员,把太阳能电池板安装到山坡上,连带送进小学校里的,是十二组高容量蓄电池。

  而那个带头把两台计算机搬到小学校里的,不是那个连招呼也没有打,甚至连个口信也不留,就趁夜逃跑的万立凯又是谁?!万立凯隔着好远,就放声叫道:“师娘,我回来了!”

  而在万立凯的身后,赫然是一群搬着电视机、电冰箱、微波炉等全套家用电器的工作人员,最令雅洁儿哭笑不得的是,万立凯竟然以“师娘应该努力保护娇嫩皮肤,杜绝稻草炉灶”为口号,为她带来了一个液化气灶,外加餐厅厨房才会使用的两大罐液化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液化气足够雅洁儿用上两年!

  可能是对水桶里捞出来一只死老鼠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万立凯竟然一下子就在学校里安装了三套小型净水系统。

  看着一群人在万立凯那个混小子的带领下,在自己的家里进进出出,把各种和这个小山村格格不入的家用电器和娱乐设备,毫不羞赧的放进小学校里,面对这种情况,雅洁儿的脾气再好,脸上也忍不住扬起了一丝恼怒。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到了雅洁儿的面前。

  “对不起,打扰了。”

  这个男人一开口,就展现出良好的教养与风度,“我叫苏华光,是万立凯的二舅。我们这一行多有冒昧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但是……我想您应该不会拒绝一个同样热心于希望工程,希望把自己赠到的钱,用到教育事业上的人,对您这所学校的捐赠吧?”

  看到雅洁儿唇角略略一动,最后却终于没有说什么,苏华光却笑了,“我想您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捐赠这些和教学根本搭不上边的东西,而不是直接捐赠书本和文具吧?”

  雅洁儿略略点了点头。

  “五天前立凯找到了我,提出让我出资捐赠您这个学校的想法,当他把采购清单交给我的时候,连我这个二舅都瞪大了双眼。您可能不知道,这个小子竟然还理直气壮的要求我在捐赠的物资中,加入两台游戏机。而我最后也真的答应他了!我不但为他买了市面上最新款的游戏机,我更为他买齐了所有游戏外置配件,并把它们一起送到了您的学校。”

  雅洁儿惊诧的望着苏华光,她怎么看苏华光也不是那种会和万立凯一样发疯的人物。

  “是立凯的话打动了我。立凯当时对我说,如果这个小山村就是几百年前,实行闭关锁国政府的满清政府,那么,他现在就是用重炮轰开这层壁垒的列强!”

  苏华光的嘴角扬起一丝引以为骄的微笑,他轻声道:“立凯认为,这个小山村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外力冲击,没有在他们的面前展现出一个远远超越他们,甚至是超越他们理解范围的生活状态,他们可能永远也不可能真正明白,自己的生活和外界相差究竟有多远。那样他们也许永远也不会找到,通过努力奋斗来改变自己人生的理由!”

  苏华光最后,对自己说的话,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总结:“嫉妒,有时候也能成为一种强大的动力!你们至少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这些只知道机械性的活着的人明白,什么叫做生活!”

  整个小山村彻底轰动了。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雅洁儿的小学校里仍然灯火通明,一群孩子围在万立凯的身边,看着他用振动模拟器操纵器,玩一款最新的赛车游戏。出色的声光效果,紧张的节奏,外加万立凯时而惊叫,时而大笑的出色表演,牢牢吸引了身边第一个观众。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游戏机的山村孩子们,在他们呆滞的双眼中,终于闪现出了光彩。

  而在雅洁儿的房间里,正是宾客满屋,几乎所有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台正在播放综艺节目的液晶电视机。

  就象万立凯期望的那样,他和二舅苏华光联手,的确给这个太过平静的小山村,进行了一次不亚于九级地震的猛撞!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第二天,万立凯和雅洁儿带着学校里所有孩子,跟着送货的车队到达了山脚下,再搭乘苏光华已经包租好的旅行客车,进行了一次都市三日游。

  在第一天,万立凯请所有的学生,都吃了一根奶油冰棍。当他带领这些学生再次经过那些冷饮店时,所有孩子的眼睛里都发着光,他们都用请求的目光望着万立凯,但是万立凯却故意当作没有看到。看到雅洁儿脸色微动,似乎准备自己掏钱请学生们再吃一次奶油冰棍,万立凯对着雅洁儿连打眼色,阻止了她的行为。

  当晚上这些孩子们都在旅社时陷入甜睡,万立凯和雅洁儿一起检查的时候,他们看到有些孩子就算是睡着了,嘴里仍然叨着奶油冰棍里的木棒,其中有一个孩子,甚至已经把木棍的一端给嚼烂了。

  轻轻从那个孩子嘴里取出已经快嚼碎的木棍,雅洁儿轻叹道:“何必呢?反正又没有多少钱,他们喜欢的话,就让他们多吃几次吧!”

  万立凯没有回答雅洁儿的话,他突然问道:“师娘你知道我原来参加的游戏战队,为什么叫‘暴熊’特种部队吗?”

  雅洁儿摇了摇头。

  万立凯昂起了他,他沉声道:“熊,是自然界一种很强大的动物。每一只小熊,都是由母熊带大,但是从传统意义上来说,母熊并不是一个好的母亲。它们教导小熊如何去分辨可以食物的植物根茎,但是在捕获猎物后,它们却往往会把整只猎物彻底吃掉,根本不给小熊留一点点肉渣。但是它们却会故意留下一点猎物的鲜血,跟在它们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的小熊,只能伸出舌头,舔舔落到地上的鲜血。”

  说到这里,手里还捏着那根一端被嚼烂的木棍,同样了解熊这种动物习性的雅洁儿,已经明白了万立凯的意思。

  小熊如果想要再品尝到这种鲜血的味道,甚至是想要吃到母熊从来没有让给它吃的猎物的肉,它就必须要学会自己去捕猎!

  相同的道理,这些眼界已经被打开的山村孩子,如果想再吃到奶油冰棍,想再吃到汉堡,想要再享受到都市里高度物质文明带来的便利,他们就必须要学会走出那个小山村,学会改变自己的生活,跳出他们祖祖辈辈,都没有跳出来的圈子!

  只是一根冰棍,万立凯就在这些孩子的心里,种下了欲望的种子,不用等到下一代,他们自己的身上,就会有一颗不甘再沉浮于小山村的心。

  只是,利用这种大自然强存劣汰的法则,来强行扭意识,对一群生长在山村里的孩子们来说,的确是残酷了一点!

  第三百二十七章 幽灵狙击手

  说实话,万立凯并不是一个做教师的料。一开始他还勉强能端起老师的架子,摆出一付师道尊严的面孔,但是时间长了,他的本色就暴露无疑。万立凯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上体育课。他带着一群孩子,在他们的“体育场”比赛踢足球,比赛拔河,玩丢土块的“战争游戏”,一群大小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累了就往地上一躺,嘴里嚼着一种叫“甜藤”的草根,看着正从他们头顶缓缓飘过的白云,任凭他们的汗水和大山的泥土混合在一起。

  在上课的时候,讲课跑题是家常便饭,说到兴头上,万立凯干脆把手里的教科书一丢,就开始胡天海地的乱侃,讲到的话题,更是以辐射状扩散。万立凯讲明星花边新闻,讲他最热衷的成人战争游戏,讲NBA,讲他曾经走过的城市一些风土人情,一些奇闻佚事。

  万立凯今年虽然只有十九岁不到,但是他的家庭环境和曾经到云南扛白糖的非凡人生经历,都让他拥有了与共不同的眼光与知识,虽然不能说是学识渊博,但是把一群山里长大的孩子糊得一愣二愣,一个个眼放异光,还是小菜一碟。

  最让雅洁儿哭笑不得的是,万立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竟然怂恿班上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向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偷偷递了一封情书!并且告诉那个男生,如果追求不成功,就每周都写一封不少于五百字,花样不许重复,内容不允许雷同的情书!

  面对雅洁儿的询问,万立凯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师娘你没有发现吗?那个小子对文学有特殊的领悟力,有成为作家的天分,我这么做不过是变相的加强了对他的特长培养罢了。我已经和那个女学生谈过了,每周她在课桌里拿到情书后,都要原封不动的交给我。嘿嘿……那小子才写了五六封情书,肚子里的那些墨水就用光了,这两天他正在拼命攻读我刻意借给他的‘情书大全’和‘实用文写作’这两本书呢。写上两三年情书,如此高强度的训练,等他上初中的时候,文字功底就不会输给高中的学生了!”

  看着振振有辞,甚至真的拿出几封情书作为证据的万立凯,雅洁儿当真是啼笑皆非。但是当雅洁儿仔细看过了那几封笔锋稚嫩的情书,她终于动容了。因为万立凯竟然把这几封情书当成了命题作文,在每一封情书空白的位置上,都做了各种批改和标注。

  就是依靠这些情书上做的批注,万立凯不断纠正那个男生的写作缺陷,虽然他自己也只是一个半调子老师,但是在他的指导下,那个男生在写情书方面的功力,的确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已经出现了妊娠反应,每天食欲不佳精力缺乏的雅洁儿,也只能连连苦笑的接受了万立凯这种另类教育。

  万立凯每天带三节课,连带大大咧咧的批改几十份作业,他还要帮雅洁儿去割草,挑水,喂猪食,到了最后就连每天给学生们准备早餐,也成了他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万立凯仍然会不间断的对自己进行体能和战斗技术训练。

  做三百个俯卧撑,做一百个仰卧起坐,在充足热身后,万立凯就开始根据自己预先制定好的训练课程表,开始对自己进行至少三小时的严格训练。

  他有时候大山里发疯似的奔跑,非要把自己跑得筋疲力尽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才算结束;有时候万立凯会对着一些可怜的树木拳打脚踢,在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中,还不到深秋季节,树叶就像是下雪一样在空中飞舞飘落;有时候万立凯会穿着一身迷彩服,头上戴着自己扎成的伪装帽,躲进丛林里,以找到他,奖励巧克力一块的代价,让一群男生满山漫野的寻找他的踪影;还有时候,万立凯会双手平端一根三尺多长的木棍,在木棍的另一端,挂上两块砖头,他竟然能保持这种姿势整整三个小时……

  每天都是这样的忙碌而充实,在不知不觉中,万立凯就在这个小山村的学校中,和雅洁儿朝夕相处了三个月。

  万立凯发现他真的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虽然这里是太清苦,虽然他每天都要做太多的工作,但是在他的屁股后面,却天天跟着一群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孩子,这群小家伙每个人都以他马首是瞻,让他过足了当老师兼大哥的瘾。而看着这些孩子在他的教导下,一天天的成长,当眼睛里的木讷一点点解冻,终于重新闪现出属于孩子的灵活与生命力,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绝对不会明白那种发内心深处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他是在引导这些孩子,去创造和命运对抗的奇迹!和他原来的生活相比,万立凯喜欢这种更有意义的人生。

  只有在抱着自己用木头做成的步枪坐在小学校屋顶上,看着头顶的白云发呆时,万立凯的心情才会糟糕起来。当一个小学教师,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当然是很好,但是这样的话,他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战侠歌的徒弟,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第五特殊部队军人啊?!

  连万立凯自己都没有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渐渐忘了自己学艺有成后,要想方设法被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开除的计划。

  就在这个时候,雅洁儿突然把万立凯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怀了将近五个月的婴儿,雅洁儿的小腹已经不能掩饰的隆起,快要做母亲了,雅洁儿的脸上已经扬溢出一种属于母性的温暖与光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感受着一个女人在孕育生命时的奇异滋味,雅洁儿轻声问道:“立凯,你来到我这里多久了?”

  万立凯略一思索,回答道:“三个月零七天!”

  “不对,应该是整整三个月,别忘了,你曾经整整失踪了七天时间。”

  万立凯难得的老脸一红,他搔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一阵嘿嘿的傻笑。

  “我以为你不可能在我这间小学校里长时间呆下去,因为你看起来,还是一个根本没有办法沉下心,去认真做一件事的大孩子。你每天要做那么多繁重的工作,还要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坚持超强度体能训练,我更认为这只是一个喜欢自我表现的一个方法,没有一个良好的氛围,没有教练和朋友的激励和监督,很容易滋生出懒惰,一旦你的热情冷却,你就会放弃。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却真的坚持下来了!”

  “如果你需要我的赞美,那么你听好了。”雅洁儿凝视着万立凯,微笑道:“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了!对于军人来说,执着绝对是一个可以让我们取得成功的优良素质!”

  万立凯的鼻子里传来一阵酸酸的感觉,他呆呆的望着带着一脸的温柔微笑,静静凝视着自己的雅洁儿,聆听着她的认可,聆听着她的赞美,万立凯只觉得这三个月的辛苦工作,这三个月象上了发条的机器般拼命转动的辛苦,似乎一切都值了!

  “陪我下一盘象棋好吗?”

  顺着雅洁儿手指的方向,万立凯才发现,雅洁儿已经在桌子上,摆出来一付象棋。

  这是一付再普通不过的国际象棋,却是雅洁儿最心爱的宝贝,感受着玉石制成的棋子,特有的温润触感,雅洁儿突然有了片刻的失神,这可是早在十年前,战侠歌亲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雅洁儿把万立凯叫过来,当然不只是要万立凯陪她下一盘象棋那么简单,她轻轻掂起了一枚棋子,道:“如果用棋子来形容人的话,无论是个人作战技术,指挥艺术,战略构思还是领导魅力,都达到相当水准的战侠歌,就是我们棋盘上可以任意穿插,几乎不需要受到任何规则限制的王后!虽然我这样说有点自卖自夸,但是我仍然得说,他这样一个人物,已经可以称得上完美,他无论走到哪里,他只要振臂一呼就可以应者如云,自然而然成为一个最坚强的战斗堡垒!”

  万立凯点头同意,他虽然眼高于顶,但是面对战侠歌,他真的是心服口服。想象着战侠歌在俄罗斯战场上,带领赵海平和百倍于己的恐怖份子,在深山中不断周旋,打出一场场最经典的特种战役;回想着战侠歌带领中国参赛特种部队,在第一界‘蓝盾’世界军事体育竞赛中,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特种游击战,和世界上最强的三十一支特种部队,不断周旋,竟然逼得大赛组委会在比赛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单方面宣布中国参赛队是最后胜利者……万立凯的眼睛里不由流露出了一丝向往,他喃喃自语的道:“真不知道需要多久,我才能达到战侠歌师父的那种境界!”

  “永远也不可能!”

  “以个人的天分和素质而论,你也许并不比战侠歌差多少,但是战侠歌走过的,是一条死亡之路!他经历的战争太多,他面对的敌人太多,他遭遇的死亡威胁太多,他就是靠一场场的战斗,一次次死中求生,用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来获得成长,他能活到现在,已经只能用奇迹来形容!”雅洁儿回想着战侠歌曾经走过的路,她轻声道:“战侠歌就是一个……踏着战友和敌人的尸体,终于在战场上冲出一条血路,到达胜利的彼端,终于涅盘重生变为王后的过河小卒!”

  放眼棋局,在下棋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能够躲过纵横天下的“王后”,避开出奇不意的“象”,闪开勇不可挡的“车”,成功贯穿整个阵地,冲到对方大本营的过河小卒又能有几个?

  相同的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优秀素质的军人何止千万,可是要经历多少磨练,经历多少意外与偶然,融合了多少奇迹,才能创造出一个战侠歌?!

  “我明白!”万立凯满脸的苦涩,“所以在我们的棋盘上,只有一个王后!”

  雅洁儿又掂起了一枚代表“象”的棋子,“这枚棋子虽然不能象王后一样纵横穿插无所不能,但是它却可以斜线攻击,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以奇制胜!我想,战侠歌身边的凌雁珊,就是一个‘象’的棋子!如果把她一个人放在棋盘上,她并不可怕,但是让她和一枚王后配合在一起,就能繁衍出无数种进攻的方法和可能!”

  “至于这枚‘车’,它少了‘象’的出奇制胜,但是它在战场上勇往直前,一旦一鼓作气必如石破惊天势不可挡!”

  聆听雅洁儿说到这里,万立凯忍不住插口道:“战侠歌身边的‘车’,大概就是赵剑平吧?”

  “对!”雅洁儿点头道:“战侠歌是一个全能型的作战天才,他有足够的统率力和个人魅力,把所有人牢牢吸引到自己身边,形成一个无懈可击的默契团体;凌雁珊是一个善长出奇制胜的谋略高手,她虽然年轻,但是在佛罗伽西亚岛国,协助战侠歌对抗‘怒狮’恐怖组织,和军师金择喜明争暗斗了一年有余,现在她已经是一个真正成长起来,堪称是大师级的谋略专家。只要有她的存在,战侠歌就可以在战场上把他的进攻天性发挥到极限,而放心的把防守工作交给凌雁珊;而战侠歌的徒弟赵剑平,虽然木讷老实,一辈子不可能在谋略领域有所发展,但是他陪伴在战侠歌身边,经历了战侠歌人生中最坚苦、最漫长的战斗,拥有了相同的经历和实战经验,而他对军事技术的狂热追求,更磨亮了他的锋锐。他忠诚而勇敢,更拥有坚定不移的意志力,往往能够象战侠歌一样就算面对陷阱也能以力破局。相信在战场上,任何一位谋略大师,遇到赵剑平这样的军人,都会头痛万分。把这样三枚棋子摆放到棋盘上,他们奇正相辅,就会形成以点、线、面三位一体,再无任何破绽的梦幻战争组合!”

  “能跟在战侠歌身边的,不是天才就是疯子。而无论是天才还是疯子,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能够把一个人有限的精力,集中到一点上!”

  雅洁儿一针见血的道:“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你,你显然经受过相当长一段时间还算正规的军事训练,而且在运动突击战、狙击射击、格斗领域,都有了一定的基础。但是我想请你告诉我,什么才是你在战场上的特长?如果你真的想成为战侠歌的徒弟,你又凭借什么,能从人才济济的第五特殊部队脱颖而出,吸引他的目光?!”

  万立凯张开了嘴,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真的无话可说。

  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突然明白,为什么雅洁儿一开始就断言他根本不可能是战侠歌的徒弟。

  战侠歌是一个在战场上崛起的实力派物,想成为他的徒弟,靠得不是拍马屁,更不是信口开河的夸夸其谈,而是必需要有足够资格,去成为他最可信赖的战斗伙伴!可是想想自己,他万立凯没有凌雁珊的谋略,没有赵剑平破釜沉舟,足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位谋略大师为之头痛的战斗技术,他凭什么跟随在战侠歌的身边,他又凭借什么去加入战侠歌、凌雁珊、赵剑平这样一个早已经无懈可击的梦幻战争组合?!

  “在这里我想送给你一句话。”

  在万立凯努力竖起了耳朵,小心倾听中,雅洁儿沉声道:“业精于专,方显卓越!”

  “与其全面发展,在第五特殊部队成为一个没有优点也没有缺点的平庸人物,不如放弃一切,把你所有的专注力都集中到某一项技术上,成为这个领域最出类拔萃的大师!这样就算你全身都是缺点甚至是弱点,在擅长量才施为战侠歌的眼里,你仍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

  万立凯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雅洁儿是战侠歌的妻子,当然是最了解战侠歌的人,她实际上已经帮万立凯,找到了一条接近战侠歌的路!

  从这一天开始,万立凯就被雅洁儿以“熟悉野外生存环境”为理由,勒令搬出了那所小学校,住到了他们周围的荒山上。

  “你已经有了不错的军事技术基础,你欠缺的,就是在最艰苦的训练中,慢慢沉淀下来的心!至于如何选择自己在军事领域未来的路,这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在这种情况下,和朱建军教官出身同门的雅洁儿,当然要用一些特殊的方法,利用高压磨练,来激发万立凯的某些特长。但是雅洁儿毕竟是一个本性温柔的女人,绝不可能象朱建军训练战侠歌时那样,在万立凯躺的“住宅”四周放满了毒蛇和蝎子之类的玩艺儿。

  布置给万立凯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山里帮我抓一只兔子来!记住,不许用武器,不许用陷阱。”

  万立凯傻眼了,他搔着自己的头,道:“不许用武器,也不许用陷阱,那我怎么抓啊?”

  “当然是用你的手去抓!”雅洁儿狠狠白了万立凯一眼,道:“实在不行的话,你也可以试试坐在一个树桩子旁边,诚心向上天祈求,让你也能碰到守株待兔的好事!”

  野兔繁殖能力极强,在这片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山里,野兔得到了天然的保护,再加上人类干涉自然界的生态环境,野兔的天敌稀少,导致它们数量愈发的众多。就算走在土路上,也经常能看到野兔在那里窜来窜去。

  但是空着双手去抓野兔,这对万立凯来说,还真是第一次!

  “我听说赵剑平只有一百七十多公分身高,但是在山里赤手空拳追野兔,命中率比猎犬还高。哥哥我身高足足一米九,我就不相信还跑不过你们这些小东西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万立凯开始在大山里到处追着野兔疯跑。别看野兔这么小,可是这小东西跑得还真他妈的够快,两只在烤肉店也就是值五块钱的后腿那么用力一蹬,它们的身体就像是一支离弦之箭似的狠狠弹射出去,那种肌肉瞬间反应速度和爆发力,当真让万立凯汗颜了一把。

  最可恶的是,这些野兔大大的狡猾,它们不但会直线向前奔跑,它们还会左蹦右跳,有时候它们的身体在向前猛窜,但是眼看就要落入万立凯魔掌的时候,它们竟然当着万立凯的面,玩出一手漂亮到极点的瞬间飘移,在万立凯猝不及防之下,转眼就利用横向转折优势,消失在旁边的灌木当中,只剩下一个气喘吁吁,满脸不甘的万立凯。

  一周后万立凯仍然一无所获,至少有五十野兔在和万立凯玩了马拉松赛跑或者趣味老鹰捉小鸡游戏后,把万立凯成功甩到了身后。看着那些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兔子,万立凯恨得牙痒痒的。到了第八天的时候,万立凯终于成功的追上了一只野兔,并用一个饿狗抢食的动作恶狠狠的扑上去,差一点把那只可怜的兔子活活压死。

  望着被自己死死揪住耳朵,还活蹦乱跳的野兔,万立凯嘴角一个大大的得意笑容还没有扬起,他又脱口叫道:“我操,不会吧?他妈的!”

  万立凯千辛万苦捉到手的兔子,赫然是一只不知道什么原因后腿受伤,根本无法跑快,身体转向动作也不够灵活的二级残废!

  万立凯恶狠狠的瞪着他好不容易才逮到的野兔,而那只明显被吓坏了的野兔,也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张的望着眼前这个能够决定它生死存亡的可怕怪物,凭它有限的智商,它根本不明白,眼前这个逮住它的可恶家伙,为什么喘气的声音越来越重,眼睛的颜色一开始还是黑的,后来却越来越红。

  拿着这样一只兔子,也可以去雅洁儿那里交差了。但是……这样的话,雅洁儿对他的训练还有什么意义?!

  万立凯和那只兔子大眼瞪着小眼,对视了足足五分钟,最后万立凯还是手一松,把那只野兔给抛到了一边。大难不死的野兔连颠带跳的窜逃进一片杂草当中,转眼就失去了踪迹,在这个时候万立凯猛的跳了起来,望着野兔消失的位置,他真想给自己狠狠两个耳光。

  这只野兔是一个二级残废,当然不能用它去向雅洁儿交差,但是,它怎么也有三四斤重它的肉总能吃吧?!

  第九天的时候,已经憋了一肚子闷气的万立凯,在走向大山前,在雅洁儿好笑的注视下,把他们宣布上下课的铜锣背到了身上。

  望着那些在自己面前窜来窜去的野兔,万立凯把铜锣捏到了手里,他在心里恶狠狠的叫道:“他妈的,就算哥哥我抓不到你们,也要狠狠敲上几下铜锣,吓得你们屁滚尿滚兼晚上噩梦连连!”

  至于兔子晚上睡着的时候会不会做梦,这个就不是万立凯能够去考究的事情了。

  一只手里还捏着一面铜锣去抓野兔,结局可想而知,眼看着野兔转眼间又要消失在一片小树林后面,气急败坏的万立凯劈手从腰带上拔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槌,使出吃奶的劲,对着手里的铜锣狠狠敲下去。

  “当!”

  万立凯手里的铜锣几乎被他敲烂了,铜锣猛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鸣,那只眼看就要逃出万立凯魔爪的野兔,猝不及防之下被吓混身狠狠一颤,在高速奔跑的情况下,它竟然彻底失控的直直撞向一棵大树。

  在树林里响起了木棒折断般的清脆声响,万立凯手里捏着还在余音环绕的铜锣,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一头撞到大树上,生生撞断颈骨的野兔。过了好半晌,万立凯才用仍然抓着木槌的手,搔着自己的后脑勺,自言自语的道:“汗,原来守株待兔,就是这样搞出来的啊?!”

  这一天万立凯虽然没有空手抓住野兔,但是他却带回来一只肥肥大大,再一次演绎了守株待兔这个经典成语的野兔。当天晚上在和雅洁儿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候,万立凯没有碰这只野兔的其它部位,他只是……把四只野兔腿全啃了!

  万立凯一边用力啃咬野兔腿上味道鲜美的肉,一边还在含糊不清的唧唧歪歪:“我让你他妈的跑!我让你他妈的蹦!!我让你他妈的窜!!!”

  从吃饭开始,雅洁儿就一直在笑。第二天再上山抓野兔的时候,望着仍然在捂嘴偷笑的雅洁儿,万立凯红着脸,没有再带那面铜锣。

  到了第十五天的时候,万立凯每天回来的时候,都脏兮兮的,全身更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虽然仍然一无所获,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到了第三十天的时候,万立凯终于带回来一只健康的,肥肥大大的,活蹦乱跳的野兔。

  雅洁儿望着万立凯手中的野兔,微笑的问道:“是你亲手抓住的?”

  “是的,”万立凯道:“没有用工具,没有用陷阱,我就是用自己的双手把它抓住的!”

  “说说看,你是怎么抓住它的?”

  “我必须承认,在奔跑速度上,我比不上在农村长大的赵剑平,就连身体的灵活度,我也不如他,所以我无法像他一样,徒步追上全去奔逃的野兔,再赤手空拳的把它们抓住。所以,我选择了守株待兔的方法。”

  “还好我们这里是小学校,有大量的图书,我查了野兔的资料,其中有一项资料,吸引了我的注意……野兔是一种十分狡猾的动物,缺乏经验的猎手很难捕获到它们。但是一到下雪天,野兔的末日就到了。因为野兔从来不敢走没有自己脚印的路,当它从窝中出来觅食时,它总是小心翼翼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逃之夭夭。但走过一段路后,如果是安全的,它返回时也会按照原路。猎人就是根据野兔的这一特性,只要找到野兔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然后设一个机关,第二天早上就可以收获猎物了。”

  “兔子的致命缺点就是太相信自己走过的路!”万立凯张开了自己的双手,道:“虽然现在不是下雪的季节,但是只要我仔细寻找,我仍然可以分辨出兔子经过的痕迹。而我自己的这双手,就是我为它们设的陷阱!”

  万立凯说得并不多,但是有过相同经历的雅洁儿,却清楚的知道,万立凯就算是找到了一个好方法,想捉到这只野兔,也必须经过的漫长历程。

  野兔是一种胆小而擅长逃跑的动物,它们对危险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趴在地上,等它们自投罗网,这听起来简单,可是在看到野兔慢慢走到自己的双手之间,在这个时候别说是呼吸急促容易把它们吓跑,就算是心跳加快,也可能会引起它们的警觉。

  万立凯能够用自己的身体为陷阱,抓住这只野兔,这说明他不但学会了如何通过一些细小的环节去还原事物的本质,做出最接近真实的判断,更已经在可能数十次的失败中,吸取到了足够的经验,学会在即将对目标发起攻击时,小心翼翼的压抑住自己心里的兴奋与紧张。

  至于万立凯身上的怪味,应该是为了不引起野兔的警觉,而用野兔的粪便擦到自己的身上,掩饰住自己身体的味道吧?

  雅洁儿望着万立凯手里的野兔,她微笑的问道:“你懂了吗?”

  万立凯点头,“懂了!”

  “噢?”雅洁儿微微一挑眉毛,道:“说说看。”

  “我想成为战侠歌师父的徒弟,就一定要有足够的优点与特色,才能得到他的认可。在谋略方面,我绝对无法和凌雁珊相比,所以在这方面,我早就死心了。”

  想着那个在不动声色间,就把自己玩弄于掌股之间的女人,万立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他万立凯也算是一个整死人不偿命的天才儿童,但是和凌雁珊相比,他却有一种小巫见大巫的感觉。和凌雁珊在谋略领域去叫板,还是省省吧。

  雅洁儿点头对万立凯的话表示认可,“不错,继续!”

  “我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用追逐的方法,用双手去抓住兔子,而赵剑平能。这说明他无论是在速度、爆发力还是敏捷度方面,都要比我强,这注定在运动突击战领域,我这一辈子也无法超越这样一个比我早走了太多时间,已经到达一种相当高度的职业高手。”

  雅洁儿再次点了点头,她看着万立凯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丝欣赏,因为她又在万立凯的身上,看到了一项难能可贵的素质,那就是能够把自己放到一个公正的位置上,理智的去分析自己与别人的优劣对比。

  人贵自知!

  “最后我选择了通过收集和分析野兔留下的痕迹,来判断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铺设陷阱,等它们自投罗网。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我不但头脑够灵活,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耐性,竟然可以趴在那里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说到这里,万立凯的眼睛亮了,他的脸上更在同时扬起了一丝难言的骄傲,他放声道:“其实在五天年,我就亲手抓住了一只野兔,但是我并没有急着把它交到师娘您的手里。因为我想看看,我是不是运气够好,才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捉到了一只够倒霉,正好落到我手里的兔子。”

  “结果呢?”

  万立凯挺起了自己的胸膛,“结果我在后面的五天时间里,又捉到了三只野兔!”

  “不错,不错,真是不错!”雅洁儿笑了,她真的笑了,“我想这一个月时间,已经足够让你对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有了一个清晰的定位了吧?”

  “是的!”万立凯点头道:“我平时胆大妄为惯了,所以我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我竟然还挺有耐心,能够长时间的潜伏不动,我想如果得到针对性的强化训练的话,我能够潜伏得更久,潜伏得更隐蔽;我的头脑也算灵活,只要我愿意用力去观察,我就能够在众多错乱复杂的环境中,把线索一条条的整理出来。我想来想去,在战争游戏中就担任狙击手的我,似乎更适合成为一个专职幽灵性狙击手。”

  幽灵狙击手!

  这是美国特种部队中,对某一种狙击手的别称。这种狙击手一般不会去正在大规模交火的战场执行作战任务,也很少和其他特种部队一起联合行动。他们就像是一些零零散散游荡在丛林与山地之间,透明却无处不在的幽灵,随时可能对被他们锁定的目标,发起最致命的攻击。

  如果说擅长突击运动战和狙击技术的赵剑平,象是古代最正直的光明骑士,万立凯选择的幽灵狙击手,就是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利用种种形势和方法,对目标发起意外致命攻击的黑暗刺客!

  这种狙击手,他们最大的特色就是最出类拔萃的隐蔽技巧,和对目标发动绝对意外的一击,成功击毙目标后,无声无息悄然撤退出战场的生存技术。

  想成为这种幽灵狙击手,最大的要素,就是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能够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必要的冷静与判断力。他们当然还要有足够的智慧和头脑,没有孤狼般的隐忍与狡猾,没有随机应变,独立完成各种作战任务的能力,幽灵狙击手就绝对没有资格让人们谈虎色变;最后一条,幽灵狙击手,之所以被人们称为幽灵,就是因为他们有长时间忍受孤独与寂寞,在各种非人环境中生存下来,能为人所不能的坚韧生命力!

  看看战侠歌身边的人吧,赵剑平军事技术精湛而且实战经验丰富,但是他过于木讷的个性,注定了他这一辈子,只能成为战场上纵横驰骋的猛将,无法胜任刺客这样的角色;凌雁珊呢,她的头脑与谋略当然是绰绰有余,但是她的军事技术,似乎远远还不够成为狙击手的水准。再说了,战侠歌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身边最得力的谋略大师,拿着一枝狙击步枪,跑到敌人的地盘上,去刺杀目标。

  可能在战侠歌的心里,还没有哪个敌人的份量,能比凌雁珊这样一个谋略大师更重吧?

  至于战侠歌……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必须肩负起来的工作与责任,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休闲时间,去为了狙杀一个目标,浪费一周甚至是整整一个月宝贵的时间?再说了,让第五特殊部队下一任校长,亲自去最危险的地方狙击杀敌人,除非对方是一国首领,否则单纯以风险比例上来说,绝对是亏本买卖!

  所以……万立凯的选择,已经成功的切入了战侠歌身边,还欠缺的一个领域。对于那些过于正直的军人来说,他们也许根本无法接受一个刺客型的狙击手,更无法把这种狙击手,有效运用到真正需要投入的领域。

  但是战侠歌绝对不同!

  虽然和战侠歌只有短暂的接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万立凯就是有这种自信,否则的话,他就没有资格叫战侠歌!

  雅洁儿把厚厚一叠书藉堆放到万立凯面前,看着这些书惊人的厚度,万立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随手拿起几本,分别是行为心理学、植物学、动物学、气象学、医基医学和世界地理,略略翻动这些厚得可以当砖头砸死人的书籍,看着上面复杂的专业术语,和数量庞大的资料及名词,万立凯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舞。

  “暂时我只能找到这些资料,”雅洁儿的话,再一次把万立凯推向了更绝望的深渊,“我会想办法通知凌雁珊,让她把剩下的资料全部找齐。”

  万立凯在心里发出一声无力的悲鸣:“天哪,我到底是选择了当一名狙击手,还是要转职成为一位精通百科的专家学者啊?!”

  雅洁儿的话还没有完:“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睡在外面的山上了,为了照顾你的学习,以后你可以上一天课,休息一天。”

  万立凯还没有感激涕零,雅洁儿就把一只小孩子才会玩的弹弓,外加几十颗“纸弹”交到了万立凯的手里,“你不是喜欢恶作剧吗?那你就用这只弹弓,埋伏到村外的土路上,去袭击那些过往的行人吧。记住,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目标一定要射中,你自己绝对不能被发现!”

  看着手里这套最多只能打出二十多米远的“武器”,万立凯当真是欲哭无泪欲语还休,他一个十九岁的大男人,趴在路边用弹弓打路上的行人,这不是找揍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刀锋所向

  据传,在小王村附近的山路上,闹鬼了。

  晚上连夜赶山路的行人,在绝不可能有人隐藏的空旷地带,经常会莫明其妙的突然被一枚用纸片叠成的“纸弹”打中。把这些“纸弹”拆开后,你就能清楚的看到,在那些纸条上,有人用毛笔写了八个小字:镇鬼诛邪,百无禁忌!

  本来这种灵异事件,会把所有人弄得人心惶惶,但是这“镇鬼诛邪,百无禁忌”八个大字,却写得浩气凛然,自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奇异魅力。围绕这八个字,在附近的山民中间,流传着很多版本的解释和说法。

  其中最流行的一种解释就是,几十年前,就是在小王村附近的山路上,八路军伏击鬼子进山扫荡的部队,打死了十几个鬼子,更用大刀砍下了四五个小鬼子的脑袋。根据民间的说法,这些连脑袋都被砍掉的鬼子,成为无头之鬼,永世都不得超生,只能成为孤魂野鬼,飘荡在幽冥界之中。阴司判官大人为了防止这些异国无头厉鬼为害世人,专程派遣鬼卒,使用这种用驱鬼灵符制成的“纸弹”,赶走附在那些行人身上的无头厉鬼!

  这件事越传越凶,有很多年轻人不信邪,他们三五结群,专程结伴打着火把,在晚上去小王村走山路,结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莫明其妙的就被“纸弹”打中,任凭他们找遍了四周几百米范围内,可能隐藏恶作剧者的角落,也一无所获。

  面对这种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情,这些纯朴的村民都信了,有相当一部分人,甚至把这些用“灵符”做成的“纸弹”,当成护身符,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贴身的口袋里。更有一部分人,为了得到这种护身符,专程来到小王村附近的山路上,等待被“纸弹”打中。

  雅洁儿必须要承认,万立凯真的是很有几分“鬼”聪明,他的心理学也真的是没有白看,他竟然能想出用这种荒诞不经的方法,利用中国人最迷信的鬼神一说,来转移被他射中的目标注意力。否则的话,以万立凯只能用半吊子来形容的藏匿技术,怎么可能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屡屡偷袭得手,却从来没有一次被人发现?!

  “也许……”雅洁儿想道:“我应该中止这种训练,从明天开始,给他换上一点新的花样?或者,我应该再给他加点压力了?”

  看着万立凯拿了一个小孩子才会玩的弹弓,天天玩得不亦乐乎,打得晚上走夜路的行人,一个个“吱吱”乱叫,还像是捡到宝贝似的笑逐颜开喜不自胜,训练到了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程度,再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雅洁儿开始准备构思新的训练课程时,全身衣服上都带着网格,上面铺满野草,就连头上也戴着一个用杂草编成的伪装帽的万立凯,正趴在山路的旁边,手里捏着小孩子才玩的弹弓,等待伏击新的目标。

  别说现在是晚上,就算是白天你站在他的附近,只要万立凯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在那些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眼里,万立凯就是一个长满杂草,又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在到处都是灌木和杂草丛的山区,把自己伪装成这样,也难怪那些山民四处寻找,愣是没有把万立凯这个罪魁祸首给揪出来!

  在远方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趴在路边草丛中的万立凯不由精神一振。虽然万立凯到现在,仍然无法通过脚步声来精确判断目标人数,但是听起来,这一次结伴跑到小王村踏月夜行,等着他这位“鬼卒”慷慨赠送护身符的人,数量绝对不少。

  对方终于在银色的月光照耀下,出现在万立凯的视野中时,万立凯真的愣住了。

  这批目标的数量果然不少,竟然有足足十二个人,但是再给万立凯一个胆子,他也不敢用弹弓把早就捏在手里的“纸弹”打出去。因为对方的手里,都有……枪!

  他们手里拿的,大多是美国陆军制式M16自动步枪,在他们的防弹衣上,还夸张的挂着钢珠式手雷。这十二个人,明显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虽然是在这种空旷的山路上,根本不可能遭遇什么意外突袭,他们还是自然而然的摆出来一个能够迅速适应任何战斗地形,拥有强大防御与反击能力的反“双箭”战斗队形。

  在两名斥候的带领下,这十二名职业军人组成的队列,迅速向前穿插。看着这支绝对肩负特殊使命的部队,两名机枪手扛在肩膀上的班用轻重两用重机枪,和他们挂在身上,那一排犹如鲨鱼牙齿般紧密排列在一起的子弹,万立凯就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身上携带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武器!

  万立凯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这支队伍的最后方,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身高足足有两百二十公分,长得活像是一头成年北极熊,脸上还用迷彩油画得七零八落的男人,就是这支特种部队的队长了。

  两名走在队伍前方的尖兵,突然一起扬起自己捏成拳头的右手,这支高速前进的队伍,在瞬间就进入了静止状态,这种如躯使臂般的惊人配合力,看得万立凯心脏狂跳。

  “难道他们发现我了?”

  万立凯真的想检查一下,看看自己身上的伪装,是不是出现了不可弥补的漏洞,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只能死死趴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因为双方的距离,已经足够让万立凯清楚的看到,那两名作为队伍尖兵的职业军人,赫然都是金发碧眼,拥有西欧血统的男人,他们绝不可能是中国的部队!

  这支队伍的队长,伸手连续点了两名队员,然后倒转手腕,以食指和中指,指着自己双眼的方向,做插入状。被队长伸手点名的两名队员,一个是机枪手,一个是狙击手,他们都点点头,手臂伸出,手肘弯曲,手腕举到面颊高度,并做出握拳状,对着队长做出了一个“明白”的手势,然后迅速离队,寻找了一个射击与观察视野良好的位置,进入警戒状态。

  在这两名职业军人的监控下,除非是象万立凯这样,一开始就埋伏在这里,否则的话,一旦接近这里,很难逃过那两名尖兵的监控。

  队长又把自己的右手高举过顶,他的右手食指向上竖起,缓慢的做圆圈运动,做出了全队集合的命令。

  一名负责带队的斥候,将地图和指南针送到队长面前,然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微型战术手电,用两只手小心的罩住手电,将所有光线都集中到一起,才按亮了手电。那个队长对着地图看了半晌,点了点头。

  那位队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带可能是受过伤,听起来低沉而嘶哑,带着一种坚硬的奇异质感,但是这样反而更让他说出来的话,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压迫力,“还有不足两千五百公尺,我们就要进入目标区域。”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队长环视全场,继续道:“我再重复一遍我们这次任务的内容。我们这次的任务,并不是攻击任何军事目标。根据顾客的要求,我们只需要能把他指定的目标活着带回去,我们就能得到一千八百万美金的高额雇佣金。可是如果我们消灭目标,或者无法顺利将目标活着带到指定地点,我们就一分钱也无法得到!”

  “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对方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而且没有武器,所以我们尽量不要开枪,以免造成误伤。还有……”说到这里,这位队长略略一顿,才继续道:“我必须提醒各位,这里是中国。我们雇佣兵活跃在世界各地,但是中国,是一个任何雇佣兵组织,都不愿意涉足的禁地,如果各位不希望在领到比平时出任务多三倍的奖金后,被战侠歌那样的中国精锐特种部队不间断追杀,就不要在这片土地上留下包括子弹壳在内的任何线索,更不要随意制造不必要的冲突和鲜血!”

  所有站在队长身边的人,都在默默的点头。

  静静趴在草丛里,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万立凯,心里突然被骄傲与自豪装满了。

  雇佣兵的禁地!

  这是一个多么响亮,多么值得骄傲的称呼啊!

  看着那群默默点头的雇佣兵,万立凯的心里,更有一个声音在高喊:“师父你看到了没有,他们都在害怕!他们害怕和您为敌,他们害怕和我们中国的军人为敌!”

  当这一支拥有十二名成员的雇佣兵部队消失在万立凯的视野中后,冷汗突然在瞬间,就浸透了万立凯的衣衫。

  “对方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还有不足两千五百公尺,我们就要进入目标区域。”

  把这些话整理起来,要是还不知道这些雇佣兵的目标,就是雅洁儿的话,他万立凯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万立凯猛的跳起来,他甩掉身上所有的伪装,迈开他天天追野兔,已经磨练出足够敏捷度与韧性的双腿,他一边抄近路撒腿狂奔,一边在心里狂叫:“我操,你们这一群大傻冒,在执行任务之前,难道不能把目标调查得更清楚一点吗?嘴里口口声声说着要避开我师父战侠歌,绝不能和他为敌,转手就要去劫持他的老婆,抢我的师娘!”

  说实在的,万立凯还真是冤枉那些雇佣兵了。

  雅洁儿在中国第五特殊部队,一直在精英训练学校当军医很少出外执行任务。就算是参加第一界“蓝盾”世界军事体育大赛,她也是以军医的身份参与,几乎没有出现在公众舞台上。

  在“蓝盾”军事体育竞赛中,她唯一一次以外援的身份,帮助中国参赛队和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进行电子对抗,她也对自己的面部做了充足的技术伪装,再加上她做事一向低调,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绝对屈指可数。

  而且一旦进入第五特殊部队,成员的资料就自动列入军方S级机密。直接隶属于精英训练学校总部,接近第五特殊部队权力核心,兼之和下一任校长战侠歌关系特殊的雅洁儿,她的资料又怎么可能让一支雇佣兵部队调查出来?!

  “咣当!”

  万立凯用最粗暴的动作,直接撞开雅洁儿的房门,在雅洁儿有几分嗔怒的注视中,他狠狠喘了几口气,才一边用脏兮兮的衣袖擦着自己额头上的热汗,一边放声叫道:“师娘快跑,他们来抓你了!”

  看到雅洁儿仍然静静的坐在床上,万立凯当真是又气又急,他又蹦又跳的叫道:“我听见了,全部都听见了!有人收买了一支雇佣兵部队,要他们来劫持你,只要能把你活着带到指定地点,他们就能得到一千八百万美元呢!他们最多十五分钟后就要到了,师娘快跟我一起跑啊!”

  雅洁儿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感受着六个半月大的婴儿,已经孕育出来的生命跃动,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万立凯脱口叫道:“师娘你现在要是没办法走路的话,我背你……”

  望着雅洁儿高高隆起的小腹,万立凯的喊声嘎然而止,这叫他怎么背?只怕没有背出几步,师娘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让他背得活活闷死了!

  “立凯,帮我把衣柜上面的那个手提箱拿下来好吗?”

  万立凯在这个时候,当真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面对雅洁儿温柔中带着平静的眼神,他只能闷不作声的跑过去,从高高的衣柜上,把那只带着密码锁的金属手提箱给取了下来。

  手提箱被雅洁儿打开了,站在一边的万立凯猛然瞪大了双眼。因为在这只手提箱里,除了有一套第五特殊部队的制式野战迷彩服之外,赫然在手提箱的内侧,静静插着一把格斗军刀,一把虎牙格斗军刀!

  雅洁儿慢慢拔出了刀鞘中的虎牙格斗军刀,一股淡淡的寒意,随之在房间里扬起。万立凯凝视着那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幽幽冷光的刀锋,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一件没有生命的武器,万立凯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这是‘他’在最后一次见我时,留在我身边的刀!这把刀曾经陪伴了他整整八年时间,我想,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用这把刀,在战场上杀了多少包括孩子和女人在内的敌人!”

  万立凯用一种近乎敬仰的眼神,望着雅洁儿手里这把虎牙格斗军刀,这可是战侠歌师父在俄罗斯战场上使用过的格斗军刀啊。

  他老人家在带领第五特殊部队学员,冲出被恐怖份子伏击的冰大板后,又反戈一击,重创了刚刚被中国空军进行反复轰炸的恐怖份子,抓住了上百个俘虏。当时战侠歌就是拎着这把沾满鲜血的格斗军刀,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恐怖份子嘴里,撬出来他需要的所有情报。

  据说……一百多个伏击中国武警部队,并让第五特殊部队失去了龙建辉这个最优秀教官,最后又侥幸逃过中国空军轰炸的恐怖份子,有九成都死在了这把格斗军刀之下!

  雅洁儿摸索着,在刀柄上找到了一个按键,她轻轻一按,随着机簧的一声轻响,从刀柄里面弹出来一个类似于手枪弹匣中的容器,在这个长方形的狭长容器里,整齐排列着七粒犹如胶囊大小,上面还做了不同颜色标注的东西。

  抚摸着这把军刀锋利的刀锋,雅洁儿轻声道:“这把刀看起来和普通的虎牙格斗军刀一模一样,却是他在从朱建军教官那里出师前,亲手用含铬高达百分之十五的154CM优质钢材,在车床上精心打磨出来的手工格斗军刀。和常规的虎牙格斗军刀相比,它更锋利更耐磨损,硬度也更高。随着他对战争的认识不断加深,他更在这把军刀的刀柄上,增加了这样一个可以让这把军刀杀伤力加强十倍不止的储物匣。”

  万立凯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战侠歌师父亲手调配的武器,那绝对是见血封喉,中者必死的杀人利器!

  雅洁儿就当着万立凯的面,用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动作,将那一套迷彩服穿在了身上。万立雅在一旁暗暗摇头叹息,如果不是怀了六个半月的身孕的话,雅洁儿看起来,也应该是一个非常精悍的军人。

  当雅洁儿又从手提箱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并打开它的时候,万立凯真的呆住了。

  在那个红色的首饰盒里,只别着一个小小的,比一枚硬币还要略小的铜制勋章。

  这是一枚刻画着高山峻岭的铜制勋章,这是一枚代表了在第五特殊部队山地训练营中,曾经获得了最高成就,得到了教官最大认可,在同一批学员中只可能颁发一枚的……大地勋章!

  雅洁儿缓缓把战侠歌亲手打磨出来的手工军刀插到了胸前的刀囊里,当她把那枚大地勋章别在自己的领口时,她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骄傲与尊严。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也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雅洁儿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沉声道:“我们获得了大地勋章的军人,只有一句话可以奉送……山中我为王!”

  第三百二十九章 猎狐

  领头的雇佣兵队长,通过手里拥有夜视功能的高倍数军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很久。那间砖瓦相间的小学校,正静静沉浸在银色的月光中,在这样一间民用建筑周围,没有危险的陷阱,也没有任何致命武器,有的只是一种犹如大山般原始而纯粹的祥和气息。

  面对这样一个非军事目标,雇佣兵队长却保持了相当的慎重,他太明白,自己身为雇佣兵,如果想赚取哪怕一分钱,也必须要面对和这个价值相等同的危险。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把一千八百万美元如此轻易的送到他们面前。如果这个任务真的简单,对方不会把这样的工作,交到他们FOX雇佣兵部队,更不会直接点名要求创建了FOX雇佣兵团,代号“猎狐”的大卫团长亲自带领部队。

  他们这一支FOX雇佣兵部队,全部来自美国陆军辖下的特种部队绿扁帽、游骑兵和三角洲部队的退伍人员,或者是因为调皮捣蛋,被踢出部队,但是的确业有专精,人品上也能经得住考验的家伙。

  这些成员来自同一个国家,虽然这样影响了FOX雇佣兵团的发展,使他们无法大量招收成员,但是能进入这个雇兵团的军人,都拥有相同的信仰和语言,有相当一部分人,甚至在部队时就是经常合作的搭档或战友。这样的人员构成,可以保证FOX雇佣兵团内部,不会因为种族冲突和国籍问题,造成不必要的冲突和内讧,更不会造成沟通和交流上的障碍。新被吸收进雇佣兵团的成员,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和身边的战斗伙伴培养出一个团队的默契。

  那些新的伙伴,到了FOX大本营后,他们经常会发出一声感叹:“上帝啊,为什么来到了这里,会让我有了一种重新回到部队的感觉?!”

  出于对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成员生命的珍惜,也出于一只久经战火生存下来的狐狸,面对危险时的小心与谨慎,就算是接到了这样一个天上往下掉肉包子的生意,大卫团长仍然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渠道,把他们雇佣兵团执行各种任务时使用的全套装备,都偷偷运送进了中国。

  他们这一支雇佣兵部队,仅仅十二人,就装备了两挺SAW机枪,四枝M16步枪,三枝七点六二毫米口径FAL步枪,两枝M21狙击步枪,和一枝M203榴弹发射器,人手一枝甚至两枝M9或45式手枪,外加一把M7或M9军刀。有些出身三角洲部队,擅长城市渗透与反恐作战,体能状态良好,又对近程高密度打击武器情有独钟的家伙,在背了全套的作战装和武器,背了二百一十发步枪子弹,四十五发手枪子弹,三枚手雷,又帮机枪手背了两到四盒子弹鼓外,竟然还在身上装备了一枝MP5冲锋枪,外加一百二十发子弹。

  纵观整这样一支队伍,这是一个同时揉合了美国绿林特种的强悍压制性火力,与游骑兵特种部队远程、高精度打击火力,与三角洲特种部队渗透与城市反恐作战能力的强大组合体。而且由于要进入中国这样一个陆军战斗力实在太强悍,号称雇佣兵禁地,很难在中途补充弹药的国家执行任务,除了两名狙击手和榴弹兵身上的弹药保持了正常量之外,其他人的携带量,都在自己体能允许的情况下,大大超过一般美国特种部队的平均水平。

  趴在视野良好的山坡上,再次仔细观察了一遍那个看起来没有任何警觉和防卫力量的复合式院落,大卫队长伸手连续点了六名队员,对他们做了一个除了目标人质,其余目标全部格杀勿论的进攻命令。为了防止目标的心理及生理负荷状态不足,受到过度惊吓后因流产导致死亡的意外情况,这六名队员甚至没有携带闪光震撼弹与摧泪瓦斯弹。

  两名原三角洲特种部队退役士兵,走在这个六人小组的最前方,他们已经拿出了擅长快速检索建筑物,并可以随时交火,对敌人迅速倾泄大量子弹的轻型武器,MP5冲锋枪。

  由于确定目标建筑物里,并没有强大火力的武器,这六名FOX雇佣兵团的成员,摆出了3:1:2进攻队形。两名接受过城市渗透及反恐训练的三角洲特种部队士兵,和另外一名同样轻装上阵的绿林特种部队士兵,在其他伙伴用双手搭成的借力点帮助下,几乎没有发出声响的翻过了小学校并不算太高的院墙。

  在门栓的轻微磨擦声中,小学校的大门被打开了。

  一名携带SAW机枪的士兵,留在了门外边,他架起了身上的机枪,指向了还没有被他们探索的房间,一旦遭遇反击,他立刻能向屋内提供强大的火力压制及支援。另外两名成员,一个手持M16自动步枪,一个手持可以当成突击步枪使用,又可以当成中程狙击步枪使用的七点六二毫米口径FAL步枪,他们两个人后背紧贴着学校的墙壁,分成两面形成了一个警戒网,如果有敌人预先设伏,他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敌人并予以反击。

  这是一个反应迅速,可以最大化降低人员误伤的进攻阵形,看这六名队员的火力搭配和角度,一旦真的在小学校里遭遇强大火力反击,他们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阵形调换成4:1:1进攻模式。

  SAW机枪手在第一时间对屋内提供强大的压制性火力支援,而手持FAL自动步枪的成员,则迅速跑位到SAW机枪手的背面,负责为这位机枪手提供保护,而手持M16自动步枪的第三位队员,则会立刻攀过墙壁,进入小学校,形成四人进攻小组。在这个时候,假如在小学校周围真的有敌人埋伏,一旦他们发起进攻,在山坡上占据绝对视野优势的其他六名FOX雇佣兵团的士兵,就会在队长大卫的带领下,对敌人实施高精度、高强度火力压制,帮助进入学校的六名队员,迅速撤回。

  第三百三十章 旋风

  “砰!”

  并不算很结实的房门,被轻易撞开,两名手持MP5冲锋枪的雇佣兵,几乎在同一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惊人高速,交叉着冲进房间,试图直接抢占房间里火力视野最良好,又能为自己后背提供有效保护的房屋对角线。

  在房间黑暗的空间中,突然跳出一条只有一厘米长的蓝色电弧,这条小小的电弧,随着房门被踢开后的高速转动,而在空中拉起一条美丽到极点,还发出“噼叭”声响的蓝色流光,映亮了两名接受过严格城市渗透作战与反恐训练的士兵双眼。

  两名士兵的瞳孔,瞬间就一起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他们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巴,混合了浓重瓦斯味道的空气,就猛灌进他们的嘴里,就在他们肺叶收缩,绝望的嘶吼已经冲到嘴边时……

  “轰!”

  “轰!!”

  两声震耳欲聋的轰响,撕破了小山村平静的夜晚。一团绝对炽热的火球,以雅洁儿的那间小学校为核心,狠狠向上方抛起,一路直冲到三十多米高。与此同时,什么被炸成碎片的瓦斯罐,什么被人恶意绑在瓦斯罐上的一公斤螺丝钉,什么破砖头烂瓦片,什么花花草,什么锅碗瓢盆,在瞬间就以亚音速,对着四周进行了一次无差别辐射攻击。

  望着山坡下那不断向上翻腾升起的滚滚浓烟,聆听着步话机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大卫队长的心脏在瞬间就直接沉到了谷底,他对着步话机的话筒,放声狂叫:“旋风,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向我报告!”

  旋风是那名架起SAW机枪守在小学校大门前的机枪手,他趴在正对房间的位置,面对突然的大爆炸,他及时用自己的双臂护住了身体的要害,但是由于距离实在太近,他仍然不可避免的也受到了冲击波的波及,现在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不知道有多少块钢片从他的身上狠狠划过,犁出来一条又一条深深的血槽。

  旋风先把一卷止血绷带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拔出倒插在胸前的M9多功能军刀,从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剜。

  旋风的双眼猛然突起,大颗的汗珠瞬间就从他全身每一个汗毛孔里渗出来,在一声被彻底压抑的嘶吼声中,旋风用M9军刀生生从自己左臂上挖出一根还勾着几条肉丝,足足有一寸长的螺丝钉。

  听到大卫的呼唤,旋风吐掉嘴里的止血绷带,望着彻底被火焰覆盖的房间,绝对没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去,他放声悲叫道:“那些天杀的混蛋,他们在房间里放了打开阀门的瓦斯罐,马达和犀牛都完了……”

  旋风的话音未落,在火焰中就响起了一片犹如爆豆般的炸响,倒在火焰中的两名士兵,他们身上的手雷、步枪子弹、手枪子弹、MP5冲锋枪子弹,枪榴弹都在高温和火焰爆炸了!一时间各种长的短的,尖的圆的弹头,有些直直飞射,有些在空中快乐的翻着小跟头,拉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弧线,有些在撞到墙壁上后,又以更刁钻的角度反弹回来,更有些弹头在空中相撞,溅起一点点亮丽的火星后,更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早已经被炸得几乎支离破裂的房屋,终于无法再支撑第二波如此强烈,如此高密度的冲击,轰然倒塌。那些乱窜的子弹头,那些手榴弹的碎片,那些本来已经老老实实的躺在火焰中的螺丝钉、碎钢片,在这个时候全疯了,它们带着犹如恶魔终于逃出地狱般的可怕尖啸,以辐射状再次对四周进行了一次无差别覆盖攻击。

  空气中传来一阵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准备第三个冲进房间,却因为时间差,侥幸避过第一波死亡威胁的雇佣兵,脸色古怪的半跪在地上,他呆呆的望着距离自己不足两米的旋风,他嘴唇上下蠕动,可是他嘴巴一张,大口的鲜血就狂喷出来。

  看着这名雇佣兵嘴里狂喷出来的鲜血,旋风脸色大变,他嘶声叫道:“兔子!”

  绰号“兔子”的雇佣兵,也低头看着自己吐出来的鲜血,借着仍然在雄雄燃烧的火焰,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吐出来的这一口鲜血中,竟然夹杂着一些褐色的碎肉块。在雇佣兵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兔子脸上猛然扬起了一丝绝望的神色,因为他清楚的明白,他吐出来的是自己被生生打碎了的内脏!

  兔子又狠狠咳出两口混合着碎肉的鲜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胸前的气闷一扫而空,他猛然嘶叫道:“他妈的,竟然死在了这里,我不甘心啊……”

  “砰!”

  兔子终于狠狠扑倒在地上,在他的背后,赫然多了四五个子弹不规则飞行,撞进身体里形成的大洞,而他身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珠,更是不知道有多少颗螺丝钉飞射进他的身体里,造成的结果。

  兔子用他充满绝望神色的双眼,静静的望着旋风,他的身体就象是抽筋一样不断颤动,每颤动一下,鲜血和被子弹、螺丝钉打碎的内脏,就不停的从他背后的伤口里流出来。

  在这个时候旋风真的想放声狂吼,他更想用手里的机枪,对着面对在火焰中不断扭曲的小学校火的扫射。假如在这个时候,他能看到敌人,哪怕敌人比他们强大百倍,旋风也会毫不犹豫的对着他们发动狂风骤雨的攻击!

  因为他们是朋友,最要好的朋友和兄弟!他们两个人都来自美国陆军绿林特种部队,兔子还是因为他的推荐,才加入了FOX雇佣兵团。

  望着兔子苍白再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旋风不由想起了他们的在第二次伊拉克战争中的往事。由于他们的部队进攻速度太快,已经大大超越了军事战略部门的预估,面对补给线过度拉长的情况,就连号称运输能力世界第一的美国,也无法再正常保障士兵们的日常供给。

  他们这些冲在战场最前沿士兵的食物,开始定额定量不说,竟然从每天三顿饭,变成了三天两顿饭,而且没有了咖啡,更没有了旋风平时最喜欢吃的火鸡腿。一群士兵每天饿得饥肠辘辘,还得执行各种常规军事任务。

  站在公路两侧看着那些正在逃离战争区的伊拉克难民,身高足足两百公分,背上八九十公斤负重,还能象飞一样奔跑的旋风,平时一顿饭就能顶上别人两顿,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一个坐在皮卡汽车后座的小男孩手上。

  那个因为失去了家园,而不能和小伙伴们在一起,更无法继续去上学的伊拉克小男孩,正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西红柿放嘴里送。旋风盯着那个西红柿,他的视线突然发直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拦住了那辆汽车。对着两个吓得面色惨白的伊拉克人,伸出了自己的大手。

  拦路抢劫还说不上这么严重,毕竟这一家子的什么黄金手镯,什么镶着米粒大小钻石的戒指,旋风看都没有看,更没有心情去打什么歪主意;沿街乞讨,用这种词语来形容美国绿林特种部队,似乎有点过分……但是不管怎么说,旋风最后从这一家伊拉克难民手里,“要”到了七八个西红柿。

  旋风把一半西红柿丢给在一旁连连摇头苦笑的兔子,他正准备把自己手里看起来最大最红的一个西红柿丢进嘴里。站在一边的军医,就走了过来,“你们不能吃这些西红柿,那些伊拉克难民很可能会在某颗西红柿里投了毒,并故意引诱你们去食用。”

  军医的警告让旋风呆在了那里,军医的话有道理。他们是来“帮助”伊拉克民众推翻撒达姆暴政的“正义之师”,但是他们的军事行动和苦心,却并没有得到伊拉克民众的理解。伊拉克平民用最简陋的武器攻击联合部队的事件时有发生。在这期间甚至出现了伊拉克农夫,用一枝老式来复枪,就打下了美军武装直升飞机的恶性事故,更不要提随处可能发生的枪击和利用汽车装载炸弹,来进行自杀性爆炸事件了。

  可是……他真的饿了啊!

  望着手里散发着诱人光泽的西红柿,想象着这些食物那甘甜的汁液,食量是别人的两倍,饿饥程度也是别人两倍的旋风,瞪着自己一双早已经发绿的眼睛,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他的胃里更是传来一阵咕咕的声响。

  “他妈的,死就死吧,老子不管了!”

  旋风准备干脆一闭眼,准备把这些西红柿丢进自己的嘴里,兔子突然伸手把他手里的西红柿全部抢走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兔子没有理会军医的制止,在每一颗西红柿上,都轻轻咬了一口。半个小时后,兔子仍然好好的站在那里,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瓶奶酪,把奶酪涂在那些西红柿上后,他又把这些更加诱人食欲的西红柿,全部送到了旋风的面前。

  “我已经吃过自己那一份了,别说,味道还不错!”

  这种过于“亲昵”,甚至有点奶妈味道的行为,在充满阳刚气息的军队里,几乎就是同性恋的象征,长得有几分斯文俊秀气息的兔子,更因为这件事情成为所有人取笑的对象,并被一些好事之徒送了“兔子”这样一个绝对不算光彩的绰号。旋风为此没有少和人打架,但是这样似乎更证实了他们两个人的不正当关系。

  在事后旋风曾经问过兔子原因,兔子回答得轻描淡写:“在南联盟战场上,我因为水土不服生病,是你帮我背了几乎所有的负重,我才能坚持下来,没有掉队。否则的话,也许我早就被部队淘汰了。”

  友谊的种子,和信任的基础,就是在这样的彼此照顾中,不断茁壮成长。

  从那个时候起,旋风就把兔子当成了自己的兄弟,一个可以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们这两个原来就一起参加训练,一起参加各种非常规军事任务,一起参加过南联盟战争、第二次伊拉克战争的战友和兄弟,不只一次依靠并肩作战,凭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信任,从死神的镰刀下逃出生天。

  就是因为有如此可以信赖,把自己背后完全交付给对方的兄弟,他们不断的执行任务,身边的战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他们仍然可以生存下来,成为这支队伍资历最老、实战经验最丰富的队员。

  旋风拔出了兔子身上的M9多功能军刀,现在就连这把军刀上,都沾满了兔子的鲜血,他望着已经气若游丝的兔子,沉声道:“兄弟,你放心去吧。我不管是谁,布下了这个陷阱,哪怕是我们这次行动必须安全带回的目标,我也一定会亲手将这把军刀捅进她的胸膛,挖出她的心脏,为你报仇!”

  兔子的眼睛亮了,他望着旋风那张太过坚硬,却充满了男子汉尊严与认真的脸,用力点了点头,在旋风的注视下,兔子终于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四周响起了一片铜锣的声响,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还没有搞清状况的山里汉子的放声大叫:“着火了,学校着火了,快去救火啊!”

  耳机里传来队长大卫的命令:“旋风,立刻带领剩下的人撤回来!记住,尽量不要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

  马达和犀牛身上都背满了手雷和子弹,现在他们的尸体早已经被炸成了无数碎块,再加上一场大火,就算动用DNA测试装备,只怕也无法分辨他们两个人究竟是谁。

  至于兔子……

  旋风再次用留恋的眼神的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曾经无数次并肩作战的兄弟,他猛然发出一声狂吼:“兄弟,对不起了!”

  双手抱紧兔子的腰,旋风拼尽全身的力量狠狠一抛,将兔子还带着体温的尸体,连带他身上的所有武器一起狠狠抛进了在烈火中断沸腾的小学校。

  “撤!”

  在凄厉的长嗥声中,旋风扛起自己的SAW机枪,带头撒腿狂奔,一点温温热热的水珠,随之在空中,拉出了一道短短的弧线,又狠狠撞到了他们脚下这片厚实而沉重的大地上。

  第三百三十一章 正直的心

  六名雇佣兵,默不做声的坐在一起,他们的队长大卫,用一支聚光手电,仔细观察着地图,作为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他真的有很多相互矛盾的问题,必须思考清楚,才能为整支部队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而这支雇佣兵部队,刚刚失去最重要战友的副队长旋风,却在用一块小小的磨刀石,慢慢打磨他从兔子那里取过来的M9多功能军刀。偶尔旋风刀锋倒转,就会反射过来几缕令人发凉的幽幽月光。

  所有人就这样保持了沉默,只剩下磨刀石和刀锋接触在一起,发出的令人牙齿发酸的轻微轻响,和山风掠过树梢时,特有的沙沙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卫队长才慢慢吐出一口长气,他先看了一眼仍然在磨刀的旋风,最后他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扫,沉声道:“任务失败,撤退!”

  按照雇佣兵准则,进入中国这样一个拥有强大军事实力的主权国家,一旦任务失败,必须立刻撤退!

  他们是雇佣兵,是一群除了军事技术外,没有其他特长赚钱,只能到战场上玩命赚点血汗钱的打工族,他们绝对不是敢死队!

  一听到“撤退”这两个字,旋风猛的跳了起来,他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低声叫道:“不行!我们兄弟的命,就这样莫明其妙的丢掉了?!”

  他们这一次他们任务失败,的确是败得有点莫明其妙!

  如果说敌人真的是早有预谋,设下伏击陷阱,那么他们FOX雇佣兵部队,面对的必然是数量庞大的职业军队,就算是没有全军覆没,也至少会损失连副队长旋风在内的六名队员,更不会如此轻易的撤离目标区域。

  但是如果说没有人设下陷阱等他们自投罗网,以他们出色的军事技术,和堪称完美的渗入计划,外加他们强大的内部凝聚力,情报泄露,导致任务失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是这样的矛盾,让大卫无法从迷雾中找出事件的真相,面对这种扑溯迷离,随时可能让他们这支队伍全军覆没的局势,看着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临阵抗命的副队长旋风,大卫皱起了眉头,低声道:“立刻执行,这是命令!”

  旋风带着一种孤傲的表情,慢慢抬高了自己的下巴,一看到他这个招牌式的动作,身为队长兼大哥的大卫,就在心中连叫不妙,他太清楚自己这位副队长的个性了。果然旋风“蛮牛”的脾气又发作了,他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手里死命捏着那把锋利得让人心里发毛的M9多功能军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接受命令的意思。

  其他队员受到副队长旋风的影响,明明已经站起来,可是他们的表情也开始犹豫起来。他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国家,拥有相同的信仰和道德准则,而且相处的时间,也远远比其他雇佣兵部队的成员相处时间要长得多,感情方面自然也深厚得多。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三名同伴,死得莫明其妙,死得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说他们心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那就是骗人!

  大卫加重了语气,沉声道:“我们虽然是雇佣兵,但是在战场上,我们必须要有比正规部队更严格的纪律,否则我们谁也不可能从最恶劣的活着回家!”

  说到最后,大卫的语气已经渐渐转厉:“旋风,你不要太脆弱!如果你继续这样做,就根本没有资格继续呆在FOX雇佣兵组织!你既然选择了当雇佣兵,进入了这个和死神跳舞的行业,你就应该清楚的知道,战场无情!”

  旋风笑了,他突然笑了,他轻声道:“可是,人有情!”

  旋风猛然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他犹如花岗岩一样坚硬,蕴藏着强大爆发性力量的胸肌,“队长,你说得对,我们是雇佣兵,但是如果我们想活下去,我们就必须拥有比职业军人更严格的纪律。所以……身为副队长的我,有责任帮您处罚临阵抗命的混蛋!”

  锋利的M9军刀从旋风赤裸的胸膛上狠狠划过,带出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痕,狂涌出来的鲜血,在瞬间就浸透了旋风的军装。在这个时候,旋风痛得全身都在发颤,但是他仍然咬着牙,死死撑住自己的身体。他瞪着大卫,嘶声道:“现在,我再以FOX雇佣兵团副团长的身份宣布,旋风因为临阵抗命情节恶劣,从现在开始,正式被逐出FOX雇佣兵团!”

  呆了,面对这一幕,面对全身是血,已经痛下决心的旋风,包括大卫队长在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个雇佣兵如果是因为在战场上临阵抗命,而被雇佣兵组织就地开除,那么他未来在雇佣兵这个职业中,前途必然一片黑暗!无论他的专业技术有多么精湛,但是在战场上想要生存下去,依靠的团队的力量和成员彼此配合的默契,除非是那种实在招不到人的小组织,否则绝对不会有人愿意招收一个临阵抗命,很可能会把整支部队,都引向死亡的士兵!

  旋风解下了身上的自卫手枪,和所有的子弹链,他摘下了自己的步话机,他解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装备,把它们整齐的放到那枝SAW机枪的旁边。这些武器和装备,都是FOX雇佣兵团为他们配发的,他不能带走。

  在旋风的身上,只剩下了一把沾着兔子鲜血的M9多功能军刀,这是兔子留给他的最后遗物,也是他用来复仇的唯一武器。

  旋风他对着大卫认认真真的敬了一个军礼,“对不起了,团长!”

  大卫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犹如负伤野兽般,带着一种疯狂气息的男人,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也无法再挽回自己的副队长了。

  就是这个叫旋风的男人,他来自美国的西部,在他的身上,还带着西部牛仔般的浪漫与勇敢,就是西部那广阔的天与地,让旋风敢爱敢恨,坦率得像是一个永远也无法长大的大男孩。

  旋风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可是经历了十几年的战争磨练,并没有让他拥有狐狸般的隐忍与狡猾,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学会,去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他在战场上,更单纯得像是一匹发疯的野马,像是一团发狂的旋风,如果你能看到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画面,你一定会认为,与其说他是一位合格的美国军人,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二战时期,日本神风敢死队的队员!

  像他这样一个心性单纯,拥有最坚强意志的男人,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他一旦下定决心,那就是海枯石烂,永不悔改!他一旦对着另外一个男人伸出了友谊的双手,除非是对方的背叛,否则他们之间的友情,就足够陪伴他们走进人生旅途的终点!

  大卫迟疑着,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旋风,认真的还了一个军礼。

  旋风放下了自己的右手,他再一次对着大卫,弯下了自己的腰。“对不起了,大哥!”

  听到这句话,就算是见惯生死,早已经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的大卫,也忍不住心中一酸。他太明白旋风这个人,明白他说的这些话背后的含意了。旋风在和他道别,用雇佣兵副队长和一个兄弟的身份向他道别,如果旋风无法顺利为兔子报仇的话,他们这一别,很可能将会成为永别!

  眼睁睁的看着旋风,骄傲的挺起自己微微发颤的胸膛,大踏步走向他们曾经去过的方向,大卫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说不清的淡淡嫉妒。他这一辈子,要顾及的事情太多,要思考的问题太多,注定永远也不可能像旋风这样,敢爱敢恨,更不可能像旋风这样,活出一个男人的执着与洒脱!

  大卫几次张开嘴巴,他是他毕竟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就算他叫住旋风又能怎么样?

  他能不顾一切,带领自己的队员,去为三名已经阵亡的雇佣兵拼命吗?热血,快意恩仇固然是很爽,但是他们FOX雇佣兵团,有多少家底,能允许他这个团长去任意挥霍?

  大卫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和其它六名队员,一起目送着旋风,消失在黑暗笼罩的群山当中。大卫只觉得一种闷气憋在自己的心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要努力保持住一位最高指挥官的尊严,他目光四下一扫,沉声命令道:“立刻撤退!”

  就在这个时候,大卫的步话机里,突然收到他派出去四处警戒的士兵报告:“队长,这里有情况,您最好能亲自过来一下!”

  望着被万立凯丢在地上,伪装用的大篷杂草,外加一只小孩子才会玩的弹弓,再看看距离这堆杂草不远的地方,他们留下的一堆脚印,回想着他们在两个小时前,曾经在这里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大卫队长的眼睛里慢慢腾起了一丝血红。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在这个时候,大卫队长终于明白,他们的军事行动,是在哪一个环节出现了漏洞。

  “我操你妈的!”

  大卫队长真的快要被气疯了,他一脚狠狠踢出,杂草被他踢得满天乱飞,在他的身后,是七名同样脸色铁青的雇佣兵。

  他们都是来自美国陆军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在加入FOX雇佣兵组织后,他们更是常年转战于世界各地,当真称得上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他们这一辈子,不只一次遭遇伏击,更不只一次,要去面对敌人的陷阱,可是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只要看这个未曾谋面的敌人,留在现场的伪装道具,和在手忙脚乱之间,留下来的太多可供他们分析,让他们一眼就看穿道行深浅的线索,在场的八名雇佣名就明白,那个家伙,纯属是一个外行!

  但越是这样,越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发闷!

  一个伪装技术并不是很精湛,本来应该暴露了太多漏洞的外行,天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先知先觉,早就大模大样的潜伏在距离他们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偷听了他们所有的谈话,并让他们一场堪称经典的渗透突袭作战,变成了飞蛾扑火式的自杀行动。

  当一切迷雾都被清除,目标再一次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时,所有的不安与危险因素都被排除了,他们的目标,只不过提前十几分钟得到了消息,而他们的目标,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实质性武器的孕妇罢了!

  大卫低头望着那堆被万立凯丢得乱七八糟的杂草,他努力思索着,试图通过这些线索,还原出事件的本质。

  在那个目标的身边,应该还有一个接受过军事训练,但是动作仍然不够标准,实战经验更少得可怜的男人陪伴。看他毛毛糙糙的动作,和一听到重要消息,连必要的善后工作都不去完成,就撒腿狂奔的本能反应,估计也就是一个二十岁左右,还没有学会谋定而后动,更没有学会用从容心态去面对危险的大男孩。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人意料的潜伏在这里,偷听到自己下达作战命令,但是大卫队长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大卫突然命令道:“拿地图来!”

  一名雇佣兵迅速将地图展开,送到大卫的面前,随着聚光手电射出的光圈不断飘移,大卫的目光也随之迅速在地图上移动。

  一个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孕妇,只有十几分钟时间去准备,她还要利用瓦斯罐做出一个致命陷阱,在这种情况下,她能走多远?!

  大概,当时她就在附近不出五百米的位置上,静静的欣赏自己设计的死亡陷阱,如何给予敌人重创,然后在心里祈祷,希望他们这支雇佣兵部队,能够知难而退吧?!

  一丝淡淡的冷笑,从大卫队长的嘴角扬起,随着迷雾被掀开,他们的任务就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大卫带领身边的雇佣兵,调头就往回走,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我还是可以把目标安全的带到指定地点,这样我们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得到一千八百万美元的高额奖金。至于她身边那个偷听我们谈话的混帐小子,我可以交到旋风的手上,任由他处置。兔子的死,和那个小子有无法摆脱的关联,用他的鲜血,也勉强能平息了旋风的愤怒了吧?!这样的话,我当众狠狠骂上旋风几句,回国后再请他出去好好放松一下,去和漂亮而泼辣的英国野女郎一起享受夏威夷的阳光和沙滩,还能把他再重新带回我们FOX雇佣兵团。”

  假如万立凯知道,只是因为自己的惊慌,和缺乏必要的经验,而让这批本来已经选择任务失败撤离战场的雇佣兵,又得到足够的勇气,卷土重来的话,他一定会后悔得要死掉了吧?

  “不错,不错,你做得真是不错了!”

  聆听了万立凯的“传奇故事”,雅洁儿清楚的知道,万立凯就算早晨起床,都经常忘记叠被子,在当时那种过度惊慌的情况下,想要他再有心情去慢慢整理伪装用的杂草,把它们放回原来的位置上,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虽然在心里连连叹息,但是雅洁儿仍然带着一丝淡然的微笑,对万立凯的出色行动,进行了相当程度的肯定与表扬,也难怪万立凯现在一边搔着脑袋,一边嘿嘿傻笑了。

  事实上,以一个刚刚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几个月,就被踢到她这个山村小学里当教师的大男孩来说,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相当令人激赏,实在没有必要再对他苛求些什么。

  想想看吧,万立凯明明知道,回来就可能会面对一群实战经验丰富,为了保证身份不被泄露,除了雅洁儿任何人员都会格杀勿论的雇佣兵,但是万立凯仍然跑回来了。能做到这些,已经不是仅仅用“仗义”或者“勇气”这两个词语来形容那么简单。

  面对雅洁儿的询问,万立凯的回答相当理所当然,也相当的简单,简单得就像是不擅言辞的赵剑平,一惯的口吻:“你是我师娘啊!”

  望着一脸认真,头发上还沾着几片草屑的万立凯,雅洁儿笑了。她突然发现,如果战侠歌能够真正了解万立凯这个人,也许,他会考虑收下这个徒弟。

  不管万立凯平时为人处事,表现出来的是如何的轻佻,如何的让人不以为然,但是在他善变的面孔后面,隐藏着的,却是一颗正直的,没有被污染的心!

  第三百三十二章 母狼

  两三个小时后,小学校的大火终于被扑灭了。

  望着眼前还在冒着袅袅轻烟的一片废墟,所有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汗水,手里拎着水桶和铁锹等救火工具的山里人,都沉默了。

  虽然不知道产生这场火灾的原因,但是任谁一看也能明白,晚上就在小学校里居住的雅洁儿和万立凯,他们生存下来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事实上经过连续几波爆炸和几个小时的燃烧,只怕就连他们的尸体,也无法完整的从火灾现场翻找出来。

  这些纯朴的山里汉子,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他们和雅洁儿、万立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大家已经彼此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但是他们除了知道这两位老师的名字,知道他们都是好人,都愿意真心对待他们的孩子,教导他们读书识字之外,对这两位老师他们一无所知。问遍了全村的每一个老老少少,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两位老师的来历,更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去通知这两位老师的亲人和朋友。

  最后还是已经六十多岁的村长,思索了半天,最后做出了决定:“不是有个女娃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看雅老师吗,我看她们可能是亲姐妹。我们就先把这个摊子收拾好,如果能把两位老师的尸体找出来,就先把他们找个地方安葬了。等那个女娃子来了,再做处理吧。”

  村长的话得到了所有村民的一致认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决定似乎已经是最好的办法。至于报警嘛……在这些山里汉子们的眼中,小学校发生的一切,是一场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天灾人祸惨剧,可是面对天灾人祸,有什么好报警的?警察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又不是神仙,难道他们来了,两位老师就能活回来了?!

  而且他们这里真的太穷了,村公所里那部破破烂烂的电话,根本就是一个连响都不会响的玩具,交通又实在不便,如果搭不上拖拉机的话,想要报警就必须派人,花上来回两天的时间步行下山,有那报警的时间,还不如留着一个精壮劳动力,帮着清理小学校的废墟,做一点更有意义的实事。

  ……

  接到负责监控整个小山村的士兵报告,大卫笑了。

  在这片大山中,没有中国部队驻扎,没有警察,一个有了六个半月身孕的女人,外加一个才二十岁,就算接受过军事训练,也只能用外行人来形容的家伙,他们两个人没有武器,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在用瓦斯罐制造出一个致命陷阱后,可能连必要的食物和淡水都没有准备充足,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轻舔着自己的嘴唇,大卫的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比平时任务高三倍的巨额酬金,但是更重要的是,做雇佣兵这一行,累积下来的任务成功,就是他们的信誉,和财源滚滚的最大保障!

  只用了三十分钟的搜索,大卫带领的实战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就在小山村偏西方的位置,找到了雅洁儿和万立凯留下的痕迹。看着两串足印不断向前沿伸,大卫的眼睛里闪动着狐狸遇到猎物般的光芒,他低声道:“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往哪里跑!”

  一个怀着六个半月身孕的女人,她的小腹已经不可避免的隆起,根本不可能象正常人一样随意奔跑,在这片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她每小时能移动五公里,已经算是意志坚强身体强健!

  雅洁儿在万立凯的搀扶下,在一片草丛上慢慢的走着。在他们双脚的陆战靴上,都绑了一圈用艾草做成的圆环。每隔大约十五分钟时间,他们就会停下来,把这些艾草做成的圆环小心的解下来,然后把它们放到嘴上用力扭动,艾草从草丛里吸到的露水,在适当的挤压下,形成了一道细细的,并不算很干净的水流,在地球万有引力的作用下,流淌进他们的嘴里。

  用这样的方法持续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时间,万立凯惊讶的发现,他带着雅洁儿逃了大半夜,没有喝到一口水而造成的过度干渴,竟然得到了大大的缓解。

  “这是特种部队必须学到的野外生存基本功之一,用这种方法,每个小时大约能在草丛中,取得大约一品脱的水。”雅洁儿微笑道:“战争游戏毕竟只是一场游戏罢了,和真正的实战相比,它实在有太多被忽略的细节。我想你们请来教导‘暴熊’战队的几个特种部队士兵,也是看出你们的心态还只停留在好玩和耍酷的层面上,而干脆忽略了这些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细节教学吧?”

  请那几个特种部队士兵来当他们“暴熊”特种部队的教官,几乎花光了他们这些队员所有的零用钱,回相着那几个家伙在教导他们时,嘴角向上挑起,带出来的淡淡笑容,万立凯将嘴里咬住的树枝狠狠吐到地上,叫道:“SEX!”

  雅洁儿皱起了眉头,看到她这个表情,万立凯不由在心中对自己破口大骂,怎么一不小心,就在师娘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本性?但是雅洁儿皱起眉头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万立凯口吐脏话,她的目光直直落到万立凯咬了半天的树枝上。

  这根被万立凯摧残了至少半个小时的小树枝,其中一端被万立凯咬得几乎变成了一堆碎木渣,而另外一端也好不到哪里,万立凯在这种被雇佣兵追杀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把咬在嘴里的小木棍,折得断了七八截。

  “一个军人,尤其是一个想成为幽灵狙击手的军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绝对不能在战场上,留下任何可以分析自己性格和细节习惯的痕迹与证据!”

  雅洁儿转过头,盯着万立凯的双眼,道:“你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有心情嚼着树枝玩,这说明你有坚定甚至可以说大大咧咧,根本不把任何危险放在心里的良好心理素质,但是在同时,正是这根树枝,暴露了你是一个胆汁分泌过剩,喜欢冒险的冲动人物。而你每次总要把树枝折成七八截,更说明你还没有在战场上受过真正的挫折,没有明白忍耐与沉稳,对一个军人来说所代表的意义!”

  “如果你在战场上,必须和一个同样是狙击手的敌人一决生死,他在和你决斗时,只需要隐藏在一个火力视野良好的位置,就足够了。通过你留下的这些痕迹,那些实战经验丰富,更在战场上学会如何有效保护自己的老兵,已经清楚的知道,他要面对的敌人,只不过是一个贪功冒进,根本沉不住气的菜鸟!他只需要静静的呆在某个安全的角落里,就可以等到你自投罗网。因为你的忍耐力,绝对没有他好!”

  雅洁儿最后对自己的话做了总结:“细节,在战场上,只有那些注重细节兼顾大局的人,才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军人的天性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这样的理论,在狙击手身上绝不适用!因为狙击手的任务,尤其是幽灵狙击手的任务,是先保存自己,再去消灭敌人!国家培养出一个一级狙击手所需要支出的费用和时间,是普通特种部队军人的三至五倍,象这样一个高成本高投入打造出来的兵种,绝对不是要他们成为在战场上,只能发射一次的枪!”

  说到最后,雅洁儿的声音,难得的严厉起来。

  冷汗,顺着万立凯的额头不断滚落。

  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知道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军事技术,在战侠歌、雅洁儿这些真正经历过战火考验的职业军人面前,是多么的漏洞百出。

  如果说雅洁儿从几个月前,就对他开始的训练,只是一种欣赏万立凯,而用休闲心态的去玩一场军人养成游戏的话,现在他们两个人面对强大敌人的追杀,自己因为怀有身孕,已经失去绝大部分作战能力,只能依靠身边这个实在有太多漏洞的万立凯,雅洁儿对万立凯的训练,才终于严肃和认真起来!

  这样临时抱佛脚,对他们两个人究竟有多少帮助,谁也不知道。但是坐以待毙,绝对不是第五特殊部队军人的选择!

  “嗞!”

  雅洁儿的右手扬起,她一直斜斜倒插在刀匣中的虎牙格斗军刀,被她狠狠甩出,在万立凯下意识的身体轻轻一颤时,那把手刀打磨出来的军刀,已经插到了一棵大树上,连带被军刀刺中的,是一只还在吱吱惨叫的蝙蝠。

  这只蝙蝠可真大,比万立凯平时见到的蝙蝠至少要大上一倍,当雅洁儿走过去,从大树上拔出那把虎牙格斗军刀,连带把这只蝙蝠也一起送到两个人的面前时,万立凯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只蝙蝠犹如绿豆般大小的眼睛里,闪动着的痛苦与绝望的光芒。

  雅洁儿把这只被军刀惯穿身体的蝙蝠送到了万立凯的面前。她命令道:“吃了它!”

  望着就送到自己的嘴边,仍然在吱吱乱叫,扭动身体试图挣扎出来,怎么看都象是一只长了翅膀的老鼠的大蝙蝠,鼻子里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万立凯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要不是他及时弯下腰,用双手死死顶住自己的胃,只怕他已经忍不住趴一阵呕吐,把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好不容易送进胃里的水,连带昨天吃的食物,一起吐了出来。

  雅洁儿微微摇头,她就当着万立凯的面,取下那只还没有断气的蝙蝠,把它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在万立凯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她竟然真的把那只还在吱吱乱叫,还想奋力拼扎的蝙蝠,用自己的双手和牙齿,一点点的咬碎,连皮带骨的都送自己了自己的胃里。

  万立凯真的看傻眼了,没有亲眼目睹,他绝对无法想象,像雅洁儿这样一个气质高雅得像是英国女皇,美丽得无懈可击,美丽得象是好来坞巨星的女人,竟然可以这样的动作,把一只还活着的蝙蝠生生咬碎!

  在这个时候,万立凯的眼前突然产生了一个错觉,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一个气质高雅温柔可亲的女人,而是一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为了不让自己和孩子落到敌人的手里,进而威胁到自己心爱配偶,而让自己彻底残忍的……母狼!

  伸出舌头把沾在嘴唇上的鲜血也卷入自己的嘴里,雅洁儿望着呆若木鸡的万立凯,沉声道:“在这种战场上,不想死,就不要再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正常的人!”

  万立凯傻傻的点头。

  如果李向商校长能够看到这一幕,他一定会笑了。

  因为那个在人才济济的中国第五特殊部队,以一个女儿身,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获得了大地勋章的最杰出女战士,那个因为亲手杀死了一名仅仅十四岁的恐怖份子,而对自己的信仰失去信心,对军人这个职业开始感到厌倦的铁血战士,因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又回来了!

  六个半月大的孩子,虽然让雅洁儿失去了绝大部分战斗力,但是他或她,同样在雅洁儿的血管里,重新注入了战斗的理由与火焰!

  获得了大地勋章的第五特殊部队军人,大山就是他们的家,雅洁儿一边走,一边用虎牙格斗军刀削制一些武器。几个小时后,她和万立凯就拥有了两张弓,十几枝箭,和一枝把虎牙格斗军刀绑上去,做成的标枪。

  望着手里比弹弓好不了多少的原始武器,回想着那些全幅武装的雇佣兵手里拿的武器,万立凯不由摇头连连苦笑。

  但是雅洁儿就是用这些原始武器,一次次让万立凯惊讶了。虽然不知道雅洁儿手里拿着自动步枪,是不是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但是她绝对是一个神箭手!

  只要她手中那张弓弓弦颤动,敢出现在弓箭火力范围内的动物,不管是老鼠、蛇还是能在树上蹦来窜去的蜥蜴,几乎没有一个能逃出雅洁儿手中弓箭的追杀。而雅洁儿对食物的兴趣更是广泛得让万立凯心里发寒,只要是没毒的,能补充营养的,吃不死人的东西,她都能吃,而且都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她手里捧的,不是什么血淋淋的生食,而是在参加一场野外烧烤营的美妙旅行。似乎觉得光吃肉食并不能有益健康,雅洁儿目光四下扫动,她又顺手从地上挖出几颗野菜从树丫上摘下一颗无毒的野蘑菇,连带上面的露水,一起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啪!”

  一段血淋淋的蛇肉被雅洁儿丢到万立凯的手中,她一边努力咀嚼嘴里的食物,一边道:“蛇肉营养丰富,这一截蛇肉的营养和热量,顶得上两颗鸡蛋,足够支撑你四个小时的体能与热量消耗,把它给我吃了!”

  望着手里那一段血淋淋的蛇肉,就连去云南边境扛“白糖”,都要吃美国单兵食品,还要带上一壶法国红酒开胃的万立凯,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让人看了就两眼发直的玩艺儿?

  直到雅洁儿吃饱了,为身体补充了足够的营养和热量,万立凯手里仍然抓着那一截蛇肉,怎么也没有送进嘴里。

  雅洁儿斜眼看着万立凯,从地上找到两颗野蘑菇,小心翼翼的把它们丢进嘴里,雅洁儿淡然道:“只吃这种东西,不出三天,你就会体能不足。”

  “你不是想成战侠歌的徒弟吗?你知道战侠歌是如何获得了他们那一批学员当中的大地勋章吗?”

  战侠歌当时给雅洁儿的信里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山地训练营的教官,却把战侠歌在山地训练营的全部经过,全部完整的传送回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事实上战侠歌只进入山地训练营两周,这位教官就确信,这一界的山地训练营勋章,非战侠歌莫属。

  从进入第一个训练营开始,就得到教官们“另眼相看”、“热情对待”的战侠歌,接受的训练最严格,吃过的苦头最多。

  在接受山地训练营的磨练时,战侠歌已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职业军人,他能吃下连野山羊都无法下咽的苔藓,为了补充自己的体力,他甚至可以慢慢把一具天知道多少年前,死在这里的动物骨骼,掰下来几截,放进嘴里一点点的嚼碎,咽进自己的胃里,来补充自己体内不断损耗的盐分。在战侠歌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相同的方法,当那具动物的骨骼终于被一群接受山地训练的学员,完整的挖出来时,嘴里还在嚼着骨头的学员们,突然一起“哇”的一声,趴在地上用力呕吐。

  因为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赫然发现,那一具不知道什么年代,就死在这里与大地为伍的骨骼,根本不是什么动物的骨骼,而是一个人的骨架!

  全场只有战侠歌没有趴下!

  他只是随意吐掉了嘴里那块已经快被自己嚼碎的骨头。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走出山地训练营,获得了第三枚训练营颁发的勋章时,看着他军装衣领上,整齐排成一列的三枚铜制勋章,山地训练营的教官,终于忍不住对战侠歌发出了一声感慨:“现在你如果到国际雇佣兵战场上,你的身价已经值二百万美元!在某些人的眼里,你的脑袋也值二百万美元!”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执着

  一名雇佣兵伸手从火塘里,捏起一撮烟灰,看着雅洁儿和万立凯宿营时留下的痕迹,这位来自绿林特种部队,精通丛林作战与追踪的职业军人,一边轻轻捻着大拇指、中指与食指之间的烟灰,感受着里面残留的余温,一边在心中暗道:“哼,外行就是外行,明明知道有一队全幅武装的职业雇佣兵追在身后,晚上宿营的时候,还敢点火来烧烤食物。看样子,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回家了。”

  一想到那个喜欢去逛珠宝展览中心,每次都能把他口袋里的钞票压榨得干干净净,却总有办法在床上让他觉得物有所值的性感法国女郎,这位雇佣兵的心里就扬起了一团火焰。这次任务顺利完成,他就能得到比平时高三倍的酬金,这样的话,他又可以去享受三个月天堂般的快乐了!

  食指指尖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估计是在烟灰中,有什么没有被完全烧尽的木枝刺破了他的皮肤,这位身经百战,全身上下挨过七八颗子弹,有二十几处伤疤的雇佣兵,当然不会在意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随意甩掉手指上被他捏成碎末的炭灰,迅速向大卫队长报告道:“目标离开时间,应该还没有超过两个小时,如果我们全速追赶……”

  突然感觉到有两股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鼻孔里流出来,那个雇佣兵下意识的随手在鼻子前面一擦,直到他看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才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为什么,鼻血正止不住的从他的鼻孔里流出来。

  这名雇佣兵张开嘴巴,他想问身边的人,“我这是怎么了?”

  可是他刚刚张开嘴巴,肺叶里就传来一阵不可抑制的抽搐,一阵冰冷的感觉从他的脚底直冲到头顶,鲜血也在同时,从他的嘴角流淌下来。双耳中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就连他的双眼前面,也慢慢的蒙上了一层艳丽的颜色。那种鲜艳的红,像极了他送给那个喜欢逛珠宝展览中心的性感法国女郎的红宝石。

  大卫队长推开身边的人,走过去直接抓起了那名雇佣兵,曾经去试探火塘烟灰温度的右手,他取出自己的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水后把它们用力喷到那个雇佣兵的右手上,看着这个士兵右手食指上,那个小小的伤口,大卫队长不由皱起了眉头。

  大卫队长略一思考,他拔出自己的格斗军刀,小心的从火塘的炭灰里挑出来一撮,然后把这些炭灰倾倒在一片还算平坦的地面上,用刀子慢慢拨动。这只是一些再正常不过的炭灰,不正常的是,有人在这些炭灰里,掺杂了一批数量惊人的尖刺。

  这些犹如针尖般锋利,又细如牛毛的尖刺,全部都是从整片大山中到处可见的酸枣树上,一点点削下来的东西。它们的长度仅仅有两三毫米,混合在炭灰中,如果不仔细分辨,就很容易把它们忽略过去。在正常情况下,它们虽然不可能对人类造成什么致命重创,但是以它们的锋利程度,刺破人类身体的皮肤,却轻而易举。

  看着那个双耳、双眼、嘴里、鼻孔中仍然在不流淌血的士兵,看看眼前这些毫不起眼的尖刺,再看看雅洁儿和万立凯犹如外行一般,大模大样留下的各种线索,大卫队长缓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好霸道的毒剂!真是好可怕的智慧与谋略!

  直到这个时候,大卫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一次任务的酬金,会是平时的三倍。

  他们正在追踪,并需要完整带到目的地的目标,哪里是一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外行人?

  没有经过最严格的训练,没有对野战与追踪大师级的认识,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她就绝不可能设计出这样一个看似简单,却能直接针对野战追踪高手的致命陷阱!

  半个小时后,那位在战场上中过七八发子弹都没有阵亡的雇佣兵,死在了一根仅仅三毫米长的尖刺上。当他的身体在大卫的怀里渐渐的冷去的时候,他那张因为过度缺血,而像纸一样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

  第二天在经过一片水洼地时,一名雇佣兵踢翻了一只倒扣在烂泥中的破碗,一个大大的气泡,随之在烂泥中慢慢腾起,当着那个雇佣兵的面,先是吹出一个并不算大的气泡,然后炸出来一朵小小的泥浪。

  五分钟后这个雇佣兵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任凭他身边的战友和兄弟如何叫喊,如何把淡水淋在他的额头上,他也没有再睁开自己的双眼。

  他死得莫明其妙。

  大卫带着人沿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折返回去,当他看到那只被人无意中踢翻的破碗,并在这只破碗原来倒扣的地方,看到了一张可能一开始垫在底部,防止某些东西流失或渗透的塑料纸时,大卫猛然瞪圆了双眼。他是一个军人,他身经百战,什么样凶悍、狡猾的敌人没有见过?

  可是面对这样的战术和陷阱,面对这样可怕的剧毒,就连大卫的心里,都忍不住扬起了一丝寒意。对方好像已经算定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详细计算了他们每一种可能选择的反应,并针对性的加以利用,否则的话,她怎么可能创造出如此辉煌的战果,让他的士兵连敌人都没有看到,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万立凯在这个时候,简直对雅洁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和雅洁儿设计的这些致命陷阱相比,他最自豪,融入了他万立凯所有聪明才智,用大麻雷子和线香制成的“诡雷”,当真变成了拿不出手的小孩玩艺。

  不过雅洁儿做的这些陷阱,也太诡异,也狠辣,太阴损,太超出常规军事范畴了吧?

  万立凯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来,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课程表上,有哪一门课,能教导他们,如何出神入化的利用毒剂,制造出各种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致命陷阱。

  面对万立凯的询问,雅洁儿笑了,“这些东西都是战侠歌教给我的,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战侠歌的个人专利。说白了,制造这些陷阱,也只是战侠歌从别人那里借鉴过来,并运用到战场上的智慧结晶罢了。”

  看到万立凯一脸的疑惑,雅洁儿一边手中继续忙碌,一边微笑道:“你知道卡斯特罗这吗?”

  万立凯用力点头。在当今世界各国的政治领袖中,能数十年一贯受到本国人民拥戴,又始终受到国际舆论关注者为数不多,古巴最高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就是其中一人。

  卡斯特罗绝对是一个非凡的人物,他自小就胸怀大志,少年时代就对劳苦大众怀有深切的同情。十三岁时,他就曾经庄园里的农民罢工,二十六岁时就率领一百三十四名爱国青年举行武装政变,三十二岁时成功推翻巴蒂斯坦政权,成为临时革命政府总理和革命武装力量总司令。

  卡斯特罗从一开始,就高高举起反对外国势力干涉内政,维护国家主权的旗帜,古巴革命政权的诞生使美国如坐针毡。卡斯特罗是块“硬骨头”,自执掌政权以来,他从未向世界第一号强国低过头,反而使它屡屡受辱,在国际舞台上丢尽了颜面。在无可奈何之际,美国政府只好把希望寄托于“神通广大”的中央情报局,让它承担起从肉体上消灭卡斯特罗的“责任”。

  根据1947年7月26日杜鲁门总统签署的《国家安全法》成立的中情局,导演了无数次恐怖主义暗杀和颠覆活动,主要对象是那些不听命于美国的国家和政府领导人。数十年来,卡斯特罗自然永远被它列入要干掉的“黑名单”上。

  根据古巴当局的披露,从古巴革命胜利到今天,美国中情局组织、指使或支持恐怖分子谋害古巴领导人的事件竟达637次之多。哈瓦那有一个博物馆,曾专门展出国内外敌对分子是怎样妄图暗杀古巴领导人的。卡斯特罗本人就曾说过,他在各国领导人中是遭受暗杀威胁次数最多的一个,可以拿“冠军”。

  为了能将这一块硬骨头搬走,美国中情局在刺杀方面,可谓煞费苦心,在下毒和设置各种致命陷阱方面,美国中情局称得上人才济济,业有专精,对付卡斯特罗这样的人物,他们屡败屡战,集众人智慧绽放出来的火花,达到的水准,当真称得上是暗杀业的登峰造极。战侠歌在俄罗斯战场上针对恐怖份子使用的那一套诡雷技术,相比较之下,也只能算是拾人牙慧罢了。

  中情局仔细研究了卡斯特罗的所有资料,他们发现卡斯特罗唯一可能离开保镖的体育爱好就是到海里潜泳,他们就想方设法的要培育出一只够大,能够在里面放置足量定向爆破炸药的蚌。

  如果可以成功的话,就把这只安置了定向爆破炸药的蚌,放到卡斯特罗会去游泳的海底。他们会把蚌的外壳涂成最醒目的红色,这样更容易吸引卡斯特罗的注意,一旦他游过来,接近这只蚌两米之内,安装在贝壳里的炸药就会爆炸。

  虽然这一套计划因为没有办法培养出足够大的蚌,而被迫中止,但是战侠歌在研究到这个案例时,却大加赞赏,并加了如下批示:天才!绝对的天才!!真他妈的是一群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标榜着“正义”、“民主”的犯罪天才!!!

  美国中情局这样一个人才济济的机构,过了不久,就又出台了一个新的刺杀计划。毒药一直被中情局视为谋害卡斯特罗的“法宝”。1961年6月,中情局向特工部门领导人开出了一系列“可行性”方案,其中包括:用海蜇毒汁加工过的毒针;被细菌感染过的手帕;加到卡斯特罗喝的茶、咖啡或汤里的特制药水……

  其中最经典的,当数美国中情局,针对卡斯特罗的喜欢吸雪茄习惯,而制造的剧毒雪茄。中情局派出的间谍们,买通了卡斯特罗身边的一个亲信,让他在卡斯特罗经常出入的地方,放了一盒含有剧毒的雪茄……可是卡斯特罗并不喜欢这个牌子的雪茄,他连碰都没有碰。

  暗呼失策的中情局间谍们,根据卡斯特罗的个人爱好,重新制造一批雪茄,这些可都是卡斯特罗最喜欢吸的牌子。经过将近两年的准备,他们终于将有毒的雪茄,送到了卡斯特罗的身边,结果,卡斯特罗却奇迹般的,突然宣布……他戒烟了!

  攻得精彩,防得出色,结局更是让人目瞪口呆,心中却得狂呼过瘾!

  可以想象,当时的中情局内,名牌的眼镜,一定摔碎了一地!

  战侠歌查阅资料看到这里时,曾经大笑、傻笑、狂笑、疯笑了整整三十分钟,最后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他龙飞凤舞的狂草,在资料上做了大概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评注:“服了!真是不服不行!!卡斯特罗你真不愧是一个带领八十一名队员,就开创出一片江山的人物,你真他妈的是一个超天才!!!”

  在笑过乐过跳过,重新恢复平静之后,战侠歌认认真真的在资料上,写下了自己的总结:“如果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比赛,那么就是美国中情局主攻,古巴的卡斯特罗主防。中情局的进攻可谓复杂多变花样繁多,而且每一次进攻,都是针对人类的弱点和个人嗜好,当真将诡雷艺术发挥到了极限,他们至今仍然不断失败,和他们失去了地利与人和,有着莫大的关系。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拥有超人智慧的卡斯特罗,和他身边那一群随时备战的军警和情报部门专员!”

  “卡斯特罗能忍,每一次他都故意让中情局的高谋和间谍们认为,自己已经到了胜利的边缘,然后卡斯特罗会再用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方法,让这些刺杀行动,变成让人哭笑不得的‘笑话’。这与其说是一种姿态,更不如说是卡斯特罗针对中情局的人员,一种心理阵线上的强力反击!一次次遭遇这种打击,就算是中情局的专家和天才们,也无法承受外界的压力与嘲笑,而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这样反而让卡斯特罗,拥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和反击的余地。”

  战侠歌的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纵观卡斯特罗一生遭遇的上百次刺杀,有多少次他化险为夷,都经历了不可思议的戏剧性变化。诸如他突然戒烟;诸如美国中情局强化训练了一年半时间,派到卡斯罗特身边的美女间谍,在第二天就要在广场上直接刺杀卡斯罗特,最后却反戈一击,让美国中情局损失惨重,几年心血毁于一旦;诸如1971年卡斯罗特出访智利,中情局特工成功的把炸药安装在了卡斯罗特的座车上,结果炸药却滑天下之大稽的没有爆炸,中情局当机立断又启动了二号计划,派出两名特工,把武器藏在摄影机里,试图在卡罗斯特发表演说时下手,但是结果就在卡斯罗特发表演说前的两个小时,其中一名杀手突然患了……“阑尾炎”?!!!

  “换句话来说……”战侠歌咬着笔头,想了半天,才珍而重之的写下了一段话:“诡雷艺术的极致,就是智慧、心理与意志力的较量!有时候,诡雷并不需要实际性的杀伤武器,只要能够针对目标的弱点,进行一次次的心理痛击,一样能让他们产生无可弥补的漏洞,为己方胜利营造最好的局势!”

  战侠歌的“诡雷”技术,说白了就是同时借鉴了美国中情局,群英聚集通过脑力风暴,迸发出来的智慧结晶;和卡斯罗特以不变应万变,以心理战术不断打击敌人,通过精神层面的反击,削弱敌人的战术风格;外加他自己对战争的理解和认识,融会出来的一套战争理论与技巧。

  而战侠歌在这种以美国中情局暗杀集锦为蓝本的“诡雷”技术指导下,为自己虎牙格斗军刀准备的七粒药囊,还能有什么有益人体健康,能够促进社会安定繁荣的好东西?

  “这一些东西,说起来让人觉得很有趣,甚至很好笑,所有的资料加起来,一般人最多只需要一周时间,就能仔细从头到尾阅读一遍,可是你知道,战侠歌研究这些东西,研究了多少时间吗?”

  雅洁儿深深的望着万立凯,沉声道:“两年零七个月!”

  万立凯的身体狠狠一颤,因为他突然明白,雅洁儿说他讲了这么多战侠歌的往事,其实只是要教会他一件事,那就是……执着的努力!

  第三百三十四章 对峙

  雨,正在浠浠沥沥的下个不停。

  放眼望去,在惨白的天幕下,在绿色的苍茫大地上,万道飞雨如梭,带着一种细细品味,只能用最不可思议来感慨的轮回,在天与地之间,拉起了一道道晶莹的水幕。

  一阵微风吹过来,中间夹杂着水气特有的潮湿和清爽。望眼远去,远方的山还是那片山,眼前的树,还是这棵树,但是经过了四十几个小时不间断的雨水洗涤,在冲刷掉积压多日的尘埃,终于还原出它们原来的面貌后,这连绵不绝的群山,这巍然屹立的大树,它们都突然显得亮丽起来。

  雅洁儿静静的坐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挖出来现在早已经被废弃的窑洞里,她聆听着窑洞外那不知道还要多少时间,才能停止的雨声,伸手抚摸着自己在长达半个月的逃亡中,越发沉重,绝对不能受凉的小腹,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在这片群山中,没有中国军队驻扎,没有任何可以为他们提供保护的武装力量,所以雅洁儿只能带着万立凯不停的撤退,不断的逃跑,试图找到一条脱离这片群山的路。雅洁儿早已经明白,追踪在他们身后的,是一批精通丛林作战和追踪的职业军人,雅洁儿虽然一路上设下了一个又一个陷阱,但是这些陷阱,也只能暂时阻止他们追踪的脚步罢了。他们总是能迅速调整过来。

  在长达半个月的逃亡生涯中,雅洁儿和万立凯就象是两匹孤独的狼,他们虽然向往他们经过的那一个个小山村中,干燥而整洁的床铺和滚烫的食物,却因为害怕把身后那道可怕的洪流,引到那些善良而单纯的村民身边,而只能远远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望着小山村中袅袅升起的炊烟,咀嚼着他们嘴里由树叶、生肉组成的食物,为自己的身体补充最基本的营养和热量。

  虽然雨水冲洗了整片大地,把他们留下的痕迹都一扫而空,但是雅洁儿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形成的安全感,只是一种虚假的表层罢了。那些身经百战,早就习惯了在最恶劣环境中生存与战斗的雇佣兵,一定会冒雨,以他们留下的最后痕迹为核心,对四周进行不间断地毯式搜索。随着时间的流失,危险只会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在窑洞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雅洁儿的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是万立凯回来了。这一段时间,多亏了有万立凯在她的身边,她这样一个怀有七个月身孕的女人,才可能在群山中支撑这么久。

  身上披着一件自制蓑衣,但是衣服仍然被雨水浸湿大半的万立凯,带着一脸的兴奋,出现在窑洞的门口。他还没有看到坐在窑洞最隐蔽角落里的雅洁儿,就伸直了脖子叫道:“师娘,你看看我都找到什么了!”

  连绵不绝的山雨,催生出来的,当然是那些生长在烂木桩上的蘑菇,和出现在草皮上,一种叫做“地皮菜”,看起来和黑木耳有几分相像的蕨类植物。在万立凯的怀里,果然放了一堆大大小小的蘑菇不定期一小堆野蚕豆,但是让雅洁儿感到意外的是,在万立凯的手中,赫然还拎了一只全身羽毛都被淋透,身上还在向下滴着鲜血的山鸡。

  万立凯得意洋洋的举起了手中那把做工粗糙的弓,欢笑着叫道:“我射中了,我竟然射中它了!”

  望着那只山鸡,在窑洞的地面上,留下一串细细的血线,一个念头闪电般的在雅洁儿心里扬起:“不好!”

  “噗嗞……”

  在窑洞外面不远的位置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在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接受过最严格训练的雅洁儿,清楚的知道,这种声音,是一双浸满积水的皮靴,踏进泥泞里发出来的声响!

  雅洁儿闪电般的抓起手边的弓箭,在万立凯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她猛然将手中这张力量并不强劲的弓,拉到了极限,同时暴喝道:“闪开!”

  万立凯下意识的迅速扭转身体,一枝在顶端绑着圆锥状石笋,增加了对目标穿透力的箭,带着高速破空的劲啸,紧擦着万立凯的鼻尖狠狠飞过。

  “喀啦!”

  高速飞行的箭,在空中突然被一刀砍成两截,断箭落到窑洞坚硬的地面上,发出轻脆的声响。万立凯迅速扭头,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在窑洞的门外,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个身高至少有两百公分,长得虎背熊腰,却偏偏与人一种灵活的感觉,更让万立凯在一看之下,就不由自主想到了……狼!

  一只身经百战,曾经伤痕累累,却一次次重新挺起了自己的身躯,去试图征服更高山峰的孤狼!

  雅洁儿缓缓的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全身都被雨水淋透,孤独的站在窑洞外面,手里除了一把M9多功能军刀,就再也没有任何武器的男人。一位曾经在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获得过大地勋章的杰出女战士,一个在雇佣兵战场上,悍不畏死,又有情有义的男人,在这种狭路相逢的战场上狠狠对视,他们的目光瞬间就刺痛了对方的双眼。

  这个男人显然和他们一样,在缺乏必要补给品的情况下,已经独自在这片大山中流浪了很久。他身上被雨水彻底打湿的军装,已经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暴露出他犹如花岗岩石一样坚硬,充盈着力量美感,又遍布各种伤痕的肌肉。

  雅洁儿小心的看着这个男人反手握刀的姿势,看着他无懈可击近乎完美的动作,回想着他刚才那闪电般弹起,将箭枝一刀劈成两断,展现出来的惊人爆发力和精确度,雅洁儿的双瞳,慢慢的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雅洁儿对这个带着满身的野性与孤独,突然出现自己面前,明显带着西欧血统的男人,只有一个评价:“危险,极度危险!”

  只有实力最强悍,意志最坚定的军人,才可能会在执行任务时,脱离团队,在陌生的土地上,一个人为了达成目标而孤军奋战。

  第三百三十五章 刺杀技巧

  旋风面对着雅洁儿,扬起了手中锋利的M9多功能军刀,他望着眼前这个在气势上能够和自己拼得旗鼓相当的女人,只说了一句话:“真是可惜了!”

  是的,真是可惜了。

  雅洁儿虽然只是一个女人,却有足够的实力和旋风放手一战,可惜现在她只是一个怀有七个月身孕,根本不可能进行剧烈运动,几乎失去所有战斗力的普通女人罢了。以她现在的状态,和旋风这样的职业军人用冷兵器进行近距离对战,她……必死无疑!

  雅洁儿慢慢拔出了身上的虎牙格斗军刀,这把战侠歌亲手在车床上,一点点打磨出来的154cm手工军刀,并没有带给雅洁儿丝毫的安全感,雅洁儿只觉得在刀柄上传来一阵湿湿腻腻的冰冷,冷汗已经沾满了雅洁儿的双手。

  望着站在那里,全身上下自然而然散发出,只可能属于强者的危险气息的旋风,望着这个随时都可能对着自己发起最猛烈攻击的敌人,她慢慢走出了窑洞。

  雨丝,轻轻敲打在雅洁儿一头如云秀发上,慢慢将一种清凉的感觉,传递到雅洁儿的身上,传送到雅洁儿的心里。

  雅洁儿抬起了头,在这片苍茫的,纷纷扬扬的,依然是一片惨淡与苍白的天幕下,在这片连绵的群山与葱郁的密林中,雨依然在下个不停。望着那一片片厚重而带着鱼腹般颜色的云层,看着它们似乎无穷无尽的将雨水倾洒到这片人世间。在面对人生最危险,几乎没有任何胜利机会的挑战时,雅洁儿却走神了,她痴痴的望着那片厚重的云层,她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头顶那厚厚的云层,看到了战侠歌正摊开双手对她微笑。在依稀中,雅洁儿仿佛又听到战侠歌在十八岁,刚刚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就和拥有空手道黑带三段格斗水准的刘伟在训练场上以死相搏,他甚至为了雅洁儿,而劈手从一名学员身上抢过一枚手雷,要和格斗系教官金择喜同归于尽。最后当他用最狂野的动作,把雅洁儿揽在怀里,在陷入长久的昏厥前,抛出来的誓言,更让雅洁儿终生无法摆脱他对自己设下的情网:“女人……由男人来保护……”

  虽然到现在还不能接受,战侠歌在佛罗伽西亚,面对两个持枪恐怖份子,竟然把一名只有六岁大的孩子,踢到他们枪口上,借此赢得了反击时间的举动。但是十几年风风雨雨积累,经历了太多波折,太多坎坷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被真正抛弃?!

  昨日的种种,当面临生命的最后时刻时,留下的只是那一片片最美好的回忆,和最甘美的芬芳。雅洁儿对着旋风,扬起了手中的刀,在同时,她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别了,我的人生。别了我的……爱!”

  雅洁儿反转左手,在旋风看不到的位置,对着万立凯打了一个手势……快逃!

  没有必要让这个孩子陪她一起面对这场必败的战争,他还年轻,还应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应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以这个孩子的聪明和胆大妄为,没有了她这个累赘,他很有可能逃出生天!

  轻轻抚摸着虎牙格斗军刀刀背上,那一排犹如鲨鱼牙齿般,锋利而整齐的锯齿,感受着这件武器内蕴的强大破坏力,努力回想着战侠歌在面对人生一次又一次挑战时,从他的血液,从他的肌肉,从他的生命,从他的精神中,一次又一次迸发出来,足以创造奇迹的战斗激情,雅洁儿在心中对着这件武器,发出了一阵低语:“求求你,求求你和我并肩作战。求求你,让我用你在我们共同的敌人身上留下足够的重击,只有这样,那个叫万立凯的孩子,才可能有机会逃出生天!”

  凝望着雅洁儿,旋风的眼神变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本来应该不堪一击的女人,这个手里同样只握着一把格斗军刀,他一刀就可以击毙的女人……变了!

  一股虽然微弱,但是却绝对耀眼的火焰,在她的身上缓缓流动,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一丝面对死亡的恐惧,剩下的只是一种让旋风心里警笛狂鸣,几乎可以分金碎石的精光!

  同样身为一名优秀的战士,旋风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眼前这个女人,已存死志!

  “很好!”

  旋风毫不掩饰的对着面前这个女人的敬佩和欣赏,两把军刀一起指向了对方,在同时他们主人的目光也在空中狠狠对斩在一起,溅出几点无形的火花。两个世界上最出类拔萃的军人,同时收紧了自己蕴藏着强大爆发力的肌肉。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具并不算宽厚,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身躯,突然横跨一步,强行切进了两个即将对敌人发起最猛烈攻击的军人之间。

  万立凯横跨一步,挡在了雅洁儿的面前,迎着旋风那双散发着淡淡血红色,犹如饿狼般欲择人而噬的眼睛,万立凯只觉得心里发凉,但是在这一刻,他努力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他伸手指着旋风的鼻子,沉声喝道:“想对付我师娘,就要先踩着我万立凯的尸体走过去!”

  雅洁儿惊讶的望着突然拦在自己身前的万立凯,在万立凯这个还带着太多稚嫩气息的身躯上,雅洁儿竟然出奇的汲取到了一种,已经可以用温暖来形容的安全感。在她的心里,更涌出了一种欣慰的感觉……万立凯到了最后,也没有抛弃她这个师娘!

  旋风望着突然杀出来横加搅局的万立凯,他的眼睛里也略略流露出一丝惊奇。说句实在话,他并没有把万立凯这样一个地地道道的外行放在眼里。

  旋风一眼就可以断定,万立凯手上从来没有沾过一条人命,这样的人就算是受过最严格的训练,在真正经历了战火与鲜血的洗礼之前,在雇佣兵的眼里,他们永远都是不入流的童子军!

  在旋风的眼里,只有像战侠歌那种接受过严格而系统军事训练,又在战场上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时今日的军人,才有资格成为他们的敌人!

  “立凯!”

  雅洁儿伸手拉住了万立凯的衣襟,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你真把我当成师娘,就听我的话,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想办法拖住他,你立刻逃!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千万不要回头,想办法摆脱他们所有人,只要你能下山和凌雁珊会合,他们就会放弃对你的追杀。”

  万立凯斜眼看着杀气腾腾,随时可能对他们发起最致命攻击的旋风,看着他手中那把锋利得让人心里发毛的M9多功能军刀,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

  “师娘,我清楚自己很不知道上进,我一向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向喜欢闯祸惹事,面对这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双腿发软,我就是怕得全身发抖,我真的想听您的话,现在立刻调头就跑,然后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全身发抖的企求上天,可是……”

  万立凯长长吐出一口胸中的闷气,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他的全身都在轻轻发颤,但是他的声音中,却隐隐透出一丝金属般的坚硬质感。他沉声道:“如果我今天调头就跑,我能不能成功把自己这条小命留住,我不知道。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我他妈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就是一个一辈子再也别想抬起头的懦夫!就算是我还有机会再看到师父,我也要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调头就跑,因为,我已经没有脸再见到他了!”

  “借用师父常说的一句话,人生一世,草木一春,轰轰烈烈,死而何憾?!”

  说到这里,万立凯也学着旋风的样子,把他手中那根用粗树杆做成的木棍平平举起,指着旋风,万立凯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尽全身力量狂叫道:“战吧!”

  到了这个时候,这两个力量绝对不成正比的男人,之间的战斗已经必不可免。

  雅洁儿望着万立凯的背影,嘴唇蠕动了半晌,最后她将战侠歌亲手打磨的那把虎牙格斗军刀,珍而重之的送到了万立凯手里,她低声叮嘱道:“小心!”

  “嗯!”

  万立凯用力点头。

  说到用枪,万立凯在雅洁儿、旋风这些经历过战火考验的军人面前,绝对是小巫见大巫;说到野战生存,战术素养,战略眼光,他更是惭愧得一无是处。算来算去,万立凯唯一的特长,大概就是从小在街头上打架,又接受过跆拳道训练的身体,在格斗领域总算还有上几分实力了。

  万立凯在练跆拳道时,学习过如何使用短棍和双截棍这两种武器,他的手碗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仅仅在灵活度和力量两项数据上,已经不比旋风这种职业军人差。就是因为拥有这样的体能优势,在跟着几名他们花大价钱请来的教官学习匕首刺杀术时,万立凯虽然学得漫不经心,但是在这个领域的成绩,仍然是所有伙伴中最好的。

  也许就是因为拥有这种对近身格斗的自信,万立凯才会挺身而出,直接向旋风这样一个战士,发起了挑战吧?

  旋风斜眼看着万立凯,拎着那把足足三十二厘米长的虎牙格斗军刀,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就在两个人之间还相距足足七八米,双方的位置,还没有到达冷兵器杀伤距离时,旋风突然脚下用力一滑,浸泡了太多雨水已经变成一片泥泞的地面,在旋风厚实的皮靴滑动下,发出“嗞啦”的声响。

  万立凯下意识的低头,就在这种双方距离太长,还没有进入战斗位置的情况下,旋风充满爆炸性力量的双腿在地上拼尽全力狠狠一撑,他的身体竟然犹如一枚刚出膛的炮弹般,以惊人的高速斜斜向万立凯飞弹过去。

  面对这样绝对意外的攻击,万立凯在心中迅速估算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可能!”

  除非旋风是袋鼠转世,否则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在没有奔跑加速度的情况下,一举跃过七八米的距离,并对他发起致命的攻击。

  旋风的身体在空中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就在他跳出三四远,身体冲刺速度不可避免开始减弱的时候,旋风的身体在空中猛然舒展,他的左手闪电般的探出,在万立凯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旋风竟然伸手抓住了一根距离地面三四米高的树枝。

  旋风就是以这根横出来的树枝为轴心,借着高速冲刺拥有的惯性,当着万立凯和雅洁儿的面,做出一个高难度旋转动作。当旋风松开左手的时候,他的身体借助甩动的力量,再次向前跃出两三米远。

  转眼之间,旋风就用令人叹为观止的敏捷动作,出现在万立凯的头顶。旋风居高临下,右手的M9多功能军刀,闪电般的狠狠下划,对着万立凯的脑袋,进行了一次毫无花巧的凿穿攻击。

  冷汗,在瞬间就浸透了万立凯的内衣,他的脸颊上,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万立凯死死盯着旋风手里那把刀锋上已经沾染了几丝鲜血的M9多功能军刀,虽然两个人只进行一次最简单的交锋,但是万立凯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喘息。刚才万立凯下意识的闪避动作只要慢上半拍,那把M9多功能军刀,就会刺穿他的头颅,直接把他的脑浆彻底搅成一团红白相间的浆糊!

  旋风随意把玩着手中的M9多功能军刀,玩出各种犹如耍杂技般的动作,直晃得万立凯头晕眼花,他自己绕着万立凯慢慢打转,在这种情况下,万立凯只能跟着旋风的脚步,不停的挪动自己的身体。

  这种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掌握战斗节奏和主动,只能傻傻的站在这里,等着敌人对他发起攻击的感觉,让万立凯难受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旋风突然身体向左方高度弹出,万立凯下意识的迅速调整自己的视线角度,当他发出这只是旋风做出来的一个假动作时,旋风已经迅速靠近万立凯,M9军刀闪电般的斜斜划向万立凯颈部大动脉。

  锋利的军刀紧贴着万立凯颈部的皮肤划过,那种金属制品特有的冰凉触感,让万立凯全身的汗毛孔在瞬间全部倒竖。

  旋风一刀落空,万立凯还没有来得及出刀,旋风就迅速后退,站到了万立凯攻击范围之外。

  望着全身肌肉紧绷,眼睛更是瞪得犹如两颗乒乓球般大小,死死盯着自己右手,已经避开自己两次攻击的万立凯,旋风沉声道:“反应速度不错!”

  听到旋风这个不知道算不算表扬的点评,万立凯只觉得嘴里发苦。

  直到在战场上,和旋风这样的职业军人生死相搏,万立凯才真正明白,以强身健体为宗旨,充分调动全身柔韧性与协调度的武术,和力求以最简单的招式,最节约体力的方法,将对方所有战斗力连带生命一起毁灭的最纯粹战场搏杀技术,这两种不同领域的格斗技巧,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距离。

  跆拳道中拥有很多诸如反身侧蹴,凌空旋风腿之类看起来动作很帅,攻击力又十足的招式。

  如果在比赛的时候,能用这种动作直接攻击到对方的头部,就算对方戴着护具,也很可能会被一击击倒,从而结束比赛。但是想想看吧,在战场上,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用冷兵器生死相搏,又有谁敢像一个花花公子似的,轻率的使用那种动不动就让自己身体失去平衡,一旦攻击失误,就只能任人宰割的动作?在比赛场上,使用那些高攻击力,高失误率的进攻动作,如果失败了,顶多是被对方成功反击,丢掉几分而已,但是在战场上,这样的失误,就会丢掉自己的命!

  如果谁敢在战场上,大模大样的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对方,那更是寿星公上吊,因为当你转过头的时候,对方手里的格斗军刀,可能早就捅到你身上了!

  “滋啦!”

  旋风的右脚再次在地上狠狠一搓,发出一阵令人心烦的声响。

  万立凯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旋风的右手,“想故技重施”这个想法刚刚在万立凯的脑海中产生,他就听到了雅洁儿的急呼:“小心!”

  “哗啦……”

  一片混杂着烂泥的污水,被旋风踢起来,直直撞向万立凯的脸部,几乎把所有专注力都放到旋风右手上的万立凯,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这一大篷污水成功的甩到脸上,就在万立凯视线受阻,心中狂呼不妙的同时,旋风再一次冲过来,手中的军刀闪电般的刺出。

  第三百三十六章 燃烧的冰

  说这是一种格斗高手在长期训练后,拥有的敏锐直觉也罢,说万立凯纯粹是运气真好,瞎猫也能碰到死耗子也行,总之在两眼都被烂泥脏水遮挡住视线的情况下,万立凯手中的虎牙格斗军刀及时挡住了旋风刺过来的多功能军刀。

  一击不中,旋风竟然没有收刀,他的右肩狠狠向前撞出,根本看不清旋风动作的万立凯,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旋风撞得连连退出四五步远,旋风如闪电迅速迫近,他大脚一伸,用他穿着陆战靴爆发力惊人的右脚,对着万立凯的腹部狠狠踢下去。

  万立凯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一片惨白,虽然没有被旋风一脚踢得翻倒在地,但是受到这样的重击,万立凯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弯曲,把自己的要害,彻底暴露在旋风这个最可怕的敌人面前。

  旋风倒转手中的M9多功能军刀,对准万立凯的后脑勺狠狠捅过去,这里绝对是人类最致命的要害,象旋风这样实战经验丰富,双手沾满血腥的职业军人,在把军刀刺入这种位置后,无一例外的都会用力扭动格斗军刀的刀柄,把对方的大脑彻底搅成一团浆糊,用最安全有效的方法,彻底击毙敌人。

  万立凯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他在心中发出了一声狂叫:“操,这可是真要完蛋了!”

  “绷!”

  空中传来尖锐的破风声响,一枝在头部安装了尖锐石片,拥有相当的杀伤力,尾部还象模象样的绑了一根山鸡毛,用来起到平衡稳定作用的“石牙箭”,在弓弦轻颤声中,狠狠射向旋风颈部。

  旋风在心中迅速计算他手中军刀和那枝“石牙箭”之间的速度,如果他坚持要将万立凯一刀毙命,那么这枝杀伤力绝对不容小视的“石牙箭”就会直接射穿他的颈部!

  旋风在战场上并不惧怕拼命,但是他想杀掉万立凯这样的外行人,当真是轻而易举,他根本没有必要和万立凯去以命换命!

  “当!”

  旋风再一次展现出一个优秀职业军人,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对力量绝对精确的把握能力。旋风闪电般的回手,将那枝本来可能会将他颈部洞穿的“石牙箭”,迎头生生砍成两截。

  碎石屑在空中乱飞,金石交击的轻脆声响在全场狠狠扬起!

  万立凯终于在雅洁儿的帮助下,再一次从旋风的攻击中侥幸逃脱。

  万立凯望着那个静静站在那里,手里拎着M9多功能军刀,高大得似乎他一辈子也根本无法击倒的男人。万立凯的眼睛里,终于无法自抑的露出一丝恐慌。他们两个人交手仅仅一分钟,万立凯就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在这个时候万立凯无论如何努力,他紧紧握着虎牙格斗军刀的右手,都开始不能自抑的轻轻颤抖。

  无论是雅洁儿还是旋风都明白,万立凯的勇气已经消耗完了,事实上以一个刚刚加入第五特殊部队不久,还没有接受过什么严格训练的大男孩来说,万立凯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让雅洁儿对他刮目相看。

  “万立凯!”

  雅洁儿突然放声道:“告诉我,他和你的师父比起来,如何?”

  万立凯用力摇头,虽然眼前这个雇佣兵很强,强得他根本无法战胜,但是把他拿战侠歌相比,绝对还有一段无可弥补的距离。

  “你不是认为自己很强吗,你不是告诉过我,你在和师父的赌约中,取得了胜利吗?那个自信满满,面对一个世界最强悍的战斗英雄,都敢发起挑战的男人去哪里了?”

  “我告诉你万立凯,你之所以能取得那场赌约的胜利,并不是因为你够聪明,也绝对不是因为你演戏的水平够高,高得足够骗过你的师父。而是因为,你面对一个世界最强悍的男人,你一次次的被他击倒,可是你还能一次次的重新爬起来,一次次鼓足勇气,对着他发起了飞蛾扑火式的攻击。你的师父,最欣赏的就是这种遇强则强百战无悔的性格,他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看起来逆经离道,但是在心里却燃烧着一团烈火的男人!他是喜欢你,所以才最后关头,故意放过了你啊!”

  战侠歌师父,那个早已经站立在世界最巅峰,成为世界特种作战领域,无可置疑大师的男人,那个强悍得无懈可击的男人,那个杀人无数,以鲜血铸造出热血勋章的男人……喜欢他?喜欢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万立凯?!

  万立凯真的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但是他的直觉,却在对他拼命的叫喊:这都是真的,这都是真的,这都是真的……

  “师父喜欢我,战侠歌喜欢我,他真的可能会收我为徒……”

  万立凯心里不停的重复着上面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心的泪水,已经疯狂的从万立凯的眼眶里喷涌而出。一股火热的,沸腾的,开心的,疯狂的气息在他的胸膛里涌动,那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那种火热得几乎要让他整个人燃烧起来的炽热,让万立凯只想疯狂的叫喊,只想跳起来又吼又叫。

  雅洁儿伸手指着旋风,厉声狂喝道:“不要告诉我,就是因为你知道师父不会杀掉你,你才敢像个无赖似的,一次次对他发起攻击。而现在面对一个比他的力量要弱小得多,却对你狠下杀手的敌人,你才终于暴露出自己的懦弱!”

  万立凯瞪圆了眼睛,他嘶声叫道:“不是的!”

  “那就证明给我看,拿出你身上那种连你师父都要欣赏,都要认可,都要喜欢的战斗意志,去打出一场属于你自己的精彩战争吧!”雅洁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放声喝道:“看看你手中的刀,那是你师父亲手打磨出来的武器,你的师父,在看着你呢!不管是输是赢,我要你拿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哪怕你最后仍然倒在了他的刀下,至少你可以死得坦坦荡荡,至少你可以对得起这把刀!”

  “万立凯,你已经拥有了相当不错的身体素质,你的反应灵活四肢有力,而且你的运动神经比正常人更发达,否则你早已经死在了对方的第一次进攻之下。而且我看得出来,你虽然动作生涩,但是应该接受过短武器的格斗训练。你和眼前的这个敌人相比,唯一欠缺的,就是属于军人的那种无视生死,以燃烧自己生命为代价,在瞬间激发出来的最猛烈攻击与斗志!”

  万立凯慢慢扬起了手中的虎牙格斗军刀,他用一种深情的,崇拜的,甚至可以说是敬仰的目光,望着自己手里这把曾经伴随着战侠歌纵横天下的武器,在这个时候,一种微弱却张扬的战斗火焰,缓缓从万立凯的身上扬起。

  这把刀是战侠歌的武器,它追随着战侠歌,一生也许经历过低谷,也许曾经被强敌千里追杀,但是它……从未一败!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活着将这把军刀和雅洁儿师娘,都送到战侠歌的面前,然后等待这个可以左右他未来人生的男人,对自己进行一次最后的裁决!

  旋风不知道雅洁儿究竟对万立凯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个本来可以任他为所欲为,弱小得根本不堪一击的万立凯变了!

  万立凯从来不相信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类的话,他一向认为这就是扯淡,如果听谁一席话,就能顶读书十年的话,就请这样一位人物做全国巡回演讲吧,中国的九年义务教育,马上就可以得到全方位的提升。

  可是今天,万立凯相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万立凯的身上流淌,与之一起疯狂飚升的,是他已经被旋风打到历史最低点的自信心。面对旋风这样一个强敌,万立凯不敢回头,他只是诚心诚意的低声道:“谢谢师娘!”

  看着那个在气势上虽然仍然无法和旋风相提并论,但是已经可以彼此对恃的万立凯背影,感受着他血管内正在高速奔腾的热血,雅洁儿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欣慰,不愧是战侠歌能够看到眼里的男孩,真是孺子可教。

  格斗技术,战术素养可以通过训练和培训来获得,但是这种勇气,这种坚强,却绝对不是人人都可能拥有,更不是通过训练,就可以批发量产的!

  “如果这样一个孩子,能够逃过这一劫,跟着战侠歌去学习,他将来的成就必然无可限量!象这样一个孩子,他不能象被人对待野狗一样宰杀,只要给他足够的空间和时间,他会有更广阔的天空,他会有更宽阔的舞台!我们的下一代,我们未来的中国,就应该靠这样的孩子,去用心守护!”

  雅洁儿突然道:“万立凯你知道你师父,在面对战斗时,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吗?”

  万立凯不知道。

  雅洁儿眯起了双眼,回想着战侠歌在战场上,那纵横天下振臂一呼必将应者如云的雄伟身姿,她轻声道:“简单的来说,他在战场上,就是一块燃烧着的冰!”

  第三百三十七章 战侠歌

  燃烧着的冰?!

  万立凯内心深处某一个角落,突然被这个绝对矛盾,却隐含着某一种力量的词语触动了。

  “你的师父拥有一颗融岩般火热的心,在狭者相逢的战场上,他往往可以带领身边相信他愿意用生命追随他的伙伴,创造出局部区域的战争奇迹。但是在同时,他却矛盾的拥有犹如坚冰般冷静而清澈的大脑,使他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审时度势,带领身边的伙伴一次次逃出生天。就是因为这样看似矛盾,实则缺一不可的特质,你的师父,才能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职业军人!因为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缺点!”

  万立凯一边思考雅洁儿的话,一边下意识的点头。

  旋风也站在距离万立凯五六米的位置上努力思考,他必须要同时面对万立凯手中的虎牙格斗军刀,和雅洁儿手里那张射击精确率惊人的弓。旋风需要计算,如何才能打破这两个人的联手,或者说他必须要估算,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受到什么样的攻击,才能一举把万立凯这个障碍踢掉,他又要保留多少体力,才能在击毙万立凯后,追上怀有身孕无力单独作战,很可能会转身逃跑的雅洁儿。

  但是旋风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下去了,万立凯已经开始挪动自己的脚步,一点点向旋风逼进。望着身体前倾,把自己的要害尽可能的放置到后方,却把手里的虎牙格斗军刀,伸到前方的万立凯,旋风的眼皮开始不断狂跳。因为他看到了一条蛇,一条先把自己的身体盘起来,把所有要害小心的保护好,再把自己最具攻击力的头部高高举起,随时可能对目标发起闪电一击的蛇!

  在这个时候旋风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刚才还弱小得不堪一击的对手,已经拥有了足够对他造成致命攻击的威胁力!

  “来啊,来啊,来啊!”

  旋风轻舔着嘴唇,他对着万立凯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他用自己带着金属质感的嗓音,沉声道:“你这个童子军,以为象模象样的拿着一把军刀,就有资格成为我的敌人了?我敢说,像你这样的童子军,这一辈子还没亲手把刀子之类的武器,捅进一个人的胸膛,更没有亲口尝过鲜血的味道!”

  听着旋风的话,万立凯笑了。

  对,没错,他这一辈子,的确是第一次用军刀和人生死相搏。

  万立凯虽然打架经验丰富,但是在街头上打架,他们最多是用垒球棒,就算是突然能从书包里亮出来一把刀子,也是十块钱一把,砍到稍稍坚硬一点的东西上,就可能卷刃,砍到人身上,最多能留下一道浅浅伤痕的西瓜刀。

  “如果你说的这些东西,是成为一个真正的职业军人,必须走过的路,那么……”万立凯盯着旋风,沉声道:“我会用你的胸膛和鲜血,来见证我走过的路!”

  旋风的眼睛里,再次扬起了一缕更深的惊讶,他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向眼前这个童子军说了些什么,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本来已经被打成点点碎片的自信与坚强,突然间变得再无懈可击。

  面对这个突然强大起来,再也无法轻视的对手,旋风却笑了。旋风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和万立凯同样炽热的火焰,他也像万立凯一样,微微弯下了自己的腰,将自己手中的M9多功能军刀,伸到了前方。这样无论旋风和万立凯谁想抢先对敌人发动攻击,都必须要先击破对方将攻击与防御融合为一体的格斗势。

  在这个时候,旋风和万立凯就像是两只饿极了眼,都想把对方当成食物的狼,他们死死盯着对方的双眼,他们小心夹住了尾巴,把自己最锋利的獠牙,暴露在最明显的位置上,试图对敌人造成心理上的压迫。他们两个人在紧紧对视中,不知不觉的慢慢转着圈子,彼此寻找着对方的弱点与漏洞。

  而站在二十几米外的雅洁儿,手里也握着一张箭已上弦的长弓,紧张的注视着战场,虽然旋风就暴露在她的攻击范围内,但是没有绝对的把握,雅洁儿就绝对不会攻击,因为在她的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枝安装了尖锐石笋,无法大量制造的“石牙箭”了!一旦她的威胁消失,旋风只要能够集中精神全力发起攻击,万立凯和他“实力相符”形成的对峙表象,在瞬间就会被打破!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绵不绝,下了几十个小时的雨,终于停了。

  那压抑在头顶的厚重云层并没有散去,天空依然阴霾而苍白。但是整座大山总算恢复了几分生气,被雨水压弯的枝条上,水珠还在滚动,就有鸟儿一边梳理着自己潮湿的羽毛,一边唱起了属于群山的歌儿。

  突然在厚重的云层中,一道亮丽到极限的紫色电蛇狠狠划过,在奋力扭曲中,瞬间映亮了整个大地,彻底粉碎了这片刻的宁静。紧接着战鼓狂鸣的闷雷炸响,带着君临大地的气势,狠狠轰到每一个生物的耳膜里,在大山一重接着一重的回音声中,整片大山彻底被狂野与肃杀覆盖。

  在这片惊雷轰鸣的世界里,最醒目的还是两个手持军刀,将大自然赋予的生命力与破坏力,展现得淋漓尽致的男人!

  而他们的瞳孔里闪动着的,仍然是眼里的那个他!

  两个男人被雨水浸泡得发软的皮靴,踩在到处都是淤泥和烂草混杂的地面上,发出一阵接着一阵“哧哧”的沉闷声响,就在他们的刀锋上在紫色的惊雷中闪出几分亮丽的光芒时,两个人一起发出一声压抑的狂吼,他们就象是两头被彻底激怒的西班牙斗牛般,狠狠对撞在一起。

  “当!”

  两把对撞在一起的军刀,彼此发出痛苦的呻吟,一点火星猛然从它们交击的位置飞溅,两个眼睛里都散发着腾腾火焰的军人,各自后退了一步,可是转眼间他们又像两头发怒的公熊般,咆哮着狠狠对撞在一起。

  “噗……”

  在万立凯压抑的低哼声中,M9军刀从万立凯的左臂上划过,拉出一道半尺多长的伤口。万立凯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立刻对着旋风还以颜色,右臂抡圆一刀砍过去,就在旋风认为自己已经成功避开这全力的一击的时候,万立凯的身体竟然在这种职业军人格斗战中,做出来一个太过花哨的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动作,难道他想踢出一记反身旋风腿?!

  在背对着旋风的瞬间,万立凯将右手的虎牙格斗军刀抛到了鲜血不停流淌,但是在短时间内还拥有足够爆发力的左手上,用一种类似于日本二刀流反手刀的方法,对着旋风的肋部反削过去。

  这绝对是冒险的,融合了传统搏斗技巧与胆大妄为的意外一击!面对突然变成左手持刀的万立凯,旋风猝不及防之下,虽然勉强避过了要害,但是万立凯的虎牙格斗军刀,仍然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不轻的伤痕。

  各自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第二次交锋,两个人算是打成了平手。

  万立凯的手指从虎牙格斗军刀的刀锋上掠过,他将那根带着旋风鲜血的手指,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万立凯尝到了自己汗水的咸味,尝到了属于旋风鲜血的甜腥,他更尝到虎牙格斗军刀由于经常削砍树枝,留下来的犹如中药般的苦涩。

  又苦又涩,又咸又腥又甜,在短短的几秒钟,万立凯就仿佛在自己的手指上,尝遍了人生百味。

  难道这就是想成为一个优秀的职业军人,必须学会品尝,甚至是必须去喜欢的味道?!

  万立凯扬了扬手中的虎牙格斗军刀,对着旋风低声道:“味道不错!”

  旋风微不可查的略一点头,沉声道:“继续!”

  “当!”

  “当!”

  “当!”

  ……

  第三次交锋再也没有一个人退缩,两把军刀一次次对撞在一起,在这个时候,他们手中拎的仿佛不再是两把只有二三十厘米长的军刀,而是铁锤,是重剑,是大刀,是长枪!在火星飞溅中,汗水,鲜血从万立凯和旋风的身上不断飞溅,他们两个疯狂的吼,他们大声的叫,他们任由自己的鲜血混合着他们的生命与青春,随着剧烈的对抗,不停的飞溅出去。

  “叮……”

  当两把军刀再次狠狠对撞在一起的时候,旋风突然觉得手中一轻,延展性良好,但是在坚硬和韧性上,都和战侠歌亲手打制的虎牙格斗军刀无法相提并论的M9军刀,终于无法承受两个人倾尽全力一次接着一次的重击,而生生断裂。

  直到万立凯觉得刀锋被什么死死卡住,再也无法向前推动的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中这把生生砍断旋风武器的虎牙格斗军刀,已经再无遮挡的直直刺进旋风的胸膛,并被卡在了旋风的肋骨骨缝里。面对这种意外的胜利,万立凯真的愣了。

  旋风猛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嗥,他大脚一伸,就将试图把虎牙格斗军刀拔出来的万立凯踢得连翻了几个跟头。三十二厘米长的虎牙格斗军刀,有一半都深深没入旋风的胸膛,受到这样的致命重创,旋风反而愈发疯狂,他抓着半截M9多功能军刀,狠狠扑向捂着小腹,正在努力挣扎想着要重新爬起来的万立凯。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突然响起弓弦高速颤动的声响,雅洁儿手中最后一枝“牙石箭”,毫无花巧的狠狠贯穿了旋风的脖子。旋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他伸手捂住自己横插着一枝长箭的脖子,在这个时候,他的全身都在发颤,他的嘴唇上下蠕动,但是可能那一枝箭已经射穿了他的气管,他最终直到一头栽倒在地上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望着就倒在自己面前不足三米远的旋风,看着他就算死,仍然紧紧捏在手里的那半截M9多功能军刀,万立凯不由长长吐出一口胸中的闷气,谁能想到这样一场生死对决,最后的胜负,竟然取决于他们手中武器的质量?

  面对这种结果,万立凯真的不知道是应该放声大笑三声,来庆祝自己来之不易,绝对有侥幸成分的胜利,还是应该象模象样的对着旋风的尸体,敬上一个军礼,来表达自己对他的敬意。

  “万立凯,你怎么样?”

  看着快步向自己走过来的雅洁儿,万立凯捂着自己的小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还好,他这一脚踢得位置稍稍偏上,还不能让我断子绝孙!”

  雅洁儿连连摇头,她伸手指着旋风的尸体,道:“如果这只是你们两个人的生死相搏,你们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你最大的失误,就是虎牙格斗军刀卡在他的肋骨里的时候,你竟然想直接把它拔出来。当时你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全力扭动手中的刀柄,把卡住军刀的肋骨,连带附近的内脏一起绞碎,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对着你发起任何反击!”

  万立凯轻耸着肩膀迎着雅洁儿走过去,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突然觉得脚下一轻,毫无反抗的被人拎着右脚,狠狠甩到地上。

  万立凯猛的瞪大了双眼,因为在这种绝不可能的情况下,胸膛上插着一把虎牙格斗军刀,脖子上还带着一枝长箭的旋风,竟然又站起来了!旋风直接跨坐在万立凯的身上,足足有一百公斤的沉重身躯犹如泰山般压下来,直接压得万立凯直翻白眼,紧接着旋风手一扬,将自己一直死死捏在手里的半截M9多功能军刀对着雅洁儿狠狠甩过去。

  面对旋转着向自己狠狠射过来的半截M9多功能军刀,雅洁儿虽然在意识上已经做出了及时闪避,但是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却让她的身体猛然一僵,就在她不由自主的略略弯腰时,半截M9多功能军刀狠狠贯进了她的左腿。旋风抛出来的这半把M9多功能军刀,蕴含的力量绝对惊人,雅洁儿竟然被撞得连退出三四步,虽然身为母亲的责任,使雅洁儿坚持着没有摔倒,但是她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白。

  旋风伸手狠狠拔出贯穿自己脖子的“石牙箭”,鲜血就象是喷泉一样从旋风脖子的伤口里直直喷出三四米远,旋风睁着一发红的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万立凯,他倒转手中的“石牙箭”对着万立凯的头部狠狠插下去。

  “嗷……”

  旋风猛然发出一声痛极的惨嗥,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万立凯伸出两只手一起抓住了还插在他胸膛上的虎牙格斗军刀,然后拼命扭动。

  旋风整个人就象是触电般的不停颤抖,在这种情况下,万立凯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他双手死死抓住虎牙格斗军刀的刀柄拼尽全力扭动,在旋风的胸膛里,传出一阵“喀啦、喀啦”犹如折断木棒的可怕声响,背部带着可以锯断钢筋锯齿的虎牙格斗军刀,在旋风的胸膛里毫无花巧的整整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鲜血和被绞碎的内脏混合在一起,从旋风胸膛上的伤口里喷涌而出,瞬间就喷了万立凯一头一脸,那种炽热的温度,烫得万立凯只想放声狂叫。

  “刺,继续不停的刺!”雅洁儿伸手拔下自己左腿的半截M9多功能军刀,面对眼前这一幕,她厉声叫道:“面对这种生命力与意志力极强的军人,你就要把自己彻头彻尾的变成一台毫无敢情的战争机器!不要告诉我你的眼睛里渗进去了鲜血,你想在这场战斗中活下去,你给我拼命瞪大双眼,举起手中的武器用力的刺,不停的刺!直到你能确定,他再也不可能爬起来,再一次对你发起攻击!”

  虎牙格斗军刀再次狠狠刺进旋风的身体,在鲜血飞溅中,万立凯重新拔出军刀,他咬着牙,第三次把军刀刺进旋风的身体。从旋风身体里喷溅出来的鲜血,一次次飞溅进万立凯的双眼,同时在万立凯的眼睛里闪现的,是他的泪水。

  被万立凯连续刺了二十几刀的旋风,终于无力的倒在了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在战场上受伤次数太多,已经对受伤拥有了足够的抵抗力,还是旋风对生存与战斗的意志力实在太坚强,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还能不停的颤动,他虽然已经没有力量再爬起来,但是他竟然还没有死!旋风那一双仍然瞪得大大的双眼,清楚的告诉万立凯,到了这个时候,他甚至还保留了足够清醒的意识。

  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战士,面对这样一个坚强得让人再无话可说的生命,看着他几乎被自己刺成一堆碎肉的胸膛,万立凯只觉得胃里一阵不能抑制的翻涌,他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趴在地上开始拼命呕吐。

  一丝怪异到极点的笑容,突然从旋风不断颤抖的脸上扬起,看到这个绝对诡异的笑容,正在为自己包扎伤口的雅洁儿脸色大变,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枚信号弹就从旋风的右手飞起,直直飞向一百二十米的高空。

  旋风终于死了。他在死的时候,右手紧紧捏着一枚单兵信号弹发射管,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他的那一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他就算是死了,也想看清楚,万立凯和雅洁儿的最终下场。他就算死,也用自己绝对的意志力,重新将胜利的天平,扳回到他们的FOX雇佣兵团。

  万立凯和雅洁儿看着旋风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尸体,他们两个人都惊呆了。他们都知道,当这一枚信号弹射上天空,这些天一直紧紧追在他们身后的那支雇佣兵部队,转眼就会寻找到这个地方,可是现在雅洁儿的左腿受伤,就连最基本的行走能力都无法保障,被敌人追上,已经是无可避免的结果。

  “立凯,你走吧。现在我们能走一个是一个,总好过一起坐以待毙。谢谢你能陪伴我走到这里,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你真的已经尽力了。”

  雅洁儿珍而重之的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钻戒,她深情的凝视着这枚代表了爱情忠贞与纯洁的白金钻戒,她对着走到自己身边的万立凯,扬起了一丝恬静的微笑,她柔声道:“立凯,你拿着这枚钻戒去找师父,他只要看到这枚戒指,他就会明白我的心意,他一定会收你为徒的。”

  万立凯望着那枚代表了通向力量巅峰钥匙的戒指,能够成为战侠歌的徒弟,是他现在最大的梦想和心愿,可是当这个心愿已经唾手可得的时候,万立凯却在用力的摇头。“不,师娘,我能背动你,我们要逃一起逃!”

  “唉,我一直以为立凯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笨和傻。”

  雅洁儿伸出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她柔声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能背着一个怀有七个月身孕的女人,满山遍野的乱跑,而不会伤害到她腹里已经有了生命,有了自己独立意识的孩子?”

  万立凯张大了嘴巴,他呆呆的望着雅洁儿高高隆起的小腹,他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他呆呆的站在那里,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要我放弃师娘一个人逃走,我做不到!”

  雅洁儿真是又气又急,“你想怎么样,难道真的要和我一起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沉静如水的声音在附近响起,虽然带着明显的欧式发音习惯,但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仍然能说出流利的汉语:“不,你们不需要一起死。他死,你留下。”

  雅洁儿和万立凯一起霍然转头,联手和旋风战斗,已经消耗了他们几乎所有的体力和精神,就连雅洁儿都没有发现,他们两个已经被敌人包围了。而那个昂然站立在这支队伍最前方,身高足足有二百二十公分,比旋风更高大魁梧,却显得灵活机警与稳重并存的男人,赫然是FOX雇佣兵团的创始人大卫!

  大卫低头看着旋风千疮百孔,已经快不成人样的尸体,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悲哀。在大卫团长的带领下,所有FOX雇佣兵团士兵,都默默的对着这位拥有英雄热血的同伴,敬上了一个自己最严肃的军礼。

  其实何止是他们,就算站在不同阵营,刚刚和旋风进行了生死决战的雅洁儿和万立凯,面对生命力如此强韧,意志如此坚毅的一个男人,又何尝不是内心充满了尊敬?

  “你们干得不赖啊!”

  大卫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得出这句话背后的重量。

  雅洁儿没有理会大卫,她只是静静的望着万立凯,最后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最喜欢看的就是描写战争的影片和电视剧。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大家总是喜欢用主角到最后是否死了,来评价这些影片和电视剧是否是悲剧。可是在我心里一向认为,一个军人,一个面临国家危险能够挺身而出,最终战死沙场的军人,无论放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环境中,他的生命都绝对不是悲剧!因为他们活得灿烂,他们死得壮烈!”

  万立凯回望着雅洁儿,在这个时候,这个只有十九岁,平时过惯了花花大少的生活的男孩,他的眼睛里竟然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他轻声道:“我还记得一部描写抗日战争的影片里,一位军人常说的话……‘早二十年我们太小,晚二十年我们太老,现在我们不老不小,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师娘,我今年已经快二十岁了,我不老也不小,走到这一步,我只想告诉您,能和您并肩作战,是上级交付给我的任务,也是我万立凯这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光荣!”

  雅洁儿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她凝望着在这一刻显得伟岸如山,再也没有半丝稚气的万立凯,她哽咽着微笑道:“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了!”

  大卫提醒道:“这位女士,你应该告诉他,他马上就是一个合格的烈士了!”

  雅洁儿和万立凯都没有理会大卫,他们甚至没有用正眼去看这个真正掌握了全局,只要一声令下,就能让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男人。他们连死都不怕了,哪里还会再怕一个三流雇佣兵团的团长?

  大卫的眼睛里不由扬起了一丝怒气,相信无论是谁,在明明手握生死大权,还被人彻底无视的时候,心态都不能还继续保持完全的平和吧?

  雅洁儿的目光终于投到了大卫的身上,她的目光深隧幽远得让大卫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斯里兰卡出产的黑宝石。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就算没有旋风的尸体,大卫也清楚的知道,她绝对是生活在社会金字塔顶端,拥有强大力量的那种社会精英!

  雅洁儿问道:“是刘伟请你来对付我的吧?或者他更换了名字,但是他‘蝮蛇’这个外号,你总应该知道吧?”

  大卫闭紧了嘴巴,身为一个雇佣兵,尤其是雇佣兵团的团长,绝对要遵守属于雇佣兵的道德准则,向行动目标说出雇主的资料,无疑是雇佣兵最大的背叛和耻辱!

  “刘伟啊刘伟,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你已经在佛罗伽西亚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和老师,你难道就连一点悔意也没有,仍然坚持要和他为敌,和自己的祖国为敌吗?”

  雅洁儿对着大卫再次提问:“听说我的身价值一千八百万美元?!”

  面对一个如此淡定从容,让人根本无法摸出深浅的女人,大卫沉思了片刻,还是回答道:“你自己值一千二百万,你怀的孩子,值六百万。”

  “噢,宝宝你听到了吗,你虽然还没有出世,你就值六百万美元了呢。”雅洁儿深情的轻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感受着在她身体里,那个正在不断孕育不断成长的生命,感受着母子之间血脉相连的动人滋味,她喃喃自语的道:“有人想用我们母子,去威胁你的爸爸,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我们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弱点。宝宝,你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不要啊!”

  万立凯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雅洁儿突然右手回转,将手中那把断成两截的M9多功能军刀,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小腹。

  鲜血猛的从雅洁儿的小腹中喷溅出来,望着那个脸色苍白,但是却扬起了一丝骄傲与胜利笑容的女人,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卫飞扑过去,他的手刚刚沾到雅洁儿的衣襟,他的瞳孔就猛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因为他突然在雅洁儿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恨极,疯极,足可以分金碎石的精光。

  “嗞……”

  大卫双臂狠狠一甩,在同时他猛的转动自己的身躯,几乎在同时,一支削尖的木棍狠狠刺进了大卫的右肩。

  一把推开跑过来打算为他疗伤的士兵,大卫咬着牙拔出几乎刺穿自己整个右肩的木棍,他瞪着摔倒在地上,小腹不停的流着血,却在放声大笑的女人,他咬着牙道:“这是你逼我的!”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在接任务的时候,雇主就说了,能把你们母子平安无事的带到指定地点,我们就可以得到一千八百万美元的雇佣金。可是实在没有办法把你活着带到指定地点的话,如果我们能够对你做出男人都喜欢做的事情,并把它拍成了录影带,我们同样能得到相同的酬金。”

  大卫瞪着脸上终于不可自抑的扬起惊慌的雅洁儿,他狞声道:“你这个样子,已经注定我们没有办法把你活着带到指定地点了,我们已经因为你这个婊子死了那么多兄弟,你以为我们还会让你平平安安,带着自以为是的幸福与快乐死掉?我们是雇佣兵,不是流氓更不是恐怖份子,但这都是你逼我们的。要怪,就怪你太自以为是吧!”

  大卫一挥手,几个雇佣兵就扑了过去,把万立凯死死按在了地上。大卫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走向雅洁儿,“你很幸运,你用自己的身体,为那个小子争取到多活几个小时,他会在欣赏了我们对你做的一切之后,再让我们像杀鸡一样慢慢割破喉咙,你可以选择用那把插在自己小腹上的刀子自杀,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奸尸。做为报复,我们绝不介意在做了奸尸这种恶行后,再轮奸一个男人!在我们的军营里,有同性恋爱好的人多了!”

  眼睁睁的看着大卫走向了雅洁儿,万立凯拼命挣扎,可是他被按得死死的,为了让他“欣赏”到眼前的一幕,有一个雇佣兵还特意拎高了他的头。万立凯嘶声狂叫道:“住手,你知道她是谁吗?我告诉你,你惹了大麻烦了,你已经惹了天大的麻烦了!她是成战侠歌的老婆!!!”

  战侠歌!

  这个名字一被喊出来,现场突然有了片刻死一般的寂静。万立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几双按着他的大手,有的已经开始轻轻颤抖。在经历了佛罗伽西亚反恐战争后,谁不清楚战侠歌奉行的那套“必杀的哲学”?!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战侠歌的老婆,如果他们真的逼死了战侠歌的孩子,奸杀了战侠歌的老婆,可以预见他们未来的人生,必然是在无休无止的追杀与惊恐中度过。

  过了好半晌,大卫才发出一声干笑,“笑话,你以为搬出战侠歌我就怕了吗?他算是什么东西,就算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干掉他!”

  一个沉静中,带着几乎可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沸腾燃烧的声音,一个沉稳中,却带着跳跃气息的声音,一个骄傲得似乎世界都在他的脚下的声音,一个痛彻心扉的声音,突然送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是吗?”

  “当然是……”

  大卫的话嘎然而止,他的身体突然变成了绝对的化石。

  万立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雅洁儿已经绝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希望的光彩。

  万立凯终于忍不住哭叫起来:“师父快救救师娘,她快不行了!”

  师父!师娘!

  当这两个名词从万立凯的嘴里吐出来,对中国文化有着相当了解的大卫,全身都开始不能自抑的颤抖,他终于明白,那个仅仅一句话两个字,就压迫得他心脏狂跳不休的男人是谁了!

  战侠歌,他是那个杀人无数,纵横天下,在世界特种兵舞台上,当之无愧能够称为最强、最狂、最疯的战侠歌!

  跟在战侠歌身边的人,凌雁珊、赵剑平、夏候光河、严峻、谢宇然、沈韵彤、奥尔登、奥兰斯利、王宏伟、东大……随便把这些人哪一个拿出来,都是在各自领域内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都是在国际舞台上曾经大放异彩,经历过最残酷考验的超级强者。

  大卫简直不敢想象,把这些人和战侠歌放在一起,他们将会变成一个何等可怕的战争梦幻组合!

  在这群人中,除了战侠歌,给大卫压力最大的,不是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夏候光河,也不是那个曾经在世界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大赛中,担任过“兽人营”教官的奥尔登,更不是号称“南非飞虎”,稳居世界雇佣兵排名榜前十名的奥兰斯利,而是那个叫做凌雁珊的女人。

  凌雁珊用毫无表情的目光,望着现在还傻傻的按着万立凯的几个雇佣兵,她用平板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FOX雇佣兵团!”

  这句话不是询问,不是疑问,而是绝对的确定,当凌雁珊把目光缓缓落到大卫的身上时,大卫突然有了一种全身都被这个女人看透的不安感觉,凌雁珊还是用她那种刻板的声音,道:“大卫保德,FOX雇佣兵团创始人兼现任团长。”

  战侠歌没有说话,凌雁珊在汇报了这些资料后,也闭上了嘴巴,但是这种沉默反而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当大卫发现不对的时候,战侠歌已经大踏步走过来,他手一伸就理所当然的把大卫推到了一边。

  “砰!”

  “砰!”

  两声轻脆的枪声响起,两名突然暴起试图反抗的FOX雇佣兵团的士兵,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扑倒在地上。在他们的双眉之间,赫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弹洞。赵剑平和严峻一脸平淡,如果不是他们手中的武器还在冒着袅袅轻烟的话,有谁能相信,就是他们两个闪电般的射杀了两名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为什么不先放弃抵抗,你应该知道,我一定不会放弃你,我一定会把你安然无恙的救回来的!你为什么……”

  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当战侠歌站到雅洁儿的面前时,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一声无言的轻叹,他蹲下身体,轻轻抓住了雅洁儿的手。然后他就用一只手,将一枝可能是吗啡的东西,注射到了雅洁儿的身体里。

  雅洁儿痴痴的望着眼前这个甫一出场,就轻而易举的控制了全局的男人,她痴痴的问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真的等到你来了吗?”

  战侠歌用力的点头,雅洁儿突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反反复复的说着一句想同的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最后雅洁儿终于忍不住放声悲泣:“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是我这个妈妈,在他快要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亲手杀死他。我曾经怪你为了救我,把一个六岁大的小女孩踢向了恐怖份子的枪口,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死了你和我的孩子!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啊,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明白你当时的心情!”

  当年在佛罗伽西亚,战侠歌为了保护雅洁儿,放弃了身为一个军人的责任,而将平民当成了武器;而到了今天,雅洁儿为了不让自己和即将出世的孩子,成为别人攻击战侠歌的武器,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痛下杀手。虽然他们的方式不同,虽然他们的目标不同,但是相同的是,他们彼此之间那种再没有任何保留的关心与付出!

  “可是你还在啊!”战侠歌带着温柔的笑容,低下头,在雅洁儿的嘴唇上留下了轻轻的一个吻,他附在雅洁儿的耳边,先吹进去一口暖暖的气息,才低声道:“只要你这个当老婆的身体健康,每天快快乐乐的,只要我这个当老公的,办事的时候卖力一点,面包会有的,孩子会有大大一群的!我已经想过了,像我们这样基因优秀的品种,就应该为了祖国多生儿女才对。老婆,你考虑一下,我们就生上一打,以后组成一个男女混合足球队怎么样?!”

  如此赤裸裸的挑逗与情话,让雅洁儿的脸上不由扬起了一丝艳丽的红云。

  “原谅了我好吗?”战侠歌紧紧抓着雅洁儿的双手,低声道:“你现在已经算是大龄妇女了,我们时间紧任务重,不能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们总得在老婆大人的更年期到来之前,完成一个组建足球队的光荣重任啊!”

  雅洁儿痴痴的望着战侠歌,最后她带着快乐与悲伤并存的泪水,缓缓的点了点头。

  在他们的头顶,传来了直升飞机螺旋桨转动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在谢宇然的指挥下,一架携带着急救设备的直升飞机,慢慢向他们站立的位置靠拢。

  “乖,好好的睡一觉,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在战侠歌带着魔力的轻声哄劝中,雅洁儿终于慢慢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战侠歌目光最后落到了凌雁珊和沈韵彤的身上,“你们帮我把把洁儿送回去。”

  凌雁珊和沈韵彤在搭上直升飞机之前,她们都不约而同的看了大卫一眼,她们看这个男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具死尸。

  第三百三十八章 意外的早产

  直升飞机以惊人的高速,飞向距离这里最近的省军区医院,直升飞机上的一位医生在不停忙碌中,对着凌雁珊点了点头。

  凌雁珊把一套对讲设备,帮雅洁儿戴在了头上,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你胜利了。”

  雅洁儿的睫毛在轻轻跳动,但是她毕竟还是没有睁开双眼。

  “他的心一直是属于你,只要你不把他向外推,不再一次次拒绝他,其他人绝对无法再插入你和战侠歌之间。”

  凌雁珊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在沈韵彤好奇的注视中,她的脸色仍然平静如水,但是只有雅洁儿通过对讲设备,能够听到她的话,能够听出凌雁珊声音中那一丝无法掩饰的悲伤,“尤其是当他亲眼看到你为了保护他,为了不成为他的累赘,而对自己痛下杀手时,他这一辈子,已经注定再也不可能接受其他的女人。尤其是……他绝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孩子和他的母亲!”

  “恭喜你……”说到这里,凌雁珊的嘴里满是失败的苦涩,但是她看着雅洁儿的目光中,却充满了真诚的快乐,“恭喜你马上就要提早做母亲了!”

  雅洁儿猛的睁大了双眼,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凌雁珊,又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小腹上。

  “不用看了。你身为一个出色的全能医生,和一个和自己孩子血脉相连的母亲,当然应该非常清楚自己看似很重的一刀,实际上只是用半截M9多功能军刀,在自己的腹部划出来一道伤痕罢了。你其实,只是要利用自己吸引那个FOX雇佣兵团的大卫团长走到你身边,并出其不意的将他击毙,再抢夺他身上的武器,进行反抗吧?”

  雅洁儿保持了沉默,但是凌雁珊说对了,对于第五特殊部队军人来说,不战斗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轻言放弃!

  凌雁珊伸手轻轻抚摸着雅洁儿一头如云的秀发,她低声道:“甚至你在被大卫狠狠推出去时,你都放弃了对自己的保护,而尽可能的减少了对孩子的损伤。真正让你绝望的,是战侠歌亲手注射到你身体里的那枝可能有吗啡成份的麻醉针吧?孕妇在怀孕期间,就算是感冒,都不能吃药,也不能喝酒吃带有刺激性的食物,更不要说是注射麻醉药品了。你担心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孩子,一生出来,就是一个弱智,或者是一个拥有身体功能性障碍的残废?”

  迎着雅洁儿越来越明亮,带着一丝希望的双眼,凌雁珊低声道:“你当战侠歌还是五六年前,那个什么也不懂,毛毛燥燥的大男孩吗?他帮你注射的,是一支安胎针啊!”

  虽然小腹部位传来一阵阵剧痛,但是雅洁儿的眼睛中却猛然扬起了希望的光彩,她痴痴的凝视着自己的小腹,不敢置信的问道:“他(她)没事?”

  “当然有事!”凌雁珊努力板起了脸,但是一丝微笑却从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直到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彻底绽放,她快乐的叫道:“经过这么一折腾,这个小家伙只怕要提前出来了,你要当母亲了,战侠歌大哥要当爸爸了!”

  雅洁儿真的听呆了,上天最终还是没有抛弃她和自己的孩子!望着凌雁珊那张充满快乐的脸,雅洁儿发现自己真的不懂这个女孩,她应该和自己一样,真心爱着战侠歌吧,可是她到了这个时候,却在发自内心的为他们祝福,却在发自内心的为他们快乐。

  “爱分为很多种,我想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再去喜欢第二个男人,更不会接受第二个男人了。因为绝对不会有人,再能给我那种震撼到极点的感动,更不会有人再能给我那种被保护得只想躲进他的怀里,一辈子不要出来的幸福感了。我想……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辈子尝试过一次,就足够了!”

  “嘘……”

  凌雁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搭在了雅洁儿嘴唇上,制止了她想说出来的话。凌雁珊弯下腰,她掀开雅洁儿头上的耳机,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如果说你和战侠歌之间的感情,就是生死与共的话,那么我对他的感情,就是不离不弃!你并没有怜悯我的权利,更不要说什么大家平手的话,就算你允许,我凌雁珊也绝对不会和另外一个女人,去分享同一个男人!”

  凌雁珊的脸上缓缓扬起了一丝悲伤的骄傲,“记着,不要再给我机会,因为你和我之间,争夺一个男人的战争,将会持续未来的一生,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这样心慈手软了!你千万不要到了最后,我们都变成了老太婆的时候,才让我终于得到了机会反超过去,那样我会笑得很苦涩的。”

  两双女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雅洁儿虽然痛得脸色苍白,但是她的眼睛里,满盈着对未来的喜悦与希望,她伸手小心的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道:“不知道他(她)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想他(她)在陪伴着自己的母亲经历了这一切之后,都会像自己的爸爸妈妈那样坚强而勇敢。嫂子,等孩子生出来,是女孩我就当她的干妈,是男孩我就等他二十年,然后我就嫁给小战侠歌,当你们的女儿好不好?”

  “好!”

  雅洁儿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当她终于听明白凌雁珊话里的意思时,她不由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这……算不算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哈哈哈……”

  凌雁珊看着雅洁儿一脸吃憋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时间整架直升飞机的机舱里,充满了快乐的笑意。

  直升飞机开始向下降落,遥遥的,飞机上的人已经可以看清楚省军区医院。

  在被人抬下飞机的时候,雅洁儿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盯着凌雁珊,喃喃的道:“谢谢!”

  雅洁儿清楚,没有凌雁珊在飞机上一直用各种话题,想尽办法的激励她,刺激她,以她在群山中和FOX雇佣兵团周旋了十五天,已经极度疲劳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支撑到这里。

  第三百三十九章 第二个徒弟

  “我投降!”

  大卫举起了双手,他放声叫道:“根据日内瓦公约,宣布投降的军人,可以得到必要的人道待遇。而且你们中国军人,更不会屠杀或者虐待俘虏!”

  几名FOX雇佣兵团的士兵面面相觑,最后他们还是学大卫团长的样子,将自己手里的武器丢到地上,高高举起了双手。

  他们FOX雇佣兵团虽然身经百战,但是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到中国执行任务,在雅洁儿刻意避开村庄的情况下,他们至今手上也没有沾染一个普通中国人的鲜血。综合以上理由,就算他们这批携带武器进入中国的雇佣兵,最终仍然要面对中国法律的惩罚,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判一个死刑吧?如果考虑到他们的身份特殊,在他们一五一十的把任务目标交待清楚,让他们交纳一笔高昂的罚款后,就把他们驱逐出境,那就更理想了……

  战侠歌看着眼前这几个不战而降的雇佣兵,他略略点头,用死板的声音,道:“是的,我们中国军人,不会屠杀更不会虐待俘虏。只要你们丢下武器不再反抗,我们一定会让你们得到应有的待遇,享受到公平的审判。”

  能听懂中文的大卫团长脸色立刻轻松下来,只要能避开这个战侠歌,他们这几个FOX雇佣兵团的军人,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战侠歌取出自己的军官证,当他再撕下自己衣袖上第五特殊部队的标志,连带自己身上所有的武器,全部都交到赵剑平的手里时,大卫的脸色变了。

  走过去拾起了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那把虎牙格斗军刀,轻轻抚摸着它锋锐的刀锋,战侠歌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战侠歌就是一块在战场上不断成长,已经成为一块燃烧的冰,那么现在,那块冰已经被火焰彻底烧得融化了,烧干了,烧没了!现在他整个人,就是一团愤怒的战斗火焰,现在他整个人,就是一团疯狂可以让整片大地都随他一起沸腾的雄雄烈火!

  “大卫保德!”

  战侠歌死死瞪着眼前这个敌人,他放声狂吼道:“让我告诉你,我战侠歌不但他妈的是一个军人,更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即将要做爸爸的丈夫!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我他妈的还有什么资格带领身边的兄弟,去喊着保家卫国的口号?我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片天与地之间?!”

  万立凯痴痴的望着战侠歌那伟岸如山,蕴藏着最伟大力量的身躯,他甫一出场,就从实力和意志上,彻底摧毁了FOX雇佣兵团,这批原来自以为他们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上帝的特种部队,把他们彻底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从万立凯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战侠歌当真是头顶蓝天脚踏大地,这样一个男人中的男人,当他抛掉身上的责任,甩开身为一个军人的身分后,他剩下的只是最疯狂的战斗意志,他命令道:“下了他们的枪,留下他们的刀!”

  一群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象恶虎扑羊般冲过去,他们用最粗暴的方法,把那些雇佣兵狠狠掀翻在地上,对这些士兵进行了一次彻头彻尾的抄查,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大卫和他身边的五名士兵,身上只剩下一把M9多功能军刀。他们六个人面面相觑,难道战侠歌也要和他们玩上一出深山追杀的游戏?

  “我知道中国的法律要不了你们的命,我知道日内瓦公约,可以为你提供足够的保护,我知道你们身为美国的公民,还他妈的能够要求大使馆的保护,可是如果你们想活着离开,就要先踩着我战侠歌的尸体走过去!”

  战侠歌扬起了手中那把曾经伴随他纵横天下的虎牙格斗军刀,他瞪着眼前这六名敌人,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已经被成熟和理智掩盖的狂态,当真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放声厉喝道:“不要说我欺付你们,只要你们六个人,能够放倒我战侠歌,你们就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离开中国!否则,就把你们的命留下吧!”

  赵剑平也撕下了自己身上的第五特殊部队,雄鹰展翅的标志,也把自己身上的武器都交给了另外一个人,他拔出自己的格斗军刀,站到了战侠歌的身后。

  “师父,你知道我不会说话。”赵剑平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六名敌人,这个木讷的男人,放声叫道:“雅洁儿是我的师娘,她怀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是我的兄弟。除非师父你不认我这个徒弟了,否则,报仇,也要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第二个跑到战侠歌身后的,竟然是刚才还被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万立凯,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放声叫道:“雅洁儿也是我的师娘!”

  听到万立凯的叫嚷,战侠歌带来的人都对万立凯侧目而视,这个小子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战侠歌回头看着万立凯,他的脸上竟然缓缓扬起了一丝笑容,“你干得不错!”

  迎着战侠歌充满鼓励和肯定的眼神,万立凯涨红了脸,他的眼睛更发出了光。

  “你的武器呢?”

  “我有这个!”

  看着万立凯手里的石头,战侠歌笑了,他把自己那把虎牙格斗军刀,轻轻放到了万立凯的手里,“你现在还不到武林高手,飞花摘叶即成武器的境界,所以,你还是用这个吧。”

  四周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因为当战侠歌亲手把自己打造的军刀放到万立凯的手上时,他已经默认第二个徒弟……万立凯!

  战侠歌看了一眼其他人,道:“你们后撤到一公里以外的地方,这是我们男人之间自己去处理的事情。记住,如果我们师徒三个人战死,在大卫带领他的士兵撤出中国之前,绝对不许对他们出手,这是命令!”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对战侠歌敬了一个军礼,默默的退开了。

  三对六,带队的战侠歌,手中甚至没有任何武器,他们三个人排成了一个在物理学中,最稳定也最锋利的三角阵型,他们三个人身上的杀气与斗志,以战侠歌为核心不断飞腾,不断聚集,虽然他们只是三个人,但是在气势上,比面前六个脸色苍白的FOX雇佣兵的军人,却高出了何止百倍?!

  “小子,一会小心一点。”赵剑平低声道:“战斗开始后,不要离我太远!那个大卫保德由师父负责收拾,你和我就清理其他的那些杂鱼!”

  万立凯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大卫保德,当战侠歌伸手指着大卫保德,刚说出一句“战吧!”,万立凯这个混帐小子,竟然就抢先飞跳出来,举着刚刚从战侠歌那里得到的虎牙格斗军刀,越过还没有正式收自己入门的师父,杀气腾腾的扑向了大卫保德。

  赵剑平怒叫道:“万立凯你这个混帐小子……”

  但是旋即赵剑平就瞪大了双眼,因为战侠歌竟然放弃了对大卫保德的攻击,扑向了另外一个雇佣兵,赵剑平狠狠一咬牙,跟在战侠歌的身后,一起扑向了那些犹如待宰羔羊般的雇佣兵。

  当两分钟后,战侠歌和赵剑平清理掉五名雇佣兵时,万立凯和大卫保德之间的战斗,也变成了空手搏斗战。

  只是与其说他们是搏斗,更不如用小流氓打架更合适一点点。两个男人就那样扭打在一起,在到处都是烂泥的草地上滚来滚去。

  可能是身边五名雇佣兵临死前发出的一声声惨叫,影响了大卫保德,可能是这场战斗还没有开始,FOX雇佣兵团的所有人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或者是得到了战侠歌的认可,在万立凯的体内,某种内分泌极度旺盛,不亚于给他注射了一支兴奋剂。在反复扭打中,身高只有一百九十公分的万立凯,竟然反身把身高足足有二百二十公分,体重更要比他高出几个档次的大卫保德,给压在了下面。

  “我操你妹子的,让你追杀师娘,让她必须亲手毁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小学校。让那些孩子们又不能上学了!”

  “砰!”

  大卫的左眼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几十点金星在他的左眼上方不断飞旋。

  “我让你不停的追杀有身孕的师娘,你难道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是娘生爹养的?”

  “砰!”

  大卫的右眼上,又多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上百点金星,同时在大卫保德的头顶盘旋飞舞。

  “我操你大妈的,竟然还想强奸我师娘,你他妈的配吗?他他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想打我师娘的主意,竟然还想拍什么AV,我他妈的在山里帮你找只母猩猩交配算了!”

  “砰!砰!砰……”

  万立凯不停的骂,不停的打,鲜血不停的从大卫保德的脸上飞溅出来,当他发现手中突然多了一件东西时,他毫不犹豫的就举着这件东西,对着大卫保德的胸膛狠狠砸过去。

  “嗥唔……”

  已经被打得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的大卫保德,猛然发出一声惨叫,炽热的鲜血狠狠喷溅了万立凯一身一脸,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惊讶的发现,一把三十二厘米长的虎牙格斗军刀,已经彻底刺入了大卫保罗的身体。

  “笨蛋,”战侠歌望着脸上同样到处都是拳印的万立凯,摇头道:“像你这样用拳头打,只怕打到明天,你也未必能打死他。”

  说完不再理会呆呆傻傻,仍然坐在大卫保罗身上的万立凯,战侠歌调头而行。赵剑平狠狠瞪了万立凯一眼,道:“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走了!”

  “噢!”

  万立凯跳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战侠歌的身后,他手里死死捏着那把战侠歌两次亲手送给他的虎牙格斗军刀,他心里打定了主意,除非是师父向他要,否则他打死也不把这把代表了“认徒信物”的虎牙格斗军刀再交出去了。

  望着战侠歌的背影,万立凯已经开始想象,他成为战侠歌的第二个徒弟,未来的人生了。

  战侠歌头也不回的道:“万立凯,没收了你那枝玩具狙击步枪的上野战军侦察连上尉名字叫肖震,我们曾经有过一点点交情。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只要你去要,他就会把那件玩具还给你了。”

  万立凯用力点头,“嗯!”

  “还有,谢谢你在这一段时间代替我陪伴洁儿,在最危险的时候,还能和她不离不弃。那把虎牙格斗军刀,我就送给你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有违道义,只要你让人带着这把军刀过来找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你一次。”

  万立凯笑逐颜开,“谢谢师父!”

  “师父?”战侠歌霍然止步,他猛的转过头,望着万立凯道:“你进入第五特殊部队,不就是为了学到真正的实战技术,把自己的‘老婆’从肖震的手里重新抢回来吗?现在你的最高目标已经完成,你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太严格,纪律太严肃,真的不适合你。你还是回去,继续过有滋有味的生活吧。”

  万立凯真的呆住了。

  是啊,战侠歌说得没有错,他一开始进入第五特殊部队,不就是要争上一口气,把他最心爱的“老婆”,从肖震的手里重新抢回来吗?现在有战侠歌为他出头,让他的计划至少提早了四年时间,他真的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为什么,在万立凯的心里,却无法自抑的突然产生了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重重失落感?

  万立凯呆呆的望着战侠歌和赵剑平,在精神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战侠歌的一声轻叹,直到战侠歌转过身,带领赵剑平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远得要从此和万立凯的生命彻底绝缘时,万立凯才突然明白过来。

  他的“老婆”不过就是一把玩具狙击步枪而已,他真的会为一件玩具,去和FOX雇佣兵团的敌人去拼命吗?他真的会因为一件玩具,而和雅洁儿这位“师娘”不离不弃吗?

  第三百四十章 第10号公路

  万立凯迈开自己的双腿,追上了走在前方的战侠歌和赵剑平。

  “我不走,我舍不得离开第五特殊部队!”

  万立凯凝视着战侠歌的背影,诚心诚意的道:“我曾经是一个成天无所事是,还偏偏自以为是的笨蛋,是师娘让我看清了自己,是她教会了我,把自己的时间和生命,运用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像原来那样,通过各种刺激的游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与价值。我想就算我重新得到了那把玩具狙击步枪,我也会把它当成垃圾,有多远就丢上多远!”

  战侠歌轻耸着肩膀道:“怎么处理那件玩具,是你的自由!”

  “可是我希望能够成为您的徒弟,我希望您得到您的教导!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我想象师父一样,成为世界最优秀的军人。”面对战侠歌,面对也许是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次机会,万立凯终于低下了自己一向高傲的头,他放声叫道:“求求您了!请您教导我,让我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请您教导我,让我可以明白,怎么样做才能像您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战侠歌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仿佛没有听到万立凯的话一般,继续向前默默走着。但是已经跟着战侠歌整整七年时间,对自己这个师父再熟悉不过的赵剑平,却惊讶的发现,战侠歌在这个时候,竟然在笑!

  “洁儿,怪不得你会这么喜欢这个小子,他真的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勇气,高傲,天分,对胜利拥有极度的渴望与执着,甚至连他身上那种让人目瞪口呆的叛逆和胆大包天,都和刚刚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我一模一样。”

  在喃喃自语中,战侠歌轻轻摊开了自己的右手,在他的手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精致的白金钻戒。这是万立凯在和大卫保罗生死相搏时,不小心丢失的信物。望着这枚凝结了自己与雅洁儿十几年风风雨雨,包容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所有情感与爱恨,显得如此沉重的小小钻戒,回想着自己和雅洁儿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战侠歌真的痴了。

  三个小时后,战侠歌接到了在省军区医院守护雅洁儿的凌雁珊报告。

  “我知道了,让我先自己安静一下好吗?”

  战侠歌切断了和凌雁珊的通讯,他慢慢的抬起了头,看着头顶那片依然一片阴霾,依然满是惨淡的苍白的天空,战侠歌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灿烂到极点的笑容。

  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人,绝对无法想象,一个在战场上积蓄下太多的杀气,脸部线条硬朗的犹如花岗岩石般的男人,也能拥有如此温柔,又如此快乐笑容。那种让人感觉,让人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铁树开花!

  战侠歌回过头,望着跟在身后的所有人,在这个时候,他当真是喜从天降心花怒放,他的眼睛里更发着喜悦到极点的光,他一边笑一边对着面前那群目瞪口呆的兄弟,放声叫道:“喂,兄弟们,我做爸爸了!我做爸爸了!我做爸爸了!哈哈哈……我竟然真的做爸爸了!!!”

  喊到这里,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未来的校长,号称世界最精锐特种部队军人的战侠歌,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似的又跳又笑又叫又蹦,他甚至乐不可支的当众表演了一套令人叹为观止的后空翻,他踏得地上的泥浆乱飞,踢得身边大树上的积水象下雨一样不断飘落,他放声欢叫道:“他们母子均安,我的洁儿,我的孩子,都好好的,他们都活着!”

  喜悦的气息,在瞬间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把他们身上所有的沉闷与凝重,当真是彻底一扫而空。万立凯脸上带着不亚于战侠歌的快乐笑容,他抢先放声问道:“师父,师娘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嘿嘿……刚才听到洁儿生了孩子,母子均安的消息,我太高兴了,没有问就把通讯切断了。”

  战侠歌用力一挥手,他拍着自己的胸膛,放声叫道:“不用问也知道,我战侠歌的孩子,怎么也是一个带枪把的男孩吧!”

  望着自以为是到了一种境界的战侠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对着战侠歌倒竖起一根手指,用近乎排练过的节奏和语调,齐声道:“拷!”

  ……

  当雅洁儿终于从甜甜的沉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在她的手指上,多了一枚熟悉的钻戒,雅洁儿不由脱口叫道:“战侠歌?!”

  “他来过,当时你还在睡着,他站在门外看了你一会就走了。”陪伴在雅洁儿身边,当然是凌雁珊,她把一个靠枕放到了雅洁儿的身后,让她可以用最舒服的姿势坐躺在床上,然后微笑道:“战侠歌请我转告你,孩子长得样子像你,可是脾气像他。别看是早产了两个多月的婴儿,但是哭起来的声音就象是打雷,身边那些十月怀孕生下来的孩子,听到他的哭声,都老实了很多。看这种霸气,将来百分之百,又是一个人见人爱,泡尽人间美女,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超级大帅哥。”

  雅洁儿回想着在自己陷入沉睡前,医生送到她面前的那个小小婴儿,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小,但是像战侠歌说的那样,他的哭声真是响亮极了。他真的不象是一个早产的婴儿,也许真的是从他的父母那里继承到了太多的坚强,他甚至不需要送进氧气室,当他抗议似的挥舞自己的手臂时,看着他那种可爱的样子,雅洁儿只觉得自己在这七个月时间里,受到的一切的磨难,都得到了最珍贵的回报。

  “这是他留给你的手信。”

  当雅洁儿展开凌雁珊递到自己手边的信签后,战侠歌那力透纸背,就好像是小学生写作业般的文字,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宝贝,乖,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代表战侠歌,代表战侠歌那哭叫起来犹如迫击炮开火,撒起尿来有如重机枪扫射的宝贝儿子,代表战侠歌已经荣升为爷爷奶奶的老爸和老妈,郑重的向雅洁儿同志道一声,你辛苦了!”

  看到这里,雅洁儿不由连连摇头微笑,战侠歌就是战侠歌,这种搞怪的天分,这种不是正式场合,就喜欢当着她的面,胡说八道的习惯,真是一百年不变。

  “真的很喜欢看你睡着的样子,你不知道,刚才我隔着特护病房的玻璃窗真的看傻眼了。我当时就忍不住问自己,那个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还带着一丝天使般的微笑,睡着了还能打着幸福的小呼噜,偶尔还会伸伸胳膊踢踢腿的大女孩,真的是我那个已经快要到了更年期的老婆兼孩子他娘?为什么我对着玻璃看着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应该是我比你大上八岁?你确定自己真的是三十九岁的大龄妇女了?我一定要去调查一下,你是不是在进入第五特殊部队时,谎报了年龄!如果最后发现,你虚报了十岁,我一定不会惊讶的。”

  虽然知道战侠歌这个家伙现在就是满嘴胡说八道,但是雅洁儿的脸上仍然忍不住扬起了一丝快乐的笑容。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的情人,对自己说出来的甜言蜜语?

  “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我会考虑着给万立凯那个小子一次机会。但是前提是,他必须要懂得,什么才是军人的真正意义。他拥有足够的天分、勇气和执着,他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优秀军人的最基本条件,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心是否真的沉淀了下来。所以,我需要时间去考察和证明。所以……嘿嘿,这一段时间我就不陪你了,事实上一想到我一个大男人,要住在孕妇特护病房里,当所谓的陪产妇男,给自己的老婆煮鸡蛋挂面,我脑门上的汗水,刷得一声就流下来了。要是让兄弟们看到我这个样子,那我可真是威名扫地,再也无颜见江东父老了。求求老婆大人,就把煮鸡蛋挂面这道程序,放到您身体健康,顺利回家后,由小弟、在下、鄙人、我,再加倍的还给老婆大人,还不行吗?”

  战侠歌煮鸡蛋挂面?

  雅洁儿的大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战侠歌系着一个围裙,手忙脚乱的站在一个液化灶前的样子。估计他打碎鸡蛋,看到鸡蛋清,就会想到把这些东西混合在汽油里,就能制造出附着力极强的燃烧弹,看到鸡蛋壳,就能联想到钢珠式手雷吧?

  不过,嘿嘿,那种画面,一定很浪漫也很美丽吧?!

  “所以你那个有点滑头又有点无赖的老公,就借着这次机会,先脚底抹油,溜了!因为我是说的侏儒,行动的巨人嘛!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你,一个虽然不在你身边,却绝对会时时刻刻想念你和宝宝的老公,一个马马虎虎,还算是合格的老公……战侠歌!”

  信写到这里,就停住了。雅洁儿必须承认,战侠歌有写情书的天分,仅仅是这两页信纸,就给了她一种重温初恋的感觉。

  抱着这封信重新躺在床上,带着满心的幸福,再次陷入梦乡之前,雅洁儿在心中轻声道:“万立凯,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能不能成为战侠歌的徒弟,还得靠你自己的觉悟和努力了。”

  ……

  战侠歌出现在万立凯面前,他把一套全新的身份证明和手续丢到了万立凯的面前,他只说了一句话:“跟我走。”

  万立凯丢掉手里吃了一半的饭,跟着战侠歌走了,去哪里他没有问。战侠歌带领万立凯,登上了一架军用直升飞机。在直升飞机螺旋桨高速转动中,万立凯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又来到了中国的边境,一个他们“暴熊”特种部队经常出入的省份,也是他立志进入中国第五特殊部队的起点……云南。

  战侠歌已经办理了全套的出入境手续,再加上中国和越南两个国家之间巨大的经济差异,在他的带领下,万立凯轻轻松松的由云南省金平县水口口岸,通过水口大桥,进入了越南境内的封土县。

  默默的望着水口大桥上,那镌刻在石板上的“中越友谊桥”五个大字,战侠歌的脸上,扬起了一丝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深思的表情。

  万立凯不知道战侠歌身为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未来的最高指挥官,会什么要对面部进行适当的伪装后,带着他来到越南这个国家。万立凯更不明白,水口大桥上,这镌刻着五个大大的中国汉字的石板,为什么会吸引战侠歌这么长时间的关注。

  在1976年,越南单方面中断了水口大桥的运输,破坏了中越铁路联运,越南军人更在这座“友谊桥”上,悍然对中国士兵开枪。一位中枪的中国士兵,就倒在了这块石板前方不足三米的地方。

  时光虽然已经划过去了三十多个年轮,往日的战火与硝烟,都化成了历史的尘埃,中越两国又重新建立了邦交和友谊,但是面对这样一座沾染了中国军人鲜血的“友谊桥”,战侠歌这样一个已经拥有了相当成熟智慧的军人,不能不驻足深思。

  望着眼前坑坑洼洼,一下雨就可能变成一条烂泥路的交通干线,万立凯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问道:“师父,这难道就是他们所谓的省级主交通干道?”

  战侠歌略略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出色的指挥官,必须要懂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道理,通过不断积蓄拥有丰富的知识结构,无疑是成为优秀军人的必须历程。战侠歌可以清楚的说出中国附近边境国家的交通、地理、宗教及人文状态,他甚至能连说带比划的用七八种语言,和这些周边国家的人进行交流。

  在越南,他们的公路质量普遍偏差,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国道和百分之三十的省道铺设了路面,有百分之三十的道路和桥堤需要改造和升级,国家每年拔给国道和省道的养路费用,只能达到正常需求的百分之三十三。在这种情况下,全越南还有五百多个乡没有正式通车,这更导致即使是在越南的首都河内,和胡志明市这样的大城市,公交车辆也很少见,更不要说是在这些到处都是坑的土路上了。

  最后战侠歌用二十块钱的车资,拦下了一辆把人和货物混合装载的卡车。这是一辆中国生产的老式卡车,由于整条路的通行状况太差,卡车在上面驶过,就会扬起漫天的灰尘,这辆卡车的司机,干脆在卡车上蒙了一层黑铁皮。

  太阳照射到这样一个黑铁皮罐子上,到了中午的时候,纯粹就是进了桑拿房,整个车厢里通风条件又不好,到处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汗酸味和脚臭味。最令万立凯无法忍受的是,这辆汽车的车厢里,竟然还放了两箱小鸡!道路状况糟得可怕,这辆中国生产的大货车一路就像是在跳芭蕾舞,不停的颠簸,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的坐在那里也就算了,一群小鸡崽子不停的惊叫,偶尔再拉上几泡稀屎,那种迷人的味道和声音,别提多让人为之神往了。

  一个越南女孩,在对万立凯不停的微笑,说实在话,她也应该能算得上一个美女了,只是根据本地的风俗,这些女孩子们喜欢用沾着石灰的竹叶贴到自己的牙齿上,把自己好端端的一口白牙硬是弄成墨黑色,并以此为美。大家的审美观念不同,万立凯实在不太喜欢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张开嘴笑,就露出满嘴的大黑牙!

  热,真他妈的热!

  样坐在一个犹如烤箱,万立凯当真是如坐针毡,就是这样一个空气中充斥着灰尘,还有一群小鸡尖叫着为之伴奏的车厢里,战侠歌却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万立凯只好坐在那里,恶狠狠的盯着那几箱小鸡,和它们比赛起了斗鸡眼。到了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万立凯终于慢慢适应了这种恶劣的环境,靠着一个木箱子陷入了沉睡。

  当战侠歌把万立凯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左右,万立凯揉着自己惺忪的双眼,跟着战侠歌离开了车厢。

  一离开那个该死的铁皮罐子,万立凯就舒服得发出了一声呻吟。清爽的山风,在穿过公路两侧险峻的山峰,穿过无数的野芭蕉树,掠过那条蜿蜒曲折的河流后,轻轻吹拂在他们的身上,将一种最原始的芬芳气息,慷慨的赠送到这两位异国来客身上。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将他们一路旅行的燥热清扫一空。

  一条没有铺设路面的省级公路,就象是一条长长的道子,穿过了一片片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将越南这个国家的一个个乡村和城镇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人类文明的纽带。

  一堆水泥垒砌成的坟墓,就静静的躺在这片山,这片水,这片天之间,当战侠歌默默的举起手,对着那排成一列的水泥坟墓,敬上自己最认真的军礼时,顺着战侠歌的目光,万立凯才惊讶的发现,在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巨大的石碑,确切的说,那是一个巨大的纪念碑。在那个巨大的纪念碑上,有着几个大大的中国汉字:援越抗美烈士永垂不朽!

  万立凯真的惊呆了,这里竟然是一个中国烈士陵园!一个在越南境内,保存完整,看起来每年都有人负责整理的烈士陵园!

  战侠歌走过去,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些水泥坟墓前的墓碑,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是忧伤还是骄傲的表情,他低声道:“这是我们的前辈和先烈,他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整整沉睡了四十年了。”

  四十年!

  四十年过去了,这些烈士,一直静静的躺在这片异国他乡甚至有过一度敌对关系的土地上,他们躺在越南莱州省封土县,一个仅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旁。在这里绿树环绕,在这里芳草蒹蒹,在这里风是温柔的,在这里水是清彻的,在这里天是蓝的,在这里的空气中始终飘荡着一股原始的芬芳气息。但是在他们身上,在这个烈士陵园中,那种幽幽的孤独气息,却怎么也无法抹掉。

  这里虽然是中国军人的英雄纪念碑,但是在这片土地上,又有多少亲人和朋友会来看望他们,会来祭拜他们?又有多少人,还能记得这批为国为民,舍生取义的军人?他们的朋友是否还能记得,自己曾经有这样一个兄弟?他们的亲人是否还能记得,在他们的生命中,曾经有这样一个血浓于水,却朴实得让人很容易忽略的大男孩?

  这些中国军人,虽然就躺在省级公路的旁边,但是他们又能有多少机会,见到自己祖国的朋友,听到自己最熟悉的母语?!

  战侠歌将一把铁锹丢到了万立凯的手上,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明白,战侠歌为什么会高价从一名搭乘货车的旅客手中,买下了这两把破破烂烂的铁锹。

  两个中国军人,开始默不做声的忙碌起来,他们铲除了墓地附近的杂草,当整个烈士陵园里的杂草都被他们清除干净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在一轮如钩银月的照耀下,天上的点点繁星,更开始忽隐忽现。

  战侠歌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了食物和淡水,战侠歌从来不吸烟,更不喝酒,但是他却准备了一包好烟,准备了一瓶好酒,虽然这里并不是青藏高原那连绵不绝的雪山,更不是到了第五特殊部队雪山训练营,每一批学员都必须去参观的康西瓦烈士陵园,但是战侠歌仍然用雪山的规矩,带着万立凯,恭恭敬敬的在烈士纪念碑前,点了三根烟,摆上了三杯酒。

  在烈酒的醇厚香气中,三只卷烟随着微风的吹拂而忽明忽暗,战侠歌和万立凯,就靠着烈士陵园的纪念碑席地而坐,在银色月光的洗礼下,开始了他们在这个陌生的国家第一顿晚餐。

  当食物在他面前消失后,战侠歌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们今天经过的这条省级公路,名字叫第10号公路。”

  万立凯在静静的听着,他知道战侠歌把他带到这里,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带他扫一次墓,告诉他越南的一条省级公路叫什么名字那么简单。

  “这条公路连接越南的老街、沙巴、封土、莱州和奠边府,它虽然坎坷不平,但是它仍然是越南现在最重要的一条省际公路。”在夜色中,战侠歌的眼睛,散发着犹如月光般的银色光彩,他幽然道:“这样以数字为标号的公路,一共有十二条,而中国军人的烈士陵墓,从中国的云南、广西自治区与越南接壤的地方,数量只会更多!”

  “从六五年开始,中国为了帮助越南,先后出动了三十二万名军人,改穿越南军人的服装,进入了越南的北方,他们承担了越南抗击美国的战争中所有的工程运输,供给和保障工作,在八年时间里,中国军人伤四千二百人,牺牲一千一百人。由于种种原因,这些烈士的遗体,都没有运送回国,全部在这里安葬。在这些烈士的墓碑上,都有一个相同的称呼……中国后勤部队!”

  听到中国支援越南的部队,竟然有五千三百人的伤亡,万立凯已经耸然动容,当他听到一千一百名烈士的遗体,竟然全部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没有被运送回国的时候,万立凯更是瞪大了双眼。

  “这些中国军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土地上,他们要在原始丛林中,开劈出一条条通路,可是他们手里,几乎没有什么土木作业机械,他们的工具,就是铲子、锤子、锄头和手推车,他们就是在用自己的意志与肉体,和大山及丛林在战斗!万立凯,你能想象,这是一种何等浩瀚,又是何等悲壮的工程吗?!”

  万立凯呆呆的看着那条在月光中,就像是一根发亮的带子般,贯穿这片大地的第10号公路,他真的无法像,当时的中国军人,是怎么仅仅利用铲子、锄头、手推车这些工具,在越南的土地上,为他们开通了这一条到四十年后,仍然在使用的省际公路!

  “我们中国军人,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和牺牲,终于帮助越南在一九七五年,获得了国家统一,我想在那个时候,每一个在这片土地上牺牲的先烈们,都是含笑魂归九泉吧。可是就在四年后,我们努力帮助的国家,拿着我们支援的武器,吃着我们无偿支援的大米和饼干,向我们调转了枪口。你可以想象,如果这些军人泉下有知,他们会是什么心情吗?”

  万立凯摇头,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战侠歌举起手,指着头顶高大的纪念碑,道:“告诉我,这座石碑的左侧,刻着什么字!”

  万立凯在下午工作的时候,目光不止一次从这座高大的纪念碑上扫过,他迅速回答道:“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

  “也许很多人会认为,这些军人牺牲得太不值得了,用现在的人观点来看,他们都是傻冒。但是我告诉你,他们牺牲换来的结果吧。”战侠歌指着眼前这片完整的烈士陵园,沉声道:“虽然我们中越之间产生过长达十年的战争,虽然这些地方曾经被战火波及,但是,人们并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真正的朋友!这些烈士陵园依然保存完整,在每年的七月二十七日,越南的‘国家英雄纪念日’时,更会有人专程来这里打扫。因为那些越南人民都清楚的知道,是谁为他们修建了这些公路,他们不会忘记,那些善良而热情的中国军人,他们更不会忘记,这些中国的朋友。在这些纯朴的越南人民心中,为了建设越南支援越南而牺牲的中国军人,就是他们的英雄!”

  英雄!

  听到这个本来应该光芒万丈,真实中却如此平凡,甚至如此孤独的名词,万立凯再次呆住了。

  平时他听多了“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这样的话,他一向把这种话当成了一种华而不实的口号,他一向认为这只是一种自欺其人的谎言,可是面对眼前这十六座躺在这片山明水秀的天地中,却依然孤独的坟墓,一种强烈到极点的震撼感狠狠撞中了万立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含意。

  有些英雄,可以活得坦坦荡荡,可以拼得轰轰烈烈,可以死得光芒万丈。但是有更多的英雄,却在做默默无闻的工作,就连他们牺牲的时候,也是像一株平凡的小草腰折一样,惊不起多少波浪。但是站在一个旁观的角度上去评论,又有谁敢说,这些默默无闻的英雄,他们的贡献会比那些轰轰烈烈的英雄们少?!

  “我刚进雪山训练营的时候,我的教官龙建辉,就带领我们参观了康西瓦烈士陵园,在那里他让我们所有人,从先烈的身上,读懂了忠诚的含义!”战侠歌凝视着万立凯,沉声道:“而我今天带你来到这里,想让你读懂的是另外一个词,我想让你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军魂!”

  万立凯痴痴的凝望着那十五座水泥砌成的坟墓,一个词在他的心里缓缓转动,最后终于在万立凯的心里,汇聚成一个响亮的声音:“军魂……无悔!”

  第三百四十一章 兄弟,一起回家(上)

  第二天当初晨的阳光,透过草叶上那一颗晶莹的露珠,折射出点点五光十色,鸟儿伸着懒腰,刚刚展开自己的歌喉时,万立凯醒了,他下意识的伸手遮住直直照射到自己脸上的阳光。万立凯四下巡视,他惊讶的发现,战侠歌不知道已经起来了多久,他从附近那个叫“王窝”的小山村,借来了水壶和刷子,正在仔细清洗十六位烈士的墓碑。

  战侠歌显然不只一次做类似于此的工作,他用带着喷洒的铁皮水壶,先把整个墓碑淋湿,然后再用刷子把上面的青苔和泥土一点点的刷掉,再拿起那把铁皮水壶重新将墓碑冲洗一遍,最后他还要用一块洗得干干净净的棉布,将墓碑仔细的擦拭一遍。

  万立凯走到战侠歌的身边,他看着经过战侠歌的清洗,已经显出一片淡青色光泽的墓碑,他也抓起了一块抹布,学着战侠歌的样子,开始用力擦洗面前的一块石碑。

  用力擦掉石碑上不知道积压了多久的灰尘,没有多余的刷子,万立凯就用自己的指甲,一点点轻轻刮掉上小鸟在上面小憩时,留下的印痕。当万立凯手中的抹布,再一次重重从墓碑下方的基石上扫过时,一行可能是用刺刀划上去,歪歪斜斜的字,随着尘埃扫尽,暴露在万立凯的眼前。

  留下这段话的人,可能就是这座墓碑主人的战友和兄弟,他的字刻得歪歪扭扭,但是每一笔每一划,都深深的刻进了这块坚硬的石头上。万立凯费力的辨认着,他缓缓在嘴里读着:“兄弟……对不起了,我、我们一定会再回来,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

  看到这四个字,一种酸酸楚楚的悲伤感觉,猛然在年仅二十岁,还根本没有真正品味出人生百态的万立凯胸口翻腾不休。

  留下这段文字的士兵,还刻下了一串见证了历史的数字……1968.10!

  至于他有没有再回来,万立凯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在这片中国烈士陵园中,还有一个士兵,或者是很多中国士兵,对着自己兄弟留下的誓言,还没有来得及完成。

  一九六八年十月,是这条十号公路正式通车的时间,也是中国后勤部决定撤离的时间。万立凯不知道这些中国军人,具体是哪一天,撤出了这个他们用自己无悔的青春与热血,用最原始的简陋工具,硬是在群山和原始森林中,开凿出一条生命大动脉的土地!但是这十六块墓碑,见证了那一天,见证了那个时代,见证了那一群士兵!它们记录了那一天,那些必须撤离这片土地的中国军人,面对十六位战友的墓碑,流下的属于热血男儿的眼泪!

  也许他们是失声痛哭;也许他们是静静的排成队列,在向自己曾经最亲密的战友和兄弟敬礼道别时,任由他们悲伤与自豪的泪水,从他们的双眼中无声无息的流淌下来。他们都明白,自己要走了,他们都明白,身为一个军人,就是一颗螺丝钉,也许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每一块墓碑下面,就沉睡着一个中国军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他们有些死在了施工事故中,有些死在了疾病中,有些死在了美国空军的轰炸中……现在他们只是静静的躺在这里,用他们的墓碑,默默向每一个人诉说着他们的过去。

  骄傲的自豪,无悔的奉献,火热的青春,铁与血交融的军魂,悲伤的泪水……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真正在这十六座墓碑的面前,读懂了什么叫做军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侠歌站到了万立凯的身后,他默默的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了早已经泪流满面的万立凯。看着石碑底座上留下的这一行话,战侠歌发出了一声轻叹,“在交接十号公路那天,越南政府也在同时,接手了这座中国军人的烈士陵园,当时他们的负责人面对中国军人表示,他们将永远守护这座烈士陵园,犹如保护自己的烈士,保护自己的家园般,去保护这些英雄,最后这项工作,就着落到了王窝村民的身上。他们真的做到了!”

  “可是……”万立凯扬起了自己泪眼模糊的脸,他倒抽着气,指着墓碑基石上用刺刀刻下来的那一段话,道:“落叶还要归根,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啊!”

  “事是岂能尽如人意,”战侠歌抬起了头,他望着那座高大的英雄纪念碑,万立凯说的话,何尝不是他内心深处曾经有过的声音?战侠歌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只要我们能够活得堂堂正正,可以活得无悔此生,纵然战场沙场埋骨他乡,又有何妨?!”

  万立凯用力摇头,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军人是应该为国家尽职,为人民尽忠,可是当他们把自己的生命都为之彻底奉献的时候,为什么就连他们的遗体,都要孤独的躺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难道他们就算死了,也要背着一个“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的口号,继续他们永无止境的义务和责任?

  这对这些军人和烈士来说,是一种何等的不公?

  对这些英雄的亲人来说,又是何等的不平?他们难道就因为自己的亲人是军人,他们就必须跟着一起奉献,他们就必须在接到一纸牺牲通知书后,就要接受自己和孩子、兄弟天各一方的现实?

  试问,这些生活在平凡环境中的人们,有几个能为了一次扫墓,而顺利的办理了一系手续,消耗了大量的时间与努力,才能终于站立在这片异国陌生的土地上?对于那些平凡的人来说,想做到这一点,实在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气和执着。

  “师父,我真的不懂,也许是因为我太年轻,年轻得根本不能去真正了解那个年代,不能理解把这些烈士留在这里的意义和原因。”

  万立凯用手背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他低声道:“但是我知道,无论是这十六位躺在这里已经将近四十年的先烈,还是他们那些仍然活在人世间的战友、兄弟和亲人,都希望他们能够早日回家!在我的心里,军人可以为国为民舍生取义,但是他们是人,他们有感情有尊严,有自己的希望和意志,军人绝对不是用过就可以随意丢弃的一次性用品!”

  战侠歌沉默了。

  当战侠歌把所有的墓碑都清洗干净的时候,万立凯仍然痴痴的蹲在那座墓碑前,他仍然在沉思。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万立凯仍然坐在墓碑前发呆,战侠歌知道,万立凯是没有过了自己这一关,战侠歌更知道,如果万立凯无法找到足够的理由,也许他这一辈子,将会与军人这个职业绝缘。

  把身份证明连带一叠钞票,轻轻放到了万立凯的手里,战侠歌低声道:“你自己一个人安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如果想通了,在三天内和我取得联络,尽快赶回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去向我报到。如果想不通,你就直接回家吧!”

  轻轻拍了拍眼前这个拥有自己太过独立的思想和原则,正陷入一种天人交战状态的大男孩,战侠歌一个人走了。他走得很放心,一个跟着雅洁儿和FOX雇佣兵团在深山中周旋了半个月时间,在匕首格斗战中,能够生生击毙旋风这样一位资深雇佣兵的大男孩,他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生存能力。

  四天后……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万立凯还是没有回到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他也没有发回来任何消息。战侠歌轻轻叹了一口气,把他针对万立凯设定的训练计划,放进了自己办公桌最下方的抽屉里。也许万立凯这一辈子,也用不到这种东西了。

  “万立凯,”战侠歌浏览着从数据库里调出来的万立凯资料,他看着万立凯的相片,在心里低声道:“你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部队,回到自己的家,重新去过自己原来无拘无束的生活吗?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我认可你的决定,从这个时候开始,你已经不再是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了。”

  战侠歌的手指轻轻敲打在键盘的回车键上,万立凯在第五特殊部队的资料上,多了一个被淘汰的标志。从这个时候开始,万立凯正式被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淘汰了。由于他加入学校的时间太短,他甚至连在第五特殊部队“红色信号”信箱中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一旦中国面临全面战争有强敌入侵,就无条件返回部队,走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战侠歌真的不知道,万立凯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家,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留在越南!

  当万立凯再一次返回那个中国军人的墓地时,在他的身后多了一辆手推车,在手推车上放满了各种工具。万立凯拉着那辆手推车,走到了那十六座紧紧排列在一起的墓碑前,他弯下腰,轻轻抚摸着那一个个留下了一代中国军人遗憾与悲伤的墓碑,最后万立凯站在了那个基座上刻着一段话,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的墓碑前,万立凯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虽然晚了三十多年,但是中国军人对兄弟的承诺,永远不会改变!”

  “砰!”

  沉闷的声音,猛然在这片孤独而寂寞的烈士陵园中响起,万立凯抡起手中的重磅铁锤,对准面前用水泥垒砌成的坟包,再一次狠狠砸下去,三十多年前的坟包在万立凯手中重磅铁锤的连续猛砸之下,已经出现了一条裂纹。

  幸亏战侠歌已经把万立凯踢出了第五特殊部队,还了万立凯一个平民身份,否则的话仅仅以万立凯现在的行为,就足够让他被送进军事法庭,枪毙上二十次!

  “砰!砰!!砰!!!……”

  重磅铁锤和水泥坟包不断的对撞在一起,在火星飞溅中,巨大的声响狠狠撕碎了这片领域内的宁静。在远方传来了一阵惊叫,紧接着响起了近似于铜锣般的声响,不用看万立凯也知道,他这样的举动已经惊动了附近那个负责每年打扫烈士陵园的“王窝”村居民。

  万立凯根本不为所动,他只是举起手中的重磅铁锤,对着眼前的坟包,一下下的狠狠砸下去。突然间头顶传来了钝器破风的声响,在“啪”得一声木棍折断的脆响中,无数点金星连带一道温温热热的液体,同时从万立凯的头上扬起。

  痛,真他妈的痛!

  万立凯捂着自己的脑袋霍然转头,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脑袋刚刚被人用木棍狠狠敲了一下。对方只是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长得干干瘦的中年大妈,但是她这一棍子敲得可真狠,就连鸡蛋粗的木棍都打得断成了两截,鲜血更从万立凯被木棍击中的位置上不停的流下来。

  虽然练过几年跆拳道,他的身体抗打击能力远远超过一般人,但是万立凯仍然痛得嗞牙咧嘴,他现在满脸是血,脸部的肌肉又象是抽筋般不断的颤动,再加上他手里那柄沾满石屑,却更增加压迫感的重磅铁锤,样子真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那个越南中年妇女面对手持重磅铁锤这种可怕武器,脸上表情更是“狰狞”的不似人样的万立凯,再看看自己手中已经断成半截,再也没有多攻击力可言的木棍,生物面对危险的本能,让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可是这个中年妇女并没有转身逃跑,她虽然脸上满是惧色,但是她仍然死死的瞪着万立凯,瞪着他手里那柄随时可能对她砸过去的重磅铁锤。

  在这个中年妇女的眼睛里,万立凯看到了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望,顺着她的目光略一转头,万立凯看着自己身后,已经被他砸得到处都是裂纹的水泥坟包,万立凯突然笑了。他这个笑容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吓得那个中年妇女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将永远守护这座烈士陵园,犹如保护自己的烈士,保护自己的家园般,去保护这些英雄!”

  战侠歌那天晚上说的话,犹在万立凯的耳边回响。

  从一九七九年中越之间爆发战争之后,到一九九一年两国重新恢复邦交,这十二年时间里,越南政府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说的话,但是这些纯朴的村民,却没有忘记!他们自发自觉的保护着这些中国军人的陵墓,他们自己的小学校破破烂烂,根本没有钱修葺。但是他们却每年都能从自己的手中硬凑出一点钱,来对陵墓进行修整。

  这些纯朴的越南村民不会忘记,就是因为中国军人,“王窝”村的村民才拥有了公路,他们的生活,才终于和外界有了紧密的接触!这些纯朴的越南村民更不会忘记,那些每天都要用最简陋的工具和大山战斗,却还会主动抽出时间,帮助他们做各种工作的大男孩!

  回望着这个全身都吓得微微发颤,但是却依然勇敢的挺身而出,和他彼此对峙的中年妇女,万立凯这一辈子向来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对着这个手里还紧紧捏着半截木棍的越南妇女,弯下了自己宁折不弯的腰,诚心诚意的说了一声:“谢谢!”

  那个越南妇女一脸的惊讶和不解,她根本听不懂万立凯说的话,但是她却能感受到万立凯的诚意。

  万立凯凝视着眼前这个眼睛里盛满了莫明其妙,又似乎若有所悟的女人,沉声道:“谢谢你们没有遗弃这些中国的英雄,谢谢你们给予了他们足够的尊重,谢谢你们用自己的行动,验证了你们曾经说过的话!”

  “谢谢你们,给了这些先烈一个可以含笑九泉的安慰!谢谢你们,没有让我们的英雄先流血,再流泪!”

  “谢谢你们,让我对越南这个国家,突然充满了好感!”

  “你是中国人?”

  这句话用的竟然是万立凯能够听懂的,非常生硬的汉语。但是提问这个问题的,并不是万立凯面前这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在两个年轻的搀扶下,一个已经老态龙钟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分开围观的众人,走到了万立凯的面前。

  万立凯回应道:“是!”

  那个老妇人指着万立凯用力猛砸过的坟包,问道:“你的亲人?”

  “是的!”万立凯回头凝视着他面前这一排墓碑,他抬起了头,用一种近乎骄傲的语气,回答道:“他是我的长辈,但同时,更是我的兄弟!”

  那个老妇人听着万立凯如此荒诞的宣言,她的脸上却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她仔细观察着万立凯,看着万立凯的一举一动。

  现在万立凯被几十个手持棍棒和铁锹的村民紧紧包围,只要有人稍微怂恿,万立凯这个破坏烈士陵墓的家伙,就会在瞬间被木棍、铁锹之类的武器活活拍成一个肉饼。

  说实话,万立凯真的怕,在这个世界上,除非是受到最残酷的打击,已经意志彻底崩溃,觉得此生再无所恋,否则的话,又有谁能够像恐怖份子一样不惧怕死亡?

  但是在万立凯的身后,就是十六位长眠于此三十多年的先烈!

  “他们正在看着我呢!”

  一想到这里,万立凯虽然身陷重围,却当真称得上是勇气百倍!那位老妇人在万立凯的脸上反复巡视,却根本找不到丝毫惧怕。在万立凯那昂然屹立的身躯中,在他那几乎开始雄雄燃烧的双眸中,这位老妇人在依稀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大群穿着越南军装,但他们这些老百姓都知道是中国军人的大男孩,来到他们这个小山村前,并且砍伐木材,架起了一排排木板房。

  就是这样一群看起来还很年轻的中国军人,在三四年时间里,用他们火热的青春和无悔的忠诚,用他不断的流血牺牲,终于在越南开凿出第10号公路!

  老妇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中国……军人?”

  万立凯想用力点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身为一个中国军人如此自豪。可是迎着那个老妇人热切的眼神,万立凯却不由自主的迟疑了,他早已经过了向战侠歌报道的时间,以战侠歌令出如山的作风,只怕他现在已经被第五特殊部队正式除名,再也不是一个中国军人了。

  万立凯最终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天知道那个老妇人是不是读懂了万立凯的肢体语言,她望着万立凯身后那个已经被砸得裂出十几道裂纹的坟包,沉默了半晌,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在破坏你们自己国家英雄的陵墓,同时,你也在破坏我们越南英雄的陵墓!”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万立凯低声道:“我是在完成一个三十多年前就应该有人去做,却一直拖到现在的承诺。我要带着他们和我一起……回家!”

  老妇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旋即就变成了由衷的赞赏。

  “你是这将近四十年中,第一个来到这里,探望自己亲人的中国人。虽然守护这些陵墓,是我们愿意接受的责任,但是我想,他本人更希望和你一起回到自己的家吧。”

  老妇人发出一声叹息,道:“我希望你回到中国后,如果能遇到其他人的父母,请你转告他们,请他们放心。我们会用对待10号公路一样,好好对待他们的儿女。我更希望这些孩子的亲人,也能像你一样,来到越南,专程来看看他们。我们王窝村的所有村民,都会用最隆重的礼节,来对待远方来的客人。”

  “不,我想并不需要!”

  万立凯伸手指着身后的十几个墓碑,他用力一挥,似乎将所有静静躺在这里的人,都揽进了自己的怀抱,他沉声道:“这里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前辈,都是我的兄弟!请您听好了,无论您支持也罢,反对也罢,我就是要带‘他们’所有人,一起回家!”

  第三百四十二章 兄弟,一起回家(下)

  在越南第10号公路旁边一个叫“王窝”的小山村里,多了一个来自异国他乡的朋友。他就像是当年来到越南,帮助越南人民修建公路的中国后勤部军人一样,用木板、树枝和几块帆布,搭建起一个简陋的连木板房都称不上的住所。

  从此,每一天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远方那连绵不绝的群山,倾洒到野芭蕉树的树梢上,鸟儿还在赖在窝里,懒懒得不想睁开眼睛的时候,重磅铁锤砸到水泥坟包上特有的沉闷声响,总会准时响起,坚韧的划开了这片天与地之间的沉寂。

  万立凯就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野人,他独自居住在这个中国军人烈士陵园里。他用最简陋的弓箭和自制的小陷阱去打猎,他采摘原始丛林中,可以食物的各种植物的根茎和果实。当万立凯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后,就返回去用重磅铁锤和坚硬的水泥坟包搏斗。

  三天后,万立凯的动作明显慢下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粗重工作,又没有进行这种高强度体力劳动必须拥有的保护措施,万立凯的双手上已经满是被磨烂的血泡。雅洁儿已经教会了万立凯,如何在缺乏药品的情况下,从身边找到可以替代的草药。他晚上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点上一堆火,一边把自己的猎物烤熟,一边把那些块肉块上淌出来的油肪收集起来,混合着自己找到的草药,小心的涂抹到自己的双手。然后伸出双手,在火焰发出的热气抚慰中,看着自己的双手伤口,因为受热而以一种不自然的状态慢慢愈合。

  虽然……万立凯清楚的知道,到了第二天,他的双手抓起那柄重磅铁锤或者铁铲,只要稍稍用力勉强愈合的伤口就会再次迸裂。

  七天后,万立凯丢掉了手中木柄已经被他双手渗出来的鲜血,染成了黑褐色的铁铲,他终于用铁锤和铁铲,打开了一个坟包,看到了第一位烈士的遗骨。

  但是当万立凯跳进这个小心翼翼挖开的墓坑里,他很快就发现,想要搬出这样一位英雄的遗体,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他的身体在生前一定是遇到了山石滚落之类的灾难,否则的话,他的身上的骨骼就绝对不会有这么多明显的断裂痕迹。

  如果是在一年之前,打死万立凯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会用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温柔的动作,去抱住一具早已经干枯的骨骼,万立凯只是略略用力,这位英雄的骨骼,就在万立凯的怀里,猛然变成了一堆碎骨,透过万立凯的双臂,再次重新跌了回去。

  万立凯用了整整五个小时,才将这位先烈的遗体,一块接着一块的抱了出来,并用一种女人绣花般的动作,将所有的碎片重新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在这位先烈的遗体旁边,还放着一只老式的绿色军用饭盒,这是整个坟包里唯一的遗物。经过将近四十年的时光流逝,这个饭盒上的帆布背带早已经腐烂得一碰就断,当万立凯用自己的衣袖去用力擦拭这只英雄的遗物时,他又在这只饭盒上,看到了一句用刺刀刻上去的话:我是一个兵!

  万立凯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这位先烈在生命垂危时,留下来的最后一句遗言,或者说,这就是他一生为之去努力的最执着信念?!万立凯真的不知道!

  万立凯架起了木柴,在他的身后,是“王窝”村全部的村民。所有村民都望着万立凯手中的火把,无论是老人,妇女还是儿童,他们都神情庄严而肃穆,他们都在静静聆听着万立凯唱起了一首歌。虽然并不是中国的军歌,但是在这个时候,万立凯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它。虽然绝大部分村民都不知道万立凯在唱些什么,但是他们却能听出这首歌背后蕴藏着的那种太过沉重的自豪!

  这是一首来自南斯拉夫电影《桥》的主题歌“啊,朋友再见”。由于年代实在太遥远,万立凯已经无法完整的唱出整段的歌词,但是他仍然在唱,他在用力的唱,尽情的唱。

  啊朋友,再见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

  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你一定把我来埋葬

  请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啊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都说多么美丽的花

  ……

  当雄雄烈火终于在歌声的陪伴下,开始在这片凝聚了中国军人热血的第十号公路旁,在这个十六位先烈孤独沉睡了四十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探访的烈士陵园中高高扬起的时候,连带扬起的是万立凯的头。

  万立凯任凭自己那带着骄傲与悲伤的泪水,从他的眼睛里不停的流淌出来,连带一起流淌出来的,是万立凯灵魂上经过泪水,被彻底洗涤掉的灰尘!

  万立凯最后将这位烈士的骨灰,放到了他生前用过的军用饭盒里,然后他用一把并不锋利的短刀,在这个饭盒的正面,认认真真的刻下了这位烈士的名字。

  第八天,当万立凯勉强睁开自己的双眼,拖着自己过度疲劳的身体,推开自己那扇其实上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房门,准备继续工作时,他突然愣住了。因为在万立凯的房门前,多了几个用白面和玉米面掺在一起,蒸出来的馍馍,和一贴能够治疗伤口的膏药。万立凯弯腰拾起了那一包用野芭蕉叶包裹的馍馍,这几个馍馍竟然还是温温热热的,显然那些村民已经习惯了万立凯日常作息时间。

  万立凯抓起一枚馍馍,还没有把它送进自己的嘴里,闻着那一枚还带着温热的馍馍,散发出来的轻微香甜,连续七八天做着最繁重的体力工作,却只能自己打猎、采摘水果来填饱肚子的万立凯,就必须要先狠狠咽了一口自己突然间分泌严重过盛的口水,才能对着这枚馍馍张开了嘴巴,露出三十二颗已经有七八天没有刷过,只能用树枝就着河水去刮干净的牙齿,狠狠咬了下去。

  “嗷唔……”

  “呼呼呼……”

  就连背着白糖去冒险几度穿越中国边境,都要吃进口单兵食品,还要有滋有味的喝着法国红酒的万立凯,嘴里发出了一阵幸福的呻吟。万立凯敢确信,自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忘记这几个馍馍的味道了……香,真他妈的香!

  咦?这些馍馍里,竟然还夹着红枣呢?怪不得不只香,还甜!

  风卷残云般的将几个馍馍连带自己昨天晚上吃剩下的小半只野兔肉,全部塞进了自己的胃里,再将新的膏药贴到自己的手上,万立凯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扛起了重磅铁锤和铁锹之类的工具。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在整个房间最醒目的位置上,一只到处都是碰撞过的痕迹,表面的油漆就像是麻风病人的皮肤一样,东一块西一块的脱落,却依然坚硬的绿色军用饭盒,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只饭盒主人的名字,万立凯轻声道:“谢谢,味道真的不错!”

  那个陪伴着主人在地下沉睡了四十年,终于重见天日的绿色军用饭盒,保持了沉默。但是如果这位先烈真的泉下有知的话,现在他也应该可以带着笑容,再次陷入沉睡了吧?!

  “砰!砰!砰……”

  这一天重磅铁锤敲打在水泥坟包上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带劲。

  也许是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体力工作,也许是第二次干这种“盗墓”的工作,已经有种轻车熟路的感觉,总之五天后,万立凯又将第二位烈士的遗体搬到了地面上。

  在整里墓坑里的烈士遗骨时,万立凯意外的又在第二位烈士的身边,看到了一只水壶。这一次万立凯的动作很小心,他没有再扯断水壶上的帆布背带。当他就着正午的阳光,仔细观察这个水壶时,万立凯在水壶的背带上,看到了一行用钢笔写上去的字,虽然经过了四十年不见天日的时光,这些写在背带上的字已经模糊起来,但是万立凯仍然瞪大了双眼,连看带猜的读出了上面写的话:如果革命要我去堵枪眼,我就去当黄继光;如果革命要我去烧木炭,我就去当张思德!

  如果万立凯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雷锋生前,说过的话!

  这位烈士虽然没有去像黄继光一样堵了敌人的枪眼,也没有像那个带领一个班的士兵,在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三个月就烧制出八万斤木炭的张思德,但是他活出了自己的尊严和光荣!

  随着体力的稳定恢复,不知道什么时候,万立凯的双手上,已经长了一层厚厚的茧,他的双手再也不会磨破了。

  当万立凯将第十六个用烈士遗物做成的骨灰盒,小心翼翼的放进他的手推车里的时候,他来到越南已经有整整四十五天了!

  回头望着被自己砸成一片废墟的中国军人烈士陵园,再看看那个高大的英雄纪念碑,万立凯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怪异到极点的滋味。从此以后,这里再也没有中国军人的烈士陵园!没有这片纪念英雄往事的丰碑,当再过上五十年,一百年后,这些仍然生活在“王窝”村的居民,整个越南善良的人们,还有谁能够记住,曾经有几十万中国热血军人,来到了他们这片土地上,用自己的热血和无悔的青春,为他们修建出一条条贯穿这片土地的大动脉?!

  突然间,万立凯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些英雄的遗体,要留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这是证明,是誓言,是丰碑,更是一种友谊的见证!

  “可是,纵然这些墓碑仍在,中越两国之间,不是依然爆发了长达十年的战争吗?而且,我认为……现在的中国,已经足够强大。虽然我们不主张战争,更不会去主动侵略,但是我们已经足够强大得不需要再用阵亡烈士的遗体,去铸造什么血肉丰碑了吧?!”

  战侠歌曾经说过的话,再一次在万立凯的脑海中回响,“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爱国,为什么一开始明明不自愿,现在却已经把军人这个职业,当成了我终身的选择吗?”

  万立凯当然不知道。

  “因为我想堂堂正正的活着,不只是我自己,我希望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都可以堂堂正正,昂首挺胸的活在这片天与地之间。”

  当时万立凯没有听懂战侠歌的话,可是现在他懂了。

  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机器在背后支持,一个民族又怎么可能在世界舞台上,扬起自己的腰肢,挺起自己的胸膛?!活在这个中国日益强大,渐渐可以用一种不亢不卑的姿态,屹立在世界东方的时代,是他们的幸运。能够守护这样一个母亲,更是他们的幸福!

  仅仅二十岁的万立凯,脸上扬起了一种和他年龄截然不同的沉思,他拉着自己那一辆多了十六个骨灰盒的手推车,在“王窝”村全体村民的注视下,慢慢的走远了。

  望着那个全身都写满了疲劳,却依然顽强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带着十六位中国烈士的遗骨越走越远的大男孩,那个年长的老妇人轻叹道:“这个男孩不得了啊!”

  一百多位“王窝”村民一起点头,他们望着万立凯背影的眼睛里,有的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万立凯没有回家,他就那样拖着那辆盛载了十六位烈士忠魂的手推车,沿着十号公路默默的走着。一辆辆卡车从万立凯的身边经过,掀起了漫天的尘土,那些卡车里还有空余位置,足够放下万立凯和他的手推车,又想赚点外快的司机会主动停下来,问万立凯需不需要搭乘。万立凯坐到那些包着黑铁皮壳的卡车里时,有时候他也会遇到来到越南这个经济开始高速复苏,充满了商机和机遇的世界里来淘金的中国商人。听着他们用自己最熟悉的母语交谈,听他们谈自己的生意赚了多少钱,听他们谈如何用少量的人民币,就收买了某位官员或警察,听他们评论,中国的人民币在越南的某些地方,可以花出美元的感觉,用二十块钱,就能买到一棵足足一米高的珊瑚……在这个时候,万立凯的脸上总会露出一丝微笑。

  万立凯手推车挂着的那面旗帜,吸引了一些同胞的注意,在那面鲜红的旗帜正面,万立凯用木炭在上面写了五个大字……我是中国人!

  在这面旗帜的反面,万立凯请“王窝”村的老师,用越语写下了相同的话。

  终于有一个坐在车厢右侧,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多岁,有一张圆脸盘的男人,忍不住拎着自己装满了各种货物的手提袋走了过来。他对着万立凯露出一丝标准商人式的微笑,先表示友善的递过来一支在国内也就是五块钱一包的香烟,然后指着万立凯的那一辆装了一堆破破烂烂的军用水壶、饭盒的手推车,问道:“哥们,你是从哪来的,怎么发财?”

  万立凯穿的便衣,是他进入第五特殊部队时带过来的,全是在精品店里,一件就能至少顶普通工薪阶层一个月工资的知名品牌。这个长期在中越边境上穿梭,靠贩卖一些货物来赚取物价的精明男人,一眼就可以确定,万立凯穿的这些衣服和鞋子,绝对不是从地摊上买的假货。但是万立凯身边却带着这样一辆民工才会用的手推车,能把精品名牌穿得连路边的乞丐都不会再多去瞧一眼,脸上的表情却骄傲得仿佛坐着凯迪拉克,在第一大道的明星之路上接受万众的欢呼,也难怪万立凯会让这位中国同胞感到好奇。

  万立凯没有接那支递过来的香烟,他本来就不喜欢吸烟,他想成为战侠歌的徒弟,想成为一个出色的狙击杀手,那么他更不会去碰香烟这种东西。发现万立凯不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胸前口袋里露出来的一块包装粗劣,口味更是粗劣,嚼起来就象是吃一堆中药渣天知道里面掺合了什么玩艺的巧克力,那位同胞立刻知机的把两块钱一块,份量却挺充足的巧克力送到了万立凯的面前。

  万立凯有滋有味的吃着那块平时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巧克力,在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回答道:“我来自中国。”

  万立凯一开口,就让那个同胞连翻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至于我来到越南,”万立凯转眼之间就将整块象中药渣子的巧克力,全部塞进了跟着自己实在受了点罪的胃里,他沉声道:“是为了挖宝!”

  挖宝!

  一听到这个令人瞬间就能产生足够联想的词语,再看看万立凯那个工具准备充足,明显能够针对某种土木作业的手推车,那位同胞猛然兴奋的睁大了双眼,他就像是做贼一样,迅速在车厢里扫视了一眼,还好,长时间过于颠簸的旅行,已经让车厢里的所有人昏昏欲睡,并没有什么人关注他们两个人的交谈。

  “哥们,”圆脸的同胞附在万立凯身边,低声道:“大家都是中国人,有什么发财的路子,算我一个怎么样?我给你当帮手,有了好处我们六、四分,你六我四,怎么样?”

  看到万立凯摇头,那个圆脸的中国同胞狠狠一咬牙,道:“那七、三分怎么样,我只要三成就行了!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做事,要比自己单干要方便得多。”

  万立凯仍然摇头,他低声道:“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这些中国人来到越南,是做着发财梦来淘金,希望有一天,可以衣锦回乡。而他,万立凯,来到越南,是来追寻先烈们走过的路,是要收集中国军人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绽放的最美丽瑰宝,带着他们,一起回家的!

  当万立凯下了那辆货车的时候,他略略惊奇的发现,那个送给他半块巧克力,有一张如盘子般圆圆脸庞的中国同胞,竟然也拎着他那个大大的旅行袋,跟在了他的身后。万立凯轻轻耸了耸肩膀,既然这位同胞认为跟着他可以发财,一心要跟定了他,那就让他跟着吧。

  万立凯带着自己那辆手推车,找到了第二个中国军人的烈士陵园。这一个烈士陵园掩埋的烈士遗骨更多,万立凯粗粗的数了一下,竟然有整整三十四座坟包。和“王窝”村附近的那个烈士陵园略略不同的是,这四十二座坟包,只有三分之二用水泥制成,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上面长满了杂草和野花的土坟。

  看着万立凯竟然砍伐树枝,搬下手推车上的帆布,竟然准备在烈士陵园里搭建一个简易的“帐篷”,那位万立凯现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中国同胞,脸都发白了。“你就算是想盗墓,也不至于这么光明正大的吧?”

  看着万立凯仍然手中不停的搭建“帐篷”,那个中国同胞狠狠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望着万立凯手推车里整齐摆放在一起的军用水壶和饭盒,小心翼翼的道:“你看清楚了没有,这可是中国烈士陵园!在这里面埋的全是一群穷当兵的,你就算是把他们的墓全部都挖开了,又能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万立凯根本没有理会这位中国同胞,他只是飞快的组合着自己的简易帐篷,而那位现在还不死心的中国同胞,干脆把手里的大袋子往地上一丢,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看着万立凯忙忙肆肆。他还在嘴里小声嘀咕着:“装,使劲装。我就不相信这就是你打算做的事情,想用这种方法把我支开,没门!嘿嘿,我刘少龙可不是一个傻瓜!”

  三个小时后,万立凯终于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望着那个歪歪斜斜,比难民营更像难民营的建筑物,他不由露出了一丝满意的表情。熟能生巧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错,现在他搭建“帐篷”的水准,看来也提高了不少。

  万立凯戴上了他花一块五毛钱,从一位越南村民手里买到的粗布手套,随手又拎起了他那一柄大号重磅铁锤。轻轻掂了掂它的份量,别说这样“盗”了四十多天的墓,他的力气真是长进了不少,现在他手里拎着同样一只重磅铁锤,感觉上却轻了很多。

  刘少龙瞪大了眼睛,看着万立凯就那样轻描淡写,一付老神在在的模样,拎着一只超大号的大铁锤子,走到了一个中国军人的墓碑前。

  “他不会真的蛮干吧?”

  这个念头刚刚从刘少龙的心里扬起,他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万立凯手中的重磅铁锤毫无花巧的狠狠砸到水泥坟包上。

  这小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盗墓,而且盗的还是有村民看守的中国军人的墓!在这个时候,刘少龙的脸都绿了。

  “砰!砰!砰……”

  刘少龙再一次瞪大了双眼,他必须承认,万立凯真他妈的是一个砸水泥坟包兼盗墓的专业户,要不然怎么十几锤子下去,坚硬的水泥坟包,就出现了几十条越来越深的裂纹?!

  看着万立凯越砸越带劲,砸得如火如涂,砸得天怒人怨,砸得鬼哭神号,刘少龙的脸色忽青忽白,他突然忍不住跳起来,指着万立凯放声叫道:“疯子!疯子!疯子!我知道了,你是一个疯子,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疯子!!!”

  听到这样的评价,万立凯忍不住放声狂笑。“哈哈哈……疯子,没错,我就是疯子!哈哈哈……”

  没有这种承受千夫所视的能力,没有这种近乎病态的执着,一个人凭什么创造奇迹,又凭什么在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所有人敬仰的英雄?

  疯子和英雄,也许真的只有一线之隔罢了!

  远方响起了一片铜锣的响声,一大群村民手里挥舞着木棍、马叉、菜刀之类的东西,对着中国军人烈士陵园冲了过来。

  “快跑,我们会被他们打死的!”

  刘少龙还算仗义,在丢下一句警告后,他抓起自己的手提袋胞头鼠窜,万立凯真的没有想到,以刘少龙的身材和肥胖程度,竟然还能比被猎狗追赶的兔子跑得还快。

  万立凯没有放下手中的铁锤,他慢慢走到了自己的手推车边。

  “刷!”

  一面红色的旗帜,被万立凯重重插到了这片属于中国军人的烈士陵园领地上。这面手工粗糙的红旗,随风飘舞,上面用木炭笔写的“我是中国人”五个大字,随之如火焰般飘动不息。

  万立凯没有再理会那些手持武器,明显冲着自己杀过来的越南村民,他再次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铁锤,对着面前的水泥坟包拼尽全力狠狠砸下去。就算他被越南村民里里外外的包围了几圈,插翅难逃时,万立凯手中的工作也没有停下来。

  周围响起了一片或询问,或斥骂的声音,面对万立凯这样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更张扬放肆得让人目瞪口呆的家伙,那些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越南村民,却出奇的没有立刻发动进攻。

  是因为有人看懂了万立凯竖立起来的那面红旗上的字,还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在万立凯这个稚嫩之气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拥有沉稳与执着这两种优秀特质的男人,正散发着一种张扬而狂放的浩然正气,让他们在心底产生了一种根本无法与之为敌的感觉?

  “你是谁?”

  直到终于听到了生硬却熟悉的汉语,万立凯才终于停止了手中的工作,随着中越关系恢复正常,商贸交易越来越频繁,能说几句汉语的越南人也越来越多,万立凯等的就是这样能做翻译的人。万立凯转过头,他略略的看了一眼和他说话的人,他那犹如身边那面不断飘扬的红旗般,散发着腾腾火焰的双眼,瞬间就狠狠刺中了面前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万立凯指着自己身边那面红旗,傲然道:“中国人!”

  “你要干什么?”

  “带他们回家!”

  “可这里是越南的土地!”说到这里,那位越南人的语气已经渐渐转厉:“政府把看护烈士陵园的任务交给了我们,我们就有责任守护它!你这样的行为,无异于盗墓,我相信无论是越南还是你们中国,都绝对无法容忍你这种行为!”

  万立凯瞪着眼前这位越南村民,他猛然伸手指着烈士陵园最前方那个高大的英雄纪念碑,放声怒吼道:“告诉我,那是什么?”

  “英雄纪念碑!”

  “他们是英雄,不是侵略者,不是罪犯,是曾经帮助过你们的朋友,是你们也要认同的英雄,对不对?”

  面对万立凯的询问,那位越南村民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

  万立凯在这个时候,站在那面红旗旁边,当真是气吞斗牛,他一字一顿的道:“土地,是你们越南的。可是,人,是我们中国的!”

  “看护他们,的确是你们的道义,他们是用生命来帮过你们的朋友。但是现在,你们不需要再执行这种因为道义而存在的责任了!”万立凯指着自己的胸膛,沉声道:“因为剩下的责任和义务,会由他们的同胞,他们的亲人来完成!如果谁说我们中国人没有这样的权利和义务,那就是扯淡!如果说谁要阻止我带这些中国的英雄回家,让他们和自己的亲人相聚,让他们在中国得到应有的对待,谁,就是我的敌人!!!”

  敌人!

  对于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来说,面对敌人,他们唯一的方法,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对于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来说,面对敌人,狮子扑兔亦尽全力,老兔蹬鹰纵死无悔!

  万立凯在这个时候虽然身陷重围孤立无援,可是他往那里一站,当真是头顶蓝天脚踏大地,又有谁敢认为,这样一个男人,是一个软弱可欺,能够让人为所欲为的目标?!

  不知道那个能够听懂中文的越南男人,对周围的村民们说了些什么,一群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昂然屹立的万立凯,最后他们终于慢慢散开了。

  突然有人对着万立凯鞠躬行礼,万立凯昂然而立,他是代为了帮助越南建设越南,而长眠于此的中国军人受此致礼,他受得理直气壮。然后万立凯对着这些越南村民,弯下了自己的腰。

  他是代这些被村民们守护了几十年的烈士家人,代中国几百万军人,向这些村民诚心诚意的致礼。

  当所有的村民都散尽后,万立凯再次举起了重磅铁锤,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必须说,你是好样的,你是一个真正的爷们!”

  听到这几句话,万立凯霍然回头,当他看清站在自己背后的人,万立凯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是刘少龙,他竟然又跑回来了!

  “我越想越不对,你怎么看也不像是笨到自寻死路的傻瓜。有人说好奇心能杀死猫,这话真是一点也没错,明明知道回来会很危险,我还是忍不住偷偷溜回来了。”

  刘少龙把那只硕大的手提袋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他那张圆圆的脸上,满是汗水。想来扛着这么沉重的一个手提包,还要跑得那么快,已经是他体能超常发挥的结果了吧?

  “我也当过兵,可惜我在部队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头兵。学军事技术,我总是拉全班后腿的,说思想觉悟,我总要被连队指导员点名批评。后来我兵龄期满,是农村户口的我,又回到了老家,我的生活依然是一成不变,也没有什么战友再和我这样一个不成气的家伙来往。仿佛我当过兵,扛过枪,只是一场很长的梦罢了。”

  刘少龙望着万立凯,低声道:“我一辈子都想象你刚才那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当一回让人敬仰的英雄。可是我根本做不到,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又笨又蠢,还喜欢做着白日梦的家伙罢了。”

  万立凯保持了沉默,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少龙默默的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拿出来一些东西,放在了万立凯的手推车里,“我想,我应该留下来,陪你一起把这些英雄的遗骨带回中国,但是就连这一点我也做不到。我是一个丈夫,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们全家都指望着我赚钱糊口。我能为你做到的,也只是这么多了……对不起了!”

  刘少龙背着自己的手提袋,逃命似的跑掉了。而他留给万立凯的东西,品种可真是够杂够多的,这其中有皮手套,有消炎药,有一只可能能收到中国广播电台节目的收音机和几节干电池,甚至还有不知道从哪个库房里挖出来,无论是式样,功能都绝对数于过时产品的电子表。

  估计中国刚刚开放的年代,一些发达国家所谓的“国际友人”,也是带着这种过时产品,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带着华而不实的昂贵价格,跑到中国淘金的吧?

  想到这里,万立凯不能不想到了日本负士通公司,想到了日本负士通公司,对中国的“帮助”与“友善”。

  在改革开放初期,中国通过招标的方式,希望通过购买通信设备,来改善中国通信落后的现状。日本公司一开始提供的全套设备价格,实在是物美价廉,轻易战胜欧美国家,得到了合约。结果呢,日本希望永远领先中国的通讯业一步,他们不出售最先进设备,不做技术转让,利用日本通讯业传输接口和国际不兼容的特点,卡住了中国的脖子,到了八十年代,还只卖给中国纵横交换设备,程控数字机漫天要价。更无耻的是,卖给中国的设备一旦发生局部损坏,换一个零配件的价格,很可能就顶得上一套原装设备。

  负士通公司以为中国根本没有壮士断腕,淘汰全部网络,来摆脱他们控制的决心。

  但是他们错了!

  中国,真的以淘汰全部网络的代价,重新接受了欧美公司的设备及技术转让,淘汰了日本的设备!

  这种壮士断腕,是一种中国的幸运,也是一种不幸!

  前车之辙,后事之师,万立凯真心的希望,以后中国不要再吃这种亏,上这种当了。

  “砰!砰!砰……”

  孤独的生活,剧烈的体力劳动,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一天天的度过了。

  来到这个全新的环境,万立凯依旧是靠山吃山,那些善良的越南村民们,依旧会偷偷送一些食物给万立凯。

  两周后当刘少龙捏着一个倒空手提袋,小心翼翼的捂着自己的口袋,回到这个地方时,万立凯正在用一只铲子,小心的铲掉已经被他砸开的一个坟包里面的泥土。看着万立凯跳进墓坑里,用把情人抱上床一样的温柔,把一具完全风干的尸体抱进自己的怀里,再小心翼翼的带到地面上,刘少龙就觉得自己胃部发紧。

  刘少龙放下两瓶罐头一包饼干,和一块无论是包装还是口感都要比上一块好得多的巧克力,然后捂着自己的嘴巴,飞一样的跑掉了。他知道自己和万立凯相比,很懦弱,很平凡,但是至少他不想让万立凯看到他呕吐的样子!

  一个半月后,当刘少龙又神使鬼差的带着新的货物,走到这个已经来过两次的地方时,虽然在心里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但是他仍然惊呆了。

  因为,万立凯仍然在。他仍然在用力挥动手中已经换过一次的重磅铁锤,在他的身后,是二十多个被他砸开的水泥坟包。而在万立凯的“帐篷”里,多了二十多个各式各样的骨灰盒。

  刘少龙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个笨得让人汗颜,笨得让人为之动容的家伙。

  第三百四十三章 笨小孩(上)

  越南属于热带季风区域,就算是在连绵不绝的深山里,冬季的气温也很难降到零摄氏度以下,基本不会下雪。但是它的年平均降雨量达到一千八至两千毫米,在局部区域,甚至达到了三千至四千毫米。在河内,每年下雨的日子,超过一百五十天。

  在这样的环境里,万立凯身上的衣服一直是潮湿的,隔着很远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汗酸味,和棉织物品轻度腐烂的味道。

  “兄弟,我知道你的身体很好,但是你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

  刘少龙指着自己的膝盖,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参军几年给我留下的最大纪念。不只是我,站岗超过一年半的战友,百分之七八十,都患了不同程度的关节炎。当时我们也像你一样,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谁也没有当一回事。但是到我们现在这个年龄,当时留下的毛病,就开始发作了。”

  换上了刚刚开封的内衣和新的外套,这些都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色,刘少龙显然也下了一番工夫,它们的质地和材料都相当不错,手工虽然说不上精致,但是却绝对属于经久耐用的那一种类型。

  刘少龙甚至带来了几包可以预防风湿病和关节炎的虎骨麝香膏,他不由分说,就帮万立凯贴到了两腿的膝盖上。

  穿着干燥的内衣和外套,腿上的那两块虎骨麝香膏,更像着火一样,将一种炽热的感觉,顺着万立凯膝盖上的皮肤,传递到了他的膝盖关节里,传递到了他的心里。万立凯用感激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个再不平凡不过的男人,看着他每次过来,都会例行公事似的,在手推车里放上一些万立凯生活必须的各种用品。

  万立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抓起自己那件破破烂烂到处都是洞的名牌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已经粘在一起,更散发着霉味的钞票。

  刘少龙望着万立凯送到他面前的钞票,这个再平不凡过的男人笑了,“我这样离开老婆孩子,像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似的,背着手提袋在中国和越南之间乱跑,不就是为了赚钱,不就是希望自己的老婆孩子能跟着我过上几天舒心的好日子吗?钱是一个好东西啊!”

  但是刘少龙最终也没有接过万立凯递过来的钞票,他对万立凯道:“兄弟,你这样做,可就是在骂我了!虽然我不能像这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至少……我也曾经是一个兵!”

  刘少龙再次深深看了一眼万立凯,扛起自己那个每次到了万立凯这里,都会明显小上一圈的手提袋,怀里放着一份越南地图慢慢的走远了。在刘少龙贴身收藏,还用防水塑料纸小心包裹的越南全国地图上,标注了万立凯下一个可能要去的地方。

  只要万立凯没有放弃自己的使命,只要刘少龙还要靠这种工作来养家糊口,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在越南另外一个属于中国军人的烈士陵园里,重新见面。

  “砰!砰!砰……”

  重磅铁锤再次狠狠砸到了坚硬的水泥坟包上,那响亮的声音,就是万立凯向刘少龙道别的语言。刘少龙带着笑容走远了,而万立凯也越砸越带劲。

  这沉重的锤击声,就是两个出身截然不同,人生观、价格观方面,都有着相当距离的男人,在偶然相遇相知相识后,拥有的一种共同默契。

  抓起了刘少龙留在身边的一瓶烈酒,万立凯必须说,刘少龙真他妈的是一个小气鬼,送给自己的就是五六块钱一瓶的烈酒烧刀子。万立凯扭开瓶盖,仰天狠狠灌了一口,犹如火焰一般的辛辣液体,撞进了万立凯的胃袋,紧接着就在万立凯的全身,扬起了一种火辣辣的热气。万立凯抓着这种廉价烈酒的酒瓶,嘴里喷着浓重的酒气,放声叫道:“爽!”

  就是因为有刘少龙在物质和心理上的双重支持,万立凯才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坚持下来。随着他的体力一天天充沛,随着那只铁锤在他的手里越来越轻,万立凯在寂静的夜晚,不再一躺到床上就呼呼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的开始失眠了。

  有时候万立凯会像突然发疯似的,跳起来连鞋子都不穿,就在这片沉浸在黑暗的原始丛林与崇山峻岭中用力奔跑。直到他跑得筋疲力尽,直到他双膝一软,终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不知道有几次,万立凯就这样全身无力的趴在被露水打湿的草丛上,任由自己的眼睛里流淌出来的温热液体,和这些带着夜之凉爽的露珠,混合在了一起。

  在这片陌生的,无法通过语言顺利沟通,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的世界里,万立凯……孤独!

  日复一日的做着重复的工作,万立凯……寂寞!

  有时候万立凯躺在草丛里,吸血的旱蚂蟥趁机咬住了他的手臂,万立凯却仍然可以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看着这只蚂蟥是如何吸食自己的鲜血,又是如何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溜走。反正又不痛,看着它洋洋自得的模样,也是一种不错的调剂,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娱乐。

  “师父,当年你就是凭自己的双手,硬生生的爬上了几十年来,也没有人能征服的冰山。用了七天时间,硬是在出动直升飞机都不可能完成的情况下,把两位在冰山上沉睡了几十年的英雄大哥带回了人世间。你面对的是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你面对的是死亡的威胁,你甚至连趁手的工具都没有,只能用折断的刺刀和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刨开了几百年未曾有人去尝试征服的坚冰……和你相比,我面对的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在心里一遍一遍重复着这样的话,当第二天初晨的阳光,再次倾洒到中国烈士陵园最前方,那个高大的英雄纪念碑上时,重磅铁锤和水泥坟包撞击的声响,总会再一次准时响起来。

  在强烈的暴雨中,铁锤敲击的声音没有中断。

  在越南七月的台风中,铁锤敲击的声音没有中断。

  在越南中部,八月份特有的干热“老挝风”中,气温高达四十摄氏度,周围突然变得一片干旱,到处都是干枯而死的植物,在这种情况下,铁锤敲击的声音仍然没有中断。

  面对这样的万立凯,刘少龙最想问,却最终也没有当面问出来的一个问题,就是:“你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啊?!”

  到了最后,就连万立凯自己都忘记了,他究竟在越南这个国家,呆了多久,他知道的是,他那辆手推车里,小心安置的烈士的骨灰盒,已经越来越多。

  当万立凯终于停下手中的工作时,他的手推车上,已经再也放不下工具,有的,是满满一车军用水壶、饭盒,和他自己用越来越灵活有力的双手,做成的木制骨灰盒。万立凯实在记不清楚,自己来到越南多久了,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他的手推车上,正承载着一百四十二位英雄,已经在异国的土地上沉睡了四十年的忠骨!

  直到这个时候,在万立凯的心里,才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语……回家!

  是的,他应该回家了。万立凯已经很累了,他想回家了,而且他也应该带着这些英雄们,回家了。

  拉着这样一辆手推车,万立凯沿着中国军人用铁锹、手推车和铲子这些简陋的工具,硬是从原始森林中开凿出来的生命线上,慢慢的走着。这一次,就算万立凯伸手去拦,也没有卡车司机,愿意停下来拉一个头发老长,胡子老长,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更散发着一种野性,很可能精神不正常的男人。

  这样几次三番的被人拒绝后,万立凯干脆放弃了搭乘汽车的念头,他能一个人孤独的工作了那么久,每天只有烈士的遗骨在默默的陪伴他,他又怎么会在乎多走这么一点路?

  万立凯就这样用自己的双腿,从越南莱州省青河县的帕舟为起点,慢慢的走着,他带着自己的手推车,走过了海拔三千多米,十号公路却依然没有中断的黄连山;他走过了一片又一片到了成熟的季节,到处都可以摘到野香蕉的丛林;他走过了在越战中,曾经让中国部队,吃过大亏的成片毛竹林;他走过了一片又一片,中国部队在进入越南后,号召大家不能有丝毫大国“沙文主义”作风,不拿越南人民一针一线,为了保障蔬菜供应,在几十年前自己开创出来的菜地;他走过了一棵又一棵,明明是没有主人,中国军人却宁可渴着、饿着,也没有伸手去摘取的野果树……

  当万立凯终于走到了越南和中国的边境,几乎能看到那座雄伟的“中越友谊桥”的时候,万立凯被拦住了。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想战侠歌在临走前,交给他的身份证明,可是他在身上翻来找去,却最终什么也没有找到。看着越南边防军人越来越阴沉的脸,万立凯想到了贿赂这个救命绝招,可是他最后从口袋里挖出来的,根本就不是钱,而是一堆烂得连颜色都分不清的纸屑。

  万立凯知道在这个时候,根本不能怪这些越南军人,任谁看到一个比野人更像野人的男人,拉着一辆装满了各种军用水壶和饭盒的手推车,大模大样的走到了边境线上,却拿不出任何身份证明,也会露出同样警惕和狐疑的表情吧?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都已经到达极限的万立凯,毫无抗拒的被一名士兵用最粗暴的动作推到了地上,当几名越南士兵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只沉重的军用水壶,扭开它的盖子,并把它倾倒过来的时候,望着从水壶里扬起的那缕灰色的粉末,万立凯的眼敛在瞬间就被他生生挣裂。

  一群中国旅客在导游的带领下,从万立凯的身边走过,也有人对万立凯投过来一丝包含着怜悯的眼神,万立凯望着这些自己的同胞,他的眼睛里猛然扬起了一丝希望的神采,他伸手指着那只正在把烈士的骨灰,飘飘洒洒的洒向大地的水壶,猛然发出了一声痛极、悲极的狂嗥:“救救他……那是我们的……魂啊……”

  没有人理会万立凯词不达意的呼喊,那些中国游客都偏过了头,在导游的带领下,加快脚步离开了万立凯这个人。万立凯望着那些同胞的背影,他知道他们害怕,有谁走出国门后,会愿意卷入这种纷争当中?

  可是……万立凯只觉得胸口的一口闷气怎么也吐不出来,在一种近乎窒息的抽搐中,他双眼一翻,猛然晕倒在了地上。

  ……

  万立凯终于醒过来了,迎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他不由自主的微微眯起了自己的双眼。在这个时候,万立凯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这个携带大量‘危险物品’试图穿越国境的危险份子,现在被关进了看守所,还是干脆被丢进了监狱?”

  “越南不是很穷吗?”万立凯狐疑的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这一套淡青色的被褥,清洗的干干净净,它可能在近期还被人拿出去晒过,上面还带着一种只能可能属于阳光的味道,再看看自己身上不知道被人什么时候撞上的睡衣,万立凯伸手搔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己语的道:“他们的监狱里面,难道嫌疑犯也享能用这种高档货色?!”

  身边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万立凯迅速转头,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在这个房间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当他努力睁大了双眼,终于看清楚坐在房屋一角的女人面容时,万立凯猛然瞪大了双眼:“师娘?!”

  第三百四十四章 笨小孩(下)

  雅洁儿走了过来,她望着万立凯那一头比女孩子还要长的头发,过了好久雅洁儿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一直以为,立凯是一个够聪明的孩子,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不但笨得要命,更傻得离谱的笨小孩!”

  万立凯呆呆的看着雅洁儿的脸,万立凯的嘴唇上下抽动了好久,才勉强克制住扑进雅洁儿怀里放声大哭的冲动。雅洁儿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万立凯慢慢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望了一眼窗外那高大的香蕉树,轻声问道:“我们在哪里?”

  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得就像是深秋的冷风,刮过树枝上已经彻底干枯的树叶!看着眼前这个瘦得几乎已经没有了人样的大男孩,看着他那双布满了老茧的手,雅洁儿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

  雅洁儿真的不愿意去想象,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磨练和坎坷,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原来那个年少气盛,根本不知道愁滋味的大男孩,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雅洁儿勉强扬起了一丝微笑,回答道:“我们还在越南。你知道吗,你这一倒下,就像头死猪似的,整整沉睡了三天。我可真的不想身上背着一个比我高出二十公分的大男人,再拖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手推车,从越南走到中国!这也太不符合我的形象了吧?”

  “我的手推车?!”

  万立凯看着突然出现在越南,救了他一条小命的雅洁儿,万立凯的眼睛突然亮了,他小心的问道:“那么,我车上那些……”

  “放心吧!”

  雅洁儿凝视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她的眼睛里,涌动着的是一种让万立凯想到了母亲的柔和光芒。她微笑道:“就像你曾经说过的那样,他们是我们中国军人的魂!我绝对不会看着你用了整整一年零两个月时间,才发掘来的瑰宝,受到伤害!那辆手推车就放在你隔壁的房间,里面所有的东西一件也没有少。就算是那个被越南士兵检查,倾倒出来的那一部分,我也一点点的重新拾了起来!”

  “呼……”

  万立凯总算能长长的透出一口气了,他的嘴角夸张的向上一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是这样一个笑容,让雅洁儿终于在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男人身上,找到属于万立凯原有的张扬与洒脱。

  万立凯躺在床上努力伸展身体,当着雅洁儿的面,毫不羞涩的发出来一声近乎猫儿叫春的幸福呻吟。但是万立凯还有一个问题,“师娘你怎么来了?”

  打死万立凯也不会相信,身份特殊,更已经做了母亲的雅洁儿,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越南的土地上并对他伸出援助之手,是一种意外的巧合。

  “你真的以为,一个第五特殊部队的学员,就算被淘汰,我们就会不闻不问了吗?你真的以为,一个能让战侠歌另眼相看的优秀学员,我们会这么轻易放弃?而且,你真的认为,我和战侠歌,会忘记万立凯,是我们孩子的救命恩人?我们轮流在这里等你,已经等了好久了!”

  说到这里,雅洁儿的脸上已经满是温柔的神色,她蹲在万立凯的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万立凯经过漫长的艰辛磨练,再也找不出一丝稚气的脸,她轻叹道:“说实话,虽然在我的心里,已经给了你很高的评价,但是我仍然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在越南整整呆了一年零两个月,做出这样令人目瞪口呆的行为。我想,从一开始,就能真正能看透你,能明白你的人,大概也只有战侠歌了吧!”

  迎着万立凯好奇的目光,雅洁儿微笑道:“你砸开烈士陵园的水泥坟墓,想要把那些烈士的遗骨带回中国的事情,早已经在第五特殊部队传得人尽皆知,甚至有人私下拿你打赌,看你能支撑多久。有人说你这样从来没有吃过苦,进入第五特殊部队还天天惹事生非的活跃份子,能坚持个三五天,已经是一种奇迹。还有人说,你也就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等你那股热情劲一过,就会自己老老实实的回来……总之,没有人会相信,你能长时间的坚持下去。当大家问到战侠歌对你的看法时,战侠歌说出了一段让所有人都无法置信的话。”

  万立凯高高的竖起了自己的耳朵,他真的想知道,在战侠歌的眼里,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像他那样做事就喜欢较真的笨蛋小子,看他当时已经达到‘S’级的认真程度,绝对是就算到了黄河也心不死,见到棺材也未必落泪。除非他病死在越南,或者干脆是被有被人当成盗墓贼当场拍成肉泥,否则的话,没有个一年半载的,他根本不会知道回来!”

  没有人相信战侠歌对万立凯的评价,但是事实再一次证明,战侠歌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对人性,对人类的本能,尤其是对“男人”这种雄性生物,有了足够的了解。

  “知道你的师父,也就是战侠歌,要我转告你的话吗?”

  雅洁儿的眼珠子转啊转的,她当着万立凯的面,努力想模仿出战侠歌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但是她嘴角那一丝根本无法掩饰的笑意,却让她无法表成功的演出属于战侠歌的气势。

  “你这个呆到家、笨到家、蠢到家的笨蛋小子,在外边疯够了,野够了吧?立刻给我滚回来吧!你还有很多作业要去做,你还有很多课要上,我最近正手心发痒的想找个人肉沙包,好好玩一玩呢,想用‘挖坟盗墓’这种藉口来逃课,没门!至于你还没有完成的伟大工作,我会再找人来代你完成,就不用你再操心了!”

  万立凯的眼睛中突然变得像是晚上的灯塔一样亮,用老北京的话来说,那真是叫个贼亮贼亮的!

  “不用再猜了,”雅洁儿挤着眼睛,低声笑道:“向你透露一个小秘密噢,战侠歌早就准备好了针对你的系统训练计划,你喊了我这么久的师娘,总算是没有白叫!”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愿意!

  这里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响应支援越南建设,派到越南,修建第十号和第十二号公路的部队,驻扎的军营。

  在这里没有记者,没有长篇大论的演讲,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更没有旁观者。但是在这一刻的这一幕,却足以镌刻进历史的永恒。

  悲伤的春雨,正在浠浠沥沥的下个不停,似乎要洗涤掉这片天与地之间的尘埃,更似乎在默默的哭泣。

  在这片阴霾的天空下,几百名来自天南地北,却因为同一个原因聚集起来的人们,正默默的淋浴在雨中。在他们面前的长桌上,工工整整的摆放着一百多个刻着名字的军用水壶、饭盒和手工粗糙的木制骨灰盒。

  每一位容器旁边,都放着一枚金光灿烂的军功奖章,每一个军功章的包装盒上,都印着两句话: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

  白发苍苍,已经年过古稀的母亲和父亲,他们的身体在风中不断颤抖,他们伸出自己干枯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承载着烈士骨灰的容器,在一声“我的儿啊”的轻轻呼唤中,两位老人一起转过了自己的头。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他们都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已经流了四十年的眼泪。

  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听到了一个名字,他走到了最前方。“他是我的堂叔,他是家里的独子,他的爸妈早已经过逝了,他的家已经没了。”

  带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孙,含着复杂的泪水,来迎接自己丈夫的妻子,看起来也有六十多岁了,在她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印痕。按照部队的规矩,站在这里的人,很多都得称她一声嫂子,她的丈夫是一位在炸山中,被山上的石头滚下来砸死的副连长。

  这位嫂子,紧紧抱着怀里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的骨灰,她的嘴唇也在颤抖。突然这位嫂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过了好半晌,她才抱着丈夫的骨灰,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你这个死没良心该挨千刀的,你不是说你会好好的回来吗,你咋这一走,就走了四十多年啊?!”

  哭吧,放声的哭吧,任凭悲伤的眼泪,骄傲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紧紧抱着自己怀里和祖国阔别了整整四十年的亲人骨灰,抱着他们生前面对照相机留下的永恒微笑,站立在这片中国的大土上,尽情的哭吧!

  战侠歌和万立凯就并肩站在某一个隐匿的位置上,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又一幕人间的悲喜剧,看着那些英雄的亲人脸上流淌出的泪水。

  过了好久,战侠歌才沉声道:“万立凯,很多人认为你是一个很有几分小聪明,又够滑头的家伙。现在大家却认为,你是一个够笨又傻,竟然会用了整整一年零两个月时间,做这种出力也许不能讨好,更不能获得表彰的事情。告诉我,你认为自己究竟是聪明还是笨?”

  “我不知道!”

  凝视着玻璃窗上,一颗沿着光滑的玻璃表面,正在不断向下滑动,拉出一道长长线条的水珠,万立凯轻声道:“我不知道我竟然在越南呆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够聪明的,可是现在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笨还是傻了。我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里,聪明的人多了,他们在面对问题时,往往能别开蹊径的找到更容易的解决方法,找到通往成功的路。但是这样的人,时间长了,就会缺乏面对挑战迎刃而上的勇气与韧性,很多聪明人最后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在这个世界上,够笨的人也有很多,他们有相当一部分清楚的知道,笨鸟先行这个道理,他们能够付出足够的努力,来弥补自己先天性的不足,进而取得成功。但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他们走到一定高度后,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弥补自己先天性的不足,所以他们往往无法走到成功的最巅峰。”

  战侠歌霍然转头,他盯着万立凯道:“你真的太聪明了,聪明的过了头,聪明得让你终其一生,大概也只能一事无成。可是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你却学会了笨!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笨的时候笨,即能在面对挑战时别开蹊径,找到通往胜利的捷径,又能在面对挑战时激流勇进,用你的韧性与毅力去换取胜利。在我眼里,这样的人,就是拥有大智慧的人!”

  万立凯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震,他们两个人的眼光终于再一次对视到了一起。战侠歌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大男孩,他的脸上,缓缓扬起了一丝灿烂到极点的笑容,他微笑着道:“万立凯,我知道,就是因为喜欢被人夸讲,被人称赞,你才会对胜利拥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如果你真的想听到我的赞美的话,那么你听好了,你不错,真的不错,比我预想的还要棒!我……以为你荣!”

  万立凯真的呆了,战侠歌竟然说以他为荣!他内心深处,最尊敬、最崇拜的男人中的男人,竟然认真的告诉他,说以他为荣!迎着战侠歌明亮得犹如暗夜星辰,充满鼓励的双眼,万立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在越南忍受着孤独,忍受着别人异样的目光,整整度过了一年零两个月的漫长时光,支撑他坚持下来的,究竟是对烈士遭遇的不甘不平多一些,还是他渴望得到这个男人的赞扬,得到这个男人的认可更多一点。

  万立凯只知道,当他看到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些六十多岁的妻子,接过亲人的骨灰盒,当他听到战侠歌说出来的话,哪怕让他现在立刻死去,他对自己这一生,也再也没有了遗憾。他终于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你早在一年前,已经被第五特殊部队淘汰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还是回家,回到属于你的世界中,我想学会了大智慧的你,在自己原来那个世界中,已经拥有足够的资格,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事业王国;第二,加入我的机动部队,在各种更艰苦和危险的环境中,继续成长,直至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再重新返回军营!”

  面对含笑而立,眼睛中充满欣赏与鼓励的战侠歌,面对自己这一生最尊敬、最崇拜的男人,万立凯还可能有第二个选择吗?

  “这是你人生的分界岭,你先不要急着告诉我答案。”

  战侠歌沉声道:“你要明白我组建这支机动部队的意义,我们不会天天泡在训练场上,更不会用演习、橡皮子弹这些东西,来提高所谓的作战经验和战术意识!我要的精英部队,绝对不是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见过鲜血的童子军!”

  “现在我们的中国,以和平崛起为战略方针,中国的经济一日千里,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也随之不断提升。在这情况下,短时间内,我们中国,也许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军事对抗。但是,就是在我们自己家园的内部,总有那么一批人,不断在中国的边境城市,发动含有政治意义的袭击,想要分裂中国的国土,建立自己所谓的完美世界。在一些‘有识之士’的大力推动下,这批本来搬不台面的杂鱼,在几年前和世界上一些老牌恐怖集团联手,形成了自己的攻守同盟,并得到了武器、训练方面的支持。面对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敌人,被动防守只能让他们的气焰愈发张扬!而我带领的机动部队,面对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渣,口号只有一个。”

  说到这里,战侠歌的眼睛里,猛然闪过了一丝几乎可以分金碎石的精光,他一字一顿的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万立凯笑了,“我喜欢这个口号!”

  “他们敢打我们一拳,我绝对不会还他们一拳,因为,我们不是街头才学会打架的小孩子。我会带着你们,把他们伸出来的整条胳膊在还没有缩回去之前,连根剁掉!如果他们以自己是恐怖份子而自以为是,我会带领你们所有人,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战术!我更要通过实际行动,让他们清楚的明白,不管是恐怖份子,是毒枭,还是一些别有用心,像老鼠一样,只能躲在暗处,不断抨击中国的‘神教’成员,别以为逃出中国的国境就没有事了,只要他们手上沾了我们中国人的鲜血,只要他们在我们中国境内欠下了债,只要我决定接下他们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们之间就是不死不休!”

  万立凯轻轻舔着嘴唇,道:“听起来,想要通过您的考虑,我会杀掉很多已经不是人的人渣。”

  “而且你还必须做好在执行任务中被杀的准备,对方不但有枪,而且在恐怖份子训练营中接受过训练,甚至他们本身就是特种部队退役的军人或者是雇佣兵。”战侠歌凝望着万立凯,沉声道:“由于我们的任务特殊性,一旦任务失败,失手被擒后死亡机率超过八成,而且在死亡之前,往往还会遭受到酷刑逼供。所以,一旦必须撤退,而你在战场上失去安全撤出的能力,第一个要杀死你的,会是你的直属队长或者是刚才还和你并肩作战的同伴!而你的尸体,不被敌人破坏的机率,不会超过两成。我们也不会让活着的士兵,为了抢回一具尸体,而去冒险。所以……你的尸体,要么会成为敌人的战利品,挂在某些位置上当成炫耀的资本,直至成为一具干尸;要么就是被人弃尸荒野,直接成为野兽的食物。”

  听到这里,万立凯的眼皮不住的跳动,一股冰冷的寒意,不由自主的从他的心底扬起。

  万立凯并不是听到他们在战场上可能遭遇的结局而震憾,让他感到全身发凉的,就是战侠歌这个人。

  虽然战侠歌没有瞪起他的双眼,虽然他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但是当说到这里时,从他的身上扬起的,就是冰冷的杀气。他绝对没有和万立凯开玩笑,无论是战侠歌,还是他身边那批一同成长起来,在“冰大板”陷入侵入中国边境的恐怖份子重围,爆发了最激烈战斗的第五特殊部队军人,面对这种情况,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对着身边比拥有血缘关系更亲密的兄弟,扣动手中武器的扳机!

  无论是战侠歌,还是他身边那批兄弟,都是经历了最残酷的战争考验,踏着鲜血和尸体一步步走到了今时今日。在他们的眼里,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也许就像是大自然中,那些蚕蛹终于蜕变成美丽的蝴蝶一样正常甚至是美丽。他们从小就加入第五特殊部队,接受最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宁可光荣的死在战场上,也绝不愿意因为在战场上受到无可恢复的重创,在领到一笔不菲的退伍金后,返回正常的社会。

  这才是真正的终身职业军人!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生活在和平时代,能享受到高度物质文明结晶的人们,有谁愿意自觉的走上也许连尸体都无法被送回中国的战场,去做一个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贡献,都不能浮出水面,只能默默当着无名英雄的军人?

  想迈出这一步,这实在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气。

  就在战侠歌转过身,准备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听到了万立凯仔细思考后,认真的回答:“我愿意!”

  “能不能告诉我一个你愿意的理由?”

  愿意的理由?

  万立凯仔细的思索,他能找出来的理由有很多,但是似乎没有一个理由,能够支撑他做出这种把自己未来的命运,都交到军队和国家手中,再也无法自主选择的决定。

  万立凯歪着脑袋思考了好半晌,才回答道:“愿意就是愿意!”

  这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回答,但是战侠歌却笑了。有些人面对危险时,能够成为舍己为人的英雄,有些人平时夸夸其谈,但是面对真正的考验时,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懦夫。抛开心理学家的评论,抛开什么教育,什么DNA构成之类的分析,无论是成为英雄还是懦夫,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愿意!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万立凯能真心实意的说出一句“我愿意”,这对于真正了解男人这种生物的战侠歌来说,已经足够了!

  从这一刻开始,战侠歌的机动部队,多了一个年轻的,还没有接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成员。

  而战侠歌本人,多了一个又聪明又愚蠢,即滑头又呆笨如猪的徒弟……万立凯!

  现在万立凯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就连拜师宴的钱,都是战侠歌掏的腰包。本着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态度,本着是军人就要学会勤俭节约的光荣传统,两个穿着便装的家伙,信步踱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饭店。

  什么七块钱一盘的鱼香肉丝,什么六块钱一盘的过油肉,什么三块钱一盘的尖椒土豆丝,在小饭店后面的厨房一阵铲、锅相碰在一起的叮当乱响中,不一会就摆满了桌子。两个平时都几乎滴酒不沾的男人,一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万立凯:“师父!”

  战侠歌:“嗯!”

  万立凯:“师父!”

  战侠歌:“嗯?”

  万立凯:“师父!”

  战侠歌:“……”

  万立凯:“师父!”

  ……

  战侠歌瞪大了眼睛,终于忍不住道:“你叫魂呢?叫叫叫,翻来覆去的叫个不停,你烦不烦啊?!”

  “嘿嘿嘿……”万立凯诞着笑脸回答道:“我是在确定,我真的拜师成功了。哈哈哈……我终于拜师父为师了,哈哈哈……我终于是师父的徒弟了……哈哈哈……搞不好还是关门弟子呢!师父,你有没有什么秘籍,什么绝招,什么必杀技之类的东西,可千万不要藏私啊。你总不希望自己的二徒弟,一出场就被人踢出局外,变成了配角甲、乙、丙丁吧?那样您老人家在面子上也说不过去吧?”

  看着带着一脸无耻兼猥琐,用一种过于亲昵,已经引起小饭店里其他人侧目而视的动作,趴在自己肩膀上嘿嘿傻笑,活像个白痴二百五的第二个宝贝徒弟,战侠歌不由连连摇头苦笑。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还真他妈的没错,看看吧,两杯啤酒下肚,万立凯的无赖本色,就再次暴露得彻彻底底。

  战侠歌含笑抓起了酒瓶,又在万立凯手中的酒杯里填了满满的一杯,道:“秘籍,有,早给你准备好了!必杀技,有,当然有,没有一击必杀的绝技,我怎么敢收你这样的宝贝徒弟啊?”

  万立凯真的是过于兴奋了,兴奋得他根本没有留意战侠歌怪异的语气,万立凯当然更不会注意,战侠歌眼睛里那怪异到极点的目光了。

  只要是稍稍熟悉战侠歌的人都知道,一旦战侠歌流露出这样的目光,就一定会有人要倒霉鸟!

  第三百四十六章 生活技能督导教官

  “你让万立凯那个孩子,去当严峻和赵剑平他们的生活技能督导教官?虽然他是你刚刚收的第二个徒弟,但是这样破格提拔,似乎也太急了一点。再说了,你不是昨天还说,打算让赵剑平这个大师兄,去负责指导……”

  说到这里,雅洁儿突然若有所悟,她忍不住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喃喃的道:“你这样做,未免也太损了吧?”

  “知我者,老婆大人也!”

  在别人的眼里,战侠歌就是一个最完美的军人,强大而严肃,又拥有足够的统率魅力,就算是和战侠歌同一期毕业的学员,面对战侠歌,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有几分小心翼翼起来。现在也是在面对雅洁儿时,战侠歌才能抛掉一切伪装,暴露出自己那带着几分狡猾,还保留着几分顽皮的本性。

  战侠歌伸手轻轻揽着雅洁儿的肩膀,微笑道:“这个,天文历法中早就有云,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孔夫子大人也曾曰,一块木头不砍、不削、不凿、不挖,不成器嘛!再说了……老婆大人想想看,这样做才比较好玩嘛,生活已经够闷了,我们总得找点乐趣,来稍稍调节一下才好。而且我相信,这种方法一定能最大化的激励他们双方的学习热情,通过与时俱进,促进他们的彼此交流!”

  雅洁儿踮起脚尖,轻轻在战侠歌的脑袋上叩了一下,在啧啧叹息中,战侠歌和雅洁儿的脸上,一起扬起了一种诡异到极点的笑容。

  温柔善良的雅洁儿,也能变成这个样子,不能不让人概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千古不变的真理。

  ……

  万立凯直到现在脑袋里还晕糊糊的,他的脸色涨得通红,一双眼睛里散发着犹如火焰般的兴奋光芒,就连走路都一飘一晃一荡一摇的,如果不是他还努力保持了最后一分清醒,从他身边经过的人,真的会把万立凯当成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

  事实上,万立凯真的被战侠歌的“夸讲”和“信任”,给彻底灌昏了。

  “我相信你行,你可是我战侠歌的徒弟,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男人啊!”

  一想到战侠歌重重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出来的这句话,万立凯就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再连翻上几个后空翻,来宣泄自己的快乐。

  “不要和我谈资历问题,中国人已经被这种陈腐的人才选拔方式,禁锢了飞翔的翅膀。我们机动部队,绝对不能再被毒害了,我们一定要唯才是用,选贤不避亲。立凯,我想来想去,成为生活技能督导教官,教导那些从小进入第五特殊部队,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榆木疙瘩们的重任,也只有你才能完成啊!”

  由于没有在办公室,身上又穿着便装,战侠歌并没有摆出第五特殊部队未来接班人的架子,而是以一位师父的身位,坐在万立凯的身边,他随手抓起了电视机和影碟机的遥控开关,按下了启动键,语重心长的道:“立凯你也明白的,我们这是一支执行无国界任务的特殊部队,也许我们会直接携带武器,以小组的编制,穿越国境线;也许我们会象在佛罗伽西亚对抗‘怒狮’恐怖组织一样,直接和其他国家的部队联手;也许我们会化整为零,以什么商人啦、旅客啦之类的身份,先到达指定地点。”

  “我的要求也不高啊,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求他们一个个都能像詹姆士邦德一样,拿起枪,就能成为特种作战高手;穿上礼服,咬上一根雪茄,就能成为女人梦想中的白马王子;套上夜行服,抱上一个笔记本电脑,又能像KGB克格勃谍报专家。但是,至少他们站在公众场合,也不能像脑袋上挂了一串灯泡似的那么醒目,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份似的,在自己脸上、身上写满了‘我是军人’,‘我很危险’这样的话吧?!”

  万立凯连连点头,电视里播放的是一段暗中拍摄的录相,就连万立凯这样的外行人,也一眼能从大街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挑出第五特殊部队穿着便装的军人。

  看看他们的样子吧,酷,真酷!“蟀哥”这样的名词,百分之百就是为这种长相马马虎虎,还有几分属于男人的硬朗气质,脸上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几棍子打下去,也未必能说出一句话的家伙准备的。

  再看看他们走路的动作吧,又没有人吹响对敌人发起总攻的冲锋号,走得那么快干什么?生活在城市城的人,走路的时候,抬起来的脚距离地面并不高,这样不但可以节约体力,更可以彰显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与风范。而这几位兄弟,他们可能在近期刚刚接受了山地训练营的强化训练,他们每走一步,他们穿着皮靴的脚会都高高抬起,再用力踏下。

  怎么看,他们的动作都像是在爬山,还是冲锋式的爬山!

  最让万立凯无可奈何的发出一声叹息的是,在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在万立凯的眼中,都要打上九十分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有着火辣的让人鼻血都快流淌出来的丰腴胸部,挺拔却带着火热气息的身材,如牛奶般洁白的皮肤,外加一身裁剪适宜,将她火一样活泼与张扬的气质,彰显得淋漓尽致的套装。这样一个美女走在路上,行人对她的回头率,已经超过百分之八十。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的那缕骄傲的微笑,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以征服这样一个美女为荣。

  别的男人看到身材火辣容貌不俗,又拥有一种张扬气质的美女,哪怕自己的女朋友就站在身边,都会找机会去偷窥几眼。可是看看这四位仁兄吧,和那位美女擦肩而过,一个个走得目不斜视,仿佛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只是一个连牙齿都掉光的老太婆。在这种情况下,就连那位脸上带着骄傲表情的美女,也忍不住回头,仔细看了一眼这四个绝对的“蟀哥”和“猛男”。相对比之下,不分男女老幼,不管是平民、交警还是正在准备抓捕罪犯的刑警,对这四位兄弟的回头率,已经接近百分之百!

  打死万立凯也不相信,就算他们都是六岁入伍,从来都没有看过黄色影碟,没有看过黄色书刊,甚至是没有和女孩子拉过手,更没有一起发生过超友谊关系的三好儿童,就算他们在第五特殊部队接受了十五年特殊训练,已经可以号称杀人机器,但是他们毕竟还是人!又没有对他们身体某个部位,进行了不人道改良手术,那个什么淑女,君子好逑的天性,他们总还是有的吧。按道理来说,甚至应该比正常人更强烈吧?!

  录相放完了,战侠歌沉声道:“我的机动部队基础人员框架已经完成,从出处上来说,人员分成了两部分。他们其中一部分,就是你在电视上看到,第五特殊部队里选拔出来的兄弟;还有一部分,是我通过各种途径,想办法拉进来的人才。这批人有些是死刑犯,有些是还被关在军事监狱,等待审判,但是估计最终很难无罪的家伙,还有些是不学有术,就喜欢玩旁门左道,研究稀奇古怪玩艺的另类。简单的来说,他们就是一批行事不守规则,却偏偏能在自己的领域中,闯出一份成就的另类天才。现在过了这么久,这两批人就像是一局开没有开战的象棋,楚河汉界分得清清楚楚。”

  战侠歌轻叹道:“立凯你应该清楚的知道,一个优秀的团队,里面可以有不同的声音,这样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促进我们改正自身的缺点。但是绝对不能有山头主义,更不能人为的通过种种方法,把一个团队分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团体。可是现在的情况,简单的来说,就是我从第五特殊部队带出来的那群兄弟,看不起从外面召集回来的朋友,认为他们是一批乌合之众,更没有身为一个军人,必须拥有的觉悟和铁一样的纪律。而我从外面召集回来的人才,也不愿意接受身边那些太严肃,太呆板的家伙,认为他们根本没有一点情趣,平时说话惜字如金,脸上的表情永远是僵尸般的生硬。如此的不识实务,如此的曲高和寡,如此的自为是,就连那些只懂得说教的老八股,相比之下,都要比他们可爱得多!”

  看着电视机里那四位第五特殊部队军人夸张的表现,万立凯带着理解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万立凯必须要承认,也许一辈子都没有和军营打过交道的人,想和这样一批从小接受军事化教育,等同于在另外一个星球长大的军人相处好,并滋生出友谊的种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能成为另类天才的人,哪一个不是自尊心超强,眼睛里揉不进一点沙子的家伙?双方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就算把他们丢进一个密封的房间里,只怕关上一个月,以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精英学员的坚韧意志和先天性的军事化呆板,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沟通,更不会坐在一起去胡吹乱侃的来打发时间。

  “你的身份比较特殊,虽然你只进入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不到半年,但是你仍然是我们第五特殊部队的内部成员,再加上你是我新收的徒弟和你在越南的表现,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们,就算认为你太年轻,仍然能把你当成自己人。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想办法磨磨他们身上的锐气,最起码站在人群当中,不要那么显眼,更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万立凯甫一加入机动部队,就从战侠歌师父手中,接下了“生活技能督导教官”这个听起来怪怪的,但是实际权力却绝对不低的职务。

  为了保证万立凯能够顺利的完成任务,战侠歌甚至把相当一部分外招成员的资料,交给了万立凯,“想训练那批臭脾气比石头还硬的家伙,并不是你一个人就能胜利的任务。你研究一下我给你的资料,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直接调用上面任何一个人,去协助你完成工作。”

  一下子就得到了重用,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这能不能预示着,他这位第五特殊部队未来最高指挥官的关门弟子,将来也会青云直上?也难怪万立凯都过了一整天了,仍然有种飘飘然然如在梦中的感觉。

  当万立凯终于静下心来,仔细阅读了战侠歌交给他的S级资料后,万立凯才知道自己手中的“权力”究竟有多大。

  除了像“南非飞虎”奥兰斯利这样身经百战,只有战侠歌才能指挥动的雇佣兵,和那位一直致力于接替牛顿先生晚年没有完成的工作,利用化学、物理、生物学、电磁学来证明上帝存在的神父大人,战侠歌几乎把所有外招人员的资料,都原封不动的交给了万立凯。

  这些人中间,有年龄超过了六十岁,从小就钻研骗术,生平经历能写一部传奇小说的超级大骗子;有十三岁就身经百战,曾经一个月连续疯狂作案盗窃摩托车、电动车三十辆,竟然还敢当着警员的面,歪歪斜斜的开着一辆比他自己还重的摩托车,大摇大摆试图逃逸的超级小偷;有连续越狱,号称无孔不入的超级越狱天才;有这一辈子除了人民币不伪造,其它东西都能伪造都会伪造的造假专家;最让万立凯拍案叫绝的是,在这些名单和资料中,竟然有在九十年代初期,就能攻破美国军用卫星获得管理权限,得意洋洋的称之为“借美国的驴子练自己的鞭”的电子对抗天才!

  师父就是师父,连这样的国宝级人物都挖出来!

  带着无限的敬仰,万立凯继续向下阅读这位电子对抗天才的资料,可是看着看着,豆粒大的汗水,就从万立凯的额头上淌了下来。

  真正的天才,都会有自己的特殊之处,就好像牛顿先生,在饿了的时候曾经想煮鸡蛋,可是直到他认为鸡蛋煮熟了掀开锅盖的时候,他才发现锅里煮的竟然是自己的怀表;还有一位数学家,他的事迹也很让人称赞,这个人无论在什么场合下,都可能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有一次他在大街上想到了一道数学题,突然看到了一块黑板,于是立刻掏出粉笔上去列出公式计算,后来他突然发现这块黑板动起来了,他就跟着一边计算一边向前走。那块黑板越动越快,他就一边计算一边跟着跑,直到最后他再也追不上这块黑板,在路上行人的低笑中,他才惊讶的发现,他追的那块黑板,竟然是一辆马车的后车厢。

  那么这位电子对抗天才的特殊爱好是什么呢?

  其实他的爱好并不算很特殊,不过是喜欢说梦话罢了。在他说梦话的时候,你问他些什么,他就一五一十的老老实实回答回来,最令人拍案称奇的是,别人说梦话都是含含糊糊,听得人头大如斗,而这位电子对抗专家,在睡觉的时候,都拥有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说得有条有理清清楚楚。

  如果说仅仅喜欢说梦话也就算了,这位电子对抗天才,还有一个特殊的爱好……梦游!

  在两千年新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要不是他的同事发现得早,这位超级天才,已经在睡梦中,通过美国军用卫星,对着他们的第七舰队,下达了“发射礼炮”的命令,用来庆祝二十一世纪到来钟声的响起……

  这样的天才,好用是好用,但是敢用的人,只怕还真不多。但是他掌握的情报和机密又实在太多,晚上一睡觉嘴巴又大得离谱,要不是战侠歌对他伸出了友谊的双手,只怕现在这位天才,现在还失去自由的坐在网络安全局的办公室里,负责监控诸如各大网站BBS论坛的工作。他的任务就是看看在这些论坛、BBS上有没有违规的言论,有没有人说脏话,顺便再利用自己的技术,通过后门程序,去偷听一下那些男女网友通过互联网,进行的语音聊天,实在无聊的话,他还会悄悄进入一场国家法律还没有许可的视频聊天室,去免费参观现场表演的黄色影片。

  这样拥有特殊才能的“精英”一共有五十多个,他们是战侠歌东奔西走辛苦了一年时间,集结起来的成绩。

  战侠歌显然非常明白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道理。他干脆在省会城市的高新技术开发区,买下了一幢商住两用公寓的最高两层。并在一道没有通过事先预约,根本不可能进入的电控铁门旁边,挂上了“飞歌”软件开发公司的招牌。

  为了让自己的公司看起来更像一个公司,战侠歌还下令,专门印出来一批,只要神经没有搭错弦,就不可能和他们合作,更不会给他们下任何定单的报价表。拿着比有实力的正规软件开发公司,价格至少要高出三倍,绝对暴利绝对无耻的报价表,“飞歌”公司的业务员们,还能理直气壮的告诉所有人:“我们是一家高尖端软件开发公司,我们的目标客户都是军队、科研院、中国电信、还有各大银行这样的行政企事业单位。本着为客户保密的商业道德,我不能透露我们曾经做过的工程内容,但是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们的公司发展前途一片大好!”

  看他们的表情和态度,摆明了就是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那种流氓企业。这样的公司,说白了就是背后关系网超一流,自身业务水准下九流,往往能利用自己的关系网,抢先和客户签了合同,再转手贩卖转包出去,从中渔利的二道贩子公司!从他们的装潢水准和办公面积上来说,他们已经有资格获得一个响亮的称呼……精品鳄鱼皮包公司!

  但恰恰是这样不是公司的公司,里面的人行事再古怪,哪怕月月出国旅游,天天开庆功酒会,也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说白了,能呆在这种公司里的人,不就是一群托着各种关系进来占上一个位置,什么也懂,却能够为关系网添砖加瓦,充分验证了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道理的人物吗?

  在这样的掩护下,战侠歌亲自挑选并征招回来的人员,和直接从第五特殊部队抽调出来的军人,在商住两用公寓中各据一层。

  战侠歌带着凌雁珊在外面东奔西走努力挑选人才,赵剑平又口舌笨拙,在没有强势人物坐镇的情况下,两层楼里的人们,平时如果没有必要,绝对是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传达什么战侠歌的指示,都是直接用内部电话进行沟通。由于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住在顶层,特招回来的人员住在第二层,他们就彼此用一层的、二层的这样一种绝对称不上尊敬的称呼,来泛指对方的那一伙那一帮。

  万立凯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两帮人物,势成水火的恶劣情况。在用ID卡刷开那道带着程控锁的铁门后,万立凯略一思考,还是直接走进了二层。

  虽然只是一间不是公司的公司,但是在装修方面,战侠歌仍然下了相当的本钱。在这里不但修建了一个接待台,甚至还真有一位工作人员,坐在接待台后面的椅子上。虽然这位接待员的年纪实在太大了一点,外在形象,又实在欠缺考究了一点点。

  那位接待员懒洋洋的看着自己用ID卡,打开大门走进来的万立凯,呶了呶嘴,算是为万立凯指明了前进的方向,然后继续用接待台上的电脑,玩他的俄罗斯方块游戏。

  当万立凯顺着那位接待员“指引”的方向,推开第二层办公大厅的玻璃门时,几十双眼睛一起落到了他的身上。这些目光有好奇的,有审视的,有挑衅的,还有不屑的。

  “喂,小子你混哪里的?”

  向万立凯提问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还带着一条刀疤的男人,他正在用肆无忌惮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万立凯,一出口就是“江湖”中人惯用的口吻:“懂规矩吗?”

  万立凯迅速在心里搜索资料,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在二层中,明显拥有一定地位的人,应该叫张福年,绰号小马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混。此人小学都没有毕业,但是他的一生,却当真称得上多姿多彩。

  张福年早年靠在火车站给客人擦皮鞋为生,竞争激烈不说,给客人擦一双皮鞋能收三块钱,就要被当地的流氓收走两块钱的“保护费”。一天到晚经常和其他擦鞋的打架不说,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张福年还做过餐厅外代客泊车的小弟,兼擦车工,兼打架时拿着西瓜刀冲锋陷阵的马仔。

  在山西的某些区域,有成片的汉代古墓群,在这里靠盗墓“发家致富”成风,张福年开始跟着别人盗墓,在九六年左右,公安部门严厉打击盗墓的时候,张福年已经靠自己的“辛勤劳动”积蓄下第一桶金,金盆洗手,成功的逃过了严打。在往后的十几年时间里,张福年的事业当真是犹如孔雀开屏,他开过歌厅、桑拿房、足道院、录相厅、迪厅、酒吧、网吧、加油站,做过建筑工程,只要能赚钱,好赚钱的事情,除了贩卖毒品、逼良为娼之外,张福年都做过。

  只用了十几年时间,张福年的关系网就遍布自己所在那个城市的三教九流,在他被捕的时候,光他手下养的马仔,就超过了三百人。为了守住自己的江山,有相当一部分忠心耿耿的马仔配发了武器,并接受了军事化训练。根据可靠情报显示,张福年曾经在两千零四年,带领自己这一支准职业化军队,参加了在南非,由中国黑帮、俄罗斯黑帮、韩国黑帮联手,对日本右翼激进份子组成雇佣军的歼灭战。张富年脸上的那道伤疤,就是在这次战斗中留下的。

  在张福年被捕,他所有势力都浮出水面的时候,看到缴获的自动武器和各种先进通讯设备及监听工具,有人用不是戏言的戏言宣称,张福年自己养了一支本市的“第二武警部队”!

  战侠歌之所以把这样一个标准的黑社会领头老大从刑场上救下来,就是看中了张福年身在江湖,却仍然存在的爱国之心。而且战侠歌需要张富年在这个自己的社会层次中,打滚了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丰富社会经验。这是一个战侠歌他们这种终身职业军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领域。

  迎着张富年审视的目光,万立凯不动声色的把一个战侠歌亲自交给他的工作证,挂在了自己的胸前。

  当张富年看清楚万立凯那个工作证上,印着的“营销部部长”职位时,他飞快的跳起来,放声喝道:“所有人立刻集合!”

  在一阵唏里哗啦的声响中,几十号人在张富年的催促中,不情不愿的站到了万立凯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些“公司成员”,万立凯不由略略皱起了眉头,现在他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第五特殊部队出来的人,会看不上这些家伙了。

  这批天才与精英们,年龄不同,生活背景不同,教育程度不同,生活信仰不同,道德标准不同,站在一起更是高的如竹竿,矮的如冬瓜。至于他们站立的动作,七扭八歪就不说了,大概有些人心里不服,想用自己的肢体语言透露出对万立凯的不屑,更是斜着个身子,歪着个脑袋,轻轻点着自己的右脚尖,那种样子,真是像极了八十年代港台电影中,那些成天无所事是,只知道站在路边对着美女用力打口哨的小流氓。

  眼睛不是心灵的窗户吗?

  那么这五十多个人的眼睛加起来,就是一个万花筒!他们有的眼神呆痴,万立凯几乎找不到这些人的视线焦距;有的或滴溜溜的乱转,灵活得让万立凯想到了抽彩票时,在摇奖机里不断乱蹦、乱跳滚来滚去的小圆珠;还有一位大仙,往那里一站,嘴里已经传出轻微的呼噜声,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眼睛仍然睁着,他的眼珠子,仍然明亮得犹如两颗漂亮的黑色玻璃球。这位站着才一分钟也能睡着的大仙,突然向万立凯举起了右手,敬了一个绝对不能称之为规范的军礼,叫了一声:“长官好!”

  万立凯下意识的举起右手还礼,四周响起了一片放肆的笑声,那个似乎被突然惊醒的大仙,伸手揉着自己的双眼,莫明其妙的扭头四下观望,嘴里还喃喃自语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不明白眼前这位大仙,就是那个能够用“美国的驴子练自己鞭”,又精通说梦话和梦游的超级电子对抗天才,万立凯干脆就买一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身为一位领导,在第一次和属下们见面后,应该做一些什么?

  充满激情的演讲?

  和每一个人都热情洋溢的握手,让他们通过肢体语言的交流,来感受到自己这个新任上司的力量和真诚?

  事后和每一个人再单独做一次或一次以上的沟通与交流,来促进彼此之间的私人感情?

  ……

  万立凯的决定是,哪一样都做一遍,这就叫做大面积撒网,重点捞取。万立凯先对着张福年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握了下去,可是万立凯很快就后悔了。

  和五十多个人握手费时费力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握住了万立凯的手半天也不肯松开,并且用自己的小拇指,在万立凯的手心上画着圈圈,最惨的是,这个人是个……男的!年龄已经能当万立凯的大叔了!

  把自己的手放在背后,小心的用衣袖擦着手心,万立凯这个新官上任,已经准备烧起三把火的生活技能督导教官,瞪着面前这群人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家伙,强忍着向他要回自己在和所有人握手之前,明明还戴在手腕上的手表的冲动,突然对着所有人,露出一个怪异到极点的笑容。

  万立凯带才着他那绝对近似于猥琐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兄弟们,我们是一伙的!”

  所有人看着万立凯的目光中,都写满了“信你才怪”四个大字,万立凯这么年轻,就能混上公司“营销部部长”的位置,百分之百是顶头大哥战侠歌的铁杆部下,怎么可能和他们这些说起来是特招,实际上绝大部分人都是有把柄被人捏在手里,不得不俯首听令的家伙混在一起,还美其名曰是一伙的?!

  “我原来也是上面的,可是在一年多前,就被淘汰了!”万立凯道:“那帮家伙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有什么好牛逼的,不就是浪费了几年国家的粮食嘛,一个个就拽得二五八似的,他们以为绷着个脸就是酷,就是帅,就能骗得小姑娘像花痴一样,主动扑过来对他们献身啊?!其实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内分泌过度旺盛,直接导致心理发育不正常的家伙!最可怕的是,这些头顶锅盖腰系草绳,光着身子打领带的家伙们,直到这个时候,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就是男人的最出色代表,还对我们这些人,露出那种老子才是天下第一的表情。我呸,他们凭什么啊!”

  听着万立凯自暴其短,口水喷溅中拼命痛骂那群第五特殊部队的可恶家伙,所有人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像张福年这样见多识广,一眼就能看出万立凯真实意图和来历的老江湖,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一楼的那群家伙一旦发起火动起手,是很厉声害,一个人赤手空拳,转眼间就能放倒他们十来个。但是在他们中间,可没有万立凯这样能言善辩,又明显拥有强大个人力量的历害角色!

  看着站在那里款款而谈的万立凯,张富年清楚的明白,顶头大BOSS战侠歌已经开始回手,准备整理他们这批乌合之众,他们放羊式的好日子,只怕快要到头了。

  “我是楼上那群白痴的生活技能督导教官,知道什么叫生活技能督导教官吗?”

  面对万立凯的询问,在场所有人都连连摇头,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是天才,但是天才怎么了,天才就能弄明白,战侠歌这个天才中的天才,为了糊弄万立凯而临时编撰出来的一个前所未有的名称,所能代表的含意和职权范围了?

  “意思就是指导那些看起来拽得二五八万,实际上却是笨蛋、蠢材、猪小弟的家伙们,告诉他们,如果以后不能再继续混吃骗喝,应该怎么在社会上自食其力的活下去。你们别看我的年龄小,可是我也有二十二岁了,幼儿园阿姨……,不,幼儿园叔波这样的工作,我做起来还中绰绰有余的!”

  回想着一楼那些人呆板,毫无人情味可言,根本不理会他们一开始各种善意举动的态度,所有人都恨恨的用力点头。有人大声回应道:“没错,我看他们那些家伙,思想也就停留在幼儿园大班的水平!”

  有人轻声道:“大班?你可千万别小看幼儿园大班的孩子,现在的孩子可是早熟得很呢,幼儿园大班的孩子,有些已经称得上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了。我看他们那种白痴的样子,充其量也就是个小班的水准吧?”

  四周响起了一片嘿嘿的笑声,张富年却盯着万立凯,他实在搞不清,这个明显来者不善的家伙,现在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像战侠歌那种一站到他的面前,还没有说话就让他不由自主感到心惊肉跳的强势人物,一旦要动真格的,派出来的代言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怎么说,战侠歌把他们这种人从刑场或监狱里救出来,也绝对不会是为了把他们好吃好喝的供养在这里当大爷的!

  在这方面,张富年的阶级斗争意识和经验,绝对要比万立凯这个年轻的大男孩要强了很多。

  在万立凯的刻意引导下,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向这位新上任的生活技能督导教官,贡献出自己的智慧结晶,提出各种能够让一楼的同志们,能够迅速贴近生活融入社会,明白人情冷暖,了解朋友重要性的实用性建议。

  万立凯连连点头,把这些集无耻、无聊、下流于一体的建议,一丝不苟的记录到自己的记事本上。

  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这一幕,张富年这样的老江湖,远远的躲到了一边,他在嘴里小声道:“我们在道上走的人都知道,想打人一拳就必须防人一脚。小心啊,真的把人家整急了玩惨了,如果楼上的突然有一天,也接到顶头老大的命令,要他们派出一个什么军事技能督导教官,来指导我们,我们可真的会被人家玩死了!”

  张富年说出来的这些话,声音实在太小了,小得根本没有人能听清楚。只有坐在他旁边,那位喜欢说梦话和梦游的超级电子对抗天才,抬起头,对他嘿嘿一笑。

  总之在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情况下,万立凯以集众人所长的脑力风暴中,成功的吸取到了足够的方法和计划,并征集到十几位志愿协助他完成各项工作的助手。

  第三百四十七章 “红磨房”娱乐城

  万立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这个城市中,据说装潢最高档,服务系统最完善,人员培训最到位的“红磨房”娱乐城。四名西装笔挺带着便携式对讲机的保安,和四名穿着红色礼服的迎宾小姐,分站在大门两侧,毕恭毕敬的为每一位顾客鞠躬行礼。

  看到就像是一个钱多得没有地方花的花花公子般,天天要带着几十个保镖出门炫耀的万立凯,和他身后那几十个虽然穿着便装,混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危险,不要惹我”字样的第五特殊部队成员,四名都曾经进过军营,甚至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保安,眉头都在不住的轻跳。

  走进“红磨房”夜总会,万立凯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他必须要承认,无论是在军营,在商场,还是在情场上,成功都绝无侥幸!这家“红磨房”娱乐城,能够成为一个省会城市中服务业首屈一指的龙头老大,绝对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无论是任何人,一踏进这间娱乐城,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舒适!

  地板上铺的是红色的纯毛毛毯,厚度恰到好处,一脚踩上去,即让你感受到了属于毛毯的柔软与舒适,又不会厚得让你觉得犹如踩在棉花棉里,走路都会有几分吃力。

  而这间“红磨房”娱乐城的设计者,明显已经达到了一种大师的境界,更对中古世纪的西方文化有着近乎偏执的爱好。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他竟然还在大厅里,安装了壁炉,货真价实的木料,更在火焰中发出“噼噼叭叭”的声响。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得四周挂在墙壁上的那些黄铜浮雕,也跟着一起跳跃,让整个空间拥有了一种奇异的动感。

  也许这些木料经过什么特殊处理,或者本身这些木料的原始出产地,就值得让人深思,整个接待大厅里飘浮着一种淡淡的,原始的,木料燃烧产生的沉香。仅仅是这个壁炉每天消耗的木柴,和净化木柴燃烧产生的烟雾投入的设备及工作维护,都已经是一个不菲的数字。

  吊在壁炉里的水壶里可能正煮着咖啡,壶嘴里正冒着袅袅的白色水气,将一种属于咖啡的香气,混合到空气中,混合着淡雅的花香和木柴燃烧的气息,形成了一种属于“红磨房”夜总会的独特嗅觉。

  “您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红磨房’夜总会消费吧?”

  见习主管是一个笑容甜得让人会想到红苹果的女孩子,她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岁出头,但是看她胸前戴的工作牌,却已经是一个见习主管。说实话,万立凯还是第一次,在夜总会这样的娱乐场所中,看到工作人员象正规企业一样,配戴着工作牌。唯一略略不同的是,这些工作人员配戴的工作牌上,只写明了他们的职务和编号,却没有标注上他们的名字。

  这位很可能是接到保安的汇报,临时接任了一把见习主管的见习主管,眼珠子微微一转,很快就确定了万立凯在这群人当中的主导地位,她将一份报表毕恭毕敬的送到了万立凯的手中,微笑道:“您可以在这份礼单中,任意选择出一种我们‘红磨房’的独有欢迎方式。”

  这位见习主管身高大约有一百七十五公分,走在大街上,已经显得够出类拔萃,可是面对身高一百九十多公分的万立凯,她必须轻轻踮起自己的脚尖,将一盏铜制的马灯放在万立凯右侧的位置上。在她的呼吸中,一股兰花的香味,轻轻喷洒到万立凯的脸上,万立凯借着马灯里散发出来的柔和灯光,一边嗅着这个女孩子身上那股和夜总会截然不同的轻雅气息,一边看着手中的那份礼单,随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消费?”

  “我们这里有一套完善的客户管理系统,任何一位曾经在‘红磨房’消费过的客户,虽然他们不会向我们提供任何个人资料,但是他们的爱好,喜欢的服务,甚至是他们比较中意的服务生、包厢号和坐位,都会被记录到我们的数据库中。作为‘红磨房’夜总会的接待人员,我们必须清楚的记住,消费水准超过C级的所有客户。假如发生老顾客再次光临,而我们没有及时辨认出来,并提供针对性服务的情况,一旦被发现,我们都会因为没有达到公司的要求,受到很严厉的处罚!”

  这间“红磨房”夜总会的幕后老板,是一个人物!

  万立凯点了点头,他看着手中那份礼单,虽然不想让人当成什么也不懂的菜鸟,但是万立凯还是忍不住指着礼单,问道:“倩女幽魂、人鬼情未了,古堡僵尸、美女如云,流光幻影、刀光剑影……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梦想!”

  见习主管笑了,“每一个从小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梦想,可是这样的梦想,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实现,而来到我们‘红磨房’夜总会,为了表达对贵客到来的欢迎,我们会先给您一个完成梦想的惊喜!”

  “噢?!”

  万立凯轻挑着眉毛,指着礼单上的某一个位置,道:“那你就帮我完成‘英雄无悔’这个梦想吧。”

  “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的确是绝大多数男人,心里曾经有过的梦想呢。”见习主管把万立凯和他身后几十名带到了一个通道门前,她侧过身体,对着万立凯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微笑道:“对于这个英雄的梦想,我们的总裁曾经说过,一个男人如果能够功成名就,站在最高峰接受万众欢呼,当然是人生的一大快乐;但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只要能够顶天立地,活得坦坦荡荡,也未尝不是一种属于男人的幸福,也未必需要常使英雄泪满襟!”

  只要能够顶天地立,只要活得坦坦荡荡,就算壮志未酬,也未必需要英雄泪满襟。当真是好精僻的观点,当真是好洒脱的人生哲学!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已经拥有绝对的实力,却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因为这种人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失败”两个字!

  万立凯用力一拍手掌,叫道:“我现在突然对你们的‘英雄无悔’,有了一种期待!就让我看看,你们是如何让我,圆一个童年的梦想吧!”

  在那位见习主管的带领下,万立凯他们走进了一个长长的走廊,一走进这个走廊,万立凯就不由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这算什么嘛!

  在这个长廊的两侧,都挂满了中国在抗日战争时期,留下的各种文字、图片资料和具有代表性的物品。这其中有日本二战时期军官配带的武士刀,陆军的制式刺刀和步枪,还有中国民兵使用的土枪和自制的地雷,在某一个角落,甚至还摆放着一门经过适当保养,也许仍然能够使用的迫击炮。

  万立凯真的怀疑,这间“红磨房”夜总会的老板,干嘛不把这条长廊命名为“中国抗战纪念长廊”,却非要卖弄神秘,把别人的好奇心都调起来后,再玩出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场好戏。而那位明明是夜总会见习主管的女孩,现在也成为了一位兼通人文历史的解说家,随着他们的脚步,带着一种严肃的表情,开始从日本侵华先头部队“黑龙会”的组建,中国喜峰口十九路军如何坚持抗战,到一九三七年代表抗战全面爆发的卢沟桥战役……

  很难想象,来到“红磨房”夜总会这种场合的人,会有几个能专心的听见习主管讲这些几乎人人皆知的故事,去回故我们曾经不堪回首的历史。而且仅仅这条长廊,就能把所有可能来“红磨房”夜总会消费的日本客人,都得罪的干干净净。

  突然长廊中间的几扇木门被人同时打开了,几个明显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高手,翻滚着冲进长廊,看着他们手中扬起的自动步枪,万立凯的瞳孔在瞬间就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敌袭!

  “哒哒哒……”

  M16自动步枪连续扫射的声响从狭窄的长廊中响起,万立凯在第一时间就扑过去,将自己身边的女孩扑倒,连续翻滚着试图找到一个火力射击的死角。听着密集的自动步枪扫射的声响,在心里预估着他们这几十个人,在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情况下,在这种几乎没有回避空间的长廊中,突然遭遇这种高密度火力打击,可能幸存的数量,万立凯的心脏在剧烈的抽搐,这可都是战侠歌师父亲自从第五特殊部队挑选出来的军人,这可是几代第五特殊部队学员中,最出类拔萃的优秀人才啊!

  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他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战友和兄弟!

  面对这种绝对意外的突袭,面对这种几乎没有似乎回避空间的兵家绝地,那些距离突袭者最近的军人,毫不犹豫的用自己没有任何保护的身体,面对着敌人的枪口,他们非但没有迅速做出各种战术规避动作,他们反而用最惊人的速度,狠狠的扑了过去。他们就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去硬生生的承受敌人射出来的子弹,为自己身后的兄弟,创造出进攻的机会!

  这是飞蛾扑火式的自杀进攻,这也是万立凯这一生看到的最光芒万丈,最灿烂的进攻!

  “笨蛋!笨蛋!笨蛋!你们这群大笨蛋!!!”

  眼泪终于忍不住从万立凯的双眼中喷涌而出,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动作最迅速,冲刺速度最快,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他的大师兄弟,赵剑平!

  而指向赵剑平的,至少有两枝M16自动步枪,在火舌飞溅中,弹壳从M16自动步枪的枪膛中欢快的不断飞跳,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漂亮到极点的小弧线。在这个时候,第一时间选择了闪避的万立凯,只能身体一转,将那个负责接待他们的女孩子,压在下面,用自己的身体死死保护住了她。

  “师兄……”

  万立凯悲极、怒极、狂极的疯嗥,猛然在长廊中回响。

  “喀啦……”

  在狭窄的长廊中,响起了犹如木棒折断般的可怕声响,闪电般冲到那些突袭者面前的赵剑平,只一伸手就夺过了敌人手中的枪,折断了敌人的手臂。而M16步枪一到赵剑平手中,这位身经百战,在训练场上射出来的子弹已经超过几万发的职业军人,就发现这些枪自动步枪的重量不对!

  看看自己的胸膛,明明几枝步枪在短时间内,对着自己射出来几十发子弹,却没有一丝伤痕,再看看手中重理明显不对的步枪,再看看那些痛得脸色苍白,倒在地上却努力没有发出呻吟的“突袭者”,赵剑平深深吸了一口气,狂吼了一声:“手下留人!”

  还好赵剑平的命令下达得及时,在转眼之间几名都有过特种部队服役记录的突袭者,几乎毫无反抗的被全部放倒,而他们手中的M16自动步枪,也出现在赵剑平他们的手中。

  赵剑平瞪大了双眼,万立凯瞪大了双眼,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因为经过如此高密度的扫射,他们这群人却没有一个阵亡,甚至没有一个人受伤。看着手中的武器,过了好半晌,赵剑平才喃喃的道:“玩具枪?!”

  万立凯低下头,死死盯着被他死死保护在身体下面的那个见习主管。这个能说会道也非常会演戏的女孩子,现在已经痴了。她痴痴的看着压在她的身体上面,在面对人生最危险的时刻,在第一时间就把她抱到怀里的大男孩。

  万立凯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个……英雄!一个面对死亡,把生还的希望,交给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真正男人!

  她扭转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些在人生最危险的时刻,突然暴发出最惨烈的杀气,以神风敢死队般的姿态,以最放肆的动作,扑进几枝正在不断扫射M16自动步枪的男人。他们为了整体生存,为了能够让身边的兄弟生存下去,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义无返故的选择了死亡。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上,面对如此高密度的子弹打击,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要付出多少生命和鲜血的代价,但是所有人都相信,最后的胜利者,绝对不是全幅武装的偷袭者,而是这些手无寸铁,却装备了英雄的热血与无悔的男人!

  这个女孩必须承认,在她有限的生命中,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男人,而且她更敢坚信,在她未来的生命中,她很可能终生也无法再遇到这样一批如此可怕,又如此可敬的男人!

  万立凯没有立刻站起来,只是短短几十秒钟的意外,和那种痛彻心扉的愤怒,和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已经夺去了万立凯身上几乎所有的力量,他只能趴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睛,沉声道:“我想,这场绝对意外,会让所有人认为已经面对死亡的‘突袭’,才是让我们品尝‘英雄无悔’的真正主戏吧?”

  “是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让人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只正在面对暴怒如狂主人,而更显得楚楚可怜的小猫!她真的不敢面对万立凯那双发红的眼睛,可是她却又不由自主的沉陷到万立凯那犹如猎豹的眼睛,深隧而幽暗,更带着一种令人心怵力量的双眸中,根本无力自拔。

  “我们的总裁说,这样的一条长廊,是人性的试金石。对于那些面对死亡的危险,突然爆发出意志与勇气的人来说,他已经不需要再圆自己的英雄梦,因为他已经是一位英雄,一位真正的英雄!如果在面临危险时,我们的客人选择了逃避甚至放声尖叫,那么他们至少也会明白,梦想仅仅是梦想罢了,想成为真正的英雄并不容易,他们还可以继续做自己英雄的梦!”

  万立凯突然笑了,“我想,大部分人,都无法通过你们的英雄验证吧?那些没有通过英雄的路,最终成为懦夫的客人,为了弥补自己的软弱,在真正开始消费的时候,绝大部分都会一掷千金,通过洒钱式的豪气干云,来勉强平衡一下自己的心理吧?!不过这样,也许会严重影响他们的心情,产生以后再也来这种曾经让他们丢脸的地方的想法。嗯……我想以你们老板对‘人性’如此透彻的了解,他应该有足够的方法,让这些顾客在短时间内忘掉刚刚经历的不快,成功的让他们成为‘红磨房’夜总会的老主顾!能把项目管理学和客户管理系统,成功移植到娱乐行业中,行成一个如此规范系统管理链的人物,当然不会犯这种明显的低级错误!”

  正所谓近朱者赤,从小就跟在二舅苏华光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万立凯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红磨房”和它的主人,分析得头头是道。站在万立凯身后的第五特殊部队军人,都暗中点了点头。抛开年龄的问题不谈,仅凭这种眼光和出色的阅历,万立凯的确有做他们“生活技能督导教官”的资格。

  被万立凯压在身体下面的女孩子,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诧。这个明显出身家境良好,应该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二世祖的大男孩,年龄和她差不多,但是从小就接受英才教育,又经过了一年多社会工作实践的她,却根本看不透这个大男孩,更无法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迎着万立凯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扬起的那丝笑容,这个女孩只觉得心里无法自抑的涌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但是她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那是当然,这条长廊,简直就是各种人性的展览中心。最让人恶心的是,上回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在面对这种突袭时,直接抓着我,把我当成了挡箭牌。当天他晚上,这种标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色鬼,一本正经的做了一回好人不说,在结帐前,还整整‘赏’给了我两千块钱的小费!等我送他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反手一把拉住我,问我在这条长廊中,有没有安装什么摄相设备,如果有的话,他愿意出十倍的价钱,请我把数据清洗掉!”

  万立凯连连摇头,在那个女孩的带领下,他们终于穿越了那条让所有人品尝了一回生死时速的长廊,进入了“红磨房”夜总会的内部。

  “啪、啪、啪……”

  万立凯的手中,发出一阵阵声响。走在前面的见习主管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那些工作人员眼神都变了,在这个时候,那些有时候会自愿为客人提供某种服务的女人们,投向万立凯的目光,就像是一群看到了可口食物的母狼!如果不是她这位见习主管,在这里还有几分威信,而万立凯身后那几十个男人身上的气势又实在太凝重,凝重得和这间夜总会根本格格不入的话,她们可能早已经一窝蜂似的冲过来了。

  见习主管微微扭头,她惊讶的看到,刚才面对生命危险,还能像一位正直的骑士般,把她死死保护在怀里的大男孩,现在手里正扬着厚厚一大叠钞票,用力把它们拍在自己的左手心。

  万立凯就是用这种绝对类似于暴发户、土包子进城的方法,吸引了相当人的注意,他们很快就被带入了“红磨房”夜总会最大的包间。万立凯用最舒服的姿势,半躺在包厢正中的真皮沙发上,他还没有进行任何消费,已经有漂亮的女孩了,免费为他提供肩部按摩的服务,而另外一个女孩子,手里托着一个免费果盘,把水果一片一片的送进万立凯的嘴里。

  “嘿嘿,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消费,但是我已经走不了是不是?”万立凯斜眼望着那位不知道为什么,脸色突然有点不太好的见习主管,道:“如果享受了这样周到的‘免费’服务,看到你们送上来的酒水报价单,就算是吓得心脏跳上三跳,为了男人的面子问题,我也得咬牙切齿的硬撑上一回,否则的话,只怕我还没有走出‘红磨房’就得被上百号人,诅咒出门被车撞死了!”

  “就算你可以不顾男人的面子,想落荒而逃,只怕也不能调头就走了。”

  “别忘了,在经历‘英雄无悔’长廊中,被你的手下兄弟,扭断胳膊的那几个工作人员。虽然这种误会,是我们没有事先向你们说清楚才造成的,但是你们总也要负一定的责任吧!”

  见习主管的语气似乎有点失控,万立凯在心中暗中猜测,难道说被赵剑平他们扭断手臂的那几个男人当中,有她的男朋友或者情人?!

  “对,对,对。”万立凯点点头,懒洋洋的道:“不就是你们养的几条即会演戏,在必要的时候,又能咬人的狗嘛。一会结帐的时候,把他们的医药费一起算上就行了。记着,你也说过,我们只需要负一定的责任,这份责任,千万不要大得让我这么一个大方的男人,都会认为,你们加码的东西太过份了!”

  看到见习主管仍然站在那里,万立凯摊开自己的双手,讶异的道:“难道你们见习主管,也能客窜坐陪女郎?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选择你当我的女伴。嘿嘿,别说,刚才压到你身上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喂,你怎么也是C罩,说不定有D罩了吧?!”

  万立凯突然觉得身后给自己按摩肩膀的女孩子双手一僵,而那个见习主管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万立凯明白,虽然是在夜总会这种娱乐场所,但并不代表所有的女人都可以调戏,像眼前这个女孩,才二十岁出头的年龄,明显还没有在社会上历练得面对任何事情都能不动声色,却能坐到“红磨房”夜总会见习主管的位置上,绝对有相当的背景和后台。

  但是万立凯本来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现在更是带了一群战斗力绝对强悍,杀人连眼睛都不用眨一眨的职业军人,奉师父战侠歌的命令来“执行训练任务”,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最后那个见习主管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包厢,“砰”的一声,又把包厢大门重重的关上了。

  万立凯用最舒服的姿势坐在真皮沙发上,随着身后那个女郎或轻或重的按摩,他发出了几声舒服的呻吟。随意玩弄着手中的钞票,万立凯对所有人道:“看清楚了,今天我要教会你们的第一堂课,叫做‘有钱的就是大爷’。”

  包厢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了,几十个白天是艺校的学生,一到了晚上,即可以走穴在夜总会里表演各种节目,又可以当坐台女郎赚上一点零花钱,还总能想办法让客人在她们表演节目时,当冤大头似的送上几个三百块钱一个,能日复一日重复利用的花篮,赚点利润提成的女郎,带着和她们年龄绝不相衬的职业化笑容,拥进了这个“红磨房”夜总会最大的包厢。

  “那帮家伙们,简直就是一群另类,他们看起来,当真是比白天鹅更白,比和尚更高尚,想要让这样一群人物,快速融入社会中,只有先把他们丢进最黑的染缸里,先好好的泡一泡再说。”

  就是在二楼那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极力怂勇和建议下,万立凯把一楼的所有人员,都拉到了夜总会这种地方。看着像穿花蝴蝶一样,坐到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嗅着这些女孩子身上的香气,感受着她们紧紧贴到自己身上,传来的那种惊人的热力,这些面对敌人的枪口,就能在第一时间毫不动容的扑上去的职业军人,不少人脸色涨得通红,汗水止不住从额头上渗出来。就连赵剑平在内,所有人的身体在瞬间就变得彻底僵硬,他们可不敢向万立凯这样的人物学习,“八荣八耻”中以骄奢淫逸为耻,不就是指他们眼前这种情况吗?再说了,现役军人,绝对不允许出入这种娱乐场所,虽然他们现在每个人手中都有了一张身份证,可是他们仍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问题:要是被宪兵组成的执法队发现,我们竟然跑到了这种地方,我们该怎么办?!

  “喂!”万立凯瞪大了双眼,甩着手里那厚厚一叠钞票,吸引得所有女孩子的眼珠子随着他的双手乱转,然后放声叫道:“我们是来放松的,是来找开心的,现在又不是召集你们参加什么政治学习会议,干嘛一个个都像僵尸似的直挺挺的坐在那里,还把身体绷的那么紧,也不怕把你们身边的美女给硌疼了!”

  当各种酒水饮料被送进包厢后,那些全身僵硬,连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的家伙们,终于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情,在那些卖出酒水,就能获得百分之十五到三十提成的会陪女郎的频频劝酒之下,他们当真是杯杯见底。

  万立凯的移动电话响了,他向所有人做了一个“我出去接个电话”的手势,然后带着他手里那厚厚一叠钞票,一边和电话另一端的人不停的聊着什么,一边大概嫌夜总会里太吵似的,慢慢踱出了“红磨房”夜总会。

  再走出大约五十米远,到达街边的拐角后,万立凯打开了一辆早就停在街边的汽车。

  赵剑平身上那只万立凯刚刚为他配发的手机响了,他取出了手机,他刚刚收到了万立凯发过来的两封短信:“大师兄,不好意思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今天还有一个课题要教导你们,名字叫‘没有钱的就是孙子’。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想办法从那里面出来吧。”

  “对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大师兄弟你可以打电话给二楼的张福年,我想以他的社会经验和阅历,应该有足够的办法,让你们从里面体体面面的走出来。最后,祝你们成功脱困,以出色的成绩,完成这次生活技能初级考验!”

  看到这两封短信,赵剑平真的傻眼了。

  不是吧?

  万立凯风风火火的铺了这么大一个摊子,摆足了排场,然后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溜走了?!

  赵剑平迅速拨打万立凯的手机号码,不通,机主已经关机。

  那就给战侠歌师父打电话求救,人不在办公室,手机也不通。这代表战侠歌又失踪了,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的任何行踪都是A级军事机密,以赵剑平在第五特殊部队的地位,想找到战侠歌,还不如赌一赌,花两块钱去买彩卷,然后抽到五百万大奖,来支付了这笔帐呢。

  给凌雁珊打电话,不过以一惯的经验来看,战侠歌失踪的时候,想找到她的机率,绝对不会超过百分之十,果然,一起失踪中。

  没有关系,还有师娘雅洁儿呢,徒弟有难,她老人家总不会见死不救吧?电话里传来嘀嘀的声音……仍然不通。

  到了这个时候,赵剑平这样一个跟着战侠歌在俄罗斯战场上身经百战,面对无数强敌都没有动容的职业军人,冷汗却止不住的从额头上冒出来。赵剑平斜眼看着就坐在自己身边,那个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深得柔、媚、娇、缠、粘五字真谛的女孩,再看看包厢里,那些还在低着头见酒就喝,丝毫不知道大祸临头的兄弟们,赵剑平咬了咬牙,还是拨通了自己老婆,也就是凌雁珊姐姐的电话。

  跟着万立凯这个该死的小子,跑到这种地方,无论有没有偷吃,那都是百口莫辩,但是自己一个人回家跪搓衣板,总好过所有兄弟一起落难吧?!

  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表情,赵剑平拨通了自己家里的电话……“喂,您好,这里是凌寒的家,我和妹妹去黄山享受姐妹的亲情旅行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您可以听到‘嘟’的一声后给我留言,我回来后会尽情给您回电!”

  “嘟……”

  电话那一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录音开始了……

  赵剑平捏紧了手中已经关闭的移动电话,愣了好半晌,他才突然站起来,先关闭了包厢中的液晶电视机和全套的音响设备,然后对着包厢里所有的女孩,道:“我们现在有正经事需要商量,你们全部出去!”

  看到赵剑平脸色沉重,那些女孩子们年龄虽小,但是哪个不是久经风月的老手,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所有人都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老老实实的走到了包厢外面。

  和战侠歌同一批参加了雪山训练营,又一起参加过冰大板战斗的严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仍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他略略使了使眼色,立刻有两名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走到了包厢的大门前,无论是谁想走进来,都必须先通他们那一关。

  赵剑平先拿起桌子上的酒水报价单,他只看了几眼,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兄弟们,我们这下遇到大麻烦了。”

  大家轮流看着万立凯发送给赵剑平的短信,所有人都傻眼了。

  严峻抓着报价单开始迅速计算,他们需要支付的金额……“我们一开始,就扭断了六个工作人员的手腕,就算每个人只陪五千块钱,也需要三万;万立凯那个混帐小子,找的那些坐在我们身边劝酒的女孩子,一个人就得收五百块,少算一点,也得有两万块钱;至于我们喝的酒水和饮料,就算他们允许我们把一些还没有开封的退货,我们也大约喝了三万块的了!”

  简单的来说,他们没有八万块钱,就别想好好的走出“红磨房”夜总会的大门!

  除了赵剑平,在场的所有人,他们从小就在军营里接受军事化教育,更一直在军队服役。虽然他们还不至于不明白钞票的作用,但是他们平时吃在军营,住在军营,每天超强度的训练,更让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多想别的东西,生活刻板得比苦行僧还要苦行僧。

  在部队里呆得太久了,很多人都几乎没有了随身带钱的习惯。所有人都把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结果最后他们只凑出两千零四块八毛钱!

  虽然在场的每个人,在军队的帐目上都有高达上百万的公积金和特殊存款,一旦退伍就可以全额领取,可是打死他们,也不敢因为“到了夜总会娱乐了一下,却没钱付帐”这个原因,向上级提出申请,要求提前预支一部分。

  相同的道理,敢用这种原因,向自己的老爸老妈伸手求救的人,估计也只有万立凯那样的混蛋!

  一群人面面相觑的沉默了很久,才有人小心翼翼的提议道:“要不然,我们给二楼的张福年打个电话,试试看?”

  半夜睡得正香,被人锲而不舍的用电话铃吵醒,张福年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语气:“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不怕折寿啊?!”

  但是对于一群已经快要走投无路的人来说,张福年的声音,简直就是赞美歌里的福音!

  一听清楚赵剑平他们的声音,张福年就连连苦笑,当他终于听明白整个事件的经过后,张福年明白,他还是被万立凯拉下水了。如果他立刻挂断电话,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脱身事外的态度,只怕明天他就能被一群杀人机器给生吞活剥了。如果他真的出谋划策的话,无论他如何去帮助一楼的家伙们解决事情,只怕“万立凯的同谋”这顶大帽子,怎么也跑不掉了。

  更何况,想解决这样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

  第三百四十八章 适者生存

  “遇到这种事情,无外乎几种解决的方法。”

  赵剑平把移动电话放到桌子上,并且调到了扩音状态,一群平时根本不把二楼的成员放在眼里的第五特殊部队精锐军人,全紧紧挤在这只手机的周围,小心翼翼的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就算是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接受教官的特殊技能训练时,他们也没有这么认真仔细过。

  “不过正所谓欠赌不欠嫖,这次你们生活技能督导教官,的确是给大家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听张福年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生活技能督导教官,命令他们进入“红磨房”夜总会,他们能不听命令吗?那些女孩子往他们身上贴,他们理也不理,他们只是低着头不停的喝酒,他们什么时候“嫖”过了?!再说了,他们就算是喝个不停,总共也只喝了二十几分钟罢了,这二十几分钟的酒就要付八万块钱,也喝得也太贵了点吧?!

  张福年也显然明白自己用错了词,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继续道:“我们道上的人,也经常有些混得青黄不接,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吃霸王饭的。可是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吃霸王饭的人,总也要给自己留条后退。所以,饭不能吃得太贵,不能让老板心疼得发狠报复;当然,也绝对不能吃得太差,要不然别人会把你当成一个要饭的小瘪三,反而对你下手更加肆无忌惮。这种火候如何把握,就要涉及到这家饭店的价位、面对群体,与老板的背景和心性了。”

  一群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面面相觑,谁能想到原来吃上一顿霸王餐,也有这么深奥的学问?!

  “而你们这个摊子,就弄得实在太大了。”

  张福年搔着自己的脑袋,轻叹道:“想想看吧,你们四五十号人,人强马壮的杀进人家的地盘,一出手就废了几个人的胳膊。一张嘴就要了最大的,最低消费额不能少于三万这个底限的包厢,顺手又叫了四五十个女孩。最惨的是,你们的生活技能督导教官,还当众拿出那一叠钞票在那里甩来甩去的显摆。你们在这个时候,就算是摆出任打、任罚的谦虚态度,告诉对方你们身上没有钱,你们自己想想看,谁会信啊?九成九会把你们当成其他势力派过来,准备捣乱,甚至是想抢地盘的马仔!”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他们都明白,张福年说的有道理。万立凯这个混蛋,做事实在太阴损,太缺德,甫一出手,就直接堵死了大家坦率承认错误,做一个正直的人的路子。再说了,看电视上演的,那些正直的又实在饿得不行的人,在吃了霸王饭后,往往会留下帮饭店的老板洗盘子。可是他们欠了整整八万块,这得洗多久的盘子啊?!

  “我们道上那些不入流的小混混,也经常用一些近乎无赖的方法,去混吃混喝,有时候甚至还能从老实的老板手里,勒索到一点点钞票做所谓的‘赔偿’。”张福年说到这里,不等在场的人再次皱起眉头,他就赶快表明态度,“当然了,我不是让你们去学那种不入流的小混混,‘红磨房’的幕后老板可不是能被人轻易勒索的鱼腩,我只是把这些小混混经常用的方法给你们举例出来,让你们可以有个借鉴,说不定众人拾柴火焰高,反而能找出解决的方法。”

  听着张福年现场向大家传授,那些不入流的小混混,如何在菜盘子里放苍蝇,再威胁店主打电话找卫生防疫站,找工商局之类的招数,所有人都连连摇头,先不说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人,实在没有办法做得这么无赖,就算他们能做到又如何?往酒瓶子里丢上一只苍蝇,就算追究责任,也应该找这些酒水的生产厂家吧?再说了,想在“红磨房”夜总会里找到一只苍蝇,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们的包厢里,应该有自动灭火的探测器和能直接喷洒吧?找根香烟,用口香糖粘上去,引发火灾警报,你们所有人就趁乱一起冲出去!这招就叫做混水摸鱼!”

  这一招,似乎……可行!

  四五十号随便哪一个丢到国际雇佣兵市场上,身份都能超过五十万美元的世界最精锐军人,挤在一间夜总会的包厢里,围着一只手机,面对八万块钱的帐单,眼睛里同时扬起了一丝几乎可以分金碎石的精芒。

  “不过,这样做可能会给你们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张福年在出了这个主意后,还有下文,“像红磨房这样的高档夜总会,它的包厢里,应该都安装了隐形的监视器。我知道你们都是职业军人,找出这样的监视镜头,并破坏它应该易如反掌,可是这样做,事后同样会让幕后老板把怀疑的目光,转移到你们的身上。我知道大家都不是怕事的人,但是制造这样的火警事故,很可能让‘红磨房’夜总会连续一段时间生意受到波及。一旦对方发了狠,非要把你们揪出来,以这个幕后老板手眼通天的情报网,只怕迟早能找到我们的总部,就算我们的顶头老大战侠歌亲自出马,轻易把事情摆平,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必须放弃这个总部,可真的是有点得不偿失了。”

  所有人眼里刚刚扬起的精光,全部消失了。万立凯是个混蛋,而这个张福年,就是一个超级大混蛋,明明知道事不可行,还讲出来干什么?!

  “对了,我可以帮你们报警,就说你们是一群被通缉的犯罪团伙,以你们的外在条件,一定会拥有较强的说服力。大不了110真过去的时候,你们再抄起酒瓶随手教训一下那些警员,这样你们就可以暂时摆脱‘红磨房’夜总会,到公安局和警察们喝茶聊天了。你们一起把万立凯供出来,说他就是你们这个犯罪集团的首脑人物,这样的话他想不露面,也不行了。到时候,再让他老老实实把该买的帐单填平了!”

  听到这里,严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道:“这样的话,我们还不如直接放火烧了包厢,制造个火灾事故呢!我们全成了犯罪集团的成员,只怕明天万立凯还没有带回来,我们的总部,就要被警察叔叔们先进行一次围剿了!”

  “说得也是啊!”张福年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真是麻烦,哪像我们道上混的兄弟,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就会立刻更换总部地址,兔子还有三个窝呢,为什么我们就要死扒在一个地方?!”

  所有人一起倒翻起了白眼,一支军队难道能设立三个司令部吗?!再说了,他们可是第五特殊部队暂时分离出来的机动部队,又不是天天有个风吹草动,就犹如兔子般只能躲在那里发抖的古惑仔小混混。

  ……

  张福年提出来一个又一个建议,又被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否决掉。真的,怪就怪万立凯,把事情搞得这么大,这么复杂吧!最后就连张福年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了,他发狠道:“算了,你们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向外冲吧!反正那些保安也不是你们的对手,有人阻拦直接放翻。记住,尽量不要制造出大的骚乱,只要让他们的损失降在一个限度之内,你们在总部尽量不要出来,躲过这阵风头,等时间长了,他们的气消了,他们自然会放松对这件事情的追查。”

  所有人还是摇头,他们是军人,又不是土匪流氓,吃了人家的,吃了人家的,再理直气壮的把所有人打倒后逃之夭夭。虽然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样做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从小就接受思想教育,“八荣八耻”之类的东西,已经深深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形成了他们独有的道德准绳,又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了的?

  “那你们就一起祈祷吧,看看可爱的圣诞老人,能不能听到你们的祷告,提前光临人间,为你们送来一个八万元的圣诞礼包!”

  “啪”的一声,张福年挂断了电话,真的没有看出来,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还有幽默的细胞。

  一群刚刚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社会生存技能课的职业军人,面面相觑的围坐在一起。没有人想说话,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再讲些什么。他们这一辈子,真的没有遇到过这么难以解决的关卡。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是真明白“一分钱难倒英雄”这句话的含意了。

  更何况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整整八万块!

  在走廊里已经传来工作人员向顾客道别的声音,就算是通霄营业,也总有准备打佯的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赵剑平身上,怎么说他也是万立凯的大师兄,万立凯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太狠吧?!

  可是万立凯连手机都关了,其他人全部人间蒸发似的联系不上,他赵剑平又能有什么办法?

  赵剑平干脆又打开一瓶标价一千六百八的烈酒,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狠狠灌进了自己嘴里。反正也欠了他妈的八万块钱了,也不差这么一点,现在赵剑平的想法是,干脆把自己灌醉算了!

  包厢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在严峻的示意下,两名卡在大门旁的士兵,慢慢挪开了身体。门被推开了,一名“红磨房”工作人员,先向包厢里的所有人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我们在半个小时后,就要结束今天的营业了,没有让各位尽兴的话,还请多多愿谅!”

  看着面前这个笑容可掬的女人,所有人都觉得嘴里发苦。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要他们如何一股作气,从这里理直气壮的冲出去,顺便在打翻保安无数,然后逃之夭夭?!

  “喂……!”

  赵剑平已经把大半瓶烈酒灌进了自己的胃里,他打着酒嗝站起来,用他已经被酒精烧得发红的双眼,瞪着眼前这个女人,含糊不清的叫道:“告诉你,我们没钱!你不用对我们笑了,我们身上根本没有钱,我们付不了帐了,我们现在还没有走,就是在想,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从你们这里成功的溜掉,跑掉!”

  那个工作人员,仍然带着一脸毕恭毕敬的笑容,她轻声道:“您醉了。”

  “我没醉!”赵剑平用力一挥手,指着身边的兄弟,大声叫道:“让他们走,我留下!不就是八万块钱嘛,把我扣在这里,等我老婆回来了,她会把钱带过来的,不要难为其他的兄弟!”

  “先生您真会开玩笑。”那个工作人员,微笑道:“我还真没有看出来,您是这样一个拥有幽默感的人。那些女孩子们,都让我谢谢各位老板,她们只在这里陪了各位不到半个小时,不但领了全额的坐台费,还得到了一笔满意的小费!”

  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他们连八万块钱的帐单都摆不平,又怎么可能有多余的钱去付什么小费?

  “对了,刚才结帐的老板,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一位叫赵剑平的先生。”

  赵剑平接过了那位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信,信封上有人写了四个大大的字:大师兄启。

  是万立凯留下的信!

  看到赵剑平已经是醉眼迷离,把信纸拿翻了都没有发现,严峻上前一步,接过了赵剑平手中的信,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万立凯写在上面的话,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大师兄,各位我本来应该叫前辈的兄弟们,不好意思了。我这个可恶的后生小子,一定让你们度过了人生最难熬,最无可奈何的时间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几小时时间,我受到的诅咒,已经超过了我一辈子的总和。我把事情弄得这么大,弄得这么复杂,就算张福年能够全心全意的为你们出谋划策,但是他毕竟不是当年的张福年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下,也拿不出什么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吧?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地道,但是我想让连师兄在内的所有前辈们看清楚自己一个致命的弱点,一个中国传统教育制度下,无法避免的弱点!”

  “我进入部队的时间真的很短,我和大家相处的时间更短。但是我必须承认,你们全部都是学校里培养出来的,接受过系统培训的高材生,而且你们经验丰富,在自己的领域内,绝对能称为真正的大师。但是我想师父,包括我自己都认为,这样还是不够的。”

  “我们的军队无论是军事技术还是思想教育,都太正统,正统得让各位世界最精锐的军人,仅仅是面对几万块钱的帐单,就感到缚手缚脚。我想大家还记得师父带领大家,参加的第一界‘蓝盾’世界军事体育竞赛吧?第一场挑战赛,是在乘座直升飞机时,机舱被人丢进去瓦斯弹,强迫大家跳进太洋中,能自己找到或者制造出交通工具,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的队伍,才有资格接受真正的训练和考核。师父当时用他自己独特的思维模式,在所有队员都跳进大海的情况下,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的按照大赛的条例行事,而是直接抢劫了那架直升飞机,因此中国队才获得初轮比赛的第一名。但是就是在两天前,师父清楚的告诉我,那一场比赛真正的第一名,其实应该是俄罗斯的阿尔法特种部队!”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他们都清楚那场几乎把中国参赛队和战侠歌逼到绝境,最后却反而让中国参赛队,打出最灿烂经典战役的世界军事体育竞赛,但是他们不懂,为什么第一轮中国参赛队堪称完胜的比赛,战侠歌会认为,真正的胜利者是俄罗斯的阿尔法特种部队。

  “阿尔法部队当时有一名队员,抱着直升飞机的升降架,成功到达了海岸。这样一位队员,他在那个陌生的环境中语言不通,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利用的生存物资,可是就是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这位阿尔法特种部队的队员,却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赚到了足够的钱,租下了一条租金高昂的游艇,把游到附近一个荒岛上的其他队员,全部载到了指定地点。在这一场比赛中,无论是依靠中国人特有的小聪明取得胜利的中国参赛队,还是依靠自己国家强大的海军和空军,获得了各种必要设备的美国三角洲特种部队,或者是拥有世界最优秀的情报组织,能够为部队提供强大情报支持的英国特种部队,我们都输给了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输给了他们队员强大的环境适应力和生存能力上!”

  “师父告诉我,想让大家像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一样,拥有强大的适应能力,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所以,我这个生活技能督导教官的职责,就是督促大家,让我们在这个环节,纵然不能成为优秀的专长,至少也要能达到普通人所拥有的水准。而包括大师兄在内,你们都太骄傲了,骄傲得对楼下拥有各种生存特长和技能的伙伴不屑一顾,骄傲得认为,自己已经称得上完美无懈可击。所以,很抱歉,我必须想方设法的打击你们。因为,如果没有一颗零的学习心态,就算是师父亲自训练你们,你们也很难正视自己的缺点,并把它弥补起来。”

  信写到这里,万立凯要说的话,已经基本说完了。但是他毕竟是万立凯,又在信纸的最下方,大大方方的加了一句话:“如果各位前辈还有大师兄,仍然心有不满,觉得不揍我一顿,就不能出气的话,就来吧!但是最好不要打我的脸。”

  严峻只能连连摇头苦笑,他弹着手中的信纸,轻叹道:“看看吧,真是一个超级滑头的小子,他先苦口婆心打着战侠歌的旗号劝诫了我们一番,再摆出这样一付任打任罚的样子,于公于私,我们就算恨得牙痒痒的,也不好再对他下手!这大概,也算是一种生活的生存技能,或者是伎俩了吧?哼,这笔帐,我们就先记下好了,总有一天风水轮流转,我就不相信你这个还没有接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臭屁小子,就没有落到我们手里的一天!到时候,我们再好好‘互相帮助’!”

  所有人都恨恨的连连点头。

  “不过万立凯毕竟是我们的‘生活技能督导教官’,事实证明,在我们的身上,也的确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弱点。如果我们还在第五特殊部队,有强大的后勤保障体系,我们当然可以故意无视这个缺点。但是现在,我们是一支在相当时间内,要独立行动的机动部队,我们的环境适应和生存能力,必须得到充足的发展!”

  严峻巡视着在场每一个人,沉声道:“我们绝对不能让今天的事情,在战场上重演!今天如果万立凯不来帮我们结帐,我们丢的是面子,但是如果这一切发生在战场上,我们丢的就是命!如果说战侠歌大哥,对我们的预期目标,是把弱点变成平凡的话,我们就要努力做到,让自己的弱点变成优点。最起码,我们不能比阿尔法部队差,否则的话,我们就没有资格自称为世界上作战实力最强的特种部队!”

  第三百四十九章 平凡的考核

  赵剑平这一群受过最严格训练,能够吃下连野山羊都无法下咽的干苔藓,在战场上顶着乱飞的子弹,可以为身边战友做简单手术,号称能够适应任何作战地形,生存能力最强的职业军人,就像一群小学生似的,老老实实的坐在豪华旅行巴士里,望着街道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着那一个个脚步轻快,面带笑容,在这种相当不错的天气下,心情好得几乎要飞起来的女孩子,他们全都傻眼了。

  赵剑平走到万立凯的身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我并不是从小就加入第五特殊部队,而且我已经是有老婆,马上就要当老爹的人了。师弟,你看今天这种属于年轻人的训练,我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头子,能不能就……免了?!”

  “在大自然中,凡是分泌雄性荷尔蒙的生物,都有追求异性,进而获得交配权利的本能。看你们这幅为难的模样,该不会是连这种雄性的本能,都消失了吧?”

  万立凯嘴里毫无顾忌的说着让所有人恨得牙齿“吱吱”作响的话,他看了一眼正小心翼翼的站在身边,等着他这位生活技能督导教官兼二师弟,大发慈悲的师兄赵剑平,最后语重心长的道:“师兄啊,我知道您的情况,但是身为一个军人,绝对不能搞特殊化,面对挑战和磨练,更不能想着当逃兵啊。既然你都能把我们军师凌雁珊的大姐泡到手,四十岁又是一个男人最黄金,最富有异性魅力的时候,我想这场训练对大师兄来说,应该是轻车熟路、老马识途、游刃有余了吧?!”

  什么叫做小人得志?

  只要看看万立凯现在那张脸,你就会明白了!万立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道:“我再重复一遍今天的训练课目。只要是在国家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能够在四个小时时间内,‘追求’到一个女朋友并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成绩优秀;如果能要到对方的手机号码,经确认无误后,成绩为合格!我希望大家能够正视这次训练,这绝对不是恶作剧,更不是开玩笑,相信你们也明白,如果在训练课目表上,出现不合格的分数,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时间有限,大家赶快行动吧!”

  提出这样变态的训练课目,灵感来自于万立凯看过的一场综艺节目。几个参加竞选魅力女生的选手,她们站在大街上,和路上的行人搭讪也好,主动接近也好,就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路上的行人,向她们索要自己的电话号码。获得第一名的女孩子,只用了两分钟,就成功的完成了任务,最后一名,也只用了十五分钟。

  就算第五特殊部队的这些队员,没有那些魅力女生的可爱面孔,但是在他们的身上,也有在这个用钢筋和水泥堆砌的城市中,越来越缺乏的雄性阳刚。几十个人走下豪华巴士,呆呆的站在那里,同样的出类拔萃,同样的坚挺如山,同样的危险与严肃,说他们没有吸引女孩子注意的魅力,那一定是骗人的。

  如果他们愿意尝试,四个小时时间,总有人能顺利完成任务吧?就算完不成任务,身为一个对自己太过拥有自信,太过骄傲的军人,多受受打击,学会重新用零的心态,来面对这个社会,也是好的嘛!

  平时除了各种新闻节目,基本不看电视,更不会去翻阅什么言情小说的第五特殊部队军人,面面相觑的站在大街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他们当中年龄最大,曾经有过两个老婆的赵剑平身上。赵剑平吓得连连摆手,平时木讷老实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嘴皮子也突然灵活起来,“你们千万别指望我,看看我这个样子,摆明了就是一个刚进城,又土气又没钱的乡下大叔嘛。除非是有特殊爱好的女孩,否则的话,有谁能看中我啊?!再说了,如果我去向路边女孩子搭讪的事情让你们嫂子知道了,就算是执行训练任务,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干吧,说不定,你们还真的能借这次机会,能到一个理想的人生伴侣呢!”

  在场所有的人都必须承认,像赵剑平这种长相平凡得像一块街边的石子,口袋里的钞票少得像是牛肉拉面上浇的肉块,说话土得像一颗土豆的男人,能喜欢他的女孩子,还真是……另类!

  一群大男人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过往的女孩,那种专注,就犹如他们的目光拥有了透视功能,可以透过那些女孩外衣的掩盖,直接探索到内部最丰腴的存在一般。吓得周围发觉这一群男人态度有异的女孩子,用手里的东西护住胸部,一个个落荒而逃。

  就这样犹如白痴般的扎成一堆站在大街上,整整浪费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人小心翼翼的建议道:“要不然,我们给张福年他们打电话吧。我想,他们应该非常精通这种任务吧?”

  “不用了!”和战侠歌关系非浅,早已经在他的身上,学到了勇气这种东西的严峻,用力一挥手,道:“我们都懂得小马过河这个道理,没有亲身实践,别人说得再多,我们也无法分辨出哪些方法适合我们,哪些方法不适合我们。我先去探探路!”

  在众望所归中,严峻伸手拦下了一群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可能还是在大校大学生的女孩子。战侠歌最喜欢研究的就是行为心理学,和他相处久了,严峻多多少少也懂了一些。现在他是一个人,而他面对的是六七个女孩子,在数字比例上严重失调,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这群女孩子的防卫心理,会大辐度的减弱,也更容易倾听严峻的请求。

  严峻先对着面前这些女孩子,露出一个犹如太阳神阿波罗一样的灿烂笑容。战侠歌曾经说过,人与人相处,是一面镜子,你对他笑,他就会反过来对你笑。

  这句话真是没有错,面对长相还算出众,气质绝对硬朗,却偏偏带着骑士般灿烂笑容的严峻,几个女孩子虽然有点诧异,但是总算没有流露出面对突然搭讪者的敌意。

  严峻迎着几个女孩子带着笑意的目光,嗅着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少女的轻香,他心跳突然莫明其妙的加快。严峻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叫道:“我叫严俊,请问,有人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一群女孩子面面相觑,说实话,眼前这个大男孩看起来是很不错,已经符合她们心目中半个白马王子的形像,在路上向她们搭讪的男人,她们也见多了。可是有这样直白,而且没有告白对像的家伙吗?

  听他的口气,怎么好像随便是一个女人,只要点头,就能当了他的女朋友似的?

  人与人相处,贵在心诚。严峻以诚实的态度,诚挚而专注的表情,直接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要求:“无论是谁,只要能当我三个半小时的女朋友就行了。”

  三个半小时的女朋友?!

  坐在豪华大巴里,通过无线电设备仔细聆听着这场第五特殊部队军人,首次“泡妞行动”的万立凯,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无奈到极点的叹息。严峻这个家伙,百分之百不明白,他说出来的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样的含意!

  女孩子们的脸色都变了,眼前这个冒冒失失过来搭讪的家伙,不是拿她们恶作剧,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兼色狼!

  看到这些女孩子们的表情,严峻心中暗呼不妙,但是禀执着第五特殊部队军人绝不轻言退缩的宗旨,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试图补救。反正万立凯的命令,只是要他们在四个小时内,把女朋友带到他面前罢了,严峻伸手指着停泊在停车场上的豪华大巴,真诚的建议道:“如果你们认为三个半小时还是太长的话,陪我到那辆汽车里,只需要当我五分钟的女朋友,就够了!”

  “够你个大头鬼啊!”

  “你这个大变态!”

  “色狼!”

  手提包、装着图书的塑料袋、喝了一半的汽水罐、吃了一半的冰激淋,一起砸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的严峻。

  第一次小马过河,以惨败告终。

  接到一楼那帮家伙的求助电话,张福年眨了半天眼睛,才没好气的道:“你们会用计算机吧,会上网查资料吧?在网络上什么‘泡妞三十六计’、‘泡妞大全’之类的宝典秘籍多得海了去了。自己去查吧!”

  从这个时候开始,第五特殊部队接受万立凯训练的职业军人,也学会了跑到网吧这种地方,像个贼似的偷窥到身边女孩子正在聊天的QQ号码,然后打开所谓的“泡妞宝典”,用自己刚刚申请还不到半个小时的QQ,连复制带自我创新的把各种甜得可以腻死人的甜言蜜语,大段大段的传到了女孩子那里。

  最后对方不回话了,他们听到身边女孩子小声的嘀咕:“怎么还有这么恶心的男人!”

  再仔细一看,噢,自己的QQ号码,被女孩子拖到黑名单里了。

  “虽然有人说,第一个把女孩子比喻成鲜花的人,是天才,第二个是人才,第三个是庸才,第四个就是蠢才,但是鲜艳而美丽的玫瑰花,仍然是每一个女孩子最喜欢收到的礼物。这是她们再过一千年,也不会改变的天性!所以,千万不要怕被人笑成‘老土’,买上一大束美丽的玫瑰花,把它送给你准备追求的女孩子吧!”

  在这样一份也许是女孩子写的,充满了浪漫与唯美气息的“爱情宝典”指导下,李春艾这位身高两百一十公分,长得虎背熊腰,在战场上使用单兵“格林特火神炮”,身上总会背五千发备用子弹的军人,买起玫瑰花来,也绝对是大手大脚。在花店老板的建议下,他整整买了一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然后站在人流不断的大街上,看到一个女孩子,就发上一朵玫瑰花。通过长达十五分钟的社会实践,李春艾已经学乖了一点点,他每送出一支玫瑰花,都会乖巧的补上一句话:“拿着吧,不要钱的!”

  很多女孩子,都坦然接过了李春艾递过来的玫瑰花,但是李春艾后面的一句话,却足以吓得她们绝大部分人立刻落荒而逃:“我叫李春艾,你收了我的玫瑰花,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们约会吧!”

  要不是李春艾往那里一站,就是绝对的鹤立鸡群,手腕粗得连最大号的手铐都要相形见绌,而他那“温和”的笑容又太具有震摄力,否则早有人对李春艾大打出手了。

  他喜欢站在大街上,像散发传单一样,把五块钱一枝的普通玫瑰,和二十块钱一枝的“蓝色妖姬”玫瑰混在一起,见到年轻一点,漂亮一点的女孩子就发,那是他的自由。但是他的态度也太张狂,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有这样当着女孩子的男朋友面,赤裸裸的提出挖墙角的要求,抢别人女朋友的家伙吗?!

  最让万立凯欲哭无泪的是,当一个四十多岁,挂着城管袖章的女人,踏着满地的玫瑰花,毫不客气的抢过李春艾手中已经发了一大半的罪证,面无表情的把一张罚款单送到李春艾面前时。这个活宝级的人物,竟然还上上下下打量着年龄大得都能当他老妈的城管大妈,李春艾犹豫了好半晌,出于一个军人对完成任务的执着,他还是认真的提议道:“是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只需要两个小时,不,五分钟就行了!”

  看着脸上露出一种“以身饲虎”般悲壮气息,活像准备抱着炸药包,去炸敌人堡垒的李春艾,这一次,就连城管大妈也忍不住落荒而逃!

  ……

  四个小时后,脑袋里塞满了各种“爱情宝典”、“泡妞三十六计”的第五特殊部队的孩子们,无一顺利完成任务。万立凯看着眼前这群犹如斗败的公鸡般,被路边的女孩子们打击得体无完肤的精英军人,沉吟了片刻,道:“大家准备一下,一周后补考!”

  一群世界作战能力最强,在战场上生命力最坚韧的军人,面面相觑,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究竟是哭还是笑。万立凯虽然是一个超级混蛋,至少还给了他们一个补考的机会。

  七天时间里,所有人都开始狂热的看各种言情小说,和一些韩国只能用垃圾来形容的偶像派爱情电视剧。二楼的所有人,只要谈过女朋友并且有过成功记录的人,都被一楼的军人们抓到身边,成了他们的爱情顾问兼参谋。

  当七天后,所有人纵然不能称之为自信满满,总算也有点胸有成竹的被万立凯再次带到市区的时候,万立凯把一只大大的竹筐放到了他们面前,轻描淡写的下令道:“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钱,和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等考核结束后,我会再分毫不差的还给你们。”

  把所有人都剥削得分文不剩后,万立凯道:“看来找女朋友这种工作,对你们这些已经处于本能退化状态的人来说,的确是太难了点。这样吧,这次我们就玩简单一点的游戏,我把时间充份放宽,这一次我给你们八个小时时间。还是以不违反国家的法律为前提,能在考核期内,赚到一千块钱的人为优秀,赚到五百块钱的人,为合格。”

  一群自以为准备充份的人,又傻眼了。除了赵剑平之外,他们所有人这辈子都没有打过工,没有做过生意,没有上过人才市场,给他们每个人八个小时,去赚至少五百块钱,你让他们去哪里赚?!

  真有八个小时就能赚到五百甚至一千块钱的工作,是有,而且还应该有很多。但是,严峻他们想了又想,似乎他们身上,除了战争外,他们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专业特长。

  如果能让万立凯去掉“不能违法乱纪”这一条约定的话,去当职业杀手或者保镖,在场的几十个人,倒是个个轻车熟路,手到擒来。

  再次被一楼兄弟们打电话骚扰的张福年,这下也急了,怎么这帮家伙打电话过来,问的净是这种让人目瞪口呆的白痴问题?张福年回答道:“你们除了杀人什么也不懂,又想在不违法乱纪的情况下,在八个小时内,赚到五百块钱是吧,容易!你们找个破碗,最好是带着缺口的那种破碗,再拿上一根竹棍,然后躺在路上,嘴里说着‘可怜可怜我这个小乞丐吧’,等着那些眼睛有问题,心理有毛病的人,往你们的碗里主动投上五百块钱吧!”

  “啪!”

  电话被挂断了。

  严峻和赵剑平一行人面面相觑,过了好半晌,严峻沉声道:“到了这个时候,我必须承认,我没有办法,让我在八个小时内赚到五百块钱,更不可能在几天时间内,像阿尔法特种部队的人那样,赚到租用一条豪华游艇的钱。但是,就像战侠歌大哥说的那样,面对挑战,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面对它,这样至少我们还有放手一战的机会。如果我们选择了逃跑,那么我们就连战斗的机会也没有了。大家都散开,各自为战吧!”

  一群自信心受到前所未有挑战的第五特殊部队军人,默默的散开了。

  八个小时后,当他们重新集结到万立凯面前时,他们手里都或多或少的拿到了几张钞票。万立凯拿出一个用来记录所有人训练成绩的笔记本,第一批走到万立凯面前的,是谢宇然和严峻,连带一起过来的,是一股腐烂的味道。事实上,严峻和谢宇然,他们两个刚刚走进旅行巴士,一股腐烂的臭味,就从他们的身上传遍了整个车厢。

  “我们两个翻了一天的垃圾箱,运气还不错,居然在收购站那里卖了将近两百块钱。”全身都带着浓重的酸臭味道,严峻的表情仍然很从容,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和谢宇然,他看了一眼自己沾在衣服上,还带着溅射效果的果汁,严峻轻描淡写的道:“这是一些同样拾破烂的小孩子丢的。我们两个抢了他们的工作,拿走了本来属于他们的钱,他们有意见,又不敢和我们正面冲突,丢几个烂水果出出气,也是正常的。”

  两个经历过最惨烈的战争,在战场上没有被重机枪倾泄过来的子弹打中,没有被T80坦克主炮一炮炸死的职业军人,竟然被几个烂水果砸中了!

  万立凯发现自己真的还太年轻了,年轻得无法理解站在眼前这两个军人,为能什么坦然站在原地,任由几个拾破烂的小孩,把烂西红柿和烂苹果丢到他们身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两个看起来又笨又傻,全身都散发着一股烂西红柿腐烂味道的男人,万立凯却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

  赵剑平也赚到了八十块钱,万立凯真的想知道,赵剑平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兼他的大师兄,是如何披了一个印着“XX美容院特价酬宾”的红色绶带,和一群勤工俭学的小女孩站在大街上,向路上的行人发放优惠券和传单的。万立凯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但是他知道,做这样的工作,站在街头上,必须带着机械化的笑容,拦住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行人,小心翼翼的把手中实际上一钱不值的优惠卷,和被称为城市垃圾的宣传单,送到行人的手里。

  有素质的行人,遇到这种情况,理解的就会伸手接过传单和优惠券,走到下一个垃圾筒前面时,把这些印刷品丢进垃圾筒里。不理解的,也能摇摇手,表示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东西。但是还有相当一部分也许心情不好,也许终于藉此找到个人优越感的行人,会把你当成空气的直接走过去,或者干脆把头一偏,翻出一个白眼,再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充满不屑意味的轻哼。

  万立凯不知道赵剑平受了多少白眼,但是这个老实而木讷的大师兄,在这个时候,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得了三十块钱奖金呢!”虽然没有完成五百块钱的任务,但是赵剑平的脸上却在发着光,“我发一天传单的工资是五十块钱,我看到好多人都把我们送出去的传单和优惠券顺手丢到了地上,我想这样做多浪费啊,这些东西可都是花钱印出来的,而且这样随意乱丢,也会影响市容。我就又把它们拾了回来,继续发给路上的行人,结果经理暗中出来巡视,正好看到我这么做。在下午的总结会上,还因为这件事当众表扬了我。”

  万立凯用力点了点头,“是啊,像师兄这样认真负责的人,真的是很值得表扬呢!”

  李春艾走到万立凯面前,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没有说话。看着李春艾身上被汗水浸透了不知道几遍,又沾了水泥,披了一层硬梆梆外壳的衣服,不用问万立凯也知道,李春艾应该是找到了一个工地,并在里面当了一天的临时小工。

  但是,也许本来应该赚钱最多的李春艾,却一分钱也没有带回来。

  李春艾没有说话,在军人的眼里,执行任务时失败就是失败,没有理由,解释更是试图推诿过错的懦夫行为。但是万立凯需要知道理由,他略一思索,问道:“他们赖账了?”

  李春艾用力点头,“我们说好当天结算工资,我干了双人份的工作,为了多赚钱,我连他们每人两块五毛钱的午饭都没有吃。结果到了晚上,他竟然告诉我工头不在,不能结算,让我明天再去!”

  万立凯挑了挑眉毛,道:“那好,你今天的成绩我就先不填写,等你明天领到自己应得的那份工资,再来向我汇报吧。”

  看到李春艾脸上扬起一丝惊喜的表情用力连连点头,万立凯却在暗暗摇头,看这种情形,李春艾就算明天过去,也未必能领到工资。有时候,在这个社会上,你付出了并不一定能获得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酬劳。通过李春艾的事情,让所有人早一点学会这个知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五十个人,用了八个小时,一共赚了二千七百二十五块钱。望着手里那一叠被自己整齐码在一起的钞票,万立凯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吸着气,用有点发涩的声音,道:“我想大家都没有吃午饭吧,我们不如用自己亲手赚到的这笔钱,吃上一顿好的,怎么样?!”

  望着自己夹在日记本中,战侠歌亲自制定的训练课目和大纲,他说过的话,突然又在万立凯的耳边响起,“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驾驶、格斗、射击、爆破领域的专家,他们能够在任何一种最恶劣的地形中,最大化的生存下来。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代价,就能要我们第五特殊部队军人的命!但是在同时,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生活上的白痴。我想,他们宁可在战场上光荣战死,马革裹尸,也不希望因为受伤致残,而离开部队,去面对一个平凡而陌生的社会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兄弟就会在战场上流血,但是我绝不希望,这些兄弟在战场上流血后,回到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保护的社会中,再去流泪!”

  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师父会让他这样一个才刚刚二十三岁,根本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更没有战斗经验的大男孩,担任这些职业军人的生活技能督导教官。这些生活在固定范围中,和外界生活格格不入的军人,在最传统的教育下,在他们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缺陷。

  他们是骄傲的。他们每一个人,当然都有骄傲的资本,但是在同时,他们却不懂得,如何与战友以外的人去和谐的交往。他们在自己的圈子里,自成体系,他们之间拥有的,是一种经过漫长的时光,经历了无数考验,积累出来可以让他们生死与共的友谊。

  但是当有一天,他们离开熟悉的军营,离开朝夕相处的战友之后,他们也许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找到知心的朋友,更无法追求到能令自己心动的女孩。他们用了十五年甚至更多的时间,在军营里学到的各种专业知识,在平凡的社会中,更是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

  万立凯不愿意想像,这样一批军人,带着身上的伤痕累累,带着一种被驱逐的疲乏与空虚,带着几十或者上百万,他们付出无悔青春,换来的退伍金,没有一技之长的走进一个完全陌生,又如此平凡得缺乏激情对抗的社会中时,他们如何重新设定自己的位置,如何去慢慢学会与人相处。或者……他们一辈子,也无法放弃自己属于世界最精锐军人的骄傲,一辈子也无法融入社会当中,和正常的和平凡人相处?!

  万立凯更不愿意想像,社会会如何面对这样一批经过漫长时光,国家和军队为之投入了天文数字的资金,训练出来的最纯粹杀人机器。

  他们除了精通杀人和破坏之外,什么也不懂。如果他们懂,他们在这八小时的考验中,就不会和小孩子去抢垃圾箱里的垃圾,去工地上扛水泥包,去大街上挂着红色的绶带,忍受着别人的白眼与不屑的轻哼,去发什么狗屁优惠卷和宣传单!

  第三百五十章 冤冤相报

  每天,万立凯都会给战侠歌发一封电子邮件,一方面汇报他这位机动部队生活技能督导教官的工作成绩,一方面万立凯也会把自己通过不断的学习充电,获得的一些思想,和自己的师父战侠歌进行交流。

  “军人的特质大体表现在三个方面。视国家、军队和集体荣誉至上;以牺牲和奉献为已任;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能为!而军人的荣誉、地位和价值,最能反映出一个民族的国防意识。”

  “一个国家的军人,如果在社会中时常处于尴尬地位,丧失必要的尊严和荣耀感,甚至在国民面前产生自卑、低下或者寒酸的心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更不是什么小事情,因为这不仅是军人的悲哀,更是民族的悲哀!”

  “假如在一个国家里,那些牺牲生命、健康和幸福去保卫祖国的勇士们,其社会地位反而不如大腹便便的商贾,那么这个国家的灭亡就毫不奇怪了。”

  ……

  在这些文字,绝大部分,都是万立凯从其他军事著作中,摘抄出来的文字,但是每一次看到万立凯的来信,战侠歌都会忍不住点头微笑。他可以清楚看出来,万立凯这个孩子,不但教导着让第五特殊部队的士兵们,让他们学会用什么方法,去慢慢融入到正常的生活中,他自己更成熟了。

  这一对其实相处时间很短,甚至不能说是很熟悉的师徒,就通过互联网,用文字默默的交流着,彼此分享着对方在工作与生活中的喜悦与烦恼。在这个方面,他们与其说是一对师徒,更不如说是两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报告师父一个好消息!经过我坚持不懈的训练,和循循善诱的教导,严峻终于成功的泡到……,不,是追求到一个女朋友了!那个女孩子,很喜欢他的硬朗气概,和在酒吧里为她打架时全身散发的那种霸气,当天晚上就想对心目中的英雄献身,结果我们的英雄大哥,就这样带着全身的口红印,从旅馆里逃之夭夭。箭已上弦,没有射出来,自己临阵胆怯,让人家女孩子躺在旅馆的床上,一个人瞪着天花板发呆也就算了,最过份的是,据说两个人共进晚餐,和租旅馆的费用,都是那个女孩付的!我承认严峻大哥长得是很帅,很有几分男人的气概,他脸上那条被炮弹片,划出来的伤痕,在女人的眼睛里也许性感极了,但是也不至于混到吃软饭的地步吧?!”

  看到万立凯愤愤不平的抱怨,战侠歌再次摇头苦笑,他略一思索,在键盘快速敲击发出的轻脆声响中,战侠歌回复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男儿三十而立。男人二十到三十岁这十年,是他们最宝贵,也是最重要的十年!在这十年时间里,一个正常的男人,要凭借不懈的努力,去确定自己未来的人生发展方向,要努力展现自己的优点,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获得她们的青睐,并把她们娶回家,组建一个也许简陋,却一定幸福的家。男人,还需要用时间和真心,和身边的朋友们,一起小心培育友谊的种子。”

  “可是我们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如果没有被淘汰的话,二十到三十岁这最宝贵的十年,基本都是在军营中度过。在离开第五特殊部队后,他们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过了三十五岁,他们还需要用五到十年时间,去适应外面的社会。你可以想象,一个已经四十多岁,仍然没有一技之长的男人,想追求到一个自己喜欢,对方也同样喜欢自己的女孩子,是多么吃力的事情吗?”

  写到这里,战侠歌的手指突然停顿了,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继续写给万立凯的这封信。“根据我的统计,这么多年来,第五特殊部队终身未婚的成员,超过了百分之十五!就算是结婚了,他们不会与人相处,不过哄劝女孩子,离婚率是正常人的二点五倍!至于根本无法融入社会,无法找到自己的角色和位置,精神陷入崩溃,而选择自杀的军人……已经高达一百四十七人!他们全是一群优秀的军人,残酷高损耗额的训练,没有让他们崩溃;战场上敌人密集的炮火轰击没有让他们崩溃;眼看着战友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他们的鲜血就喷在自己的脸上,他们没有崩溃。但是在面临社会,面临一个无所适从的全新人生时,他们崩溃了!”

  看到战侠歌的回信,万立凯沉默了很久,才回复道:“保证完成作战任务!”

  用凌雁珊的话来说,所有当恶人的事,战侠歌都狡猾的交给万立凯去做了!

  西点军校一篇著名的论文中曾经说过,和平环境检验军队素质的唯一标准就是仪表和作风。

  面子工程是中国的一大特色,就连军队也不能免俗。

  从小就进入第五特殊部队,接受训练时间,比其他部队成员要至少多出十来年的职业军人,在这方面当然能够称之为模范代表。随便从第五特殊部队提出来一个人,看他绝对标准,绝对利落有力的动作,都称得上行如火,站如松,坐如钟,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和他们说话,那是绝对的精简,能不说的就不说,一个字能说明白的,绝对不用两个字。兼之面无表情态度生硬,也难怪这些家伙,训练了将近一个月时间,只有严峻在酒吧,靠打架吸引了一个天知道是不是小太妹的青睐!连接吻的经历都没有,就要直奔主题,面对热情如火的女郎,严峻不抱头鼠窜那才叫怪了!

  最让万立凯摇头叹息的是,这些家伙们身上,那种错误了就是错误,没有理由,解释更是推诿这种让人只想对着他们泼狗血的理念。

  想想看吧,假如你和女孩子约会,就算军人一向以守时而著称,但是因为种种可能的原因,最后迟到了一个小时,走到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女孩子面前时,你只说出一句“对不起,我迟到了一个小时”,然后就连必要的解释都没有,一脸僵硬的坐在那里。看着你那张标准的、仿佛别人欠了你一千块钱不还,又张口借五百块钱的朴克脸,又有几个女孩子,还能心情愉快的和你共进晚餐?

  女孩子是要哄的,在必要的时候,更是需要骗的!有时候她明明知道你在骗她,但是她就是需要你骗她,这样她才能找到一个体面的台阶,用一种女王般的姿态,去愿谅你的错误,顺便警告你下不为例嘛!

  兼于这种情况,在战侠歌批准了数额不菲的训练基金后,万立凯再次去了一趟“红磨房”夜总会,以相当的代价,请回来五十多个助理教官。

  你只需要看看严峻、赵剑平他们的表情,就可以猜出来,这些女孩子全部都是熟人,都是那天晚上,曾经坐在这些童子军身边热情如火的女孩。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女孩子今天穿的全是便装,去掉浓妆艳抹的职业外壳,她们反而看起来更加青春可人。往那里一站,几十个女孩子看着面前那些手足无措的大男人,一起捂嘴轻笑,一群在战场上可以杀人不眨眼的职业军人,脸更红透了。

  “你们今天的训练课目很轻松,轻松得可以让绝大多数男人,把这当成人事间最幸福的享受。”

  万立凯一说话,包括他的大师兄赵剑平在内,所有人的眼皮就不住轻跳。大家都知道,当万立凯这个超级变态的、无耻的、下流的生活技能督导教官,一露出脸上那种诡异的笑容,一露出这种让人心生警惕的声音,变态的、无耻的、下流的训练方法,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的蹦出来。

  “大家真的不用这么紧张,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全员分散,用六小时时间,陪这些可爱的女孩子们逛逛街,吃吃饭,聊聊天,约约会,顺便把发给你们的训练资金花出去罢了。”万立凯说到这里,又带着绝对邪带的笑容,补上了一句在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如果情投意合的话,晚上不回来也行!”

  “师弟……”知道大事不妙的赵剑平,虽然也清楚万立凯邪恶的本性,他仍然忍不住把万立凯拉到一个角落里,再次求情希望能获得特例,“这次训练,我就免了吧。师弟你看,我已经有老婆,快当老爹了,早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你可不能怂恿着让我犯生活错误啊!”

  面对眼前绝对可怕的危机,赵剑平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再说了,师弟你这样做,可是破坏军婚啊!对你,对我,对师父,对师娘都不好,对不对啊?!”

  万立凯笑了。还真没有看出来,原来他这个大师兄,其实满聪明的嘛,现在竟然连“破坏军婚”这种借口都被他找出来了!

  “师兄啊,不是我这个做师弟的说你,你也是四十好几,有老婆快要当爹的人了,你的思想难道就不能单纯一点吗?”

  万立凯甫一开口,就噎得赵剑平瞪大了双眼,说到军事技术,在战场上十个万立凯加在一起,都不是赵剑平的对手,但是说到斗嘴皮子,只怕把一百个赵剑平回炉重铸,也未必能够在万立凯的手中讨出好去。万立凯轻轻拍着大师兄的肩膀,低声道:“师兄你看清楚了,那可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子啊,有嫂子那样出色的美女下嫁给你,你就不要再想着老牛吃嫩草的事情了。直接把这次约会,当成陪自己女儿逛街不就行了?”

  赵剑平突然身体狠狠一僵。

  万立凯真的不知道这个大师兄,名字还叫做“赵海平”的时候,他遭遇过的最悲惨人生。如果他的女儿赵盼,现在还好好的活着的话,也应该象眼前这些女孩子一样,漂亮、健康而活泼,也会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紧紧挽着他这个父亲的手臂,一起在大街上游荡,用她的美丽和青春,吸引路上每一个行人的注意吧?!

  赵剑平默默走到了一个看起来笑得最甜,眼睛很大,脸上还带着一种可能称为童真的女孩子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看到就连赵剑平这位大师兄都不能幸免,所有人都只能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出于军人的天性,他们还是默默接受了这种政策上不允许,在军队中更可以称为大忌的训练方法。

  一群人就这样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散开了,很快,他们就尝到了这种训练的苦头。

  他们是军人,他们讲究不动如山侵略如火。一晚上就能急行军一百几十里山路的这些军人,默不作声的迈开双腿当真是走得呼呼生风,然后他们就惊讶的看到,那些女孩子从自己的手提包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对照着一张清单,不知道在上面写了些什么。这些从万立凯手中得到了不菲的雇佣金,又得到指点和培训的女孩子,眼珠子就那样转啊转的,嘴里还轻轻念着:“走路每小时超过十公里,把女朋友抛到一边,按照考核规定,扣五分!”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怪不得万立凯让他们单独行动,本来以为在这种情况下,万立凯分身乏术,根本无法再监视他们的行动,更不可能再对他们的行为评分。原来,今天的这种训练,负责评分的,就是眼前的这个所谓的“女朋友”?!

  女孩子随意玩弄着手里的日记本,兴致勃勃的望着眼前这个明显拥有强大的男性魅力和力量,却单纯得可爱的大男孩,笑着道:“过来求我啊,如果你能说点好听的,能让我高兴的话,也许……这五分就不用扣了!”

  要是换在以前,正直而诚实,接受的全是正规中国式教育,和军队思想政治影响的第五特殊部队军人,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开后门掩盖错误的现像,错了就是错了,要勇于承认错误才对。

  可是……这可是要命的五分啊!

  八十分为优秀,六十分为及格,如果六十分以下……一想到万立凯那种整死人不偿命的补考,所有人就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对着一个漂亮而开朗的女孩子,去承认并不是很严重的错误,抢回这要命的五分,总好过补考时,站在人最多的都市街头,放声高喊什么“我很帅、我很酷,我很强壮,我很威猛,我要找女朋友,多多益善”之类的话,受千夫所视,品尝万人白眼要好上一百倍吧?

  “我……错了!”

  “喂,有你这样道歉的吗?”女孩子瞪起了眼睛,“拜托我这是有心放你一马,你也拿出点诚意好不好?别人看你这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以为是你受了多大的委屈,然后又忍辱负重的向我这个刁蛮的丫头陪罪似的!”

  为了这宝贵的五分,不知道有多少第五特殊部队最精锐的军人,头上大汗淋淋。

  “笑,你要先对着我笑。千万不要告诉我,你面部神经短路,从生下来,就不会笑!”女孩子露出一个太阳般的笑容,伸手指着自己的唇角,道:“你脸上的线条是很漂亮,也很性感,但是一直那么僵硬的板着,总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看着我的样子,让你的唇角微微向上挑起,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带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这种刚柔并济,才能真正展现出一个男人的魅力!”

  说到最后,看到眼前这个呆呆笨笨的家伙,竟然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微笑这种最简单的技能都不能掌握,女孩子真的急了,她迈前几步,伸出自己双手的大拇指,直接按在对方的脸上,带出来一个可笑的型状,道:“感觉到没有,你只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就足够了!”

  看着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努力让自己明白什么才是微笑的女孩子,感受着她们身上的青春气息,看着她们因为年轻,而充满弹性,更带着一种奇异诱惑力的脸庞,不知道有多少人,虽然因为她们从事的职业,本能的拥有一种抗拒心理,却因为异性相吸的天性,而有了片刻淡淡的迷失。当他们不由自主的放松自己的身体时,一丝雄性生物,面对异性时,自然而然展现出来的优美与灿烂,和已经深深镌刻进他们生命深处,不经意释放出来的骄傲气质,瞬间就映亮了那些自以为见多识广女孩子们的双眼。

  他们的确有骄傲的资本,也许他们并不懂如何去哄劝女孩子,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女孩子喜欢他们。但是能进入每五特殊部队的这些军人身上,却有一种在现实社会中,越来越稀少属于雄性生物的阳刚之美。

  当女孩子终于轻轻咬着牙,把自己的手温柔的穿过这些男人们的臂弯时,不少人瞪着眼睛,道:“你的身体能不能放松一点点,怎么硬得就像是僵尸似的?!”

  就在这种幸福与痛苦并存的训练当中,这些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明白了和女孩子,尤其是和“女朋友”一起逛街的时候,他们应该充满骑士风度的站在左边。这样的话,迎面过来的汽车,就不会伤害到他们用身体保护的女孩子。他们明白了,和这些女孩子走到一起,走路就要尽量放慢,身体就要放软。声音就要放轻,表情就要放柔。

  “请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只需要一分钟就行了。”

  迎着严峻那张充满阳光和阳刚气息,又现学现卖的扬起一丝微笑的脸,和他成双成对的女孩子还能说什么,她用力点了点头,批准了严峻这个并不算过份的要求。

  严峻放开身边的女孩子,他突然迈开自己的双腿,大踏步向前走过去,转眼间就超过了十一二个路上,悠闲自在的行人,更让一个以为有人试图抢她背包的女人,对着严峻露出一脸怀疑的神色。严峻以参加竞走比赛的速度,向前走出大约三十米,然后又用相同的速度返回到自己的“女朋友”兼助理教官的面前。严峻面对一脸莫明其妙的女孩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用小碎步走路真的快弊死我了,现在我好多了,我们继续吧!”

  看着严峻那张带着笑容,也写着认真的脸,和他一起的女孩子当真是哭笑不得,她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这样陪女孩子逛街的男人。她更不知道的是,向身边的“女朋友”提出相同请求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说实话,把第五特殊部队军人的坚忍,和女人逛街时突然暴发出来的天性结合在一起,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女孩子们进商店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时,他们就像是门神一样屹立在门外,就算是站上半个小时,在他们的脸上,也找不到丝毫不耐烦的神色。被女孩子拖着转了一条又一条街,一般的男人早就被转得快要累趴下了,他们仍然一脸的淡定从容,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除了偶尔会提出“你在这里稍等我一分钟”的放风要求,他们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跟班和随从,和最差劲却很听话的“男朋友”。

  他们吃饭风风火火,几勺子下去,一盘意大利通心粉就被他们吃得精精光光,他们望着手中那把带着小小锯齿,并不锋利的餐刀,再看看面前才三成熟,带着血丝,并不容易切开的黑胡椒牛排,要不是他们的虎牙格斗军刀,已经被万立凯全部收缴,天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做出在西餐厅里直接用格斗军刀削牛排的事情!

  他们的胃口实在是好极了,好得他们一顿饭,就能吃掉面前女孩子三天的才能吃下去的食物。当有些人用撕开的面包,大模大样的沾上盘子里的黑胡椒牛排肉汁,再把它丢进嘴里时,发现周围的人已经投过来异样的目光,坐在对面的女孩子终于忍不住了,她压低声音,威胁道:“斯文,斯文,斯文一点!你再露出这种粗俗的吃相,我就扣你三分形象分!”

  手里还捏着半块面包的男人,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擦干净一半的盘子,再看看已经拿出笔记本,随时会给自己的成绩扣上三分的“女朋友”,他略略一犹豫,还是用那半块面包,仔细的将盘子里的菜汁擦干净,然后将这半块面包,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进学校的第一天,我的老师就告诉我,要学会珍惜每一粒粮食,要学会尊重食物,因为这些东西,就代表了生命的延续!我知道,你们在这种高档餐厅里,就算没有吃饱,也会在盘子里留下一些食物,用这种方法来表示自己的斯文和拥有良好的社交礼仪。但是在我的眼里看来,这样做除了虚伪和陌视别人的劳动成果之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因此,我宁可选择被你扣掉三分,也绝不希望为了所谓的斯文和礼仪,学会浪费食物!”

  社会发展到今天,一般的人就很难明白,这些经历过最残酷生存训练,一方面要努力向目的地挺进,一方面要在大自然中,努力寻找各种可以充饥,为身体提供必要的热量和营养的军人,对食物拥有的那种特殊感情。就像他们说的那样,食物,就是生命的延续,在战场上,食物的作用,并不会比他们手中的武器差多少!

  餐盘最终还是被擦得干干净净,用来配餐的面包,还是被吃得连一片面包屑也没有留下。手里捏着笔,已经打算在日记本上写下什么的女孩子,望着面前这个男人认真而严肃的脸,却不由自主的迟疑了。最后这个女孩子,咬着嘴唇在笔记本上,留下了扣一分的字样。

  “我明白你尊重食物的心情,其实我们去那里工作的女孩子,哪一个家庭环境会很好?你这样做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你看看我们的四周,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们呢,你坚持这样做,会让身边的人感到很难堪。要知道坐到一张餐桌上,在别人的眼里,我们就是一个整体,女孩子都很要面子的,我们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可以像你这样拥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气概,但是我们又希望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男朋友可以面对着自己,流露出温柔而体贴的一面。我想,体贴也是拥有力量的男人,一种高尚的素质吧?”

  生活的坎坷,让这些白天上课,晚上就在夜总会赚取也许是生活费,也许是学费的女孩子拥有了一种远超同龄人的生活经历,和识人看事的眼光。她温柔的望着眼前这个听了自己的话,有点略略不安的男人,轻声道:“你知道吗,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又有点自以为是,喜欢拿着原则较真的大男孩!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你这样的人,但是我想,如果女孩子一开始没有被你气跑,或者被你板着脸的模样吓跑的话,真的很可能会喜欢上你呢!”

  当第二份食物送到餐桌上的时候,和这位女孩子一起进餐的男人,动作明显斯文了很多,到最后他将配餐用的面包,撕成小块,一块块丢进了自己的嘴里,没有再坚持,非要用面包去擦盘子里的肉汁。但是这个女孩子敢发誓,在他的盘子里,绝对找不出一块还能用叉子捞起来的肉片!

  除了对食物的绝对尊重外,在这些男人的身上,还有一项比较有意思的地方。根据万立凯事先订下的任务目标,这些女孩子,无一例外的把身边的男朋友,拉进了自己喜欢的服装专卖店里,似乎每一个女孩子,都有把身边的“男朋友”打扮得体面一些的爱好。更何况这是任务,拿着购物发票,就可以在万立凯那里全额报销。

  这些男人无一例外,都偏好材质比较结实耐用,式样绝对老土的夹克,而他们选择的裤子,更是肥肥大大,让这些女孩子都在叹息,他们真是浪费了自己那一身经过十几年严格训练,拥有的健硕身材。

  更换上衣无所谓,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用宁可被扣分也绝不馁协退让的强硬态度,拒绝更换诸如牛仔裤之类的服装,更拒绝在自己的身上,放包括钥匙扣和领带夹之类,任何坚硬而无法固定的饰品,对于那种可能一走动就发出声音的小玩艺,这些男人更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裤子太紧了,最多只能把腿抬到九十度,这对一个正常人当然是足够了,但是对这些军人来说,却无异于加了一层让他们混身难受的硬壳。至于那些坚硬而无法固定的饰品,和一走动就能发出声音的小玩艺,更是他们的大敌,他们从小就被教育,在身上绝对不能携带任何没有实际作用,却可能让自己受伤或者遭受袭击的物品。

  他们有时候,也能得到教官的开恩,坐在一起看一些歌讼中国军人的影片,这些第五特殊部队军人最无法理解的就是,那些在战争前线参加越战的军人,竟然在没有月亮的晚上,还有心情拿着一只口琴,在那里吹起了“十五的月亮”这首歌。

  在补给线随时可能被敌人切断的战争最前线,不想方设法的在自己身上多带几发子弹,却拿了一把口琴,这已经够奇怪了。更让这些第五特殊部队军人不能理解的是,这个家伙是一个新兵蛋子,自己喜欢耍酷,不知道死活的在大半夜吹口琴也就罢了,他的班长、排长、连长死到哪里去了?竟然会任由一个新兵蛋子,这样理直气壮的为敌人的炮兵指引自己部队的方位?!

  在短短六个小时时间,这一批军人学会了很多很多,简单的来说吧。以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大木头,到了社会上相亲一次,平均只能和女孩子坚持三十分钟的比例来算,他们已经在万立凯推动的这次训练中,进行了十二次相亲的伟大历程。有过这样的经验,相信他们在第十三次相亲中,只要能够牢记曾经的教训和经验,为这个社会减少光棍,为他们自己获得真正爱情,进而找到新的人生观的可能性,一定会大大增加。

  最让人惊讶的是,最木讷的赵剑平竟然得到了满分。

  那个女孩子在日记本上这样写着:“如果他是我的‘男朋友’的话,他百分之百的不合格,他和我一直保持了相当的距离,好像我身上长着跳蚤得了瘟疫一样,这样我不得不怀疑他看不起我。一开始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真想直接给他一个大鸭蛋!但是很快,我就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他让我想到了自己早已经过世的父亲,他的笑容和我爸爸一样,看起来慈祥温和极了。他直接带我去了游乐场,我想玩什么,他就陪我一起玩什么。在那里我们玩了旋转木马,蝙蝠飞车和过山车,那可是我小时就算做梦,都想着让爸爸带我去的地方!”

  看到这里,万立凯只能摇头苦笑,赵剑平还真把那个女孩子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待了。一千块钱请一位只用工作六个小时的“女儿”钟点工,再加上他们两个在游乐场和餐厅的消费,总支出成本超过了一千五百块钱,这样一个“女儿”的成本价,未免也太高一点了吧?!

  万立凯在给战侠歌发送的电子邮件中,写道:“这样的训练,只是一次就已经彰显出不错的效果,他们至少知道陪女孩子一起逛街约会时,必需要注重的礼仪和细节。我想只要让他们多接触一些有启发作用的图书和影视作品,多进行几次这样的训练,他们就能真正掌握娶妻生子这样的生活技能了!”

  战侠歌看到这封邮件后,却没有再急着给万立凯回信,他伸手轻轻弹着桌面,喃喃自语的道:“多进行几次这样的训练,找夜总会的坐陪小姐当助理教官这种事情,我看一次就足够吧!徒弟,鉴于你的工作成绩让我很满意,我这个师父也不好意思太压榨你,就开恩一回,早点把你‘生活技能督导教官’这个只会让你到处树敌的职务解除吧!”

  在对凌雁珊下达解除万立凯职务的同时,新的任命也随之一起下达:任命赵剑平、严峻为万立凯“军事技能督导教官”,全权负责对万立凯的基础军事技能传授和训练。他们两个人,有权根据自己训练课程的需要,调动包括机动部队和第五特殊部队在内,任何一名非教官成员协助,或者把万立凯送到第五特殊部队任何一个训练营中接受再教育!

  什么叫三十年风水轮流转?

  接到上述命令的时候,万立凯傻眼了。

  而严峻却笑了,就连赵剑平这样的老实人,看着万立凯时,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地狱式训练

  雅洁儿一拆开万立凯邮给她的信,就看到了几个用红色墨水写的,触目惊心的大字:“师娘,救命啊!我快被师兄和严峻那个混蛋联手玩死了!”

  “他们两个一定有玩SM游戏的爱好,要不然他们为什么会对我用这种冰火九重天的伎俩?师娘你就看在我们曾经一起面对敌人并肩战斗,而我这个小徒弟又够乖巧听话的份上,拉我一把啊!如果师娘你真的不忍心看着我被大师兄他们公报私仇,如果师娘你真的想看到一个天纵其才英年早逝,你就伸出友谊而温暖的双手,在师父的耳边吹吹枕头风,救我脱离苦海吧!”

  看到这封信,雅洁儿当真只能摇头苦笑,不过也真难为万立凯了,能够经住战侠歌这个幕后黑手,亲自制定“冰火九重天”变态训练的人,还真的不多。

  如果在这个时候,你问万立凯地狱一共有几层,万立凯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告诉你,一共有十九层。因为最后一层地狱,不是在阴间的阎罗殿,而是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

  别的学员在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住的都是集体宿舍,只有万立凯特殊,他一个人就占用了四间经过特殊改造的宿舍。但是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人羡慕万立凯,更不会有人对此提出什么异议。有些教官在面对一些调皮不听话的学员时,一旦说出“再这样干,我就送你去和万立凯作伴”这样的话,就能收到前所未有的效果。

  万立凯单独享用的第一间宿舍,所有的窗户都被人用砖块和水泥重新密封,墙壁上也贴了厚厚一层隔温材料,在一台大功率制冷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工作下,整个房间的平均气温,在零下十五摄氏度以下。在这间特殊的宿舍里,没有床,没有被褥,甚至连最简单的行军毯也没有一张。不过大大小小,摸上去就能冻得人混身一颤的石块倒是有几十块,如果你真的躺在这些石块中间陷入沉睡的话,就算第二天勉强没有被冻死,也会腰酸背痛腿抽筋。

  考虑到万立凯是战侠歌收的第二个徒弟,总不能把人家训练得年纪轻轻,就全身都是关节炎,本来照顾年轻人的想法,严峻为万立凯准备了第二间宿舍。这间宿舍窗户同样被密封,他们在某一面墙壁上安装了十二根大功率电热管,室内平均温度超过四十五摄氏度。

  可能是担心室内空气不流通,不利于身体健康,在这十二根大功率电热管的后面,还专程安装了一台大大的风扇,这台风扇会根据微机程序不定时启动。一旦这台风扇转动,比火炉更炽热的高温气流就会温柔的吹拂而至,那种味道,那种痛快淋漓的感觉……真的是爽极了,简直比马杀鸡还要爽!

  为了让万立凯真正享受到夏威夷海滩浴的舒适,赵剑平这位大师兄,还体贴的为万立凯找到了几十袋建筑工地上用的沙子,一股脑的全部倒进房间里。万立凯如果想找到一个地方睡觉的话,他绝对不能直接躺到这些沙子的表面上,因为它们的温度,已经足够烫熟一颗鸡蛋。

  经过这样一个比桑拿房更桑拿的第二宿舍考验,万立凯当然会大汗淋漓,有必要洗上一个澡。所以第三间宿舍,直接就是一间澡堂,整间有二十多平方米大小的宿舍,就是一个大大的洗澡池。整个洗澡池充分还原了自然,在它的水面上,还唯美的飘荡着一些诛如树枝、枝叶、死耗子之类的玩艺,至于在水下不断游动的,究竟是水蛇,食人鱼还是一些无害的小动物,那就只有严峻、赵剑平、万立凯这三个人才知道了。

  至于第四间宿舍嘛……当年朱建军教官训练战侠歌时,在第五特殊部队校园一角,开僻出来的“鸽子屋”不是还在吗?既然万立凯是战侠歌的徒弟,当然要享受一番这种滋味。

  “记住,你只是借住的客人,鸽子才是主人,如果你敢打扰我的宝贝,我只要听到它们的抗议,我就会狠狠踢烂你的屁股!鸽子没有叫你动它们的东西,你就绝不能动!没有得到它们的允许,你更不许用帮助它们清洁之类的名义,骚扰它们的正常起居!”

  看着这些鸽子腿上拴的小铃铛,万立凯只觉得嘴里发苦,这可是当年让战侠歌都头大如斗的训练啊。晚上睡觉只要稍稍动弹一下,就会惊动这些胆小的鸽子,它们脚下的铃铛一阵乱响,那时候自己面对的,必然是“精力过盛,需要发泄一下”的额外训练!

  嘴里说着和朱建军教官,当年训练战侠歌时说过的话,严峻当着万立凯的面,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把十几只大大的蝎子,四五只色彩斑斓的蜘蛛,和两条细细条长,身上带着环状银色条纹的蛇,倒进了这个只有十几平方米大小的“宿舍”里。

  还是赵剑平这个大师兄比较忠厚老实,他拍着万立凯的肩膀,把一个紧急呼救器塞到万立凯的手里,语重心长的道:“师弟,不要怕,如果你真的能笨到被蛇咬了,被蝎子叮了,被蛛蜘啃了,就按下这个紧急呼救器,就会有人过来帮助你的。千万不要怕,急救室距离你也只有一百二十米的距离罢了。”

  看着这样一间“鸽子屋”宿舍,万立凯真的是欲哭无泪欲语还休,看看吧,那些鸽子住的地方,至少还用细铁丝网,进行了周密的保护,让它们在夜间安眠时,可以和那些有毒的邻居们楚河汉界,各不干扰。

  万立凯想用战侠歌当年曾经用的方法,在自己晚上睡觉的地方,埋满樟脑丸这种东西,来驱赶“鸽子屋”里那些对人体有着独特爱好的小动物。可是他跑到学校的小商店时,才知道赵剑平和严峻,已经比他早下手了一步,将所有的樟脑丸都洗劫一空。

  万立凯呆呆傻傻的站在小商店里半天,才伸手指着货架台,道:“把所有的蚊香、电蚊香片,对还有你们这里卖的灭害灵喷雾剂全部给我!”

  第一天住进了冰之领域,第二天转到拥有夏威夷沙滩的火热圣地,第三天去泡澡,第四天去和鸽子、蝎子、蜘蛛和银环蛇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一起聊天,稍有风吹草动引得那些脚上拴了铃铛的鸽子四处乱飞,就会被人踢着屁股跳起来,开始在学校的操扬上像发疯一样乱转……万立凯的夜间生活,真的是丰富极了。

  三个月后,当万立凯终于开始慢慢适应了四个房间的独特“风味”时,他的作息制度又变了,严峻大方的把万立凯一天六个小时的睡眠,改成了八个小时。但是这正是万立凯最悲惨命运的开始。因为这八个小时,就是要他分别在四个宿舍中,各度过两个小时。

  想想看吧,被严峻和赵剑平,用变态式的方法连练训练了十二个小时,万立凯拖着全身疲劳欲死的身体,慢慢走进了气温在零下十五摄氏度的宿舍。在这个时候,他还不能睡觉,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熟睡过去,他的身体就会被冻伤。万立凯必须继续在这个房间里不停的运动,用自己的身体,慢慢将几块石头捂热,然后他要脱掉自己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不知道多少遍的军装,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身体上的汗水都擦干,然后把自己的身体缩进几块石头垒成的洞穴之中,再把自己已经冻成一层硬壳的军装,盖在洞穴的上方,用来遮挡寒气,在这个局部空间中,保留自己身体上挥发出来的,那少得可怜的热量。

  做完这样一系列的工作,两个小时就差不多过去了。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将近崩溃状态的万立凯,又就被严峻丢进气温绝对炙热,沙粒地表温度超过六十摄氏度的房间里。

  面对这种忽冷忽热的环境,就算是石头也会慢慢崩解,更合况万立凯只是一个正常的人?

  万立凯拖着越来越虚弱,随时可能大病一场的身体,用军装把自己的双手裹住,他不停的挖着,终于在这些地表温度超过六十摄氏度的沙堆上,挖出来一个可以勉强容身,温度相对要凉爽很多的沙坑时,他又看到了严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两个小时时间又到了。

  站在一百五十公分深的水池里,看着一些长着腿,尾巴在水里一摆,就能像支箭似的激射出去的小动物在身边欢快的游动,看着就在自己面前不断飘动着的老鼠尸体,好几次万立凯两眼迷糊着,慢慢滑进了水里,直到夹杂着烂树叶的水灌进嘴里,他才用力吐掉那些脏水,又挣扎着重新站起来。

  到了第四个宿舍时,万立凯必须在睡着前,反复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如果有什么危险接近我,我就会把它狠狠丢到一边”这样的话。通过这样对自己潜意识的强化指令,万立凯躺在充满危险的“鸽子屋”时,一旦那些蝎子、毒蛇和蜘蛛接近,他的身体才会本能的做出反应,将这些东西驱离自己的身体。这其实算是一种最简单的自我催眠,就算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的人,在睡觉前,反复对自己内心说上二十遍,我凌晨四点一定要醒过来,只要没有服用安眠药,对自己潜意识做出这种指令的人,都会在凌晨四点钟,在身体生物钟和潜意识的联手催动下,突然清醒过来。

  平时这种最简单的工作,对于万立凯却突然变得遥不可及起来。没有经历过体力与精神都被压榨到极限的人,就不会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想集中注意力,在自己心里把相同的一句话重复一百遍,是多么困难的一种工作。几次万立凯都是在默念中,陷入了沉睡,可是几次万立凯又挣扎着清醒过来……他还不能睡,他绝不希望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躺到了急救室的病号床上!

  万立凯就这样坐在第四个宿舍里,他睡睡醒醒,他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不停的念着进入这个领域,必须要念足一百遍的话。当万立凯终于带着放松的笑容,一头扑倒在到处都有毒虫的土地上,陷入呼呼大睡时,在学校某个角落的小树林里,一直用高倍数军用望远镜,观看着一这幕的赵剑平和严峻,两个人脸上一起扬起了一种怪异到极点,同时交织着惊讶、赞赏甚至是敬佩的表情。

  看着万立凯在沉睡中,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闪电般的伸手,将一只爬到他身上的蝎子抓住,用没有惊动鸽子的轻柔动作,随手丢到一边,然后继续沉睡。严峻低声道:“这个孩子不得了啊,我想他将来的成就,必然在你我之上!”

  赵剑平沉默了很久,沉声道:“他像师父!”

  “是的,”严峻点头同意道:“我们有的优点,他全有。我们没有的,他也有!”

  赵剑平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军用手表,又扭头看了一眼严峻的脸,他突然道:“严峻,你今天就回去吧,换第二个人来协助我一起教导万立凯。”

  严峻一愣,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赵剑平的意思。

  “是的,看来我是真的应该回去了。”严峻微笑着叹息道:“我现在已经有点喜欢万立凯这个小子了,明明心里清楚,喊他起床的时间已经到了,明明前一段时间,在他这个生活技能督导教官的手里,吃了不少苦头,早就想着找机会来个公报私仇,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竟然有了一种不忍心的感觉。俗话说得好,严师出高徒,不能把一个军人的精神、体力压榨到极限,就不可能让他有机会踏进更强的门槛。军事技术和战略战术方面,我不如进第五特殊部队比我还晚的战侠歌大哥,就算是教导徒弟方面,我比起他来,也差得远了。”

  说到这里,严峻站起来轻轻弹了弹军装上沾的尘土,他望着自己的双手,轻声道:“说实话,我原来真的有点嫉妒战侠歌,现在我又开始有点嫉妒万立凯了。”

  严峻的脸上,扬起了一种苦涩的表情:“你看看我,反应速度一般,意志力一般,体能一般,战略战术一般,领导魅力一般,实战经验一般,我看起来样样都懂,却无一精通。我也曾经努力过,但是和战侠歌、万立凯这种本来就天才横溢,又拥有最坚强的意志力,能经受最漫长单调而严格的训练,以惊人高速不断充实自己的男人相比,我真的是相形见绌了很多。也许,像我这样实力中等偏上,没有足够力量站在舞台最前沿的人,就是应该紧紧跟在战侠歌大哥这样一个真正的强者身后,追随他的脚步去开拓世界,在他的背后,去实现自己的成就和梦想?!”

  赵剑平理解的望着严峻,看着严峻一个人,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天幕下,慢慢而孤独的走远了。其实,严峻面临的问题,又何尝不是赵剑平内心深处的想法?如果万立凯没有死在战场上,以他的执着和天份,也许不出十年时间,他在实战领域的成就,就会超过赵剑平这个大师兄。

  笨鸟先飞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如果聪明的鸟,并不会去偷懒,甚至会比笨鸟飞得更早,飞得更勤快呢?

  带着这样的思索,赵剑平走到了“鸽子屋”前面,看着带着一脸犹如婴儿般,最单纯幸福笑容,躺在那里呼呼大睡的万立凯,就连赵剑平这样一个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心里都不由自主的一软,而他表达出这种情绪的最直接方法,就是一脚重重踏到了万立凯的身上,“起来,你这只猪!不,我说错了,就算是头猪,也比你醒得更早,起得更勤!别在这里装死,背上你的负重背包,你该进行晨练了!”

  在空旷的操场上,沉重的脚步声,和嘶哑的吼叫声,随之扬起,狠狠撕破了黑暗的苍穹,将一丝亮丽的光芒,从厚重的云层中释放出来。

  天,终于亮了!

  ……

  除了赵剑平,每隔一段时间,万立凯的助理教官,就会从机动部队里更换一个。每一位新来的助理教官,都对万立凯称得上是苦大仇深,每一个新的助理教官过来,万立凯都会被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得惨不可言。

  万立凯在接受战略知识培训时,他和其他学员一样,都是坐在教官里听讲,但是与众不同的是,只有万立凯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豆粒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不停的流淌出来。因为根据第五特殊部队中体能能最充沛,持久力最长的李春艾命令,他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屁股绝对不许沾到椅子上,他必须一边听讲,一边用自己的两只手,撑在椅背上,把自己超过一百五十斤重的身体撑起来!就算是必须做笔记的时候,他也需要用蹲马步的方法,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就算是在越南,抡了一年多的重磅铁锤,面对不间断的变态训练,万立凯也叫苦不迭。在这种情况下,万立凯在课堂上,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举手回答教官的提问。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权力站起来,趁着回答问题的机会,舒缓一下自己已经疼得发硬的双臂和双腿。而想不停的回答教官各种刁钻的提问,又注定了万立凯必须在课堂上,矛盾的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理论知识完备的好学生。

  赵剑平在教导万立凯狙击技术时,他伸手指着自己的额头,道:“有很多人认为,想成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有三个必要的条件,第一,是出色的射击技术;第二,是完美的伪装技巧;第三,在任何战场上,都能保持强韧的生命力!可是我要告诉你,这种看法,是错的!”

  “身为一个狙击手,绝对不是用狙击步枪上的狙击镜,把敌人锁定然后扣动扳机那么简单。假如是超远程射击,子弹往往要在空中飞行几秒钟时间,想成为像师父战侠歌那种没有观查员,就可以单独作战的王牌狙击手,必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气温、空气湿度、风向、甚至是地心引力、空气阻力,对射击目标造成的偏差各种参数集中起来,通过心算计算出射出时,必要的预留时间和空间。在进行超远距高精度打击时,狙击手还需要跟据战场的实际情况,去修改自己即将射出子弹的弹头!”

  迎着万立凯发亮的双眼,赵剑平一字一顿的道:“所以,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他最重要的,就是一颗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而敏锐的心!”

  在这种情况下,万立凯经常会在被训练得筋疲力尽的情况下,去接受智能和忍耐力方面的考验。赵剑平经常让万立凯在进行了十五公里负重越野跑之后,把足足两公斤绿豆和红豆混合在一起,让他跪在地上,一颗颗把这些豆子分开。万立凯喘着粗气,任由自己比豆粒还大的汗水,狠狠砸在面前的豆子里面。这些红豆和红豆的体积相等,又细又小,混合在一起,就算是体能充沛的情况下,面对这种工作就会让人两眼发直,更合况万立凯背着五十公斤的负重,在十五公里越野跑后,已经累得两眼发直?

  有时候万立凯在自己的“宿舍”里睡得正香,需要加上一句,现在他终于学会了就算是站着,也能在水池里呼呼大睡,万立凯就突然被赵剑平叫醒,赵剑平把一道复杂得让人目瞪口呆的数学题丢到万立凯的面前,如果没有解答出来,就不允许睡觉,如果答错,就必须面对双倍的考核。有时候赵剑平干脆是把一只装满玻璃球的瓶子放到某一个位置上,让万立凯目测,那个瓶子里究竟放了多少玻璃球。

  赵剑平虽然老实木讷,但是他对狙击情有独钟,又跟着战侠歌将近十年时间,他对狙击早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见解,“有时候你并没有充足的时间去分析周围的情况,狙击目标的机会往往一闪而逝,在这种情况下,你必须要学会预估。而预估绝对不是让你闭着眼睛,胡乱说出一个数字,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在瞬间做出的推测,往往和真实非常接近。因为就是他所有战争经验与智慧揉合在一起,形成的一种突发性的释放!”

  虽然被赵剑平的训练整得惨不可言,但是万立凯必须承认,自己这个大师兄,的确是拥有真材实料。

  “狙击手未必就是在一个固定的地点,对目标进行打击。有时候你需要在高速移动的汽车上狙击目标,有时候你会在不断晃动的小船上狙击目标,有时候你会在一架被敌人击中,正在不断下坠的直升飞机上,对着想要你命的敌人,发起致命的攻击,所以你必须要让自己的眼睛,习惯狙击步枪的狙击镜!”

  “还有,如果你必须和另外一个甚至几个优秀的狙击手,在战场上一决生死,你取胜的关键,除了良好的自我伪装外,最重要的就是拥有最敏锐的双眼,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看破敌人的伪装,并将他们逐一击毙!”

  在赵剑平的命令下,万立凯右眼上戴了一个用内裤固定的狙击镜,左眼被蒙得死死的,开着一架军用悍马吉普车,在空旷的地带疯狂飚车。你能想象,汽车的时速超过了一百二十公里,而驾驶员的视野却只有正常人的二十分之一,而且带着明显的远视效果,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吗?第一次这样飚了一个小时的车,要不是万立凯的神经已经被磨练得够坚韧,他就几乎被吓傻了!

  每一次接受这种飚车训练,万立凯的右眼就瞪得比乒乓球还要大,汽车以一百四十公里以上的时速狂飚,不要说是撞到什么东西,只怕有一个小坑,也足以让他车毁人亡!在死亡的威胁下,万立凯努力用自己那只配着狙击镜的右眼,拼命观察四周,努力躲开路上的致命陷阱。

  新的助理教官一个个的走马上任,整人的招数,或者说是在常规训练课上没有,却卓有成效的变态训练方法,也越来越多。

  万立凯再也不能走楼梯了,如果他想上课、吃饭或者回自己的宿舍休息的话,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像壁虎一样,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格斗军刀这样简陋的装备,扒着墙缝寻找各种可能利用的攀登支撑点,一点点的向上爬。

  第一次徒手爬上六层教学楼的顶层后,万立凯直接躺在了地上,望着赵剑平的皮靴,半天没有说话,他的小腿肚子更在不停的颤抖。

  说万立凯一点也不怕,那百分之百是说假话骗人!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刚换上场的助理教官们,仍然以玩弄万立凯为乐,甚至乐此不疲。当谢宇然这个家伙过来之后,万立凯敢向上帝发誓,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比谢宇然更变态,更无耻,更混蛋的家伙了!

  谢宇然教导万立凯时,万立凯已经被调到了第五特殊部队的丛林训练营,接受各种丛林作战和地形适应训练。谢宇然这个新上任的助理教官,带着万立凯在热带雨林里转了四五个小时,直到找到了一条蟒蛇经过留下的痕迹时,他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今天想教你的课目,和蟒蛇有关。蟒蛇喜欢潮湿和炙热的环境,它们经常在热带雨林中出没。你不是想当一个幽灵狙击手嘛,那么你就必须学会适应你的环境,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不动声色的解决掉。所以你面对一条想把你吞食掉的蟒蛇时,你绝对不能跳起来就跑,因为一个正常人的,绝不可能在雨林中,跑过一条蟒蛇。当然,你更不能拔出自己的手枪对它射击。在这种情况下,你唯一的选择,就是用你手中的格斗军刀,把这条想把你当成食物的蟒蛇变成你自己的食物!你小子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我是怎么做的,一会你也学着我的样子,重复一遍!”

  根据蛇喜欢延着自己走过的路,再次返回的特点,在万立凯爬上一颗大树后,谢宇然干脆就直接躺到了蟒蛇经过的路线附近,手里把玩着虎牙格斗军刀,开始闭目养神。

  大约一个小时后,谢宇然握着虎牙格斗军刀的右手,突然一僵。而趴在大树上的万立凯,已经清楚的看到了一条足足五六米长,体重在五十公斤以上,张开嘴巴,就能生生吞进去一头牛犊的蟒蛇。看着它粗壮而长的身体,万立凯可以清楚的想像到,一旦被它用身体缠住,只怕大模大样拦在人家回家路上的谢宇然,全身的肋骨都会被生生勒断!

  万立凯在第五特殊部队,已经接受了超过半年的正规训练,他现在已经能够成功分辩出来,这是一条雄性蟒蛇。在它粗壮而长的身躯上,那对称的云豹状花斑,代表了它在自然界中,拥有足够自保的强大攻击力,而在它肛门附近,还有两条从腿退化而成的角质。它那粗而尾的尾巴,更是它强而有力的武器。

  万立凯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谢宇然真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那条蟒蛇向自己接近。蟒蛇游走到谢宇然的面前,它发现这个猎物后,低下头努力想钻到谢宇然的身体下面,这样它就可以发动蟒蛇最强悍的绞杀技能,然后慢慢享用死在它必杀绝技下的猎物。可是它围着谢宇然游走了好几圈,却没有找到一点缝隙,谢宇然当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蟒蛇终于放弃了绞死谢宇然的想法,它游走到谢宇然的头部,然后张开了它可以把谢宇然整个吞下去的大嘴巴,在这种情况下谢宇然仍然选择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只是把自己的双手紧紧抱住了头部,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而在他的右手手腕下,赫然隐藏着他那把虎牙格斗军刀。

  谢宇然把自己的双臂都抱在头部,这样的一个宽部,显然已经超出了蟒蛇嘴巴的最大容纳限度,这只蟒蛇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把谢宇然从头吞下。面对一只“放弃抵抗”的猎物,却不能下嘴,急得这条蟒蛇“咝咝”直叫。有一次它的动作过急,撞到了谢宇然右手横持的虎牙格斗军刀上,痛得它全身一颤,最后这条蟒蛇终于放弃了从头部吞食谢宇然,游走到谢宇然的双腿部位。

  “不是吧?”

  趴在树上紧张观望的万立凯猛然瞪大了双眼,谢宇然真的被蟒蛇给吞下去了!确切的讲,谢宇然的双腿,真的被蟒蛇给吞下去了!就在万立凯准备不顾一切跳下大树,去支援谢宇然的时候,他却看到谢宇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笑脸。

  在这种小腿都被蟒蛇吞进去的情况下,谢宇然竟然还在笑。他就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带着微笑,慢慢的任由那条蟒蛇不断吞食着他的身体,这种奇异到极点的画面,让万立凯不由自主的狠狠打了一个寒颤……他这位助理教官,该不会早就活腻了,想借着这次机会,早死早超生吧?!

  那条蟒蛇的大嘴,已经吞过了谢宇然的小腿,侵过了谢然然的膝盖,就在这个时候,谢宇然突然双腿全力一撑,就在蟒蛇的嘴巴不由自主的被撑得更大时,谢宇然的上身猛然闪电般的弹起,连带狠狠刺下的,是他手中早已经准备多时的虎牙格斗军刀!

  锋利的虎牙格斗军刀顺着蟒蛇被大大张开的嘴巴边沿狠狠划过,一路向下割下去,当虎牙格斗军刀伸到谢宇然攻击范围的极限时,谢宇然整个人向后翻滚,轻而易举的就摆脱了那条蟒蛇。

  从头部被虎牙格斗军刀划开两尺多长的蟒蛇,痛苦得在地上不断翻滚,大篷的鲜血从它嘴部的伤口上不断喷涌出来,显然已经活不长了。谢宇然低头看着自己被虎牙格斗军刀划破的裤子,发出一声轻叹:“唉,真是可惜了我的裤子,才穿了几天呢!”

  万立凯的注意却一直放在那一条仍然在不断翻滚挣扎,却明显活不了多久的蟒蛇身上。一想到自己也要像谢宇然一样,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任由一只蟒蛇张开它的嘴巴,把自己的双腿吞进它那令人恶心,更令人心跳加快的身体里,然后再一刀割开它的身体,把自己的双腿抢回来,万立凯就觉得手心冒汗。

  虽然他这个生活技能教官,对待这批第五特殊部队的兄弟是苛刻了一点,但是大概、应该、也许,还不至于苦大仇深得骗自己被一条蟒蛇给生吞活剥了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战争阴影

  时间就在严格得近乎变态,折磨人的方法更是花样百出的训练中,一天接着一天的度过。

  万立凯在沙漠训练营里,接受了即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水的训练”。每天只能喝不到十加仑的水,这只是一个正常人在沙漠里生存,每天必须汲入的淡水量的二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群自愿接受“水的训练”的军人,却要完成最严格的体能训练。

  万立凯几次因为身体极度缺水,而晕倒在训练场上。没有怜悯,没有纵容,更没有医护人员的帮助,是万立凯身边的其他学员,用自己保贵的水,甚至是尿把万立凯救醒。就是在这个训练营里,万立凯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军队,什么是团体!如果没有身边战友的相互帮助,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独立通过这样的训练!

  “水的训练”,是第五特殊部队唯一项可以让学员自愿选修,同时又是人员“正常”损耗额最高的训练。接受这种只能用严酷来形容的训练的学员,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只能无所不用其极。在沙漠训练营里,万立凯和其他学员一起,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眼睛、鼻子、双手甚至是飘渺的第六感觉,去在一片干枯一片荒凉的沙漠中,去寻找水脉。

  他们学会了如何通过地表一株不起眼的植物,来判断它是否拥有一个肥硕的根茎。他们学会了抓起一把稍稍含着水分的沙子,像条狗似的,直接把沙子塞进嘴里不停的吸,靠这种方法来维持自己已经虚弱却依然坚韧的生命。

  当万立凯走出沙漠训练营的时候,这个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得再不会哭的男人,站在沙漠训练营的大门前,他高高的昂着头,他的嘴在不断的抽动。虽然万立凯的眼泪最终也没有滚落出来,但是万立凯知道他已经哭了。

  一个接受过“水的训练”的军人,就算是哭的时候,他也不会流出眼泪,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比自己的主人更明白,水对维持生命的作用!

  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万立凯已经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利用狙击镜,快速寻找并锁定目标,并迅速计算出气温、空气湿度、风速和双方的动动速度,对狙击的影响;他的心算能力,就连赵剑平这位大师兄都自愧不如,但是到了今时今日,万立凯反而清楚的知道,如果让他和赵剑平在战场上狭路相逢,双方必须用狙击步枪一决生死,那么死的人一定是他!

  “不要说是大师兄,就算是让我遇到那个没收了我‘老婆’的一毛三,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有了这种认识,万立凯练得更勤了,他现在是战侠歌的徒弟,他绝对不能丢了自己师父的脸!

  就连万立凯都不知道,到现在为止他究竟射出了多少发子弹,他只知道在自己的右肩胛部位,出现了一个枪托因为后座力而撞在自己的肩胛部位,日复一日慢慢留下的印痕。在赵剑平的身上有这样一个印痕,在战侠歌的身上也有这样一个印痕,能被战侠歌挑选进入机动部队的军人,每一个人的肩胛上,都有这样一个印痕。万立凯知道,在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嘴里,这种印痕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不见血的红旗!

  除了大师兄赵剑平以外,机动部队那些身怀绝技的军人,就像是车轮大战一样,轮流成为万立凯的助理教官。每一个新助理教官的到来,都能为万立凯带来一种全新的训练,每一位助理教官挥手和万立凯道别时,万立凯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某一项领域,又强了一分。

  这绝对是一种另类的,包含着太多宠溺和严厉的训练!没有别的原因,战侠歌喜欢万立凯,他认为万立凯已经有资格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他想让万立凯变强!甚至有人在暗中猜测,战侠歌这位第五特殊部队的未来接班人,已经开始培养自己下一代的接班人。

  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是无法速成的,更没有小说中吃上一颗千年灵芝,拾到一本什么秘藉,就能在短时间内武功大成的动人传说。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做什么事情,绝对没有通往成功的捷径。想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别人走过的路,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还有一点,那就是业精于专!

  其他第五特殊部队的学员,都要在第五特殊部队的专属技工学校,学习武器的原理知识,并通过自己动手,去真正理解并组合出这种枪械。到他们毕业的时候,成绩优异天才横溢的学员,甚至曾经联手在学校里,自己制造出一辆轻型装甲车。每一位学员,在毕业后都能驾驶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战斗机、直升飞机、坦克和装甲车。

  这些技能当然可以提升一个军人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但是战侠歌却大笔一挥,把这些训练课目,从万立凯的训练教程上全部砍掉,“他既然选择成为一名幽灵狙击手,那么他绝对不会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去驾驶什么战斗机或者直升飞机。我想他就算是身陷重围,也宁可靠自己的狙击及潜伏技术,慢慢脱离敌人的包围圈,而不是成为敌人火炮的标靶,驾驶着汽车或者飞机之类的玩艺冒险突围!至于自己组装枪械,在车床上打磨出自己想要的零件,这种工作,还是交给真正的技术人员去做吧!万立凯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真正学会了解自己手中的枪,能够保养自己的武器,学会融入身边的环境,就足够了!”

  不管是用几年时间训练出来的军人,还是用十五年时间训练出来的全能型军人,想检验他们的能力,想让他们再得到提升,唯一的方法,就是……实战!

  没有经历过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战友倒在血泊中,那种怒极、恨极、狂极的心灵洗礼;没有真正经历过重机枪子弹擦着自己的头皮飞过,直接把身后的大树拦腰打断,心脏瞬间收缩又缓缓放松的惊心动魄;没有和一个同级数的特种作战高手,在战场上狭路相逢,为了生存把自己所有的智慧和知识全部激发出来的血战……训练再多,实弹打靶成绩再优秀,理论知识再完备的军人,也只是童子军罢了!

  当万立凯跟着自己的大师兄踏进最后一个训练营时,赵剑平把一只大功率军用卫星电话,递到了他的手里。

  “万立凯。”

  一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万立凯就猛然挺直了自己的身体,高声叫道:“到!”

  电话是战侠歌打过来的,他沉声问道:“说说看,这两年时间,你都学到了什么。”

  被赵剑平他们训练得焦头烂额,早已经忘了东南西北春夏秋冬的万立凯,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一晃眼,两年时间就过去了。

  万立凯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赵剑平,就是他这个大师兄,用自己特有的沉默与忠厚,默默陪他在这些训练营中,度过了漫长却绝不枯燥的两年时光!他更无私的将自己在战场上跟着战侠歌学到的狙击知识和训练技巧,毫无保留的教导给万立凯。

  万立凯只有说,他有战侠歌这样一个太过宠溺自己的师父,有赵剑平这样一个看似严厉,实际上却对他毫无保留的大师兄,是自己的幸运!

  万立凯在这两年时间里,在赵剑平这位大师兄,和其他机动部队成员的身上,学习到的东西可真是不少,似乎张口就能说出一大串来。但是万立凯略一思索后,却放声回答道:“报告,我在这两年时间里,学到了基本的狙击,简单的潜伏,大略的生存技术。”

  听着万立凯的报告,看着万立凯在各个训练营取得的成绩单,战侠歌笑了,他真的笑了。

  万立凯成熟了,不只是军事技术上的成熟,在心灵上他更拥有了一个成熟男人的胸襟和眼光。如果万立凯不是他战侠歌的徒弟,接受的又是“开小灶”式的训练,以他的成绩,纵然还不够资格,成为第五特殊部队的第四颗獠牙,也应该能获得山地和丛林这两枚荣誉勋章了吧?!

  战侠歌突然又问道:“怕死吗?”

  “怕!”万立凯不加思索的回答道:“我当然怕死,而且怕得要命!”

  除了赵剑平大师兄,训练营里其他听到这几句话的人,都对万立凯投来了怪异的眼神,万立凯却回答得理直气壮。第五特殊部队又怎么了,只要他们还是人,还没有活腻了,又有哪一个,能够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一点也不怕死?相信就算是黄继光和董存瑞这两位英雄,如果还能找到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也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去换取最后的胜利吧?

  战侠歌继续问道:“敢不敢杀人?”

  “敢!”

  “为什么敢?”

  万立凯回答的干净利索:“因为我怕死!”

  战侠歌再次微笑,他伸手轻轻弹着桌面,略略沉吟后,道:“把电话交给赵剑平。”

  赵剑平一脸平淡的听完了战侠歌的命令,收起身上的大功率军用卫星电话后,赵剑平扭过头,对正在观察整个雪山训练营,并对远方的一座终年冰封的雪山,产生了浓厚兴趣的万立凯道:“你的训练计划暂时搁置,接我们的直升飞机十五分钟后就到!”

  看着万立凯因为绝对的意外,而张大的嘴巴,赵剑平沉声道:“我们接到了作战任务,而你,刚刚通过了指挥官的审核,以见习员的身份,参加这次作战!”

  打仗了?!

  这个念头一从脑海里产生,万立凯看多了小说和好莱坞军事大片的脑袋里,在瞬间就涌起了诸如“兵临城下”之类,强敌入侵,坦克的履带已经开始在中国的国土上,放肆的辗压,战斗机呼啸而过,一些中国的民用建筑,在剧烈的爆炸中,变成纷纷扬扬的碎石烂瓦,大地在哭泣,北风在狂啸,中国的英雄儿女,唱着嘹亮而悲壮的战歌,在亲人和爱人的挥手道别中,源源不断的开往最前线之类的画面。

  万立凯跟着赵剑平,回到阔别已久的城市时,万立凯就像是一个刚刚进城的土包子似的,东瞧瞧西看看。两年时间,这个城市随了摩天大楼更多了一点,街上的行人更挤了一点,夏天的温度更高了一点,电视墙组成的广告屏幕又灿烂了一点,女孩子打扮得更暴露了一点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至少在那些走路太过懒散的行人脸上,万立凯找不到丝毫因为战争到来,而形成的紧张。

  当万立凯回到机动部队的总部时,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无论是一楼的还是二楼的熟人,都亲热的用力拍打着万立凯的肩膀。

  “好小子,两年不见,壮实了不少嘛。”

  “嘿嘿,这下估计再也没有人叫我黑炭头了,因为终于来了一个晒得比我还黑的人!”

  “欢迎回来,什么时候,你这位生活技能督导教官,再找上几十个助理教官,给我们上几堂教育课啊!”

  听着这些欢迎的话,万立凯不由咧开了嘴巴。嘿嘿……看来自己的努力也不是白费嘛,一楼这些已经快被训练成杀人机器的家伙们,对异性的感情种子,已经萌芽啦!

  欢迎自己的人,明显比两年半年,要多上一些,看来战侠歌又从第五特殊部队,和社会上吸收到了一大批优秀的人才。万立凯的目光四下转动,可是在这些人当中,也少了一些他熟悉的,甚至是曾经做过他的助理教官,把他整得死去活来,在临走时却亲切如兄弟般的面孔。

  万立凯终于忍不住问道:“子弹、蓝衫和军刀……他们几个人呢,这些家伙还说等我回来后,要好好请我喝上一顿呢,不会见势不妙,就想躲起来赖帐了吧?”

  四周突然沉寂下来。

  过了半晌,严峻才低声回答道:“他们回家了。”

  看着严峻还包裹着绷带的左手,万立凯也沉默了,他明白在自己回到第五特殊部队,接受训练的时间里,这些机动部队的兄弟,已经经历了一场场不会浮出水面,却的确存在的战争。

  那些用心教导过万立凯,和他约定一起去海吃狂喝一顿,现在却失约的兄长和老师,有些也许将来还有机会再见面,有些,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战侠歌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集中到机动部队总队设置了多重防护,保护系统严密得就连FBI特工看到,都要摇头苦笑的多功能会议室里。当战侠歌按下遥控器开关后,在镭射灯的闪动中,一幅幢通过卫星精确定位拍摄到的相片,开始在屏幕上转换。看着卫星拍摄到的相片上,那个充满异国情调的小山村,任谁也知道,这可能并不是中国土地上的某个区域。

  “相信大家已经明白,这是一场境外作战!”

  战侠歌环视全场,沉声道:“我们中国在近些年来,一向禀执和平崛起的战略方针,在国际舞台上,我们的科技、经济实力一日千里,我虽然身为军人,也绝不希望在这种时候,把我们的军事力量,伸出国门。这样做,只会让一些在国际舞台上,处处针对我们中国,天天喊着‘中国威胁论’的人,送上把柄和口实。”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的知道,有些国家,自己的间谍卫星,满天乱飞,航空母舰满世界乱窜,所谓的蛙人部队,到处神出鬼没,鬼才知道他们装载了核攻击弹头的飞弹,究竟有多少发整装待命,又有多少在“星球大战”计划中建造的激光卫星,对其它国家的军用及民用卫星虎视眈眈。

  自己做成这样,这些人竟然还能挤出一付公正公平的嘴脸,对着中国指手划脚,今天喊着友谊万岁,明天喊着制裁。中国现在面临的情况,就连我们在自己的国土里,进行军事演习,都会有人说三道四,还有些人天天围绕中国军费支出问题,在那里大作文章,更何况是派遣特种部队,跨越国境进行战斗?

  “这一场战斗,我们别无选择。”战侠歌沉声道:“在四十七小时零十五分钟之前,一个曾经在中国大地上放肆过的邪教组织,又死灰复燃的做出了大动作。他们利用国际一流的先进卫星联控设备,和一些程控设备事先就留好的后门,强行切入了我国民用卫星的频道,在成功抢夺了电视台的转播权后,面对观众,播放出他们所谓的‘真理号召’影片。虽然只是短短的十五分钟时间,已经在中国境内,制造出极端恶劣的影响!”

  坐在多功能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面前,都有一台小小的液晶显示器,只要愿意就可以直接调看出在电视台,播放了十五分钟的影片。万立凯只看了不到三分钟,就连连摇头,这哪里是什么“真理号召”,和这个邪教一贯的作风相同,他们纯粹就是在愚弄观众!

  他们在这个影片里,大谈自己是如何被国家迫害,大谈为了迫害他们,是如何不择手段。他们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甚至列出了所谓的“十大疑点。”用来证明自己遭遇打击,就是千古奇冤。

  他们不谈自己骗得无辜民众,跑到中国在世界舞台的脸面天安门广场上纵火自焚,是在抽整个中国的耳光;他们不谈这种方法,是多么的愚昧和无耻;他们更不谈,这种方法对他们宣扬的人权,是何等的践踏;他们还不谈,在每天都要升起的五星红旗下,在代表了中国一个圣地的天安门广场中,他们纵火自梦,是对社会一种何等的冲击。他们谈的是,怎么自焚才两分钟,那些公安人员什么的,就能如事先得知一样,早就准备好了灭火器和灭火毯?

  就是因为这一点,这个邪教中人,做出如下判断: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圣教,早有预谋的政治迫害!

  看到这里万里凯随手关闭了液晶显示器,他实在没有必要再看下去。到过北京天安门广场的人,或者说到过北京的人都应该明白,在天安门广场这种重要的有关国体的地段,不要说是常备的警力和消防部门,哪怕是一间只有六七平方米大小的小卖部里面,也要按照规定,准备随时可以动用的干粉灭火器。一旦发生火警,一个正常的男人拎着一只灭火器,在两分钟内冲进天安门广场,又什么困难的?!

  说白了,这就是在混淆视听,说实在点,这就是打着“真理”的旗号,在制造内乱!

  “他们是不在中国境内,可是他们的行为,已经在向中国的主权宣战!如果任由他们这样通过卫星转播,攻击我们的电视台、电台,甚至是直接强行插入手机通迅中,来传播他们的反动信息,就算我们的社会不会因此产生太大的动乱,我们中国的声誉,也会在国际舞台上,遭受到严重的打击!”

  “我是一个军人,我并不精通政治。我到现在也不明白,现在中国日益富强稳定,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天天想着颠覆我们的社会体系,制造不必要的混乱。他们想干什么?想让中国像苏联一样解体,让一个日渐强大的中国,变成一堆零零散散,经济链崩溃,国防体系失效,只能任人渔肉的渣滓?!还是他们真的忧国忧民,想把西方真正的民主,百分之百的移植到经历了两千多年封建社会,到现在还残存着封建时代的影子,国民素质还有待通过教育提高,没有基督教这种全国认可,已经成为道德准绳制约的中国?或者,他们根本就是一群想把水搅乱搅混,再趁机狠狠捞上一笔,如果能再弄点政治地位,就更加理想的混帐王八蛋?!”

  战侠歌一拳重重擂到了主席台上,他厉声喝道:“我只知道,中国的未来,绝对不会是由这些人只知道愚弄民智,宣扬鬼神的大神大仙们来创造!如果谁想破坏我们的家园,谁想破坏我们好不容易获得的稳定与富足,我不管他躲在哪里,我们中国军人的铁拳,就会把他砸成粉碎!”

  多能功会议室里一片肃穆,浓重的杀气,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流动。

  “我必须承认,他们有优秀的人才,有先进的设备,甚至能够攻占我们的电视卫星转播频道。不过没有关系,他们愿意攻击就攻击好了,他们攻击我们的电视卫星转播频道一次,我们就真枪实弹的突击他们一次。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他们能先把我们的社会秩序整乱了,还是我们先把他们的牛黄狗宝都掏光了!”

  说到这里,战侠歌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丝绝对冰冷的笑容,“仪器坏了,只要有人在幕后支持,那些有奶便是娘的国际军火商们,还不是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们乱跑,转眼之间就能为他们重新建起一个操作室?可是能够操纵这些仪器,攻破卫星防御系统的天才,总不能批发量产,死一个就少一个吧?所以,大家给我记住了,仪器固然要烧要砸要炸,但是对这些操纵仪器的人,包括给他们扫地板烧饭的大妈,更是一个也不能放过。”

  战侠歌无异对在场的所有人,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他们以为躲到几千里外,一个没有和中国建立邦交关系的国家,就可以高枕无忧,就可以放手攻击我们中国的媒体,在那里大放厥词了?美国人曾经说过,他们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空军,可以将伞兵空降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而我想说的是,我们中国也有世界上数量最庞大的潜水艇部队,我们一向以保家为国有主旨,但是把我们逼急了,我们的核潜艇,同样可以把世界上最精锐的军人,送到任何一条海岸线上!大不了我们把潜艇上所有能代表中国的符号、文字、标志都涂得干干净净,就算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只能是一脸的无辜,一脸的无奈。跑到国际舞台上装傻充愣,再挤出一个义正辞严的面孔,喊上几句‘谁呀,谁呀,谁这么干的呀?喂,不会是你小子做的吧,别装了,看看你这种样子,就是做贼心虚’……这种混水摸鱼的小伎俩谁他妈的不会啊?!”

  四周响起了一片轻笑,万立凯的双眼却猛的亮了起来。在战侠歌身上,万立凯看到了什么叫做张狂得出类拔萃,什么叫做嚣张得理所当然。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终于明白,为什么战侠歌这个名字,能够在特种作战领域响彻大地。

  嗅着多功能会议室里,已经到达爆炸边缘的火药气息,万立凯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过了好久,他才终于勉强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兴奋与不安。

  属于万立凯军事天涯中的第一场战争,终于要来临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战争法则

  二十四名即将参加这次跨国境战争的军人,直挺挺的坐在中国某海军部队基地的多功能会议室里。在这间多功能会议室里,他们已经能嗅到海水微微发腥的味道,听到远方水浪冲刷在战舰上,发出的沙沙声响。也许,他们将要搭载的核动力潜水艇,正静悄悄的沉列在某一个位置上。

  正在对所有人进行最后的战略解讲解的,并不是战侠歌,而是他身边的最得力的助手兼参谋长凌雁珊。熟悉战侠歌的人都清楚的知道,战侠歌对大海的感情。他曾经在这片大海的某一个角落里,和一群从失事潜水艇中逃出来的水兵,用自己的双臂和意志,生生跨越了几十公里的辽阔海域。当海岸线已经近在咫尺,他们马上就能享受到坚硬而安全的陆地时,他们所有人却深陷在淤泥里再也无力挣脱。

  就在未来的二十多个小时里,战侠歌和他身边的兄弟,经历了人生最惨烈也是最惨不忍睹的一战……他们成了几十条鳄鱼眼中的食物,他们只能用自己身上仅仅二十多厘米的格斗军刀,去和自然界强大的生物去战斗。

  “孙静大哥,各位兄弟们,我来看你们了。”

  在喃喃低语中,一瓶浓浓的烈酒,被战侠歌倾洒到了他脚下的海水中。一瓶酒对于这辽阔无边的大海来说,是太少了一点,它的味道是太淡了一点。但是,总有一丝烈酒的味道,会在这辽阔无边的海洋中不断飘荡,最终飘到陪着试验的潜艇一直下沉,沉到太平洋的最深暗处的孙静大哥嘴边吧?

  在这个时候,孙静大哥和那些沉睡在大海中的水兵,也许会伸出自己的舌头,带着笑容,轻轻尝一尝战侠歌带给他们的礼物吧?

  抛掉手中的酒瓶,战侠歌回头望着这个海军基地中,多功能会议室的位置,在这个时候,在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兄弟们,一定要回来,记得,回家!”

  在场的二十四名军人,将会从另外一个秘密地点,搭乘一艘去掉所有标志和编号的核潜艇,用二十二天时间,躲过各个国家军事卫星的监控,跨越漫长的海域,到达地球的另一端,进行一场并不在中国境内,却绝对是自卫反击的战争!

  核潜艇将会把这二十四名军人,放到一个拥有强大磁场,形成天然电子屏蔽的岛屿上,然后由这二十四名军人,用皮筏跨越一百二十公里的海域。在到达海岸线后,他们还需要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急行军一百五十公里,直至到达指定攻击目标。

  “我们的核潜艇会一直保沉电子沉默状态,在太平洋下面躲藏,一百二十个小时,也就是五天后,核潜艇会在你们实施登陆的岛屿附近重新浮起。在那里我们收不到任何电子信号,你们要用两红一绿,三发信号弹来和潜艇取得联络。记住,我们的核潜艇绝不能长时间暴露在水面这上,所以他们只会在那里等你们十五分钟!”

  “如果你们无法顺利搭乘核潜艇回国,你们就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重新返回中国。我最后重申一遍,这是一场不可能公开,更不会产生英雄,阵亡连尸体都不可能留下的最危险任务。”凌雁珊环视全场,沉声道:“如果不愿意参加这次任务的,现在声明退出还来得及!”

  全场一片肃然。

  “从这个时候算起,你们还有十二个小时时间自由安排。我希望你们是二十四个去的,还能二十四个人回来。现在你们可以去军火库,用自己的身份证明ID卡,领取自己的武器。”

  凌雁珊对着所有人敬了一个军礼,走出了多功能会议厅。

  没有万立凯已经熟悉的第五特殊部队专用武器装备,发到每一个人手里的各种武器和防护装备,当真称得上五花八门。有美国产的,有俄罗斯产的,有以色列产的,有德国产的,当然也有中国产的。这些武器来自不同的国家,来自不同的输入途径,往往是同一个人,身上就会拿着俄罗斯制造的步枪,穿着美国制造的防弹衣,别着德国制造的自卫手枪,戴着以色列生产的防弹护膝和护肘。

  而万立凯领到的,是一支同时装备了全世界二十七个国家特种部队,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用于排雷的巴雷特十二点七毫米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至于他的师兄赵剑平,却领到了一枝德国生产的G22狙击步枪。

  万立凯学着所有人的样子,万立凯开始仔细检查分配到自己手中的武器,在进入一艘早已经准备好的核潜艇之前,他们还有十二个小时,可以自由活动。在这一段时间,他们可以通过实弹射击,来精调手中的武器,或者干脆听天由命,躲到一边休息。

  万立凯疑惑的看到赵剑平把弹匣里所有子弹都御下来,把十一点七克重用来攻击软目标的被甲芯心弹,和十一点一克重的全被甲硬芯子弹,全部混合在一起。然后用一根和头发丝一样细的尼龙绳,把这些子弹轮流吊起来,仔细观察它们在空中晃动的轨迹。有些人甚至直接找到了一台化学试验室里才会使用的天平,把子弹一发发的放上去,轮流称重。

  “仔细检查一下给你配发的子弹。”赵剑平对万立凯道:“这是师父为我制定的规则,每一个人领到的子弹中,至少有三发,会在战场上要了你的命!”

  “看!”

  赵剑平从子弹堆里,挑选出一发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的G22狙击步枪子弹。“我用的这支狙击步枪,只有两种型号的子弹,这两种子弹铅芯普通弹,子弹初速度为八百八十三米,六百米射击距离,散布直径二十二厘米;硬芯穿甲弹初速度为每秒八百七十四,六百米射击距离,散布直径为二十三厘米。这两种子弹的弹道基本接近,所以能够在不调整瞄准镜的情况下,直接更换弹匣甚至是混合使用。但是这发子弹,会让我在射击时,形成无可弥补的致命错误!”

  万立凯接过赵剑平手里那发子弹,他轻轻掂着那发子弹,说句实在话,万立凯还真的没有办法凭重量,看出这发子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学着赵剑平的动作,万立凯也用尼龙线,把这发子弹吊在空中,当他仔细观察这发子弹在空中荡动的轨痕时,已经对弹道学有了相当了解的万立凯,终于看出了问题的所在……这是一发特制的偏芯弹!

  “每一个军人都知道,枪,在战场上是士兵的第二生命,可是真正能保障士兵的,是在那些没有故障的枪枝弹匣里,随时会射进敌人胸膛的子弹!它们每一个都是我们的朋友,如果你想在战场上活下来,你就要信任这些朋友。而信任的前提就是,你必须了解它们!”

  赵剑平又取出一枚子弹,道:“你看,这发温彻斯特·马格南步枪子弹,在外行的眼里看来,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把它送回生产这发子弹的制造厂,单独重新检验也被贴上优质产品的标签。可是身为一个想在战场上不断杀伤敌人,又要有效保存自己的狙击手,你就必须明白,这发子弹覆盖黄铜镀锌的铜被甲,它并不完美。德国联邦国防军要求这种子弹,在射击一千米以上的目标时,首发命中率必须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换句话来说,这发子弹就算有一点点瑕疵,也在理论允许的范围内。但是对我们来说,这种允许百分之十误差的理论是致命的,因为如果你要用这发子弹,狙击一千五百米的目标,这发子弹至少会飘飞出一点五米远!”

  赵剑平拔出自己身上的虎牙格斗军刀,他甚至好笑的在右眼上戴了一个类似于钟表匠修理精度机械时,才会使用的放大镜,在这种把自己视力几倍强化的情况下,赵剑平带着一种近乎于虔诚的表情,用虎牙格斗军刀小心翼翼的在这发G22狙击步枪专用子弹上,轻轻的磨了几下。

  再次把这枚子弹用尼龙绳吊到空中,看着它在空中摆动的轨痕,赵剑平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下,它就有足够的资格,成为我们在战场上的好帮手了。”

  万立凯真的已经看呆了。在同时,他也明白了战侠歌做出这种规定的真正意义,他就是在用这种方法,逼着在场这些已经身经百战,早已经学会了漠视生死的老兵,每一次在踏上战场前,都要像一个新兵蛋子似的,小心翼翼的检查自己手中的武器,和每一发子弹,然后修正可能让自己在战场上付出鲜血代价的错误!

  赵剑平理解的拍了拍眼前这个小师弟的肩膀,道:“本来这些子弹检验技术,是打算等你接受完四个训练营的训练后,再代师父传授给你的。可是没有想到,你进步得这么快,竟然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就能通过师父的考核,允许你以见习员的身份,参加这次军事行动!你的子弹我会帮你重新检查一遍,但是你必须要亲自到打靶场去试射。试住,枪是有生命的,只有你先把她当成了朋友,拿出足够的时间和她相处,培养出真正的感情,她才可能成为你在战场上,最可信赖的伙伴!”

  万立凯用力点头,当他拿起发给自己的防割军用背包,准备把所有武器装备,包括他的防弹护臂、护膝都进行一次检查时,一个侧囊里的小盒子,吸引了万立凯的注意。那是一只用不锈钢制成的小盒子,万立凯打开这只盒子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颗大得让人眼前一亮,美丽得更让人目炫神迷的钻石!

  在这颗钻石的下面,还放着一叠大面值美钞。

  这个小小的不锈钢盒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加固的隔层,万立凯从这个隔层里,又取出来一块……金砖?!

  没错,就是一块看起来并不大,大概只有五十克重,但是拿在手里,却有一种沉甸甸感觉的金砖。在这块金砖的正面,还印着代表它高质量高纯度的99.99999一串数字。

  望着这些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东西,万立凯真的有点不明所以了,他偷偷打量了一下其他人的背囊,好像每一个人都领到了这样一个体积不大,但是价值却很可能比他们身上所有武器加起来更贵重的小金属盒。

  “这也是师父制定的规则。”

  看到万立凯傻傻的坐在那里,赵剑平道:“只要是执行这种跨国境作战,师父都会为我们准备这样一只盒子,我们都把它叫做‘救生盒’!如果我们和大部队失散,没有及时撤出战场,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重新返回中国的时候,我们需要路费。在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用这一笔财富来收买敌人!”

  万立凯的手指轻轻从那一叠大面额美钞上掠过,厚实的纸张和代表着财富的花纹,让万立凯的心里涌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美元,是这个世界上流通最为广泛的货币,在绝大部分国家和地区,美元都能够兑换甚至是直接使用。如果对一个普通又没有多少信仰的士兵,亮出这么一叠钞票,相信想让他们装笼作哑的放过自己,也未必就不可能。

  至于那颗钻石,更是价值不菲,对女人更有着无与伦比的致命诱惑力,单单以这颗钻石的价值来计算,都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用偷渡的方式,把一名看起来无害的中国人,送回中国内陆!

  如果美元和钻石这两样东西都不能吸引对方的话,那么黄金这种全世界流通和认可的硬货币,就能起到作用了。

  战侠歌做的这一切,意思很明白,他希望自己派出去的兄弟,都能够活着回来。最起码,他这个指挥官,要为每一个人营造出最有利的逃生局面!

  最后万立凯又从这只小金属盒中,取出一枚用小塑料精心密封的纽扣。“这又是干什么的?”

  “如果你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又射光了最后一发子弹,就把它咬碎吞下去吧。”赵剑平面无表情的把自己那枚纽扣别到了衣领上,然后回答道:“只要你咬碎这枚纽扣并把它吞下去,在十秒钟内你就会毫无痛苦的死亡,在十分钟内你的尸体就会开始腐烂。我们这些跟着师父参加过‘蓝盾’军事竞赛的军人,绝不能把自己的尸体留给敌人!万立凯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没有力量撤退的时候,你不自己吞下这枚纽扣,我会亲手杀了你,再把这枚扣子捣碎,塞进你的嘴里!相同的,如果我遇到了相同的情况,你也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望着赵剑平的脸,和他相处了将近三年时间的万立凯清楚的知道,这个大师兄说出来的这些话,绝对是认真的。

  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那枚一咬碎就会在十秒钟内死亡,在十分钟内尸体开始腐烂的纽扣别在了自己的衣领上,万立凯默默的把那枚纽扣也别到了自己只要一低头,就能咬到的衣领上。望着身边这些活生生的军人,想像着当他们真的为国为民舍生取义,却连自己的尸体都无法保留的悲壮,万立凯第一次真正读懂了军人和战争的含义!

  凌雁珊走进了房间,她亲手把一个信封,几页信纸和一支笔,交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手里。凌雁珊手里甚至还有一台数码照相机,不用人提醒,万立凯也知道,这是要他们在出发前,留下自己的遗书了。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笔尖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万立凯是第一次写完自己遗书的,他甚至连信封都没有用,就把那封遗书交到了凌雁珊的手里。

  万立凯只在上面写了几句话:我呸,我的人品这么好,又是战侠歌的徒弟。怎么算,也不可能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光荣的“挂了”了吧?如果问我执行这次任务有什么心愿的话,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不但要自己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我还希望所有的兄弟和朋友,都能和我一样,活蹦乱跳的从那艘核潜艇里钻出来!当然了,如果师父心情一好,笑容一多,把那只小小的金属盒送给我当奖金,那就更完美了!

  凌雁珊看着这封绝对另类的“遗书”,脸上不由扬起了一丝笑容,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已经足足有两年半时间没有见面,面对她正努力挺起胸膛,想让混身的肌肉更夸张几分,但是在她眼里看来,怎么看都像一只好强的小公鸡的万立凯,凌雁珊微笑道:“小家伙总算有点男人的味道了。如果这次任务,真的能像你希望的这样顺利,拿你那个小金属盒里的东西,当大家出去狂欢庆祝的基金,倒是可以考虑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大风起兮(上)

  一艘涂去所有标志和编号的核动力潜水艇,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浮起。五分钟后,二十四名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最出类拔萃的军人,乘座三条橡皮艇,在马达的轻响声中,在微微荡漾的海面上,划出三道利箭出弦般的轨痕。

  望着三只橡皮艇渐渐消失在海与天的黑暗中,直至再也找不到一丝轮廓,凌雁珊默默的走回核动力潜水艇。从这个时候开始,这二十四名中国军人,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孤军奋斗,得不到任何支援或帮助。

  三只载满中国军人和各种武器装备的橡皮艇,在海面上高速前进,当距离海岸线还有二十公里的时候,三只橡皮艇上的马达全部关闭了。二十四名中国军人都抓起了特种塑胶制成的桨,在他们整齐而有力的划动,和桨叶划破海面的轻微声响中,橡皮艇继续以高速向前挺进。

  四个半小时后,万立凯和其他二十三名中国军人,全部成功登上这片陌生土地的海岸线。万立凯和赵剑平这两名拥有高精度远程打击能力的狙击手,外加背着M134火神炮的谢宇然,被编到了斥候组,在他们的掩护下,二十一名军人把橡皮艇拖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后,一起拿出了身上的单兵铲在松软的沙滩上迅速挖掘。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都必须承认,中国军人拥有天才般的土木工程能力,而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绝对继承了这种优秀传统。一个小时后,这三只橡皮艇,就被他们埋到了沙滩里,并在上面累心的散了一层干沙,用看似随意的动作,丢了几块大小不等的石子。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有人刻意到这个位置来寻找,否则绝不可能发现,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隐藏的秘密。

  三十七个小时后,这支全部经历过山地和丛林地形适应训练的特种部队,背着每人至少五十公分的负重,几乎没有休息和停顿,用惊人的高速急行军,成功跨越在地图上标示只有一百五十公里,实际上却至少有二百公里距离的复杂地形,悄无声息的到达指定地点。

  所有人都趴在一片丛林里,严峻用高倍数望远镜仔细观查着那个丝毫不知道危险已经接近,还处于一种平和状态下的小山村,这位和战侠歌在同一界训练营中毕业,和战侠歌一起参加了冰大板战役的突击部队队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低声命令道:“现在是下午五点十五分,预定在凌晨两点三十分对目标发起进攻,现在我们还有七小时零十五分钟进行准备和休息。”

  在越南用铁锤砸了一年多的水泥坟包,万立凯以为自己的体能是一项绝对的优势,可是先用橡皮筏和大海搏斗了四个半小时,然后在没有任何休息的情况下,强行急行军三十四个小时,得到原地待命的信号,身上几十公斤的负重,立刻把万立凯压趴下了。

  看着其他队员,现在还能一边嚼着巧克力给身体补充热量,一边用目测观查距离他们不足一千米的小村庄,并修正通过卫星拍摄获取的地图数据,偶尔还小声的在交流着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机器!自己和这群身经百战的老兵相比,无论是经验、技术还是体能,都有一段在短时间内不可跨越的距离。

  再看看扛着M134火神炮,身上背了五千发备用子弹,穿着加厚版的防弹衣,再加上一整套防弹护膝、护肘、护臂,防弹头盔,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座机枪碉堡,全身负重绝对超过九十公斤,现在竟然还精神亦亦的李春艾,万立凯只能在心里做出如下评价:变态!

  赵剑平猫着腰跑到万立凯身边,低声道:“跟我走,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否则的话,我们就只能成为这场行动的旁观者!”

  全身骨头都几乎要散架,就连触觉神经都快被麻痹的万立凯,勉强跟着赵剑平,攀上了一个火力视野良好,能够俯视整个小山村的山坡上。

  赵剑平和万立凯一路上用尽可能不留下痕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采集杂草,他们最后把从山坡各个位置上收集到时的杂草,都别在绳网上,做成了两件厚厚的伪装衣,披着这样一件连头部都一起罩住的伪装衣往地上一趴,只要他们能保持必要的冷静和沉稳,就算是受过训练的职业军人刻意反复搜索,也很难发现在这片山坡的杂草丛中,竟然隐藏着两个号称“步兵死神”的致命杀手。

  以一名见习员的身份来参加战斗,万立凯最大的任务,并不是用自己手中的狙击步枪,去消灭敌人,他需要牢牢的跟在大师兄赵剑平的身边,从这位师兄兼前辈身上,学习一个优秀狙击手在战场上必须拥有的实战经验。

  “我们的任务,是占据有利狙击地形,负责警戒。当队长下令对敌人发起进攻时,我们必须保护他们的侧翼,消灭可能突然出现的任何目标。”

  在赵剑平的指导下,万立凯用手中的高倍望远镜,仔细观查小山村的整体环境,在笔记本上慢慢画出这个小山村的地形图,并把各种数据标注上去。

  这可是一套犹如绣花般的细致活儿,在一些能够直接把子弹射到他们这里,可能潜伏敌方狙击手的位置上,万立凯更要详细记录那些狙击点的地形特征。

  只有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当真的有狙击手出现时,哪怕那个对手的隐匿技巧再精湛,但是他一旦进入万立凯事先已经记录的狙击点上,他就无异于开始和死神拥抱。因为哪怕是在那些狙击点上多出一团篮球大小的杂草或者灌木,万立凯也能通过对比自己记录的数据,迅速分辨出来。

  在热带地形中,白昼的时间比较长,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观查地形,等到天黑后,他们甚至还可以轮流睡觉,来补充自己的体力。

  万立凯一边用高倍数望远镜观查地形,一边在嘴里喃喃自语着:“目标附近没有重火力,没有永久或半永久防御工事。在A区有一条可以直接通行机动车辆的公路,但是没有任何可以提供掩护的屏障,任何人跑到那里,都会百分之百成为我们的枪下游魂;在B区纵深地带,有一条大约五尺宽,两尺深的小河……报告,发现异常目标!”

  赵剑平迅速调转枪口,在B区纵深地带,寻找异常目标,当赵剑平的枪口,从那一条犹如练带般清澈的河面上掠过,终于捕捉到万立凯报告的异常目标时,就连赵剑平这样一位资深狙击手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在那条五尺多宽,几乎没有受到工业污染,仍保留了自然与纯真的小河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那里洗澡。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偷窥的目标,当她从那条仅仅两尺多深的小河里站起来,带着浠浠沥沥的水珠,将自己的双臂大大张开,任由自己的身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与阳光中时,那丰满的胸膛,和欧洲人特有的奶油般的皮肤,和天边那一抹艳红色的火烧云混合在一起,瞬间就映亮了她周围的世界。

  到现在还没有和女孩子发生过一次超友谊负距离关系的万立凯,大大方方的打了一声色狼式的口哨,而已经结过两次婚,按理说早已经是“身经百战”的大师兄赵剑平,却发出一声尴尬的干咳。

  赵剑平调回自己的枪口,低声道:“她没有携带武器,不必列入异常目标范畴。”

  观查完村庄外的地形,并为自己和赵剑平制定出三套撤退计划后,万立凯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小山村上。在这座本来应该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竟然大模大样,唯恐别人不知道它与众不同似的,坚起了一个足足有五十多米高,用纯钢架制成的信号收发塔,一些安装在上面的小型雷达设备,更在不停的转动。在这座信号发射塔的周围,一些荷枪实弹的,很可能是追随着“圣教”教主,来到这里的中国藉武装份子,在整个小山村中游动警戒。

  只看了几眼,万立凯就皱起了眉头,因为按理来说,这些“圣教”教徒们,跑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他们是陌生人,就算是有人引荐,顶多也是客人的身份。他们在这里,又是建信号收发塔,又是组建武装力量,可是那些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村民,看到这些全幅武装的“军人”,竟然还能脸带笑容,甚至是向他们举手示意。

  难道那些“圣教”的大神大仙们,已经把整个小山村的村民都成功的洗脑了?

  就在这个时候,连接这个小山村的公路上,扬起了一片尘土,一辆卡车颠簸着驶进了这个小山村。几名武装份子,将车里一箱箱可能是罐头之类食品,从车厢里搬出来。而那些闻风而动的村民,已经老老实实的在这辆卡车前面,排成了一条长龙。

  摆明了就是在等着领取“救济物资”,看到这里,万立凯和赵剑平不由相视一笑,别说这些“圣教”的大神大仙们,真没有白在中国吃了三十年米饭,跑到国外之后,别的装神弄鬼造谣惑众的伎俩不知道有没有进化,这用物质收买人心,营造出一个坚固大后方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而且无论是战侠歌、凌雁珊还是万立凯,都必须承认,那些大神大仙中间,的确有几个拥有战略眼光的人才。

  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正好夹在两个经常因为边境磨擦小国家中间,再加上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矿产和物资,又匪祸横行,每年都需要投入相当的警力成本来保障一方平方。到了最后,这片上千平方公里的荒芜土地,就成了妈妈不爱爸爸不要的三不管战争缓冲地带。

  在这里组建军队,只要能保一方平方,就能获得当地居民的支持。这些被大山封闭了视野的村民,只会看中眼前的利益,安装可以直接和卫星进行联络的信号收发塔这种行为,有什么后果,对他们来说只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至于那两个小国家,只要这支武装力量没有强大的让他们心生警惕,他们就不会冒着引发两个国家再次战争的危险,进行围剿。

  换句话来说,“圣教”的大神大仙们,只要有充足的资金不断收买廉价的人心,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真正主人!而中国,面对从这片土地上通过卫星频道发起的攻击,却因为在国际舞台上受到的钳制,无法在正面对他们进行有力的还击。

  赵剑平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把它递给万立凯,低声问道:“你看这些敌人怎么样?”

  万立凯狠狠咬了一口巧克力,答道:“我看他们绝大部分人,在中国只怕连枪都没有摸过。这样一群外行人聚在一起,就是靠人多来壮胆,就算让他们拿着手里的武器到山上去打猎,只怕连兔子也打不到一只。战斗一开始,枪声一响,天知道有多少人还有力气拿起手中的枪!”

  ……

  凌晨两点三十分,是一个正常人睡意最浓,身体反应最迟钝的时候。对于特种部队来说,这是对目标发起突袭的黄金时间。那些在村庄周围,根本没有接受过真正军事训练,顶多知道如何射击,如何更换弹匣的武装份子也忍不住打起了磕睡。

  虎牙格斗军刀从后脑勺斜斜刺入这些武装份子的头颅,这些在睡眼迷离中,突然遭遇致命攻击的武装份子,还没有来得及挣扎,握着虎牙格斗军刀的大手就用力一扭,整柄虎牙格斗军刀随之在他们的头颅里毫无花巧的进行了一次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小脑、脑干、大脑连带运动反射神经在零点五秒钟内,就被搅成一团浆糊的武装份子,张大了嘴巴,就像是一个被人倒空的麻袋般,顺着身后有力的手臂,软软倒在了地上。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大风起兮(中)

  轻而易举的拔除掉山村里的哨兵,严峻带着几名突击队员冲进信号发射塔下,那幢整个小山村,唯一用钢筋混凝土堆砌,能够直接抵御重磅炸弹直接轰击的“圣教”大本营。当他们破门而入时,就算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三十分,在这里仍然有十几名穿着白色工作衣的信息工程专家坐在仪器前进行工作,他们都扭过头,惊愕的望着这些不速之客。

  有一位左手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右手捏着一块奶油蛋糕,正在工作岗位上品尝自己霄夜,“敬业”得让尊敬的工作人员,面对这群杀气腾腾的职业军人,和他们手中那几枝已经安装了消音器,随时准备大开杀戒的M16自动步枪,那位工作人员足足愣了三秒钟,然后他已经僵硬的脸上,竟然微微一扯,露出一个下意识的笑容,对着严峻打了一声招呼:“HI,你好!”

  严峻神色怪异的用中文回答道:“嗯,我很好!”

  和严峻的声音一起扬起的,是这些中国职业军人手中的M16自动步枪扫射的声音,弹壳在空中欢快的翻滚跳跃,在火舌喷溅中,这些拥有高智商的天才,这些受过高等教育,本来应该为国为民奉献自己的青春与智慧,却站立到社会对立面的专家,还没有来得及放声惊呼,子弹就狂风骤雨般的倾射过来,艳丽的血花从这些信息工程专家雪白的工作衣上猛然绽放。

  踏着满地的子弹壳和鲜血,严峻拎着手中仍然冒着袅袅轻烟的M16自动步枪,逐一检查屋子里的每一具尸体,随手掰开一具趴在操作台上的尸体,严峻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这具尸体的双手上,看着这双上长满了老茧,明显做惯了粗重工作,还带着几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划痕的手,严峻的双瞳在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当严峻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那台仍然在工作的电脑显示屏上,看清楚那一连串不断在屏幕上跳跃的字符,只不过是将电脑硬盘里的文件,不断的显示和刷新形成的结果时,严峻猛然发出一声狂吼:“小心!”

  “轰!!!”

  整体用钢筋混凝土堆砌,可以直接抵御重磅航空炸弹攻击的信息大本营,在剧烈的爆炸中猛然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被爆炸波撕成无数碎片的仪器,混合着粘沾腻腻的东西,夹杂在绝对高温的冲击波之间,顺着这幢建筑物的门窗,狠狠向外冲击。两名站在信息大本营附近进行警戒的第五特殊部队军人,连带正在信号收发塔上安装C4定时炸药的谢宇然,只觉得一股沛不可挡的力量迎面撞过来,他们只来得及举起自己的双臂护住头部,就被撞得连滚带爬的退出十几米远。

  在连续翻滚中,谢宇然左手死死把C4炸药保护在自己的怀里,直到确定爆炸波已经不可能再将自己手里的炸药引爆,谢宇然猛的拔出身上的虎牙格斗军刀,拼尽全力狠狠刺进身体下面坚硬的土地上。

  “啪!”

  这一柄中国北方工业生产的高碳钢虎牙格斗军刀,竟然被谢宇然身体滚动形成的惯性生生拉成两半,但是谢宇然总算成功的制止了身体的翻滚,一股温温热热的液体,从自己的头上狠狠划下,连带差一点划下来的,是谢宇然的泪水,他瞪着眼前那座在爆炸和火焰中,已经彻底变成一片废墟的信息大本营,嘶声狂叫道:“严峻!”

  剧烈的爆炸声和激烈的枪声,在瞬间撕破了这个小山村宁静的夜空,一时间到处都是呐喊,到处都是倾射向中国军人的子弹,天知道有多少敌人,突然从这个小山村里冒出来,对着这支受到埋伏,已经失去指挥官的部队,发起了猛攻。

  趴在山坡上,已经开启了红外狙击系统的万立凯猛然瞪大了双眼,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小山村里,村民会和那些来自中国的大神大仙们混得如鱼得水;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大神大仙们,耗费了惊人的人力物力,建成这样一个信息指挥中心,竖立起一座全部由钢架焊制成的信号收发塔,却只有一批武装份子防守;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这种偏僻的小山村里,会有身材那么好,皮肤那么棒,就算是经过悉心的保养,也未必能达到那种效果,让他至少浪费了五分钟时间的美丽少女;万立凯更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大神大仙们,会慷慨的把食物,发放给整个小山村的村民。

  原因很简单……整个小山村的村民,都是他们的人!都是藏匿着武器,明显受过严格军事训练,拥有实战经验的佣雇兵!换句话来说,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山村,根本就是一个全民皆兵的战争堡垒!

  “砰!”

  万立凯还在迅速反思,赵剑平手中的狙击步枪已经响了,一名手持AK自动步枪冲出房门的雇佣兵,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赵剑平的头脑是没有万立凯灵活,但是他更清楚的明白,在这种时候就算是分析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又有什么作用?与其把注意力放到这里,不如用手中的枪,去掩护还活着的兄弟撤退!

  “我不管这是陷阱,还是我们要完成任务必须面对的战斗,我只知道,谁想要我们的命,就要先用自己的来换!”

  在这个时候,赵剑平整个人沉静如水,在他的脸上根本找不到一丝情绪波动,他只是用一种流畅得令人毛骨怵然的动作,迅速调整自己的枪口,只要他手中的狙击步枪枪声响起,一枚弹壳在空中翻滚而出,在八百米外的小山村里,就必然有一名手持武器的雇佣兵,一头栽倒在地上。

  但是通过狙击镜,望着突然间整个都沸腾的小山村,望着突然武装起来的几百名雇佣兵,再看看那些因为失去队长在内的六名队员,整整损失了一支火力小组,根本无法抵挡敌人从三个方向发起猛攻,更身陷重围的队友,就连赵剑平的心里,都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哒哒哒……”

  密集得几乎无懈可击的机声猛然响起,在黑色的夜幕中,一条由子弹在空中高速划过形成的弹道,组成的肉眼可辨火龙,猛然在小山村的某个角落扬起,十几个冲在最前面的雇佣兵和武装份子,面对这样一片犹如雷神怒击的弹雨,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就被生生打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筛子。

  幸亏有李春艾!

  身高足足有两百一十公分,全身都穿着加强版防弹装备的李春艾,拎着他手里那门有六根七点六二毫米口径旋转枪管,理论射速每分钟可以高达六千发子弹,在实战中每分钟至少也能打出两千到四千发子弹的M134火神炮,对着面前蜂拥而出的敌人拼命扫射。

  没有人敢忽视这样一挺子弹动能高达三千六百二十六焦耳,射击速度又是如此的惊人,火力是如此的强悍的重机枪,并没有人敢忽视全身都罩着防弹设备,就算是一连串子弹打到他身上,都无法造成致命重创的李春艾!

  只是一个人一把枪,李春艾就死死顶住了中国突击部队的右翼,在他背的五千发子弹射空之前,就没有人能突破李春艾这个人形机枪碉堡。李春艾一边扫射,一边猛的发出一声犹如野狼怒嗥般的疯狂吼叫:“严峻,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妈的不是我们的队长吗,你他妈的不是自以为是,信誓旦旦的说要带着我们所有兄弟,顺利完成任务,一个不少的回家吗?怎么战斗才一开始,你这个队长,你这个只知道说大话吹牛皮的家伙,就拉稀了,就认输了呢?!在冰大板几千名恐怖份子都没有打死你,在俄罗斯你挨了T80坦克一炮都没有炸死你,你小子凭什么在这个时候,就能两腿一伸死在敌人最下三滥的埋伏下?!”

  战斗甫一开始,就失去了连队长严峻在内的六名队员,这对于曾经和战侠歌经历过冰大板一战的第五特殊部队队员来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最惨烈重创与失败。

  李春艾手中的M134火神炮密集轰击的声音嘎然而止,枪管在电动马达的带动下仍然在转动,袅袅轻烟从六根枪管里袅袅升起,望着已经射空的子弹链,身上还背着一个备用弹药箱的李春艾,脸上却扬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现在他的身边根本没有人为他提供必要的火力掩护,被他火力死死压制的上百名雇佣兵,绝对不会再给他更换子弹的机会。

  “他没有子弹了!”

  “干掉他!”

  ……

  在疯狂的叫喊声中,一百多名被李春艾打得连头都不能抬的雇佣兵,终于找到了发泄怒火,赚取高额奖金的机会。

  李春艾没有再更换子弹,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无异于自寻死路。李春艾直接拔出了身上的自卫手枪,在同时他也悄悄扭开了绑在备用子弹箱上的微型手榴弹保险盖。这颗微型手榴弹真的是很小,比一颗乒乓球还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甚至可以当成小孩子都会喜欢的玩具。但是这样一颗手榴弹,已经足够引爆李春艾身上那一箱还没有用枪射出去的子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班用轻机枪和M16自动步枪扫射的声音一起响起,扑向李春艾的雇佣兵,齐刷刷的倒下了一片。

  李春艾瞪大了双眼,谢宇然瞪大了双眼,万立凯瞪大了双眼,就连赵剑平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因为本来应该在大爆炸中,被炸成一堆碎肉的严峻,竟然带着和他一起行动的五名队员,从炸成一堆废墟的信息指挥中心中冲出来了!

  虽然他们脸上沾满了灰黑,虽然他们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和烧焦的味道,虽然他们身上的防弹衣被各种碎片划得千疮百孔,但是他们六个人却一个不少的,从那个绝不应该再有活人的废墟中重新冲了出来!

  面对这种绝对意外的状况,面对严峻他们从背后发起的突袭,面对班用轻机枪、M16自动步枪、枪挂榴弹、钢珠手雷的全力进攻,那些在背后突然遭遇攻击,猝不及防的雇佣兵,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有效的反击,就被当场击毙了一半以上成员。

  “哒哒哒……”

  借着这个机会,李春艾终于成功更换了自己的备用子弹箱,M134火神炮射出的子弹再一次横扫战场。但是无论是李春艾、严峻还是在场的中国军人都明白,就算是有李春艾的火力支援,严峻和另外五名中国军人,也很难突破仍然有五十多名雇佣兵组成的封锁线。而李春艾这种用子弹高消耗形成的火力优势,在这片身陷重围的战场上,也只能是芸花一现。只要这批雇佣兵死死卡在严峻和其他中国军人之间,等到其他雇佣兵部队包抄上来,严峻和另外五名中国军人唯一的结果就是战死沙场!

  五十多名雇佣兵,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任由子弹在他们的头顶乱飞。突然一个手持步话机,估计更在向其他雇佣兵队长求援的指挥官,同时暴露在万立凯和赵剑平的狙击镜之下,但是就在他们扣动扳机之前,这个重要目标又从他们的狙击镜上消息了。

  现在那批雇佣兵的身边,到处都是“战友”的尸体,利用这些尸体垒砌成的掩体,再加上各种天然形成的有利地形,这些拥有相当实战经验,早已经学会如何在战场上有效保护自己的雇佣兵,只要坚持当缩头乌龟,就连赵剑平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略一思索,赵剑平命令道:“万立凯,换上硬芯穿甲弹,把那只老鼠的脑袋给我敲碎!”

  “砰!”

  万立凯手中的巴雷特十二点七毫米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响了,一团硝烟猛然从万立凯潜伏的位置上腾起,在弹壳欢快的翻滚中,一发能够在一千米范围内生生打穿二十毫米均制钢甲的硬芯穿甲弹,狠狠打在竖立在小村庄里,足足有五六十米高的信号收发塔上。

  这座整体都用钢架焊接而成的金属信号收发塔,猛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万立凯射出的子弹,没有打中那个躲在尸体后面,正在用步话机向其他人求援的雇佣兵队长,却打断了卫星信号收发塔的一根承重架。

  赵剑平怒叫道:“万立凯你在干什么,执行命令!”

  “砰!”

  万立凯手中的巴雷特反器材狙击步枪又响了,这一次他又打中了那座卫星信号收发塔的支架。那座足足五六十米高,天知道用了多少钢架和板材,但是重量绝对要超过二十七八万斤的金属信号收发塔,就像是一个在战场上被炮弹片削断双腿的士兵,它呻吟着哀号着,它剩下的两根枝架,都在扭曲中不停的颤抖着,发出一阵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可怕声响。

  “砰!”

  随着万立凯手中步枪第三次响起,第三根支撑架又被硬芯穿甲弹生生打断的卫星信号收发塔,最后一根支撑架终于再也无法承受整个塔身太过可观的重量,它猛然发出一声就算在密集的枪声中,仍然清楚传进每一个人耳朵的金属撕裂声,带着牛顿先生在几百年前已经证实的地心万有引力,狠狠砸向那批自以为躲在“战友”的尸体堆里,就能高枕无忧,就能在消灭了中国军人以后,领取高额奖金的雇佣兵。

  赵剑平斜睨了趴在自己右侧的万立凯一眼,沉声道:“干得漂亮!”

  以赵剑平的眼力,他当然可以看出来,那座足足五六十米高的卫星信号收发塔,能砸向那批雇佣兵绝非偶然。万立凯在射击卫星信号收发塔支架的时候,已经在心里经过反复计算和推测,再按照物理学规矩,有次序的逐一打断卫星信号收发塔的支撑架,终于将这件威力绝对可观的武器,砸向了那批雇佣兵的脑袋。

  就算是接受过严格军事训练,就算是拥有相当丰富的实战经验,就算他们知道现在子弹就在自己的头顶到处乱窜,可是请问,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一座足足五六十米高,有几十吨重的金属塔,狠狠砸向自己而面不改色?又有几个人敢去和命运之神赌上一票,看看自己究竟是被直接砸成一堆肉泥,还是被那些并不是很宽的钢轨直接来上一记华丽的腰斩,或者是运气好的正好呆在那座金属塔的框架之间,最终混了一个安然无恙?!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突然几十名雇佣兵一起跳起来抱头鼠窜,希望能够逃出生天。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跑得过刚刚出膛的子弹,又有谁能逃得过M134火神炮火力如此凶猛,火力密度如此强悍的武器攻击?!

  四散奔跑的雇佣兵面对M134火神炮、班用轻机枪和自动步枪组合成的弹雨,他们一片片的倒下,被子弹打断肢体的伤兵放声惨叫,有些人徒劳的伸出双手,想在身体被几十万斤重的卫星信号发射塔砸成肉泥前,再抓住点什么东西,这样更阻碍了其他人的逃亡。

  在这么多人当中,只有他们的指挥官还保持了最基本的镇静,这位指挥官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挥舞着自己还紧紧捏着那只步话机的右手,放声狂叫道:“趴下,趴下,全部都趴下!只有趴下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不想死的话……”

  这位也许在战场上有过不凡经历,更拥有相当眼光的雇佣兵队长,只觉得自己好象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这股沛不可挡的力量,打得他的脑袋不由一斜,一股尖锐到极限的可怕冰冷感,更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脑。在血花飞溅中,这位雇佣兵队长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赵剑平的狙击。

  严峻带着五名全身是伤,到处都在流血的士兵,从李春艾的身边跑过,严峻放声叫道:“谢了,兄弟!不过你小子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严峻可不是一个软蛋,我还活蹦乱跳的没有挺尸呢!下次想骂我,先找到我的尸体再说!”

  李春艾连连点头,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里满是欢笑,他一边继续开枪,掩护所有人撤退,一边放声欢叫:“严峻没有死,我的兄弟没有死,一个也没有死!哈哈哈……我的兄弟没有一个是软蛋!”

  受过严格特种训练的军人,都知道如何在爆炸中,最有效的保存自己。虽然严峻面对危险,只提前发现了不到两秒钟,但是这对于第五特殊部队的军人来说,已经足够让他们找到适当的掩体,从那场大爆炸中逃出生天。并在适当的时间从敌人背后发起突袭,为己方赢得了一场不菲的局部胜利。

  在这场突围战中,李春艾是舞台上最醒目,也最光芒万丈的角色,但是赵剑平和万立凯却绝对是这场战斗最大的功臣。

  “距离,风向,调整角度……射击!”

  万立凯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狙击手从锁定目标到发起攻击,所必须经过的一系列准备,他和赵剑平只要扣动扳机,就会有一名雇佣兵一头栽倒在地上。当那些雇佣兵明白有狙击手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的动作,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风起兮(下)

  “他们在山坡上,他们在我们头顶的山坡上!”

  在疯狂的叫吼声中,十几挺架在临时掩体上的轻重机,枪一起对着万立凯和赵剑平隐藏的山坡拼命扫射,子弹在空中高速划过,带出一道道短暂却带着绝对力量与速度优美质感的弹痕,狠狠打在那片长满杂草和灌木的山坡上。在碎石飞溅中,子弹撞在坚硬的岩石上,打出一朵朵红色的火花。

  终于和其他队员会合在一起的严峻,狠狠甩掉脸上的血水,他丢掉已经被炸成一堆破烂的步话机,劈手抢过李春艾的,放声狂吼道:“我操他妈的,这是一个陷阱!”

  就在这个时候,严峻听到了万立凯的声音:“报告,在B区纵深地带的公路上,出现敌人大量机动增援部队!”

  在万立凯的狙击镜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条由汽车组成的长龙,正在以惊人的高速向这个小山村靠拢,这是一支隐藏极为严密,成功躲过中国军事卫星反复探查的机动部队!严峻说得没有错,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引诱中国军队跨国境出击,再把他们彻底全歼,甚至是俘虏后在世界舞台上通过新闻媒体公布的陷阱!

  冲在这支车队最前方的,是五辆美国军用悍马吉普车,在这五辆军用悍马吉普车的后面,是七八辆载满士兵的军用卡车,和一辆轻型装甲车。当万立凯终于看清楚这五辆悍马军用吉普车上安装的武器时,万立凯的瞳孔在瞬间收缩,他放声狂吼道:“他妈的,这些车上都安装了格林特车载火神炮!”

  B区被敌人封锁,如果严峻带领身边的队员,坚持要从B区撤退,就算他们每个人都能爆发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但是在火力绝对差异下,他们唯一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严峻看了一眼深陷在黑暗中的A区地域,那里也有一条简易公路,但是和B区不同的是,在这条简易公路的两侧,没有树木没有起伏的地形,没有河流,甚至没有可以躲避攻击的天然掩体。一旦他带领部队,进入A区纵深地带,又突然遭遇敌人伏击,他们面临的就是一场毫无反抗的大屠杀。

  严峻更换了一个子弹匣,他先望了一眼仍然陷入黑暗的深静中,看似没有任何危险,更没有方法隐藏大规模部队的A区纵深地带,严峻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放声狂吼道:“兄弟们,跟我向B区进攻!”

  严峻身边那些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齐声狂喝,他们都明白队长的选择,敌人设下这样一个周密而实力恐怖的陷阱,就是等着中国军人自投罗网,无论在A区他们布置了什么,那是必然是真正的绝地、死地!

  与其被人赶进绝地,让人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不如反其道而行,拼他一个鱼死网破,杀他一个杀流成河!

  只有以力破局,他们这批人才可能有一丝生机!

  没有人会想到,二十二名中国军人,在这种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竟然能反戈一击,更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的勇气,迎着远方正在向小山村冲撞过来的机动部队,发起了反冲锋!

  二十二名中国军人组成的战争堡垒,就像是一枝在空中呼啸飞行的标枪,狠狠划开无处不在的空气,以悍不畏死的姿态,迎着对面的机动部队猛冲过去。小山村里的雇佣兵,面对仅仅二十二个人,就硬生生的扬起一种千军万马集团冲锋惨烈杀气的中国军人,这些仅仅是为了金钱而战的雇佣兵,这些已经失去信仰,失去了军人荣誉与责任感,再也找不到军队那种团队默契与生死与共的退伍军人,根本没有组成有效的防御和狙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二十二名中国军人,踏着满地的子弹壳与鲜血,带着满身的硝烟,以十分之一的兵力,强行突破了他们的防御线。

  “万立凯!”赵剑平低声道:“我来掩护队长他们突围,你负责拦截B区敌人。记住,如果你放过一辆吉普车,就自裁谢罪吧!”

  “我还没有活够呢,我更不会什么狗屁自裁谢罪,因为那是日本人最喜欢玩的游戏!”

  万立凯在心中说着这样的话,他手中的巴雷特狙击步枪已经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悍马军用吉普车,一千三百米,万立凯还从来没有在战场上,真正狙击过这样遥远,又在高速运动中的目标。

  “距离一千三百米,车速每小时九十公里,风速每小时二十千米……”

  “砰!”

  在简易公路上疾驶的第一辆悍马军用吉普车,防弹玻璃上突然炸成一堆碎片,一发巴雷特普通子弹,带着惊人的高速,擦着驾驶的脸,在打穿汽车右翼的防弹钢板后,又深深没入一颗大树里。这辆马用悍马吉普车,以每小时九十公里的速度在夜间高速行驶,面对扑面而来的碎玻璃,感受到自己的双眼中传来一阵不能抑制的可怕剧痛,就算这位驾驶员身经百战,也不由自主的全身狠狠一颤,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整辆吉普车已经失控的狠狠倒撞到路边的石头上。站在吉普车里的机枪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狠狠掼到了坚硬的石壁上。

  只要看着这个军人摔到石壁上,身体呈现出来的那种比做瑜伽功更奇异,更隐含某种天地异理的造型,任谁也知道,这个家伙的全身至少十几根骨头,包括颈骨都在刚才的碰撞中生生折断。

  “砰!”

  经过校正的第二发子弹,准确的打进了第二名驾驶员的身体里,艳丽的血花猛然在悍马吉普车的车厢里绽放。在车厢后面机场手的放声惊呼中,这辆彻底失控的军用悍马吉普车,在撞到一块半米多高的石头后,整个汽车猛的倒横而起,在地上连续翻滚出十一二米远后,才终于停在了路边。

  “有狙击手!”

  随着一声狂吼,一百多名一看就是训练有速配合默契的职业军人,从军用卡车里跳出来,连带被他们从车里搬出来的,是十门美国空降部队制式八十一毫米口径迫击炮,这一支机动部队竟然拥有十门火炮和三门车载格林特火神炮!

  面对如此强悍的火力,万立凯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一丝冷汗,他太清楚自己如果再开枪,让敌人确定他们的大概位置后,他和赵剑平既将面对的狂风骤雨般的火力攻击。

  “砰!”

  万立凯手中的巴雷特狙击步枪又响了,一名站在悍马吉普车上的机枪手,一头栽倒在地上。

  “哒哒哒……”

  “轰!轰!!轰!!!……”

  两门车载格林特火神炮,十门八十一毫米口径迫击炮排成一排,对着山坡一起开火。万立凯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被格林特火神炮进行攻击,更是第一次挨到真正的排炮轰炸。直到这个时候,万立凯才明白,那些在战场上必须近距离面对李春艾这个人,他手中那把枪的敌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更何况车载格林特火神炮,射速比李春艾手中的单兵M134火神更高,射程比单兵武器更远,子弹比单兵火神炮更多!

  那几乎就是一道火龙,那就是一把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雷神之剑,两道火龙的不断吞卷,在尖锐的呼啸中,十发八十一毫米口径迫击炮弹狠狠砸在了山坡上,碎石、杂草夹杂着炮弹片,带着炽热的金属燃烧气息,以辐射状向四周飞散。面对这样的攻击,小山坡上的树木、杂草和岩石都在痛苦的呻吟。

  “不要慌!”赵剑平低声道:“他们没有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现在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的浪费弹药罢了!”

  万立凯拾起一块刚刚落到自己面前,足有鸡蛋大小的石块,随手把它丢到了一旁。就在十秒钟前,一发炮弹就在万立凯身边不足二十米的地方爆炸了。就算那些敌人还无法确定他们的位置,就算他们只是在把子弹和炮弹,漫无目的的砸到山坡上,但是次数多了瞎猫也总有碰到死耗子的机会吧?!

  “砰!”

  一名正在指挥士兵调校火炮角度的军官一头栽倒在地上,就在同时,一发子弹也准确的打到了万立凯的头盔上。对方用的也一定是反器材狙击步枪,要不然为什么防御力比凯夫拉防弹头盔更强悍,美国海军陆战队专用PASGT头盔,都能被一发狙击步枪子弹生生打成了碎片?!

  头盔被打碎的碎片,狠狠在万立凯的脸上划出一道两寸多长的血痕,那种心脏猛然收缩又迅速扩张的感觉,让冷汗在瞬间就浸透了万立凯的全身,更让他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面对死亡!

  还好这个头盔只是万立凯为了防止被敌人反狙击,用自己头盔做的伪装,还好对方的狙击手,没有使用高爆弹这种特种子弹!万立凯惊魂未定,还没有来得及对赵剑平未警,他就又听到“啪”的一声炸响,赵剑平用防弹头盔做的伪装,也被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对他们发起攻击的狙击手,一枪打成了碎片。

  在十秒钟内,连续开了两枪,用精确得让人毛骨怵然的狙击技术,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打碎了两只PASGT防弹头盔。万立凯和赵剑平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同时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对的震惊。

  高手,绝对的高手!

  一个无论是实战经验、反应速度、射击精确度、伪装及反伪装领域,都无懈可击,只能用完美来形容的大师级狙击手!一个就算赵剑平,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超级神枪手!

  也许只有他们的师父战侠歌,才有资格成为这个未知名狙击手的敌人!这个敌人早就知道他们会在这个小山坡上选择狙击点,换句话来说,在对方的手中,也有一张标注了所有可能埋伏狙击手的位置,并能迅速分辨出伪装的草图!

  最可怕的是,那个狙击手连开了两枪,赵剑平和万立凯还不能确定,他的位置究竟在哪里!

  面对这样一个完美的狙击大师,就算他们更换了狙击地点,只要他们敢再攻击那支还在对着山炮不断倾泄机枪子弹和迫击炮弹的机动部队,他们要面对的,必然是射进他们身体的子弹!

  赵剑平略一思索,从自己GSS狙击步枪提韦弗式导轨上,拆下NSV80二型像增强仪,并把它绑到一根固定在地面上的金属棒上。赵剑平躲在十几米外的地方,用一根细绳牵动金属棒上的光学仪器,以一种奇异的节奏,慢慢做九十度扇面转动,模仿出狙击步枪巡视搜索目标的动作。

  “啪!”

  仅仅过了三十秒钟,赵剑平绑在金属棒上的光学仪器,就被对方一枪打碎,对方射出来的穿甲弹,在打碎了这个光学仪器后,又打穿了赵剑平放在金属棒后方不足十厘米的军用水壶。

  万立凯也拆掉了自己狙击步枪上的夜视仪,现在不用问也知道,那个躲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一定携带了激光接收装置,能够通过他们的夜试仪,寻找到他们的位置。

  赵剑平小心翼翼的观查着那个被子弹打穿,里面装的清水更在不断流淌的军用水壶,小心的观查着这个军用水壶被打穿后下的弹孔,过了半晌赵剑平压低了声音,道:“他在A区!”

  到了这个时候,赵剑平和万立凯终于明白,敌人究竟在A区埋伏了什么。

  他们只在那里埋伏了一名狙击手,但是在几乎没有任何屏障的区域,一名如此完美的王牌狙击手,已经足够让严峻带领的二十二中国军人全部战死沙场!

  第三百五十七章 王牌对决

  现在严峻带领的二十二名中国军人身陷重围,他们必须对拥有绝对优势火力的敌人发起飞蛾扑火式的攻击,而能为他们提供远程高精度打击的赵剑平和万立凯这两个狙击手,更被一个比他们更完美更优秀更的狙击手,死死压制住,根本不敢随意开枪。

  在这个时候,赵剑平却突然笑了。他趴在一个火力视野并不良好,甚至不能列入正常狙击点的位置上,面对一片黑暗慢慢举起了自己手中已经拆掉夜视仪的G22狙击步枪。

  “砰!”

  赵剑平竟然真的对着前面的一片黑暗,扣动了手中狙击步枪的扳机,万立凯不由瞪大了双眼,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上有瞎猫碰到死耗子这种好事,但是赵剑平也绝对不可能这样胡开了一枪,就正好把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狙击手一枪击毙吧?!

  赵剑平开枪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但是这一次对方也许并没有把握将赵剑平一枪击毙,或者是有其他的原因,总之他出奇的没有立刻还击。

  赵剑平打开了和其他队员联络的步话机,“队长,放弃对B区的攻击,立刻带领所有人从A区突围!”

  听到赵剑平的话,万立凯吓得差一点从自己隐蔽的位置上跳起来,但是看着赵剑平那胸有成竹的笑容,万立凯又隐隐的明白,赵剑平已经找到了解决那名狙击手的方法。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去消灭一个我根本不了解,但是狙击技术和战术却比我更强的敌人。”赵剑平微笑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明明射不中敌人,却偏要射出那么一记空枪吗?”

  万立凯摇头,他当然不知道。

  “他射出的子弹打穿了我的军用水壶,而A区又的确没有几个可以隐蔽的地点,换句话来说,他的狙击点可能就是固定根本无法移动的。虽然还没有办法看破他的伪装,但是我已经知道了他大概的隐蔽地点。我敢确信,我刚才射出的那一发子弹,距离他绝对没有超出十米!这一枪我就是要告诉他,只要他再开上一枪,我们就很可能会找到他的位置!”

  同样身为狙击手的万立凯,立刻明白了赵剑平的意思。刚才那个神秘狙击手,有百分之四十的机率将赵剑平一枪击毙,但是他们有两个人,而对方却只有一个人!

  那个神秘狙击手在对赵剑平开枪之前,必须要考虑清楚,是不是万立凯已经在一边,就等着他向赵剑平开枪的时候,把子弹射进他的脑袋。对于一个大师级狙击手来说,为了百分之四十的命中率,就要冒暴露目标,被敌人反狙击的危险,这绝对是一个不划算的买卖!如果他真的这么骁勇善战,喜欢以命搏命,那么他就绝对不可能活到这一天,更不会拥有如此丰富的狙击经验!

  接到赵剑平讯息的严峻连想都没有想,他一直冲在最前方的脚步就嘎然而止,他大手一挥,狂喝了一声:“兄弟们,再跟我打回去!”

  二十一名已经冲出小山村,站到B区公路上的中国军人,毫不犹豫的转头,再次对着小山村开始了他们的凿穿式攻击。他们在战场上,对身为队长的严峻命令,有着绝对的执行力。而严峻,如果不相信和他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早已经拥有比血源更亲密关系的赵剑平,他还能相信谁?!

  二十二名中国军人迅速在A区简易公路上以反双箭队型向前挺进,在这个时候,躲在A区某个不是狙击点上的狙击手,握住狙击步枪的双手上都泛起了阵阵青白。他的狙击步枪一直锁定着这支部队的队长严峻,只要他手指轻轻一勾,这支中国突击部队就会失去最高指挥官。

  可是他不能。

  赵剑平和万立凯,不敢再向一千多米外的敌人发射子弹,而他面对两个狙击手的威胁,又何尝能再次轻易的发起攻击?!

  一对二,现在这三名狙击手,勉强形成了一种平衡的局势,但是无论是哪一方先开了枪,这种平衡局势立刻就会因为暴露目标而被打破。而最终,胜利者就是能够沉得住气的那一方!

  在弹雨狂泄的战场上,在这片局部区域,竟然诡异的出现了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般的奇异宁静。

  看着严峻他们迅速在A区挺进,在他们一千米外,就是茂密的丛林和山丘,到了那里就算是王牌狙击手,也绝对不敢再去冒险追击二十二名,只能用战争机器来形容的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军人。

  赵剑平和万立凯收到了严峻的命令:“你们立刻撤退!”

  “不行!”赵剑平沉声道:“如果我们现在撤退,我们所有人就得一起完蛋!”

  万立凯保持了沉默,他知道赵剑平说的是事实,一旦他们两个撤出狙击点,那个神秘狙击手再没有任何顾忌,就算是在严峻他们面前只剩下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他也足够让这最后一段路上铺满中国军人的尸体!

  目送着严峻带领突击队员,消息在茂盛的丛林和大山之后,赵剑平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无悔此生的飘逸笑容,他斜睨了万立凯一眼,微笑的问道:“小子,我们可是被几百名雇佣兵包围了,我们更要面对一个王牌狙击手,你怕不怕?”

  “不怕!”

  万立凯用尊敬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大师兄,认真的回答道:“因为你也是一个王牌!我不管他是大师还是什么狗屁专家,想在狙击领域要我们师兄弟的命,他还不配!”

  赵剑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战士,他是自己的师弟,这是他以见习员的身份,第一次走上战场,谁能想到他就必须面对如此严酷的考验?

  万立凯对着赵剑平伸出了自己的手,昂然道:“兄弟齐心!”

  两只有力的大手,在这片陌生的土上紧紧握在一起,一种犹如血脉相连般的感觉,在这两个男人的身上涌动,赵剑平沉声道:“其利断金!”

  第三百五十八章 尔虞我诈(上)

  踏着满地的子弹壳和鲜血,嗅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和硝烟气息,借着气灯散发出来的光茫,望着被彻底打成废墟,到处都在冒着烟的小山村,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听着一些伤员不能抑制的痛苦呻吟,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都非常难看。

  他们攻击中国电视台,终于逼迫中国军人进行了跨国境突击作战,并成功把中国军人引进了他们早已经预设好的陷阱。这一招能消灭一部分中国精锐军人反在其次,只要他们留下哪怕是一具尸体,就会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去打击在国际舞台上通过大力发展经济,地位和实力一日千里,明明追求和平,却越来越让一些别有用心者感到不安的中国政府。

  可是谁能想到,进展只能用完美来形容的计划,到了鱼儿上钩,开始收网的时候,竟然成了这样一个结果。

  中国军人带队的队长和五名队员,冲进安设了遥控炸药的“信息中心”,面对那样可怕的大爆炸,他们竟然能一个不少的从废墟里重新冲了出来。仅此一点,就足以让那些信奉鬼神的雇佣兵,认为这些中国军人都得到了真神的洗礼和眷顾。

  在长达十五分钟的战斗中,二十二名中国军人在小村庄中来回穿插,甚至是忌无肆惮的几次打出特种战斗中最精典,以精锐胜平庸,将所攻击力集中到一点,对优势敌人进行凿穿进攻的战术。

  超过五百名雇佣兵,拥有大量重型武器和火炮,又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在一场激战后,他们付出了整整二百七十五人阵亡的惨痛代价,倾泄了十几万发子弹,打出去两百多发迫击炮弹,结果呢……中国军人却没有留下哪怕是一具死尸,他们就那样大摇大摆的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茂密的丛林和山地中。

  试问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个掌权者或者军队指挥官,能够接受这样彻彻底底的大惨败?!

  一名可能是总指挥官的人物,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他指着中国军人最后消失的地方,暴跳如雷的怒吼道:“追,给我追!我就不相信中国军人就会上天入地,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要你们把他们的尸体给我带回来!”

  “我看,还是算了吧。”

  一个略带阴柔,却非常好听的声音,飘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一个大概三十岁,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公分,身体略略消瘦却绝对蕴藏着惊人力量的男人,扛着一枝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完全由自己亲手打磨制造,就连子弹都是自己一颗一颗用不同的配方比例子做成的狙击步枪,走进了这个小山村。

  这个男人在笑,他似乎任何时候都在笑,但是无论谁和这个男人的眼睛对视,心中都会忍不住涌起一种刺骨的寒意。

  这个男人的眼睛,实在太幽暗,太深隧,幽暗深隧得让你根本不可能在他的眼睛里,找到哪怕是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幽暗深隧的让任何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蛇这种全身冰冷,而充满危险与杀伤力的动物。

  最高指挥官霍然转头,他用发红的双眼,恶狠狠的瞪着这个扛着狙击步枪,慢慢走进小山庄的男人,他狠狠喘了几口气,才问道:“蝮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收了我们的酬金,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一个人就能封死他们所有人的退路,结果呢,几十个人从你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跑掉,你却连屁都没有放上一个!”

  被称为蝮蛇的男人,眉毛微不可查的轻轻一跳,旋即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至少,我让那两个狙击手,没有办法继续一枪一枪的玩你花了大价钱,雇用回来的所谓‘精锐部队’。我早说过,想要对付这种跨国境参战的中国部队,需要真正的职业高手,像你请的这些童子军,人数再多,人海战术玩得再好,追进丛林和深山里,和一群游击专家去交锋,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让你多找到几具自己人的尸体罢了。”

  蝮蛇的这些话打击面实在太广,而且说得又够刻薄,全场所有人几首人人面上变色。被几十双怒气冲冲的眼睛瞪着,蝮蛇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他随意坐到一块沾满鲜血的石头上,凝望着自己双修长而有力的十指,淡然道:“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刚刚在这里和我们开了一场狂欢派对的,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吧?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们,在那二十二个人当中,至少有十个人,是曾经和战侠歌一起参加了冰大板战役,幸存到现在的兄弟。而那两个趴在山坡上,至少打死你们三十个‘精锐军人’的狙击手,其中的一个看他的狙击手法和战术风格,应该就是战侠歌的徒弟赵剑平!”

  蝮蛇冷冷的看着那些一听到战侠歌和赵剑平这两个名字,就脸上变色的家伙,他深暗如黑宝石般的双瞳里,缓缓扬起了一丝讥讽的意味,“放心,战侠歌没有来。他现在是中国军队的英雄,搞不好已经被内定成某支部队的未来指挥官,已经是身娇肉贵,不可能再身先士卒的参加这种突击任务了。再说了,如果真的是战侠歌亲自带队,攻击我们的中国军队,就不可能只有区区二十四个人,而凭他的那双眼睛……只要他亲自带队来到这里,我想落进陷阱里的人,准备四散逃跑的人,只怕就反而是我们了。”

  听到蝮蛇的话,在场的所有人,总算齐齐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会忘记佛罗伽西亚被战侠歌连根拔起的“怒狮”恐怖份子,更没有人会忘记FOX佣兵团。不知道受到什么样的利益驱使,一向在北美佣兵战场上活动的FOX佣兵团,竟然接下了一个神秘的任务,FOX雇佣兵团团长大卫更是亲领佣兵团最精锐成员,进入了中国的领土。

  这一支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作战能力却绝对让人不敢小窥的突击部队,在进入中国后究竟遇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到了最后FOX雇佣兵团连团长大卫在内,派出的突击部队,全军覆没不说,他们的总部,更被奥兰斯利和奥尔登这两名资深雇佣兵带领的部队,联手进行突袭,彻底消失在佣兵界中。

  谁不知道奥兰斯利和奥尔登,在经过佛罗伽西亚一战后,已经成为战侠歌在雇佣兵领域的代言人?他们的行动虽然表面上和中国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们两个联手出动,已经无异于在向佣兵界宣告,这是一场由战侠歌主导的军事报复行动!

  “无论是赵剑平还是那群当年参加过冰大板战役的中国军人,他们现在的技术和实战水准,已经不比当年的战侠歌差。如果你们真的派出这种不入流的货色,进入深山去追击那批中国军人,我想他们绝对不会介意,在丛林和深山中,重演一次战侠歌和赵剑平,当年在俄罗斯境内,和车臣恐怖份子交战中,展现出来的那种绝对艺术,绝对唯美的游击战战术!要知道,那批中国军人执行任务失败,虽然没有折损人手,不过估计现在心里正窝着火,巴不得你们自己送到枪口上来让他们消消气呢!”

  蝮蛇的话真的很尖锐,但是却没有人能反驳他。在见识到这批绝对与众不同的中国军人,那强悍的作战实力后,一想到要追进到处都可以设下陷阱和埋伏的深山丛林中,所有人就心里发冷。

  通过佛罗伽西亚一战,稍稍有点实力有点历史的佣兵团,都将战侠歌列入绝对不能招惹的目标,再加上FOX佣兵团的例子,除了那种实在揭不开锅,再没有资金进项,就要全团解散的九流佣兵部队,几乎没有人愿意接针对中国进行的军事任务。

  说实话,大家有相同的敌人,所以才会走到一起进行合作,但是蝮蛇真的看不起这些曾经在中国土地上风行一时的大神大仙们。如果在他们的小腹里,真有一个轮子能转呀转的,让他们拥有了金刚不坏之体,如果他们真的能为人所不能为,真的拥有无上的法力,真的能开天眼观凡尘,还要他这种雇佣兵干什么?直接找上几张国家掌门人的相片,扎个稻草人插上几根针,把对方诅咒死不就完了?!

  大家都是叛国者,但是蝮蛇还有自己的道德准则,他并不会希望自己曾经的家园,再陷入战火当中,他更不会和某个国家右翼激进份子组成的赤军合作,并接受他们资金及技术设备的援助,制定出这种直接针对中国,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战略计划。

  “有机会,我得找一个大神看看,他们的血究竟还是不是红的。不过……干掉战侠歌的徒弟,应该也能让他心里不好受相当一段时间了吧?”

  蝮蛇再次用不屑的眼神,打量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他轻轻弹掉自己膝盖上的几缕浮土,站起来后沉声道:“我们不就是需要几具尸体,来证明中国军队的这次军事‘侵略’行动嘛,如果能把战侠歌的徒弟留下,我想就算只有赵剑平一个人,这份量也足够了吧?他和另外一个人,和大部队脱线了,善后的事情你们做,杀人的事情,还是交给我这种真正的专家吧!对了,别忘把你们承诺的奖金准备好,我是一条只要完成了任务,就急着吃肉的狼,在饿急眼的时候,我的脾气并不好。”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蝮蛇扛着自己那枝狙击步枪,沿着赵剑平和万立凯消失的方向,慢慢走远了。

  一种郁闷到极点的气氛,在整个小山村中回荡,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件事情:在接到特种部队被伏击的报告后,眼睛里揉不进半点沙子的战侠歌,真的亲自带队,用最强硬的军事手段,来进攻这个并没有一个政府站在背后为他们撑腰的小山村,那时候他们应该怎么办?!

  就算中国政府不会批准战侠歌的军事行动申请,但是通过奥兰斯利和奥尔登这两个资深佣兵队长,战侠歌是一个人走出国门,凭他在特种作战领域的威望,和他在佛罗伽西亚岛国获得的荣誉上将军阶,就算他身无分文,用打白条欠债的方法,也能轻而易举的招集到一批实战经验丰富,绝对和他们雇佣的这些九流货色皆然不同的职业军人!

  直到这个时候,这些曾经是一个合法中国公民,享受过人民子弟兵的保护的叛国者才明白,当他们跳到祖国的对立面,成为叛国者,必须面对人民子弟这柄国之利剑时,他们遭遇的将是何等狂风骤雨的致命打击!

  过了好半晌,那位不懂半点军事,却偏偏穿着一身上校军装,以为自己真的可以点石成金的“圣教”大仙,才喘着气命令道:“通知总部,任务执行过程中遇到一些意外因素,现在正全力弥补当中。但是兼于行动目标已经暴露,请求总部批准,允许我们将整个基地清除后,全员撤出。”

  ……

  天终于亮了,万立凯和赵剑平一前一后在密林中穿行,万立凯的嘴里还叨着一根小小的树枝,在把这根树枝几乎都嚼碎后,万立凯“呸”的一声,把嘴里这根小树枝,随意吐到了一边。

  赵剑平用怪异的眼神,回头看了万立凯一眼,他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是赵剑平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蝮蛇一路沿着赵剑平和万立凯留下的脚印,用看似缓慢实则迅捷的脚步,不停的追踪着。

  “战侠歌,你的确收了一个好徒弟。他看起来木木笨笨的,可是却的确有成为一个优秀军人的天赋!如果让我们两个人在战场上用狙击步枪对决,就连我都没有必胜他的把握。但是……”

  蝮蛇拾起了草丛中一根小木棍,看着上面几乎被嚼碎,还留着牙印的一端,蝮蛇的脸上缓缓扬起了一丝笑容,“我也明白,第五特殊部队为了培养新人的实战经验,往往会让一些菜鸟级的学员,以见习员的身份来参加各种危险系数不高的军事行动。真是可惜,你这个好徒弟,看来要死在他身边那个笨蛋的手里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尔虞我诈(中)

  豺狼用它们灵敏的鼻子,在这个本来已经用土填平的大坑里面,找到了它们需要的食物,当万立凯和赵剑平走到这里的时候,十几只豺狼正在这里享受它们丰盛的早餐,看到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十几只豺狼对视了一眼,也许它们直觉的发现面前这两个人并不好惹,也许它们已经吃饱了,已经没有再次攻击猎物的兴趣,它们在和赵剑平、万立凯对恃了一分多钟后,眼睛里的警戒就慢慢转为了无趣,最后这一群豺狼当着万立凯和赵剑平的面,各自散开了。

  还没有走进那个大坑,万立凯和赵剑平就闻到一股浓重到极点的腥臭味,当他们走到这个不知道什么年代,在天然形成的石坑时,已经经历过真正的战争,见过了血肉飞溅画面的万立凯,仍然被惊呆了。

  整个大坑里都埋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层层叠加,万立凯根本不知道这个坑有多深,他当然也无法判断,这个坑里究竟丢进来多少具尸体。看这些尸体腐烂的程度,丢到这个深坑里,显然已经超过了三个月时间。而暴露在空气中最上面的二十几具尸体,更被豺狼和野狗撕咬得变成一堆再也找不出一丝人样的碎肉残骨。看着那些尸体被豺狼撕咬开的胸腔里,半流淌出来的内脏,闻着那种恶臭到极点的味道,曾经在越南挖过一年多坟墓的万立凯,都觉得胃部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翻涌,要不是他拼命伸手按住自己的胃,只怕他已经忍不住放声呕吐。

  赵剑平凝视着眼前这些惨不忍睹,天知道有多少蛆虫在里面不断扭动,苍蝇更多得遮天蔽日的尸体堆,他略一沉思,竟然拔出身上的虎牙格斗军刀,弯下腰从其中一具尸体的伤口上,挖出一颗AK系列步枪射出的弹头。赵剑平甚至抓起了一具尸体干枯的右手,仔细观查了一遍手掌上厚厚的硬茧后,他又将这具尸体的右手,轻轻的放回了原位。

  万立凯在这个时候,还能坚持站在赵剑平的身边,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万立凯必须承认,自己这个大师兄,的确有做验尸官的潜质。

  沉思了半晌,赵剑平才沉声道:“这里有大约三百具尸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才是那个小山村真正的主人。”

  万立凯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这些村民很明显,全部都是死在那些为了追求“自由”、“民主”,而追随“圣教”到了这人片陌生土地的信徒手中。纵观人类历史,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用多少神爱世人来美化自己的目的,因为宗教信仰挑起的战争,历来人类战争史上最残酷最血腥的篇章。

  只要披着宗教的外衣,那些暴徒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不用受到任何惩罚的杀人放火,更可以把自己的行为,美化成捍卫自己的真神,守护人间的真理。

  当蝮蛇跟在赵剑平和万立凯留下的印痕,也来到这个层层叠叠丢了三百具尸体的大坑前时,蝮蛇看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在他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圣教”信徒们,已经完成了对整个小山村土著居民的“感化”与“劝诫”。

  蝮蛇蹲到了赵剑平动过的那具尸体前,他也拔出身上的格斗军刀,用相同的方法,从这具尸体上,挖出一枚子弹。看着这具尸体上留下的两处刀痕,相同的下刀角度,相同的力度,甚至连留下的长度都几乎一模一样。蝮蛇淡淡的点了点头,可是当他的目光移动,看到万立凯吐在坑边的唾沫时,他旋即又摇了摇头。

  在休息的时候,手里拿着高倍望远镜观查地形的赵剑平,突然道:“他追上来了!”

  顺着赵剑平指引的方向,万立凯迅速搜索,当他手中的高倍军用望远镜,从一块突起的岩石上扫过时,万立凯终于看到了一个高傲的站在岩石上,肩膀上扛着一枝狙击步枪的男人。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般,当万立凯的视线通过手中的高倍数望远镜,落到那个男人的脸上时,他突然扭过头,对着万立凯的方向,露出一丝让万立凯都觉得心中一怵,却充满奇异魅力的微笑。

  “他在看着我!”

  明明知道这么远的距离,那个男人没有使用任何设备根本不可能看清楚自己,但是在万立凯的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涌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除了面对师父战侠歌,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男人,能隔着如此遥远漫长的距离,就能压迫得万立凯心跳加快。

  那个扛着狙击步,任由自己暴露在万立凯和赵剑平视野中的男人,穿了一套美国绿林特种部队制式迷彩服,但是他却没有戴军帽,更没有为自己准备防弹头盔,任由自己一头在战场上绝不适合,甚至可能会因此送命的齐肩长发,自然而然的披洒在自己的肩膀上。当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带着他那一头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的柔顺黑发随之飘舞的时候,万立凯的心里甚至发出了一声惊叹:好美!

  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万立凯看到了男性的阳刚,与女性的阴柔揉合在一起,形成的一种奇异魅力。当那一头长发向后披散,万立凯终于看清这个男人,这个单枪匹马就敢追击他和赵剑平的敌人时,一种熟悉的感觉猛然叩开了万立凯的记忆,他似乎在哪里,曾经看过这个男人的脸,或者是他留下的相片。

  万立凯在心努力的发掘,当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那个男人扛在肩膀上的狙击步枪时,万立凯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颤,他失声叫道:“他是刘伟!”

  赵剑平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无论他对自己的狙击技术拥有何等的信心,面对刘伟这样一个曾经有资格问鼎第五特殊部队未来接班人,就连师父战侠歌都曾经承认,在狙击领域已经比他更强一筹的敌人,说赵剑平的心里没有压力,那你千万别信,因为那一定是骗人!

  就是这个乌龟儿子王八蛋,雇佣FOX佣兵团,就是这个乌龟儿子王八蛋,差一点让师娘雅洁儿被迫自尽,而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敢大模大样的任由自己暴露在万立凯的视野之中!

  万立凯不加思索的架起了手中的巴雷特狙击步枪,万立凯通过狙击步枪上的狙击镜,可以毫不费力的将刘伟锁定,而双方的垂直距离仅仅有一千二百多米,以巴雷特狙击步枪超过一千八百米的远程攻击能力,万立凯有充足的把握,可以一枪击毙这个过于托大,过于自以为是的混蛋。

  但是在这个时候,赵剑平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万立凯,“别浪费子弹了,你打不中他的。”

  “你以为刘伟真的活腻了,站在那么醒目的位置上,任由自己成为我们的枪靶?你别看他还站在我们的射程范围之内,但是如果我们开枪,只是徒劳的浪费子弹罢了。”

  看到万立凯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赵剑平沉声道:“万立凯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这座大山中气候复杂多变,拥有最令狙击手头痛的特征。我们现在和刘伟站立的位置,垂直距离没有超过五百米,但是这两个位置的气温相差却超过了三摄氏度,而几个风口吹出来的风,更是各有不同。在这种情况下,各种数字堆砌在一起,随时还会产生量变,你根本不可能计算出你要调整的枪口角度,当然更无法把子弹精确的射进刘伟的身体。”

  万立凯瞪大了双眼,他伸手指着高高站在岩石上的刘伟,叫道:“那我们就任由那个混蛋,趾高气扬的站在那里,对我们摆出一个夸张扬威动作,然后再老老实实的等着他一步步追上我们,逼着我们陪他一起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这并不是扬威,而是在提醒。”

  万立凯疑惑的问道:“提醒?!”

  “对!我们是师父的徒弟,也许在他的眼里,只有师父战侠歌是他的死敌,我们这两个徒弟,甚至还没有资格,成为他的敌人。在这种心理状态下,就算是为了面子问题,他也不愿意以大欺小的对我们发起突袭。”

  赵剑平沉声道:“他故意站在一个在我们狙击范围之内,却根本不可能把子弹送进他身体的位置,就是要提醒我们,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他刘伟,是一个在狙击领域的超级王牌!”

  看着刘伟那嚣张到极点的动作,万立凯低声道:“我呸!这是在战场上,又不是站在T形台上卖弄那些所谓的时装秀,你装什么酷啊?还有他的头发,比女孩子留得都长,我看他以后要是在雇佣兵领域也混不下去,干脆到泰国,去做人妖这种特殊行业算了!”

  嘴上说归说,其实在万立凯的心里也很清楚的明白,到了刘伟今时今日在狙击领域达到的成就,他根本没有必要再去装帅耍酷,他就是单纯在提醒自己和赵剑平大师兄,要他们面对强敌小心应战。虽然这不应该是一个军人在战场上应该做出的行为举止,但这绝对是一个强者,在一次次磨练和不间断的胜利中,培养出来的尊严与骄傲!

  在同时万立凯和赵剑平都明白,刘伟在对他们做出这种挑战姿态,光明正大的拉开他们三个人的狙击战序幕后,刘伟绝对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提醒!

  在当年,就算是在人才济济的第五特殊部队,刘伟仍然被大家视为天才,无论是理论知识、实践运用成绩,他都稳居年级第一。

  十一岁时,刘伟用自动步枪打运动三项比赛,就打出了九十二环的惊人成绩,这说明刘伟不但精通狙击技巧,同时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丛林突击作战的大师;刘伟十二岁就通过空手道黑带三段考试,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和现在的刘伟去打近距离格斗战,先不说他会不会给这样一个肉搏的机会,就算是他故意放水,赵剑平和万立凯两兄弟一起上,也未必能稳操胜券;十二岁因伤离开第五特殊部队,十三岁跟着金择喜教官叛逃出中国,开始在国外流浪,十四岁开始涉足佣兵界,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哪里有战争有阴谋有暴乱有谋反,哪里就找到蝮蛇刘伟的身影。说他身经百战,都是贬低身份,把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斗、战役加在一起,怎么也得有个七八百场记录。拥有如此可怕的战斗经验,就算是一个庸才,也会变得狡猾灵活起来,更何况刘伟本来就是一个天才中的天才?

  努力回想着刘伟的资料,万立凯只觉得头皮发麻,在刘伟的面前,什么诡雷,什么陷阱,根本就是小儿科的把戏,和他对射……一个能够针对自己的特点,量身定做的制造出一把狙击步枪的人,对弹道学、机械工程学、物理学又有何等可怕的研究?万立凯根本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对付这样一个在战场上再没有任何弱点,完美得让人无懈可击的战争天才。看看赵剑平铁青的脸色,显然这位大师兄,也和自己陷入相同的苦恼当中。

  就算是二对一,也没有战胜刘伟的把握,所以赵剑平只能领着万立凯这个小师弟,不断的撤退,在密林和深山中和刘伟玩起了捉迷藏,尽量避开同刘伟的交锋。

  第一天晚上,赵剑平和万立凯躲到了一个漂满烂树叶和小动物死尸,正常人闻之欲呕的水潭里。他们把身体隐藏在水面下,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一截斜斜探出来的岩石下面,顺手又揪过来一根带着一大片烂树叶的树枝,把他们的脸挡得死死的。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他们必须忍受水里各种虫子的亲密接触,必须要闻着那种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但是至少在这里,他们可以避开刘伟的追击。

  第二天晚上,万立凯和赵剑平联手打晕了一头还未成年的野猪,在它的洞穴里,枕着一只嘴巴和四肢都被牢牢绑死的野猪,用这种亲密的动作,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第三天晚上,要不是赵剑平发现得早,拉着万立凯跳下大树落荒而逃,他们可能已经和刘伟生死相搏。

  第四天晚上……

  反正已经过了核潜艇接应的时间,再也塔不上顺风车,反正其他“圣教”士兵也没有赶过来支援,反正刘伟是前辈,是他们“师叔”一级的人物,赵剑平和万立凯索性在大山和密林中,和刘伟玩起了拉锯战。

  万立凯和赵剑平是两个人,他们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轮流放哨。可是刘伟只有一个人,他既要追杀万立凯和赵剑平,又要在没有战斗伙伴的情况下,通过休息保持适当的体力,他的精力和意志力,消耗得应该比万立凯和赵剑平这两师兄弟快吧?

  对了,还有食物这样一个重要的问题!

  万立凯和赵剑平都背着军用特种防割背包,在他们的背包里面,放着足够他们一周食用的单兵口粮,刘伟一个人一杆枪的追上来,是很酷也很帅,而且他也有足够的实力逼得万立凯和赵剑平闻风而逃,但是他身上没有背包,总不可能在大腿上绑满了压缩饼干吧?他每天随了追杀万立凯和赵剑平两师兄弟之外,还必须在丛林中找到为自己身体提供必要营养和热量的食物,虽然这些工作只是小儿科,根本不可能难住刘伟这样一个野战生存大师,但是也能让他多消耗一点体力,多浪费一点精力吧?!

  本着时间拖得越久越有利,最好是能直接把你拖垮的想法,万立凯和赵剑平就是不和刘伟交战。他们就是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他们就是撒足了无赖,把军人的尊严与骄傲丢到了九霄云外;刘伟是精通丛林突击战,刘伟是精通狙击,但是他总不能端着自己那枝狙击步枪当自动步枪用,拿着一枝狙击步枪连蹦带窜的追杀两个人,为他们表演丛林狙击步枪式突击大作战吧?

  面对这两个比耗子还要滑溜的对手,就连刘伟也得连连摇头苦笑,这里的山这么多,丛林这么密,他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肉眼凡胎的人类,别人打定主意只跑不打,他除了每天死死眼在对方的身后,不断施加压力,直到他们终于忍受不住回头舍命一战之外,他刘伟一个人孤立无援,跟本不能玩胡同里捉驴两头堵的把戏,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刘伟现在真的想抓住战侠歌的衣襟,问上他一句:“那个抱头鼠窜的家伙,真的是你的徒弟赵剑平?传说中,他不是一个很老实,很勇敢的军人吗?难道你这个师父一不在,他就原形毕露,暴露出真正的本质,成为一个不战而逃的懦夫了?!”

  第三百六十章 尔虞我诈(下)

  赵剑平从战侠歌那里学到的隐蔽技术,在世界第一界“蓝盾”军事体育大赛中,和世界最精锐的三十支特种部队一起进行了实战验证,现在当真称得上是炉火纯青出类拔萃,就连刘伟在这方面也要略逊一筹。

  在赵剑平的带领下,万立凯每天在深山老林中东跑西窜,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带着刘伟这个在战场上几乎无懈可击的强敌,玩起了捉迷藏兼丛林益智探险的游戏。他们三个如此精锐如此王牌的职业军人,打了十五天的丛林游击战,有时候他们相距超过了十公里,有时候他们仅仅相隔着一两百米擦肩而过,总之,到现在为止,他们三个人竟然还是一枪未发。

  如果看到这一幕,估计战侠歌的师父朱建军教官,和刘伟的师父金择喜教官,都会又气又急的从坟墓里蹦出来,对着他们几个混帐小子的屁股狠狠踢上几脚。

  刘伟越追越吃力,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孤军奋战中,体力与精力不可避免的快速消耗,更因为赵剑平身边那个菜鸟级见习学员,那种嚼树枝、乱吐口水、甚至是到处折下一朵野花送到鼻子前面嗅上几下,再吸上几口花芯里的甜汁之类的小动作是越来越少,留下的痕迹当然也是越来越少。

  不过刘伟并不惊讶,双方玩了这么久的捉迷藏游戏,如果那个菜鸟见习学员,在死亡的威胁下,直到现在都没有长进一点点,都没有在赵剑平的教导下,收敛一点点的,减少一点冒露的可能,减少一点遗留下来的尾巴,那反而不正常了。

  刘伟当然清楚赵剑平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一点也不惊不慌,甚至配合的用赵剑平和万立凯的节奏,陪着他们在深山中做游戏。刘伟坚信就算打这样的消耗战,最后的胜利者也一定是他。

  他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体力消耗要比前面两个人大,但是刘伟有充足的自信,在这样的消耗战中,拖垮赵剑平身边的那个菜鸟级见习学员。像这样一个见习学员,当然经历过严格的训练才有资格走上战场,但是他们缺乏必要的实战经验,更不懂得如何在战场上,放松自己的身体,进而有效的保存体力。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那个见习学员有比刘伟更充沛的体力,但是在不懂得合理运用的情况下,最后三个人当中最先倒下的,一定还是那个菜鸟见习学员!

  所以刘伟不急,而万立凯留下的一些痕迹,更证明了他的推断。

  在长达十五天的连续逃亡中,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再加上精神过度紧张,已经消耗了万立凯几乎所有的体力与精神。到了最后,万立凯跟在赵剑平的身后走路时,都摇摇晃晃起来。

  当赵剑平终于又找到晚上的宿营地点时,万立凯坐到一棵大树下面,抱着自己的狙击步枪,把脑袋缩在怀里,还没有过十秒钟,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望着今天夜里休想再把他叫起来的万立凯,赵剑平这个大师兄不由摇头苦笑。不过这也真不能怪万立凯,实战经验这种看似抽像的东西,本来就抱括了身体对战场高强度体能消耗和精神消耗的适应性。这就好象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明明身体机能处于生理状态的最巅峰,但是在扛起一袋粮食走山路时,表现出来的状态,却根本无法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去相比。

  赵剑平在他们选择的营地附近,一些刘伟可能对他们发起突袭的位置上,系了几根绑着子弹壳的细绳。这些细绳和地雷的绊索不同,任何一个精通诡雷设计的职业军人都知道,它们的放置方法,确定它们不可能拥有致命危险,但往往就是这样一种放弃了攻击力的警戒线,更容易起到警戒效果。

  如果刘伟真的接近他们,一旦碰到那些隐藏在灌木和杂草中的细绳,就会带动绑在上面的子弹壳,让赵剑平接到警报,及时做出反应。

  在一些位置,赵剑平又放了几根干枯的,一踩就断,一断就会发出轻脆声响的树枝,并在上面撒了一层细细的浮土,又用杂草在上面细心的扫平。如果不是刻意去搜索,就连刘伟也不可能看出来,在地面上竟然藏着这样的玄机,更何况在这种密林中,泥土里埋进去几根树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出于对刘伟这样一个强敌的尊重和小心赵剑平甚至用拉环式手雷,在他们的周围,制造出几个诡雷。

  赵剑平做完这一系琐碎却必须完成的预防工作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抬起头,望着头顶那一片已经黑透的天空,和在幽黑的天空中,那点点犹如宝石般发着美丽光芒的繁星,赵剑平舒展自己在这半个月中,已经积蓄下太多疲劳的身体,他全身可以活动的骨节,随之发出一连串“噼噼叭叭”的轻脆声响。

  看着已经呼呼大睡了一个小时,就连怀里的狙击步枪,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丢落到脚边的万立凯,赵剑平还真有点羡慕万立凯这种哪怕大刀架在脑袋上,该睡就睡,该吃就吃的自然与纯粹。

  “还真的是难为这个孩子了。”

  带着淡淡的微笑,赵剑平也坐到了一棵大树的下面,就在他的双眼慢慢合拢的时候,赵剑平突然听到在远方隐隐约约的传来一声子弹壳碰撞在一起,发出的轻脆声响。赵剑平的眼睛猛然睁开,在声音传来的地方,响起了一片犹如微风掠过灌木的沙沙声响。

  是风吹动了他挂在绳线上的子弹壳?

  赵剑平还没有做出判断,他又听到了“啪”的一声压抑的轻响,是他埋进土里的干树枝!只有埋进土里的树枝被人踩断,才会发出这样压抑的声音,而在这片过于潮湿的丛林中,只有赵剑平亲手埋进土里的树枝,才可能是干的!

  是刘伟来了!

  赵剑平望着明显累坏了,现在仍然陷入沉睡,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接近,连巴雷特狙击步枪都丢到脚下的万立凯,他当真是又气又急。赵剑平悄悄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把它投到了万立凯的身上,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平时够机警干练的万立凯,当真是把他另外“猪”的面目展现得淋漓尽致,万立凯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没有任何实质含意的喃呢,在身体舒展中,万立凯竟然把自己的狙击步枪,又蹬出一米多远。然后他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继续和周公的女儿去花前月下,丝毫不知道一枝狙击步枪,已经指向了他的脑袋。

  通过狙击步枪上的瞄准镜,刘伟看着斜靠在大树上,连枪都不要,只知道呼呼大睡的万立凯,他的手指就搭在扳机上,犹豫了片刻最终也没有扣动下去。因为在这个连枪都丢掉,暂时没有威胁的菜鸟级学员附近,战侠歌的徒弟赵剑平,已经隐藏起来。只要他开枪击毙这样一个菜鸟学员,很可能就会因为暴露目标,立刻遭到赵剑平的凌厉反击。

  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狙击手来说,只要有一次疏忽,就足以造成无可挽回的致命漏洞!为了狙击一个在战场上睡得像是一头猪,连枪都能丢掉的不入流垃圾,而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不值!

  但是赵剑平绝对不可能抛弃自己身边的战友,所以他一定就在这个菜鸟见习员的附近。如果赵剑平真的抛弃了自己的战友,那么更好,因为以他一个人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是刘伟的对手!而且现在是黑夜,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误的话,赵剑平狙击步枪上的夜视仪,已经成为吸引他开枪使用的一次性道具,换句话来说,赵剑平现在就等于是半个瞎子!

  抱着这种无论结果如何,都对自己有利的想法,刘伟气定神闲的以万立凯为核心,慢慢在丛林里游动。刘伟的狙击镜一次次落到万立凯的脸上,刘伟仔细观查着万立凯的肢体语言,通过万立凯胸部的自然起伏,推测万立凯的呼吸频率和心跳,最出刘伟得到的判断是,没错,这个像头猪一样的小子,的的确确在睡觉。这样一个菜鸟见习学员,又怎么可能在知道自己随时可能被狙击的情况下,装睡装得这么像,表情这样安祥而自然,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幸福笑意?

  刘伟和赵剑平他们两个人的脚步,一个轻得像是一只猫,一个流畅得像是一条蛇,他们都默不作声的在丛林中不断移动,努力寻找敌人的踪迹,这两个王牌狙击手都知道,致命的强敌就在自己的附近,只要谁能抢先发现目标,谁就能成为这场丛林狙击战的真正胜利者。

  狙击手的战争,胜负就取决于零点几秒钟时间!

  在黑暗中又传来子弹壳碰撞的轻脆声响,赵剑平却当没有听到,到了这种全神贯注狙击对决的时候,那些警戒线绝对不可能再逃出刘伟的双眼。而传出这样的声音的原因,只可能是刘伟用那些子弹壳,为他反设下一个陷阱。

  在隐入黑暗的丛林某个角落,突然闪起一丝银色光芒,是狙击镜反射出月亮的光芒!刘伟在第一时间就将手中的狙击步枪瞄准了那个位置,可是他却没有扣动扳机。在这种到处都是参天大树的丛林里,想让一缕月光落入地面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要正好把落到地面的月光,再通过狙击镜反射到自己的眼睛里,这也巧合得太让人绝得不可思议了吧?仿佛赵剑平专门寻找了这么一个会暴露自己目标的位置,等着刘伟一枪击毙他似的。

  这种把一面镜子放到特定的位置上,吸引敌对狙击手的注意,并开枪狙击的伎俩,刘伟在十五岁时,已经玩得炉火纯青。

  大家各为对方设下了一个必杀死局,但是都用自己丰富的实战经验,看破了对方的陷阱,算是打了一个平手。而形成这个平手局面的前提是,赵剑平用了一个多小时,来侦察四周的地形,并在一些可能隐藏狙击手的位置上,安置了警戒装置和诡雷,使他占有了地利优势。

  刘伟悄无声息的从一片烂树叶中,起出一枚已经拆掉保险环的高爆手雷,他又将这枚手雷埋到了两米远的位置上。找到敌人设计的诡雷,稍稍移动位置后,引诱对方踏上自己留下的致命陷阱,这一向是刘伟的拿手好戏。当年在冰大板战役中,刘伟化妆成恐怖集团三号头目阿米拉力,就曾经用这种方法,让赵剑平和万立凯的师父战侠歌吃了大亏。

  刘伟的脚踏到地面上,赵剑平埋在浮土下的干树枝,受到压力微微变形,就在它即将折断的时候,刘伟却奇迹般的抬起了自己的脚。

  随着时间的流失,刘伟一点点熟悉这片战场,一点点清除掉赵剑平留下的各种警戒线。虽然他们整整对恃了二十五分钟,也没有开上一枪,但是无论赵剑平还是刘伟都清楚的知道,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慢慢向刘伟倾斜了。

  刘伟的脸上已经扬起了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他有充足的把握认定,最多再用五分钟,他就可以在这片他们不知道已经转了多少圈的战场上,锁定赵剑平的身影。

  赵剑平当然是很优秀,很可惜,他还是笨了点,他平时是用对狙击绝对的专注和热情,再加上战侠歌这样一个好师父,和他远超常人的训练时间,才弥补了他欠缺逆向思维,欠缺创造力的缺点。但是面对一个训练比他更严格,实战经验比他更丰富,头脑更比他灵活得多的刘伟,赵剑平身上的弱点,就不可弥补的暴露出来。

  刘伟已经基本看穿了赵剑平的作战风格和方法,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再慢慢的,不动声色的把赵剑平,驱赶到自己预设的狙击区域。只要进入那个区域,在零点八秒钟时间内,赵剑平会得不到任何隐蔽和掩护,而零点八秒钟时间,对于刘伟这样一个资深狙击手来说,就意味着消灭目标!

  当刘伟再次从狙击步枪都丢到一边,仍然呼呼大睡的万立凯正前方悄悄走过的时候,刘伟的脚下突然传来一声轻脆却绝对可怕的声响,他踏断了一根直接掉落在地表上,没有任何掩护的干树枝。

  刘伟的心脏在瞬间就几乎停止跳动,还好赵剑平没有开枪,就在这个时候,在丛林的某个角落里,传来子弹壳碰撞的声响,赵剑平竟然碰到了自己安设的警戒线。

  这两个王牌狙击手,都犯了一个就算是普通狙击手,也不会去犯的错误。

  原因很简单,他们都累了。

  一个正常的人,把自己所有注意力都完全集中起来,放置到某一件事上,可以让自己的思维更敏锐,反应更灵活。但是一个正常的人,最多只能保持这种状态三十分钟!超过这个时限仍然不能休息,一个人就会精神恍惚反应变慢,更容易产生在平时根本不可能去犯的错误。

  刘伟和赵剑平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们谁也不敢松懈,面对一个如此可怕的强敌,稍有松懈就得死!

  刘伟狠狠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再次集中起来,当他再次抬起头,目光不经意从万立凯的身边划过时,刘伟突然看到了一朵艳丽到极限的火花!

  “砰!”

  就是片刻的恍惚,让刘伟没有走到安全的位置,就是片刻的恍惚,一直呼呼大睡了超过一个半小时的万立凯,猛然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他抱住膝盖的右手里,赫然抓着一枝大口径自卫手枪!

  刘伟看到了万立凯那黑得发亮,黑得深隧,黑得悠然的双瞳,刘伟甚至看到了万立凯嘴角斜斜扬起的那缕洒脱而充满一击必杀自信的笑容。在战场上仍然可以拥有这种眼神,带着这种微笑的男人,绝对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绝对是一个最可怕的军人!

  从大口径自卫手枪里射出来的钢芯子弹,狠狠打穿进刘伟面前那棵一尺多粗的大树,刘伟的身体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般,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颤。

  “我中弹了?”

  刘伟低下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鲜血正在不断狂涌的胸部,他伸出自己的左手,掂起一缕鲜血送进自己的嘴里。尝着那种淡淡的甜腥味道,感受着生命力正因为这个伤口而高速流失,刘伟瞬间变得一片苍白的脸上,竟然扬起了一丝怪异到极点的笑容。

  “砰!”

  “砰!”

  “砰!”

  万立凯手中的大口径自卫手枪枪口火舌不断迸射,在子弹壳落到地面的轻脆声响中,刘伟的身体就像是触电一样不停的颤抖,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血花,接二连三的从他的胸膛上美丽的绽放。

  连续受到这种致命重创,刘伟终于双手一松,那枝他自制的狙击步枪,狠狠摔到了地上,就在他双腿一软,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刘伟突然拔出了自己身上的格斗军刀,狠狠刺向身边的大树。

  “砰!”

  面对刘伟的突然动作,万立凯下意识的再次扣动扳机,刘伟紧紧贴在大树上的身体又一次狠狠一颤,但是他却死死抓住那把连柄刺进大树的格斗军刀,硬生生的挺住了自己的身体。

  “小子,干得……不错!”刘伟一开口,鲜血就从他的嘴里呛出来,但是他仍然望着万立凯,坚持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万立凯!”

  万立凯举着手枪,缓缓的站起来,面对刘伟这样一个敌人,就算他身中数枪伤重垂死,可是只要他没有真正断气,又有谁敢稍有轻忽大意?!万立凯一字一顿的道:“我的师父,是战侠歌!”

  “战侠歌?!”听到这个缠绕了他一生也挥之不去的名字与噩梦,刘伟喃喃自语的道:“战侠歌什么时候,又收了第二个徒弟?”

  在丛林的某个角落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赵剑平带着一脸的疲惫,慢慢走到了万立凯的身边。虽然只是半个小时一枪未发的狙击战,但是看赵剑平的表情,在和刘伟的对决中,他的精神与意志都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刘伟回想着这十五天来发生的一切,他瞪着万立凯,嘶声问道:“那些嚼碎的小树枝、随意乱吐的唾沫,到处乱摘的野花……”

  “对,都是我留下的。”万立凯凝视着眼前这个太过优秀的狙击手,沉声道:“如果我不一路留下这种错误和漏洞,你又怎么可能把我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垃圾,又怎么可能把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师兄的身上,而给了我向你发起进攻的机会呢?”

  刘伟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中国军人,他们一个木讷老实,在训练场上天知道付出了多少辛苦与汗水,更跟着战侠歌纵横天下,拥有了近乎天文数字的实战经验;他们一个机灵诡诈更胆大包天,竟然敢一动不动的坐在大树下面,任由自己的狙击步枪一次次指向他,仍然“睡”得坦然,睡得理直气壮。而在这两个师兄身上,共有的一种特征,就是属于军人的顽强与勇敢!

  刘伟的心里突然扬起了一种明悟:赵剑平的实战经验和经过千锤百练的狙击技术,再加上眼前这个叫万立凯的家伙,拥有的那种胆大包天的诡诈,与异想开天的战术揉合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完整的战侠歌吗?!

  “哈哈哈……”刘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虽然他的笑声听起来是那样的虚弱和嘶哑,他放声叫道:“战侠歌,我还是输给了,我和你斗了一辈子,现在我是输得心服口服,你他妈的就是牛逼,就是厉害,我刘伟能输在你的手里,我认栽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战斗的音符(大结局)

  赵剑平和万立凯都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们都明白,刘伟的生命可能只剩下几十秒钟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沉静中透着强大自信心的声音,传进了在场每一个的耳朵,“不,你只是输给了你自己。”

  已经要闭上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刘伟,猛然瞪大了自己的双眼,而站在他对面的万立凯和赵剑平脸上更是扬起了一种怪异到极点的表情。

  因为这个突然出现,肩膀上还扛着一枝狙击步枪的男人,赫然是应该在中国指挥全局的机动部队最高指挥官……战侠歌!和战侠歌一起无声无息出现的男人,是那个号称夏候家族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从小在神农架深山丛林中长大,丛林作战经验绝对无人可及的夏候光河。

  战侠歌走到了刘伟面前,他静静的凝视着已经气若游丝,却依然拼命瞪大双眼的刘伟,在万立凯和赵剑平不敢置信的注视中,战侠歌放下手中的狙击步枪,他竟然双手一伸,就将靠在大树上,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自己的骄傲的刘伟,抱进了他的怀里。

  这两个从第五特殊部队甫一见面,就在训练上以命相搏的死敌,现在就像是两个好朋友似的,静静的抱在一起。

  “你之所以输,是因为你仍然把自己当成一个中国人。”战侠歌在刘伟的耳边,低声道:“连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收到了你通过第五特殊部队专用频道,发送给我信息。就是依靠你的指引,我才找到了他们安装在货轮里的真正信息指挥中心。谢谢你,逼着我一生要努力前进的敌人,谢谢你……我的朋友!”

  迎着刘伟不敢置信的目光,战侠歌沉声道:“你是和金择喜一起成为了叛国者,你们是曾经做出过不利于祖国的事情,但是当你发现,有一批人已经可以动摇整个中国,危害到整个中国的时候,你还是忍不住要反戈一击,因为你虽然恨我,恨把你赶出去的第五特殊部队,甚至恨所有的中国军人,但是你仍然把中国当成自己的母亲,把她当成自己的家!纵然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可是你仍然忍不住要为了这个曾经的家园做上些什么,仍然要尽自己一个儿子应该尽的义务……我说的对吗?”

  眼泪顺着刘伟的脸庞不停的往下流淌,谁能想到,到了最后,最了解他的人,反而是他一生最痛恨的敌人?!

  “对不起!”战侠歌望着刘伟的双眼,诚心诚意的道:“如果时间能倒流,能让我再有一次选择的话,我宁可在训练场上被你打倒,也绝对不会再对你痛下杀手。原谅我那个时候太年轻,年轻得根本不能理解一个第五特殊部队的最优秀学员,因为受到不可弥补的重伤,而被驱出部队的痛苦。”

  刘伟痴痴的望着战侠歌的双眼,他在里面找到了真诚,看到了发自内心的歉意,刘伟的喉咙上下涌动,过了好半晌,他才低声道:“对不起!”

  战侠歌知道刘伟在说什么,他沉声道:“洁儿母子均安!”

  刘伟长长的吐出一口胸腹里的闷气,他知道他要死了,其实在几分钟前他就应该死了,他躺在战侠歌的怀里,抬起头痴痴的望着头顶黑色的苍穹,泪珠缓缓的顺着他沾满鲜血的英俊脸庞流淌下去。

  刘伟轻声道:“我累了,很累很累,我想……回家!”

  “放心吧,”战侠歌轻声道:“我会带着你的骨灰一起回家,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蝮蛇,有的只是一个十二岁因伤退伍,但是仍然热爱自己国家的男人……刘伟!”

  “谢谢,谢谢,谢谢……战侠歌,我真的不如你,我没有你这样的胸襟,难怪我……输!”

  刘伟终于在战侠歌的怀里,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但是他走得很平静,平静得再无牵挂,平静得就连他的灵魂都为之轻松,为之欢笑起来。

  战侠歌就这样静静抱着刘伟的身体,抱着这个一生中和他有着太多恩怨情仇,现在却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气的男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一笑泯恩仇,看起来充满了老套,但是又有谁知道,这一笑的背后,包含着两个为敌一生的男人,多少记忆,多少汗水,多少为之奋斗不休的理由与压迫力?又包含着多少站在同一个层次,那种彼此欣赏,彼此认可的强者尊严?!

  几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万立凯才终于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和光河已经整整跟了你们五天了!”战侠歌沉声道:“刘伟一路跟着你们,有光河这样一个从小生长在深山丛林里的丛林战专家,我们远远的一直跟着刘伟。”

  万立凯只能在心中暗叹,师父就是师父,这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招数,玩得就是高。万立凯继续问道:“师父你刚才说的那艘什么货轮和信息处理中心是怎么回事?”

  战侠歌轻哼了一声,道:“那批圣教的大神大仙们,已经和某个国家一直侵华之心不死的右翼激进份子,组成的赤军联合在一起,并得到了他们的各种资助。他们在这个小山村里建立的信息处理中心,只是引诱我们发起攻击的一个幌子罢了。他们真正的信息处理中心,建在一艘万吨级货轮上,就是靠刘伟传送给我的情报,我们才于八天之前,悄悄用鱼雷直接把那艘货轮在公海上直接敲掉,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心里回味着“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这句话的含意,再想想那个堆放了三百多具无辜村民尸体的大坑,万立凯狠狠吐掉一口口水,叫道:“干得漂亮!”

  战侠歌看着仍然像一杆标枪那样直挺挺站在自己面前的赵剑平,再看看还有精力四处乱吐口口水的万立凯,战侠歌突然道:“还能不能继续作战!”

  万立凯和赵剑平一起像骄傲的小公鸡般挺起了自己的胸膛,齐声喝道:“能!”

  “好,赵剑平、万立凯立刻归队!”战侠歌锐利到极限的目光,在这一刻似乎已经透过头顶那广阔无鹜的黑暗天幕,看到了并不遥远的将来,他沉声道:“这个陷阱被我们破坏了,他们用了天文数字的资金,在万吨级货轮上建成的游动信息中心被我们用鱼雷击沉了,但是那些圣教的大神大仙们还在活蹦乱跳,还在和赤军的乌龟儿子王八蛋们,躲在南非某个小国里,谋划他们新的计划。我战侠歌不懂什么叫做见好就收,更不懂穷寇莫追这种狗屁道理,我知道谁想在我们背后玩阴的,想捅刀子,我就要先用格林特火神炮,把他彻彻底底的打成一堆碎肉!”

  要远征南非?!

  “你们真的以为在这段时间,凌雁珊和其他机动部队的兄弟,都坐在家里喝茶聊天?”战侠歌的身躯微微一挺,从他伟岸如山的身躯上,就扬起了一种狂极、悍极的霸气,“一周前这些大神大仙和赤军份子们,成功在这个南非小国煽动政变。逃亡在外的国王陛下至少还有大量瑞士银物的存款和钻石,他正在用这些东西,招集雇佣兵为他复国。现在已经有超过一千五百名一流雇佣兵,外加我们机动部队所有战斗成员,集结到那个南非小国,成功的渗透到大神大仙和赤军份子的身边。他们就等着我们赶过去,正式开启这场游戏,在执行任务后,再顺便赚点零花钱了!”

  四十二个小时后,当战侠歌带着万立凯和赵剑平,到达某个已经卷进内战硝烟中,却无法在联合国得到任何支援的南非小国,走进一千五百名雇佣兵组成的军营时,万立凯猛的瞪大了双眼……

  俄罗斯产T80型主战坦克,武装直升飞机,装甲运输车,重型火炮……各种重型武器,都静静的停在军营里,只要战侠歌一声令下,针对叛乱份子的进攻就会开始。这一次,可不是什么特种突袭作战,而是货真价实的两军对决了!

  当万立凯和赵剑平走进军营的临时洗澡间时,赵剑平这个在战场上面对刘伟都毫无惧色的职业军人,用手捂着眼睛,狼狈不堪的逃荒而逃,只把自己的师弟留在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区域里。

  万立凯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芒大小,因为……有几个身材绝对火爆,一看就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女兵,正在那里洗澡。她们看着经过长达两年半训练,已经拥有男子气概的万立凯,甚至没有伸手遮掩一下自己身体的意思,反而用挑逗的眼神,在万立凯赤裸的胸膛上来回巡视。

  不用问万立凯也知道,这是一批来自法国雇佣兵部队的女特种兵,在法国雇佣兵军营里,男女兵是混合洗浴。

  是像师兄一样顶着这些狂野女郎嘲讽的目光落荒而逃,还是像个男人似的,面不改色的继续洗澡,顺便让自己的眼睛吃足豆腐?!

  万立凯深思熟虑了零点零零一秒钟,然后带着一脸镇静,扭开了洗澡间的水笼头。当清凉而宝贵的淡水,扑洒在万立凯已经足足十七八天没有洗过澡的身体时,万立凯的脸上满是笑意。他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在那些美丽女郎的胸部扫过,但是在这种本来应该非常让人想入非非,甚至鼻血长流的时候,万立凯的大脑中却出奇的出现了坦克在沙漠战场上驰骋,武装直升机在空中凶狠的吞吐着火舌,赤军份子和大神大仙们成片成片倒下的画面,万立凯在心中猛然发出了一声高喊:“嘿嘿,哥哥万立凯我来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