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伴在天河身边,一晃又是二三十载年.
虽然自己不会出现在天河眼前,但事实上慕容紫英却是静静的观望着.
他知道这段岁月里,自己的修为已臻入化境,别提是现在的天河了,就是宗练师公再生也估计难以与之对抗.
知道天河会讨厌自己或是不愿自己出现在他身边,但是陪伴而不让他发觉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天河的情绪比他想象的稳定的更快.他还偶尔去猎猎山猪种种花什么的.屋前屋后被他弄得全是奇奇怪怪的植物.紫英很早以前送去的药摆了屋里一堆,天河也倒是天天照常喝着.一开始他泡药的时候紫英还提心吊胆了半天怕天河莽撞把手给弄伤了.好在他终归没有出什么大错,日子也就这么安安稳稳的下去了.
天河还是一日给父母烧香三次,每天早上日出之时都要往菱纱墓上放各种样子的花,晚上浇上清澈的泉水.日子过得还很规律.紫英看在心里十几年,放了下心回紫云架铸剑.他平日也在寻找灵药之余管管人间之事,纠正一下妖和人的纠葛.也算是应了“:剑仙”的名讳.
他中途也曾碰上蜀山的道臻数次.道臻旧日为妖盗取丹药的事被紫英他们一行人所窥得,也只有紫英识得他真正用心良苦.后来道臻回至蜀山,并未被师父太过责罚,反而因此事悟到妖和人乃世间同等生物的道理.后来琼华覆灭一事传至蜀山,他自然为紫英挂了心,后来紫英去蜀山为天河求法子,得到他热心相助.
道臻为人其实比紫英更加冷颜,见紫英数十寒载如此费心,但终究不获,心想劝解,但又是心知紫英是坚定明理之人,每次都把话吞回肚里.这次三十年后偶遇即墨小巷,见紫英清冷的容貌依旧,便是道出心底的疑问
“算我多问一句,三十年前见你,你容貌依旧,可是已修得仙果？”
紫英微叹: “未曾.”
“你为那云天河费尽心思,但是他之遭可是天劫….你或曾想过,若是修仙得果,倒是解他双眼之灾更有把握？”
“修仙….是天意…”
“怎解？”
“我未曾不想过此事,但是一切成功与否,尽在天意…玄霄师叔他身负神力,尽可颠覆天地,但仍旧心魔主导了意识…修仙之事,未必看修为高低.....与其寄托于不知有无可能的仙道,不如放眼所及的人间看看有无补救一法,或许…..会有契机吧…”
道臻看着气质非凡的紫英,心底充斥着对他的佩服.世间大地,紫英在民间的事迹传上的绝不仅是蜀山而已.他惊讶这样如此才华的紫英一直到现在还未得道成仙,但并未想插足多劝.
“你这句话…颇有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意思…”道臻微微的笑: “天道与其,不由自己努力寻觅….是否也受了那人的影响？”
紫英不语,脸上透出难得一见的笑颜
“在此别过,下次….闲隙之时再深聊吧.”
道臻看着御剑而起的蓝色影子,不由渭叹
“慕容紫英,你现在活在这世上的多少时间,是为了你自己？”
即墨的花灯流过溪水潺潺,莲花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红色的灯笼串成各种形状,低头映照在流月的水上.
夏元辰看着身边望月的紫英深深叹道: “那时候你们年少,四人一行,虽是凡人之身,但是在我们看来却是仙人之姿.”
“这些年来,你和莲宝,过的可好？”
夏元辰看了一眼远处放花灯的莲宝,淡淡浮上笑容: “这一世有她在身边,也就够了.我只不过是个法力低微的山神,但是却懂得人情冷暖…懂得珍惜世事轮回….倒是你…现在已是半仙之躯,如何感想？”
紫英微愣,缓缓道: “我….不知…我只是感到自己修为甚于从前…但是是否修仙成功,并未知晓.”
夏元辰打量了一下紫英: “你身上有未完全的仙气,倒是非虚.我听说了不少平衡妖和人的事迹,料想是你….你行善这么多年.再加上一身修为,修仙在望也不是什么惊讶的事.”
“既是你这么说….”紫英把目光投向宛宛升起的满月: “其实又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你不是刻意要修仙.”夏元辰似是把紫英看的心知肚明: “天河的眼睛看不见了,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他奔走之事…但是你也很清楚天命难违…不是我这等卑微小仙可以帮上忙的…唯一的希望是你修成上仙…但是真到那天..天河也不在人世了…”
“他身负神龙之息…因此长生..”紫英的语气里甚是遗憾之意: “但是天河自己还不知道.”
“真是天命啊…”夏元辰看着紫英: “那两个女孩子如何？”
“听其余妖灵而言,梦璃似乎掌管幻瞑甚是忙碌…所以负了约定,但是有奚仲照料,似乎一切还算安定….至于菱纱….已经转生了…现在生于寿阳柳家…倒是想象不到的投生机缘…这世和练武修为完全无关,看来是可平安的度过了吧…”
夏元辰一惊: “紫英你何处得知？”
“我去了…一趟酆都.”
“紫英这可不是什么易办之事….虽是你这等半仙之人..但若去鬼界…万一中途有什么事情…可不是贬罪三生可解决的.”
“谢谢….”紫英望着已经头发花白的莲宝: “我该告辞了,只是想代他们三个看看故人….”
夏元辰和莲宝看着紫英消失在天际的身影…心头为他涌上淡淡的寂寞.
几十年前见到你们四个如同谪仙般漂亮的孩子,谁知却会在这一世得到这样的结局…但是…听紫英而言…那两个女孩子…似是在不同的空间内…已经抛离了现世,得到新的转机.
倒是你们两个…一个背负太多…一个沉溺在记忆里太多…
是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呢….但愿,
不要太晚.
紫英回到青峦,轻悄悄的想查看天河状况,让他惊讶了一下的是…屋内没人.
当他回转过身,差点没叫出来.天河冷冰冰的脸,眼神空洞的盯住前方.站在他两米开外的地方.冷洌的月色把天河苍白的面容照的如同鬼魅一般.
紫英下意识屏住呼吸,他知道以现在的状况,天河绝对不知道他的存在….只要小心的…念个唇语….
“紫英,我知道是你.”
慕容紫英望着天河,叹了一口气,心知还是欠他最多,不知如何还清.
“你…怎么发觉的？”紫英的声音哑哑的道.
“紫英一直都比我厉害….在琼华的时候,我的梦想就是和紫英一样…但是一直到最后…都是紫英在保护我…现在…还是一样….”
“但是紫英身上有一种味道…我忘不掉的淡淡的味道.”
紫英霎时冷冻在当场,无法发出一言.
天河不管紫英的反应,仍是自顾自的说着: “我知道那天紫英走了…但是不久后,那股淡淡的味道又回来了,所以我知道紫英一直在这边陪着我.”
“只可惜….”天河追忆的语言顿时陷入痛苦: “只可惜菱纱不在了…紫英即使回来…菱纱也回不来了….”
天河的脸瞬间扭曲,焦躁和仇恨一般的伤痛弥漫上了他的面庞: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以为我会死…我好想去陪菱纱…但是这么多年…我发现…自己竟然不会老…”
“也许菱纱早就知道了…她才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不？知道她无法和我永远在一起…”
“天河你听我说,事实不是这样的…”紫英忍不住去打断天河的话,却被天河用力的推开.
“够了!你给我走….”天河摸索着,那副表情就像是嫌恶紫英一样.他狠狠的盯着紫英,一字一字的说: “你早就…知道了事实..对不对？但是…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紫英只是想修仙得道…我认识的那个以前的紫英….已经不在了…以前的云天河…在菱纱死后…也就变成这样的了….你已经满足了吧…为什么现在才到青峦来？为什么？”
紫英发现自己已经很难站在天河的面前继续聆听天河的话语.他不想反击….不是因为自己真犯了什么愧对天河的滔天大错…而是太多年在孤单里度过..已经忘却了如何应答…看着失明的天河…体会着他失去菱纱的心情…他的心再次选择了退让.
“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出现了.”
若是你的愿望的话….紫英望了青峦一眼,手颤抖的已经没剩下多少力气,但还是招来了剑,快速离开了青峦.
真的不会回来了…..心….在说着.
即使是紫云架,也不会归来.
因为,天河叫自己离开.
天河跪在地上,心在无声的难受着.他慢慢挪向菱纱的墓,把自己的身体轻轻的覆在墓上,缓缓吐出自己的心声
“我….把紫英气走了.”
“你走了以后,我很悲伤很难过….”
“我很气很气紫英….但是真把他赶走时…我为什么..和失去你的时候一样害怕…”
不断的对自己说着,天河只是太在乎感情….所以才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语.
但是紫英的身体仍在剑鞘上微微颤抖着,无法呼吸.
谁能料到,此时东海的水卷了三千尺,红色的光束慢慢染指了半边天,搅得水天相接处的紫色霞光无了踪影.
当五百年的封印在不足百年内被打破,以后的一切就仿佛成了必然.绝非偶然.
那个狂妄到藐视天地的男人,体内散发着淡淡的魔气.禁锢没有使他的修为减弱,反而使得他更能收放自如的控制体内的气流,在封印之力难以识别魔气的状况下一举解除了桎梏.
这时的玄霄,和往日的他比起来,的确稍稍起了变化.
水下的岁月让他追忆起了旧日景端.妖,人,魔,仙对他来说早就不再重要.冰封,水灭的命途多舛反而激发了他的潜力.
他已成魔,心未后悔.
以他以往的性子,必会杀上天庭报禁锢之仇.但是玄霄深知自己的实力有限,唯有统治群魔,得到与天帝媲之能力.
玄霄已经变得并不是非常在意报仇.他在水下流连的日子里,甚是忧心这个义弟天河.也许是他人性的一面压过了魔性,水流的桎梏才会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介着自己的修为过早的逃脱了出来.
他劈开波澜迫不及待的驾驭着羲和向青峦的方向而去.
接着,打破了星辰运转的轨道.
琼华升起降落的百年之内,一切似乎都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天命反复往返,情况却是变化无常
无人可左右天道
唯有人心
使之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