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综英美]我的变种能力为什么这么羞耻>第76章 第三种羞耻(7)

  饿。

  滚烫的饥饿。

  伯蒂并非那种从未吃过苦的大人物,甚至完全与之相反,在他人生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里,灾难总会突然降临,而他只能咬牙承受。

  唯一的自由就是心灵的自由,他可以自己选择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灾难。

  伯蒂选择视痛苦为最亲密的友人。

  而一旦一个人能够做出这样的觉悟,能摆脱那些灾难,最终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也就不是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了。

  尽管曾经拥有过相当长一段忍饥挨饿的童年经历,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所有会在肉体上留下痕迹的伤害,但凡是人体能够自愈的,当初受伤的时候感觉到多少疼痛,疼痛的记忆流逝得就会有多快。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教官就对所有即将受训的士兵说:“你们的心灵比你们的身体更脆弱。”

  伯蒂放弃了使用刀叉,而是赤手抓起所有食物。

  烤全鸡外皮酥脆内里鲜嫩,淡金色的汤汁在他撕开鸡大腿时滴落,他贪婪地、大口地咀嚼着鸡肉,柔软的肉块填满了他的整个口腔,又被他狠狠地用牙齿切碎、碾磨。肥硕宽阔的舌头疯狂地翻搅着,将肉泥和汤水均匀混合,又向上扬起前端,运送食物组成的浆液通过喉咙。

  “咕咚——”

  伯蒂听到自己吞咽时发出的声音,但这声音又迅速被咀嚼声掩盖。

  他撕扯着所有能被他撕开的食物,大口咬下,用力咀嚼,再抻着脖子费力地吞咽。他吃掉了烤全鸡,吞下了牛排和羊排,又塞进了土豆派和甜点,将整个桌面扫荡一空,撑得自己根本没办法移动。

  肚皮上的脂肪压迫着鼓胀的胃部,饱胀感挤压着他的脏器,食物翻腾着撑大了胃部,伯蒂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吹胀起来、胀大到几欲破裂的气球。

  疼痛和作呕感姗姗来迟,令伯蒂感到一阵自己将会整个儿爆开的恐惧。

  但还是饥饿。

  剧烈的、不可控的、即使在死亡的威胁下,也忍不住继续重复咀嚼和吞咽动作的饥饿。

  伯蒂痛苦地捂住了脸,满手的油腻擦得到处都是,他却根本就不在乎。

  门被轻轻敲响,伯蒂没有听到,于是门自己打开了,伊薇带着微笑,推着那辆小餐车款款走进,温声细语地询问道:“需要热毛巾吗,威廉姆斯先生?”

  伯蒂没回答。

  伊薇展开热毛巾,看似轻柔实则强硬地掰开了伯蒂遮脸的手,慢条斯理地为他擦拭干净沾上的油脂和汤水,又换用另一张热毛巾给他擦脸。

  “噢。”擦着擦着她就停了下来,无限爱怜地说,“怎么哭了,威廉姆斯先生?”

  伊薇好奇地踮起脚尖,注视着亚度尼斯怀里赤裸的、只在腰背上披了一件风衣的男人。

  他看上去还在昏迷,但似乎又不是全无意识,立趴在亚度尼斯的胸前,一手牢牢地环绕着亚度尼斯的脖子。

  “是康斯坦丁吗?是康斯坦丁吗?给我看看嘛。”伊薇像条过分活泼的小羊羔一样,甩着短短的尾巴绕着亚度尼斯打转,咩咩叫着央求主人,“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就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那不重要。”亚度尼斯说。

  他抱着康斯坦丁向前走,伊薇立刻小跑着跟上来,一路跟到亚度尼斯的卧室前才停下。她不敢往里走,但亚度尼斯进去之后没关门,她就靠在门边,睁大眼睛看着正在发生的事情。

  亚度尼斯走到C边后松开手,康斯坦丁直挺挺地砸进了C垫。

  伊薇露出一个“我觉得现在的情况惨不忍睹,但我还是想继续往后看”的表情。

  这一下没把康斯坦丁弄醒,他只是含糊地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喘息,然后或许是因为感受到柔软的C铺,他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略微松开一点,往被子里蹭了蹭。

  伊薇觉得他好可爱!

  啊,这种又神秘又痛苦的男人,是多么需要可渴望抚慰?让他们充满悲伤和失落的英俊脸庞上逐渐展露出恍惚的快乐,难道不是最美妙的吗?

  她兴奋地看向自己最迷人的主人,期待着他下一步要做的事情。要做什么呢?可爱的魔法师昏迷着,这时候果然应该要……

  亚度尼斯看着康斯坦丁逐渐变得宁静的神色,停顿了一下。

  他将康斯坦丁掀到了C下。

  伊薇:???

  她目瞪口呆,而康斯坦丁刚刚才松开的眉头又拧紧了,他很快就蜷缩成了一团,还微微发着抖,似乎是因为木地板太冷。

  他伸出手,动作虚弱地在周围摸索了一圈,摸到了自己的风衣,就扯着风衣的一角,艰难地把它拽过来,搭在了身上。

  伊薇都要看得眼泪汪汪的了,这伤痕累累动弹不得的可怜样,一看就是被主人搞(重音)出来的,结果主人把人带回来了之后C都不给睡,只给睡地板。

  即使伊薇对亚度尼斯神魂颠倒忠心可鉴,她也要大声在心中疾呼:

  垃圾主人不是人,康斯坦丁快跑啊!

  亚度尼斯一脚踢开了他的风衣。

  伊薇:……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门,转身去照顾伯蒂去了。

  独自冷静了二十来分钟,伯蒂终于从失控的情绪里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伊薇就是在这个时候敲门的,又一次,没等伯蒂应声,她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准备好了更换的衣物,威廉姆斯先生。”伊薇微笑。

  伯蒂看向她身后,但只看到阴暗的走廊。

  为什么走廊没有开灯?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很快就无影无踪。

  “……先生呢?”他急切地问。

  “韦恩先生认为你需要独处,威廉姆斯先生。”伊薇笑得无懈可击,“你随时可以离开,或者也可以留宿——我们有足够多的空房间供你挑选。顺带一提,威廉姆斯先生,留宿提供无限量的食物,并且这都是心理咨询的附加服务,不进行额外收费。”

  留宿是免费的。

  但是会掉san。

  食物也是免费的。

  但是也会掉san。

  伯蒂冷静了一下,试探着问:“所以,先生的意思是,这次就这么结束了?”

  “可以这么理解,威廉姆斯先生。”

  那……

  无数话在伯蒂脑中打转,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的思绪混乱极了,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不正常的地方:明明才刚胡吃海塞了一通,可他现在却没感到任何应有的不适。

  “我……留宿。”他下定了决心,同时也忍不住好奇,“如果我留宿的话,见到先生的机会多吗?”

  “很遗憾,”伊薇的回答公事公办,“我们提供的房间在另一个区域,韦恩先生很少去那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留宿期间,你不会遇到先生——但。”

  她的笑容扩大了:“你可能会遇到其他房客,威廉姆斯先生。”

  康斯坦丁是被冻醒的。

  他不怎么意外地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而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就就是一张温暖的大C,更不意外地发现亚度尼斯就坐在C沿上,正垂着眼睛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

  “把我画得好看点。”他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说。

  亚度尼斯最后勾勒了几笔,合上钢笔盖,把笔记本转了一下,展示给康斯坦丁看。

  即使一只恶灵看到这幅画也会尖叫和鼓掌,毫无疑问。

  康斯坦丁从未见过有人能用黑白两色将一幅画画得这么色情。

  画面的主角是他,当然,这他妈也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

  嶙峋的脊骨因为弓起腰的姿势凸出,蝴蝶骨的边缘呈现出锋利的扇形,几乎要从内部划开肉体。手腕和脚踝都有突起的骨节,将皮肤撑得薄如白纱——也不知道这种单薄到几乎透明的质感是怎么用钢笔画出来的。

  扭作一团的数根曲线隐约透着狂乱和尖锐的妩媚。

  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康斯坦丁会这么评价画中的人,好在抬起的大腿还能显出一点肉感。

  他不可避免的对画中那家伙的姿态感到惊异和陌生,但很快就接受了画里被搞得神智全无的家伙就是他自己这一概念,打着哈欠将笔记本推回亚度尼斯手中。

  “画得不错。”他敷衍地说,“我可以上C躺着了吗?”

  “你不困。”亚度尼斯说。

  “我他妈只是想睡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而不是躺在地板上。”康斯坦丁烦躁地说。

  他习惯性地去风衣里掏烟,掏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的烟已经抽完了。

  亚度尼斯弯下腰,将一支已经点燃的烟递到康斯坦丁的唇边。

  烟雾在房间里缓缓升起,康斯坦丁猛抽了几口后终于恢复了些力气,他坐起来,毫不顾忌形象地靠在亚度尼斯的小腿上,把烟蒂吐出去老远。

  亚度尼斯又给了他一支点燃的烟。

  然后说:“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见我。”

  康斯坦丁回答:“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无聊?操都操了,还他妈要计较这点小事。”

  “我明明告诉过你,你受到的所有类型的伤害都会加倍反馈在精神上,但你还是不停地让自己受伤。”

  康斯坦丁嘲笑道:“你不就是因为我老让自己受伤才给我搞这么一出吗?”

  “不完全是。”

  他注视着康斯坦丁垂下的眼睫,几支烟过去,灰白色的雾气很快就充满了房间,康斯坦丁在污浊的空气里惬意地往后靠了靠,把后脑放在亚度尼斯的膝盖上。

  “古一怎么说的?”他懒洋洋地问。

  “……”

  “我就知道!”康斯坦丁大笑,“老一套,对吧?反正就是死活不肯教你。我说,你干嘛老想要古一的帮助啊,法师多了去了,不止他一个。”

  “他被某种黑暗的力量污染得非常严重。”亚度尼斯说,慢慢抚摸着康斯坦丁的黑发,“他维持这种被污染的状态已经很久了,能在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模式中转换,就说明他能用两种完全不同的模式和逻辑去思考。后者正是我最需要的能力。”

  “我搞不懂。你这种混球为什么老想着更像是人类?”康斯坦丁抽完了烟就去扒拉亚度尼斯的手,并如愿从亚度尼斯的手中得到了点燃的香烟,“别的异类可都得意洋洋地认为自己是高等物种。”

  “他们和人类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你眼里当然都他妈没有区别。”康斯坦丁说,“在我们眼里有区别。”

  亚度尼斯不置可否。

  不过他有了新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和布鲁斯说我们是炮友。”

  康斯坦丁懒洋洋的:“我们不是吗?”

  “我们不是。”亚度尼斯纠正道,“我们是朋友。”

  “什——”康斯坦丁被烟呛得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他又咳又喘,折腾得苍白的脸上都显出几分血色,好半晌才能继续说话:“你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

  康斯坦丁气得直笑:“谁他妈跟你是朋友。你是什么玩意儿我都不清楚。”

  “你已经很清楚了。再清楚反而对你没好处。”

  “你知道朋友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朋友是什么感情吗?”

  “我知道。”亚度尼斯说,“而且只有你没资格这么说我。起码我不会把朋友坑下地狱。”

  “你是不会,你就算让人下了地狱也会把人捞出来。”康斯坦丁冷笑,“但你最过分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你搞我搞到我死!这算哪门子朋友?你明知道我已经死了,还他妈继续搞我!搞完你他妈拿本体还把我吃了!这他妈算哪门子的朋友?”

  亚度尼斯说:“我不是把你吐出来,又把你复活了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没人会这么对待朋友。”康斯坦丁暴躁地说,“你就这么对待你眼中的所谓的朋友?!”

  亚度尼斯说:“是啊。”

  康斯坦丁:“……”

  他终于憋出一个字:“操。”

  亚度尼斯解释说:“不过我一般都能忍住不对他们做得那么过火。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你对我就能这么做了?听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的厚爱。”康斯坦丁挖苦道,“我该怎么回答?谢谢你这么爱我,朋友,我也爱你?”

  “你不用回答。”亚度尼斯平静地说,“我知道你爱我。”

  “……”

  康斯坦丁闷声不吭地抽着烟,抽了几支后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真他妈有意思,你这玩意根本没有爱,你根本没有感情。”他说,“我发誓我见识过无数种恶魔和幽魂,我见过许多天使和神——这些非人生物的感情模式和人类有所区别,更极端也更单一,但你和他们都不同。”

  “你他妈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康斯坦丁掐灭了烟,把最后一口喷在亚度尼斯的手中,“想想清楚,我为什么要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玩意?我他妈犯贱啊?”

  亚度尼斯看着他,神色里毫无波澜。

  他虚虚地握着手指,康斯坦丁吐出的烟气从他的指缝中漏出来,又翻滚着缓缓上升,亚度尼斯平静地看着他,这视线让人锥痛。

  于是康斯坦丁干脆地承认:“对,我他妈就喜欢犯贱。”

  亚度尼斯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