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综英美]我的变种能力为什么这么羞耻>第208章 第七种羞耻(11)

  搬进十九世纪的221B后最让康斯坦丁困扰——不,唯一让康斯坦丁困扰的,就是他不得不参与到华生和福尔摩斯的各种互动当中。

  换句话说,他总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侵犯这两位的隐私。

  其实他的道德感并没有高到会受困扰的程度,让他不适的主要原因其实是这两位实在是太般配了。

  虽然以他的观察,如今的华生和福尔摩斯似乎还没有真的搞到一起,特指还没有进行过身体上的深入交流。观察这个倒不是因为康斯坦丁对此好奇什么的——这两位干过或者没干过有什么区别吗?难道干不干的还能影响到他们的关系吗?他们的感情会因为答案的不同发生改变吗?

  既然这三个问题的标准答案都是“不”,那就无所谓了。

  康斯坦丁只好奇一点,倘若他们进行了那种运动,那么……会不会出现某种后果?

  直白地说:会不会怀孕,谁会怀孕,生下来的又到底算是什么。

  这可是十九世纪,要是真怀了,哪怕是福尔摩斯都会世界观崩塌吧,但和亚度住了那么久,估计也早就崩塌后回档好几轮了;真正危险的似乎是华生医生,根据康斯坦丁近些日子的旁敲侧击,这位好医生对神秘事件的认知和信任度都为零,估摸着要是谁真的有了……

  嗯,按照华生医生的性格,可能相比起神秘力量,他更容易怀疑性别。

  漫无目的地畅享一阵,康斯坦丁把自己逗笑了。他躲在厨房喝完了热可可,慢悠悠地推门出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的福尔摩斯,和坐在福尔摩斯斜对面,翘着腿阅读医学报刊的华生。

  ——这才是真正让康斯坦丁避之不及的东西。

  为什么这两人的气氛总是那么密不可分,甚至于就算是在福尔摩斯发脾气、华生医生低声教训福尔摩斯的时候,气氛也十分平稳,毫无混乱和癫狂可言?

  像是两块绝对吻合的拼图碎片。

  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完美无瑕。

  这让康斯坦丁恶心得想吐。

  世上没有公平这回事,他懂,有些人一出生就踩着百万人的血泪,有些人具有超凡脱俗的天赋;但有些人——有些人,会获得天赐般的满足和幸福。

  世上没有公平这回事,可不公平到这份上?

  太让人嫉妒了。真是见鬼。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楼是我的地盘。”康斯坦丁恶狠狠地说,“你们的住处是二楼。起开,起开,回你们自己的地盘去。”

  “客厅是公共区域。”福尔摩斯头也不抬。

  “但被你们俩的东西占满了。”康斯坦丁半是抱怨半是真心地说,“我没往里面放什么东西,我自己记得。房东,我是说,上任房东,她就没点自己的私人物品吗?”

  华生把头抬起来了。

  “赫德森太太的东西都只放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他说,有点吞吞吐吐,“不过说到这个,我记得郝德森太太离开得非常突然,似乎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康斯坦丁先生现在就住在郝德森太太原本的房间,这是不是有点……”

  这件事明显在他的心里藏了很久,只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说出来。

  现在把话说出口,华生肉眼可见地长舒了口气,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不少。

  “没什么我不能看不能碰的私人物品。那屋子比你想象得空,连纸笔都没给我留下一张。”康斯坦丁说,“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凑活住。”

  “先生们,先生们,别再说那些无聊的话题了。”福尔摩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一点也不客气,“康斯坦丁,你去了医院,有什么值得一说的发现?”

  “碰到个魔鬼。假如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试着为你召唤他。”康斯坦丁说,“不过我不确定他对你会有什么看法,他对正派人毫无兴趣。倘若他无法在这个房间里嗅到点能够加以引诱和贿赂的人性弱点,恐怕不会应召而来。”

  “免了。”福尔摩斯说,他又突然提起兴趣,自言自语道,“不过,既然现在能确定神秘的事件确实存在,也许……不,有几样传闻一定在背后预示着有趣的真相。”

  华生对他们聊起的话题大感不安:“福尔摩斯?我以为康斯坦丁先生只是在开玩笑。”

  坦白说,康斯坦丁确实是在开玩笑。特指他会召唤那位过来的部分,他肯定是不会那么做的。哪怕福尔摩斯真的对此十分好奇,并且强烈要求,康斯坦丁也不会为自己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至于把这个麻烦转嫁给福尔摩斯和华生?那是个颇具诱惑力的选项,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康斯坦丁绝不会为自己祸水东引的行为抱有一丁点的愧疚情绪。

  再说了,亚度看着呢。不会出什么事的。那玩意对福尔摩斯与华生的保护绝对严密。

  这可能反映出亚度尼斯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有着把事情办好,并且保持“正常”的能力。怎么这能力就从来没分润到他身上一点?天啊,真是越想就越让人觉得生气。

  话题渐渐拐到了各种流传在大街小巷的诡异传说上去,福尔摩斯如数家珍地列出了发生在伦敦的各种传闻,并且兴致勃勃地邀请康斯坦丁一一鉴别。华生最初还稍有矜持,但很快就在康斯坦丁直白而详细的解释中专注起来,并且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自己从医多年来遇到的各种超自然事件。

  令康斯坦丁吃惊的是,福尔摩斯搜集来的那些,十之八九都是假的;然而华生所听闻和经历的事件,竟然以真实居多。

  也就是说,福尔摩斯本人几乎从未遇到过任何异常现象,反倒是华生,时不时地就能碰到点恶魔啊、吸血鬼啊、僵尸或者食尸鬼之类的东西。

  康斯坦丁很好心地没有对华生讲真话。

  福尔摩斯似乎看出了点什么,顾及到华生隐含着放松和喜悦的表情,他闭上了嘴。

  等到华生上楼休息,福尔摩斯才冷不丁地说:“你对华生撒谎了,康斯坦丁。”

  “我可不想吓着可怜的华生医生。他在这方面没什么抵抗性,当然,你也没什么抵抗性,上次的表现已经说明了这点,应当不需要我再做额外的解释了。”

  福尔摩斯做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信心满满:“那只是因为我是第一次接触到类似的事情,而且现场还那么匪夷所思。我还缺乏经验,而改变这情形最好的方式就是多加接触。”

  “你?缺乏经验?”康斯坦丁没个好声气,“你把上任房东忘了?他对你们可真是够体贴入微。”

  他的态度难免酸溜溜的。福尔摩斯打量着他,向前倾身,双目炯炯发亮:“我对于这些事情有些自己的看法,康斯坦丁先生,愿意听听吗?”

  “如果我的答案是不,你愿意把想说的话都咽回去吗?”

  福尔摩斯沉吟几秒,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

  “我承认,我对未知的好奇非常旺盛,十分乐于用尽手段探索那些未解的谜题,哪怕我心知答案可能会对我和我身边的人造成伤害。”福尔摩斯低声说,“但,强迫一位朋友更改决定不是我乐于去做的。我对此的希求并未达到那种程度,我也不愿意冒着触怒你的风险。”

  “……”

  康斯坦丁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奇特地盯着福尔摩斯看,福尔摩斯报以坦然的微笑。

  壁炉中的篝火发出毕剥的声响,木料燃烧时散发出微妙的香气,让人联想到被阳光烘烤的沙滩。在如水波般摇晃的暖光中,福尔摩斯尖刻的面孔柔和了几分,唯独双眼依然灼亮,倒映着两团赤红的火星。

  单看神态的话怪性感的,康斯坦丁想。

  但说的话那么正义凛然就一点也不性感了。

  他砸了咂嘴,奇妙地意识到福尔摩斯的这一招对自己起了作用。虽说这一招其实一直都挺容易打动他的吧……是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身份加成吗?听这个人说这种话,就是特别令他感到触动。

  绝对是福尔摩斯的身份加成。

  或者说他在漫长的、可能会持续到死亡的“休假”中变得松懈了,心软了。

  老实说康斯坦丁不知道哪个答案更让他满意。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他慢悠悠地说。

  事实证明,智慧超群的福尔摩斯在神秘学领域的表现一塌糊涂。

  但这和智力无关。因为所有天使、恶魔以及类似物种的能力,本质上都来自于人类对他们的认知。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无法现身于物质世界,所展示在人前的大多只是投影。

  只要你不相信他们,或者抱有强烈的怀疑态度,他们就难以伤害到你。

  这一概念其实非常模糊。因为哪怕是完全不相信他们,也能被他们所伤。那基本上是“扔骰子”的游戏,全凭运气。

  福尔摩斯的表情很凝重:“你的意思是说,人类的社会能够运行到如今,很大程度上说并非是人类本身的能力所致,更多只是因为命运如此。”

  “很抱歉打破了你心中理性、智慧和自由意志这些东西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宇宙就是这么回事,认可还是否认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康斯坦丁说,“宇宙需要生命诞生,宇宙需要存在着具有意识的观察者存在,并且一旦存在就永远存在。这就是人类的全部意义。”

  “这是个悲观的看法。”

  “乐观的看法是人类存在本身毫无意义,只是单纯地存在而已。但我并不是在跟你讨论定义,亲爱的歇洛克。”康斯坦丁满意地看到福尔摩斯露出不适的表情,“正如我所说的,这是既定的事实。”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

  “你对世界的认知有太多问题了,康斯坦丁先生。我恐怕不能认同你的观点。”他说,“我并没有认可或者否认这种事实,只是观念并不是必须符合事实,不是吗?即使宇宙正像你说的那样混乱无序,我们也能找到自己的秩序。”

  有很多人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但很少有人能践行这样的话。

  康斯坦丁知道福尔摩斯是后者。

  厌恶和敬佩同时在他的心中浮现,因为他又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眼前之人的可贵,同时也清楚地理解了自身的卑劣。以及无能。还有怯懦。

  “……行吧。”他说,“你是个人物,真的,福尔摩斯。不愧是你。”

  这场谈话结束后康斯坦丁感到精疲力尽。他开始怀疑亚度尼斯把他弄到这里来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最初他以为只是给他找点事做,或许还能围观一下福尔摩斯的冒险什么的……但看起来十九世纪的伦敦并未变成案件发生机,福尔摩斯也没有过着每周都有至少一两个案子打发时间的生活。

  一切都在飘荡。无尽的飘荡。

  他感到自己处于一段不知开头也不知道结尾的旅途当中,为何踏上道路已经全然忘却了,又或者理由本身并不重要,正如一条生命的诞生从不是出于自身的意愿,而仅仅是上一代的延续。一条生命,就这么赤条条地被抛掷到无常诡谲的命运之中,身不由己地经历着无法预知的苦难,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无边无际的等待——然而不知为何,这等待里有着稀薄的安慰和幸福,空虚,却在他意识到这种空虚时变得不再那么强烈地空虚。

  “这就是你的感觉吗,亚度。”康斯坦丁自言自语般说,“这就是你说‘总是在等我’时的感受吗?”

  他发呆半晌,忽然笑了。

  “这感觉不赖。”他说,“毕竟我知道你有一天会来。”

  他几乎能听到亚度尼斯的笑声。响彻身周。就好像他正站在亚度尼斯的胸腔里,聆听肺部扩张又收缩、气流穿过腔道引发共振的每一种声响。他能听到肋骨扭动、黏膜痉挛,听到黏液叽咕作响,数分钟后他才注意到那是他自己的笑声,轻盈而快乐,像水缸里用以装饰的仿真假花。

  现在他完全理解亚度尼斯在做什么了。那玩意在令他大致地经历祂曾有过的经历,而他也越来越理解祂的行为和想法。又或者说他是在倒果为因,真相是,正因为他一定程度上理解了祂,祂才会让他体验祂的过去。

  康斯坦丁并不讨厌这一做法。主要是他确定地知道他无法讨厌亚度尼斯,尽管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恨那个怪物……但并不讨厌祂。

  恨不是一种情绪。恨是一种本能,就像被刀刺伤会感到疼痛一样,人的意志和精神无法消解恨。他恨恶魔和天使吗?太他妈的恨了。那群的烂货,像对待牢笼里的牲畜一样对待他,对待人类——他讨厌他们吗?倒也不会。

  农场主种植作物就是为了吃掉、卖掉、用掉。这很容易理解。只要达成理解就不会发自内心地讨厌。

  就好像恶魔与天使在他手上吃瘪前也并不讨厌他。不仅不讨厌,还会温和宽容地对待他呢。要激起他们的仇恨也是很容易的,让他们吃个大亏,好了,现在,你拥有他们的永恒仇视了。

  他还是觉得亚度尼斯可恨。但他对亚度尼斯的厌恶消失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迟早有一天那个数字会跳转为零。

  ……他到底是为什么爱上这个怪物啊?虽说做有害无利的事情完全是他的本能,可他还真没有因为“爱”上某个存在惹上麻烦过。

  想着想着康斯坦丁又有些生气了。

  “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他怒气冲冲地指着空气叱骂道,“你交的朋友比你还恶心人!说的就是福尔摩斯!我要烦死他了!”

  说完后他等了一会儿。窗外风声呼啸,并未突然涌现出什么浓雾般的人形过来同他辩论或者做点别的怪事。厨房里只有他自己。

  康斯坦丁悻悻地推门出去,福尔摩斯坐在客厅,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中的玻璃器皿。

  他说:“您对我的评价是毫无根据的,康斯坦丁先生。”

  康斯坦丁比出中指:“闭嘴,混球。”

  “这种态度就更没有必要了。”福尔摩斯说,“您独自关在厨房的时候都是在对谁说话呢,康斯坦丁先生?”

  “……我的爱人。”

  “他回答你了吗?”

  “有时候会。”康斯坦丁耸耸肩,“有时候只能靠我自己猜。”

  “我并不是感情专家,但据我了解,这并不是正常关系应有的表现。”

  “太他妈的对了,歇洛克。”康斯坦丁嘲讽道。

  “你应当寻求改变。”

  “这恐怕不由我做主。”

  “您的爱人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对吗?”

  “我们认识的并不是同一个……但差不多吧。”康斯坦丁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认为事情会一切顺利。尽管我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福尔摩斯说,“倘若他确实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我能从你身上看到他的改变。他曾经冰冷无情,缺乏动机,对生命保持着彻底的漠视,为了达成目的肆意玩弄他人的理智与头脑,在这件事上,主要是我的理智和头脑。”

  “抱歉。”

  “不必道歉。我了解她,她并无恶意。”福尔摩斯沉思道,“既然我们谈到这部分了,请问,康斯坦丁先生,你是否见过一位中世纪油画般的美男子?他自称桑西,或许你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康斯坦丁高高地提起眉梢:“又不是说我认识他的每一个前任。”

  “那么我建议您关注这位桑西先生。”福尔摩斯说,“但不要把他当做敌人。他不是你的敌人。他是……”他踌躇起来。

  康斯坦丁耐心地等待着。

  “一幅画像。”福尔摩斯最终说,“我缺少太多线索,无法给出更加确凿无疑的答案。”

  康斯坦丁慢慢地将丝卡抽出一根,叼住了。火机“咔嚓”地响动几下,康斯坦丁长吸一口气,吐出一线青烟。

  “画像。你是说,画在纸张上的那种。”他说,“纸张,可以装进笔记本里的那种?”

  福尔摩斯毫不客气:“恐怕烟草对你的智商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

  “哈。”康斯坦丁无视了这句侮辱,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巴,“我是记得他在找……虽然不怎么上心,话又说回来,他干什么都不上心,这种能跳跃时间线还有无限生命的长生种都这个德行,干什么都不认真……有时候,我都以为他是故意不去找那东西。”

  “看来你有答案了。那么,晚安,康斯坦丁先生。”福尔摩斯说,“这案子我就移交给你了。”

  “我才不管那混球的闲事。”

  “随你的便,康斯坦丁。”福尔摩斯说,“随你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