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所有的的号码牌, 秋月潮汐将脱完水的衣服晾在了二楼观众席的栏杆上，白，蓝, 绿，红四种颜色随风飘扬, 色彩鲜艳的像是招摇的彩旗。
“洗澡去吗？”
刚刚好, 留在训练馆的大家也收拾好了这里的卫生，仰头招呼着秋月潮汐一起洗澡。
“饭纲前辈说洗漱的那里人多。”
“刚刚小岩去看了下, 要吃晚饭了他们去吃饭了。”
“哦好！来了！”
秋月潮汐急冲冲从楼上下来, 到澡堂揉搓着起泡，洗着自己的短发时还在想着训练的事，及川彻看出他从洗衣房回来后就有点心不在焉, 顶着满头的泡沫好奇地询问：“小潮汐，你怎么了？”
“啊？其实也没什么了……”秋月潮汐又揉搓了几下发丝，脑子里的疑问转了很久，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困惑说了出来：“及川学长，我好像不太清楚, 自己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努力了……”
周围是淋浴头里的水滴落在地板沙沙的声响, 秋月潮汐一句话就将及川彻拉回了那个午后。
那个和寻常相比没有任何差别, 十分平静的午后。
他问了教练相似的问题, 而那个平常看起来笑眯眯和善的小老头, 背着光，很严肃地告诉他：
“在技术，体能，精神任何一个方面都还没有精进的极致的人, 是不该有‘我已经到了自身的极限’这样的想法, 把自己该做的都做到位后, 再去哀叹自己跟天才的差距也不迟。”
大道理的话在及川彻脑海里转了一圈，但此刻他其实对前路还有些迷茫，因此及川彻只是轻声总结，并以自己的口吻说出了在秋月潮汐听来非常欠打的话：“小潮汐还是先追上我吧～”
洗漱，吃饭，又去领了被单，搞好这些天空中弯弯的月亮已经挂在云层中，透过薄薄的雾气忽隐忽现。
矢巾秀仰躺在铺好的床铺上，放松自己酸软的肌肉，看着秋月潮汐又要出去的样子：“去训练？”
“嗯，你不去吗？”
“啊……今天好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秋月潮汐从包里拿出外套，看见来自己塞在夹层的游戏机，拿起来对着矢巾秀晃了晃：“要玩吗？”
“好诶！太感谢你了！”
“哈哈，不客气。”
矢巾秀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游戏机开机的音乐响起，秋月潮汐穿上外套，踏入茫茫月色之中。
“嘭———pang———”
“扣的好！”
“再来一球！！”
训练场已经人声喧哗，秋月潮汐来的时候场上正在打排球。
“哦呀，小潮汐来的正好啊！”及川彻兴奋地对他招招手，3v3缺了个人，他来正好补上。
宫侑，宫治，岩泉一，还有尾白阿兰，再加上他和及川彻，人才刚刚凑齐。
“怎么没看到另外两个学校的人？”秋月潮汐随手把穿在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蹲下身子系紧鞋带。
“他们都在第二体育馆，佐久早那家伙又去找牛若打排球了。”
“喔……那怎么分？”
系紧鞋带刚一抬头，就看见宫侑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意味不明，秋月潮汐突然想起中午自己没回答他问题的事，心虚地撇开眼睛。
“换换怎么样？”
宫侑一提出，所有人都没有异议，两个学校的二传手交换，其他人员不变。
“嘭———pang———”
秋月潮汐高高跳起，腰身背部弯曲绷紧，抬手重重扣响。
“诶？？”
秋月潮汐抬手看着自己刚刚扣球的手掌，指尖微缩。那球的手感，有些熟悉和奇妙。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实力大增？”宫侑看着他盯着自己手掌沉思的模样，直言不讳地询问。
“啊？是有点吧……不过总感觉打过这样的排球……”
过往的记忆在他脑海里一幕幕闪过，突然间就想明白了这种熟悉的手感来自哪里。
国中时期影山飞雄的排球不会配合攻手的打击点，更多的是到他想要的位置，但偶尔有几球会托出这种，能让攻手实力大增，精准的排球。
也不知道飞雄现在在干嘛……
……
“啊啾！”
此刻被念叨的影山飞雄狠狠打了个喷嚏，吓得桌子另一边的日向翔阳一激灵：“影山！明天还要补考你不会现在生病吧？！”
“我才没有笨蛋！”
两人桌子上摆满了资料笔记，说完这句话都没时间继续吵架，立刻埋头继续刻苦学习。
……
“嘭———咚———”
东京的3v3还在继续，没有人能来给他们计分，一球过后紧接着就是下一球，宫侑腾跃而起，双手轻轻触碰排球，将排球又一次传到高高的近网标志杆前。
“嘭———咚——”
秋月潮汐重重打响。
又得一分，但宫侑的脸色反而有些臭。阴沉着脸，说话的语气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他看了看表情空茫有些神游天外的秋月潮汐，短促地轻啧了一声：
“打我传的球你还能走神？”
“诶？”秋月潮汐看了眼宫侑，才意识到他在说自己，赶忙道歉：“宫侑前辈，十分抱歉。”
“啧。”
看着他满腹疑惑的模样，宫侑并不想给他开导，但又想起了自己在意的怪物快攻，还是耐着性子询问他：“你在想什么？从下午打比赛时就这副表情了？”
“啊？有这么明显吗？”秋月潮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再次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宫侑前辈，你觉得我在排球上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宫侑微眯着眼睛，深褐色的眼睛沉默的直直盯着他，半晌才幽幽地开口：“说实话，你并没有我想传球的欲望。”
“潮汐，你是对自己扣球得分没自信吗？”
这句话，让秋月潮汐的瞳孔骤然紧缩，瞳仁剧烈颤动。
“我……”
尾音渐低，解释辩驳的话泯灭在口腔，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宫侑的问题。
“诶，你们在打球啊！”
正当这时，洗漱收拾好的花卷贵大也来到了训练场，宫侑轻轻扫了眼，再次将目光重新投在他身上，秋月潮汐的状态实在不佳，宫侑眼睛里的神色看起来依旧波澜不惊：“换人吗？”
秋月潮汐耷拉下的眉眼瞬间抬起，吃惊地看着宫侑，但他在这一刻顺从了自己的内心，选择了逃避。
月色朦胧，他快步回到住处，倚靠着门还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在剧烈颤抖。
“呼———呼———”
“啊，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啊。”矢巾秀躺在床上，游戏机的音效不停传出，屋内仅剩他一人。
“他们呢？”
“喔，金田一把国见强拉去训练了，其他人也就跟着去了。”
矢巾秀头也没抬，注意力全在游戏机上，手指灵活地敲击按键，嘴里还在悉悉索索地小声吐槽，没过多久游戏机响起了“Game over”的音效。
转过脸就注意到还在门口站着的秋月潮汐，这才看到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招摇下格外苍白，额间还密布着细密的汗水，矢巾秀赶紧放下游戏机，担忧地询问：“秋月，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秋月潮汐强撑着勉强对他笑笑，从包里又拿出睡衣：“……我去洗漱一下。”
“好，小心点啊！身体不舒服要赶紧说啊！”
……
哗哗的水流顺着他的发丝不断滴落，秋月潮汐心烦意乱地把发丝顺着脑后，脑子里还在不停地想着宫侑说的话，一个二传不想给主攻传球，已经相当于否定了。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心脏有些泛酸，秋月潮汐抿了抿唇，强压住弥漫到口腔的酸涩，踢踏着拖鞋一出来就看见倚着墙壁，不知站了多久的及川彻。
擦头发的手一顿，看着及川彻歪着头，嘴角带着笑，显然就是在此等他的。
“及川学长……你怎么来了？”
“嗯哼？好学长当然是来关心小学弟的身心健康啊～”
“……其实也没什么……”
“那，有兴趣逛逛吗？”
“……好。”
两人沿着小路，校园此刻十分寂静，月光洒在道路上静谧幽深。
知了还在耳边喧嚣，及川彻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细致的眉眼拧在一起，不知在思考什么的秋月潮汐。
及川彻双手撑在脑后，慢悠悠欣赏天边的月色，没有提起宫侑对他的评价，反而说起了自己。
“我一直都觉得，小飞雄会在未来的某天超过我，或许以他的进步速度，说不定这次春高预选赛就能追上我了。”
月色将他的发丝蒙上一层银白色的光晕，及川彻淡淡开口，抬头仰望着天边的弯月。
秋月潮汐忍不住震惊，他没想到及川彻对自己竟然这么没信心。
瞧着他浅绿色的眼睛吃惊瞪圆的模样，及川彻轻轻笑了声，歪着脑袋，轻佻的声音此刻倍显学长的沉稳：“信心这种东西，其实不必在意。”
秋月潮汐抿了抿嘴唇，带着些犹豫开口：“……但我还是觉得……及川学长的技术非常好，春高预选赛我们会赢！”
“哈哈，你看那家伙说的，小潮汐你可不缺乏信心啊。”
轻佻的声音在校园里幽幽回荡，那一刻秋月潮汐突然想起教练曾经对自己的期望。
知不足而奋进，望远山而前行。
从过往扣的一颗颗得分的排球，一场场胜利的比赛中汲取力量和信心，秋月潮汐深吸一口气，对着及川彻深深鞠躬。
“请，传球给我！拜托了！”
他也明白了为何宫侑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评价。
青叶城西是个特殊的队伍，不仅更多的依靠团队的力量，且主将及川彻和王牌岩泉一之间有着特殊的羁绊，最关键的一球，绝境的一球，往往都是交给他。
而秋月潮汐也习惯了待在学长搭建的舒适区。
但我不想做胆小鬼，所以这种承担队伍的关键一球，我也想扣响！
给我传球，拜托了！
及川彻的嘴角挑起一抹柔软的弧度，看着在他面前身体紧绷，郑重其事宣告的秋月潮汐。
我还无法告知你该如何前进，因为现在我还不知自己和天才之间的差距究竟该如何弥补。不过此刻，我还跑在前面，所以最起码先追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