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天海你在说什么？”
在现场喝彩呐喊中, 斋藤原离天海春和很近，他那些低喃全都收入耳底。
天海春和也没想到这些脱口而出的话竟然被斋藤原听见了，他踌躇了下, 抿了抿嘴，在内心整理下自己想说的话, 慢慢说道：
“就是……我之前有跟秋月一起训练过, 他的二传是我看着一点一点练出来的……好像当时只要我再努力一下，练得时间再长一点, 估计就能赶上他的水平了。”
“诶？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斋藤原满脸不解地看着天海春和, 但他只是轻轻垂眼，看着场上还在奔跑的球员。
“啊……就是……那个被针对的4号，还有秋月, 还有那个10号，明明那么喜欢排球，但自身条件还是有欠缺，表现就像是个勤恳的普通人……哪怕是飞雄，至今都还未去过全国。”
“我有些时候会忍不住在想, 上天对他们是否太过残忍了些……”
……
“哔————”
“抱歉……”
呼吸有些凝滞, 沉闷的气氛让秋月潮汐隐隐有了些想要窒息的感觉。
这并非和和久谷南那场有后路可言, 如果不能得分, 那只能被减少进攻的机会。
秋月潮汐并不是个笨蛋, 这些话不需要明说他也懂得，高三学长的未来也不可能断在他手上。
“抱歉……”
于是，秋月潮汐又重复一遍。
球网对面，同病相怜的田中龙之介突然狠狠用双掌拍了下脸颊, 脸颊瞬间通红一片, 声音之大完全能看出他用了全力, 连道歉都中气十足。
“抱歉！”
乌野全员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田中龙之介清醒自己的方法如此独特：“刚刚那球，我胆怯自己能不能得分，没敢要球，抱歉！”
两人的处境相似又不同，但在被针对上，这一局打的都是同样的痛苦和漫长。
……
“秋月潮汐漂亮的一击！很可惜这球被西谷夕再次接了起来，看来他还未能破解乌野的联合防守啊！”
……
“这一球，再次传给田中龙之介，他选择更外侧扣球！成功破开拦网！但被青叶城西再次接了起来！”
……
“精彩的对局！乌野和青叶城西的攻防是如此漂亮！这一球再次飞向影山飞雄手中！”
汗水浸湿球衣，粘哒哒贴在身上，束缚着田中龙之介奔跑的动作。
一次，一次，再一次进攻。
人生来就被赋予的东西，本来就是不平等的。
哪怕自命不凡，田中龙之介也会有承认自己就是个普通人的时刻，就比如现在。
普通人的上限被镌刻在那，自己好像永远突破不了拦网，接不稳这直面自己的发球。
如果乌野的针对是想拉低秋月潮汐的实力，那自己就好像是被当成乌野的弱点来攻克了。
“啧。”
有种被小看的感觉。
田中龙之介不满地砸舌，可他不愿意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前路是满满黑夜，荆棘密布。
“田中龙之介在右翼高高起跳，在他面前的是青叶城西的双人拦网！这一分何去何从？！！”
但就因如此，他才应更加虔诚的在自己的路上奔跑，挤压自己的极限，怎能停步于此。
“嘭————”
排球碰撞在地板上轰隆巨响，在阵阵反弹。
“极限地垂直扣球！无可披靡的一击！！！乌野再拿一分！！！”
“哈！！！”
田中龙之介高高举起右手，为自己高呼。
“啧，那个和尚头真的是，一球就完全起来了，乌野都是什么类型的球员啊。”
及川彻咬牙切齿地吐槽，辛苦布局一整局，反倒让他这个齿轮旋转的更加快速起来。
不过……
及川彻扭头撇了一眼电子记分板上的数字，22v21，青叶城西还是以一分之差领先。
“那你呢？小潮汐？”
“我……”
未尽的话语泯灭在风里，这一局的痛苦深深裹挟着他，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沼泽。
最先打排球是因为自己的好胜心，不甘心止步替补的位置，后来才发现这排球这条路上，太多太多人领跑在前面，永远都会有人会比你强，永远都没有常胜将军。
“哔————”
哨音吹响，面对急速而来的排球，渡亲治扑倒着沉沉接过，这一球交接到及川彻手中再次传跃。
脚步深陷泥潭，拔出移动都显的吃力，秋月潮汐只能咬牙继续奔跑。
排球传跃的速度极快，妄想以速度甩开拦网，而乌野紧追不舍。
以思考做武器的球队，秋月潮汐只是其中并不突出的一环。
“嘭————”
高跳着越到半空，日向翔阳迅速移动到球场右翼进行防守，这一次排球死死扣在了日向翔阳的手中。
撞开他竖直的手指，以巨力重重降落。
而原本等在直线球路的西谷夕反应迅速，脚步瞬间移动，整个身体扑向排球的方向，再次救起排球。
“哈———哈———”
秋月潮汐急喘着粗气，坚韧的自由人将球一次次救起，让攻手一次次的进攻成了对方机会。
“真是……太难缠了吧。”
起跳的腿根都在打颤，秋月潮汐仰起脑袋，看着排球再次高飞，移动着移动着，奔跑着奔跑着，再次紧跟着排球拦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排球在两方球场交替奏响飞舞，哨音接连为双方吹响。
为了突破这种被对方预判着的行为模式，秋月潮汐急需一个突破的一球，这一局青城已经拿到赛点。
怎么进攻，该如何进攻……
这一发球，及川彻再次将其传到秋月潮汐的打击点。
高度偏高，靠近近网标志杆，他未言的话就藏在这个球路中。
这一球，他要他打超手。
空中和地面的视角是不一样，就像他能透过拦网员指尖的缝隙，看着西谷夕微微垫着步子，时刻准备移动接球。
一个想法的雏形，在他心里诞生。
“嘭————”
这一发重扣使出他的全身力量，这在第三局赛末压榨出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量，狠狠扣响，撞开拦网。
蛰伏在后排的西谷夕反应极其迅速，脚步后挪了几寸，找到排球落点再次接起排球。
“影山！”
接着，就是乌野的进攻。
“嗖————”
排球旋转高飞着，日向翔阳助跑着高跳着，球和他一起飞跃，快又高。
但此时，已经是第三局局末，金田一大迈着步子，紧跟着日向翔阳的速度，在他的面前竖起的高墙。
“两支球队的攻防相当精彩！这一球再次落到青叶城西后场！”
花卷贵大鱼跃扑前救起，及川彻仰头看着排球，后退几步双臂微伸将将触球，而在第三局显得有些沉默的秋月潮汐，突然大喝一声：“球给我！！”
这一声高喊震惊四座。
虽然还不明白秋月潮汐内心的想法，但及川彻并不吝啬再给他一球尝试的机会，这一球急速飞到近网前。
白皙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秋月潮汐再一次狠狠击球，重又狠的，贯穿球场。
“强劲的扣球！再次被西谷夕接起，乌野的自由人无比强大！”
又一轮的攻防交替，排球又要降落在及川彻手中时，秋月潮汐又一次大喊：“球给我！！”
花卷贵大刚从地上爬起，短发被汗水打湿粘腻的耷拉在额头，他单手将短发向后抚，皱着眉语气不解：“这家伙怎么了？被激的热血上头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惑，高喊着的人已经高跳而起，排球再次落在他的打击点上，如同上一球的复制，又是一发大力扣球。
“嘭———pang———”
再次被接起。
并非热血上头，秋月潮汐反而分外冷静。
他要干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再来———一球！！”
赛前平板上，乌野对抗牛岛若利重炮的情景历历在目，在前方领跑的人很多，将他们化作养料，滋润自身成长。
连续不断的重炮，足以让防守人员的位置后挪。
只一步，一小步，就是他历经三球轻微改变的阵型。
对抗牛岛重炮时，后挪的一小步会成为乌野获胜的关键。
但这一小步，会是我将死你们的机会。
排球旋转，在灯光下阴影落在及川彻的脸上，由小变大，然后六指轻触，让它再次翱翔。
白底青字的球服勾勒着少年的身形，抬起的右掌挥舞的快的惊人，右手直面着拦网员，利用他拦网竖起的手臂遮挡住西谷夕的视线。
挥舞的手掌在触球时转瞬间改变，声势浩大的重扣瞬间静寂无声，指尖轻送，假扣真吊。
“嘭————咚————咚————”
“哔————”
秋月潮汐微微喘着气俯瞰着奋力救球倒地的球员，微垂的眼眸缓缓又坚定的抬起，鲜红的数字在他浅绿色的眼眸中定格，25v23。
这一球，致敬你哦，佐久早前辈。
……
“阿嚏！”
“咦～比赛快开始了你不会得流感了吧？”
……
听到天海春和的话，斋藤原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话，别人我不知道，要是被秋月听到了你可就完蛋了吧！他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会说自己是个普通人，要让他知道你这么评价他的，估计能给你套个麻袋吧！”
在快节奏的生活里，我们想要付出就会有收获，想要立刻知道答案，想要冠军唾手可得，想要在赛场上意气风华，无往不胜。
可现实往往需要我们等待，需要耐住苦涩，在废墟中，以无常的命运赋予自己的一砖一瓦，构建出触碰梦想的高楼大厦。
幸运的是，在未能触碰到梦想前的漫长时光，在少年眼里并不晦涩。
“天赋什么的……不过是借力而已，而他们，只要能打排球，就会觉得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