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仰收到消息时就有了预感,点进去一看,果然是《劈昼》的剧本。

  【锦鲤罐头:我也在纠结这个本子,戏挺好的,就是不好过审。】

  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好一会,庭仰才收到消息。

  【张宁简:你看制作班底。】

  庭仰点开文档,第一页就是出品制片信息这些。

  【出品人:祁景贤】

  【总监制:王青坡,杨成宇】

  ……

  【编剧:祁知序】

  【导演:张霖】

  【总导演:祁知序】

  庭仰:!

  好牛的制作班底。

  【张宁简:昨晚华表奖的最佳编剧也是祁知序,现在他商业价值很高,很多人都在洽谈他这一部戏的合作。】

  【张宁简:过审不必担心,看看出品人,他爸。】

  庭仰认识祁景贤,世界top企业英景集团董事长。

  有钱的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庭仰又查了下祁知序,今年才27。

  这什么小说男主照进现实。

  没有再多犹豫,庭仰直接和张宁简说自己想要试一试这部戏。

  “行,那我帮你回复那边剧组。”

  “好嘞。”

  和张宁简确定试镜这部戏后,庭仰心头一块大石骤然落地。

  最后一包泡面被沈瑭迟昨晚吃掉了,庭仰磨磨蹭蹭地洗漱好后,只能到冰箱里找速食产品当早餐。

  翻遍整个冰箱只找到两段大葱和一把小葱,庭仰绝望地往沙发上一倒。

  半晌后,他终于认命地爬起来换衣服,准备去薄景云湾对面的商场里买点东西。

  点外卖得去另一个门的外卖柜那拿,很麻烦。

  不如直接选个就近的商场多买点速食品,省的下次再跑一趟了。

  庭仰换上不显眼的黑色羽绒服,下楼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

  走进商场后,他直奔超市入口,打算速战速决。

  谁知道刚走到拐角口,一个小男孩拿着一枝花,和小炮弹似的嘻嘻哈哈冲了出来。

  庭仰被撞得往后一个趔趄,堪堪站稳。

  小男孩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猛得往后一倒,脑袋还不小心磕到了后面的墙壁,疼得直接“哇”一声哭了出来。

  周围的路人都朝这里看了过来,幸好暂时没人认出庭仰。

  庭仰手忙脚乱哄着小孩:“你、你没事吧,我帮你揉揉?唉……小祖宗,你别哭了。”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小孩根本不听,更要命的是,后面又追来了一个扎一对羊角辫的小女孩。

  原来是刚刚哥哥抢了妹妹的花,打闹间嘻嘻哈哈跑了过来。

  小女孩一看被男孩不小心一脚踩烂的花朵,也哭了起来。

  庭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折磨。

  “……”

  小孩的哭声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噪音。

  现在噪音乘二,伤害巨大。

  小男孩一看妹妹哭了,怕被家长毒打的恐惧还是战胜了身体上的疼痛。

  虽然脑袋疼得要命,但他不得不泪眼汪汪,支支吾吾地哄着妹妹。

  “你……你别哭了,花花我摸一摸就好了,就变漂亮了。”

  女孩抽噎两下,糯糯问:“真的吗?”

  “嗯嗯。”小男孩连连点头,“你看好哦……”

  小男孩将花捡了起来,刚薅了两下,原本扁掉的花瞬间散架,花瓣掉了一地。

  小女孩呆滞:“……”

  小男孩惊恐:“……”

  下一刻,哭声响彻大厅。

  庭仰感觉自己的世界都灰暗了。

  眼见着不明真相的路人在用谴责的目光看他,他只好道:“别哭了,你想要什么花,我去帮你买回来。”

  小女孩一听,哭声渐渐变小。

  小男孩和庭仰同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小女孩指着地上。

  “我就要这个花花。”

  庭仰捧起那些花瓣,看着那朵只剩下杆子和零星几片花瓣的花,实在认不出这是什么。

  两小孩的父母可能会找过来,他也不好把小孩带走,只能在离去前再三叮嘱。

  “你们在这等一会……除非爸爸妈妈来了,不然绝对不可以离开这里,也不要和任何人走,我马上回来。”

  两个小孩同时“嗯”了一声。

  庭仰失笑,这时候倒是乖了。

  环视四周一圈,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一家花店。

  庭仰推门而入,带来玻璃门上金属风铃叮叮当当的脆响。

  “您好,请问你们店里有这种花吗?”

  花店里很冷清,只有一个男人站在收银台附近看手机。

  男人眉眼冷淡,淡淡的不耐萦绕在眉间。

  再次看完手机上的内容后,烦躁之意愈发明显。

  男人靠着墙,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愈发显得他眼神深邃,五官分明。

  因为眉眼太过凌厉,所以他不笑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觉得冷漠而疏离。

  可他此时偏又戴了一副黑色细框眼镜,锋锐的神态显得收敛了许多,中和之下还生出几分禁欲的感觉。

  男人头也不抬,“我不是老板,老板不……”

  下一刻,听到熟悉声音的男人骤然抬起头,看向门口。

  推门进来的人戴着口罩,但依稀可以看出,他的眉眼间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

  无论祁知序隔着屏幕看了多少遍他的容颜,在现实中相遇,还是只需一眼就会心跳加速。

  庭仰有些失望,“老板不在吗?好吧,打扰您了。”

  祁知序收拾好表情,原本冷冽的神色顿时春风化冰。

  “没关系,我也认识这些花,你想要什么和我说也可以。”

  庭仰想起那两个小孩,一阵头疼。

  他把手上花朵的残骸给祁知序看。

  “是这种花。”

  祁知序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洋桔梗,店里有,我帮你包一束。”

  “好的,谢谢你。”

  两人距离很近,庭仰怕被认出来,只能时不时拉一拉口罩掩饰紧张。

  祁知序故意没有立马去包花,而是继续看着庭仰的方向。

  庭仰的紧张面上不显,祁知序却清清楚楚。

  明知道庭仰最担心什么,他还十分坏心思地问了一句:“你看起来好眼熟,是不是明星啊?”

  庭仰语调微扬,带着夸张的感谢。

  “啊?真的吗,其实我一直想试试逐梦娱乐圈呢,谢谢你啊。”

  祁知序被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逗笑了。

  谁知道庭仰看了会祁知序,骤然道:“我们是不是认识呀?”

  这下紧张的人变成祁知序了。

  他的身体一下僵住,半晌后摇了摇头。

  “我们不认识。”

  花店内馥郁的花香气,哪怕隔着口罩都能闻得很清楚。

  庭仰只看了一会祁知序认真挑选花枝的动作,就心不在焉回头看着那两个小孩了。

  两小孩这时候似乎又和好了,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挺不记仇,不过倒是很听话,一直站在原地。

  怕小孩乱跑,庭仰一直盯着他们。

  直到祁知序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

  祁知序将手上的花束递给庭仰,“好了。”

  庭仰接过花束一看,却发现这不是自己要的洋桔梗,而是一束洁白芬芳的栀子。

  “你好,你是不是包错了……”

  庭仰话没说完,抬眼却见祁知序眉眼间皆是藏不住的笑意。

  祁知序往前走了一步,恰好停在离庭仰不近不远的位置。

  他微微俯身,在庭仰耳边轻声开口,语气半是笑意半是认真。

  “大明星,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怎么会因为你戴个口罩就认不出来了?”

  花店内的香味似乎被暂时隔绝了一般。

  庭仰只闻到祁知序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柏木与粉红胡椒香气的混合,散发出淡淡的辛辣气息。

  犹如七月流火时的一场野火,漫天掩地的火光照亮无垠的荒原。

  在庭仰往后退之前,祁知序先一步退开。

  “送给你这束栀子花是我的私心,希望你能喜欢。”

  栀子花束不大,一只手就可以拿起,不会妨碍到庭仰接下来的行程。

  庭仰收下花束,有些游离在状态之外。

  祁知序将他的茫然看在眼里,主动打破僵局。

  “大明星,可以和你握个手吗?”

  庭仰点点头,伸出自己没有拿花的那只手。

  祁知序很轻地握住了庭仰的手,一触即分,不会让人觉得越界或失礼。

  握手的那一瞬间,仿佛破裂的命运怀表被合二为一,走到半途停住的指针继续往前转动。

  那么多的命运分支,他们还是走向了重逢这条路。

  “好了,你还有事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祁知序把两束花都拿给庭仰,“希望还有机会见到你。”

  庭仰礼貌地笑了笑,客套回应:“会的。”

  等庭仰背过身,往前走了两步,祁知序才开口:“阿仰,再见。”

  声音轻得仿佛是不想对方听见,语气却又像极了挽留。

  这一点微弱的声音被商场内的嘈杂覆盖。

  叮叮当当的金属风铃声又响起,不过这次它代表着有人离去。

  在庭仰离开后,祁知序眼里的温和慢慢褪去,只剩下一层浓厚的执迷不悟。

  今天他本来是想去见庭仰的,以《劈昼》导演的身份。

  他换上了最容易让人生出亲近感的衣服,戴上了细黑框眼镜中和眉眼的冷峻。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好相处,他做了许多改变,自以为万无一失了。

  但临出门时,却在手机上看到了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让他虚伪的温和顿时破裂。

  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就让他心中的不甘疯狂生长。

  怕自己无法控制好情绪,他选择在试镜那天再正式与庭仰见面。

  凑巧,许之易让他来帮忙看一下花店,他才出现在这里。

  仿佛是命运的安排,那么讨厌鲜花的人,却奇迹般出现在了花店里。

  八年过去。

  他们终于重逢,终于初见。

  *

  两束花都不大,庭仰拿着洋桔梗走到小女孩面前,将花束递给她。

  小女孩明显更喜欢包装更精致的栀子花束,问庭仰能不能换一下。

  庭仰摇摇头,耐心道:“不可以哦,这是哥哥的朋友送的,别人的心意是不能随便交易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庭仰揉揉她的脑袋。

  等了一会还不见家长来,庭仰只能把小女孩带到广播站求助工作人员。

  在工作人员发了广播后不久,一对面容焦急的中年夫妻赶来接孩子了。

  走之前再三道谢,并表示要把花束的钱付给庭仰。

  庭仰很爽快地收下了钱,中年夫妻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收下钱,不是因为很在乎这笔钱,而是因为这样他们才算两清,不会有谁欠着谁的说法。

  临走前,小男孩又想从洋桔梗花束里拿一枝花。

  这次小女孩态度很坚决地拒绝了,她奶声奶气说:“这是哥哥送给我的……心意,不能给你,但我可以把被你踩坏的花花给你。”

  说着,小女孩把最开始那朵洋桔梗……的残骸给了男孩。

  男孩捏着只剩下花梗的洋桔梗,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好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庭仰一下就被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