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 祁知序没说他们已经得到了“父母的祝福”这件事。

  父母这关好过,祖父那边才难过。

  祖父是个严肃古板的小老头,很宠爱孙辈,但是确实思想观念老旧, 对于同性之间的喜欢更是忌讳颇深。

  等以后他把祖父那边也搞定了, 再告诉庭仰吧。

  这样庭仰见到的就是一个有些别扭, 却依旧把他当家人的严肃小老头。

  祁知序希望, 未来他的家人都会把庭仰当成家人,他得到的亲情也会有庭仰一份。

  庭仰正在嘬奶茶杯底的椰果, 神情同样专注。

  等庭仰把空掉的奶茶杯丢进垃圾桶,回来时祁知序跃跃欲试。

  “阿仰,这里离我家不远,要不去我家玩一会”

  今天就让殷女士见见,她聪明机智并且拥有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一张脸, 人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儿媳妇吧。

  庭仰大概能猜到祁知序的意思,不过他没猜到祁知序已经极速模式地把父母那关过了。

  “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啊小祁同学, 我们现在可是逃学, 得早点回去的。”

  祁知序顿时蔫了, “是哦, 被查到要记处分的。”

  万一有处分, 影响庭仰考人大怎么办

  庭仰见到祁知序失落的样子, 于心不忍。

  “马上放假了, 等放假吧,那会可以去你家。”

  “好,你来的话, 我给你做江米酿鸭子。”祁知序脸上顿时挂起了笑,“拉钩。”

  庭仰伸出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祁知序接道:“谁变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盖戳。”

  盖完,庭仰捂住脸笑了出来,“我们好幼稚啊。”

  “幼稚是相对而言的,如果两个人一起幼稚,那叫天作之合。”

  祁知序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两人都不是喜欢逛街的人,但是为了和庭仰多待一会,祁知序对一切店铺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庭仰一开始没有发现的。

  直到祁知序进了一家书店,拿起一本古文书籍津津有味(假的)看了起来,这才生了疑心。

  “祁哥,你中文学的这么好了吗?”

  祁知序自信点头,“是的。”

  庭仰随手指了书上的一句话,让祁知序读一遍。

  是《上林赋》里的。

  “渐离,鰅鰫鳍鮀,禺禺魼鳎,揵鳍掉尾……”

  祁知序沉默地看着这一段文字,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庭仰歪了歪头,“祁哥?”

  祁知序强行挽尊,“我在整理思路。”

  “好哦,那你什么时候整理好思路了,就什么时候读。”

  祁知序整理了一会思路,最后选择生硬地转移话题。

  “我看外面好像还有一家杂货铺,我们去那看看吧,店面看起来还不错。”

  “行吧,祁哥。”

  祁知序没话找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在外面你就叫我祁哥,感觉不太熟一样。”

  “那叫什么?”庭仰随口叫了几个,“序哥?小祁?哥哥?”

  祁知序脚步顿住。

  庭仰瞬间明了,“你喜欢这个啊,哥哥。”

  这一声“哥哥”没有故作可爱,语气很平淡,尾调极轻。

  像今天的好天气,自然又温暖,让人沉浸其中。

  庭仰很清楚地听见了,祁知序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他侧目望着后者,只见祁知序瞳孔地震,从脸上到耳朵尖,红了个遍。

  “怎么了呀,你的脸好红,哎呀,不会是因为我吧?”

  祁知序很早就知道庭仰不是纯善的小天使,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此刻却有点绝望。

  男朋友真的很坏啊。

  祁知序偏过头,故意板起脸。

  “别这么叫我,你这也太坏了吧……”

  庭仰以前最害怕的就是被别人拆穿自己的伪装。

  对别人说自己“坏”、“假”,“虚伪”这一类词汇,都会很敏感。

  但是祁知序是不一样的。

  隐秘的爱意从心照不宣的伪装中滋生,欺骗的土壤里开出了纯爱的花朵。

  “好了祁哥,不这么叫你了,你不是想去那家店看看吗?我们快去吧。”

  祁知序点了点头,脚步往前迈了两步,又小声说:“其实偶尔这么叫我也没关系的。”

  庭仰被整乐了。

  “真是口是心非啊,小祁哥哥。”

  此刻祁知序已经对这些爱称接受良好,甚至能自娱自乐从里面品出许多乐趣。

  好听,喜欢,多叫叫。

  祁知序选的这家杂货铺,店内亮着暖橘色的光,巨大的毛绒玩偶摆在店门两侧,像忠诚的守护神。

  舒缓的乐声在店内响起,蒙着淡淡的悲伤,薄雾一样流淌在杂货店内。

  If you missed the train I\'m on,

  (若你错过了我搭乘的那班列车,)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你听那绵延百里的汽笛,)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英里又一百英里,载我远去。)

  ……

  庭仰在店门口的装饰架上买了一个小天使翅膀发箍,抬起手臂往祁知序头上一戴。

  翅膀会扇动,祁知序觉得有点傻,但见庭仰特别喜欢,欲言又止后还是闭了嘴。

  庭仰笑眼弯弯。

  “你戴着呗,多可爱呀。”

  祁知序在货架上找了一圈,没找到新的天使发箍,有些遗憾,“不如你戴着更可爱。”

  过去十八年,家族里的叔伯指着他的鼻子骂冷血,还是头一回有人说他可爱。

  庭仰本想顺着这句话开个玩笑,但是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划开屏幕看,上面的发件人再熟悉不过。

  庭若玫。

  祁知序见庭仰突然不说话,正想询问,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庭仰的手机屏幕。

  庭若玫啊,自从庭仰住校以后,就很少再听说过这个名字了。

  祁知序敛起眼底一丝寒意,轻声问:“她有什么事吗?”

  庭仰垂着头,祁知序只能听见他很轻的笑声。

  “老样子呗,让我回去。”

  祁知序问:“你要回去吗?”

  庭仰仔细想了想,“回去吧,我和她之间总得说开,现在这样显得我在躲她似的。”

  祁知序试图和庭仰一起去。

  “好,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假,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不要。”庭仰不给祁知序说完话的机会,“咱俩一起旷课多明显啊,我早去早回。”

  祁知序顿时耷拉下一张脸,双目无神。

  庭仰忍俊不禁,“小祁哥哥,乖乖待在宿舍等我回来,今天的约会不算,改天赔给你一次。”

  祁知序双手揉了揉庭仰的脸颊。

  “你嘴上说的好听,高三这么忙,你的改天,得是高考后了吧。”

  “哎呀,别拆穿嘛。”

  祁知序把庭仰买的东西拿着。

  “东西我帮你偷渡回宿舍,你尽量早点回来。”

  庭仰在祁知序的侧脸上印了一枚吻,丝毫不在意周围路人递来的震惊目光。

  祁知序满眼都是嫌弃,嘴角却压都压不下去。

  在祁知序眼里,庭仰一直是王子,他也努力让自己更像童话里的公主。

  如果他们两个人生活在童话故事里,此时应该已经快要happy end的大结局了。

  *

  不过半年时间,庭仰再次回到这间房子时,已经有了陌生的感觉。

  客厅空荡荡的,庭若玫不在这里。

  下一刻,庭若玫的房门被打开。

  庭仰看着她,脸色微变。

  庭若玫不再穿着像火一样红艳的长裙,而是换成了纯白的亮面绸裙,修身且长到脚踝的裙子显得她温柔无比。

  及腰的长发不再凌乱,一边用珍珠发夹别到耳后,一边自然垂在肩膀前。

  时光好像倒流了。

  这是庭仰记忆里,好多好多年前的庭若玫。

  “你回来了?”庭若玫笑容柔丽,“我真怕你不回来,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庭仰没有说话,神色警惕。

  庭若玫拿出日历,往后翻了几页。

  日历上面,一个日子被红笔划了个圈。

  1月6日。

  庭若玫有些苦恼,“这天是我们阿仰的生日,十八岁的成人礼,该怎么过呢?”

  庭仰反应很冷淡,“你找我就是想问这个?下次手机上说就行,成人礼我在学校过。”

  庭若玫托着下巴的手一僵,故作单纯的面容也慢慢冷硬下来。

  “真的吗,不再考虑考虑了我怕你未来会后悔。”

  “妈,你总是让我做这种选择题。”庭仰叹了口气,“从七岁到十七岁,你给我出了成千上百道选择题,每一题你都向我寻求过答案,但是没有一题你是完全按照我的心意去做的。”

  “既然你不打算实现我的愿望,又有什么好问的呢?”

  庭若玫表情扭曲一瞬,绸裙被攥起一个衣角,裙子上的珍珠将手掌压出红印。

  “阿仰,这是最后一次了。”庭若玫又重复了一遍,“这是最后一次……”

  庭仰隐约从庭若玫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但是那点表情让人无法辨别出具体的含义。

  他不再把自己放在低一等的位置,而是就事论事地询问:“我过来有什么好处吗?”

  以前不惜命,随便庭若玫伤害。

  现在不行了,他受了伤,有人比他更痛。

  庭若玫又诡异地平静了,略微发黄的旧白裙在灯光下有些渗人。

  “你马上就知道了。”

  庭仰在这种诡异的和平里感受到了病态的爱,他知道庭若玫疯了,但没想到她已经疯成了这样。

  “我会来的,待一会就走,不碍你的眼,也让我自己好过。”

  庭若玫露出了天真的笑容,眼角有了细纹,但是眼瞳情绪生动,当年风采依旧可见。

  她此刻是真的很开心。

  “正好,我们都彼此冷静一下再见面吧。”

  *

  谈话结束,庭若玫为他做了一顿饭。

  房子里没什么食材,所以就做了一顿很简单的蛋炒饭。

  许久不下厨,庭若玫的手艺依然没有退步,庭仰拿着碗,一口一口咽着饭。

  他们之间无话可说,却又面对面坐着,维持一种表面的和平。

  庭若玫没有吃,手撑在桌子上,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庭仰。

  从今天到1月6号,庭仰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可能是她见庭仰的最后一面了。

  庭若玫问:“我记得你的成绩很好?”

  庭仰握紧了碗沿,“还行。”

  “不用紧张,我随便问问,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庭仰撒了个谎,“没有。”

  “是吗?”

  庭若玫有些遗憾。

  看着庭仰的脸,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很喜欢的一条白裙。

  但后来那条裙子上被溅上了油污,于是她不再喜爱,拿剪刀剪碎了裙子。

  庭若玫不再喜欢的人或物总是得不到好下场。

  庭仰放下碗,“我吃好了,先走了。”

  庭若玫也没挽留,笑着挥挥手,“再见。”

  在走到门口时,庭仰听见凳子被拉动的声音。

  回头看,庭若玫将凳子推回了原位,见他回头,还笑了笑。

  庭仰没有什么表示,推开门走了。

  庭若玫目送庭仰关了门,下一刻,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在门外的庭仰同样脸色难看。

  拖凳子的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庭若玫推凳子只是为了掩盖那个人的存在。

  ——房子里,有其他人。

  *

  庭仰走的时候是是半夜,回到宿舍更晚。

  宿舍楼是的门禁是刷卡进入的矮门栏,一般学生费点心思用力一跳就翻进去了。

  安保不行,会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庭仰一边对宿舍楼的安保措施进行批评,一边麻利地翻进了宿舍楼。

  今日翻栏一时爽,明日通报谁管他。

  先回去看看我家公主,处分就处分吧。

  庭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装……

  好吧,就是有点心虚,回来晚了。

  收拾完之后给祁知序发了条消息,让他开门。

  刚发没几秒,门就从里拉开了一条缝。

  寝室已经熄灯了,祁知序手机亮着手电筒,眼神清明,显然没睡。

  “宿舍里乱,你看着点,别被绊着了。”

  庭仰溜进宿舍,怕吵醒室友,气音问:“你刚刚在干嘛呢?”

  “不用压低声音,都没睡。”祁知序关上门后说,“我能干嘛,独守空房呗,某人自己说要早点回来的。”

  他们寝室四人寝,正好都是彼此熟悉的人,林子轩,袁骁瑞,祁知序和他。

  袁骁瑞至今没把祁知序和庭仰之间亲密的行为,往恋爱方面想。

  林子轩独守秘密,颇有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感觉。

  袁骁瑞家有事,这周末没有申请留宿,因此他又一次错过了发现庭仰“地下恋情”的机会。

  林子轩打了个夸张的哈欠。

  “喂喂喂,你们注意点,我还在呢,打情骂俏什么的还让不让我睡觉了,我都快困死了。”

  说着,被窝里突然传来清晰的声音。

  “Timi——”

  庭仰:“睡觉”

  祁知序:“困死了”

  林子轩:“……”

  果然最烦小情侣了。

  庭仰是下铺,很容易就摸到自己床边上,安安稳稳坐在床沿后,祁知序关了手电筒。

  祁知序问:“没事了”

  问的是庭若玫那里。

  庭仰耸耸肩,“估计要出大问题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祁知序点点头,任他家再家财万贯,面对这件事也毫无办法。

  很多时候,再亲密的爱人、朋友,在血缘面前都无插手的余地。

  林子轩没有说话,庭仰他们也没因为林子轩还在,就交谈有所顾忌。

  林子轩缩在被子里,手上打排位的操作不停,一点都不好奇他们说的是什么。

  “这下我是真的困了。”

  打了几把演员局,林子轩心力交瘁,缓缓拉下了被子,试图陷入沉睡。

  好玩,爱玩,谁爱玩谁玩去吧。

  林子轩睡了,庭仰和祁知序停止了交谈。

  安静的宿舍环境让人放松,庭仰躺在自己床上,祁知序也没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了很轻很轻的一句“晚安”。

  庭仰侧躺着,在黑夜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你也晚安,小祁哥哥。”

  睡前庭仰会把手机调成静音,但他突然心有所感,拿出手机看了眼。

  在三分钟前,祁知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只有六个字。

  “你要永远快乐。”

  永远是多远

  “永远”是他们看不到的未来。

  ——你要永远快乐。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可预见或不可预见的未来里,我希望你一直快乐。

  *

  次日,庭仰平平安安度过了一天。

  昨晚的翻墙最终还是没出什么大事,听说是监控正巧坏了,什么也没拍到。

  听到这件事,庭仰恍然大悟,看向祁知序,“祁哥,是你干的吧?”

  祁知序:“”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林子轩不在,袁骁瑞明天返校,两人说话肆无忌惮许多。

  庭仰看了一会,确定对方没撒谎,反而觉得有点奇怪,“我看小说里,这种时候都是霸总找了黑客黑进校园监控的。”

  祁知序严肃声明,“首先,我不是霸总,我只有一家父母分给我练手用的小公司。”

  月流水就几十万,殷樱和祁景贤想的是,小公司被他搞破产也不心疼。

  不过祁知序没给搞破产,反而月销售额持续上涨……不过和英景集团比起来,还是天壤之别就是了。

  祁知序接着补充,“其次,我是个三好公民,那些法制咖霸总的行为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庭仰往课桌上一趴,“哦。”

  祁知序见庭仰不上心的样子,双手托住对方的脸,用力揉了揉。

  “或者你希望变成那个样子吗?”

  “什么样子”

  祁知序随口就举出一堆经典例子,“把你关在黄金牢笼里,让你每天只能看见我,或者把你按在墙上壁咚,红着眼沙哑着嗓子说‘叫声老公,命都给你’。”

  “停停停。”庭仰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再说我报警了啊?”

  连祁哥都不叫了。

  祁知序适时止住话头,“好吧,我不说了。”

  庭仰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不过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些故事好耳熟啊?”

  “都是很多年前古早言情小说的套路,你觉得耳熟是正常的。”

  “不对,我想起来了。”庭仰一拍桌子,坐直了身体,“是我前两天在学校论坛看见的。”

  祁知序噎了一下,默默移开的目光。

  庭仰真挚地问:“你刚刚的例子里面也有……而且,这是一篇我们两的同人文,请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

  祁知序看着地板。

  这地板可真地板啊。

  “请问你为什么不回答呢?”庭仰脸上挂着假笑,“是因为没什么头绪,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呢?”

  他也没生气,就是想诈一诈祁知序,没想到一诈就诈出来了。

  祁知序生硬地转移话题,“马上就是你十八岁生日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庭仰往桌子上一趴,两条手臂圈起,又将脸埋在衣袖里。

  “那天赶巧在期末考最后一天,反正除了学习,什么都行,我真的不想学了。”

  “你生日那天,我们出去玩吧,高考前最后一次大玩特玩,然后我们就好好学习。”

  祁知序想了想,补了句:“——然后人大见。”

  祁知序现在的成绩虽不能说稳上人大,但按照他现在的进步速度,还是很有希望的。

  “行啊。”庭仰埋进袖子里的脸露出了一半,祁知序只看得见庭仰亮若灿星的眼睛,“到时候我们去哪玩”

  祁知序神神秘秘说:“你猜猜看。”

  庭仰把上次约会前,祁知序报的地点挨个报了遍。

  “水族馆、游乐园、动物园、古镇,草莓园……都不是吗”

  “都不是,你肯定猜不到。”说着,祁知序咕哝了句,“看你这样子,你当时说不定都是在诓我。”

  庭仰没懂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祁知序清了清嗓子,“我在保加利亚盘了个庄园,里面种满了白玫瑰,可惜现在天冷,花没开,不过到时候我可以请你看冰雕。”

  庭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是白玫瑰”

  祁知序有点委屈,“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亏我那么上心……算了,你不讨厌就行。”

  其实庭仰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这个猜测还是要由祁知序说出来,他才能相信。

  祁知序吐了口气,又恢复了那副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的神色。

  “你向我表白那天,我不就答应要送你一座庄园嘛。”

  那一晚的红玫瑰废墟历历在目,但转而又被一抹温柔的月光覆盖了。

  ——“公主,我喜欢花海。但我不喜欢红玫瑰。”

  ——“那你喜欢什么花?你喜欢哪种花,改天我盘个庄园,专门栽培它。”

  ——“……白玫瑰吧。”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很喜欢白玫瑰。”

  庭仰是真的很喜欢白玫瑰,那晚回答祁知序是认真的。

  “那就好,”祁知序长舒一口气,“万一你突然和我说,其实你最喜欢薰衣草,我可没法再在普罗旺斯买一座庄园了。”

  “买下保加利亚那座庄园,你花了多少钱”

  祁知序也不编造谎言,因为庭仰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他也不想骗庭仰,“花光了我这些年攒的所有钱。”

  祁景贤虽然有钱,但从不在金钱方面溺爱孩子。

  比起身边动辄限量跑车,定制游轮的富二代,祁知序简直算得上“清贫”。

  能买得起庄园,还是因为他管理的那家公司业绩好,又从殷樱女士那走了点小关系,才顺利盘下来的。

  庭仰对买下一个庄园需要多少钱没什么概念,但这种事也不需要概念。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千万和五千万都是一个概念。

  仰望而高不可攀。

  今晚没有拉窗帘,窗外的月光晃晃悠悠照了进来,柔柔的光像柳絮,轻飘飘地漫天飞舞。

  柳絮落在地上,沾了满地的温情。紧接着它被风吹起,带着温情飘出窗外,将温柔的情绪洒满夜空。

  “祁哥,你对我这么好,我……”

  祁知序很积极地接了话,“以身相许”

  庭仰很大方一摆手,“行啊,请你当王太子妃。”

  祁知序反应很快,“拉钩。”

  庭仰笑着,伸出小指勾住对方的手指。

  在这个懵懂的年纪,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都习惯于夸大自己的感情。

  三分喜欢要加到五分喜欢,五分喜欢要变成九分爱。

  在时常夸大自己感情的校园里,这对少年依然是这里最深爱彼此的那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