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圣母院在哪一边【完结】>第84章 警戒线

  他们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那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带来的,猫女的哥哥冯月启,在礼拜堂里高声宣布说:圣母院可以开门了老乡们。你们得感谢我爸,他费了大劲才帮你们争取来的。

  鸦雀无声。冯月启又说:“可以开门呐!”

  大家才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雷狗和丘平几乎同时站起来!礼拜堂里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康康泪流满面,拉住冯启月的手说:“真的吗,真的解封了?”

  冯启月幸福地说:“真的啊美女,我家老头子给你们讲的情,县里谁不给他面子?他出声保你们,三两句话解决了问题。”

  雷狗感激万分道:“太感谢了,我跟你回去当面拜谢冯老板。”

  “他现在没空见你,过两天吧。为你们高兴!来吧兄弟,我们喝两杯庆祝庆祝。”

  雷狗到今天也没明白,为什么冯福源会拔刀相助。也许是猫女暗暗在后面使劲?她爹不看重她,但冯太太可是疼爱女儿的。或许是别人,是希望县里能恢复生气的人,又或许是冯福源自己;或许是圣母显灵,方相氏降幅,是他们命不该绝。

  鞭炮响彻村里的大街小巷,烟雾弥漫中,高大狰狞的方相氏踏步向前。马路两旁的信众拍着手,拜拜,拍照,再拜拜。村里喜气洋洋,每个村人都为圣母院高兴。从昨天开始,就有不少人带着花去供奉圣母,以及缠着五彩线的桃子,还有这个时令的杏、桑葚。大兴的西瓜也下来了,切开是沙沙的红肉,满满的汁水。

  这预示着夏天要来了,夏天来了,暑假也快来了。圣母院被封禁了差不多一年,但每一处都干干净净的,床单布草定时拿出去晾晒,房间每天都会除尘打扫,库房里齐备着卫生用品和饮料,厨房茶米油盐样样齐全。大棚里的蔬菜挺括地绿着,瓜果鼓圆圆,丰满水润地挂在藤上。

  员工少了一半,但临时也够用了。圣母院随时都准备着,以致重开的第一天,跟任何一天都没有差别。以致他们好像只是过了一个比较漫长的夜晚,等天亮了,一年前的昨天和今天就接续上了。

  开业那天,朗言把剧团的人请了来。他们在湖边做了个演出,观众没看懂,但每个人都喝彩拍手。这是另一种祛瘟仪式,当演员自由地伸展手脚,当他们呐喊、跳跃的时候,一些不好的东西就会远去。

  雷狗笑得合不拢嘴,丘平不得已提醒他,“别高兴得太早,疫情还没过去呢。”

  “会过去的,很快了,国外已经开放了,人到处去旅行了。”

  “国外。”

  “我们也一样,”他复述着他最信任的朋友的话,“迟早的事。”

  丘平发现雷狗有点不妥,是因为那家“4S店”。那家被封的4S店处于一种薛定谔猫的迷离状态,一时说解封了,雷狗就开着车去保养,但回来又说还关着门。丘平说你找个别的店啊,修车厂也行。雷狗道,我买了那家店的套餐,不用不划算。

  丘平想,傻子,你就不会找别的借口。

  但他没有追问雷狗,雷狗没理由干出啥不是人的事,他只是有一点点好奇。而这一点点好奇,也被忙碌的生活淹没了,对他来说,没什么比圣母院重上轨道更重要。

  雷狗开着车到了他的“4S店”,嘎乐在酒店门口等着他。嘎乐回京没多久他就着凉感冒,发现在北京买药的话,健康码会变红,就必须立刻去做核酸,在核酸结果出来之前,他哪里都去不了,尤其不能去上班。他只能放弃吃药,自己扛着,不停地打喷嚏,口罩上的眼睛水汪汪的。

  雷狗给他递上药,快点吃吧,吃双倍,好得快点。嘎乐说,好得快也死得快。

  他们选择去大学附近的简餐厅吃饭。落座后,嘎乐叫了个火腿三明治。雷狗说:“你在那边没吃够三明治?”

  “不想吃太油的。一般人回国都馋中餐,第一顿饭扑去火锅店。我一点都不想,就想吃点容易入口的东西。”

  “羊肉也不吃了?”

  “不爱吃了,奇怪不?丘平的口味是不是也变了?”

  “嗯,无肉不欢。”

  嘎乐笑了起来,却也没什么高兴之意。他感冒严重,吃什么都没滋没味,就着冰水吞了两倍的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望着窗外阳光耀眼,他的眼皮耷拉下来,困倦和舒适席卷而来。

  雷狗说:“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

  “嗯,”却不愿起身,改口道:“再坐一会儿吧,你说你的,不用管我。”他托着腮,身上的重量几乎全放在桌沿和手上,那是以前丘平才有的神情,嘎乐从来不撒娇,丘平却是逮着机会就要赖一下的。这是因为药物起效了,雷狗看着他懒洋洋的神情,却是百感交集。

  嘎乐:“丘平什么时候肯见我呢。”

  “别想了,他最近很忙,脾气特别爆。”

  “揍我一顿也行啊,”嘎乐笑着,脸红红的。

  “唉。”

  雷狗见嘎乐上唇有些酱汁,用餐巾给他擦擦嘴,擦拭干净后,嘎乐下意识去舔了舔。雷狗坐不住了,嘎乐舔的可是丘平的嘴!“我们走吧,我得回去圣母院,最近客人多了起来,我们人手太少,缺了我忙不过来。”

  “好,走。”嘎乐拖着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刚迈步,却听门外闹糟糟的。两人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一个穿西装的人说:“你们赶紧进去,门口不能走了。”“怎么啦?”“这儿有人阳了!”

  两人对视一眼,嘎乐道:“我们就是吃顿饭,除了服务员谁都没接触,而且都是戴着口罩的。”

  餐厅经理无奈解释:“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接触过啊,说是上周日来吃饭的客人,今天确诊了。”

  “这种情况,确实有服务员被感染的可能,不过已经超过48小时,服务员要是没症状的话,大概率是根本没感染,或者病毒量太小,对宿主形不成损害,在大家都戴口罩的情况下,转给客人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

  经理苦笑:“可不吗,我们天天做核酸,有的话早被带走了。您是医生吗?”

  嘎乐的知识和口才,对这种情况毫无作用。他们俩坐回位子上,束手无策地看着街道拉了警戒线,两旁的店都被封在里面,穿着防护服的防疫人员鱼贯而入。

  “这要弄多久?”嘎乐的声音轻又弱,“好困啊,想睡觉。”

  “不知道,”雷狗摸了摸他额头,“还好没发烧,别给直接送去方舱了。”

  嘎乐没有余力去想别的,方舱对他来说跟太空舱一样虚渺,他趴桌上道,“我睡会儿。”

  雷狗给他垫了自己的薄外套,还是觉得桌子太硬,他突然想起,这简餐厅是一家商务酒店的配套,楼上就有客房。问经理能不能住,经理为难地想了想说,“行吧……反正大家走不了,你们上去休息,我给开个房。”

  房间豆腐那么大,大床、柜子、桌子一目了然,嘎乐在床上一趟,整个房间就满了。雷狗坐在椅子上,看会儿嘎乐,看会儿腕表。

  防疫人员来测核酸时,雷狗问:“要等多久。”

  “等着吧,全部结果出来了会告诉你们。”

  大白几分钟后就走了,门一关上,嘎乐就疲累地躺回床铺,“你着急回民宿吧?”

  雷狗懒懒地趴在他旁边道:“嗯,不过急也没用。”

  嘎乐没回答,再过一会儿,雷狗发现他睡着了。雷狗坐起身,目光停留在那张睡颜上。闭起了眼睛后,嘎乐完全就是以前的樊丘平,他的脸、身体、每一寸。雷狗摸了摸他的手,触感也是。雷狗以为可以完全适应他,但还是会感到疑惑迷糊,禁不住想,抱着圣母院的丘平时,他脑子里想的人是怎样的呢?他对丘平的情感,实际上有一部分是建立在现在这个身躯上的。他们在一起的记忆,玩闹和吵架,担忧、生气或者为对方开心,这些感情如此真实地冲击着他。

  他握紧了他的手,只是想,嘎乐回来了真好,他不止捡回了嘎乐,也捡回了樊丘平遗失的那部分。

  手机响起时,雷狗从睡梦中惊醒,接听电话,是丘平打来的。那边说:“还不回来?今天4S店是封着呢,开着呢,还是半封半开?”

  雷狗一阵慌乱,脱口而出道:“刚才开着,现在封了。车还在保养着呢,说是有店员确诊,整家店立马就封了。”

  这个状况丘平万万没想到,吁了一口气道:“你也被封里面了?”

  “嗯,走不了了。刚问了大白,说等核酸结果。”

  “行吧!”丘平的语气带着愠怒,“挂了。”

  雷狗拿着手机,不知所措。直到他的手一紧,转头,对上了嘎乐黑溜溜的眼睛。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拉住嘎乐的手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直没松开。嘎乐听到了他的谎言吗?雷狗的脸红了。

  嘎乐笑道:“谁给你打电话?”

  “民宿的经理,女的。她叫康康,很漂亮。”

  “你女朋友?”

  雷狗脸更红。嘎乐附身趴着:“你干嘛对女朋友说谎?”

  “我……”雷狗说这几句瞎话已经穷尽所能了,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有点生气道:“关你屁事。”

  嘎乐哈哈大笑,“你啊,一说谎,话特别多,别人一听就知道你没说真话。”

  雷狗搓了搓脸,纷乱的情绪略有平息。

  “还难受吗?”他给嘎乐拿过毛巾,“身上出了点汗。”

  “鼻子不堵了,关节疼,不想动。”嘎乐舒服地趴在床上,话声带着虚虚的鼻音,“几点能放我们走?”

  “不知道,万一服务员有确诊的,且走不了。”

  嘎乐哀嚎:“不是吧……我晚上还得开会。”

  雷狗何尝能在这里耽搁?圣母院一个萝卜要兼顾几个坑,他不在,其他人得累成狗。但这事非他们能解决的,便安慰嘎乐道:“开会你不是带手机了吗,反正感冒,在这里好好休息。”

  嘎乐枕在他的旁边道:“还好你在这里。换别人,我一小时都待不住。上次我们躺一床上是什么时候呢?”

  “五年前,六年前,太久了。”

  “我时不时去你宿舍蹭床睡,”嘎乐枕着手臂道:“我睡别人的床觉得难受,只有你的床不会。不知道为什么。”

  “丘平的床也难受?”

  嘎乐笑道:“那是另一回事,我跟他又不是光睡觉。”

  雷狗也是找虐,好端端的提丘平干嘛呢?嘎乐和丘平在床上的画面,立时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无法按停。带着妒忌和背德的暧昧情愫,他抱着嘎乐的脸道,“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丘平老是粘着我睡,要不在客厅里跟我打游戏,要不拉我进去陪他。”

  “然后呢?”

  雷狗泄气地放开他:“然后,我们就睡着了。”

  嘎乐笑道:“他就那样,耐不住寂寞,身边不能没人。这些年他没跟别人好上吗?”转身看天花板,他继续说:“即使有,他只是想找人陪陪。以后我不会离开他,他不用再找别人,也不会再去烦你。”

  嘎乐这话没多余的含义,在雷狗听来却刺耳得很。他冷道:“我不觉得烦。”

  嘎乐动情道:“雷子,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我老是想,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回报你。”

  雷狗心里道,不用客气,你别再惦记丘平,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他们被封了整整一夜。嘎乐在酒店房间里开了跨国会议,雷狗什么也做不了,整晚都在看汤姆斯杯的直播和重播。第二天清晨五点,门口的警戒线一打开,他心急火燎赶回圣母院。

  圣母院一如平常,丘平在大树底下晨练,见到雷狗,只是招呼道:回来啦。

  雷狗心里有鬼,嗯了一声便扭头进门:“我去帮聋婆准备早饭。”还好住客很多,圣母院的人都是一张嘴不够用,两只手嫌少,没人细问雷狗昨晚的经历。甚至丘平也没表现出兴趣,只有一事,两人在起居室擦地时,丘平问:“你洗澡了?”

  “啊,昨晚洗了。”

  “现在4S店真卷,给吃给喝的,还能洗浴,下回我们去市里别住酒店,占4S店便宜去。”

  雷狗说:“我去码头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