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窗后, 时绥睡觉的姿势明显放松许多,药效发挥,很快就睡死了。

  中途被陆淮知叫起来测了一□□温, 37.2℃, 在缓慢退烧。

  测了体温, 时绥再次睡了过去。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田洪军的语文课,他一眼就看到了后排趴着的身影,直接用粉笔头将人砸醒。

  “觉得困就给我出去站着醒醒觉。”

  时绥从混沌中被砸醒,吐出口热气。

  睡了一上午,身体舒服不少。

  在田洪军的瞪视下, 时绥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站起身, 准备去外面站着。

  可他刚撑着桌子要坐起来,陆淮知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可能是在发烧,两人的体温差十分明显,冰凉的触感让时绥很轻地抖了一下,他挣了挣, 竟然一时没挣开。

  时绥不想被全班人围观,解释道:“我睡够了,去外面凉快会。”

  再坐下去他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正好出去放风。

  陆淮知确定他没有逞强,松开了手。

  时绥转身从后门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陆淮知就坐在窗边, 回头只能看到时绥的半边肩膀, 以及稍显凌乱的头发。

  他将窗户拉开。

  时绥双手插兜,正靠着墙发呆, 忽然听到旁边开窗户的声音,偏了偏头, 看到陆淮知正在草稿纸上飞速写着什么。

  很快,陆淮知将草稿纸立了起来。

  [不舒服叫我。]

  发烧让时绥的反应变得有点慢,他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晌,然后,把头转了回去。

  还顺手把窗户啪的一声关上了。

  他只是低烧,还没到那种需要人时时照看的程度。

  至于为什么关窗,因为教室里的热气一直往外散,很烦。

  时绥呼了口气,将衣领拉高,挡住外面时不时吹来的冷风。

  或许是退烧药发挥了作用,时绥的鼻子终于通气了,也闻到了身上校服上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干净好闻。

  时绥慢吞吞地想,等有空,他一定要问问陆淮知用的什么洗衣液。

  教室内田洪军的讲课声成为最好的催眠曲,时绥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往下点,整个人昏昏欲睡,连下课铃都没注意。

  隔壁班的钱浩早就再等下课,铃声响起后第一个走出教室,猝不及防看到三班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时绥。

  三班班主任田洪军又在拖堂,还没下课。

  钱浩嘴边掠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走到时绥旁边站定,“哟,又被老师罚站了?你不是挺牛逼的吗?”

  他目光在时绥脸上转了一圈,才发现对方脸色比平时苍白很多,“你不会还生病了吧?”

  穿着校服的时绥没了往日那种凌厉的攻击感,加上发烧后明显带了病色的脸,给了钱浩挑衅的底气。

  “瞧你都站不稳了,可怜死了,要不我扶你一把?毕竟,照顾同学是应该的。”

  钱浩说是扶,可动作明显是准备将时绥往前推。

  可还没碰到时绥肩膀,原本闭着眼小憩的人缓缓睁开眼。

  “我就算是病了,也能一拳把你揍趴下,你信不信?”

  时绥面无表情,从睁开眼的一刹那,身上萦绕的虚弱感荡然无存,尽管脸色发白,声音沙哑,可眼底的冷光直接骇得钱浩的手僵在空中,再不敢前进一寸。

  钱浩猛地清醒过来,他干嘛闲的没事惹时绥。

  老虎就算病着,也摸不得。

  教室里田洪军也听到了其他班下课的动静,抓紧把课讲完,最后带说起了运动会的事。

  “这次学校运动会跟三中联合举办,等会班长会把报名表发下去,希望你们踊跃参加。”

  “下课。”

  汪城赶紧回头准备去找时绥,却没想到陆淮知比他动作更快,已经出了门。

  时绥在外面吹了一节课的冷风,本来心情就不太好,钱浩正撞到枪口,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在放学后也好好“照顾照顾”钱浩。

  他正准备跟人约个时间,却听到后门被人打开。

  看清是谁后,时绥抿了抿唇,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陆淮知问:“你们在干什么?”

  虽然是问两个人,陆淮知目光却落在钱浩身上,“让让,你挡着路了。”

  钱浩心下一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钱浩一下愣住。

  之前面对时绥的时候,他还能顶住压力撑一会,可他刚才竟然连一秒都没坚持到。

  眼前的书呆子竟然比时绥给他的压迫更强?

  不可能吧?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站到时绥身前的陆淮知,刚准备蓄起点气势回击,却见本来靠墙的时绥缓缓站直身子,歪头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动他试试?]

  钱浩看懂了时绥的意思。

  恰巧汪城也从教室冲了出来,看到钱浩,毫不犹豫将人一把推开,跟护崽似的拦在时绥跟前,撸起袖子,“钱浩,别以为时绥病了你就能欺负人啊!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平时都是时绥冲在最前面,现在时绥病倒了,陆淮知又是个只会搞学习的,汪城理所当然要站出来。

  时绥见汪城出面,又懒懒靠回了墙上。

  中午放学,周围的学生也多了起来,钱浩没硬碰硬,放了句没有底气的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混入人群跑了。

  汪城哼了一声:“算那小子识相。”

  他说完搓了搓胳膊,“不过外面真冷啊!”

  此时正好一阵凉风吹来,时绥喉间的痒意再也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

  陆淮知立马转身扶着他的肩膀,“还好吗?你靠着我。”

  时绥被迫半靠在陆淮知怀里,他站了太久,脚下有点发软,下意识拽住陆淮知的衣服下摆。

  教室温度比外面高,陆淮知衣服上都暖暖的,只能在校服上闻到的味道瞬间被放大无数倍,直直钻入时绥鼻腔。

  时绥想让陆淮知放开,他自己走,可刚开口,又咳了起来,耳根子都咳红了。

  汪城一下急了,“是不是在外面吹风冻着了?学霸你快把人扶进去!”

  时绥就这样被陆淮知半抱进了教室。

  感觉靠着人的半边身子都是僵着的。

  陆淮知力气还挺大,他路上想挣扎着让他放开,却被陆淮知颇为强硬地按住了。

  直到被摁到了座位上。

  陆淮知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热。”

  “我等会去跟班主任说明情况,你下午好好休息。”

  言下之意,就是让时绥不舒服别硬撑,直接在课上睡觉。

  从陆淮知这样的三好学生嘴里说出这种话还挺怪的。

  时绥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陆淮知却会错了意,“渴了吗?我等会去办公室给你打点热水。”

  他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水已经凉了。

  汪城也开口:“那我去给你们俩买饭带到教室来,南巷吃的多,我先出门,你们要吃什么告诉我。”

  他说完就风风火火跑出去了,时绥都没来得及发表意见。

  “我不吃。”时绥冲陆淮知开口,“你让汪城买自己跟你的那份就行,不用管我。”

  陆淮知正在看退烧药的说明书,“这些药饭后再吃一遍,晚上放学后回家也是,吃两颗。”

  “喂!”时绥一把将说明书抢过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陆淮知偏头看他,“听到了,但是不行。”

  语气淡淡的,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势。

  “我知道生病胃口会不好,所以你吃点清淡的就行,让汪城给你买点粥。”陆淮知拿出手机,搜南巷有哪些评价比较好的粥店,“有小米粥,南瓜粥,银耳粥,皮蛋瘦肉粥,你要哪种?”

  时绥:“……”

  他绷着脸没说话,浑身写满抗拒。

  陆淮知顿了顿,“那就小米粥。”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汪城发消息,时绥再也忍不住,一把盖住他的手机屏幕。

  陆淮知抬眼,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本该是无声且激烈的交锋与博弈,陆淮知视线却往下挪了挪,落在时绥干燥起皮的嘴唇上,“你的嘴唇很干,我去打水。”

  嘴干?

  时绥下意识舔了舔唇,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蓄起来的气势也散了。

  还很丢人。

  陆淮知则是站起身,拿起水杯准备去打水。

  他走到门口,却听身后响起时绥的声音。

  “不要小米粥。”时绥的声音里难得有点挫败,“皮蛋瘦肉粥,多放点肉。”

  陆淮知勾了勾唇,“好。”

  他将时绥的需求发给汪城,就拿着水杯去办公室。

  田洪军还在写教案,他看到陆淮知手里的杯子,笑道:“打热水?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不是我喝。”陆淮知顿了顿,“时绥发烧了,喝温水好。”

  “他今天上课睡觉是因为病了不舒服,希望老师不要怪他。”

  田洪军愣了愣,“那去医务室没?这小子怎么不去输液啊?”

  “只是低烧,时绥吃了退烧药,已经好多了。”陆淮知解释道。

  他在饮水机前接完热水,再往里面兑了冷水,把杯子盖上,却没走。

  “老师,时绥最近表现应该好很多了,希望您能别那么凶他。”

  田洪军摸了摸鼻子,“我的确听说时绥开始交作业了。”

  应该是陆淮知的辅导起了作用。

  “不过,我也没怎么凶他吧?”

  陆淮知皱眉:“您用粉笔砸他了。”

  田洪军哑口无言,最终无奈地笑了笑:“我下次注意行了吧!”

  这俩人关系还挺好。

  陆淮知得了田洪军的保证,就准备转身出去,田洪军却叫住了他,“对了,淮知,这次运动会你参加不?”

  陆淮知摇头,“我运动不好,就不给学校拖后腿了。”

  田洪军心想也是,他不能要求陆淮知成绩拔尖的同时兼具运动细胞,就挥手让人走了。

  陆淮知回教室没多久,汪城就将午饭带了回来。

  汪城是一路小跑回来的,热得出了一脑门汗,拿课本给自己扇了扇风,“你们怎么要了两份粥啊?学霸你也喝粥?”

  陆淮知将时绥的皮蛋瘦肉粥放他桌上,点头:“嗯。”

  时绥本来看着汪城的麻辣烫有点眼馋,可见陆淮知也喝粥,还是没什么味道的小米粥,心里顿时平衡不少。

  几人吃完饭,陆淮知把教室窗户打开散味。

  汪城则是借口去厕所,一溜烟跑了。

  时绥一眼就看出汪城抽烟去了,这小子走之前从书包里把打火机顺了出去。

  时绥正觉得嘴里没味,从书包里摸自己的烟,“我也去一趟。”

  他摸了一圈,最后在书包最里面的隔层里找到了烟盒子,跟它放在一块的还有个硬纸板一样的东西。

  时绥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蓝色的信封。

  草,他怎么还留着这玩意!

  他蹭地将书包合上。

  恰好此时,陆淮知也站了起来。

  时绥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不会看到了吧?

  陆淮知疑惑地看了眼时绥按着的书包,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他手里的烟上,“我也想去厕所,一起。”

  汪城正在厕所吞云吐雾,顺带在手机里跟池青汇报时绥的病情。

  【汪汪:青儿啊!你是不知道时绥烧成啥样了?那小脸白的,我见犹怜。】

  【汪汪:含着体温计的时候,那模样我看了都心疼。】

  【汪汪: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绝对细心照顾我的好大儿,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

  汪城一手夹着烟,一手噼里啪啦打字,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

  正巧厕所门口响起脚步声,他抬头随意瞟了一眼,猝不及防看到了他[好大儿]的脸,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时绥给了他一脚,“谁是你好大儿?”

  汪城假意抱着腿嚎了一声,“好他个池青,这么快就告密了!”

  时绥面无表情:“你把消息发群聊里了。”

  “我怎么可能干这么蠢的事!”汪城大声反驳,点开手机去看最新的消息对象——

  #一窝狗(4)#

  还真发群里了。

  “爹,我错了。”汪城能屈能伸。

  时绥没想跟他计较,正准备跟人借个火,却见汪城突然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哇,学霸你也来了?”

  说完,无比自然地把手里的烟摁灭了,“那我不抽了。”

  时绥口袋里的烟抽出来一半:“?”

  他回头,却见陆淮知目光落在他口袋边缘的烟上。

  时绥硬着头皮将烟拿了出来,“汪城,打火机给我用一下。”

  他抽烟关陆淮知什么事。

  “啊?学霸不是受不了烟味吗?”

  时绥没搭这茬,还是朝汪城伸着手,“别废话,给我。”

  “啪”的一声轻响,火苗窜出。

  烟头冒出猩红的火光。

  时绥看着往上飘的白烟,战胜陆淮知的成就感远远压过了对抽烟本身的渴望。

  他掀起眼皮,颇为挑衅地看了陆淮知一眼。

  陆淮知表情淡淡的,没说话。

  时绥没得到预料中的反应,有些无趣,他把打火机还给汪城。

  “你抽的什么烟,味道真够奇怪的。”时绥将厕所窗户打开透气。

  汪城反驳:“你懂个屁,我找的新口味的,榴莲味。”

  刚准备把烟往嘴里递的时绥:“……”

  突然有点抽不下去。

  没等时绥下定决心,厕所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随之而来的是田洪军的冷笑,“大老远就闻到烟味了,你们给我等着。”

  ……

  时绥手比脑子更快,在田洪军进厕所前,一把将手上的烟扔出窗外,再拽着陆淮知的衣领,将人拉进后面的隔间。

  咔嚓,上了锁。

  被留在外面的汪城目瞪口呆:“?”

  他爹是不是拉错了人?

  田洪军本来是准备去教室看看时绥的情况,没结果里边一个人没有,倒是听到厕所传来说话声,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

  “汪城,时绥,这回让我逮到……”田洪军拐弯,却发现厕所只有汪城一个人,表情呆滞。

  田洪军看着地上一根新鲜的烟头,问道:“时绥呢?”

  汪城飞速地看了一眼身后隔间的门板。

  这小动作给田洪军看笑了,“在那是吧?”

  汪城一脸震惊,随即视死如归地挡在隔间前,梗着脖子大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田洪军耳朵都快聋了,“你吼什么劲?”

  说完准备将汪城扒拉开,汪城不让,“老田你抓我就好了,时绥跟学霸没吸烟。”

  田洪军挑眉:“陆淮知也在?”

  隔间的时绥快被汪城蠢死了,他磨了磨牙,想着出去得了,却被陆淮知抓住手腕。

  陆淮知冲时绥摇了摇头,按下厕所的冲水键,朝外开口:“老师,怎么了吗?”

  田洪军没想到陆淮知真在,“就你一个人?时绥呢?”

  陆淮知垂眼,刚好跟时绥对上视线。

  时绥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有本事把我交出去。]

  陆淮知读懂了时绥的意思,抓着人手腕的手收紧了些,像是在回应——

  [不交。]

  隔间空间狭小,时绥被陆淮知半压在里面的门板上,两个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他都能感受到陆淮知呼吸时胸口的起伏。

  他试图用手肘将人顶开,可外面田洪军突然开口:“陆淮知?”

  时绥不敢动了。

  “老师,我不知道时绥在哪。”陆淮知这才回答田洪军的话,“不过我刚刚的确听到他跟汪城说话了,是不是从窗户翻出去了?”

  语气镇定,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这话给了田洪军新的思路,他从窗户往外一看,果然,地上躺着一根刚点着的烟。

  “这小子!跑的还挺快。”

  他走到厕所门口,想去追人,却突然想起什么,转过了身往回走,脚步都放缓了。

  汪城瞬间明白田洪军的意图,想张嘴提醒,却被田洪军瞪了一眼。

  汪城一下哑了声,委屈地眨了下眼睛。

  不是兄弟不帮你,是老田太精了!

  田洪军俯身,朝隔间底下看了眼。

  一双干净整洁的球鞋,自此,再无其他。

  田洪军嘶了一声:“我竟然猜错了?”

  汪城瞪大眼,什么,时绥没被抓到?

  他也想俯身看一眼,却被田洪军揪住耳朵,“你这个小崽子,比时绥胆子还大是吧?你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还有这周厕所的卫生,你承包了!”

  田洪军的训斥声和汪城的惨叫渐渐走远。

  隔间里的人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时绥刚刚完全被田洪军骗了过去,准备转头去拧门栓的时候,突然看到隔间底下有一团阴影贴近。

  他还没反应过来,陆淮知迅速伸手,扶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双脚悬空的一刹那,时绥整个人都是懵的。

  ?

  他低头看了眼两人瞬间贴紧的身体,以及自己由于惯性下意识搂上陆淮知脖子的手。

  ……

  时绥闭上了眼。

  想死。

  还不如去跟汪城扫厕所。

  回到教室的时候,时绥的心情还没缓过来。

  汪城则是一脸哀怨地看了俩人一眼,又转头回去写他那苦逼的检讨。

  老田勒令他今天下午放学前把检讨交给他。

  陆淮知将退烧药递给时绥两颗。

  时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仰头吞下药丸,还不忘将旁边的一小杯温水喝完。

  动作是配合的,可看着陆淮知的眼神,一点都算不上友善。

  时绥看过那种姿势,欣欣妈妈抱小孩的时候就会那样抱。

  双手掐在腰下将人往上抱,让欣欣坐在她的胳膊上。

  他该庆幸陆淮知没有做全套吗?

  陆淮知当然感受到了时绥的目光。

  咬牙切齿的。

  他看着桌上被他翻开的数学题,却半天都没动笔。

  当初在医务室看到时绥上药的时候他就知道时绥很瘦,可没想到抱起来会是这种感觉。

  腰柔韧有力,两只手能轻松锢住,抱起来也毫不费劲,还会很乖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只不过事后明显恼了。

  陆淮知碾了碾指尖,忽然很轻地问了一句:“我刚刚是不是抱疼你了?”

  时绥:“?”

  “怎么可能。”

  就陆淮知那点力气,怎么可能弄疼他。

  “那你在气什么?”

  ……

  时绥再次卡了壳。

  “没抽到烟不爽。”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陆淮知问:“你喜欢抽烟?”

  前排的汪城听到这句话,抽空回道:“时绥烟瘾很小的,只是偶尔才抽一根,学霸你别误会。”

  说完嘟囔了一句:“只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生病了还要抽……”

  时绥踢了一下他的椅子,“好好写你的检讨。”

  陆淮知若有所思,“是不是病了嘴里没味?”

  时绥没想到陆淮知这都能猜到,脸色有点不自在。

  陆淮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放在时绥桌上,“吃这个,别抽烟了。”

  黄橙橙的一小袋。

  是陆淮知那天在网吧顺走的妙脆角。

  时绥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说实话,有点馋。

  不过,这陆淮知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他刚准备硬气地把妙脆角给人扔回去,结果前座的汪城听到有吃的,突然回头:“吃什么?”

  时绥蹭地从桌上把妙脆角拿了下来,“什么都没有。”

  要是汪城知道他那天偷偷给陆淮知零食,得闹翻天。

  陆淮知也默契地没说话。

  汪城有些无语:“你们俩人干嘛?我又不跟病人抢吃的。”

  说完转身回去继续写检讨。

  等时绥准备把妙脆角还给陆淮知时,汪城来了个突然袭击,猛地转头:“所以是什么好吃的?”

  时绥:“……”

  他收回手的时候差点磕到桌子。

  陆淮知唇角弯了一下。

  “汪城,别问了。”陆淮知开口,“只有一包,只够给时绥一个人吃。”

  “下次我多带点过来。”

  汪城这才勉强满意,“行吧。”

  最后,妙脆角还是进了时绥的嘴里。

  又香又脆。

  看来昨天下雨,陆淮知把它护得挺好。

  ——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

  下午的课时绥坚持了小半天,就没撑住,又睡了过去。

  放学后,时绥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汪城有点担心,“他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他想伸手去探时绥的额头,又不敢,于是怂恿陆淮知,“你来。”

  陆淮知用手背在时绥额上轻轻碰了碰,“还好。”

  应该只是病了身体累。

  时绥模糊中感觉有人动他的头,指尖微凉,他皱了皱眉,“陆淮知,滚开。”

  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显然还没醒。

  说完还将脸完全埋进了臂弯中,不让人碰。

  汪城乐了,“学霸,他这都能知道是你?”

  还挺会认人。

  难怪他之前想趁机占便宜没得逞。

  陆淮知收回手,将体温计跟放学后时绥要吃的药装进塑料袋,再放进时绥书包的侧包里。

  “他有水杯吗?”

  之前给时绥喝水都是在老师办公室拿的一次性纸杯,他怕时绥回家懒得烧水,索性给人灌一杯带走。

  汪城回忆了一下,“他有,不过最近没见他用,是不是塞书包里了?你翻翻。”

  陆淮知看着缩成鹌鹑的时绥,开口道:“时绥,我找找你的水杯。”

  时绥烦躁地嘟囔了一句。

  汪城没听清,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笑道:“学霸,再拖下去老师办公室都要关了。”

  “你要是担心被时绥骂,我来也行。”

  陆淮知:“算了,不用。”

  他的位置比较顺手。

  陆淮知侧过身,拉开时绥书包的拉链,手伸进去摸了摸。

  时绥的书包很空,里面装了几张皱巴巴的纸,还有个被捏成一个紧实的小团,估计看题看太烦了。

  没有水杯。

  陆淮知刚准备收回手,指尖却突然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相比于乱七八糟的纸,这东西四四方方,保留着它最初的形状。

  陆淮知顿了顿,低头看了眼——

  漂亮又熟悉的天蓝色。

  被放在书包最里面的隔层。

  是他写给时绥的那封情书。

  时绥睡得迷迷糊糊,总感觉旁边有人说话,还带着他的名字,生生将他从梦中拉出来。

  不光如此,还有个胆大包天的在他的课兜里掏东西。

  时绥烦躁地睁开眼,一把抓住对方作乱的手,“做贼呢?”

  陆淮知任由他抓着,顿了顿,没说话。

  时绥以为他是心虚,刚想继续输出,猝不及防看到了陆淮知手上捏着的蓝色信封。

  ?

  草……

  从一脸冷酷到耳根发红,时绥只用了不到0.1秒。

  然后,咻地将校服领子往上拉,趴回桌上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