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运动会的临近, 时绥每天都会跟汪城他们去操场训练。

  明明没有项目,时绥却比谁都跑的起劲,要不是身体初愈, 估计训练量比汪城他们要大上一倍。

  陆淮知则是偶尔来一趟, 坐在看台上当个旁观者。

  几人停下来喝水的时候, 陆淮知正在写运动会开幕式上的发言稿。

  汪城凑过去瞅了一眼,只觉得陆淮知写的比考试作文还精致,“学霸,你文笔真不错。”

  在这种吵吵嚷嚷的环境中还能心无旁骛写出这种整齐排列的句子。

  要是换了他,估计绞尽脑汁想一天都想不出。

  陆淮知没有停笔, 回道:“写多了就习惯了。”

  要是别人说这话,汪城肯定会觉得是装, 可他知道,陆淮知说的是实话。

  自从转来安城一中,几乎每次上升旗台都是陆淮知发言,这次运动会也是,教导主任直接把发言交给陆淮知, 根本不在乎陆淮知是否参加了运动会。

  时绥听着两人的对话,在陆淮知几乎写满的发言稿上瞄了一眼,随机不感兴趣地转过头。

  情书只能憋出三个字,写第二封还需要打草稿的人,估计只会讲那些空话。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温水入口, 本来干涩的喉咙瞬间舒服很多。

  “时绥, 你还是用了学霸给的杯子啊!”汪城笑着问道,“我看瓶口还冒着热气, 这杯子保温效果不错。”

  时绥抹了一下嘴唇上的水,“嗯。”

  他要是不用, 不就更坐实了他觉得跟陆淮知是情侣杯的想法。

  再说,他没必要犯蠢去刻意苛待自己的身体。

  汪城听着时绥带着鼻音的声音,问道:“还病着呢?”

  “没。”时绥吸了吸鼻子,“感冒。”

  他的体温已经完全正常了,只是偶尔有点鼻塞,嗓子也哑。

  “说来也巧,学霸也感冒了,我今天中午还看到他冲三九。”汪城看向陆淮知,“是吧?”

  陆淮知点头:“嗯。”

  不过他嗓音正常,没时绥那么明显的感冒症状。

  汪城也理解,毕竟两人坐的近,大概率时绥把感冒传给陆淮知了。

  昨天时绥还用陆淮知的杯子喝水了。

  不过汪城没敢提这事,不然时绥得恼。

  时绥没想到陆淮知也病了,瞥了他一眼,脸色好像的确比平时更白了。

  而且今天操场依旧有风,看台毫无遮挡,晚上的风迎面吹来,凉飕飕的。

  时绥在陆淮知穿着的校服短袖上看了几眼。

  最近白天温度是挺高,可晚上降温了陆淮知也没加一件外套。

  时绥正觉得有点奇怪,想到什么,突然往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看了眼。

  他书包里一直装着的校服是谁的?

  好像发烧那天穿了陆淮知的衣服,病好之后习惯性地塞进了书包,都忘了把衣服还回去。

  时绥僵着脸瞅了半天自己的书包,余光瞥见陆淮知苍白的脸色,烦躁地抿了抿唇,将书包拉链拉开,把校服塞进了陆淮知怀里。

  “还你。”时绥说,“穿上。”

  陆淮知就只有这一件外套吗?冷了不会说?

  在风里挨冻给谁看呢!

  陆淮知看着怀里的外套,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时绥,时绥则是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陆淮知很浅地弯了一下嘴角,“谢谢。”

  陆淮知人生的好看,只不过平日不说话的样子稍显冷淡,可笑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一下散了,像是冰雪融化,化成涓涓细流,温润无声。

  时绥的冷脸都在他这笑下有些维持不住,本来想说,这就是他自个的校服,谢个屁。

  可看到对方嘴角那抹弧度,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

  “你们继续歇着,我再下去跑会儿。”时绥说完往台阶下走。

  眼不见心静。

  可汪城一把拉住他,“不是,哥,你不缓缓的啊?”

  他被卷的累死了。

  要不是操场人不少,他都想直接在看台上趴着。

  时绥木着脸:“我不累。”

  汪城:“……”

  旁边的池青都看不下去,“时绥,你精力是不是太旺盛了点?”

  虽说时绥之前也很能跑,可最近这体力消耗程度却有点反常,每次都是跑到实在撑不下去,坐在操场上汗滴如雨,大口剧烈喘气才罢休。

  汪城闻言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心里一咯噔。

  时绥状态真的有点不对。

  “爹,你最近没事吧?”汪城问。

  时绥避开了他的目光,“能有什么事。”

  有点手痒而已。

  最近半个月都没有人来找他约架,昨天陈牛他们也不顶用,放了几句狠话就跑了。

  时绥说不出心里那种感受,像是某种情绪到达临界值,却怎么都冲不破那层束缚。

  他只能藉由放学后去操场跑步,发泄多余的精力。

  汪城哪里没看出时绥的回避,暗道不妙,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笑呵呵地拍了拍时绥的肩,“你不是跟学霸都还感冒着呢吗?要不你们俩在教室学习?我跟池青练就行了,反正你们又没项目。”

  “再说,你不是这次月考要考进前年级前四百?”

  他自小跟时绥一起长大,能隐约感受到时绥的状态,情绪积压在一起,却被时绥强制压下去。

  特别是当时绥发呆或者默默无言的时候,那种感觉最为明显。

  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段时期,那时候时绥狠狠跟人打了一架,不要命似的,差点把自己打进医院。

  这是个非常不好的前兆。

  不过时绥现在有一点跟之前不同。

  当陆淮知跟时绥说话,时绥的注意力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

  就像现在,虽然是要去操场跑步,可时绥跟陆淮知说话之后,那种压抑的感觉减轻了很多,就算依旧是个炸毛的刺猬,可是不会把刺对着自己。

  汪城眼珠一转,看向陆淮知,“你说是吧学霸?在教室吹着小风学习不比操场舒服。”

  陆淮知说:“嗯,现在大家都忙着运动会的事,教室里很快就空了,用来学习很合适。”

  教室空了=独处。

  时绥一下就想清楚其中的关窍。

  他迅速跳下了台阶,都没给汪城继续挽留的机会。

  汪城迅速伸手想去逮人,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汪城:“?”

  池青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愈走愈远的时绥,拍了拍陆淮知的肩,“他到底是多不喜欢跟你待在一块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背地里偷偷惹到时绥了,让他记恨这么久。”

  在他跟汪城看来,陆淮知已经完全融入他们了,可时绥好像不这么认为,每次对着陆淮知就是一张臭脸。

  实在不像时绥平日的作风。

  陆淮知垂眸,看着手底下的发言稿,说:“可能。”

  刚刚时绥在他的稿子上多看了一眼。

  那眼神,满是嫌弃。

  看来,他第一次的情书的确没发挥好。

  ——

  几人不知道在操场上跑了多少圈,练完,每人身上都是一大身汗,特别是时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坐在操场中间的草坪上大口喘气。

  心脏仿佛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负荷,激烈地快跳出胸腔。

  时绥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可还是觉得不够。

  一点都不畅快。

  他重重呼了口气,手撑在地上想站起身,却高估了现在的身体状态,脚下一软,在倒地的前一秒,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拦腰接住了他。

  “慢慢来。”陆淮知很快收手,改为搂着时绥的肩膀。

  时绥不喜欢这种被人搀扶的感觉,缓了一会,自己站直了身子。

  汪城跟池青还坐在地上,脸跑的通红,随便抹一下额头,都能甩出一手的汗。

  “时绥,学霸对你绝逼是真爱。”汪城喘了一口气调侃道。

  刚运动完的男生任谁都要退避三舍。

  可陆淮知将人抱住的时候,他保证陆淮知脸上没出现任何嫌弃的神情。

  时绥朝他招了招手,“来,我也让你见识一下我对你的爱。”

  汪城立马闭麦。

  他一身臭汗,现在要是出现在时绥周身3cm的范围,时绥能直接给他一个大逼兜。

  多少年的交情都不好使。

  几人缓了口气,汪城口袋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他打开看了眼,表情突然变得有点烦躁。

  池青顺口问道:“怎么了?”

  “我们班长最近辅导我学习,刚刚说他不等我了,先走了。”汪城甩了甩脸上的汗,“走就走,还给我留一堆作业,让我写了明天交给他。”

  最近连学校老师们都知道他们运动会,作业都少了,齐思正跟不知道他报了这么多项目似的,任务一如既往地多。

  “不写呗!”池青怂恿道。

  “要是可以我能这么烦。”汪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粘上的橡胶颗粒,“我爸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我被辅导的消息,勒令我好好跟人学。”

  “我得赶紧回家了。”

  池青也从地上起来,“时间不早了,走吧!”

  几人往看台走去,汪城书包,问时绥:“唉,你们呢?不学了?”

  按理来说,时绥答应了他奶奶考出好成绩,应该时间比他更紧迫。

  陆淮知拿书包的手顿了顿,看向时绥,“学吗?我等你。”

  “草。”汪城笑骂一声,“你这样让我很有落差感啊!”

  陆淮知还真是无条件顺着时绥。

  “有年级第一补习真好。”池青羡慕地看向时绥,“那你们等会去教室?”

  “不去。”时绥撩起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我回家洗澡。”

  至于补习,他莫名有点抗拒跟陆淮知单独在一块。

  这人花招太多,防不胜防。

  好几次陆淮知还趁他打瞌睡将粉色的情书往他书包里塞,他当场抓了两次,还有几次是放学时候,他特意留了心眼,将书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才没将情书带回家。

  他刚准备例行公事把书包拉开检查,陆淮知突然开了口。

  “嗯,出了一身汗,的确洗澡后会舒服点。”陆淮知认同了他的话。

  时绥第一反应是——

  竟然没出什么幺蛾子?

  他松了口气,却听陆淮知话锋一转。

  “那我们换个地方补习。”

  时绥:“?”

  陆淮知体贴地将他刚拉开的书包合上,“我跟你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