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野当然不满意。

  他在开什么玩笑,他没有受过阿燃的苦难,他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的欺骗自己那么久,有什么资格享受着原本应该属于阿燃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

  阿燃现在在哪里。

  这一年多的时光,他有看到自己为了他做了什么吗……

  晏斯野目光猩红,再次走到池星燃的面前,声音喑哑,一字一句:“阿燃呢。”

  “池星燃”盯着晏斯野,冷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晏斯野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咬着牙齿,“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说最后一遍,把阿燃,还给我。”

  “池星燃”皱起眉头,表情有几分痛苦:“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晏斯野便一下掐住了他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把那细弱的脖颈拧断。

  “池星燃”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忍不住大喊道:“你要掐死我吗,你要是掐死我,你的池星燃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晏斯野被彻底激怒,扬起手对着那张脸就要打下去。

  手掌卷起的风似乎都能卷起池星燃的头发,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这愤怒的一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未来临,池星燃等了许久,喘了口粗气,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里的晏斯野,呼吸急促,双目如同燃烧的烈火,胸口剧烈起伏,顿在空中的手指不停的颤抖,最终被他一把攥成了拳头,猛然朝着池星燃的脸砸了过来——

  “砰——”一声,重重落在池星燃耳边的墙壁上。

  半晌之后,他站直了身体,转过身体,像是陡然间苍老了十来岁一般,慢慢坐进了沙发里,垂下了脑袋,久久的没了动静。

  “池星燃”只觉得压在心脏上的石头,陡然一下落了地。

  他果然没有赌错。

  即便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池星燃,晏斯野也舍不得拿他怎么样。

  祝媛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随后走到晏斯野的身边坐了下来,“晏总,您别太着急,我们可以带他去看医生,一定可以把池先生找回的。”

  晏斯野没有说话,祝媛媛还想说什么,就见一滴眼泪,“吧嗒——”一下快速坠了下来,落在了晏斯野的手背上。

  ……晏斯野哭了。

  祝媛媛心脏像被人攥住,难受的不行:“晏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晏斯野才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池星燃”看着他冰冷的脸色和那双猩红刺骨的眼睛,下意识的往角落缩了缩。

  晏斯野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抬脚就走。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池星燃剧烈挣扎起来。

  晏斯野没有回答他,蛮横粗鲁的将池星燃拖出了包厢,会场……随后拉开车门,一把将池星燃重重的推了进去,随后不顾池星燃的激烈反抗,一脚踩下油门,将车开上了马路。

  半个小时后,晏斯野载着池星燃回到了别墅。

  在保姆略带惊诧的表情中,晏斯野就这么把池星燃拖进了二楼的卧室,扔在了床上。

  池星燃哪里受到过这种对待,怒火冲天的等着晏斯野爬了起来,想要冲上去撕打晏斯野。

  晏斯野一把捏住他细弱的手腕,狠狠的将他按在了床上。

  “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来的,总之,在阿燃回来之前,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待在这里。”

  池星燃激烈的反抗,下意识的想要用脚踢晏斯野。

  晏斯野用膝盖狠狠的抵住了他的下腹,池星燃疼的闷哼一声,瞬间没了反抗的力气。

  晏斯野冷笑,“我是不会打你,饿着你,但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如果你不相信,你大可以试试看。”

  池星燃死死的咬着嘴唇,呼吸急促,过了许久,整个身体才慢慢的松懈了下来。

  他有着池星燃的全部记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晏斯野到底是个多可怕的人。

  见池星燃不再反抗,晏斯野这才放开了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前脚刚走,池星燃便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冲到了门口。

  用力拧了两下把手,门却纹丝不动。

  晏斯野从外面把门给锁了。

  “靠!”

  他的手机早在酒吧会场的时候就被晏斯野拿走了,不能上网,还出不了门,池星燃越想越憋屈,用力的踹了两下门。

  ……

  第二天一大早,晏斯野便把池星燃从睡梦中叫醒。

  不等池星燃说话,晏斯野便把衣服扔了过来:“十分钟,我在楼下等你。”

  池星燃揉了下眼睛:“我困,我想睡觉。”

  晏斯野上前一步,狠狠的揪住了他的头发。

  头皮一阵剧痛,池星燃瞬间清醒了过来。

  晏斯野冷声:“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穿衣服!”

  池星燃抿了抿唇,无精打采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十分钟后,池星燃穿戴整齐,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客厅中央。

  晏斯野拿上车钥匙,拽着他出了门。

  没过多久,车子再次停下。

  池星燃这才发现,晏斯野带自己来的,是一家精神科医院。

  一个上午,池星燃被从这个检查室提溜到那个诊疗间,见了好几个医生,当从医生的嘴里听到,“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人格分裂的方法”时,晏斯野的脸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浓烈的失落。

  “为什么……会出现人格分裂。”

  医生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耐心的解释:“一般普遍的说法是当患者经历严重的心理创伤,比如,身体上的创伤,精神凌辱,,性,虐待等等,便会在潜意识里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人格,用于自我抵抗和防御。”

  晏斯野像是被攥住了肺:“那,那如果好好对待他,原来的那个人格会回来吗?”

  “这个也说不准。”医生叹了口气:“我这里的病人,大多数都是几个人格会交替出现,像这种主人格完全消失了一年多的病例实属罕见,恐怕……”

  医生忽然不说话了。

  晏斯野心里涌上一股不安:“恐怕什么。”

  医生顿了顿,“恐怕,主人格已经彻底消失了。”

  晏斯野心脏一凝,一下站了起来,金属的椅子被带翻在了地上,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主人格已经消失了。

  医生看了眼晏斯野,“就是你理解的那样。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有过,不同的人格会进行厮杀,抢占,从而获得身体的控制权。当一方人格过于弱小,便会被吞噬掉……”

  晏斯野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池星燃”。

  池星燃立马缩起肩膀,小声解释:“我可没有啊,你别随便诬陷别人。”

  在医院那边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晏斯野只能带着池星燃回家。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池星燃的心脏上,他不敢去看晏斯野的脸,默默的把视线转向车外,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回到家,晏斯野再一次把池星燃关进了卧室,他被重重甩在了床上,头晕眼花。

  “喂,你他妈发什么疯啊,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池星燃不愿意出来见你的,是他自愿把自己藏起来的。”

  晏斯野背对着池星燃,声音干涩:“他不会不愿意见我的,他爱我,你不会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

  晏斯野一点一点攥紧手指:“……我会让他回来的,一定。”

  说完,晏斯野再次关上了房间的门。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池星燃都被关在这间十几平米的卧室里,吃喝拉撒都没离开过这间屋子,他到底是个活生生的人,哪能受得了被人关在笼子里豢养。

  好在,晏斯野除了始终板着一张脸,也并没有再对他做过分的事,甚至还把电视搬到了卧室,给他解闷。

  池星燃蜷缩在床上,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有了个主意。

  从第二天起,池星燃便开始拒绝进食。

  晏斯野看着纹丝未动的饭菜,脸色陡然一下黑了。

  他走到床边,把正在看篮球比赛的池星燃从床上拽了起来,声音冰冷:“吃饭。”

  池星燃扫了他一样,视线重新落回了电视上:“我没胃口。”

  “我管你有没有胃口。”晏斯野冷笑:“你的身体是阿阿燃的,你想吃也好,不想吃也好,都得给我把肚子填饱。”

  池星燃捏着遥控器,闻言不屑道:“我就是不想吃,难不成你还能掰着我的嘴,给我塞进去吗?”

  晏斯野没有说话,依旧是冷冷的看着他。

  池星燃忽然笑了一下,仰着脑袋,盯着他:“或许,你放我出门逛一逛,我看到好吃的,自然就会买了。”

  晏斯野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过了许久,他才淡淡开口:“一个小时后,我会来检查你有没有吃午饭,如果没有,后果自负。”

  池星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屑的哼了声。

  他就不吃怎么了,这个身体是池星燃的,不能打不能虐,他倒要看看,晏斯野有什么本事,逼着他把东西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