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

  后来又在银杏林拍了几组照片。拍完之后,《秀色》这边做了一个双人采访,将近下午六点他们才收工。

  收工之后,两人一起去吃了顿晚饭。许司昂要赶十点的飞机,没有多待太久,吃完就走了。

  贺炀去旁边的烧烤店打包夜宵给队友带回去。

  回到宿舍,林小驹和左辛闻着味儿出来了。

  林小驹眼睛放光:“贺炀,你是我的哥!唯一的哥!”

  贺炀敲了一下林小驹的额头:“林林少学些乌七八糟的网络用语。”

  林小驹在扒拉烧烤,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

  “方南呢?”贺炀在客厅没见着他,问了句。

  “在房里练曲吧。”左辛一边啃鸡爪,一边准备起身,“我去喊他。”

  贺炀让他坐下:“我去喊就行,你们吃。”

  贺炀在方南房门前敲了几下,没听到应答,但听到门内若隐若无传来的贝斯声,他扭了下门把,没锁。

  等方南一曲奏完,贺炀敲了敲门框。

  方南回头:“回来了?今天拍的怎么样?”

  “还成。”贺炀说,“我给你们带了夜宵,在客厅,吃不吃?”

  “不了,让那俩小鬼吃吧。”方南起身把贝斯放到一旁,“我刚吃了外卖,不饿。”

  贺炀点了点头:“行。”

  方南去拿贝斯琴盒,回身,看贺炀还懒懒散散地伫倚在门口,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许司昂?”方南打趣道。

  贺炀回神,摸了下脸:“这么明显?”

  方南失笑:“有那么一点,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神情不属的。”

  “进来说。”贺炀瞥了眼客厅那俩吃得不亦乐乎的破小孩,走进房里关上了门,找了个凳子坐下。

  方南也不忙着放琴了,搁下手中的活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交往了。”贺炀平静地说道。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方南还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哈?不是拍照吗?怎么变成了……交往?”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贺炀长话短说:“是我昏了头。”

  方南却心知肚明:“这个骚操作的提议是不是许司昂提的?”

  “……嗯。”

  方南表情微妙地看着他:“他疯你也疯?”

  贺炀扶了扶额:“我以为是玩笑。”

  方南怜悯地望着他:“谁都有可能开玩笑,许司昂不可能。”

  贺炀抬了抬眉:“怎么说?”

  方南想点根烟,从口袋里摸了出来:“不介意吧?”

  贺炀下巴朝窗户方向点了点:“开窗。”

  方南笑,起身开窗:“有时候我觉得你和许司昂这龟毛性子还挺像的。”

  贺炀不置可否。

  方南把烟点上,抽了口,边吐烟圈边道:“你别看许司昂这人又拽又酷的,其实吧,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忆起了当初在日本的往事,方南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他两年前来的日本,当时一穷二白,不是我说笑,他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据他说他把所有的钱用来买机票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是被人骗了,那孩子刚来日本人生地不熟,认识了一个中国人,就傻乎乎地把人当亲人了,别人要什么他给什么,结果钱全被人卷跑了。”

  方南叹了口气,抖了抖手里燃尽的烟灰:“‘中国人不骗中国人’这鬼话也就许司昂信。”

  “那时候许司昂是真的单纯,”方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声,“现在也单纯。前段时间回国的时候,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活计,我说去参加综艺选秀,他二话不说就去了。”

  “他这人吧,真没什么太大的心眼。”方南抿了口烟,“你要是早几年认识许司昂,你会发现他一门心思都在吉他上。”

  贺炀心一动,问:“他玩吉他很厉害?”

  “很厉害。”方南说,“左辛水平已经算不错了对吧,但他和许司昂比差远了。那会儿在日本玩地下乐队的,都知道我们乐队有个很牛逼的吉他手。当时明里暗里不少人想要挖他,既是为了他那张脸,也是为了他那手吉他技术。”

  方南顿了顿,许是觉得自己这么说,旁人听来他未免有夸大许司昂的嫌疑,他重新整理说辞,道:“这么说可能你无法理解他吉他水平有多强,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就拿他空耳扒谱能力来讲,不管曲子有多复杂,只要听一遍,他就能原封不动地给你弹出来。”

  贺炀心下微讶,他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许司昂的能力。

  “许司昂真的很厉害。你知道他当年跑日本的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

  “他听说日本摇滚乐很牛逼,想过来学学东西。”方南现在想起还是觉得好笑,“你说他是不是傻.逼?妈的,摇滚乐哪里不能学,非要跑日本来。”

  贺炀不禁莞尔。

  方南抽完最后一口,摁灭了烟:“也幸亏他跑日本了,不然我们认识不到他。那小子也就一张脸,一手吉他技术值得让人高看了,别的,千万别奢望太多。人情世故在他那儿就是个摆设。他要说你帅,那你是真帅;他要说你丑,那是真丑。你说他没眼力见也好,低情商也罢,反正他这人活得很……”方南一时之间有点词穷,许司昂这缺心眼的性子还真不好形容。

  “——自我。”贺炀突然开口道。

  方南眼睛一亮:“对,就是自我!”

  潇洒恣意是他,任性率真是他,纯粹执着是他,他就是许司昂,不顾世俗的眼光,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人人都想成为许司昂,但人人都成为不了许司昂……”最后,方南用一句充满哲理意蕴的话收束结尾。

  ……

  与此同时,人人都想成为的许司昂本人正在飞机上生无可恋地和助理核对明日的工作流程。

  “你不觉得牲口吗?”许司昂真心实意地向他身旁的小助理发问。

  只隔了一个过道的席徊听了直皱眉。

  小助理讪讪。能怎么办,这些工作还是不是席徊席大经纪人接的。他一个小助理有什么资格置喙,虽然他也觉得这些通告未免太多了。

  小助理答不上话,许司昂也不意外。毕竟正主在面前,谁敢大声开麦,哦不对,他敢。

  “一个月后就有新歌舞台,到现在我都没时间没练习,小钱,你帮我跟席徊问问,这新歌舞台我是不是不用参加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小钱顶着席徊死亡射线,嗫嚅道:“席哥,许老师说……”

  席徊额角青筋剧烈地跳了跳:“我听到了。”

  小钱讷讷住嘴。

  席徊一个犀利的眼风扫过去,吓得小钱从座位上滑下来,给足两人对话空间。

  席徊:“你想要减少通告?”

  许司昂嗤了一声:“不然?”

  席徊嘲讽:“不是你说我只会吸血拉踩,用你的资源养别人吗?现在我不用了,让你自己一个人上,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这才跑了几个通告啊,就累成这样?当初信誓旦旦,现在吃不下了?”

  许司昂表情只会比他更嘲讽:“我只是觉得你吃相太难看。虽然我知道我的商业价值很高,但也没想到你这么饥不择食,什么歪瓜裂枣的代言都给我接。”

  席徊胸口起伏了一瞬。

  许司昂的嘴一旦刻薄起来,十个席徊都不够他杀的:“你好歹也是个金牌经纪人,怎么什么蝇头小利的节目都看得上?大家都不是蠢人,你想要做什么麻烦阴着点好吗?别自露马脚,蠢死了。”

  席徊领教过许司昂的口才,再次对阵依旧处在下风。半晌之后,他也不跟这泼皮较劲了,冷冷地丢下了一句:“随便你了,反正我管不了你!”

  事已至此,许司昂看似大获全胜。

  对线结束,小钱颤颤巍巍地坐直身体,看着许司昂欲言又止。

  察觉到视线,许司昂乜斜他:“想说什么?”

  小钱满脸纠结,用气声小心翼翼提醒道:“得罪经纪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许司昂扯了扯嘴角。他得罪的哪里是席徊,席徊不过是WE的一条狗,他得罪的是资本。

  不过那又怎么样?封杀吗?爱咋咋地吧。大不了卷铺盖不干了。

  ……

  后面几天许司昂的通告果然减少了,他也终于腾出时间去公司练习室练习新歌。

  练习室里,队里九个成员都在,见他来了,少不了有人阴阳怪气:“哟,大忙人终于有时间来练歌了?”

  许司昂瞥了眼,反唇相讥:“那是,我又不像某些人闲得只能抠脚练歌。”

  “……”

  金逸没给那人面子,直接噗嗤笑出声,走到许司昂面前:“哥,别管那些酸狗了。我来教你,你那段舞我也扒了。”

  许司昂应了一声,跟着金逸去一旁。

  晚上六点,众人下舞。许司昂请金逸去吃饭,去的是公司附近的一家私房菜,他们公司艺人经常去哪儿吃,保密性还算不错。

  和往常一样,刚坐下,金逸就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队内的八卦,许司昂平时当乐子听,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比以往都要劲爆,第一句话就把他震住了:“简述恋爱了!”

  第二句更是惊为天人:“脚踏五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