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纱的生活里, 如果想要一件东西,只需要在楚韵很久不回家之后打个电话就可以得到,那个忙碌的人很喜欢工作, 或者说,只有在忙碌的工作中才能找到成就感。

  年后她一直没回来, 楚纱对此不足为奇,十七岁的生日不算什么大事, 像往年那样安安静静的过一天, 也很不错。只是今年的安静两个字, 明显不再适用于她。

  放学时宋雨和她说后天见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今年不用一个人过生日了。

  放学路上,方汀侧过脸来问:“所以, 楚纱你今年生日准备怎么过?”

  生日的消息自裴衣口中泄露, 方汀和周丹扬十七岁的生日早已经过完, 楚纱倒是看上去不偏心任何一个人, 全送的单册五三,方汀倒还收得受宠若惊, 毕竟当时才认识两个多月,等到了年前周丹扬生日,她已经心静如水的拆开包装着五三的彩纸。

  送礼物如此没新意的人, 也不知道怎么过生日。要是生日的时候楚韵在, 会带她去和亲戚吃饭庆祝,要是不在,就没人给她庆祝生日。

  “你的生日看我干嘛?”在楚纱下意识又要看着裴衣寻求意见的时候, 裴衣直接戳穿她的小心思, 上学期她还接茬, 这学期楚纱也十七了,该慢慢学会做决定,而且现在大家都是朋友,不需要她在旁边搭线,也就不再需要当楚纱的传话筒。

  楚纱很认真的在想,可是大家平时的爱好都不一样,裴衣喜欢看电视偶尔出去公园,方汀喜欢游戏厅,周丹扬喜欢看玛丽苏小说,这三个人能组在一起玩,也是真的靠小时候的情谊。而她,喜欢看书和画画。

  好难选能四个人一起去的地方。

  “你别管我们要去哪儿。”裴衣一眼看穿那压低的眉眼里在思考着一些什么,总想着把所有人的心情都顾及到,那自己怎么办,“你直接说,生日的人最大,我们都听你的。”

  过了这个十七岁生日,楚纱也该分化了,裴衣只记得差不多是生日后的一个月左右,没有精确的天数。她不记得楚纱是怎么分化的,但应该不是很危险,当时隔壁也没什么消息,只是过了一个周末再见到楚纱的时候,她就成了Omega。

  不知道是不是要想的太多,楚纱这两天有点感冒,人总是钝钝的,她突然有些焦躁,把脑子里冒出的念头说了出来:“去书店?”

  几个人去里面看看书,那里既暖和又熟悉,氛围应该挺温馨的。

  “啊?”周丹扬下意识发出一声疑惑的叫声,被裴衣给了一手肘,示意她不要说话,能决定就不错了,还挑。

  选了个她自己喜欢的,裴衣颇感欣慰:“行,到时候上午九点吧,九点去书店怎么样?我去和付姐说一下。”

  生日的事情就这么定下,裴衣看她脸色不对,有些担心的问她感冒怎么样了。

  楚纱勉强打起精神:“好很多了,等下早点睡,明天应该就能好。”

  到了家,晚饭也不是很想吃,楚纱闻到饭菜的味道有些不舒服,杨阿姨看她一口没动要上楼,喊了她一声:“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你要吃什么,阿姨再给你做。”

  楚纱疲惫的摇摇头:“现在吃不下。”

  杨阿姨只当是刚考完月考孩子压力太大,就把菜拿保鲜膜封着先放冰箱,要是半夜饿极了,也能很快有东西吃。

  她把灶台擦得干干净净,在一楼的卫生间洗完澡,裹着大花袄进了一楼的小卧房,很久以前楚纱奶奶的护工来的时候就住那儿。

  好像有什么东西咚的一下,楼上有东西掉了,桌上玻璃杯泛起一道不甚明显的水纹。

  ......

  楚纱一进房就睡下,九点的时候被渴醒就起来喝水,在碰到水杯的那一刻,指尖的凉意传遍全身,连心脏都好像被一层冰霜冻了一下,随后心脏一震,像是要从心口里冲出来一样的猛烈。

  汹涌的疼痛感将她吞噬。

  楚纱意识到这不是感冒这么简单,她很快的想到了学过的分化知识,因为体质的不同,有的人分化的时候反应会格外强烈,需要送到医院里进行治疗。她有些害怕的想让杨阿姨送她去医院,却在转身的时候,眼前一模糊,左手扫落了桌子上的水晶球,水晶球掉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几乎只是一瞬间,她摔到地上,感觉有把刀的刀尖在慢慢扎进耳后。刀尖很冰,扎进去,在里面搅动着,楚纱颤抖着手往耳后一抹,碰倒某个地方的时候脸色陡然一边,红润的唇色极快的褪去,肩膀抖动着侧躺在地上发不出声音。

  楚纱几乎不敢深呼吸,每一次换气的时候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某一刻,所有的感官又变得模糊起来,听不见心跳声,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好像灵魂已经浮起。

  她突然有些躁意和担忧,都约好生日去玩她不想失约、裴衣是不是也给她准备了五三当礼物、要是死在裴衣隔壁不会吓到她吧,她又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第一种第三人称的视角,看见了很多。

  空调往外呼着暖气,楚纱痛苦的缩着身子,一侧的木地板按理来说该是凉的,但此刻对她来说居然还有点暖和。

  不知在地板上躺了多久才失去的意识,她只记得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自己的手,已经失去知觉的右手在颤抖着,卧在地板上的人止不住的哆嗦。

  鼻腔里飘荡着淡淡的木材味,是额头贴着的木质地板的味道。耳后有东西顺着她的下颌流动,清流的液体飘散出幽淡的茉莉花香,像是一片茉莉花园里长着一棵参天古树,她就靠在树上,被一大片白色的茉莉花围绕着。

  想到这个,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要是分化的时候死了,会很丢人吧。她有些奇怪自己都要死了,怎么还会这么想。有了朋友的人,是这样的么。

  还没有和朋友一起过过生日,好可惜。

  ......

  晚上群组里聊得热闹,看见楚纱没动静,裴衣觉得她是在背后窥屏,也没多在意。

  九点多,隔壁咚的一声像是掉了东西,接着她听见了外面有猫叫,声音有些嘶吼。

  这几条街里常有野猫打架,只是刚刚那一声格外难听,她想起了书店里的臭脸阿强,给楚纱发了个消息:【你觉得阿强会喜欢玩球吗?给她带一个球过去?】

  十分钟,没回。

  二十分钟,手机还没响。

  半小时过去,裴衣感觉有点奇怪。

  打了个电话过去,在安静的夜里,她贴在墙上都能听见隔壁轻微的手机震动。刚刚还有东西掉了,应该是没睡,没睡怎么没回消息?感冒进一步就是发烧,发高烧也会死人的。

  做好最坏的打算准没错。

  要是死了还得了!

  她拿着楚纱家的备用钥匙过去,听见声音出来的杨阿姨吓了一跳,杨阿姨已经拿好了棍子,乌漆嘛黑地打过来,她抬手一挡喊了一声,杨阿姨才听出这是谁。

  “哎呦你这孩子,吓死我了。”杨阿姨手上拿着根胳膊粗的棍子,不知道是谁该害怕。虚惊一场后,

  杨阿姨问她过来干什么,大半夜的,还以为是小偷。裴衣随口编了个理由说是什么生日的提前惊喜,杨阿姨将信将疑,时刻怀疑着是不是来偷东西的。

  还没进楚纱的房间,裴衣在门口就闻到了从门缝里传出的信息素味,她内心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捂着鼻子敲了敲门,没人应。

  开门之后,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刚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就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漩涡里,脚有些发软,身体不受控制被裹挟着朝中心的方向旋去。

  不行,不能过去。

  不能从二十四结婚变成十七岁结婚。

  她挣扎着从一种被捆绑的意识里出来,咬住自己的舌尖,一吃痛清醒了很多。

  杨阿姨看见裴衣摇摇晃晃的扶着栏杆往这边走,赶紧过去问:“怎么了这是。”

  她就这么看着身边的裴衣耳后在一瞬间变得通红,皮肤下生出一根红色的线一样的东西,从耳后慢慢的延伸进衣服里,这也把杨阿姨吓得不轻,又往楚纱的房里一看,地上已经倒了一个。

  她赶紧把人抱床上打了急救电话,杨阿姨是个Beta,并不受影响,她乱中有序的给裴衣找抑制贴,叫醒了隔壁的裴家两口子,还打了电话给楚韵。

  几个人一通忙活,一个孩子上了急救车,另外一个跟着去医院看看身体。

  医生给楚纱打了抑制剂,耳后贴了止痛贴,她本身就有些感冒,医生又给挂了吊瓶,分化情况有些严重,死倒不至于,就是在地板上躺久了可能引起发烧,总的来说问题不大。

  以后的功能也一切正常,休息一下就能出院,后面几个月注意尽量不要剧烈运动。

  裴衣只是受了点影响,等楚纱这边没有信息素外溢的情况,她就能进来。耳边是心电监护仪有规律的嘀嘀作响,床上的人安静地躺着,输液的手背被扎得青青紫紫。

  杨阿姨快五十了,一夜没睡,白天又怕楚纱醒了肚子饿就回家炖汤,李素英想着陪床,可收到裴衣二姨的电话说是家里有事情让她去一趟,想着医生说的没什么事情,就让裴衣在旁边守好,有事情直接叫医生。

  窗外蒙上了一层亮光,裴衣心里竟然有种平静感,她或许该想,为什么楚纱会提前分化。分化了,她们之后要怎么相处。

  可她什么只是想,上一世的时候,楚纱就是这样难受着一晚上,自己一个人分化的吗?她们就隔着一堵墙,其实,可以叫她的。

  她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病床上安然入睡的人,两世要思考的事情被抛之脑后,从回来开始,心里总绷着一根弦的人从未如此放空过。

  接完楚韵的电话,汇报了情况之后,裴衣坐在小凳子上肩膀靠着病床,回着群里周丹扬她们问情况的消息。

  【醒了吗?】

  裴衣打了个没,还没发出去,一只手拍过来贴到她脸上,从指缝能看见的视野里,裴衣删掉没字,改成:【醒了,一巴掌呼在我脸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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