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这个周末就是期末考试, 英才班的学生自主选择是否参加,昨天几个人就约好了来楚纱家写作业,她妈妈不在这里, 杨阿姨又会准备吃的,是个不错的聚会点。

  只是看见姜麦, 周丹扬脸一下就垮了。

  明明都不熟,还要过来, 这人就没别的朋友了吗!就没觉得会尴尬吗!

  很明显, 此刻这个面不改色的人, 并不觉得。

  周丹扬一脸嫌弃的看着对面的人,转而看向裴衣,颇为幽怨的质问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衣以前结婚六年,都没听到过这种问题, 乍一听她竟然有点紧张的错感——自己有点像带着小情人被捉到了出轨, 老婆指着另一个人问:她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在你床上!那我怎么办!

  裴衣耸耸肩, 有些无辜地说:“我一个人看三个人写作业, 看不过来就和她提了一嘴,她说来帮忙。”

  她会来帮忙?周丹扬显然不信。

  当然不止周丹扬, 楚纱有点奇怪。不是不和朋友不喜欢的人玩吗?周丹扬看上去和姜麦矛盾不小,为什么裴衣还是把她叫来了。可是姜麦来了,周丹扬也不是真的生气, 就是爱斗嘴。

  裴衣这么做, 应该有她的道理。

  楚纱收回心思,自顾自开始看书。

  茶几上的东西都被清空,三个人在这里写作业毫不拥挤, 周丹扬的笔握得紧紧的, 几根手指像是随时能把笔管子捏碎。

  姜麦看见她写错一个地方, 想着提醒一下:“你......”

  “嘘——”姜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丹扬长长的嘘了一下,而后故作深沉地说:“安静,不要打扰到我们的文科第一写作业,你这样很吵,是会被赶出去的。”

  楚纱:......

  裴衣拉了拉她的衣角,冲她摇摇头,示意不要看那两个人。

  客厅陷入一片寂静。

  三分钟后,周丹扬眉头紧锁,旁边那人视线看得她有点冷,她不耐烦地说:“你看着我干嘛!这让我怎么写作业。”

  说完拿着作业本把方汀拱过去,挨着裴衣写,偷偷戳了戳她,示意着那道不会的题。

  问个问题都偷偷摸摸的,自然是死要面子。

  看见她的草稿,裴衣在上面一个算错的地方,也就是姜麦几分钟前说话被她呵住的地方圈起来,提示她是这里。

  方汀刚开始还有点不敢问姜麦,她对姜麦没有周丹扬那么大的意见,只是感觉这人挺高冷,不是很爱理人。

  但在姜麦看见她有题目不会,在某一个不经意地视线交接时感觉到了她的苦思时,竟然主动来帮她。

  这是什么情况!

  好比你每天路过森林,知道里面住了匹很厉害的狼,人人都说着它有多威严,有多难以靠近,高高在上蔑视一切。可有一天你刚好看见这匹狼,它并不认识你,却冲你走来,没有轻视你反而问你需不需要帮助,某种被神化的传说在眼前展开。

  这人能处!

  只一道题,方汀便没了警惕。

  看着方汀还真开始不会就问,周丹扬在底下踢她一脚,瞪着看她:“知不知道裴衣现在很闲,你不会问她吗!”

  问裴衣?问了好几年了,没新意!

  杨阿姨去买菜之前问了她们爱吃什么,一人一个菜很早就开始做,她最喜欢孩子热热闹闹的一窝,可平时家里只有楚纱一个人放学回来吃饭,还吃得少。

  她一身本领无处施展,今天卯足了劲的做,几盘菜冒着白烟热腾腾的端上桌。

  确实这一窝很热闹,裴衣气定神闲地在一边,看戏般的看着两双筷子横扫整个饭桌,周丹扬只差从姜麦的筷子上抢菜,姜麦毫不见外的夹菜,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然,被抢菜也不恼。

  裴衣上次就看出了不对劲,她一直以为周丹扬是屈服给了姜麦不懈的追求,才不再讨厌姜麦。

  这种想法以前在闲聊里也得到了周丹扬的证实,可现在一看情况完全不对,合着周丹扬以前是在骗她,用更成熟的眼光来看,现在十七岁的周丹扬根本就不是真讨厌姜麦。

  她请吃饭和在楚纱家吃饭,按理来说周丹扬都和她们亲近点,可她每次都没说过什么狠话落人面子。

  这两家伙,心思都不简单。既然周丹扬也不是真的讨厌姜麦,那就根本不需要她推波助澜,姜麦那无人能挡的攻势,稳了,不用再管她们。她起个头,姜麦自然知道怎么收尾。

  楚纱余光瞥过裴衣,裴衣从一开始就端坐在那里观察着姜麦,从早上开始注意力就一直在姜麦身上,两个月的别墅集训室友,会这么熟吗。

  她昨天也听见了裴衣晚上在院子里一边浇花一边打电话,麦麦,裴衣是这么叫的。

  这两个的亲近程度,比她能想象出来的要多。

  她看见裴衣脸上那种看人带着欣赏的笑意,陡然有些愣神。

  “看什么。”裴衣见她还不吃,夹了一筷子菜过去。

  着急地说:“还不快吃,这一桌子都得被她们霍霍了。”

  方汀在狼藉的战场埋头苦吃,这菜对她胃口,一个人就挖空了电饭煲。

  在那两双满桌跑的筷子下,方汀目标明确的做到了所有菜雨露均沾。

  没人注意她是怎么夹到那道离她最远辣椒炒肉,只能看见那道菜不知不觉的变少,最后盘子见底。

  吃完饭杨阿姨来收拾。

  好几个盘子里都只剩残汁。

  她们回家的时候不算太晚,晚饭吃得早,从楚纱家出来时,夕阳斜斜的切过围墙洒在半边石砖上。

  周丹扬抬手挡了挡这光,突然眼前一暗,再看,比她高七点五公分的姜麦挺直腰背站在了她旁边,脸上的黑框眼镜在那张清秀的脸上打下一圈图印。

  姜麦在这时偏头,逆着光看她一眼。

  那傲慢的眼神好似在说,你不仅学不过我,还长不过我。

  气死了,要被气死了。

  周丹扬揪着心口的衣服有些难受。

  身高是种硬伤,难受却说不出话来。

  姜麦稍微俯视着旁边的人,突然想,她背着双肩包,小小的一只,很像一只乌龟。

  虽然这人五官都很一般,但是凑在一起看着又很顺眼。

  周丹扬缺席了周日的写作业小会,据说是要疗伤。

  她研究了一下,书上说Alpha的身高长势在刚分化那两年特别明显,如果错过那段时期,后面骨骼基本定型,就不会再有很大的变化。而Omega不一样,一直长到二十岁没问题,所以她能比姜麦多长两年。

  周奶奶看她突然出门,拎了一箱牛奶回来。

  “你不爱喝牛奶,买牛奶干什么。”

  周丹扬拎着牛奶的手被勒出红印,她说:“长高。”

  过一会儿,又研究了一下别的,问周奶奶哪里有木瓜卖。

  既然在学习上无法超越,那只能另辟蹊径。

  只要能赢,哪个方面无所谓。

  第二天考试,周丹扬五点就起来,早早的开始晨跑。

  书包里只带着笔和一瓶牛奶,她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整个人汗津津的,一止步就掐着腰,沉重的呼吸着微热的空气。

  在这个时间点能遇到很多人。

  背着书包来考试的楚纱在喝豆浆,旁边闲得跟路口二大爷似的裴衣拿着包子挑眉看她。

  看她一脖子汗,裴衣嫌弃的拿出纸巾递出:“你起晚了?”

  跑步来忘记买早饭,她劈手躲过裴衣手里只咬了一口的包子,系上塑料袋揣校服裤子里。

  呼吸还没匀,小喘着说:“没起晚,最近开始运动晨跑。”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都没听她说起,这种事情,她不得拿出来宣扬一番。

  周丹扬:“今天早上。”

  看她依旧把靠谱和离谱杂糅得如此和谐,裴衣就放心了。

  一切正常。

  今天期末,考前叮嘱必不可少。

  她看着周丹扬:“好好考试,稳定发挥。”

  又对楚纱说:“第一名下学期要上台演讲,你自己看着考就行。”

  周丹扬哈哈喘气,眼前有点冒星星,扶着楚纱站稳了,振奋道:“你放心!我一定超常发挥!”

  那种卡分数的事情楚纱可以做的很好,要是不想拿第一,稍微考低点就好。她的意思说得很清楚,楚纱点头。

  保安大姨探着头往那边看,那白白净净不穿校服的小姑娘很显眼,她远远的看着,那小姑娘带着一个Omega来学校,然后另一个Omega小同学急匆匆的跑来追上她们。

  脸色涨红,追得满头大汗。

  追上之后,直接夺过那个Alpha同学手里的包子。

  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啊,小小年纪这么狗血又明显的感情纠葛,好想知道她们后面怎么办,还得读一年,不知道能不能看见。

  “为什么我感觉保安大姨看着我们。”周丹扬缓过来点,在人群中精确找到打量她们的人。

  要是单纯的看看还好,可保安大姨的脸对着她们,跟着她们走的方向偏。

  这也太明显了。

  楚纱看了那边一眼,也有同样的感觉。

  “好像是在看着我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看见周丹扬开始吃包子,去高二教学楼还得走几分钟,楚纱问她:“裴衣以前和姜麦,也认识吗?”

  听到姜麦,周丹扬咬包子的力度都大了几分。

  她蹙眉:“认识,我们都是一个幼儿园的,和她还是初中同学。”

  “这样啊。”楚纱说,“那她们初中关系应该不错吧。”

  周丹扬啊了一声,还以为楚纱是因为周末的时候姜麦过去了,想多了解一下,就仔细地说:“不熟,初中的时候我们四个都是一个班,我们三和她聊不来。她就是个书呆子。不对,是个冷血的死呆子。”

  期末的考场全部是打乱的,高三的已经离开,他们的楼空出来之后也开辟了几间考场,文理科各五间,把前一百五十名都叫去那边考试。

  宋雨的朋友上不了这前一百五,她就跟着楚纱一起过来,半路被方汀一人塞了一瓶饮料,几个人基本顺路的过去高三的楼,提前进考场坐了一会儿,考前十多分钟楚纱出去上完厕所出来,迎面看见了并不想多理的人。

  几个星期前李纯找过她之后,两个人的关系难以缓和,在楚纱单方面不想交流的情况下,也没机会缓和。

  “你这段时间在想变得不一样,很刻意。”

  楚纱本来已经走过她身边,听见这句话她停下来,本就不自觉绷紧的肩膀越发僵硬,她转身看着李纯,冷冷地问:“所以呢?”

  所以她在刻意改变,和李纯有什么关系。

  李纯听见她的语气,有些失落和伤感。

  楚纱连客气都保持不住了,她脸色一沉,眼神越发冷淡:“你不用这幅样子,我看了很烦。”

  李纯僵住,愣了几秒,试图再说点什么,可是嘴唇几次开合,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些什么是合适的。

  楚纱不想看见李纯,对这人说不上是讨厌,但是就,看见她有点压抑,一股郁气涌上来,回到考场后,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第一天的考试只有三门,楚纱整理着凌乱情绪,这次她考得很认真,没有想要压分来躲过什么。

  李纯说得对,她在想要变得不一样,有些刻意,但是她身边的人很快接受了她的改变,甚至没有一个人突然说:你这段时间有点不一样。仿佛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为什么要怕上台,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的朋友像是个失去了对错分辨能力的人一样无条件的支持。她回来的时间将满一年,这是天差地别的一年。

  一中的暑假只有三个星期,考后三天出成绩的时候,宋雨在群里高兴的吹捧着楚纱的第一名,虽然对这个名次早有预料,但是甩开了第二名的李思维二十七分,这种大差距很少在文科前十里出现。

  夏季湿热,到了八月,早上新出的太阳也开始烈得可怕,一晒到就灼得手臂热乎乎的,晒久了还会火辣辣的疼。

  “那些稿子都是些没什么用的话,每年大家说的都差不多,感谢老师感谢学校,讲讲自己的努力,再抄一点打鸡血的话......”裴衣收了遮阳伞,推开书店的门,靠在门上让出一条过道让后面的人先过去。

  门铃叮铃一声,五秒又一声。

  裴衣向里面的人点头示意了一下,热情的打招呼:“付姐——”

  那个挡住视野的阅读区里,她刚一踏上台阶看去,那个阅读区的人有些眼熟。

  很快的,那张脸合上一个名字——楚纱班上的同学,那个在成绩单上被甩开的年级第二,李思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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