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裴衣去医院敲了石膏, 医生叮嘱她好好休息,又拍了个片查看那两个肋骨,愈合得很不错, 脸上的淤青也慢慢褪去,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上面浅淡的颜色差异。

  年级里关于她们的事情传得没有太远, 高三学习紧张,大家也就吃饭的时候说两嘴, 放学看见她们一起走, 裴衣总是要被后面过来的理七班同学起哄那么几句, 还有的人对她们的关系不嗤,像是感觉她们以前的邻居关系是幌子一样。

  她的手好了之后,左手没了石膏束缚,能完整的拥住身前的人, 楚纱愈发沉溺于跟她的亲密接触, 沉迷到天天盼着放学、盼着回家, 下课的时候就趴在课桌上发呆, 周末和裴衣一起看书就老想着亲亲。

  裴衣脸上的伤已经好全,现在脸上白白净净的, 平时楚纱就喜欢黏着不走,凑近了就在上面吧唧一口,教了很久, 还是只会啄人。

  比起她按耐不住的心思, 裴衣在这方面有些奇怪,要亲就一次亲得人喘不上气,后面几天消停了人跟个禁欲一样, 不抵触被亲, 不主动亲人, 似乎整个人在欲求不满和清心寡欲两种极端状态间徘徊。

  楚纱整天昏头昏脑的,没事的时候就画画畅想以后的房子里得放什么,渐渐的,大学才画一撇,房子的模型都安排出来了。

  终于,在这种停滞不前的学习状态下,后面两名赶超上来,她的第一次联考变成了第三。

  裴衣还以为她是没考好,就安慰她:“这次没考好没关系,别往心里去,题目总有出得偏的时候,高考准备好就可以了,还有三个多月,保持现在的水平就行。”

  百日誓师的时候,学校的氛围一下变得格外焦灼,高三的教学楼上好像蒙着一层乌云,学校老师讲题整天把高考可能会考挂在嘴边,回了家父母也是乱担心,大家都在埋头苦学,看着黑板左边的数字慢慢变小。

  等到四月份月考楚纱到了年纪第五,裴衣坐不住了,这么慢慢下滑,高考都要滑没了。这一个月里她也是极尽配合,楚纱吻技进步很小,成绩倒退很多。

  这么一想,裴衣想明白了这两件事情的因果关系。隐隐后悔那天晚上不该让楚纱开窍,亲亲脸其实就可以停了,十八岁的孩子知道什么,接吻过一次上瘾了似的。

  她这一退步,还有闲话说是因为早恋退步的,连宋雨在洗手间都听到有人说:“楚纱成绩退步了,不会是因为裴衣吧。”

  另一人答:“肯定啊,楚纱高二一直都是年纪第一,你看她没谈恋爱之前上学期也是年级第一,还是联考第一,最近这不刚谈恋爱就退步了。被裴衣迷得神魂颠倒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傍上去的,还学什么习啊,到时候绑着裴衣在一起,在家吃喝玩乐每天等着裴衣回来就行了。”

  宋雨黑着脸出去,那两人知道她跟楚纱裴衣挺熟的,闭上嘴就走了。这些她也没去跟那两人说,只是也有些担心楚纱等下持续退步,高考没考好怎么办。不过相比楚纱,看了眼自己徘徊在十名左右的成绩,貌似更应该担心自己才对。担心了会儿,又去鞭策着方汀赶紧学习,不然要考不上好大学了。

  知道自己没考好,这个周末楚纱有些心虚,老老实实的把留的作业摊开写。

  偶尔抬眼看裴衣,那人正在翻她的数学错题本,垂着眸子,时不时在她错题本上标记着什么,像是学渣在一边看老师批阅试卷一样,楚纱紧张极了。

  手指在桌面咚咚敲两下,裴衣抬眸看她,拿着她练习册勾画着什么,在桌子上推过来。

  “把这些写了。”裴衣淡淡道:“写完作业我来给你分析一下这个月的数学是怎么退步的,十道题,错一道一周不亲。”

  “......”

  “?!”

  十道题,一个月才四周,要是错了八道,能直接等高考完再亲了。

  她不觉得自己能等那么久。

  楚纱僵硬的捏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着。

  这十道题全是她喜欢错的题型,等到算完一道又怕有什么错误,一道题来回算三遍才写答案。

  “全对了下次临时标记完,我就陪你一起睡。”

  “!”

  楚纱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真的吗?”

  裴衣脱了外套叠一下挂椅背上,散漫地坐着轻笑一声:“你先全对再说吧。”

  裴衣去烧了个水,倒了两杯回来放凉。

  水都喝了几杯,再看还是在那一面。

  她一字一顿:“算得这么慢,你是准备跟它培养感情谈个恋爱吗?我避个嫌给你俩腾房间?”

  楚纱还是没有加快做题速度,只是说要对十道,又没说有规定时间。

  她才没那么蠢,慢慢的写,对了最重要。

  磨磨蹭蹭的,十道题写了一下午,连自己的作业都没写完。

  交了练习册,裴衣拿着红笔给她看答案。

  打钩、打钩、打钩......

  裴衣一停顿,楚纱的目光就在她的练习册上来回探看。

  看她还是打钩,才放下心来。

  到了最难的那道题,裴衣指间夹着笔一路看演算过程。

  应该不会错吧。

  楚纱的心跟着那只红笔尖一路下滑,等到看裴衣把答案圈起来的时候,人都焉了,没精打采的垂着眼皮。

  “还不错。”裴衣拇指按动笔帽,满意地说:“只错了最难的那一道,做了这么多,这个题型以后注意一下,算慢一点不要跳步骤就不会错了。有时候答案看起来很离谱,但那就是答案,算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用改。”

  哪里不错。

  标记后睡一晚都没了。

  楚纱脸上没有异样,心里很是不快。

  等到结果练习册的时候听裴衣补了句下周不能亲我的时候,她闷闷地哦了一声。

  感受到她的情绪,裴衣也没什么办法,只怕在这么下去,楚纱满脑子不是亲就是抱,现在才十八岁,得多久她才会腻。

  虽说腻歪点她不反对,可也不能总是这样,连生活都不要了。

  她当然希望楚纱爱她,但是这种爱的前提之下,一定要先为自己考虑。

  可以沉迷,不可盲目。

  所以,她总是希望楚纱变得更独立一点,但是又不希望楚纱太独立,这种矛盾的想法在她心里交织成杂乱的网。

  只有一点她很确定,楚纱不能因为她而失去自己的想法。

  就像现在这样,楚纱想为了挣钱而以后去学金融,楚纱不喜欢金融,只是想让她们生活得更好。她很讨厌自作主张的人,但无可否认自己正在变成那样的人,她蛮横的觉得,楚纱不用去学那些不喜欢的,她去学就好,上辈子做摄影师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把金融当工作赚几年前,退一万步讲,再废一点,去讨好丈母娘混饭吃也没关系。

  她们商量过这件事情,楚纱被说得放弃了金融,只是该学什么还没想好,准备到时候考完在想。

  楚纱说:“你也去学喜欢的,到时候我们不用花很多钱,又不喜欢买奢侈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最重要,这可是你说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裴衣那时也茫然起来。

  现在两个人仍未想好该学什么。

  “天黑了。”裴衣无视因为错了一道题后,那张脸上流露出的失落神情,望向暗沉的天空,“可能会下雨,我帮你把东西拿回去,晚上你在家先把作业写完。”

  楚纱小声嘟囔着。

  裴衣没听清,问她:“你说什么?”

  楚纱假意低头收拾东西,一声不吭的往外走。

  心里默想:叫住我问一下,快问我,怎么还不叫我。

  她走得很慢,慢到时间好像是停滞的。

  走了一会儿,没人叫住她,她自己停住了,有些赌气的回头一看,裴衣在那儿盯着她饶有趣味地笑,走过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看高处,看过去,眨了眨眼睛,弯眸一笑:“今晚亲我这周的最后一次?”

  “好。”楚纱眼睛忽地变得格外明亮温柔。

  “所以,你刚刚说什么?”裴衣问。

  楚纱眼神闪躲,躲不过了才说:“你怎么,又老又小的。”

  明明两个人一样大,裴衣格外喜欢管着她,包容又沉稳,好像个大人,给人很特别的安全感和难以反驳的威信。

  裴衣汗颜地咬住下唇:“......”

  把这句话当成赞美吧,不然会在四月寒心的。

  她说我又老又小,裴衣莫名有些委屈,我只是......年轻的外表下有一颗成熟会照顾人的心好不好。

  ......

  楚纱忍了一个星期发现这样下去不行,裴衣答应她,五月初的考试要是还是年级第一,就陪她临时标记之后一起睡,裴衣怀疑她根本不懂一起睡什么意思,事实也是如此,楚纱只是想抱着她,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杨老师看着楚纱的状态上下起伏,也是担心得很,这可是京大的好苗子,校长有时候都会来问起的人,万不能栽他手里。这几个学期他也能看见楚纱明显的在变化着,逐步开朗外向是好事情,太内敛的孩子总是容易吃亏。

  高三学生心态不好就会影响学习,楚纱上课走神那段时间,他连找她谈话都不敢说什么重话,想叫她家长来楚韵又去了上京基本没时间,连四月份的家长会都回不来。

  杨老师:“你妈妈回不来,那四月份的家长会家里有人来开吗?”他想找个人问问情况,多注意孩子心态才是最重要的,越到后面越要稳住。

  楚纱低头想了想,说:“有的,我可以让家里的阿姨来。”

  家里的保姆阿姨来也行吧,总比没有好,杨老师点点头,让她先回去,过了几节课看见裴衣来办公室拿东西,就跟她说了几句有的没的,问她楚纱最近家里怎么样,她们是邻居应该知道点什么,等到说四月家长会的时候,杨老师好像还有些担忧。

  知道她们有家长会,李素英不知在想什么,让裴建国请了个假去楚纱班上开家长会,楚纱答应了,那天领着裴建国到座位上坐好,班上的人没见过这人,还以为是她爸爸,跟她差不多类型,文质彬彬的一股儒雅的味道。等到眼尖的理七班同学认出来了,才发现那是裴衣她爸。

  周丹扬拿着汽水喝了一口:“你爸怎么也来了?”今天她家是奶奶来的,待会儿开完周日正好一起回去。

  “楚阿姨不是回不来么,杨阿姨又听不太懂老师在讲什么,就让我爸请了个假过来了。”裴衣倚在栏杆上往下看,看见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也在看着这边,就挥了挥手。

  周丹扬眯着眼睛朝那边一看:“那是......姜麦和楚纱?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路上聊天?你可得看着点,我就感觉姜麦这人神经兮兮的。”

  突然她脑子一抽,揪着裴衣的校服外套:“你不会,拿楚纱给我换的辅导时间吧!”

  裴衣嫌弃的看她一眼:“你有病啊!松手,楚纱怎么能拿来换东西。”

  老师总是强调考一个好大学很重要,裴衣给她请了姜麦教学,她为了大学忍气吞声的每晚放学后跟着姜麦学一小时,周日下午大半天的课。说实话,姜麦这个看上去不怎样,学习方法确实有一套,在那里被因材施教,有时候实在学烦了说话语气就有点冲,姜麦居然也忍了。

  听说裴衣给姜麦付了报酬,问付了什么又不说,到时候等考完再问问。

  可能很贵,她已经做好了赖账的准备。

  不是就好,周丹扬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自己脑子好像确实有病,自从谈恋爱之后裴衣就把楚纱宝贝得不行,怎么可能拿出来换东西。

  家长会开完后,裴建国只说让她别太焦虑,正常复习就好,还让裴衣多给她补补数学之类的。

  楚纱的学习状态在家长会后渐渐变好,杨老师舒了一口气,那天还以为是楚纱爸爸来了,一身书卷气和她很像。后来才知道来的是裴衣的爸爸,还是杂志社的主编,和裴衣倒感觉不是很像。

  现在都快高考了,彭主任都不再去情人廊那里蹲人,抓到了又能怎么样,只有五十来天就高考了,提升的空间已经不大,只要持续复习巩固就好,到时候把学生骂一顿还影响心态。

  靠近高三教学楼的情人廊,紫藤花一朵朵挂在藤蔓上,廊里热闹极了。

  谣言传:裴衣在情人廊里面早恋。

  裴衣:“......”这个真是冤枉,前几天有人在里面看见了蛇,她想去也不敢去,甚至于现在都不敢从那里路过,都是拉着她们一起绕路走。

  从小商店买完吃的出来,和彭主任打了个照面,彭主任让她自己混着高三不要影响别人,他也不知道具体对方是谁,要是知道那是他的宝贝文科第一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裴衣应了一声,抱着零食到了班上最后一排,现在她的座位已经被发配到了这个犄角旮旯里,陈茗不离不弃的跟着来了,连方汀和周丹扬都凑一桌坐到她前面,一下课就薅着问问题。

  陈茗庆幸在她们因为裴衣总是被老师关注而不想同桌的时候,勇敢的和裴衣坐了一年,熬了这么久,终于能有用了。

  小老师就在身旁,裴衣兼职打杂、买零食、教题目,身兼多职。买完零食往桌子上一放,学到头昏眼花的几人抓着就撕包装袋,把吃的都往嘴里塞。现在下课都没什么人出去,教室里安安静静的,裴衣憋坏了就去找姜麦聊天,都一样只要上一本线,对她们而已很简单,姜麦有自己的注意,当然跟着裴衣混毕竟有益。

  高三里学习的人心力交瘁,不学习的人照旧乱逛,裴衣时常看见安诺,身边不是高一的就是高二的,Omega被那副好皮囊哄得面红耳赤,哪怕安诺的海王名号都传遍了,还总有人以为这人能为了她们上岸。

  安诺看见她也不爽。

  总之两个人各种互看不顺眼,裴衣这阶段也不用学什么了,讲题目讲累了感觉心里不爽,就逮着机会跟她吵架。楚纱也知道这件事情,觉得她平时总是好脾气,有个发泄途径也不错,就没怎么在她吵架的时候劝过让她先走。

  等吵完了,裴衣总是冷哼一声离开,心里舒服很多。

  看她闲得厉害,彭主任给她安排了个演讲,五月份月考之后就是考前倒数三十天,反正她没事干,就和姜麦、傅洺、江垭一起上台抚慰人心,彭主任给几个人开会:“这次都给我好好讲,要讲得振奋人心,大家都学累了,听点鸡汤放松一下。”

  让几个不担心考试的人来给高考生将鸡汤,姜麦都感觉他有点脑抽,并不想上去。

  只有裴衣积极接话,拍着胸脯保证:“主任你放心,我肯定给大家好好讲,只是你看,我能不能压轴,这次绝对写好稿子,给大家打满鸡血。”

  又压轴!

  上次压轴的敷衍历历在目。

  彭主任拒绝,最后拉扯不过,要看她稿子再说。

  出了办公室,裴衣拉开校服外套的拉链,还有点热的撸起袖子,把写鸡汤演讲稿的事情交给了姜麦。

  姜麦:“东西都给我写了,你又要压轴干什么?”

  “你管我。”裴衣说:“我帮你找机会去复习,可不是让你来在我这里问东问西的。你好好干,以后的事情我这边可是完全支持你的。”

  姜麦白她一眼,面露无奈的去找稿子抄。

  自从和裴衣说了想让她以后帮追周丹扬之后,这人立马就行动说是打地基,确实帮她不少。

  忍得一时,幸福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