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简失算了,一连三天,邵谦不仅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消息都没给他发一条。

  这下焦虑不安的轮到他了。

  “不会真生气了吧?”顾庭简神情凝重地盯着手机空荡荡的屏幕,边思索边走下楼。

  要不要主动去找他?可账还没算完呢,现在去算怎么回事?还要自己给他解释,岂不是遂了他的意了!

  林叙扬穿着T恤和短裤,正懒懒散散地正在楼下煮咖啡,抬眼看到眉头紧锁的顾庭简,开口道:“你来的正是时候,刚煮好的蓝山,来喝一杯呗!”

  顾庭简将手机背过去往桌上一扔,转而露出春风和煦的表情走向林叙扬,“来我家还要你亲自动手,招待不周,下次喊我来弄啊。”

  “得了吧,你又不会!虹吸壶还是我昨天下单让人送来的,别浪费我的豆子。”林叙扬把倒好的咖啡递到顾庭简面前,“当心烫!待会我就去学校了啊,明天会议就要开始了。”

  林叙扬是来参加一个学术论坛的,顺便参与一个实验,大概要待三个月,住宿校方安排在国际会议中心酒店。

  会议下周才开始,顾庭简想着他人生地不熟,才让他来家里住两天,也方便带他四处逛逛,尽地主之谊。谁知道邵谦那天会跟踪他闯进他家来!

  “这么快?那灯你有空,我再请你吃饭啊。”顾庭简客套道。

  林叙扬悠哉游哉地端起陶瓷杯,笑着说道:“你自己都忙得很,我哪好意思再叨扰啊。”

  “没事,总能空两天出来的。”

  “所以,你家那白眼狼,认错了吗?”

  “他?”顾庭简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看我抽空不削他去!”

  林叙扬放下杯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就真那么放不下他?”

  顾庭简死鸭子嘴硬道:“我不是放不下,我是不把他治服帖了,咽不下这口气!”

  林叙扬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人黏上了可就甩不掉了,你真打算一直留着他?”

  顾庭简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说道:“这跟驯狗一样,好不容易听话了,不牵条链子拴身边,跑走了,那我不白给别人调教了?”

  他正说着,远远看见布丁鬼鬼祟祟地站在窗边,忙喊道:“布丁,别扒拉窗户,你给我回来!”

  林叙扬深吸一口气,举起咖啡杯,“我接触了这么多来访者,撞了南墙还不回头的比比皆是,各有各的原因吧,也不见得都下场凄凉。来,咱们干一个,祝你好运。”

  顾庭简笑着伸手推开他的杯子,“这运气你留着祝福别人吧,我用不着!就邵谦那样子,还不分分钟就被我拿捏了。”

  听了这话,林叙扬一饮而尽,觉得温度低了点手里的咖啡都苦了几分。

  送走林叙扬之后,顾庭简打算再晾邵谦两天,先和宋朗一起出个差,把上次说好的展的筹备事项安排下去。

  出发前和艺术馆的物业经理打了个电话,对方却是一脸苦涩,“顾……顾先生,我正想给您打电话呢。我们这边场地,出了点问题,恐怕……不能租借给您了,您要不,再去其他艺术馆看看?”

  顾庭简从来没受过这种气,立即火冒三丈,“什么意思?咱们合同都签了,审批报备我也拿到了,我办的又不是画展、摄影展,换个地方一样能摆,所以作品都是根据你们实地空间创作的。我前期带人来调研的时候,也明确把这点跟你说清楚了,现在临时临头违约,我怎么安排得过来?”

  “实在不好意思,顾先生,我也没有办法,都是上面的意思。不过您放心,违约金这边,我们肯定会如数支付的。”物业经理唯唯诺诺地说道。

  “真不是我难为你,什么情况你总得告诉我吧!场馆是提供给别人了,还是产权不在你们手上做不了主?你给我交个底!”

  “嗯……顾先生,咱俩也认识这么久了,我跟你私下说个实话,我昨天偷偷听领导说的,说是……给华亭了。”

  顾庭简冷哼一声,“什么德行,还搞起垄断了。这事我自己处理,处理完联系你。”

  见顾庭简挂了电话,宋朗凑过来问道,“哟!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该不会是那白眼狼故意给你使绊子吧?”

  顾庭简摆了摆手,“不可能,肯定就是手下的人办事嚣张惯了。”

  他说着便打了电话给杨曦,直截了当地问道:“喂?杨曦,华亭现在办线下活动负责选址及联系外部团队运营的人还是你么?”

  “顾……顾总?”接到这通电话,还在办公室的杨曦显然也很意外,压低了声量说道:“您这是以工作名义联系我,还是以私人名义啊?”

  “于公于私,你各给个答复。”

  杨曦思索片刻,“官方回答,却是是我;私人回答,一直都是我。”

  “你昨天签的那个艺术馆,抢了我的场地,我的展都筹划了一整年了,不可能让给你们的,你去和那边物业商量一下怎么解决。”

  “啊?艺术馆?”杨曦疑惑道,“顾总,我都半个月没签场地了。您确定,没搞错?额……要不我帮您查一下,签了合同的话我应该能看到记录。”

  过了几秒,杨曦看着眼前的屏幕倒吸一口冷气,“查到了,顾总,我说了您可千万要冷静啊!”

  “到底怎么回事?”

  “是……邵总干的。他签了,一年整年的合同。”

  宋朗旋即拍手起哄道:“你看!还不信我说的,八成就是那白眼狼搞的鬼。”

  顾庭简阴沉着脸挂断电话,一脸不屑地埋怨道:“你说这人什么毛病,一天天的不干人事!”

  “正常,白眼狼嘛,不咬人就难受,你爱养能谁呢?”宋朗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现出一副热闹看多了的释然模样,“欸,都连着打了两个电话了,再打一个也不多,你要不直接问问,他这次是想挖你的心,还是吃的肝呢?”

  顾庭简气不打一处来,撑着腰走到阳台,怒气冲冲地拨通了邵谦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怎么老干这种背后阴人的事情?干就干了,坦荡一点告诉我啊!还非得我查到了跑来质问你?这么折腾我你很开心是吧?邵谦,你真的……你非得把我气走了,你才甘心是吧!”

  邵谦安安静静听完了顾庭简的发泄,冷冷地问道:“那个人是谁?给我个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家来个客人怎么了?你只是看见他穿着睡衣,有没看见他又没睡我床上!”

  邵谦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你还想让他睡你床上?”

  “啧!瞧你那小肚鸡肠的酸样,拿去炒鸡杂都不用加一点醋!这么点小事你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我要真跟别人在一起了,头件事就是带人来你面前晃!我还会一个人跑到你面前?你说没有安全感,我该吻吻,该抱抱,我都让你登堂入室,你还想怎么样?上房揭瓦?你怎么不说还想上我啊!”

  顾庭简骂得口干舌燥,又绕回房间喝了杯水润润喉。

  “你故意不解释,故意让我误会,故意不联系我,还怪上我了?”邵谦的语气也忿忿的,却还在努力压抑着,“而且这不是小事,是原则问题!”

  顾庭简放下水杯,继续嘲讽道:“哟!嘴上说的好听哦,什么都是为了我所有事都听我的。出点小事就是原则性问题,动不动就跟我甩脾气,什么事儿我都得宠着你,哄着你,让着你,我是要过日子,还是找罪受?”

  宋朗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直在在旁边偷听,到了这儿也小声补了句:“你相声说得挺好的啊!你逗哏,他捧哏,你们俩一起能出道。”

  “你跟他到底……”

  顾庭简赶紧打断道:“行了!你还没完没了了!就是普通朋友!人生地不熟才我住哪儿的。满意了吧?赶紧把场地让出来!别让我发火!”

  “你只要那个场馆是吗?”

  “不然我找你干嘛!”

  邵谦顿了几秒,用沉默给自己在气势上蓄足了力,而后终于下定决心,捏紧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让给你,但有条件。一天、一晚,你租一天场馆,就得陪我一晚。”

  听了这话,顾庭简一口气差点喘没上来,手不住地发抖,手机也险些掉到地上,扶着墙壁才好不容易坐回到了沙发上。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愿意原谅他,他不该感恩戴德吗?怎么又威胁上了?

  经过昨天的事,他以为邵谦已经想通了,打算服软了。合着他之前的态度已经算是软乎的了,现在这是……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了?

  之前是骗钱、骗感情,现在又来骗色,这家伙不当个实打实的渣男心里就过意不去是吧?

  他已经气成这样了,宋朗还在一旁偷着乐,还指了指他的手机,笑着做了个“刮目相看”的口型。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邵谦又在电话那头提醒道:“按照计划,你应该过两天就要开始筹备了吧?想要如期展览的话,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我还有事,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吧。”

  话音刚落,邵谦就抢先挂断了电话,留下顾庭简脑子嗡嗡得响。

  宋朗见顾庭简放下手机,笑得愈发放肆了,“真是活久见,你家那小白眼狼真是够阴的!不过他不就是想让你睡他吗?你又不吃亏!生意要紧,算了吧?”

  顾庭简白了他一眼,“你吃饱了撑的是吧?偷听我打电话!”

  宋朗无辜地说:“我这不是替你想办法吗?你要是不顺了他的意,他时不时的阴你一下,多烦啊!兄弟我倒是想劝你分,你听吗?我看啊,干脆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凑活着过得了,左右你也是放不下的。”

  “我是有原则有底线的,怎么能顺了他的意!”

  “我说你那么抗拒做什么?难不成,你是被他……的那个?”

  “你说什么呢!”顾庭简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去就去,我高低得把他拎起来揍一顿!”

  宋朗看着他英勇就义地背影,含泪喊道,“我等你好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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