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第一个星期天,巴黎第六区的议员保罗·德纳夫阁下终于在自己的床上咽了气,让出了这个被觊觎已久的议席,而在德纳夫议员的棺材被送进拉雪兹神甫公墓之前,布朗热将军就向公众宣布他将要参加这场补缺选举,以“将首都从无政府主义的阴影当中拯救出来”。

  布朗热将军正以磅礴的气势一路高歌猛进,他创立的右翼党派“爱国者同盟”,如今已经拥有超过三百万的成员,这个党派的自有报纸《军帽徽》的发行量也进入了全国的前五位,不但在保守的外省,就连一贯“进步”的巴黎也有了越来越多布朗热将军的拥趸。在一年前,布朗热将军要在巴黎赢得选举,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可一年后的今天,他却在民调上领先所有的竞争对手,按照一些政治评论家的说法——“首都已经为他打开了大门”。

  十一月十日,在巴黎市政厅举行了一场慈善晚宴,布朗热将军作为如今的政坛名人,得到了巴黎市政府的邀请,要在晚宴上进行讲话。巴黎市的政府官员们身居首都要害之地,对政治气候的变化就像地震前的老鼠一样敏感,他们在布朗热将军身上嗅到了升官发财的气味,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在将军飞黄腾达之前先讨好他一番了。

  举行晚宴的巴黎市政厅是一座文艺复兴时代的建筑,自从十六世纪建成起,它成为了许多伟大历史事件的舞台,直到1871年的巴黎公社将它付之一炬,只剩下一座石头的外壳。第三共和国建立之后,市政厅按照原样进行了重建,直到1882年,重建工作才宣告完成。

  此刻,吕西安正坐在餐桌边,用半边身子靠在桌子上,装出一副正在仔细聆听布朗热将军演讲的样子,而他实际上则是在打量这座宴会厅的陈设,这间大厅颇有名气,1794年“热月政变”时,罗伯斯庇尔正是在这间大厅里被人一枪打碎了下巴,他第二天上断头台的时候还缠着绷带呢。整个宴会厅的墙壁上都铺着上好的橡木壁板,搭配上石砌的华丽壁炉和头顶的枝形吊灯,试图营造出一种永恒不变的权威气氛,但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不变的东西呢?无数人在这间大厅里来来去去,他们曾经在政坛上呼风唤雨,如今却都化为了尘埃,就连这座大厅本身,也不过是它全盛时期的一个复制品罢了。

  台上的将军正喋喋不休地重复着他对于”巴黎人民的敬意“,吕西安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自己的困意。布朗热将军的演讲的确富有煽动性,但听了不下上百遍之后,他已经可以把将军的那些话倒背如流了。他想到之前在报纸上读到,美国的那位著名的发明家爱迪生发明了一种叫做“留声机”的机器,可以把人的声音录下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播放,或许布朗热将军也应当买一台“留声机”,这样他也就用不着每天在不同的场合重复十几遍同样的话了。

  “我向光荣的巴黎人民致意!”布朗热将军像一只正在跳求偶舞的猩猩一样,夸张地展开双臂,好像要把几百万巴黎市民拥入怀中,或许等到选举之后接着再把他们活活掐死,“巴黎人民有着反抗暴政的光荣传统,1789年,1830年,1848年和1870年的巴黎人,都怀着无上的勇气,打响了反抗暴政的第一枪。”

  “但我们不应当忘记的是,巴黎人民同样是明智的人民,在每一次革命结束之后,无政府主义的幽灵就会徘徊在我们的国家上空,它就像引诱浮士德博士的魔鬼,用一些诸如‘人人平等’,‘消灭阶级’之类的口号,试图引诱我们这个天性浪漫的民族走入混乱的深渊。但明智的巴黎人民从没有上当,相反,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拥抱了秩序。巴黎人民反抗旧秩序,是为了建立一个更好的秩序,这一点我希望那些左派的野心家们绝不要忘记!”

  他在空中用力地甩了甩手,好像要把他口中那些“野心家”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那些隐藏在国民议会和政府当中的德国代理人们一直试图欺骗巴黎人民,他们的阴谋绝不能得逞,也绝不会得逞!我向巴黎人民呼吁,请务必在第六区的补缺选举当天出门投票,你们的选票将成为拯救法兰西民族的子弹,让我们一起把德国间谍从首都驱除出去!”

  他向台下的观众鞠躬,后排的闪光灯疯狂闪烁起来,记者们低下头用铅笔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要把将军的精彩演讲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刊登在明早的报纸上。

  “真是精彩的演讲。”坐在旁边的男人朝吕西安靠过来,低声说道,他的脑袋像是一个明亮的灯泡,寸草不生的头顶是一片什么也长不出来的盐碱地。此人是第六区的一位建筑承包商,名字叫做蒙蒂约或是蒙蒂翁,他记不得了,但重要的是,此人给布朗热将军的竞选捐了几十万法郎,因此吕西安不得不用一顿晚餐的时间来陪他,听他讲改造巴黎那些历史悠久的下水道有多么不容易——此人盯上了第六区的下水道改造工程,这类工程通常都利润丰厚,按照时兴的话说,就是“从粪水里捞出金砂来”,他给布朗热将军捐款,自然也是期待能够在这件事上得到将军的帮助。

  “我一直试图向政府说明,改造巴黎的这些旧的市政设施是多么的不容易,”建筑承包商苦着脸向吕西安抱怨道,“这些下水道啊,排水渠之类的东西,很多都是几百年前的产物,重修起来麻烦极了,更不用说那一带的土质……您知道,那里的土质是粘土,粘土开掘起来是最麻烦的。”

  我当然不知道,你这个白痴,吕西安心想,若是这工程这么麻烦,那么你不投标不就完了?“我想等布朗热将军竞选成功以后,他一定会考虑到您的难处的。”他朝着那个承包商挤出一个微笑,同时不住向四周张望着,试图找到一个从这里逃离的机会,因此当他看到夏尔·杜布瓦朝他这一桌走来的时候,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是夏尔·杜布瓦先生,《今日法兰西报》的著名记者。”吕西安一边和夏尔握手,一边把他介绍给建筑承包商,“您或许认识他?不认识?那您一定看过他的文章吧。”

  建筑承包商点了点头,他看着像是个没进化完全的类人猿,竟然还认识字,真是令人惊讶。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吕西安不等承包商反应过来,就把椅子朝后一推,“请您原谅,我得和杜布瓦先生谈谈,不过我不会忘记您的事情的,或许我们还能找个机会让您和将军谈谈……在不太遥远的将来吧。”

  “您这是在逃命啊。”当他们走出宴会厅时,夏尔笑着说道。

  “如果让我再在那家伙身边呆上半个小时,我或许会拿叉子捅死我自己。”吕西安冷笑了一声,“您来的真是及时,就像滑铁卢的布吕歇尔一样。”

  “报社派我来报道布朗热将军的演讲,”夏尔耸了耸肩,“这可是一桩美差。”

  吕西安大感意外,“怎么,难道你们都喜欢听他的演讲吗?我以为你们这些记者已经对他的那一套倒背如流了。”

  “正因为如此,每次关于他的报道只需要改一下日期,再修改一下细节就行了。”夏尔打了个哈欠,“说实话,要不是他们这里的晚宴不错,我根本都不打算来。”

  “做记者可真妙,去哪里吃晚餐大家都欢迎。”

  “可不是嘛,做‘无冕之王’也总该有点好处,不然像我们这样一天到处奔波还有什么盼头呢?”夏尔朝四下张望了一番,有些神秘地凑到吕西安的耳边,“我有点事情想和您谈谈,不然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吕西安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所以莫非他今晚是专门来见我的?“我记得侧廊有个图书室,那里应当没什么人。”

  夏尔点了点头,他们小心地避开旁人,来到了侧面走廊,进入了吕西安提到的那间图书室,这里有着高高的天花板,屋子里摆着好几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大部头的书籍,这些书都是重建市政厅的时候收到的捐赠。墙壁上挂着中世纪风格的壁毯,从壁毯中间那些露出来的石头上还能看出烟熏火烤的痕迹,提醒着人们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

  吕西安在整个房间里走了一圈,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每个书架,确定房间里没有藏着人,他可不希望重蹈杜·瓦利埃先生的覆辙。

  “如果您想说什么的话,现在就说吧。”他终于放下了心,朝夏尔点了点头。

  “我听到了一些消息,”夏尔靠在一个书架上,整了整有些歪了的领带,“共和派……确切的说,就是克列蒙梭那些人,他们打算对付您。”

  “对付我?”吕西安感到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我最近招惹到他们了吗?”

  “他们打算把您当作打击布朗热将军的突破口,”夏尔解释道,“从下周开始,他们打算对您发动一系列的攻击,重点是攻击您以权谋私。您现在是个有钱人,甚至可以说是议会里最有钱的议员之一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一点,一定会拿您的这些巨额财产的来源说事。”

  “他们有什么证据吗?”

  “他们不需要什么证据,在舆论的法庭上,重要的是情绪,是表象。您在蒙梭公园的那座宅邸人人都见过;您是海外银行的董事长,这一点也是众所周知;您在努瓦永有兵工厂,在您的故乡有葡萄园,这些公众目前还不太了解,但克列蒙梭他们很快就要把这些都登载在报纸上。”夏尔说道,“这些财产总数价值几千万,而您两年前还是一文不名,公众一定会很好奇您是怎么发家的,而您的敌人们会暗示这些钱都是非法所得。”

  “非法所得?我所有的财产都来自于正常的商业活动,没有任何违法的地方。”吕西安冷笑了一声,“大公司给克列蒙梭付了上百万法郎的贿赂,这才叫非法所得。”

  “有公司给克列蒙梭行贿?是哪家公司?您有证据吗?”夏尔显得很感兴趣。

  吕西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不能冒险把巴拿马运河公司付给克列蒙梭“议会特别费”的事情捅出去,若是记者开始调查,谁知道会挖出什么东西来,“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东西而已。”

  “好吧。”夏尔有些失望,“总而言之,我觉得您应该早做准备。”

  “怎么准备?”吕西安抱怨道,“我总不能把我的房子藏起来。”

  “的确不行,但海外银行那边,我觉得您应当把董事长的职务辞掉。”夏尔建议道,“这家银行在北非有不少的投资,而您是议会外交委员会的成员,在外交界有不小的影响力。之前摩洛哥危机的时候,许多人就觉得您是在为自己的商业利益而鼓吹出兵,如果我是克列蒙梭的话,我一定会着重强调这一点。”

  “即便我辞去了董事长的职务,我依旧是海外银行的董事会成员和第二大股东,我觉得克列蒙梭若是想要生事的话,我辞去董事长的职务是阻止不了他的……我总不能因为他的这种无聊攻击就把海外银行的股票全部卖掉吧?那些股票如今在交易所里涨的很好。”

  “或许您可以考虑一下保密信托?您知道的,您可以把您的股权完全交由一个值得信任的委托人代理,由他来代行您在董事会里的投票权,而您对海外银行的经营完全不干涉,这样可以避免您的职务和私人利益之间产生牵涉。”

  “交给阿尔方斯·伊伦伯格?”

  “不一定是他,但是我觉得他是您最好的选择。”夏尔耸了耸肩膀,“毕竟他是海外银行的第一大股东,你们的利益是绑定在一起的。”

  “好吧,我可以和他谈谈这些事。”吕西安莫名地有些不安,而他却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来源,这令他感到烦躁,“您觉得这足够消弭他们对我的攻击了吗?”

  “他们还有一个攻击的角度——您是保王党的代理人,准备和布朗热将军合谋在法国复辟君主制。”夏尔说,“有传言说,您打算提出一项法案,允许巴黎伯爵能够回到法国?”

  “这消息您是从哪里听到的?”吕西安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从一个接近保王党的消息来源,请您原谅我不能说具体名字。”夏尔有些抱歉地笑笑,“他们那边有一群大嘴巴的贵族,喝醉了酒什么秘密都说得出来,整个保王党都漏的像筛子一样,泄露消息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谁知道呢?”吕西安冷笑了一声,他可不觉得这是偶然泄露出来的消息,要让他来猜的话,这八成是巴黎伯爵为了倒逼他尽快提出法案,主动向新闻界和左派放出了风声。这些该死的贵族做别的事不行,从背后捅刀子倒是熟练的很,毕竟这种事情他们的祖宗已经做了十几个世纪,早已经驾轻就熟了。

  “您打算怎么办?”

  “既然大家都想让我提出这个法案,那我明天议会开会的时候就提出议案。”吕西安冷冷地说道。

  “明天就提出?一点准备都不做?”

  “既然克列蒙梭已经知道了,那我就趁他还没有准备好攻击我,就把这个议案扔出去,打乱他的节奏。”这就像两个人用剑决斗,如果能成功打乱对方的节奏,那么获胜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他要在议会攻击我,可如果我已经先他一步,把议会搅成了一锅粥,那他的攻击也就变得不那么吸引眼球了。”

  另一点吕西安并没有向夏尔挑明: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积极的姿态,那么巴黎伯爵也就说不出什么话了,保王党将不得不支持布朗热将军的选举。补缺选举会在两个月内举行,而这个议案可能在国会折腾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够付诸表决,到那时候布朗热将军的这次选举早已经尘埃落定了,若是议案最终无法通过,那么巴黎伯爵就只能吃下一个哑巴亏。

  “谢谢您想着把这事情告诉我,”吕西安拍了拍夏尔的肩膀,“我还以为您会直接去找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呢,毕竟他才是您的老板。”

  “我可不像您一样随时都能见到他,或许等我把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倒也是,”吕西安点了点头,“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麻烦您最近在报纸上发表几篇社论策应一下我,具体的内容我到时候给您写条子。”

  “我当然愿意帮您这个忙。”夏尔点了点头,他短暂地停顿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或许您也能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

  “我当了这么久的‘无冕之王’,有时候也想往头上戴上一顶官帽子试试。”

  吕西安微微眯起眼睛,“您确定吗?您在报社里可是前途远大……我可是听说阿尔方斯有意让您成为《今日法兰西报》的下一任总编辑呢。”

  “我在台下看了这么久的戏,也想上台去表演一下,换换口味,就像你们这些政治家总说的那样,‘接受一点新的挑战’。”

  “那您想要个什么样的帽子呢?我猜一定是一顶精美又体面的帽子,对不对?”

  “一年前内阁曾经想要用一个省长的位置收买我,被我拒绝了。”夏尔说,“我觉得现在我的价码总比那时候要高一些。”

  “我猜也是。”吕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那您就直说了吧,您想要什么呢?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议员而已,能量有限,可不一定能让您心想事成。”

  “您目前只是个小小的议员而已,”夏尔着重念了一下“目前”这个词,“但很可能几个月之后就不会了——等到布朗热将军掌权,我觉得您会得到您应有的回报的。”他轻微地停顿了一下,“没人怀疑他会任命您做部长,要让我猜,他会把您留在您熟悉的领域——让您当外交部长,这可是塔列朗当年的职位。”

  “您说的纯粹是假设,”吕西安轻轻敲了敲书架上一本书的硬纸封皮,“但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令人喜欢的假设。”他低下头,“那么如果这个假设成真了,我能帮您做点什么呢?”

  “假设您成为了外交部长,那么我希望您能够任命我成为外交部的国务秘书。”

  吕西安抿了抿嘴唇,“您看上了德·拉罗舍尔伯爵的位置?”

  “我想那时候他一定已经高升了。”夏尔指了指天花板,“当然,您也许会成为其他部门的部长,那么我也愿意成为那个部门的国务秘书。”

  “仅仅如此吗?”吕西安不觉得一个部门的二把手能够收买面前的这个人和他掌握的那些信息,夏尔·杜布瓦平素并不锋芒毕露,但在野心勃勃这一点上,他恐怕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位梅朗雄先生。

  “还有一条,当议会出现空缺席位的时候,您要支持我成为国会议员。”夏尔接着说道,“我想那时候应该还是有国会的吧?”

  “或许会有吧,也许会改个名字,不过选举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吕西安并没有试图否认,“我觉得即便国民议会被解散了,我们也必须建立一个类似的机构,哪怕是作为橡皮图章,毕竟现在是十九世纪了,总是要装装样子的……如果您想要成为其中的一员的话,我想我到时候可以帮您安排一下。”

  “好极了,那么作为回报,我愿意和您分享我搜集到的信息。”夏尔满意地点点头,“我相信您会觉得我的信息来源都是很有价值的。”

  “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吕西安说道,“您今天来找我谈的事情,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先生知道吗?”

  “如果您要跳槽,您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就告诉现在的老板吗?”夏尔反问道。

  “说的也是。”吕西安感到很满意,他并不希望阿尔方斯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夏尔·杜布瓦是个有用的人才,他在做记者的时候建立了四通八达的情报网,或许他还能够通过这个情报网搜集到一些关于阿尔方斯的有用信息呢。虽说他和阿尔方斯的利益目前是一致的,但未雨绸缪总没有什么坏处。

  “我想我们现在该回宴会厅去了。”他对夏尔说道,“您先走,我过五分钟回去,别让别人看到我们走在一起。”

  “我打算直接回家去了,”夏尔说,“我已经吃完了主菜,剩下的对我没什么吸引力。”

  “那也好,”吕西安叹了口气,“我可真羡慕您,我还要陪他一整晚。”

  “一整晚?”

  “宴会结束后,我要陪他去歌剧院参加新戏的首演。”吕西安眨了眨眼睛,“文艺界一直对他不甚感冒,他想去向艺术家们抛几个媚眼。”

  “好吧,”夏尔做了个鬼脸,“话说歌剧院今晚的新戏是什么来着?”

  “《尤里乌斯·凯撒》。”吕西安回答道。

  夏尔吹了一声口哨,“对于将军来说可算不上吉利。”他朝吕西安摆了摆手,走出了图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