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方才的拥抱，他觉得脸上仿佛热了起来，所幸车里没有光源，他还能稳住平时高冷的表情：「──我为什么要等他？他不是自己走回去了？」
「……是。」老板的冷高压又释放而出，车里的温度迅速降温，司机打了个寒颤，识趣地闭嘴，方向盘一转，便驶离这个昏暗的小区。
夏商舟一路无话，路旁的景致也一寸寸亮起，从方才的阴暗转为车水马龙，路灯仿佛流光溢彩，扎得夏商舟眼睛都疼了。
他无意间瞥向尧舜宇坐过的身旁，发现椅子上落了一个小笔记本。
他伸手拾起，看着笔记本封面的米老鼠图案，不禁拧眉，本想放回去，可又按捺不住好奇，见司机专注于车前状况，便悄悄打开。
里头是尧舜宇的笔记，他就着昏暗灯光看着，洋洋洒洒记录了十几页，从他文具摆放的位置到咖啡的温度，连他为了什么事情拧眉全都记录的详实。
──才一天就这么多笔记？这小子到底是注重细节，还是我真这么难搞？
夏商舟看着密密麻麻、有些地方还因紧张而有些歪斜的笔记，眼神不由自主地柔软了。
他翻到最后一句，是潦草的几个字：**海鲜、按摩，希望大猫一夜好眠。**
大猫……指的是我？！这小子哪儿来的勇气造次！！
看到这可爱却荒唐的形容词，夏商舟板着脸阖上笔记本，本想扔回座椅，但不知怎地，手指怎么也无法松开，居然就收进怀里。
夏商周让自己别想了，可笔记本内巨细靡遗的观察，尧舜宇用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像只小仓鼠似的偷偷观察、偷偷做笔记的模样，仿佛就在他脑海中活灵活现了。
莫名其妙的小老鼠……他心里闷哼，但笔记本贴在胸怀，小秘书端正的字迹宛若新生的春芽，缓缓攀上他心里高筑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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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舜宇快速冲了个澡，正蹲在浴室里刷洗那件被他泼上咖啡的衬衫时，手机蓦然大响，他连忙切成免持话筒模式。
『上班第一天还行吗？累不累呀？老板好不好相处呀？』妈妈开朗又不免担忧的嗓音流泻而出，尧舜宇微微一笑，朗声回复：「还好啦，副总给了我一个重要的任务哦，去当总经理的专属秘书！」
『专属秘书啊，感觉就是一份苦差事呢。』话筒那端的母亲不掩担心，『总经理难不难搞啊？有没有故意刁难你呀？』
尧舜宇想到一开始让他头皮发麻的震撼教育，那句可怕就要脱口而出，但想想还是别让母亲多虑，硬生生把话吞回去，刻意轻描淡写：「总经理是个严厉的人，老板着一张脸，但其实挺温柔的。」
尧舜宇一面说，脑中也浮现了相处的片段──手把手教他打领带、豪气地要请他吃蛋糕、在他跟不上时刻意停下脚步等候……尧舜宇蓦然想起今天他们无数次能看清对方睫毛的暧昧距离，耳尖一红，连忙用力搓洗手上衬衫：「妈，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嗯，妈妈相信你！如果太累了别逞强，有什么事都要告诉妈妈，好吗？』
母亲温柔的叮咛，让尧舜宇眼眶泛酸，他今天在面包店看到架上的葱卷面包还有肉松吐司，不由得想起妈妈做的早餐──虽然不是什么华贵的食材，但这些朴实的料理滋养了他的童年……他有一点点想家了。
『舜宇？』见他没作声，母亲低唤一声，尧舜宇连忙用手背抹抹脸，开朗一笑：「没事没事，在洗衣服呢！我下次休假日就回去看妳。」
他一面说着，顺手拧干那件衬衫，他甩了甩衣服，这才注意到，在跟妈妈说话的同时，他已将夏商舟的衬衫搓洗干净，那块尴尬的污渍不见痕迹，崭新如昔。
尧舜宇看着那件洁白的衬衫，露出了满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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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正在假寐，此时放置桌上的手机响起，她连眼睛都没擡，慵懒地按下通话键。
「──长话短说。」
话筒那端一阵恶寒，颤巍巍地报告，女人听了一阵，终于睁开眼睛。
「今天早退了？真稀罕。」她闷哼着，含笑的嗓音不怒自威，「查清那个新秘书的底细，尽快。」
女人挂掉电话，睡意全无了，她慢悠悠踱到窗边，光可鉴人的玻璃宛若镜面，倒映着一张与夏商舟有八成相似的脸孔。
──迟来的叛逆期吗，小乖？
看着灿若星辰的百万夜景，女人扯开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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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舟又作了那个噩梦。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黑，四肢动弹不得，一扭动就觉得手腕被粗砺的绳子磨得生疼，眼睛被不透光的黑布蒙上，唯一能感知的，就是久无人至的灰尘气味及化学药剂的呛鼻味。
──救救我、救救我……
他想尖叫，可嘴里被布块与胶布堵得严实，只能从喉头发出绝望的哀鸣，刚流出来的眼泪也被绑在眼上的布条迅速吸收。
在他绝望之际，高跟鞋叩在地板上的声响逐渐靠近，伴随着浓烈复杂的脂粉香，像是死亡的讯号，逐渐将他包围。
夏商舟霎时寒毛直竖，那是深植骨髓里的恐惧，那股脂粉香宛若低气压，将他死死垄罩，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自始至终，女人都没有说过话，见他抖颤，只是从鼻间发出闷笑，那饱含恶意的嗤笑，让夏商舟几近崩溃。
他感觉一股属于他人的体温逐渐迫近，就这么贴在他身侧，寒毛直竖的当下，尖利的触感划过他的脸，究竟是刀刃还是指甲，他无从辨识，但在这恐惧的当头也并无二致了。
那尖锐的触感在他脸上不断挪移，仿佛在细细描摹他的五官，因为看不见，剩余感官被放到最大，任何一点碰触都能让夏商舟发疯。
此时，那尖利的触感滑至他的喉头，他才知道是指甲。在他觉得自己心脏快要爆炸时，柔软的触感贴上他的脸颊，湿软滑腻，带着唇膏的沾黏感，可这股魅惑的女人香，却让夏商舟的心理防线瞬间溃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