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这天许松墨和平常一样出现在公司, 所有看过新闻的人都知道前段时间有人被绑架了,但是没人知道是他, 更不知道他和赵亦铭之间的恩怨。

  刘婷和他一起去的节目录制现场,同行的还有服化师和助理,俨然是一线的排场。

  到了之後, 刘婷带着他和副导演见了一面,确定表演曲目, 接着他们便去了後台,换衣服化妆, 约莫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就有编导过来带他们去场地。

  一天的录制也开始了。

  众人乌泱泱的亮相之後分成十组抽签决定出场顺序,许松墨在b组第二个。

  一个人的表演时间是三到五分锺, 但是表演完之後评委开始打分点评时不时穿插一些笑点, 一场下来平均要七八分锺,五十个人全部表演完至少也要六七个小时,但是播出时间往往只有3个小时。

  a组全部表演完之後就轮到了b组, 第一个人上场的时候许松墨便下去准备了。

  第一个人表演结束之後,工作人员把钢琴抬了上来,他缓缓走上台。

  灯光落在他身上那刻他清楚听到台下其他选手发出的惊叹声, 两个还在开着玩笑的评委看到他之後便停止了玩笑, 专注的看着他。

  许松墨本来就长得好看, 一修饰, 便更精致出尘,漂亮得像是不存在的人,语言在他面前也显得苍白, 灯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仿佛是从古代壁画中走出来自带光晕的神祗。

  他拿起话筒,扫视了一眼,如翼的长睫仿佛在众人心中扫了一下,台下的点点星光落在他的眼里,如同一片浩瀚星迹。

  他说:“我叫许松墨。”

  然後他拉开椅子在钢琴前坐了下来,十指搭在琴键上,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话筒,随後第一声音符响起。

  许松墨的声音条件很好,属於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清澈有力,音域极广,虽然缺乏技巧但是更显自然,而且他还弹得一手好琴。

  最後一声音符落下,全场寂静无声。

  过了会,主评委先回过神,他拍着手连说了三个好,紧接着如雷般的掌声响起。

  许松墨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这回,是拚尽了全力。

  台下,两个男人站在角落,看着舞台上的许松墨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倾慕的神色。

  录制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许松墨拖着有些僵硬的身体走了出去,他的助理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了,上前道:“赵先生在车上等你。”

  许松墨垂下眼,从他手中接过外套,往外走去,他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他回头看了眼助理,道:“再见。”

  助理有些为难的跟上来,“可是,可是赵先生已经来了。”

  许松墨没理他,步履不停,他径直走到那辆车旁,上了车,秦致知坐在驾驶座上,递给他一个袋子,“先吃点。”

  许松墨在台上的时候看到了秦致知,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後来又看了几眼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从秦致知手中接过袋子,里面装着面包和牛奶,许松墨的确是饿了,拿起面包大口吃了起来。

  “咚咚——”

  一串急促的敲击声传来,两人同时看向车窗外。

  ——赵亦铭站在外面看着许松墨,面色阴沉。

  许松墨想要摇下车窗却被秦致知制止了,他抛下一句:“等我一会。”便下了车。

  赵亦铭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秦致知本就阴沉的脸色显得更为恐怖,他冷冷的看着秦致知,眼神中带着暴怒之色。

  “让他下车。”

  赵亦铭的声音透露着一丝鄙夷和不耐烦。

  只要一想到许松墨这几天都住在秦致知那他就快要发疯,他几次都想冲进去找人,但最後都忍住了,今天知道松墨要来录节目他特意跑了过来,就是想和他见上一面,结果许松墨看也不看他。

  他可以忍受许松墨恨他怨他唯独不能忍受他的眼里没有他。

  哪怕是恨也要,他的余生都要和许松墨捆绑在一起,就算不择手段,反正这段感情本来就是他维持了十七年的谎言。

  秦致知静静的凝视着他,犹如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他冷声道:“他不想见你。”

  赵亦铭忍不住吼道:“你算什麽东西?!”

  秦致知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在我眼里你连东西都算不上。”

  暴怒之中的赵亦铭再也无法忍受挑衅,他挥起拳头重重地砸向秦致知。

  秦致知的面容一狞,肆虐的气息在他身上蔓延,他毫不躲闪的对上赵亦铭的拳头,同时握紧拳头回击着。

  许松墨想要下车,却被反锁在车里,只能看着两人厮打。

  很快,秦致知渐渐占了上风,他的拳头虽然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每拳都打在最伤人的地方。从小到他,他不知道挨过多少打,也最清楚怎麽打人最痛。而且他的打法就像不要命似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弱点,直接对上赵亦铭的拳头,但是随即他就会用更有力的拳头还击回来。

  围了一圈的保镖正欲上前,却被另一夥人拦住。

  “嘭——”

  最後,秦致知一拳砸在赵亦铭的眼眶处,赵亦铭身形一顿,摇晃了两下随後便往後栽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秦致知也没好到那里去,头发湿漉漉一缕一缕的耷拉在额头,汗水滑下模糊了视线,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溅出一朵血花。

  他喘着粗气,居高临下的看着赵亦铭,仿佛在看着一具没有生命的屍体。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缠斗也停止了,有人上前把赵亦铭带走了,秦致知垂下眼脱去外套擦去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血的东西,然後他走到车旁,正欲打开车门,看到车窗倒影中狼狈肮脏的自己,他抬起头对着不远处的保镖挥手。

  把钥匙递给保镖後,秦致知拖着摇晃的身体朝着另一辆车走去。

  保镖上车後,正要开车,许松墨却道:“我要下车。”

  那保镖一愣,回头道:“秦先生让我送你回去。”

  许松墨声音坚决:“我要下车。”

  那保镖犹豫了会,打开了车门。

  秦致知刚坐下,车门就被打开,许松墨坐了进来,他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随後他往车窗那边靠了靠生怕弄脏了许松墨,并打开车窗让空气中的血腥味散去。

  许松墨打开灯,逼近秦致知,捏着他的脸拿着面巾纸小心翼翼的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秦致知浑身一僵,正欲躲开,许松墨低声嗬斥了一句,“别动。”

  秦致知便乖乖不动了,垂着眼浑身僵硬的坐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该怎麽放了。

  “去医院。”

  许松墨对着坐在驾驶座的司机说道。

  司机看了眼秦致知,见他低垂着眉眼一幅乖巧的模样,心中一怔,随後朝着医院驶去。

  深夜的急救室依旧热闹,许松墨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空气中的消毒水味令许久没有进食的胃隐隐作呕。

  他抵着胃,看着手术室的门口。

  他没想过秦致知会和赵亦铭打起来,他印象中的秦致知深沉而稳重,不像是这麽冲动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

  许松墨不愿意去想这个原因,他会觉得愧疚和不安,因为他无法回报秦致知的爱,虽然秦致知并不需要他的回报。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切,他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安理得的接受秦致知对他的好。

  许松墨捂着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时,一道人影站在他的面前,冷冽的声音从上传来,“走吧。”

  许松墨抬起头,有些诧异:“好了?”

  秦致知点点头,他身上的血迹看着吓人,实际上没什麽大事,只是一点皮肉伤,手上的伤势严重一些,缠了一圈绷带,其它地方的伤口简单处理过也就没事了。

  车子经过一家粥店的时候停了下来,秦致知对着许松墨道:“吃点东西。”

  许松墨脸微微红了一下,他肚子刚刚咕噜噜地叫了几次,他还以为秦致知没听到。

  粥店里的人不多,两人进去後挑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老板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两位吃点什麽?”

  许松墨点了碗皮蛋粥和一屉包子,老板娘看向秦致知,“你呢?”

  秦致知道:“和他一样。”

  老板娘点点头,对着後面喊道:“两碗皮蛋粥两屉香菇瘦肉包。”

  秦致知从筷筒里拿出两双一次性的筷子,仔细弄干净倒刺才递给许松墨。

  “谢谢。”

  许松墨低声道。

  秦致知低低的嗯了一声便没说话。

  过了会许松墨忍不住问道:“你怎麽会在那?”

  秦致知看了眼许松墨,便又挪开视线,道:“从公司出来顺便过去看看。”

  许松墨想了想,秦致知的这个‘顺便’显然不是常人口中的顺便,不过他也没拆穿。正好这时包子和粥也送了上来,他早就饿了,便低头认真吃了起来。

  浓稠的粥顺着食道滑下,安抚了暴躁的胃,坐在对面的秦致知则慢条斯理的吃着包子,目光肆无忌惮的停留在许松墨身上,许松墨一抬头他就又飞快地挪开了视线。

  几次之後,许松墨便发现了,他忍不住道:“你快点吃。”

  秦致知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後他垂下眼低低的哦了一声。

  许松墨不知怎麽的,从他这声哦竟然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思,自己仿佛像是在欺负人一样。过了会,他忍不住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吃完回去好休息。”

  秦致知闻言点点头,脸色没什麽变化,但是眉眼之间仿佛染上了一丝喜色,吃东西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吃饱之後两人回到车上,许松墨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胃一旦被安抚,倦意也爬了上来,而车子轻微而平稳的摇晃感也仿佛一首摇篮曲催促着人们入眠。

  他打了哈欠,对着秦致知道:“我眯一会,到了叫我。”

  秦致知嗯了一声,看了司机一眼,司机点点头,视线从後视镜中挪开,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