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份番茄牛腩米线，鱼香肉丝盖浇饭。”
明天起就正式放寒假了，洛垚想在今天和谢悠他们再一起吃顿晚饭。
在地铁中途下车，找了地铁商场里一家中式餐厅的三人桌，洛垚向服务员报完自己与孟淮晚想吃的后从菜单后抬头，去问坐他对面的谢悠：“谢哥，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洛垚感觉到了，他谢哥从出寝室起就有点不太对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问他在想什么也不说，有时候甚至连跟他讲话他也听不到，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一样。
不过想必换作是谁，听到景昀那一番诚恳认真的告白后，短时间内也无法冷静吧。
“都可以。”谢悠心不在焉道，“和你点一样的吧。”
洛垚说：“番茄牛腩米线吗？好嘞！不是我跟你吹啊谢哥，这家店我之前来过好多次，番茄牛腩米线吗最正宗了，味道堪称一绝！”
服务员拿着菜单下去了。
洛垚问他们有没有想喝的。可能是放假的缘故，学校宿舍楼下小卖部那叫个人挤人，他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谢悠想要的牛奶。
提起这个谢悠就想起来他买给自己的牛奶还没喝，也还没给洛垚转钱，洛垚挥挥手说不要，你真转给我我跟你急啊。
谢悠也就作罢。
等待上菜期间，洛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谢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啊？我感觉你今天话格外的少。”虽然说本来就已经很少了。
谢悠声线和他外貌一样，华丽又清越的少年音，洛垚觉得他声音这么好听，就该多说说话。
闻言谢悠很轻微地扯了下唇角，回答没什么难事，谢谢关心。
显而易见的不想多说的意思。
他不愿意说，洛垚和孟淮晚自然不会多问。而和洛垚这种小弟敬仰大哥的感情不同，孟淮晚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黏在谢悠脸上，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喜欢他的全部，更何况孟淮晚一开始就是被谢悠这张脸吸引的。
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因为确实是喜欢，所以即使被拒绝过一次，孟淮晚内心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让服务员给杯子里加满柠檬水，双手端起来递给谢悠，讨好意味很浓，如果仔细看，眼神里还带点暧昧：“忧忧你渴不渴？喝一点水吧，我看你好像有点上火。”
刚才起孟淮晚就盯着谢悠的嘴唇看，因为他发现那两片形状漂亮的唇，色泽比平时要深一些，似乎还微微有些肿。第一反应是“忧忧”可能上火了。
谢悠听后却是一愣。
为什么会肿，他对此很清楚。自然不是因为什么上火，而是……
不久前浴室里那个吻浮上心头，孟淮晚奇怪地“咦”了声，问谢悠脸怎么突然那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最近天气那么冷，很容易生病感冒。
“不是，我没事。”心跳声几乎要冲出耳膜，谢悠难得有些慌乱，担心被这两人看出端倪。好在服务员很快端着吃食上来，打断了孟淮晚的追问，“这是你点的盖浇饭，快吃吧。”
谢悠主动帮忙把碗递到孟淮晚面前，孟淮晚登时高兴的心花怒放，忙说了好几句谢谢，拆开筷子开始吃。
眼看话题翻篇，谢悠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
“所以现在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一直到景昀将告白的话说完，谢悠才动了动唇。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沉默片刻，谢悠缓慢地摇了摇头：“抱歉。”
两个字说得很轻，却足够景昀听得清楚。
谢悠想象过景昀的反应，原以为被拒绝，景昀多少会表现出不满。毕竟像主角攻这种有钱长得又好的万人迷，所有人都会觉得被他喜欢只会是对方高攀。
至少跟了景昀，几辈子的吃喝是不愁的了，而放着这么大的便宜不占，居然还会有人拒绝？
只是谢悠没想到，景昀安静了一会儿，却是很温柔地对他说：“我知道了。”
“你是对我一丝喜欢的感觉都没有吗？”
表白就仿佛是一场赌博，结果有好有坏，景昀也要做好会被拒绝的可能性。只不过道理明白归明白，要说完全不失望是不可能的。至少被拒绝，能很清楚地证明现在的谢悠是不喜欢他的。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个事实摆在景昀眼前，让他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而且此刻景昀不止是心情差，甚至还有点紧张和害怕。
想起之前他不由分说地亲了谢悠，那行为可以说是强吻了，景昀的手腕就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完了。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稍微控制下自己？
如果小朋友当真一点不喜欢他，他却和个流氓一样强吻了人家，在小朋友心里的好感度岂不是直线下滑？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景昀自己被一个完全不喜欢的人亲，以他的脾气，保准给一拳给那人揍得哭爹喊娘，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完了完了完了！
谢悠瞥了下唇，道：“也……不完全是。”
景昀原本心情凄怆的跟个即将被宣布死刑的囚犯一样，猝然听到谢悠说不是，怔愣好几秒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回答他那句“你是对我一丝喜欢的感觉都没有吗？”
不完全是一丝喜欢的感觉都没有，那就是——
有一丝喜欢的意思吗？
“我之前可能对你…确实有一点喜欢，但我现在只想让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学习上，而且很快就要高考了，我不希望任何事来叫我分心。”谢悠没去看此时景昀的表情，清丽的眉眼低垂，磕磕绊绊地说，“我不想早恋，现在也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
“之前可能对我……那现在呢？！”
像是希望重新燃起，景昀一下子扣住谢悠肩膀，激动得用力之大，让谢悠都忍不住瑟缩，“你捏疼我了。”
“啊，抱…抱歉。”景昀赶忙抽回手，他似乎非常紧张，喉结上下攒动着，但眼睛一直停驻在谢悠脸上，一双偏浅的眼眸视线很是灼热，“现在你还喜不喜欢我？”
他问的很小心翼翼，犹如一只等待主人回应的巨型犬，期待到尾巴甩成了螺旋桨。
“现在不知道。”谢悠发现有点受不了景昀这样的眼神，太热烈也太真诚了。心脏的跳动逐渐加快，他移开目光，故意说，“我现在拒绝你，更偏向于学习，可能就是因为我已经一点都不喜欢你了吧。”
话落，对方迟迟没有出声，谢悠转眸瞟了一眼他。
只见景昀垮起张批脸说我不信。
“你得喜欢我，我非你不可。我会一直追你的，直到你同意为止。”
*
高三寒假不过十来天。
就原身那家庭环境和条件，谢悠原本想着苦了谁都不能苦自己，已经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出租屋，所有事项都和房东谈妥当了，然而最后还是泡汤了。
——寒假第四天，谢苒出事情了。
北垣高中寒假算放的晚的，谢苒就读的小学可是早早就放了假，不过她需要上补习班。而补习班的钱从哪来？
谢修岷那窝囊废一天的烟酒开销就很大，自然是给不起，所以是谢苒的生母出钱供她读，正对应那句——“虽然妈妈平时不养你，很少照顾你，但给予女儿的爱可不比儿子少，你看，都还舍得花钱给你上补习课呢。”
事情就出在这家补习机构上。
谢悠那天也只是回去看看谢苒，给小女孩带点东西吃。关于原身的亲人，他唯一有点记挂的就是谢苒了。
发现谢苒状态不对劲的地方，是以往谢悠每次回来，不说谢苒会激动得扑进谢悠怀里，也至少会兴奋地开门相迎，可已经连续好几天谢苒都闭门不出。
甚至是谢悠敲门，谢苒都不给开门。
女人陪儿子买完玩具回来吃饭，面对谢悠依旧是那副伪善的笑脸。谢苒不肯出来吃饭，饭桌上，谢悠没怎么动筷，状似无意地提到有关谢苒最近状态。
女人被问及也只是不在意地说：“小丫头心情不好吧。她上次期末考试考砸了，我给训了一顿。现在的小女孩就是娇气，脾性还大，骂两句就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话实在不像是从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谢修岷和女人对待“谢忧”完全是放养模式，这倒正合了谢悠心意。
谢悠在外面住了三天，谢苒这样的状态就维持了好几天。
由于有些在意谢苒的样子，第四天谢悠还是回了谢家，换作平时，谢家他可是能不去就不去。
买了一斤水果和女孩子最喜欢的毛绒玩偶，谢悠尚未进门，远远就听到谢苒大哭大闹。
“我不要去补习班！！”
尖细凄厉的嗓音从封闭的破旧铁门里传出，听上去极为刺耳。
以谢苒平时乖巧的性格，很难让人把崩溃、失控一样的大哭大闹形容在她身上。
“别任性了！你成绩那么差还好意思不去？！妈妈特地花钱在你身上，供你读书补课，你却故意不写作业，还和补习老师顶嘴是不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真是白眼狼！”门里，女人指着满脸讨好的谢修岷愤怒地尖叫道，“看你养的好女儿！”
话音落下后，就是一巴掌扇到脸上的声音。
相比之前的大哭大闹，被重重扇了一耳光后，谢苒反而安静下来。
屋子里抽泣声很轻，只能听见女人持续的破口大骂。她整个就和情绪失控了一样，又哭又气地哭诉着自己的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都是谢修岷养歪的。将一切的错误都归咎到谢修岷身上。
谢悠将门打开，入目就是被扇得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肿起了半边脸的谢苒。
谢苒面无表情，苍白小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
“我不……不要去补习班！”看见门后身材高挑的少年，谢苒一下就绷不住了，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爬起身直直撞向谢悠怀里。
除了一味地重复着说不要去补习班，后面几句明显气势不足，轻到只有谢悠能听见，仿佛觉得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那里的男老师…揪我头发，还会…碰我，我觉得不舒服，我不想去。”
无意将鼻涕眼泪都蹭到了谢悠身上还不自知，谢苒仰起哭得脏兮兮的小脸，近乎哀求地说：“哥哥，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