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六十的老头, 和一只只要充满了电，就能无限运动下去的机器狗。
这场较量，慕闲压老头胜。
果然, 一人一狗楼上楼下快乐地追逐、躲猫猫, 一个多小时后，机器狗没电了。
他从拿回来后直接开机, 就没有充过电。
他这个活动量, 出厂时的使用数据是充满一次电, 可用两天, 他早该没电了。
慕烨然抱着机器狗，仿佛抱了座金山似地回来。
“爷爷，我抓到它了！”
他高兴得都不像六十，反而像是六岁。
慕闲带过孩子，快穿500年, 他当爹当妈, 爷爷奶奶, 都当过, 带孩子也是一把好手。
说多了都泪。
“然然真棒！给它充上电, 等电启动了, 好好让它配合你, 它自己都答应帮你的忙了，不用客气。”
有爷爷这句话，慕烨然果然更高兴了。
慕闲很满意，有些孩子吧，其实真的很好带, 当家长的，只要给予一点点的爱, 就能开出最美的花。
他家大孙子明显就是这一类。
慕闲在人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十分欣慰地摸了一下对方的头。
正要敲门，准备进来的慕臻：“……”
他都听到了什么？
爷爷？
不是慕闲叫那老头，而是那老头叫慕闲？
慕闲还摸对方的脑袋，摸得一脸慈祥？
慕臻觉得，可能是自己进门的姿势不对，他在想，要不要出去，重新再进来一次。
不过在他犹豫的时候，慕闲已经看到了他。
“有事？”
慕闲笑着冲慕臻挥了一下手。
看到慕臻，某些八卦的想法就浮上了脑海。
慕臻到底是不是慕鸿儒的亲生儿子……
也许，比起亲子鉴定，直接问当事人，这个结果会来得更快一些。
想着，慕闲脸上的表情更加生动热情了。
“堂哥，来坐啊。”
就差拿块小手绳挥一挥。
慕臻本来往前跨的脚步反而迟滞了一秒。
但是想到自己要说的话，还是勇敢往前了一大步。
“嗯，好啊，还没准备要睡吧？”
慕臻的表情很轻松。
但是慕闲看着他，感觉他今晚的目的性很强。
这就是一种直觉，也是职业病。
慕闲一想到职业病就替自己悲伤，打工人不容易，快穿局的打工人更加不容易。
快穿局的打工人穿越到古代世界，伴君，那是更更更不容易。
揣测圣意，那是一件多么可怕事情。
就连睡觉做梦的时候，每一秒都在回忆着皇帝老头的每一个表情，说的每一句话，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弄不好，第二天早上起来还全须全尾，然而活不到晚上，脑袋就搬家了。
在那个世界待了二十年，是慕闲500年里过得最艰难的二十年。
机器狗休眠，SB1314又只能在慕闲的脑海里蹦哒。
【哈哈哈哈所以你最后熬成了大内太监总管，是真的狠人，快穿局的同事都对你肃然起敬呢！】
慕闲气得牙痒痒，在脑海里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滚！】
是，他是当过太监，但是那又怎么了？
穿越工作还能管对方是男是女？
他不仅当过太监，他还当过妈妈奶过娃，当过宠物当过狗，不穿衣服满地跑！
当太监，这！算！得！了！什！么！
慕臻已经坐下了。
房间够大，有沙发，有茶几，两人坐下说话也很方便。
慕臻要说的事情并不难启齿。
他说：“明天我有个小聚会，都是些和我玩得比较好的人，一起打个球什么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慕臻的示好做得很明显，率先表现出来的友善，现在又试图带他进入到他的圈子。
慕闲越来越觉得他不是慕鸿儒亲生儿子的可能性大到了顶点。
“堂哥，你对于我能知道陆善、吴康仁他们的八卦和秘密，有没有一点点的好奇？”
慕闲突然倾身，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了问题。
慕臻猜他是黑客。
这是他和其他几个人一致的判断。
慕臻说：“是不是你懂黑客技术，或者你身边有这样的朋友。”
“你调查过我吧？”
慕闲又是一个不答反问，“你们应该都调查过我，不止是你，季沐晴，慕鸿儒，还有和我接触过，或者没有接触过的人，就算最初没有调查，等我回来后，应该也去调查了。”
他除了那三秒内的经历，其他的事情，再简单清楚不过。
随便找个“私家侦探”都能把他给调查得底掉。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就上过高中，连大学都没上，你觉得这样的我懂黑客技术？还有我身边的朋友，你看我有朋友吗？”
慕闲倒起自己的底来也是真狠。
沉默。
慕闲说得没错，慕臻调查了，也确实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
慕闲的经历很清白，调查出来的他，和现在这个慕闲，仿佛就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站在眼前的人，就是慕闲。
一切眼见为实。
……
包括调查里，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一老一小。
从来不曾出现过，像是突然凭空出现的两人。
他还是认为，一切眼见为实。
存在即合理。
慕臻也知道仅用一个“黑客”没有办法解释慕闲身上的矛盾感。
但是没法解释，也没有办法，他花了钱请人调查了，但是调查不出来。
慕臻想了一圈，觉得慕闲既然提起了这个话题，虽然他没有准备，但还是可以顺着往下问。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时候网上关于慕闲有阴阳眼的帖子才发出来，不没有发酵。
慕闲和慕臻，都还不知道这回事。
慕闲说：“我能掐会算，会一些法术。”
慕臻：“……”
他觉得这人从小是黑客天才，从来不在人前展露，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有这些技术，这个说法更可信，也更合理。
是个正常人都不能相信这些鬼话。
慕闲从慕臻的脸上看到了这份情绪，他朝着他笑笑，准备好了开始颠覆对方的三观。
系统在他的脑海里开心看戏，又把那个小木鱼给拖了出来。
笃笃笃地敲个不停。
那个节奏感太强，慕闲再一开口，差点跟点踩点来了一段rap。
“咳咳咳！”
慕闲赶紧一个嘴刹，屏蔽掉脑海里的声音，说，“说别的都没用，我只说一个最重要的，你不是我叔叔的亲生儿子吧。”
他说完，脸上露出的笑容，仿佛什么看透一切的世外高人。
而当他的话落下，慕臻的表情立时大变。
“你，你在说什么？”
不由自主地结巴了一下，让这话听得格外气虚。
慕臻在自己的话音落下后，面色挣扎了一下，然后就一副认命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的？”
哇哦！
哦嚯！
慕闲和系统齐齐吃瓜，发出惊叹声。
他们竟然猜对了。
在脑海里，这对搭档互相击了个掌。
慕闲面上却说：“都说了，我是算出来的，而且你不觉得你太反常了吗？对我这个天降实在是太友好了。”
原来问题竟然是出在这里吗？
慕臻苦笑，他说：“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能请你保密吗？”
慕闲并没有立即说话。
慕臻有点着急，说：“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是受害者！”
这个秘密憋在慕臻的心里太多年，早已经成了他人生所背负的一块巨石。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被慕闲说破，让慕臻产生了一种奇怪倾述欲。
他想有个人能和他说一说这事情。
慕臻陷入了回忆，说：“大概是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找上了我，她是慕鸿儒养在外面的情人，慕鸿儒当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结婚，女人就一直以为两人是真爱，她一定会嫁给对方，但是没想到，慕鸿儒在没有和她分手的情况下结婚了，和柯美岚。”
柯美岚家也是做生意的，当年和慕鸿儒结婚，也算是强强联手，带了点联姻意味的。
这些信息，系统一早就给过慕闲，慕闲也很清楚。
慕臻继续说：“那个女人和慕鸿儒吵过，闹过，但就是没有想过要分手，她是真爱慕鸿儒，觉得对方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只是在一次次的争吵之后，她终于慢慢发现了，慕鸿儒根本不爱她，他只爱钱，爱他的身份、地位，爱他所拥有的一切，一个普通的女人，和一个富家小姐，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和前者结婚。”
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也许是为了他自己。
慕臻说：“所以这个女人为了报复慕鸿儒，更为了报复柯美岚，她把他们刚出生的儿子换了，她是当护士的，正好在柯美岚生孩子的医院工作，有机会干这些事情。”
慕鸿儒他们夫妻俩都没有怀疑过孩子会被换这个事情，一直把慕臻当作亲身的养大。
慕臻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把他的人生颠覆了。
从此之后，他的生活过得小心翼翼，一举一动生怕会被人看出来他不是慕家亲生的。
他和慕鸿儒长得不像，他就学对方穿着打扮，言行举止。
形不似，也要神似。
把先入为主的印象拼命加深。
所幸，他做得很成功，他听过不少人说他像爸这样的言论。
他很害怕，怕被人从这个家里扫地出门。
怕那个和他交换的孩子被换回来。
那个女人当时还带他去见了他自己的亲生父母，那是一个困苦到让他瞬间对生活失去所有信心的家庭。
那个家，加起来都没有他家的厕所大。
后来，慕臻大概也意识到了，那个女人带他去看的那个家庭，其实应该并不是他真正的家。
他找人调查过，那一家并没有和他一样大的孩子，也从来没有去他出生的那家医院。
这只是那个女人用来吓唬他的。
对于当时只有四年级的慕臻来说，已经够了。
他是真的被吓住了。
慕臻说：“后来，那个女人在跟了慕鸿儒十几年后，终于看明白了，心冷了，也分手了，在她离开之前，她来告诉我这些事情，这是她对慕鸿儒最后的报复。”
她不要这一家子无知无觉地开心快乐，她要慕臻这个假儿子如履薄冰，肆意欺骗，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气死慕鸿儒。
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但是慕臻就是一脚踩进去了。
他不得不踩。
至少他没有那个勇气，跑去和慕鸿儒夫妻说出事实。
曾经他还抱以侥幸，希望那个女人只是骗他的，他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最后的结果证明，对方没有说谎。
慕闲听完一切前因后果，看向慕臻的眼神很一言难尽。
“堂哥，你有点渣啊。”
不敢说出真相，享受着原本该是别人的丰裕的物质生活。
啧啧啧，人性啊，果然不能去考验它。
慕臻紧闭着张，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服气。
这一切的问题都在他的身上吗？
当然不是，他是受害者，如果不是慕鸿儒，那个女人又怎么会做这些事情？
慕鸿儒的亲生儿子倒霉，被换走了，要怪也得怪他这个当爸的，和他这个当时还是婴儿，什么也不懂的陌生人有什么关系？
慕臻冷静了一下，说：“这些年我一直有在努力扮好慕鸿儒的儿子这个角色，尽最大的努力，做到最优秀，进了慕氏工作，也兢兢业业，就是那个亲生的孩子在这里，我也不觉得我会做得比他差，而且我也在努力找到对方，找到了，我愿意离开，和他换回来。”
“堂哥，你还是闭嘴吧。”
慕闲忍不住打断他，总觉得这人越说，就越觉得他差劲。
嗯，也不能说是差劲，只能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平时还算善良，也有同理心，但是到了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偏向更利于自己的那个选择。
其实，也挺正常的。
就是让人觉得不帅气。
慕臻果然闭了嘴。
在慕闲面前，他似乎是真的很听话。
慕闲吃完瓜，觉得有点累了，说：“明天的聚会是上午还是下午？我和你一起去，记得到时候叫我。”
诶？
这个话题怎么又转回去了。
慕臻在偷偷打量慕闲的神情，见他一切如常，心中忐忑，但也无可奈何。
“嗯，好，明天下午，我到时候提前提醒你。”
这应该是不准备和慕鸿儒告密的意思吧？
等到慕臻离开，慕闲和系统在脑海里继续八卦。
慕闲：【小宝啊，你好好查一查，我这位堂哥是不是真的没有找到和他交换的那个孩子。】
SB1314：【我查了他所有的电子设备和账号，暂时找不到线索，不过我可以从当年的事情查起，说不定能查出来线索。】
护士，医院，被交换的孩子。
如果能查到当时的出生记录，这个查找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再加上慕鸿儒交往了十几年的情人，是在那个医院当护士的，这个范围也不大。
慕闲等着吃瓜，一时之间还有些睡不着。
长夜漫漫，他决定再看会儿书。
《爱上在家种菜》
继续看起来。
天凉快起来了，正是秋播的最佳时间点。
白天气温还高，特别是那种小青菜，种子下去，一两天就发芽了，长个四五天，最最嫩的时候掐下来，拿油一炒，又嫩又好吃。
想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年纪大了，虽然还是爱吃肉，慕闲的肠胃牙口都十分不错，但是总没有了年轻时能吃穷老子的“饥荒”，反而觉得吃点素的也挺好的。
想了一晚上要种什么菜，怎么安排比较合理，慕闲终于睡过去了。
第二天还是和之前没有二致的一天。
早起，小公园锻炼。
不过今天慕闲的“学生”多了一个。
除了万奕扬之外，多了一个老人。
周碧年今天是彻底盯住了慕闲。
他昨天跟着慕闲做了两遍“广播体操”，实在是做得跟丧尸出街没两样，要不是有那只机器小狗一直鼓励他，他早在中途就放弃了。
然而，那个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做完的当下，他就感觉到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当时他虽然怀疑了，但是最后还是归结到了巧合上面。
这又不是八、九十年代那会儿，气功热潮被炒得如火如荼，感觉练个功都能练出个长生不老来。
等他做完操，回去后，还觉得自己挺好笑的。
他竟然会跟着这些小孩子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还好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人认识他，不然的话，非得被人笑话不可。
他都几岁的年纪了，竟然还这么幼稚。
到此时一切还算正常。
周碧年再次感觉到不对劲，那是在他吃中饭的时候。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的胃口一直不怎么好，而且还有越来越差的趋势。
无论什么饭菜，无论厨师做得有多好，到了他的嘴里，吃着都没味道，也吃不下去，觉得肚子里很饱。
然而，他这一顿，他却意外吃得比平时多了大概五分之一的量。
虽然看着也不多，但是他真的吃得比平时多，也觉得这一顿的饭菜吃着有了点滋味。
照顾他的阿姨看着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周碧年惊讶了一下，还当是巧合。
到点午睡，平时他都不怎么睡得好，就是闭着眼睛，也是半梦半醒，脑子里转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得安生。
但是这一天，他却睡着了，睡得还很好，大概半个小时，他醒了觉得人精神了很多。
这样的巧合加在一起，周碧年就不太能将之归之为巧合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越是像他这样成功的人，越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巧合这种事情。
分析来分析去，最后他又分析到了慕闲的“广播体操”上面。
虽然周碧年也不能相信什么“广播体操”能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
但是除此之外，他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可能。
所以今天一早他早早来蹲慕闲了。
“早啊。”
看到慕闲，他就笑呵呵地开口打了个招呼。
成功人士想要和一个人拉近关系，那实在是瞬间就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慕闲虽然能看破对方的想法，但是不妨碍他觉得对方是一个和气有魅力的老头。
“早啊，大爷。”
慕闲回了个招呼，笑眯眯地上了转腰机，开始扭腰。
年纪大了，总觉得腰腿不好。
虽然慕闲现在的身体没问题，但是不妨碍他的心理感受。
周碧年见他有了回应，就像是闲聊一样聊了起来。
“你每天起这么早？年轻人能早起的可不多。”
慕闲说：“我不年轻了，已经退休了，严肃来说我也是个大爷。”
“哈哈。”
周碧年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只以为是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逗趣，“你才几岁，这就退休了，老了？那你叫我们这些老头子可怎么办？”
慕闲丝毫不说谎。
“525岁。”
这一下周碧年笑得更大声了。
525岁，放了谁都不能相信这是真话，只会以为是个幽默的玩笑。
“年轻人心态挺好。”
周碧年夸了一句，这下是真觉得慕闲这人挺有趣，慕闲这张脸，最近在全国都是红人，在他们别墅区这片也不例外。
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首富家的继承人。
就是这个身份就很值得人多关注一二。
周碧年像是不经意似的，终于聊到了“广播体操”的事情。
“昨天你跳的操是你从哪里学来的吗？看丰简单，跳起来挺难啊，我年轻那会儿学过跳舞，现在也跳得不错，肢体协调能力还可以，就是跟不上。”
慕闲远远看到万奕扬来了，对着周碧年笑笑，说：“大爷，你跟不上是正常的，这里没有人能跟得上。”
他说得太笃定，就是笑眯眯的，也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不服。
说他不会也就算了，要说没有人能会，那这话真不小。
周碧年从心底里升起好胜心。
本来还想要问点什么，也把话给憋了回去，他今天就再跟一回，就不信了！
万奕扬臭着一张脸到了慕闲的面前。
慕闲笑着朝他挥手。
“小朋友，早啊，今天的脸也很臭啊，真是令人愉快的一天呢。”
万奕扬：……有病！
不过即使是臭着一张脸，他还是活动了一下身体，跟着慕闲开始做操。
他就不信了，就一个看着那么简单的操，他就学不会！
等到慕闲拿出手机，打开广播体操的音乐，准备开始的时候，万奕扬发现自己的身边又多了一位“同学”。
一个头发白了大半，脸色苍白的老人。
真可怜，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被这个骗子忽悠。
万奕扬突然就对对方投去了同情的视线。
周碧年：？？？
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是他解读出来的那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