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白止所有知觉全部集中到了唇上。

  厉沧澜的吻并不是点到为止,甚至趁白止愣神之际狡猾的用舌尖勾了进去。

  只是,这并不是个有技巧的吻。

  横冲直撞, 在丝滑的内壁停留片刻便搅着白止的舌尖, 迫使它与之缠绵。

  白止回神, 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音节词,手不由自主撑在厉沧澜胸前, 把他往外推了推。

  然而没推动, 反而被厉沧澜往怀里的方向搂紧了些。

  厉沧澜不满蹙眉,舌尖在白止的唇中交缠片刻,还有余地报复似的咬了咬他的下唇,力道却并不大, 看起来更像的调情似的。

  他伸手覆在白止的腰上慢慢往右移, 直到在他被身后的桌角咯住的地方停住,手掌外翻,稳稳当当包裹住桌角,好让它不再咯人。

  最后…毫不犹豫的、狠狠、压了上去。

  另一只手顺势穿过白止的两层披风, 往里探去。

  他里面只穿着薄薄的里衣,厉沧澜滚烫的手掌放在他的腰枝上, 隔着一层布料, 用指腹揉了揉。

  一股电流自厉沧澜的手掌处往四肢蔓延, 白止险些软了脚。

  口腔里传来丝丝甜腻, 大脑被吻的有些缺氧,他的眼神渐渐迷离, 对厉沧澜的反抗才小了许多。

  大脑仅存的理智告诉他…

  他很熟悉这种触感。

  且身体并没有反抗的意味。

  就在白止大脑最后的理智快要一丝不剩的时候,厉沧澜放过他的唇, 缓缓靠近他的耳边,用最直白的话语说:“皇后就别装了。”

  白止突然被雷击似的,大脑中的暧昧瞬间被冲散,心想:完了。

  他大口呼吸着,眼眸渐渐回归清明,张了张唇,“你…”

  他已经慌到彻底忘了用敬语。

  厉沧澜的手放开他,又抬起了他的下巴,指腹轻轻拂过他的唇珠。

  唇色好像更红了。

  厉沧澜眼中的晦暗还未褪去,他道:“这是皇后骗朕的惩罚。”

  白止咽了咽口水,此刻不敢惹怒他,只是无声看着他,大脑飞速思考着如今的处境。

  完了啊!

  小命不保啊!

  007艰难安慰着他:“白白别急,说不定还有后路呢…”

  它话还未说完,厉沧澜又道:“皇后可知朕生平最恨欺骗…”

  白止:“…”

  这不明晃晃的在皇帝的雷点蹦哒?

  完了,彻底完了。

  白止无声动了动唇,最后还是颓败般叹了口气,干脆不说了。

  算了,摆烂重开吧。

  厉沧澜绕有兴趣的看着白止神色的变化,支起身子,问:“事到如今了,皇后还是闭口不言,不觉得应该给朕一个解释?”

  一旦想开了,白止也不畏惧圣威了,只是回:“皇上既已知晓,臣妾也没有什么可狡辩的,只求别牵怒臣妾的家人,此事皆由臣妾一手策划,与他人无关。”

  厉沧澜的声音带着严肃,低了几分:“与他人无关?皇后是为了护你那阿姐?你替她进了宫,那她如今又在何处?”

  “与阿姐无关,臣妾还是那句话,这一切皆因我而起,要杀要刮悉听皇命。”

  厉沧澜捏着桌角的手缓缓收紧。

  白止进宫这小两个月,每次与厉沧澜对话鲜少有直视他眼睛的,如今没了退路,他胆子也大了许多,看向厉沧澜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坚毅。

  远远看去俩人还是相拥着,但白止知晓,冰冷的空气中并未存在着半分暧昧。

  半晌,厉沧澜才放开他。

  小啾歪着头,睁着圆滴滴的大眼看着两人,试图理解这番对话。

  它试了试,还是有些茫然的甩了甩头。

  厉沧澜转身拿起桌上的逗鸟棒,朝小啾走去,低唤他的名字:“白止,你可知替嫁的后果?朕的皇后是男子之身,传出去你可知又有什么后果?”

  “臣妾知晓。”白止缓缓吐了口气,灵光微闪,“那如若臣妾死了呢?世人永远也不会知晓这个秘密。”

  他接着说:“臣妾身子向来不好,不会脏了皇上您的手,只求皇上别牵连臣妾的家人,若是皇上仍然咽不下这口气,逐父亲告老还乡便可。”

  厉沧澜逗鸟的手微顿,指尖陡然泛白。

  白止仍在继续:“那夜皇上对臣妾说的话,臣妾斗胆猜测皇上娶后也并非您本意,届时,若太后又提选妃之事,皇上您还可借臣妾之死推脱。”

  白止说完忍不住想为自己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而喝彩,他看向厉沧澜,问:“皇上觉得如何?”

  厉沧澜的眉皱得更深了,逗鸟棒在手中“咯吱”一声,断了。

  ·

  站在门外的令策已经被屋内两人这番话给打得不知所措。

  他紧了紧干渴的喉咙,才发现手心全是一层薄汗。

  皇后是男子之身…

  他并不是女子…

  令策感觉后背一阵凉意顺着脊梁骨而上…

  一国之后是男子,皇后的下场只能是…

  他左右思来,难逃一死。

  令策瞬间涨白了脸,那张俊秀的脸上血色全无,他根本不在乎皇后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只是一想到这样美好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心脏突然被揪了一下。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

  远处,绫罗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令策直直站在门外,觉得疑惑,靠近他小声问:“愣着干什么呢?”

  怕惊着屋里的主子,绫罗的声音放得很低。

  是以,白止和厉沧澜并不会发现门外有人。

  令策下意识看了眼屋里内,

  急忙拉过她的手,走到中庭,“小声点。”

  绫罗觉得他莫名其妙,晃了晃自己的手:“手松开。”

  令策放开了她的手,又道:“娘娘和皇上在里面,别去打扰他们。”

  绫罗心想:这还用你提醒?

  她回:“行了,你也别在门外守着了,回去歇着吧。”

  令策点了点头,没神似的朝屋内走。

  绫罗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吃错药了?

  ·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白止看见厉沧澜转过身,逗鸟棒在他手中断成两截,碎了。

  “难道皇后替嫁就是为了求一死?”

  “那也不是…”

  “若是有其它更好的法子,臣妾又何必求死呢?”

  白止欲哭无泪,小脸皱成了一团,眼下的状况,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难道真当他想死啊!

  “朕没想让你死。”

  “什么?”

  白止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厉沧澜大步朝他走来,伸手将他拥入怀里,一字一句重复:“朕没想让你死。”

  白止脑子里的另一根弦也断了,鼻尖被凛冽的清香围绕,搅得他思绪纷飞。

  这个味道他在长生殿闻过。

  厉沧澜在那儿呆久了,也不免沾染上,从前白止离得近了便能闻见,只是气味很淡,如今被他按进怀里,那气味便更浓了。

  他侧了侧头,感觉厉沧澜的手覆在了他头上,仔细揉了揉。

  这个拥抱…

  还有他方才的那句话…

  白止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厉沧澜说:“朕何时说过要你的命了?”

  “可皇上方才分明是在问罪。”

  白止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有些闷闷的。

  厉沧澜耐心朝他解释:“难道朕就没资格知晓真正的皇后是何人?朕早就暗示过你,朕希望听你亲口说出来。”

  他无声叹了口气,冷硬的面孔软了几分。

  要说恼怒,他作为一国之君被瞒在骨里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只是当他佯装问责想吓吓白止时,对方的反应告诉他玩大了。

  尤其是听见白止提出的那个烂方法后,胸腔中莫名有些烦躁,硬生生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没他的允许,白止怎么能擅自决定自己的生死?

  还是用那样淡然的语气?

  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什么能让他留恋的?

  “臣妾那也是怕皇上累及我家人。”

  “朕没想过要皇后的命,但朕想知道真相。”

  “皇后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朕,只有朕…”厉沧澜的语气重了几分:“能护你。”

  厉沧澜的声音很温和,导致白止不自觉跟着他的话走,疑惑问:“皇上当真不生气?不是在骗臣妾?”

  厉沧澜勾起他的头发,“没骗你。”

  “那…无论从臣妾嘴里说出任何事,皇上也不会收回方才的话?”

  “自然。”

  白止放下心,深呼吸,略去了自己穿进来的事,又添了些,缓缓朝他道来。

  说完他等着厉沧澜的反应。

  “完了?”

  白止如实回:“完了。”

  “那皇后呢?你的真实想法又是什么?”

  白止喃喃道:“臣妾的真实想法…”

  唇上温热的触感还在,和厉沧澜相处的点点滴滴仍历历在目,他在心里庆幸还有一线生机后,同时又浮出另一个疑问。

  厉沧澜既已知晓他是男子之身,那为何还要吻他?

  白止越往下思考越觉得毛骨悚然…

  有个明确的猜测在脑中跃跃而出,他却哑了舌。

  见他长时间没出声,厉沧澜说:“可皇后难道就没为自己着想过,若是朕…”

  若是他对白止没一点点私心呢?

  那白止必定必死无疑。

  “罢了。”厉沧澜放开他,转而拉着他的手到床边,道:“夜已深,先睡吧。”

  白止悠地抬头:“皇上今晚要在这歇着?”

  厉沧澜笑着说,“从前你躲着朕,眼下都是男子,还怕朕吃了你不成?”

  白止清咳一声,他寻思着就厉沧澜的那个吻,他们睡一起的问题真挺大啊!

  可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如今就像入狼窝的羊,还是一只软羊羊,不从也得从。

  厉沧澜一边铺床一边说:“从今以后,你不用在朕的面前装女子之身。”

  “哦。”

  “我们之间私下里也不用说敬语,就用‘你、我’代替即可。”

  “哦。”

  “也不用把我之前说的话放心上,万事有我。”

  “哦。”

  白止看着他把被褥一层层铺开,然后点上安神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本应是他的活。

  “你那披风解了,好休息。”

  白止看着厉沧澜就要伸手来解他的衣赏,才反应过来,急着拒绝:“臣妾不劳烦皇上…”

  厉沧澜不重不痒敲了敲他的头,“嗯?我方才才说的话你转眼就忘了?”

  白止改口,“皇上,我自己来就行。”

  厉沧澜看着白止背过他解衣裳,动作扭扭咧咧的,眼里浮上笑意,干脆直接坐在了床边,直勾勾盯着他。

  “好了吗?用不用我帮你。”

  “别!不用了。”

  白止沉着声,眼下戳破了彼此的秘密,他反而不自在了起来。

  哪怕里面有那层薄薄的雪白里衣,在厉沧澜面前脱去外面那层和裸着有何区别?

  厉沧澜耐心等他磨磨蹭蹭解完,拍了拍床沿边,“过来。”

  床凹陷了许多,白止依言过去,在他身旁坐着。

  厉沧澜又说:“你睡里面。”

  “哦。”

  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你只会说‘哦’啊?”

  白止摇头,干脆直接钻进了被子里,侧过身与厉沧澜背对着,盖着头,有些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皇上早些睡吧。”

  “别蒙着头睡。”

  白止掀开了一角,露出毛茸茸的头顶。

  “哦。”

  厉沧澜无声笑了笑,掖掖被褥,确保能盖住白止不会受凉才在他身侧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