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快‘活回去’呀！……别让他们真把你埋啦。”
萧煜和他司机把寿嘉勋从地上拖起来往车上搬的时候，冥府女客服仍在寿嘉勋脑海里大呼小叫。
但寿总眼下根本不在意萧同学给他主持土葬还是火葬。
越是复杂的问题，越要抓重点选择取舍，他现在的「重点」是逼傻孟给他办“退单”。
只要让他的「任我投」重新投一次，目前寿嘉勋面临的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不过寿总沉得住气，不代表冥府客服也能沉得住气。
寿嘉勋下单的「任我投」价格不菲，如果他一投过来就被噶掉，小客服少说半年绩全得赔进去。
“啊——我鄵我鄵！别动他！你他妈的！”
小姑娘大放粗口，哐哐拍平板电脑：“咋办……我他妈咋办啊……”明显已经吓麻了。
寿嘉勋才不管她吓疯了还是吓傻了，在脑海里揪住合同不放：“第六页！小孟同志，你先看第六页这个「知情权」。
你别瞎着急了好吧？反正你再着急也运动不到三次元。
来来来，先跟我看合同。”
“等等等等等——”冥府客服拖起哭腔，嗑嗑巴巴自言自语：“这这……这个吧！哎呦我去，先上个「恋爱脑」……哎？生效呀，妈的快生效……”
隔壁次元的萧煜脚步略滞，低头瞥了眼像条死狗一样被他家司机夹腋下拖行的寿嘉勋，心头骤然一紧，莫明其妙难受起来。
司机步履匆匆，拉开车门将寿嘉勋打横丢后座上，回头询问小老板：“少爷，您看咱把他‘埋’哪家医院合适？或者打电话叫蔡医生去家里？”
“你瞅他这样，像有钱住医院？……嘁！”萧同学轻蔑咂舌：“送「力麦」校医室去吧，免费。”
司机惊诧：“我瞧他有点严重啊，送校医室，会不会把人家大病给耽误了啊？”
“我又不是他爸，我管他耽不耽误？送他回学校已经仁之义尽。”
萧同学满脸不耐烦，钻进汽车后又嘟喃了句：“他爸做生意赔钱跑路，亲爸都不管他，难道要我管？我又不是冤大头。”
“啧。”中年司机好像不大认同，但随即嘿嘿两声，轻笑附和：“也倒是的。”
“校医搞不掂会帮他转医院，学校送医可以直接走保险。”萧同学这句属于对自家司机解释——他是头脑清醒，并非冷血。
冥府基层公务员撇撇嘴，小声埋怨：“不是真要埋呀，可把我吓死了……啧啧。”
但小孟同志松口气的同时，眉头却皱更紧：“咋回事？我机器坏啦？……「恋爱脑」加载哪去了？”嘴里嘀嘀咕咕的又开始哐哐拍平板电脑。
她机器没坏，不过有点慢。
寿嘉勋一脸凑趣表情，耸眉跟着瞥一眼，高清屏幕上显示：萧煜对寿嘉勋「恋爱脑」加载中，预计完成时间，还有5小时23分钟。
“噗……咳！”寿总没忍住发笑，连忙咳嗽一声板正面孔：“小孟同志，咱们还是先看合同吧。”
小孟同志深感心累，长吁短叹：“人民群众的工作，不好干呐。”
“那要不你下岗，我来？”寿总笑吟吟提议：“我看你这工作不错，全是过客，一锤子买卖，省心，好糊弄，我喜欢。”
“我可没说不想干！”冥府公务员果断否认：“在其位谋其事，干一行爱一行，我伊利沙白·羽灵·夜璃紫·孟，为人民服务，乐在其中。”
说完抢回平板，划指尖放大字号：“你看清楚，这里说的「知情权」，是客服人员不可以对客户提问有所隐瞒，身负详解义务。
就是说，你问，我都会答。
但你先头问了吗？你没问，我说什么？”
“好像不是这样哦。”寿总语带笑意，十分淡定：“你结合第三页「流程map」，这里有个叫「说明」的节点。
有节点，就意味它是个必要环节。
你图省事，省略我下单必要流程中的关键节点，导致本单服务中甲乙双方产生巨大分歧。
……我看你这份公差，是真不想干了。”
傻孟这次彻底蔫了，沉默时长超过重启一台486老爷机。
“鉴……鉴于您是我司尊贵金卡客户，就是说……就是，刚好最近有惠民活动。
可以……这个，可以，还有一些附加的……附加的……”
不知道是因为焦头烂额还是心虚气短，小客服讲话频率也卡顿得像台486老爷机。
寿嘉勋轻声嗤笑，但并不催促，静静等候傻姑娘慢吞吞“挤牙膏”。
“就是说，就是……您这边的‘硬件’，所见即所得，肯定没办法更改了……但但但是！软件还有很大调整空间。”
“比如呢？”寿总适时催促。
“比如，「躺赢」这部份，咱们可以锁定一位‘女大佬’；虽然双O恋有点非主流，但没关系，只要您喜欢，性别不是问题。
那么「子孙满堂」这块，咱们就调整为‘领养无差别’，您看可以吧？”
寿总撇嘴皱眉，用五官明确表示不满意。
“你这「躺赢」，纯粹就是个Bug，我不可能接受。
我又不是情趣玩具，没有卖身那个癖好。男女我都不接受。”
“男女都不行啊……”小姑娘表情纠结的好似便密一整个星期，犹豫半晌后谨慎提议：“要不……跨性别，第四爱？”
“我选火葬。”
“啥？”小孟同志没听懂。
寿嘉勋冷笑：“火葬完了去找你领导投诉。”
“不不不，等等等……”
冥府公务员知道再不上“狠活”，肯定是镇不住场子了。
“你已选定的项目是没法儿消减或更改了，但咱们可以叠Buff。
先上个「一票否决」，再加个「旺夫运」，择偶决定权，这不就又回您手里了嘛！”
这回轮到寿嘉勋听不懂：“讲人话！”
“您别难为我呀！”
寿总抱臂翻白眼：“麻烦你把鬼话讲清楚点。”
小孟姑娘干咳一声，透清爽喉咙，字正腔圆解读：“「一票否决」就是说，你不喜欢的人，永远没办法与您达成婚恋关系。
它和「人见人爱」是非互斥选项，就意味着，别人喜欢你是别人的事，不管外界多少人赞同，都和你没关系。你只要挑选你自己喜欢的就行。
在这个基础上叠加「旺夫运」，等于你选中谁，谁就是你的当家男主。
就算他之前是个讨饭乞丐，只要被你相中，也能拣张彩票中大奖，然后给你衣食无忧的「躺赢」生活。
并保障您「不劳而获」的合同权益。”
“有点意思了。”寿总神情赞许，但态度上只是相当矜持的点了一下头：“那我要是不选呢？”
“不选？……不选就不选呗。”小孟姑娘强颜微笑：“气运又不是汽水，没有保质期，在你寿数时间内都可以选，一直不选就算弃权，没关系。”
寿嘉勋花几分钟琢磨清楚，觉得这样的话可以接受，于是明确点头：“行，这部分我认可。”
小客服讪笑：“好的，那我现在把你和萧煜的红线划断了哦？”
寿嘉勋毫不犹犹豫：“划，赶紧划。”
冥府公务员给他划断姻缘线，悄悄抹了把额头冷汗，感觉自己历完一劫，应该可以功成身退。
“寿总先生，那么您现在可以‘活回去’了吧？”
寿嘉勋好心提点：“‘总’和‘先生’都是称谓，别放一起说，你这样说话显得特别没文化。”
换来小孟姑娘在心底无声问候：“鄵。”
“别骂人。”
“哦。”
小客服答应完了才反应过来，情不自禁惊呼：“你听着了？”
寿总微笑：“我猜着了。”
冥府小客服心累到几近虚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唉……您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有问题赶紧问吧，我「陪护」时间快到了，后面还有别的客户排队呢。”
寿嘉勋笑容可掬点头，用最礼貌的语气，说最蛮不讲理的话：“后面的客户，是你的客户，又不是我的客户，关我什么事？麻烦你把态度摆端正，先把我的问题处理妥当。”
“要不我给你跪下吧，你有话快说行吗？”
“我‘赶投胎’的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祖宗，求求了……放过你孙女吧！”
小客服终于还是被寿总整崩溃了。
寿总心安理得受此一拜，捧起合同仔细推敲，然后狮子大开口：
“首先，基于「躺赢」前提，我目前的事业、财运，全都寄托在伴侣身上。
这样肯定是不对的。我花那么多福报购买「任我投」，是为了做‘有钱人’，拥有高品位生活质量；不是要做‘有钱人的人’，寄人篱下。
总不能因为我不结婚，就穷困潦倒一辈子吧？”
“其次，我现在脑子里对当前人生的记忆断断续续，这样太被动了，我需要全盘了解我自己目前的处境。”
“最后……”
小客服见他语气迟疑骤然紧张起来：“最后什么？”
寿嘉勋徐徐叹息：“……还没想到，等下再说。前面两个问题你能解决吧？”
小姑娘差点被他把魂都吓散喽，再思考寿总前两点要求，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能，都好办。
「当世记忆」马上给你加载，等下你‘活回去’就啥都知道了。
至于前面一项，我帮你把「正财运」拉到满格，结不结婚在您，发不发财也在您，绝不会让您穷困潦倒。”
“为什么只拉满「正财运」？「偏财运」不能也给我拉满吗？”
寿总跟冥府公务员磨叽这么老长时间，感觉自己差不多也算是个“死明白”的人了。
——投胎，真的是门技术活。
【作者有话说】：萧同学：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跟我断姻缘，倒是把「恋爱脑」也给我摘除了呀！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