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问一句，你是小然的亲戚，还是他公司下属？”
“我是果总公司法务专员。”梁波一本正经扯谎：“是这样哈，我跟您初次见面，就事论事。
就是说，果总有大额钱款进出，我们这边肯定要关注一下，还请您不要介意。
我得多问您一句，这笔钱您是要赠予果总吗？”
老头耸眉轻笑：“是的，当然。”
梁波立即追问：“那您是否了解，果总和您没有亲缘关系，他接受您无条件赠予，是存在纠纷风险的呢？”
老头有点无语，盯住他几秒才开口：“小然是我亲孙子的生父。我自己的钱，赠送给他，别人管不着吧？”
“不不，不是这样。”梁波一脸严肃摆手：“首先法理上，果总和您儿子不存在婚姻关系；那么他和您就只是普通社会关系，聊得来是朋友，聊不来连旧识都算不上。
您现在把属于您名下，这么大一笔存款，一次性赠予果总，是不合理的，您懂吧？”
果老头不耐烦摆手：“哎行行，年轻人你不明白，不要瞎搅和。这不是法理，是人情。
你果总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小孩带大，我做为爷爷，表达感谢，有什么问题？”
梁波笑嘻嘻挤到果然和燕老先生中间坐下，尽量伏低身体，与老人家视线齐平：“可以的，完全没问题……我没有阻止您感谢果总的意思。”
燕老头拿起银行卡再次递向果大叔。
伪法务小梁同志在半道二次“截胡”，强行跟身旁老先生商榷：“您的意思，这笔钱是用来弥补果总对果多余先生的养育支出，对吧？”
“哎对！”燕老头深吸一口气，拍大腿：“就是这个意思。”
梁波连连点头，语重心长劝慰：“那好办，好办……我的意思是，您啊，给钱也要给得明明白白，我呢……我马上帮您岀具一份抚养费逾期支付协议。
说明这五十万，是作为支付果多余先生的抚养费，而给到果总这边。”
燕老头瞠目瞪住他，没吭声。
梁波掏出手机，点开计算器，边算数边讲解：“据我了解，果多余先生目前仍处于学业进修阶段，没有个人收入，全靠家里……也就是果总这边支助费用，维持生活。
那么他今年二十四周岁，啊……这个……五十万折合到每一年的话……是两万零八百三十元。
再折到每个月里，合着您这边相当于每月为他支付一千六百七十五元的抚养费。
嘿……这个……确实不多，但一番心意，您也尽力了。我懂，我懂……没有嫌少的意思。
关键是有了这份协议，您的赚予才能受法律保护。
这样将来您的儿子，以及您儿子的伴侣，包括其他和您有法理继承关系的人，就再也不能索回这份费用了。
能够有效避免后续因为钱款问题产生法律纠纷……您懂吧？
老先生，您看这样可以的话，我马上去给您打印协议，现场签字，现场生效。”
燕老头的眼神从迷茫到难以置信，最终显出个无法接受且很难过的表情，望向果大叔：“小然，你觉得有必要这样吗？”
果大叔看向梁波，然后顺水推舟：“确实没什么必要，果多余已经是大人了。
况且一千六……嗐！
贵贱是您一份心意，我都行。”
燕老先生问他是否“有必要”签协意这么见外。
果大叔回答的是，这笔钱对他来说，已经“没必要”了。
俩人揣着各自的明白，装对方的糊涂。
梁波坐中间腆脸催促：“那要不就按我说的办吧，我这就给二位打印协议。”
燕老先生潸然苦笑：“呵……行吧，是我来晚了。你觉得‘没必要’，就算了。”
说完收回储蓄卡，垂头丧气起身：“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
果大叔也跟着站起来，敷衍送客：“伯父慢走，小梁你替我送一下燕先生……帮燕先生打车。”
“没问题，您放心，您忙您的。”梁波动作殷勤，神态热情，单手虚护住燕老先生往门外走。
边走边按手机，撵着老先生解释：“其实这个事情啊……您也不一定非找果总商量，果多余先生已经成年了嘛，咱们可以直接跟他说。”
燕老先生摇头叹气，没吭声。
他们等电梯时，果多余那边终于接通电话，在梁波手机的扬声器里发出老大一声：“歪？上课呐，啥事啊？”
梁波一惊：“果少爷，你口音咋变啦？”
“在这边认识个东北老乡！”果多余大咧咧发笑：“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梁波陪笑：“找你肯定有事呗。是你爷爷来了，想给你送点钱，问你要不要？”
“啊？”果多余震惊：“你别瞎说！我哪来的爷爷？”
燕老头这时已经有只脚迈进电梯，闻声只能退回来，冲电梯内乘客摆手道歉。
然后转身对着梁波的电话，情真意挚开口：“孩子，我是你燕辛爸爸的父亲，是你的亲爷爷。”
果多余恍然大悟：“哦哦，是燕先生，久仰……啊不对，该说失敬。
那个……咱不是说好了么，大家交往一码归一码，没必要再来打扰我爸的生活。
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主要是想表达……我爸这些年养活我挺不容易的，您和燕教授如果仅仅因为和我有点血缘关系，就去为难我爸，这样特别不合情理。”
燕老先生哀怨叹息：“我没有为难你爸爸，恰恰相反，我希望尽我所能，补偿你们这些年缺失的亲情。
由其是你，孩子……爷爷已经快八十岁了，听说你不常回国，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你一面。”
果多余苦笑两声，陪他卖惨：“不是不想回，关键机票太贵了！而且杜拜这边生活开销特别大，回去一趟的时间成本折合成‘杜拉姆’，在这边够买半辆车了。
我爸还不允许我勤工俭学，所以我花钱真的特别紧凑。
我还寻思今年寒假在这边偷偷打两份工，争取攒辆二手车代步呢，这边二手车倒是挺便宜……”
果多余越扯越远。
他亲爷爷越听越心疼：“你买车差多少钱？”
“也没多少，我能搞定。唉！要上课了，那没事我就先挂了吧，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再聊。”
果多余说完果断挂掉电话。
留燕老先生一脸若有所思暗自沉吟，随后朝梁波摆摆手：“小伙子，就送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