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嘉勋他们七点多进影视城，刚好给医院里的虞骄和他助理带早饭。
不过这时候虞骄还没睡醒，只有窝在小沙发上凑合打盹的袁助理闻声而动，迷迷糊糊爬起来向两位老板问好。
在场的另一位助理皮特见状，将一只早餐袋塞过去：“我替你照看阿胶，你跟寿总、雍总去外面找清静地方边吃边聊。”
袁助理点头，先从早餐袋里挑出盒装牛奶，喝一大口润喉兼果腹。
寿嘉勋轻声叹气拍对方肩膀：“辛苦你了。”
袁助理摇头摆手表示自己没问题，随后一行人移步去住院部楼下花圃茶座。
雍鸣率先向虞骄的助理提问：“拍戏之前，阿胶和楚云有接触么？还是说虞骄背后讲人闲话，被正主听见？”
袁助理左手面包、右手牛奶，边吃边摇头：“没那么复杂，纯粹欺负新人。
我给您打完电话，又拿飞信和组里的小杂工聊了几句，他说导演和剧组只是单纯不想因为一个小演员，和大影帝闹不愉快而已。”
雍鸣皱眉追问：“你确定虞骄和楚云在昨晚开机前，没有任何接触，对吧？”
袁助理笃定点头：“确实没有。昨天我们凌晨进组做妆造，上午和男主拍了一场戏，拍完回酒店补睡觉。
傍晚做第二场造型，然后开拍就被楚云打了。
楚云有自己妆造团队，所以阿胶起先根本没机会见他。他们是进到场景里才见的第一面。
因为俩人没有台词，所以开拍前也没刻意交流。
阿胶昨晚一共四个镜头，前三个都很短，不到半小时就拍完，然后等了半小时楚云才进场。
就是说……咱也没耽误他们拍摄进程，也没机会得罪他。”
寿嘉勋听完看向雍鸣：“跟卓一航说的对上了，影帝犯‘老毛病’，无缘无故借戏施暴。”
雍鸣不置可否，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直到寿嘉勋拿手肘他胳膊，才哼一声给出点儿反馈：“等会儿。”
“等什么？”
“等兔爷爷回我电话。”雍鸣说。
结果没等兔爷爷打来电话，阿胶先一步睡醒，睁眼看见寿嘉勋的助理在自己屋里，第一件事就是给寿嘉勋打电话，兴高采烈喊哥，问：“哥你在哪儿？”
寿嘉勋软语安抚：“我和鸣总在楼下商量事情，你先吃饭，我们这就上去看你。”
虞骄乖乖答应，但不肯乖乖在病房里等，挂断电话立即让皮特带他下楼找寿嘉勋。
于是不到五分钟，寿嘉勋他们就看见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倒霉孩子远远从医院大门里走出来。
寿嘉勋连忙起身迎过去埋怨：“不是让你在楼上等？”
小糊咖笑嘻嘻支应：“本来也想出来透透气。”
雍鸣的手机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响起，他留在原地接电话。
片刻后众人重新坐回医院花圃里阴凉通风的石头茶座。
莫名其妙挨顿毒打，任谁心里都委屈，不过小演员这次表现得很坚强，表示自己撑得住，可以忍，让寿嘉勋不要担心。
雍鸣收起电话，大咧咧坐少年对面叹气：“嗯，还是忍一下吧。”
寿嘉勋不解，扭头问搭档：“你路上好像不是这么说？”
雍鸣耸眉绷嘴角笑了一下：“刚才兔爷爷告诉我，楚云有一部系列电影的制片人姓尤，是阿胶前东家老板的大舅。”
虞胶原本情绪还算稳定，听说自己吃闷亏竟然又和前东家有关，当即变脸，操起家乡话大骂：“冚家福贵，他个扑街仔！居然还来搞我？”
寿嘉勋也忍不住追问：“那不是更应该给他们点教训？”
雍鸣双手轻拍面前石头桌面：“你们先冷静点，我给你们分析。”
“阿胶首部网剧《红墙》上线后，反响如何有目共睹，怎么也算是从108线蹿上18线了吧？
虽然是靠颜值出圈，但热度跟涨粉情况还蛮乐观。
但是另一方面不太乐观的问题是：目前阿胶的舆情关键词有——渣男、滥情、海王、开后宫，以及PUA。
很明显这些言论的出处，是阿胶的前经纪公司和前队友们，网上风传阿胶的前Omega队友，全部被他性骚扰过。”
虞胶越听脸色越差，忍无可忍拍桌反驳：“我没有！”
雍鸣扑哧一声，仿佛被他逗乐：“你在这里喊有屁用？你是一个人，你队友那边有好几个。”
然后继续讲自己那套：“这个苗头其实从《红墙金瓦》线上预热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所以我才费劲巴拉刨一部双A恋给你演。
现在《滤镜》快要开播，你趁这部剧软炒一波‘性向暧昧’，前面那些滥情渣男的黑料自然会被压下去。”
寿嘉勋频频点头，但其实越听越不耐烦，低垂面孔翻眼帘催促：“好的，晓得了……你讲直接一点，这和让阿胶忍气吞声白挨顿打有什么关系？”
雍鸣挑眉哂笑：“当然有关系，‘性向’不能一直炒，你也希望他能走演技派路线。
刚好《滤镜》的制片人柴总，跟《裨将》的鞠导是同门师兄弟，他把你介绍进《裨将》剧组，虽然只客串半分钟，但只要你表现够及格线，这部电影就是阿胶目前最恰当的转折点。”
虞骄啼笑皆非俯身趴在石桌上：“老板，你这和纸上谈兵有什么区别？你说红我就能红啊？
《滤镜》都还没开播，天晓得什么情况。而且我在《裨将》里，一刀不减也就几十秒戏份，一晃而过死在片头，有几个人能记住我？”
雍鸣皱眉瞪眼表示自己很不高兴，严辞相诘：“我做广告那行十多年，你说我纸上谈兵？
我一条15秒的TVC就能打造一件爆款产品，现在已经在你身上耗了半年，你再不给我‘爆’一下，干脆滚蛋吧。”
虞骄不服：“我是大活人，娱乐圈变数很大的！你拿我跟汽车手机洗头水比，有意义吗？”
雍鸣不屑：“本质都是炒作推广，不过你确实没办法跟汽车手机洗头水相比，它们黑料没你多！”
寿嘉勋眼看俩人开始互杠，赶紧伸手劝架：“哎行了，别跑题，继续说回怎么给阿胶撑腰行不行？”
雍鸣凶巴巴瞪一眼小演员，继续剖析：“我先头在电话里听小袁说，剧组有意欺侮你，以为问题出在《裨将》剧组里；如果确实这样，那么虞胶这个角色可能会保不住。
既然角色保不住，就没必要再跟他们周旋。他让咱们吃亏，咱也不能让他们好过，马上报警验伤，把官司打到底，不蒸馒头争口气。
但是现在问题不在剧组身上，剧组没理你，只是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让影帝难堪。
那么剧组、影帝，还有你前东家，就该区别应对。
该拉拢的拉拢，该反击的反击，大前提是不能影响你在《裨将》里露脸。
楚云的黑料我肯定会买，但不会马上放出来。
眼下咱们大度一点，把面子给到《裨将》剧组……先请他们吃顿皆大欢喜宴，继续周旋。”
虞骄觉得雍鸣在讲空话，可他想反驳的时候，寿嘉勋已经在跟对方商量请哪些中间人出面“搭桥。”
生意人的脑回路，义气用事总会往后排一排。
所以当天寿嘉勋就加急赶制名片，以「启衡资本」联席董事的身份，进《裨将》剧组拜会总导演与制片人。
新身份是萧知衡的临别赠礼，寿嘉勋拿出新名片的时候，耳畔仿佛又响起萧知衡教他的“四字真言”。
脸上不由得显出一丝苦笑，心里悄悄念叨：“老公，打钱……我准备重振旗鼓了，你也振作起来好不好？”
隔天雍鸣攒局请客，把介绍虞胶进《裨将》剧组的那位制片人也请了出来。
加上《裨将》的制片方，相当于一张席面有三位“资方”打底，影帝楚云再怎么“老江湖”，心里也该掂量掂量。
被他片场霸凌的小演员并非没有后台，如果人家非要跟他计较，大小是个麻烦。
雍鸣进饭店前特意给寿总交代，说他已经跟《滤镜》的制片人柴总沟通清楚，当初是他介绍虞骄进《裨将》剧组客串，现在虞骄在这边挨欺侮，介绍人面子无光。
所以等下和影帝碰面，己方可以硬气点，给对家一个下马威。
寿嘉勋连连点头，明确表示自己心领神会。
他既不是楚云的影迷，也不是第一天当老板，摆脸色这种职场基本功自然手到擒来。
寿嘉勋与雍鸣作为宴请方，带着伤痕未愈的虞骄提前几分钟入席；接着和他们相熟柴姓制片人带两位亲信下属到场，两边寒暄中，电影《裨将》的制片老板也来了。
那边统共到场四位，除老板本人以外，还有他公司里一位举足轻重的高管，以及《裨将》的总导演鞠浩，和他们剧组里的重量级影帝楚云。
满桌十来口人，只有虞骄和梦云的身份是演员，宴席主题不言而喻。
楚云来之前应该不清楚这顿饭具体什么情况，进包房之后表情明显僵住一瞬。
寿嘉勋在看清楚这位影坛长青树之后，表情也随之僵住一瞬。
现实中的影帝，和大银幕上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太一样。
楚云看起来比电影里更清瘦，更年轻，也更儒雅。
他二十岁成名，五十岁仍活跃在影坛上，暂不考虑其真实人品，至少演技与形像魅力方面的修为，肯定已经登峰造极。
寿嘉勋看向对方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觉中痴缠起来。
由其是每当楚云扭头和身边人说话时，用他与萧知衡七八分相似的侧脸对住寿总，都会让本该摆脸色施威的寿总立场动摇。
并且从心底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听说这个圈子里，‘潜规则’好像挺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