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初留我是不是为了繁衍

  入冬的第一个夜晚, 给江言的感觉是不同的。

  耳边充斥着朔风呜咽的声音,他一路跟在撒特德背后走,余光扫过的山野蒙于一层灰暗的色彩中, 周遭仿佛褪了色。

  前一刻还有些杂声的世界,蓦然间归于沉寂。

  还未来得及感悟什么,很快回到山洞。

  挂在洞口的兽皮一落, 很好地隔绝掉呼啸不断的风声。

  江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胳膊环起肩膀打了个哆嗦。

  “真冷啊。”

  撒特德放下甜根,生起火,拿起几块野山姜洗干净,拍碎后放进锅里熬水。

  江言从木架上取下一件兽皮斗篷,往身后一披上, 从脖子到脚都被严严实实笼罩起来, 再把脖子前的麻绳系好结就行。

  撒特德转身迈出平台, 到仓库里拿了盆木炭上来。

  江言道:“现在还不用, 多裹几身还能对付一阵。”

  这时候就把取暖的工具都用上, 等到最冷的阶段, 还怎么熬?

  当他喝完刚出锅的姜汤后,脖子底下已经微微发热了。

  撒特德在外面的灶头准备食材,江言道:“今晚打个火锅就行, 天冷以后就不做那么多菜了,麻烦。”

  他坐在凳子上, 整理带回来的甜根。

  这种甜根和现代的甜菜有几分相似, 长得像萝卜似的,比萝卜大。

  江言用水洗干净上面的泥后, 低头咬了一口, 眼睛一亮。

  果然很甜。

  撒特德把切好的排骨和莲藕, 青菜放进锅里,抬进山洞的石灶上,

  江言朝他晃了晃手上的甜根,道:“这种菜,或许可以制糖,等有空的话试试,如果能煎出糖,以后就不用辛苦的找蜂巢了。”

  部落周围的蜂蜜几乎都被兽人们割得干干净净的,如果不是听江言的劝把蜂窝留下,附近一带还能不能找到野生蜜蜂都是个问题。

  他把甜根递到撒特德嘴边:“试一下味道?”

  撒特德盯着刚才江言咬过的口子,往上咬了一口,对上青年亮晶晶的目光,沉声道:“甜。”

  江言笑呵呵地:“是吧,清甜清甜的,肉质里面全是水,很充沛,一点都不齁,平时拿来当水果吃也不错。”

  陶锅里的汤已经沸腾了,排骨的味道十分浓郁。

  撒特德盛出半碗排骨,加上莲藕和一些蔬菜,浇点汤汁,放到桌上置凉些。

  这碗是给江言一会儿吃的。

  另一个碗只装骨汤,这碗还是递给江言的。

  江言捧着热碗拿来暖手,慢慢抿一两口,唇色鲜艳红润。

  “太烫了。”

  撒特德便也不急着叫他吃了,认真烤手上的肉。

  排骨的分量让江言一个人吃绰绰有余,但同时要满足撒特德的胃口,就不够了。

  他另外多烤一份肉,油脂沾着手,撕出一条,喂到那两片红润的唇旁边。

  江言瞥了瞥上面的油,摇头。

  “太荤了。”

  他现在有点吃不下过于荤腻的肉。

  撒特德便独自解决烤肉,之后等江言吃饱,将剩下的菜和汤扫干净。

  去年请林卡帮忙做的浴桶在冬季派上用场,烧足热水,就在山洞里浸泡。

  江言浑身肌肤泛着润红的色泽,钻进厚实柔软的床上,躺了会儿,被褥里暖和了才将手脚舒展开。

  不久,撒特德也上来了,端着熬好的药汁。

  江言佯装苦着脸的模样,叹气地喝了几口,瞥见撒特德皱眉,才松开嘴角,憋足一口气喝光剩下的药汁。

  他苦的打了个颤,被撒特德揽到怀里躺下。

  江言半趴在这具身躯上,朝对方松散的衣襟一摸,触手温温的,还沾了点水珠子。

  撒特德专门冲过热水才靠近江言。

  很快,他身子一轻,腰腹被两只大掌扶好,正面躺回床里。

  “言,”撒特德摸了摸他的肚子,担心他压着不舒服。

  江言道:“没事。”

  他觉得肚子里的幼蛇比想象中的坚强多了,除了偶尔闻不了荤腥油腻的味道,其他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他道:“ta很乖。”

  对上撒特德投来的目光,江言喉咙有些干,又有些苦,仰头用唇触碰了对方的唇。

  微凉的舌探入口腔内,撒特德的舌头扫得很深。

  两人体温交融,江言忍不住张嘴,紧接着把声音咽回嗓子。

  他蜷起手和脚,浑身颤栗,手指把撒特德脖子抓红好几道。

  撒特德的手指很长,指骨又粗,掌心宽大,覆盖着茧子,这些茧子因为活做多了,粗糙了不少,

  对比起江言最细嫩的地方,能把他激得头皮都跟着发紧。

  山洞外卷起几道呼呼的寒风,洞内的气息愈发隐秘。

  江言推开被褥下的那只手掌,慢慢半蜷起身,脸和脖子红得惊人,

  甚至不敢睁眼去看撒特德。

  以前他都没这么夸张,这才碰几下……

  好像怀孕之后,人就变得格外敏.感。

  良久,撒特德低声道:“言。”

  江言掀开被褥,检查了一下,红着脸喃喃:“幸好被子没脏。”

  回头,看到对方已经拎着一条干净的衣物等在床下。

  他慢吞吞挪下床:“……被子没脏。”

  接着拿起衣物去更换,磨磨蹭蹭的。之后把裤子丢到桶里,放水,再打了会儿胰子,将洗出的泡泡弄进水里。

  他赶紧回到床上,含糊道:“睡吧,不乱搞了。”

  又开口:“裤子我明天留着自己洗,你不用动。”

  见某道高大的身形像尊雕像似的杵在床尾,目光还落在泡着他裤子的桶上,似乎想帮他把裤子洗了。

  江言伸手一扯,把撒特德往床里带。

  “……睡吧!”

  不一会儿,江言往后挪了挪,身上像被戳出两个热乎乎的洞似的。

  他看撒特德鼻梁上都是汗,讪讪地低着头睁开眼缝偷瞄,又问:“怎么办?”

  撒特德道:“言,我出去一下。”

  声音已经哑得挺明显了,人离开后,江言盯着头顶的石壁,刚才还心潮起伏,这会儿又困得睁不开眼。

  撒特德回来时,江言已经睡熟,他把人抱紧怀里,下/身没怎么靠近。

  白日,部落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固定出来干活和轮值的雄兽,其他兽人们都在山洞里休息。

  江言起来喝了药,送撒特德出去巡视后,本来想去仓库取些从云池带回的虾干处理一部分留着晚上吃,还没忙活,回床上睡回笼觉的功夫,又再次睡沉过去。

  再醒时,撒特德刚好也回来了。

  外头响起动静,他拢好挂在旁边的斗篷,嘴巴有些干,喝了点水,边朝外走边说话。

  “怎么回来也不叫我?”

  闻声,撒特德侧目和他对视。

  江言盯着对方被雨水微微淋湿的眉眼,又去看铺在地上的狼皮。

  想起兽人帮他挖地窖时闲聊的话,猜了个大概。

  “抓了几只?”

  撒特德道:“嗯。”

  那群挑衅的狼群已经离开,落了几只心气高傲的,正好被他们在边界逮到。

  撒特德一个人生活,过粗糙点对他没影响,但江言不同,而且还怀了孕,能用上的东西,都尽量囤着,像能保暖做衣的兽皮,对江言来说只多不少,越多越好。

  所以撒特德带了两张回来,余下的让族人拿走。

  把狼皮用蛋黄和脑液用力鞣制一遍,密封裹存好,撒特德又去洗了手,把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袍子脱掉,换上干净清爽的一身。

  江言走近他,仰头看着,温声开口:“头发还湿着。”

  伴着话音,拿起木架上另外一条麻布,举起手想把那沾着水的头发稍微擦拭下。

  撒特德盯着江言手里的布,高大的身躯在青年面前躬下,方便江言能碰到。

  江言擦拭面前俯低的面孔,从鼻梁到眉眼,再到发端,撒特德静静看着他,像晕开的黑白水墨画。

  江言有点出神,收起手:“好了。”

  他道:“我想泡点虾干,带回来的粗盐里应该有凝成晶块的盐卤,这个也有用,我下地窖去找找。”

  撒特德跟着他,才到洞口,江言回头,伸出胳膊推开。

  “你把甜根洗干净,一会儿我有用,还有大豆,泡半桶的分量,”

  他道:“我拿的东西又不重,别跟着了。”

  两人站在洞口外,本来还算宽敞的空间显得有些拥挤。

  走下阶梯,青年在蒙蒙的冬日里回头,瞥见平台的身影一动不动,于是晃了晃手,小心沿着梯子爬下地窖。

  江言从地窖拎出两袋虾干和一包装着盐卤晶体的粗盐。

  山洞内,撒特德已经把剥出来的大豆浸泡在桶内,甜根带的泥多,他正在用水把上面的泥冲净,

  江言取出虾干,用石刀把头切去,又用一根细长的鸟腿骨把虾线挑出来。旁边是个木盆,舀两勺水倒进盆,把虾干放进水里。

  整理过的虾干泡发到傍晚,恰好赶上做饭的时候。

  柴火燃烧,干柴储备了很多,从入冬起烧,足够用到这个冬季结束。

  外头断断续续飘了些雨,佩奇顶了身半湿的毛回来,趴在火堆旁边烘烤,看见江言处理的虾干,有点馋,不过没乱动。

  过去在村里生活,天一冷,大家哪都不去,就聚在屋里烤炭火,板凳能坐一天都不挪开的,打打牌,开个电视节目当背景音,每天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没牌打,没电视看,江言把虾干清理干净,好奇地问:“撒特德,冬天的时候除了巡视,其他时间你都怎么打发的?”

  撒特德道:“睡觉。”

  不光蛇族,兽人几乎都用冬眠的习惯度过冬季,等到开春才活跃起来。

  江言心想,既然来到这里,那也该入乡随俗,正好借这个冬天好好休息,等到春天就好了。

  撒特德总不能像去年那样总逮着他……

  江言想起这事,脑子忽然转了过来。

  他盯着撒特德,神情淡淡。

  “撒特德,你最初留我,是不是有别的目的啊,总抓着我想做那种事。”

  他往肚子一瞅:“是为了繁衍吗?”

  毕竟部落里的兽人都认为他的雌兽,撒特德把他留下,跟他那样,也变得合理起来。

  撒特德瞳孔缩了缩:“言……”

  他像块僵硬的石头,否认的话说不出口。

  几息后,他沉声道:“如今不是。”

  没有为过去做辩解,因为当时他的确那么想过。撒特德不敢面对江言冷淡的目光,但他没有回避,眼神里包含愧疚,沉默地对视。

  江言收起冷淡的表情:“我没有骂你的意思。”

  结合部落雄兽和雌兽相处的模式,还有他们对部落延续的渴求,用脑子想一想,他早就起过这样的猜测。

  不过和撒特德朝夕相对的一年多,抛开最初不算美好甚至让他惊惧的遭遇不谈,撒特德怎么对他,江言心里能分辨。

  所以没有在猜出对方起初的意图后立刻翻脸甩冷脸色,而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和相处,才重新生起可以一起生活的念头。

  江言的情绪从来就不是忽然起来的,而是慢慢地,一点一滴的累堆起来。

  从他萌生那样的想法开始,做直到今天,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毕竟没人能保证。

  他笑道:“这些话本来不想说的,就是为了避免你我之间的气氛尴尬,不过刚才情绪忽然到了,一下子就想跟你坦白。”

  撒特德始终看着他,喉结滚动:“言,我要跟你在一起。”

  江言道:“我明白,”

  其实把话说开也好,省得以后两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或者心结。

  江言又道:“话说在前头,这些都建立在我们有感情的前提之下,如果有一天,哪方感情忽然变了或者没了,那我们就各自安好,各过各的。”

  撒特德声音一沉:“不会变。”

  作者有话说:

  还没修,先发了,凑合看,晚点再修。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