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照顾

  人蛇混血宝宝安安静静地闭着眼, 丝毫看不出在肚子里闹腾的那个模样。

  江言想起身凑近一点看,甫一动作,牵扯到缝合的腹部, 立刻疼得紧咬上下唇,嘶了声,脸色白得像张纸。

  撒特德手掌本欲扶上江言的腰腹, 猛地一僵,来到他的肩膀周围,把江言揽扶回床上。

  兽人银灰色的瞳孔晃了晃,有些无措,转头道:“怎么才能减轻言的疼痛。”

  尹林小心把幼崽放回躺椅上,仔细检查了江言的腹部, 道:“言, 这几日别再动了, 好好躺着, 你的伤口先前一直止不住血……等伤口愈合了, 再考虑其他。”

  江言压抑着嗓子轻轻喘了几口气, 幅度很小,怕牵扯到肚子,肚子一痛, 他全身包括脑神经都跟着疼起来。

  脸上和脖子的冷汗都被撒特德擦去了,撒特德见江言嘴唇又白又干涩, 把旁边随时温着的水端来, 勺子舀出些许,慢慢喂到他唇边。

  尹林:“先喂一点。”

  又举着刚才送进来的药汤:“喝完这半碗补元气的药汤, 就好好休息吧, 明日才能继续喝水, 这几日若饿了,只能吃软糊糊的食物。”

  撒特德目光简直钉在江言脸上,尹林说完话,见他没半分反应,就问:“撒特德,记住了吗?”

  撒特德声音沉沉的:“嗯。”

  撒特德如今是一点心力都不想分给除了江言以外的东西。

  见状,尹林摇了摇头,瞄了眼躺在麻布包里安安静静的幼蛇。

  瞥见江言喝药汤时眸光仍落在幼蛇身上,尹林道:“幼蛇平安,过些日子才会睁眼。”

  江言喝药汤喝完,手指揪了揪撒特德落下的发。

  他道:“咱们这儿就一张床,宝宝自己躺在椅子上怪可怜的,抱他过来。”

  尹林看撒特德无动于衷的样子,只得按江言的话把幼蛇抱到床里,就放在江言手边。

  江言近距离打量幼蛇,手指碰了下那条软嫩得不可思议的尾巴,偏过脸,见撒特德始终没动过眼瞳,手一抬,虚虚摸到他的脖子上。

  “为什么会有流血”

  又道:“让祭司给你包扎起来。”

  撒特德握住他的手,低声应:“敷过药粉,没事。”

  四目相对,江言还有话想说的,可实在没力气了,喝了药,里面有些镇定安神的药材,加上实在疲倦,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人类闭眼,撒特德下意识把心提了起来。

  握住江言的手往下一滑,抚着细细的颈子,温热的,有着轻轻的脉搏,这才继续盯着人。

  尹林把一切看在眼底,叹气。

  他道:“就让言好好睡一觉,接下去还需要你照顾他,也好好休息吧。”

  四周死寂,只能听到江言轻飘飘起伏的呼吸声。

  尹林收拾药箱:“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情况再来叫我。”

  撒特德宛若石雕,尹林再次叹气,拎着箱子离开。

  江言沉沉睡了一觉,期间,撒特德把能用上的东西仔细备齐。

  他把储存的稻米取用一部分碾去外壳,留着熬粥。

  灶上,锅里的热水随时取用,又剁碎肉沫,用米熬成粥,加上几味滋补气血的药材,等江言醒后喂他吃一点补充体力和元气。

  做完这些,就又回到床边守着,纹丝不动的。

  江言躺了一天一夜。

  想起自己的人类很爱干净,撒特德兑了盆温热的水,麻布沾水,仔细替他擦拭。

  脸颊,耳朵,脖颈,肩膀,手臂,前身,绕过缝合的腹部,撒特德盯着那儿,想起祭司剖开时取幼蛇的画面,目光深深的,继续往下擦拭。

  擦到腿/内侧时,江言迷迷茫茫地睁眼,瞳孔涣散。

  想动一下,从腹部传来的痛让他停止挣扎,眸光瞥向微微抬起他腿正在忙活的兽人身上。

  他舔了舔唇:“撒特德……”

  慢了几拍的意识回来,迎上那双立刻黏到自己脸上的眼睛,江言感受着浑身的清爽,这才明白对方正在给自己擦身。

  撒特德很耐心,把隐/秘的地方都擦得干干净净。

  江言呼吸紧了紧,道:“好、好了。”

  把水倒了,撒特德返回,微微抬起江言的后颈,用杯子给他喂些温水。

  “言,要吃东西吗。”

  江言道:“吃。”

  他想起什么,视线转向旁边,最里侧,麻布包的位置看起来没挪过,幼崽躺在那,动也不动。

  他心下一惊,手指往撒特德胸前推了推。

  “你、你怎么都不看看宝宝?”

  “宝宝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撒特德正准备给江言喂肉,把木勺里的粥送入色泽浅浅的两唇之间,等他慢慢含着粥,才皱眉道:“我看看。”

  看的方式也很独特,指腹放在幼蛇那软软的小脖子前,确保有脉搏,才开口:“他在睡觉。”

  江言:“……”

  撒特德继续给江言喂粥,半碗下腹,江言摇摇头,想再看看幼蛇。

  他道:“抱来给我看看。”

  撒特德将麻布包起来的幼蛇换了个位置,江言枕着撒特的腿,侧过脸,眼睛盯着那张软软的小脸看。

  “睡到真沉,要睡到几时呢”

  又掀开麻布下边,看着那条尾巴,弯起眸子一笑。

  “撒特德,这尾巴跟你的一样。”

  撒特德扫了几眼,目光又牵回江言脸上。

  不久,青年的表情浮起窘迫。

  江言喝过水又喝了粥,他小声道:“我……我想去方便。”

  他难以起身,若要撒特德抱他出去,也会碰到肚子。

  话音刚落,就见撒特德从角落拎了个盆出来,摆在床底。

  他把江言往外轻轻挪了挪,稍微悬着下/身。

  领会到意思,江言摇头。

  “不行不行……还是抱我下去吧。”

  额头袭来温凉的触感,撒特德亲着他的额头。

  “会疼。”

  江言心道:忍忍就好了。

  可撒特德眉间皱痕不减,兴许这里很长时间都没松缓过。

  他的手指去碰对方的脖子,伤口已经愈合了,他几乎看不到留下的疤痕。

  江言问:“为什么颈边的脉搏会流血?”

  大概做了联想,祭司说他之前一直流血,他问:“你学穆给乌岚喂血那样,给我喂血?”

  昏迷时他隐约嗅到非常浓重的血腥味,那会儿自己全身都被这样的味道包围起来,分不清是生幼蛇留下的,还是撒特德给他的。

  江言心里有些闷,藏着心事,其他事自然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自己虽然吃了麻醉的药草,恍惚中,肚子被剖开的那时候,总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应该就是撒特德。

  这人……连他剖肚子也要看。

  淅淅沥沥的声音落下,江言面庞浮起细微薄红,忍着羞耻把生/理问题解决了。

  撒特德替他把东西擦拭得干干净净,端着盆离开,约莫半刻返回。

  天还暗着,秋夜漆黑萧瑟,凉气比较重,除了老老实实躺在床里,江言什么都做不了。

  撒特德往石床两侧的盆添上木炭。

  江言腹部还没恢复,盖被褥不舒服,只好烧炭,让周围的气温暖和起来。

  早秋还没有入冬的那股寒意,烧了炭,他只穿薄薄宽松的麻衣,身下垫着柔软的兽褥,便不会觉得冷了。

  无事可做,撒特德成日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照顾,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自己。

  江言总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和他闲聊几句,再次把注意力转到没睁眼睛的幼蛇身上。

  过几日,江言恢复几成,能靠在床头坐起,不用时时躺着了。

  祭司替他检查,换了两剂药汤,让撒特德早晚轮流熬一次。

  江言问:“幼蛇一直不睁眼,总睡着没事吗?”

  祭司道:“他在雌胎里获取了许多养分,足以支撑这些日子吗,幼兽自诞生后就拥有的力量是很难猜测的。”

  生下来就有了半兽体态的幼蛇,比大部分同族强大。

  江言手指戳了戳幼蛇软软的脸蛋:“真能睡。”

  撒特德端来食物,抱起幼蛇到床褥内侧放着。

  江言:“……”

  他不用再喝流食,可以吃些正常的食物。

  可为了避免方便的难处,他依然挑着些炖得软烂的食物吃,

  这天吃完东西,江言就在床上静养。

  撒特德洗了澡上来,浑身干爽的气息,侧身躺在旁边,揽住他的肩膀。

  也有十天了……

  江言触摸对方没留任何痕迹的脖子,见那双蛇瞳盯着自己,唇一抿,问:“撒特德,你是不是不喜欢幼蛇?”

  留心观察几日,撒特德的心力只在他身上,只有自己想看会儿幼蛇,对方才把幼蛇抱过来。

  而且脸僵得跟什么似的,并没有期待的神色。

  撒特德沉默,过了会儿,道:“你没事就好。”

  江言若有所思。

  撒特德明显不想和幼蛇亲近,连看都不看几眼,或许是因为自己生产幼蛇时遭受很大折/磨的缘故。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没事了,不要讨厌幼蛇,话到嘴边,想起撒特德那天脖子上都是血的样子,便又止声。

  江言心想:一时半会儿急不得。

  等身子恢复,幼蛇能睁眼,再想办法缓解撒特德的情绪也不迟。

  他挨近对方宽阔的怀里,抬头,唇碰了碰那处割破过流血的地方。

  直到灶上的水烧好,撒特德这才起身,拿着布和水进来,一丝不苟地擦拭他的全身。

  腹部愈合得不错,有些地方长出了新的皮肉,十分娇嫩。

  肚子不似最初那样光滑,有块伤口,又没长完全,样子估计不好看。

  江言几次想看,都被撒特德挡住。

  他茫茫睁着眼,等对方帮他擦完底下。

  可此时撒特德却停止了擦拭,俯身,想触碰到了长新肉的地方,又似乎怕弄痛了江言,并未触碰。

  薄唇贴在伤口旁边亲了亲,很快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待修!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