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顾时第一时间将钟意的金丝还了,还送上了,他之前承诺的大肉包。

  钟意乐开了花,当晚买了好酒好菜,庆祝顾时正式拜师。

  一家人喝的尽兴,顾崇仁非要当晚就开堂授课。

  一个人讲课,底下除了春城在硬撑着,听到了天亮,顾时和钟意早已经鼾声震天,睡的天昏地暗了。

  虽然,那天,顾时在凌射那里,体验到了重生的挫败感,却在家里得到了许多欣慰。

  以至于这几天从学堂下学,又去永定候府跟父亲学习,他的心一直沉浸在亲情的幸福中。

  直到这天,他跟顾崇仁来到永定候府门口,再次见到了跪着的凌射,和一脸愁云的云娘。

  顾时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凌射垂着头,露出一节纤瘦白兮的脖颈,他不再是一身邋里邋遢的里衣,而是换了一身紧身束腰的黑袍,显得整个人,清瘦又单薄。

  要不是那天,他把顾时按在墙上的力道惊人,真会让人误以为这人羸弱可欺,毫无还手之力。

  凌射那身衣服,对于还在飘雨的深秋来说,还是单薄了许多,难道云娘又让他来施展苦肉计?

  真是疯了!

  顾时站在车旁,撑开雨伞,接父亲下车。

  眼睛却不自觉的,一直往凌射身上瞟。

  “认识?”顾崇仁看了一眼云娘母子问顾时。

  顾时点了点头,没敢说话,怕凌射听到了不高兴,可他们算认识,顾时也不好撒谎说不认识。

  顾崇仁看出了顾时的心思,又从车厢里,拿出了一把伞。

  “虽然是小雨,深秋淋多了,也会伤身。”顾崇仁将手中伞递给顾时道:“知道你心善,举手之劳,想帮就去帮吧!”

  顾崇仁知道顾时的性子,陌生人有难,他都很难袖手旁观,更何况是认识的人。

  顾时接过雨伞,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这世间,除了上一世的凌射,也就只有父亲一人,能随时随地,照顾他的情绪了。

  这样的亲人,顾时怎能舍得让他再次厄运缠身?

  顾崇仁一手搭在顾时的肩上,轻轻拍了拍道:“我先进去,你快些跟上。”

  “好。”顾时颔首,撑着伞将顾崇仁送进了永定候府。

  顾时看着台阶下,凌射冷漠清隽的脸庞,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攥着雨伞的手心,不知何时,又渗出了一层冷汗。

  那天,凌射拿刀抵着顾时的脖子,说不让自己再出现在他面前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实话实说,现在的顾时有些怵他,以至于顾时走下台阶,来到凌射面前,都没敢多停留一分。

  把伞塞进凌射手里,就往永定侯府里冲。

  正低头跪着的凌射,感觉到一道身影停在了他面前,迅速往他手里塞了一把伞。

  接着,就像被狼撵了似的,往永定侯府里逃。

  凌射认出了顾时的背影,就是那个,前几天害他被赶出永定候府,还被他警告过的小白脸。

  他又来管闲事,碰上他,准没好事儿。

  “砰!”

  那把顾时亲手绘制的油纸伞,在撞到永定候府大门时,瞬间散了骨架,伞面上栩栩如生的白杜鹃,也被伞骨戳的四分五裂,没了生机。

  还没等顾时,进永定候府的大门,那把刚刚送到凌射手中的雨伞,就这样被人毫不领情的扔了出去。

  顾时回头,看着那双痞气淡然的眼睛,逐渐染上森森寒意。

  曾经那双只会说情话的薄唇,却吐出了尖刀般的两个字:“滚蛋!”

  都说天道好轮回,上一世顾时对凌射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滚”。

  如今,顾时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现世报。

  顾时也是有脾气人,这样一而再的,被凌射欺辱,他也是会生气的。

  以至于,顾时连看都没看那把雨伞一眼,转身就进了永定候府。

  爱要不要,他仁至义尽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顾时随顾崇仁一起看诊时,却频频出错。

  顾崇仁实在看不过去,就悄悄问了他一句:“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顾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望。

  过早的闯入凌射的世界,已经让他悲剧加倍。

  要是这边学医的事,再一事无成,那他可真是后悔终生了。

  离开永定候府时,顾时就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过问他的事了。

  既然改变不了什么,就别再害他更不幸了。

  从那以后,顾时白天在学堂,认真学习,下了学,到永定候府专心学医。

  即便隔三差五,能在永定候府门口,看到云娘似乎在逼迫凌射做些什么。

  顾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去管别人家闲事。

  二人相见不相识的日子,一转眼,已经过去一个月。

  深秋已过,初冬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雪花铺天盖地,纷纷扬扬。

  清晨,顾时艰难的推开房门,踏进深深的雪窝中,灌了满满一靴子雪,冻的他一个激灵。

  “哎呦!小师弟,你怎么出来了?学堂刚刚差人来告诉你。

  先生昨日出城探亲,被突如其来的大雪,隔在了城外,今日恐怕赶不回来。

  今日学堂停课,你不用顶风冒雪的往外跑了!快回去,回去。”

  自从那日,顾时拜了师父学医,钟意和春城对他的称呼,就由二少爷,变成了小师弟。

  春城这么叫,自然是因为喜爱他这个师弟,而钟意这么叫,却是想占顾时的便宜。

  毕竟他比顾时小几岁,只有这事儿。才敢在他面前托大。

  顾时也不恼,就由着他过把当师兄的瘾。

  而钟意,对自己这个师兄的头衔,可是相当上心,对顾时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了。

  这不,只要顾时一开门,他就跑来硬推着他,回了房间,以一个师兄的身份,命令他补回笼觉。

  顾时无奈又听话的躺在床上,让钟意过足了当哥的瘾。

  只是被窝还没捂热,春城就急匆匆的赶来请人了。

  “永定候夫人出事了,永定候已经差人去请师父了,小师弟也准备准备就去吧!”

  顾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春城的表情,似乎很严重。

  上一世,永定候夫人是难产而死的。

  当年,为查父亲的冤案,顾时翻看过父亲记录在家的脉案。

  似乎是用错了药导致的,可以父亲的老道的经验,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顾时当时就觉得事有蹊跷。

  如今,她的孕期,才三个月,没到最后期限,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顾时依照经验,提前准备了,一颗长白山野山参,以备不时之需。

  带了些平时必须的用具,才匆忙赶往永定候府。

  一下车,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了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