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顾时没有回世子府,而是在陆景闻的家里,照顾了他整夜。

  凌射就坐在那间屋子的房顶上,听着顾时忙忙碌碌的声响,整整一夜。

  直到天亮,他才披着一身露水,回到了世子府。

  期间,隐在暗处的小雀,看不过去,还问了凌射两回,要不要把顾时带回府去。

  凌射一句话没说,只是眼神空洞的摇了摇头。

  在小雀心里,凌射是疯狂的,嗜血的,狠绝的。

  却从不是现在这样,患得患失,可怜又无助的。

  凌射的表现似乎让她猜到了,这个主人表面上厌恶至极的时公子。

  实际上,才是那个刻进他骨子里,烙印在灵魂上的人。

  顾时,是在确认陆景闻没有生命危险后,才回到世子府的。

  他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悄悄的去了凌射的碎影苑找他。

  顾时轻轻敲了两下门。

  门里毫无动静。

  咦?辰时了!还没起吗?

  顾时等了一会,又开始敲门。

  门里依旧不声不响。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突然想起了,陆景闻说了一夜梦的话。

  凌射要杀他,他让顾时快逃。

  所以,凌射去哪了?

  他不在吗?

  顾时又重重的敲了很久的门。

  依然不见人来开门。

  顾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就想往陆景闻家跑。

  没跑两步,凌射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了。

  顾时停步转身,他看到面色惨白的凌射站在门口,正目光幽怨的望着他。

  顾时看到凌射在房间里,心一瞬便放了下来,果然是陆景闻的幻觉。

  顾时相信凌射,他没有伤陆景闻的理由,毕竟当年陆景闻还帮忙救过他,顾时觉得凌射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阿射,早!”

  顾时站在朝阳下笑的灿烂,凌射却冷着脸,突然走到他面前,伸手拉着顾时,往门里走。

  他走的很急,拽的顾时踉踉跄跄。

  顾时下意识缩手,想挣脱凌射的拖拽,却在用力后,感受到一股粘腻的暖流,滑过了自己的手背。

  顾时看着自己手背上,那道刺眼的鲜红,身子一僵,这是……血吗?

  凌射没有让顾时挣脱,拉着他的手,进了房门。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顾时置身其中,都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凌射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顾时下意识想查看凌射的伤情,却被人一把推进了里间。

  凌射关门的瞬间,顾时的心都在颤抖。

  因为,顾时看到,他漆黑如墨的外袍上,渗出了大片大片水迹。

  不,那应该是血。

  全都是……血。

  “阿射……,你怎么了?”

  顾时的整颗心冰凉,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凌射的面容苍白得可怕,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生气,像极了一个空有皮囊的行尸走肉。

  “你等我,我去拿药。”

  顾时不知道他伤哪里了,伤的重不重,只想赶快出去找药箱,帮他处理一下。

  见他要走,凌射眼底的冰寒,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压下心头翻滚的酸涩,垂眸问顾时:“你为什么要管我?”

  “嗯?”顾时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凌射眯了眯眼,眼尾爬上孤寂的冷冽:“你想替我疗伤,跟你昨晚照顾陆景闻心境一样?”

  顾时觉察出了凌射的反常,他一直都有派暗卫跟着自己,昨晚自己留在陆景闻家照顾,他不可能不知道。

  凌射最在乎的就是,专属,所以他才会问顾时,对陆景闻,跟对他是否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

  他对陆景闻是朋友之意,而对,凌射,是一辈子想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两者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当然不一样,如果你们两个同时受伤,我永远都只会第一个救你。”顾时说完又补充道:“只救你一个人。”

  听到这话,凌射眉宇间的阴沉,散了不少。

  他上前一步,毫不费力的抓住了顾时的两只手,抵在墙上,语气有点凶:“选了我,以后就不要对别人好。”

  接着他就狠狠的擒住了顾时的薄唇。

  其实他想说,别对别人好,不要理会除他以外的人,他会妒忌,会生气,会控制不住,想要把那些缠着顾时的人,送进地狱。

  凌射现在的样子很恐怖,像个要夺人心魄的恶魔。

  可顾时不怕,那是他的凌射,是重生后,唯一想救赎,想宠着的人。

  他耳边翁鸣,彻底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有呼吸入肺的浓重血腥味,在时时提醒顾时,凌射有伤,他们不能再继续下去。

  可凌射不依不饶,那拙劣的吻法,几乎要把两人的口腔,碰撞出血。

  凌射很疼,刺骨的疼,多年来麻痹的疼痛神经,在此刻被顾时激活了。

  凌射强势的吻着他。

  虽然他们都很疼,可凌射没有放手,因为他知道过了这个早晨,顾时的一切,就完完全全的都属于他了。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昏暗的房间,两条影子相互纠缠,亲密又缠绵。

  凌射将鼻尖与顾时相触在一起,声音寒冷彻骨。

  “小时,从今天开始,谁都带不走你,因为,我不会允许。”

  “嗯!不走!”

  顾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只是醒来时,转头就看到了,一个浑身布满大大小小伤口的凌射,就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他身侧。

  那些伤口看着骇人,其实都不深,甚至有的已经结上一层薄薄的血痂。

  即便已经不再流血,可还是要处理一下。

  顾时刚准备穿衣下床,就被凌射抓住了手腕。

  “去哪?”

  顾时看着凌射余怒未消的模样,无奈道:“回禀世子大人,顾大夫现在要去拿药,然后,留在这里,只照顾你一个人。”

  凌射似乎对这句话很受用,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不用,喊一嗓子,就行。”

  然后,顾时就听凌射喊了一句:“迟胜,拿药箱来。”

  这个院子到处都是凌射的亲信,随便喊一嗓子,就有人来?那刚才他们的声音……。

  顾时一想到,一群人蹲在房顶,吃瓜的表情,顿时老脸一红,掩耳盗铃一般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将头埋进凌射的锁骨。

  真是……丢死人了!

  “靠,我是你俩养的狗吗?这么听话?”迟胜骂骂咧咧,把药箱放在门口。

  还忍不住调侃一句:“大早上的就开始折腾,用不用给你俩,端点饭菜,补充补充体力,再继续啊?”

  门里穿来“砰”的一声巨响,是凌射将枕头砸在门上的响声。

  吓的迟胜拔腿就跑,连头都来不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