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胜手挽剑花,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将手中银剑,刺进了宁不晚的肩胛。

  与宁楚荨刺顾时的位置相同,伤口却比顾时那处要深很多,几乎要贯穿宁不晚整个肩胛。

  迟胜干净利落的,拔出插在宁不晚肩头的剑尖,二指抹掉剑尖上的血渍,才将剑收回到腰间剑鞘之中。

  宁不晚痛苦闷哼,捂着伤口,踉跄了一步,依然牢牢的,将妹妹护在身后。

  迟胜嘴角的伤疤越发刺目,勾起的眼尾,冷冷扫过宁不晚的肩头,嘴里吐出冰凉的三个字:“扯平了!”

  刺目的鲜血,从宁不晚指缝间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一直隐在宁不晚身后,战战兢兢的宁楚荨,看到那记忆里,曾经搅的她夜不能眠的颜色,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不能流血,时哥哥,你不能流血,流血疯子就要来了,他看到你流血,就会把你抢走,快把血堵回去。”

  宁楚荨神情疯狂,眼神空洞,说话的声音,还隐隐带着哭腔。

  她双手并用,一遍又一遍的去捧落在地上的血滴,固执的往宁不晚伤口里塞。

  看到宁楚荨情绪彻底失控,顾时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即便上一世,宁楚荨被他杀害,最后被救回来,也没活的这么痛苦,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时还没处理好伤口,就拉上了肩头的衣服,他想过去,告诉宁楚荨。

  自己很好。

  凌射对自己也很好。

  没有什么疯子。

  自己身边,只有一个会永远对他好的人。

  顾时刚想上前,就看到宁楚荨疯狂的解自己的外袍,要去堵宁不晚的伤口。

  宁不晚拗不过她,那雪白莹润的香肩,已经露出了大半。

  顾时大脑还没来不及反应,他已经解下身上的披风,跑到宁楚荨身边,将人裹在了里边。

  顾时刚想把人扶起来,身前便笼罩了一道身影。

  “主人!”迟胜和身后的护卫,见到衣袍染血的凌射,不由得双腿一软。

  顾时一抬头,就看到唇角抿成一道锐利长线的凌射,正死死的盯着顾时,和他怀里抱着的人。

  看着像抱着,其实顾时只是,虚虚扶着她,帮她把披风围在了身上,并未碰到她的身体。

  可宁楚荨在抬头看到凌射的脸时,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突然一下,软在了顾时怀里,崩溃的哭了起来。

  坏了,这下真的说不清了。

  “时哥哥,明明是我求陛下赐婚的啊!怎么就把你赐给了这个魔鬼呢?”

  “魔鬼来了,你快跑,快跑啊!他来抓你了。”

  这一刻,顾时宁楚荨终于认出了,谁是顾时。

  那个一直以来,困扰着她的心结,也终于在见到顾时的时候,痛苦的说了出来。

  顾时死死抿着唇,一声不吭的,将怀里的宁楚荨,推到了宁不晚怀里。

  他很感谢宁楚荨,之前帮了自己那么多,也知道,四年前宁王寿辰那天,凌射的行为,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宁楚荨不知道他和凌射上一世的刻骨铭心,也不知道,这一世顾时对凌射的良苦用心。

  所以,她才会怨恨凌射,抢了她的夫君,顾时也表示理解。

  但顾时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因为自己,而以疯子,魔鬼,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凌射。

  无论凌射对别人做过什么?这一世,他都没有对不起过顾时,宁楚荨对他的偏见,并不是事实。

  顾时没解释,是因为宁楚荨现在情绪不稳,说了也是白白浪费时间,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说不通。

  顾时现在只想让宁不晚,带着宁楚荨赶紧离开,以免凌射一会儿看到自己的伤,会控制不住的发火,对他们,痛下杀手。

  “阿射。”顾时起身,走到凌射身边,勾了勾他的小指说:“我们回家!”

  宁楚荨听到顾时亲睨的话语,固执的以为,顾时一定是被迫的。

  否则,这样一个矜贵清冷的才子,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子,说出这样的话。

  宁楚荨挣开宁不晚,捏在她肩头上的手,赶忙上前拉住了顾时的手腕。

  顾时的手还攥着凌射的手,被她和这么一拉,顾时肩上的伤,顿时疼得他冒出了冷汗。

  “时哥哥,别跟他走,危险。”

  在看到顾时的手。被人拉住的瞬间,凌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眼神阴戾的,像一个不断蔓延的黑洞,要将宁楚荨整个人,吞噬殆尽。

  “放手!”

  凌射语气中的冰寒,冷的人脏腑一颤。

  宁楚荨半跪在地上的身躯,被吓的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却依旧固执的没有放手的打算。

  上次赐婚,她无能为力,这次她决不能再放开他的手。

  顾时知道凌射的脾性,自己再跟宁楚荨纠缠下去,对宁王府这对兄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只好狠绝的甩开了宁楚荨的手,语气疏离又冷漠的道:“我现在是永定侯世子府少君,是永定侯世子的内人,请,宁王郡主自重。”

  宁楚荨被他这话,说的心口一闷,竟真的放开了拉着他的手。

  是啊!他现在是永定侯世子府的少君,她害得。

  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去保护他?

  凌射对顾时的话很是受用,紧皱的眉头,也稍微舒缓了一点。

  顾时当着宁楚荨的面,承认了他的归属,这让凌射暴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顾时看着凌射表情的微妙变化,终于松了口气。

  哄病娇,他可是专业的。

  “我们回家吧!我饿了!”顾时勾唇笑道。

  “嗯!”

  凌射跟顾时几天没见,小别胜新婚,今天不想为难宁不晚兄妹。

  谁知,下一刻,一滴血沿着顾时的手臂蜿蜒而下,极不合时宜的,流进了凌射的手掌心。

  顾时刚刚本来已经将伤口的血,止住了,难道是刚刚的拉扯,又将那伤口撕裂了?

  凌射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顾时肩头的破洞,毫不犹豫的扯开顾时的衣领。

  顾时被凌射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一愣。

  心道糟糕,今天这事儿,恐怕不能善终了。

  殷红血液顺着顾时的手臂,还在不断的往下流着,被打湿衣袖上的血滴,带着凉意,一点点的落在凌射拉着顾时的手背上。

  弄的凌射满手鲜血,甚是骇人。

  他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比任何一次狠厉阴郁。

  “谁干的?”凌射死死的盯着迟胜,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没谁!是我自己!不小心……”顾时急忙抢答。

  “是宁王郡主!”

  迟胜拧眉,实话实说。

  他心想,你就是这么跟凌射解释的?他最讨厌欺骗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