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从招待所出来，仿佛脱去身上了一层皮。
疼痛却又带着解脱，沈图南一时说不出哪种感觉更让他深刻。
洛云起察觉到他乱糟糟的情绪，探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街道。
“南哥”洛云起小声喊。
“嗯？”沈图南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洛小花儿身上。
“你都没有陪我逛过街”洛云起带着小小的怨念，又有些可怜巴巴。
“那边有个卖糖葫芦的”他赤裸裸的暗示。
“想吃？”沈图南问着，脚步已经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几步靠近，挑完了，才发现自己出来没带物资。
“没事，没事，沈城主拿去吧，一个糖葫芦不值钱”小贩体贴的开口。
过的好谁顶着寒风出门做生意，沈图南异常尴尬，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个打火机，递了过去。
末世前五毛钱一个砂轮打火机，如今算是奢侈品。
“这可不行，这太贵重了”小贩怎么都不肯要。
沈图南想了想，又伸手拿了一串，回头看到旁边有个卖烤红薯的，问他拿了两份，“你拿着这个，回头帮我把这两份也付了好了”。
“那也不值这么多”小贩有些死板，看了一眼不远处，“我再给您拿点别的，您稍等啊，稍等啊”。
小贩直接留下自己的摊子就跑了。
沈图南手里拎着几份小吃，迎接着来来往往人的注视，甚至还有熟识的跟他打招呼，以为他开了副业。
逗的洛云起埋他胸口笑的花枝乱颤。
没一会儿，小贩拎着个编织篮过来，里面装了满满一篮子东西，递到了沈图南手里，带着股憨气道，“这些就差不多了”。
沈图南就差捂着脸赶紧走了。
几步走到没人的地方，沈图南翻看了一下篮子，里面有一些炒熟的瓜子花生，还有刚出炉热乎的爆米花，大米花。
一个个小的跟指甲盖似的，硬是堆了一篮子。
“你想怎么吃？”沈图南低声询问洛云起。
“你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洛云起低声说。
沈图南环顾一圈，找了个背风的无人地，吹了吹石头上的土，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先咬了一口糖葫芦尝了尝，“还不错，酸酸甜甜”。
“我尝，我尝”洛小花儿认真的用系统扫描了一下，确定周围无人，立马扒出领口，直接一个脑袋出现，一口咬掉了一个山楂。
“我艹！”沈图南觉得这辈子就没被这么吓唬过。
猛的跳了起来，再低头洛云起已经再次恢复成一朵花球，只不过似乎能看到花球被撑大了一个山楂那么，还在蠕动，像是在吃东西。
“你……你……”沈图南炸出一身冷汗，语无伦次。
“肿么了？”洛云起含糊问。
“你刚刚是露出个脑袋吧？”沈图南揉了揉眼睛。
“是啊”洛云起十分坦诚，朝地上吐了几颗山楂子。
沈图南仔细看了一眼，都没看出来到底哪儿是嘴，“你能光转换一颗头？”
“能啊，我之前手指不也直接变成根系了吗？”
“什么时候？”沈图南仔细想了一下，发现没印象。
“哦，碰到变异仙人球那次，你们昏睡了”洛云起说着，看了一圈四周，再次出现了个脑袋，咬了一颗山楂球。
沈图南这次没再大惊小怪，但还是觉得有点惊悚，毕竟任谁胸口探出个脑袋，还是个活人脑袋，都会觉得心脏受不住。
“你这花苞到底是肚子还是脑袋？”沈图南看着再次被撑大的花球询问，“我记得你哭的时候，眼泪就是从这儿流出来的，之前生念念的时候……也是从这儿生出来的，现在又用这儿吃东西？”
“这只是一种抽象的形态而已，并不意味着具体是哪一部分”洛云起说着，转了转，花球恢复原装，花枝股起来一颗球，像是长了个活瘤子，一动一动，片刻吐出来几颗子。
沈图南觉得自己跟着洛云起，心理素质都在被他一遍遍的刷新，生活每天都是惊，至于是喜的概率那纯粹是得赌。
“要尝尝红薯球吗？这是基地今年新出的，小了点，味道很甜”沈图南淡定的向洛云起推荐。
“要”洛云起正想再探个脑袋出来，被沈图南阻止了。
他怕被人发现，怀疑自己成了杀人犯，“你能光出现个嘴吗？我喂给你”。
“我试试”洛云起尝试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花苞小球上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张一合像是一张嘴。
沈图南凑近看了看，里面还真是牙齿。
他想象了一下沈念念在里面生出来的样子，一阵恶寒。
拿着筷子将鸡蛋大小的红薯球分开，夹一块塞他嘴里，自己吃另一半。
“甜不甜？”
“甜的”洛云起美滋滋的声音响起，他心情也好了很多。
俩人一人一口，分吃了两串糖葫芦，外加两份烤红薯，看时间差不多了，沈图南这才往内城走，同时感觉整个人也不像刚才一般沉重了。
他伸着指头揉了揉胸口处的小花儿，低头凑上去亲了一下。
“南哥，我想喝奶茶，吃甜点，上次吃还是在红河基地”洛云起真的玩儿出了逛街的感觉，提要求道。
“这会儿没时间了，我们吃完饭之后，我带你去买怎么样？”沈图南加快脚步，手上捏着一把米花，不时的往洛小花儿嘴里投喂。
“好”洛小花儿十分好说话。
请客的地方依旧是孟怀宇的和平饭店，虽说是原琪邀约，但对方千里迢迢过来，生活都是自费，算是给他们创收，这次就算是他们招待了。
沈图南过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正在寒暄着等他，一见人到，率先迎上来就是花枝招展的原婉莹。
洛云起觉得这姑娘实在不招人喜欢。
“图南哥”原婉莹笑意盈盈的过来，看到了沈图南手里拎着的篮子，喜悦道，“你还记得我爱吃爆米花呀”。
说着，她就准备伸手去拿。
若换一个人恐怕顾及面子也会给，不过沈图南三十多的人，已经过了死要面子的时候，何况还有个不惜变成小花儿偷偷跟出来的小醋瓶，他笑了笑，直接将篮子递给了不远处的苏修竹。
“不好意思，这是我爱人喜欢吃的”沈图南直接开口，“原小姐若是也喜欢，外城商业街口都有卖”。
苏修竹接过篮子，撩开看了一眼，对上其他几人好奇看过来的目光，温和道，“被我们惯坏了，就喜欢这些小孩吃的东西”。
“不会不会，大人也爱嚼一嘴”有人立马应和。
沈图南绕开原婉莹，跟基地的人入座。
原婉莹想坐在他身旁，被几个基地长绕开，原琪也觉得有些丢人，拉了她一把，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沈图南视线转了一圈，发现沈老爷子没来，沈学风和沈钧泽倒是凑了上来，坐在他隔壁桌，距离最远的应该是那些所谓的学者，正围着林建国赵州。
“我让人上了套餐，你看还有什么要添的？”旁边的孟怀宇将写好的菜单递给沈图南。
沈图南刚想拒绝，”嗝”的一声从他身上响起。
沈图南立马捂嘴，迎上两边人的目光笑笑，低头看了下菜单，正好有热奶茶，当即点了一份。
“沈大哥，什么时候喜欢爱喝甜品了？”同桌的原琪笑着打趣道，“你小时候揍我，可都说糖块是女孩子吃的”。
“生活都这么苦了，偶尔还得来点甜才行”沈图南说着，感觉到吹了冷风的洛小花儿顺着衣服往下挪，稍稍动手阻拦了一下他往下的趋势，顺手将外套脱下，递给了服务生。
大厅三桌子的人排成一排，各自围着各自的目标人物。
沈图南这边还好，毕竟苏修竹孟怀宇都在，隔壁桌徐达邓国华韩惊蛰撑着，倒是最边上那桌，林建国一个老学究和赵州一个未成年，俩人就跟误入了狼群似的，满桌子剩余的全是对方的人。
沈图南见赵州都被人开始灌酒了，给徐达递了个眼色，徐达扭头看了一眼会意，转头给小朋友解围去了。
倒是没人敢灌沈图南，偶尔递上来的酒杯，也被他借口要回去看孩子为由拒绝了。
一群人吃吃喝喝，酒过三巡，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沈图南点的奶茶也送了上来，装在透明玻璃杯里，红豆珍珠落底，伴着香浓的甜味，闻起来就让人心情很好。
沈图南端在手里，放在桌下腿上，听着原琪说着首都的情况。
偶尔瞟一眼，洛小花儿探着枝桠，能将整朵儿埋进去洗个澡。
“你骗人在家里睡觉，竟然跑出来偷吃？”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洛云起一惊，四处看去，在房间墙角位置看到了一株不起眼的枝桠。
枝桠细的跟牙签似的，只长了稀稀拉拉几片叶子，一副营养不良，随时能死掉的模样。
“你没看着沈念念吗？”洛云起将一颗珍珠吸溜进嘴里，问。
“你之前不是说让我看着他们点么”曼陀罗邀功道。
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沈念念睡觉去了。
洛云起也没拆穿它。
“这些人是八辈子没吃过饭吗？哪个穷山坳坳里出来的？”
曼陀罗的花枝摇晃着，十分人性化的评判着隔壁桌上堪称抢菜的行为，看起来就跟风带动一般，很难看出是它自己在动。
洛云起认真的喝饮料，没理会它的碎碎念。
“啧啧啧……这吃相也太凶残了吧……”
“就这穷酸样儿，你说他们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可千万别被他们给骗了啊，基地的东西都是留给咱姑娘的，可不能被你男人给败光了”
唉，同是深山野林子出来的，无论是榧子树还是锦屏藤或者卷柏都是安静沉默，鲜少出声的性格。
也不知道它哪儿来的话痨属性。
默默吃完了杯底的珍珠红豆，趁着热气将能喝上的奶茶喝完，洛云起被风吹过的凉意也散了下去，美滋滋的转身往沈图南衣服里钻去。
沈图南微微扯开点衬衣衣襟方便他行动，撇了一眼就剩余个底儿的杯子，趁人不注意灌进了嘴里，当作是自己喝完的。
看着他们聊的热火朝天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洛云起决定先睡一觉。
“曼陀罗，这里这会儿没事，你先回去看着沈念念吧，”洛云起对曼陀罗说道，“那熊孩子会爬了，别睡醒了，直接跌床底下去”。
没得到回应，洛云起又喊了一声，“曼陀罗？”
依旧没应。
洛云起察觉不对，立马窜出了沈图南衣服，沈图南痒的一滞，伸手去拽他，被洛云起根须缠绕住几根指头。
他余光瞥见洛云起凌空在看着什么，微微打量了一圈，没发现特别。
可此时洛云起的视线盯着最边上的一桌，角落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他垂眸吃着饭，桌下没人注意的一只手，正抓着曼陀罗枝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