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摸头和宠溺

　　楚君只看见了一片金色将他所有的视线吞没。虽然不知道喻言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喻言并不着急于在这个时候对自己或者是陈风动手。

　　楚君将抓着陈风衣服的五指收紧，只是紧紧地抓住他，不让陈风离开自己的掌控。

　　离开了……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让你回来了。

　　……

　　“哎呀，这是一副什么表情哦。”声音突然之间离自己很近。几乎算是他的战斗本能了，楚君的短冰剑在他睁开眼之前就已经飞射出去，往声音的那个偏上方迅速割过去。

　　喻言一缕金发被楚君的冰剑给带走，下一刻，一道血红色的痕迹出现在了喻言的脸颊上。血液慢慢地顺着他白皙的脸庞往下流淌，喻言微眯着眼睛，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楚君却突然感觉有人一脚直接踏在了他的胸口，把他压迫得喘不过气来。陈风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楚君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次向喻言低头。他很勉强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对上喻言的目光，那样充满坚定信念的眼神让喻言看着一阵好笑，最后“嗤”了出声。

　　喻言站在两个人的面前，一身白色的衬衣，在这个黑得无比深沉的夜里也不觉得寒冷。喻言的双手都插在口袋里，如果披着他的那件黑色风衣估计看起来会更加潇洒一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而他的身后是怎么样的情况，楚君不用看都可以猜测出来。

　　威压在这个时候被解除，楚君已是大汗淋漓，几乎虚脱的他恶狠狠地瞪着喻言，看着他慢慢半蹲下来，楚君不知道这个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家伙要做些什么。

　　陈风本来是半坐在地上搂着楚君的，现在见喻言突然站在自己面前并且蹲了下来，他也是一惊，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喻言。

　　金发的男子看起来还是很年轻，明明和楚君是一样的年岁，但是楚君眉眼锋利，面庞棱角明显，显得要成熟很多。喻言就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大户人家子弟，而且是最温柔阳光的那种少爷，但是从他展现出来的种种实力和他那略显诡异的眼眸里，陈风知道，喻言经历的事情只会比楚君更多，更残忍。

　　喻言……陈风无来由会一阵心揪，就好像是认识了很久，并且会因为他的那些自己尚未知晓的遭遇而感觉到悲哀。

　　“风暴领域哦。”喻言露出了非常明媚的笑容，楚君一惊，而陈风知道，喻言是在和自己说话，“我承认，我有我的私心。当时为了让你的能力不展现出来，我封锁了你的能力。”

　　“是……是你？”陈风呆呆地问道。画册里那一张无比模糊的图像，和自己的记忆一样被模糊了，擦去了所有的棱角，只剩下了一片混沌，但是那片痕迹却又能带给陈风莫名的安定。

　　是喻言，真的是喻言，原来所有的温存并不是无条件的，而是从那一年他找到自己的时候，就结下了这样的羁绊和宿命。

　　“想不到现在看起来，在你的执念下我都不得不解开我对你禁锢了呢。”当着楚君的面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更致命的是喻言又伸出手按在陈风头上，动作幅度不算太大，但是楚君很明显都能看见喻言手掌之下的对陈风的宠溺，“呵呵，为了保护他才要变得更强是么，真好啊。”

　　陈风被这突如其来的摸头杀直接摸懵了——自己和喻总有这么熟么？这才第几次见面啊？虽然以前就算那样见过面了，但那个时候自己还小啊！能记住一些什么细节？

　　“下次要更加努力哦。”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明明和自己没有关系啊，陈风……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喻言慢慢站了起来，微眯着眼睛，复杂的情绪让他看向陈风的神色里都只剩下了怜悯。

　　大概是因为……对“同类”的同情吧。陈风太弱小了，随便是谁，都可以把他捏死啊。这样一个所有势力都想争夺的存在，如果有人想要对他不利，那么杀了他和杀死一只小虫子有什么区别呢……

　　要变得更加强大啊，你已经不能永远站在阴影里了。

　　让自己站在阳光下，并且站在最高的地方吧，那样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了。

　　“等等！”见喻言想要走，楚君终于忍不住了，低喝出声，“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所有的威胁对我而言都是个笑话。”喻言没有看向楚君，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淡淡地说着，带着微嘲的语气和毫不在意的心态，“想要杀我的话——你还是太弱了。”

　　“你！”楚君咬紧嘴唇，却无力反驳。

　　现在还没有显现出来，但是喻言会是陈风的敌人。他知道陈风很多的秘密，而且很多与陈风有关的事件背后，全部都有喻言的身影。这个如同影子一样潜伏在陈风周围的人，楚君的确不能放下心来。

　　必须……除掉喻言。

　　楚君知道。

　　“拼命的时候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否则你迟早会一无所有。”喻言冷淡地说了一句，往他身后的金色烟雾里走去。

　　等到烟雾消散的时候，喻言也和他的全部领域一起消失了。

　　……

　　“储……储君？”喻言来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走之前又是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并且走前摸了自己的头撩了自己一把，但是陈风还是很感激他，也很感激这样的劫后余生。

　　陈风想要站起来扶住楚君和他一起走出这幢大楼——到底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两个人都丧失了战斗的能力，这个时候被人偷偷摸摸杀掉了，也就浪费了喻言刚才一片苦心。

　　但是楚君手上稍稍用力，很坚决地就保持了当前的动作。他躺在陈风怀里，仰脸看着陈风。

　　“咳……”刚才特殊时期特殊状况，现在陈风反而后知后觉地脸红了起来，“还，还好喻总也出手了啊……他怎么来了……”

　　“不要管他。”楚君的心稍微沉下了去了一点，有些生硬地说道。

　　“好，不说他……”倦意让陈风低下了头，他把头靠在楚君胸口，“说说你……还好你没有事情……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后知后觉的恐惧，还好你还活着，还好我还活着，还好我们还能在一起。

　　“陈风。”楚君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微微一笑，冰山的冷漠化开了，无比阳光的笑容异常迷人。清淡的笑声里也有着愉悦，如春风一般驱散了严寒。

　　“嗯？”陈风听着楚君趋向平稳的心跳声，在楚君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安静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吻我。”

第一百零一章 幻域和剥离

　　“小狐狸，这是要走到哪里去啊？”张谦一边捂住自己受伤的眼睛，一边不忘通过插科打诨来缓解一下气氛。秦音也有回过头用目光示意他闭嘴，但是现在张谦似乎放松过头了，每次回应秦音眼神的都只是张谦那傻到不得了的笑容，秦音看了都难以言说自己是什么情绪。

　　“你给我闭嘴。”狠狠地掐灭最后一根烟，秦音真想给张谦一巴掌让他再也不能说出话来，“你是不是忘记这里是哪里了！”

　　“小狐狸，你听不见么……”张谦突然很慢很慢但是无比认真地说道。

　　“……”秦音停下脚步，右手按在旁边的墙壁上，微微用力，手指将墙壁按出凹陷。

　　“一切都结束了啊。”

　　是的，都结束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但是结束的并不是两个势力的对抗——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了，秦音并不清楚。他只是知道，自己和张谦进入了一位或者多位高端精神系基因异能者的领域，而且，已经走不出去了。

　　其实秦音之前就注意到了张谦的一步迟疑——而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进入了这个没有归途的领域。他还没有开口提醒，张谦就抢先跨入，还对自己露出了很贱的笑容。

　　然后，张谦就开始说废话，一直说到现在没有重复，也没有停顿。

　　这个白痴……秦音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效果居然温和到自己一点觉察都没有。他神色复杂地扭头看了张谦一眼，看见张谦捂着眼睛的指缝间依旧在往外流血，突然就没了脾气，叹一口气道：“松手，给我看看。”

　　“啊……哈？”张谦一愣，然后见秦音真的伸过手来，张谦居然有一些纯情地后退一步，“算了，我现在这样子就别恶心你了，在最后的时间里。”

　　“……”秦音的手最终还是放下，要在这么短时间里忘记所有的嫌隙，秦音知道自己没有那么低贱，他的骄傲让他还做不到转眼之间就冰释前嫌。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更何况这段感情已经经过了那么多曲折，甚至几近破碎。

　　“你为什么要走进来。”最后，秦音指挥只是用很孤寂的声音问道。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啊。”张谦的笑容居然带着几分帅气，秦音觉得是因为这里光线太暗了，所以他才出现了这样的幻觉，“你呢？是不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不想让我进来的？”

　　“笨蛋，闭嘴吧。”喻言轻声说道。

　　“哈哈，能和你一起在这里，我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哦。”张谦放下了手，看着掌心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那些已经干涸或者还在流淌的血液，他居然很是自由地摇了摇头，“张家的责任，我已经背负过了，现在我只是想补偿你失去的那些时间。”

　　这种话忽悠小姑娘去吧。秦音“呵”了一声，没有被感动到，也没有特别讨厌。

　　“小狐狸，和我说说话吧。”张谦靠着墙壁坐了下来。走不出去了，他倒是无比坦然：“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说真的，告诉我好吗？”

　　“想过。”秦音很果断地说道。

　　“真的吗？”

　　“想杀了你，非常想。”

　　“哈哈……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记着我的啊。”张谦有些尴尬地抽了一下嘴角，这么带刺，就不能在死之前让自己开心一下吗，说点谎话自己也爱听啊，“那你之前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果然还是气话啊……小狐狸真不乖巧。”

　　“如果你死了，我就可以解脱了。”秦音说道，“一个死人，我就不会去想起了……大概。”

　　“……现在这个人马上就要死了，你开心了么？”张谦沮丧地低下头，唇边的笑容有些疲惫。

　　“不会开心啊。”秦音的血色瞳孔不知在什么时候彻底黯淡下去，那深沉的红色让人看了就是头皮发麻，“想到自己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救下这个人……我就更加不开心了啊。”

　　“你说……”张谦没听明白秦音的话，却看见一团紫红色的光影蓦地从秦音脚下的影子里钻出，然后往未知的方向奔去。

　　秦音突然之间也是一个利落的位移，隐隐发亮的瞳孔居然拉出了一条很凶狠的光芒，看得张谦都觉得瘆人。

　　过道的光突然就亮了起来，张谦微眯起眼睛。隐藏在危险之后的那些居然被秦音召唤出来的那只九尾狐给破开了障眼的迷雾，只是一个照面，居然有五个人……

　　五位精神系基因异能者，他们合力布置下的领域，已经可以说是非常恐怖了。在这样的领域里还能发现他们的身影……难道说刚才秦音和自己的唠嗑，实际上只是单纯的试探和观察？

　　张谦突然觉得心好痛，是不是自己的表白在秦音听起来只是单纯的“诱饵”啊……

　　“以我之名，帝君之烈焰！”秦音微屈右手中指，恐怖的烈焰向那个方向席卷而去；九尾狐的尾巴上全是紫红色的火焰，和秦音的火光形成了配合连招。

　　发现敌人、将敌人的存在强行暴露、完成异能释放并且歼灭，短暂的时间里张谦就目睹了一场完美的反杀，待到秦音落地之后，张谦才木木地给秦音鼓掌。一半原因是自己在追求秦音，时时刻刻都要吹爆秦音，一半原因……是他真的觉得秦音的这一切表现都太过于完美。

　　“你演得很好，否则我还没能力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秦音无比自然地说道。

　　张谦内心：呵呵。感情你全是演的，就自己傻乎乎地被你欺骗了，还以为你刚才真的绝望了，谁知道你的所有颓废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这只狐狸坏得很。张谦反复确认，在心里反复点头，觉得自己真的是很不容易，要征服这只超级狡猾的狐狸，自己的道路真的还好漫长。

　　“你在想什么？”秦音招了招手，九尾狐狸眯着眼睛乖巧地蹭着秦音的手指尖，张谦看着那两只狐狸的友好融洽和谐，居然会感觉到无比的——嫉妒！吃醋了！

　　“呵呵……这是……什么？”张谦皮笑肉不笑，眼睛有点痛啊，能不能不要再这样温柔地对待一只这么大的畜生了，来关心我一下好不好？我的小心脏还受不了这样的起起落落呢！

　　然后张谦看见九尾狐，很明显地对他吐了舌头……那狭长魅惑的狐狸眼睛里……全是嘲讽。

　　没有一点实力自己居然还比不过一只畜生！根本不用视力有多好，独眼看着九尾狐狸那嘲笑自己的目光，张谦都想骂街——真的是活久见了，现在自己的地位居然还比不上这一只大狐狸！看看！自己似乎都不能从大狐狸手里抢过这只小狐狸！

　　“基因剥离。”秦音淡淡道，“将我的基因中与我最亲近的那部分剥离出来，幻化成形。”

　　“化形，什……什么？”吃醋的时间还没完全度过，张谦又被秦音的这番话弄得震惊了。

　　还有这样的能力么……这是秦音通过阅读一些自己没有涉猎的古籍分析出来的，还是他自己推演出来的？甚至是……依靠了那眯眯眼喻言的点拨指导？

　　“看你的表情，你相信了？”见张谦那种可以说是恐慌的表情，秦音嫌弃而淡漠地笑道。

　　“诶……诶诶？”

　　“随便糊弄你的，信了你就傻了。”这的确是真话，但也只是告诉你而已，你又能怎么样，还不如把它当做是谎言，保护我，也保护你。

　　“小狐狸你怎么回事啊！”张谦终于跺脚斥道，“你为什么要来云尘学院当什么高材生啊你去戏剧学院当个演员不好么这么几年下来你早就变成影帝了！！”

　　“闭嘴吧笨蛋，回去了。”秦音懒洋洋地说道。招呼了九尾狐狸回到他的阴影里，秦音习惯性地往口袋里摸了一下，发现烟已经抽光了之后，他微眯了一下眼睛。

　　明明都结束了，为什么自己却还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第一百零二章 燃烧和相许

　　“小狐狸，你叫我‘笨蛋’的时候我居然会觉得有些好听诶？多叫我几次？”张谦又开始了聒噪，秦音很想用什么东西把那干扰他听力的聒噪声源给堵上……真是太吵了，怎么可以这么吵。

　　还说什么自己适合去影视学院出来当影帝……张谦去说相声也很可以啊，根本不需要有人来捧他，他一个人自娱自乐都可以聒噪上几个小时……怎么说也是在特警署当执行队本部大队长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是没有一点长进呢？

　　当然，秦音又何尝不会知道，张谦的“多嘴”也是有指向性的——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话痨的——对那些不用在意的人，张谦也还是会沉默的。

　　“不要吵。”危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秦音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身后，那个被他处理掉的精神系基因异能者的方向。

　　“小狐狸？”张谦其实也一直有在听周围的环境状况，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听出来。在真正的精神系异能者面前，熟悉程度或者是应对方式，张谦都是远比不上秦音的。

　　“到我身后去。”秦音说道，呼吸有些急促。今天燃烧基因力量似乎有些过分了，透支的虚弱感已经让他的器官机能有所下降，但是即将面对的这一次的危机感比前几次都要让他恐惧。

　　就算是秦音，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来抗衡这种未知……

　　只能竭尽所能了。秦音轻轻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张谦和那个方向的中间。

　　张谦不动，他也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看着秦音走过他的身边，然后只留给他一个傲然的背影。

　　白色的气流是慢慢地卷过来的，一阵又一阵，一开始开始那样的温和，但是突然之间变了风速，锋利的刀子将秦音的肩膀切割出血口来。灿烂的火红色的头发飘散了起来，像是火炬，高擎在张谦面前。张谦能看见秦音身边淡淡的红色，边缘比较紧密，但是护在秦音面前的那一块红色似乎颜色并不那么明显。

　　他在保护我。张谦知道，他想我走。

　　开什么玩笑啊小狐狸……

　　如果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那我也会强行把那个名额让给你啊。

　　起风了。

　　……

　　“小狐狸，你没事吧？”张谦温和地笑着，眼眶里只留下了两个黝黑的空洞，正在“汩汩”地往外流血，就像他正在哭泣，用他的血泪。刚才的致命风刃似乎差点就要贯穿张谦的头颅了，这样近距离地接触死亡，张谦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只是有一种刺激。他现在还能好好地活着，用依旧淡然的声音来调笑，真的也已经很是奇迹了。

　　虽然张谦现在的动作是很不雅地坐在地上。

　　外扩全部的基因力量，无所谓未来时间里对自己产生的恐怖反噬作用，只为了让自己的体格强健到可以替他挡下所有的伤害……张谦觉得自己做得真的很好了，夸夸自己，至少不用再去羡慕那只大狐狸了……自己可是可以用命去为秦音搏的啊，九尾狐狸算什么，小狐狸最喜欢的果然还是自己了……张谦美滋滋地想着YY着，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暂时忘记疼痛。

　　“你……”秦音愕然了半晌，然后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像疯了一样抓住张谦的肩膀，冲他大声吼道，“你有病啊，为什么要挡在我的前面？！我有自己的手段来抵挡，你瞎掺和什么！？”那双金色的眼睛没有了，再也看不见了，也再没有那双贱兮兮的眼睛会盯着自己看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秦音扭过头去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小狐狸，你是在为我难过吗？”张谦的手伸了出来，有些茫然，摸不到秦音的脸。他只是听见了秦音的咳嗽声，他不想秦音那样糟蹋自己：“不要哭啊我这不是没死嘛。”

　　“谁会在乎你死活！”秦音嘴上那么说着，却一把扯过张谦的手臂，一手环过张谦的后背，让张谦另外一条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用力就把张谦的身体扶持了起来。

　　“跟我走，不会太远的，撑过去——你敢死我就……”

　　“就怎么样？”张谦“呵呵”笑着，或许这是他最后的撩人了。他很累，什么都看不见的人自然会产生这样不真实的错乱感；突然间失去了视觉，又对自己脚下的路不是特别熟悉，总会犹豫迟疑，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落在哪里，又会碰到什么东西。

　　张谦刚才的护体爆发已经燃烧了他所有的基因力量，如果短时间里不能接受疗养，他会死，他自己也知道。

　　秦音的身体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而他也对这依靠无比信赖。

　　见秦音一时没有说话，张谦偷偷捏了捏秦音的手臂。

　　“我就杀了你。”秦音冷淡地寒着一张脸说道。

　　张谦一阵无语：“我敢死你就杀了我？好像……逻辑也没有什么不通顺哦？”

　　“现在给我清醒一点，我现在有时间听你多嘴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秦音也知道张谦现在很危险，如果睡过去了，可能就是真的睡一辈子了。

　　“还记得当时我说的，如果我再出轨我就自剜双目吗？”张谦贱兮兮地笑道，“这次怎么算？”

　　“说什么不好。”秦音的声音更冷，在张谦看不见的地方，秦音的眉宇间却全是心痛。

　　“好好好不说，这次是为了救你我才失明的，怎么样，以身相许吗？”

　　“滚。”

　　“好好好那我又不能说……哎，小狐狸，我以后可能什么都看不见了，没有人照顾我怎么办？除了你也没有人要我了估计，我真可怜啊，要不我以身相许给你啊？”

　　“滚，好好走路。”

　　“为什么你总是要我‘滚’呢，那可是个技术活儿，我无法驾驭啊。”

　　“都是你欠的。”

　　“小狐狸，我爱你。”

　　“……”

　　“现在你知道我的心意了吗？”

　　“知道了，笨蛋。”

　　……

　　天亮了啊。

　　秦音抬起眼看着天上，夜即将过去，远处已经泛白。

　　张谦的意识已经很浅了，到最后是秦音变得话多并且强行尬聊了，而张谦也只是很勉强地用“唔”“啊”“呃嗯”地应付着秦音，秦音到底说了什么，他实际上根本就听不清楚。

　　他只知道秦音在很努力地哄着他，让他，活下去。

　　是的，他们两个人都活过了这个晚上，不管结果到底如何，这就够了。

　　“秦音指挥！张谦队长！”

　　本部的人……来得真是太晚了，这是来捡漏还是来做什么的？

　　只是现在秦音也没有力气想那么多了。吩咐着他们照顾好张谦，就自己找了一个角落，靠着残垣坐下，用手按在了自己胸口，慢慢调整呼吸和身体里所有的异能分子流动。

　　等一会儿再去看张谦吧，再不休息自己也要倒下了。

　　不用太久的……只要这样坐三五分钟，就又可以站起来了……

　　突然，秦音很敏感地转过头去，寻找一个人——对“同类”的气息，“他们”都是很熟悉的。

　　金发男子站在很远的地方，像是也感觉到了秦音的目光，他冲秦音挥了挥手，温柔一笑，然后消失在了那缕烟里。

　　秦音隐约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次你可是暴露彻底啦，以后要多小心，不要忽视了你身边……其他的危机哦~”

　　真是让人心烦意乱的人。秦音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咬住了嘴唇。

第一百零三章 调剂和必需

　　“言。”有人在叫自己。

　　咦，这并不是约定的地方哦？

　　喻言看着周围的环境，然后看见那位穿着青色长衣面带忧虑的高大男子，笑了笑也没多说话。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很放松很舒服地瘫在了那个男子的怀里。

　　汪云帆没有迟疑，伸手抱紧了喻言。虽然喻言没有说话发问，但是汪云帆还是压低着声音说了一句：“忍不住，就过来了。”

　　“这样，很好啊。”喻言蹭了蹭汪云帆的胸口，像猫一样乖巧。

　　“都……结束了？”迟疑了一下，汪云帆问道，声音压得更低。

　　“嗯，蒋家和孔家都已经变成了历史，不用在意。”喻言的声音里慵懒相比往日更加，虽然他也努力把这种“不正常”的倦怠隐瞒了起来，但是无比熟悉他的汪云帆怎么会听不出他语音里的变化。

　　喻言似乎也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有些疲惫……肯定会累的吧，他是喻言啊，又不是神……

　　“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卑鄙？”汪云帆的心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疼痛感让汪云帆眉毛也锁紧，略带颤抖的手掌按在喻言的后脑勺上，他低着头看着喻言的金发，声音特别苦涩。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呢？”喻言毫不在意地问道，似乎是在笑，对汪云帆的回答很是好奇，“‘卑鄙’……为什么是这样的词汇呢？”

　　“……我什么都没有做。”汪云帆的嗓音沙哑了，蓝色的眼眸里浮上一层水雾，流露出这种不应该存在的强烈情绪，还是他这么多年里唯一一次。

　　已是破晓时分，但是光线还是没有落到这里来。隐没在黑暗里的两个人，只是拥抱着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心跳声，感觉着对方的存在，感觉自己活着的意义……没有其他。

　　“都是我自愿的。”沉默了很久，仿佛要成为黑暗里的雕塑，喻言闭着眼睛，嘴角噙着笑意，终于先开口劝慰道，“不要产生多余的感情……没有必要。”

　　“我从来没有为你做些什么。”汪云帆很清楚，一直是喻言在帮助他，而他从来没能反馈给喻言什么。他也想过为喻言做什么，但是喻言……根本不需要自己。

　　汪云帆早就知道，喻言不需要任何人都能很好地活下去，自己于他而言只是生活的调剂品，而从来不是必需品。像自己这样的人，喻言可以很轻松地找到；而汪云帆，就算为喻言牺牲了性命，喻言也可能不会悲伤。

　　汪云帆不知道喻言为什么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听着自己的安排，或者是自己有了“意愿”，喻言就帮自己很妥帖地完成全部。汪云帆很珍惜这种时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喻言就会离开自己。就像那一缕烟，太轻，太缥缈，就是努力伸出手去也根本不能握在掌心里。

　　“你想得太多了，云帆。”喻言突然踮起脚尖，将嘴唇凑近汪云帆的耳朵，轻声说道。

　　“嗯？”汪云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需要你，我那个时候就说过了，你怎么又忘了。”喻言搂在汪云帆背后的手抓紧了那件青衣，被喻言抓出的褶皱使得长衣都变得廉价了。喻言也不会做没有分寸的事情，但是刚才读到了汪云帆的心中所想，他居然有一点……愤怒。

　　“你……”汪云帆一愣。

　　“是的，刚才我突破了你的精神世界，读到了你在想什么。”喻言突然一口咬在了汪云帆的肩头，隔着厚实冬日的衣服，汪云帆居然都感觉到了疼痛，甚至直接被喻言咬出血。

　　银发男子闷声不响地承受了肩膀那边的疼痛，甚至还微微扬起了头，眼神里是带着泪光的迷恋。喻言的身体算是半挂在他身上的，感觉着喻言的重量，明确着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在自己旁边，汪云帆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除了你，我一无所有。”喻言松开了口，慢悠悠地说道。他能看清夜间的一切，看着自己落在汪云帆肩头的咬痕，喻言眯起的眼睛里带着戏谑和愉悦。刚才情绪上脑，让喻言直接咬穿了汪云帆的三件衣服。嗯，狮基因局部化也还是蛮有好处的，这样的深刻记忆，汪云帆总该是记清楚了吧？轻轻抹去自己留下的些许银丝，喻言又伸出手在牙印上稍用力地按了一下，像个幼稚的小孩子，给自己的所属物打上一层又一层的烙印，似乎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抢走了、自己的所属也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一样。

　　“言……”汪云帆知道自己容易词穷，没有太多的领导气质，却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这样哑口无言，面对喻言的呢喃，除了呼唤他的名字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想问的关于我的一切，直接问我，我全都会告诉你。”喻言说道。他的确很累，很想回去睡一觉，但是现在汪云帆要和自己“闹别扭”了，觉得他配不上自己了，喻言知道这个事情也很严重，不早点处理说清楚，汪云帆或许有一天就真的不属于自己了。

　　“你说的我都会做到，所以，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喻言的声音带着诱惑和迷蒙。

　　这的确是蛊惑。喻言在蛊惑汪云帆，通过他自己的导向，喻言想要听见汪云帆亲口和自己说，自己最想听见的那些话——他想听见，汪云帆的真心话。

　　“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陪着我。”汪云帆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喻言的肩膀上，很用力很用力，喻言的肩膀都有一些酸痛，“永远，永远，不离开我。”

　　不离开我，永远都不离开我。我很自私吧，很卑鄙吧……你会因为这样讨厌我吗？你会因为听见了我最真切的愿望而抛弃我吗？

　　喻言没有说话。

　　“没有条件地和我在一起……”汪云帆说得很慢很慢，就像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急需休息的是他而不是喻言，“就像我希望的那样。”让他把最后的真心话说出来也很不容易，精神上的压力和用命去拼搏一场死斗也没有区别。汪云帆太骄傲了，汪家的少家主，同辈人里的佼佼者，一路都是顺风顺水，所以汪云帆在喻言面前更加自卑。

　　无法控制的，就会离开，永远离开……汪云帆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喻言没有说，他也不会说。他在等，喻言有一天这样说了，然后就这样走了。

　　但是那天，喻言为自己出头，挡在自己的面前，为了自己没有犹豫就砍下了汪墨守的手腕……汪云帆看见了喻言的决意，那种风轻云淡的杀意，那种“很听你话”的……不真实感。

　　汪云帆怕，太怕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喻言为自己编织出来的梦境和假象，当自己彻底离不开喻言了，喻言就轻飘飘不说一句话离开了……自己到时候又能怎么办？找不到他，寻不回他，自己肯定会疯的，会疯的……

　　“这就是你……今天要告诉我的愿望吗？”喻言问道。

　　“是的。”而且是我未来每一天里的愿望，是我写在基因血液里的愿望，由我自己写下的。

　　“我答应你。”

第一百零四章 暗流和番茄

　　“小狐狸，你在不在啊？”简单处理了眼睛的伤口，才被缠上了绷带，张谦就很不安分地闹腾了起来，咋咋呼呼的什么德性。秦音都要替他感觉丢脸了，这什么人啊！

　　有点尴尬地让那些护士医生都先出去——瞎的不是秦音，他可以看见那些人脸上莫测的表情，秦音可以做到的只是选择性失明，无视那些目光一切就都过去了——秦音关上门，然后很有觉悟、手法娴熟地锁上了门，似乎对这一套流程非常清楚。

　　“小狐狸~”听力还是没有问题的，对声音的敏感程度甚至还增强了几分。张谦很努力地让自己坐起来，半靠着床，冲秦音招了招手，就像招呼小动物一样欢脱快乐：“过来过来， 快让我摸摸~有没有少一点什么肉啊？”

　　这个人是不是伤到了脑子？秦音的眉毛跳了一下，突然后悔自己走到这里，“正好”听见了张谦呼唤自己的声音，并且把护士和医生都赶出去，让这里只留下自己一个人了。

　　精神上的倦意让秦音其实也很想睡一会儿，但是最后他只是简单了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就又在能做到的第一时间里赶到这里。对张谦说不上是愧疚还是遗憾的情绪，让秦音产生了一种“该死”的责任感，好像张谦的受伤有自己的原因，不稍微表示一下关怀很不好意思。

　　结果……眼前这个秀逗的人脑子有病。

　　张谦轻浮的话语和动作都让秦音很想再给他补上一拳，让他昏睡过去说不出话来最好。

　　“小狐狸？”

　　“我在这里，你可闭嘴吧。”秦音没好气地说道，“本来就白痴又伤到了脑子是不是？”

　　“呼~你来了就好啦，我本来还担心你不会过来了呢~”张谦还一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的样子，都不知道他这种浮夸的表演是给谁看的。

　　秦音强忍下摔门而去的念头，走了过去，站在张谦的床边上，离张谦这个危险人物有一定的距离：“医生刚才和我说过两天就给你移植眼睛，暂时忍忍，会有人照顾你的。”

　　“是……你吗？”张谦刚才的兴高采烈一瞬间都消失了，他闷闷地问道，明明没有了那双很讨厌的金色眼睛，秦音却好像能看见那其中的落寞，“那个照顾我的人……是你吗？”

　　“是别人。”秦音道。

　　“哈，果然……你，也是要去休息的吧……”明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张谦说出来、秦音听起来就充满了委屈，“也对……我们能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吗？”

　　“上面会来检查我的基因。”秦音幽幽地说道，这才是他最近要考虑的最大问题。虽然他提前把自己的通讯器给弄坏了，特警署和实验室通过这个渠道应该搜集不到自己身上太多的异能失控问题，但是……如果蒋家那批人和实验室的确也在做不为人知的交易，那么实验室的那些人调出蒋家那幢大厦里的数据，分析得到自己的“真实”能力测评报告，可就太容易了。

　　本来秦音也没有这种想法的，但是喻言最后的“暗示”让他不得不在意这种可能性。

　　如果自己效命的信仰之地和与自己敌对的组织勾结在了一起，那么是否自己所有的努力和挣扎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呢？最大的威胁来源于自己身边，这已经足够可笑了。

　　“我过一会儿就走，免得到时候影响到你。”他低声说道，看见了张谦脸上那不加掩饰的愕然表情，秦音勾了一下嘴角。

　　呵呵，我和你可不一样啊，你可是带领张家和特警署取得胜利的优秀大队长，而我现在可以沾染一点荣光，下一刻或许就会变成“不可控的杀戮机器”被监禁控制起来了呢。

　　上军事法庭是秦音能想到的最后审判，他只希望自己能在一些不怎么美好的选择里得到最妥善的安排。

　　秦音笑得讽刺，这就是他的现况，一点都不公平，但是他没有理由可以去反对。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要太难办就行。秦音这么想着，轻捏了下鼻梁。

　　“可是……为什么？”张谦很不甘心地问道，“难道就因为……”

　　“所有不可控的，都是危险的。”秦音淡淡道，他倒是很平静，“除非……在囚禁之下。”

　　“……小狐狸，你……是HY事件里活下来的人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实际上单纯消化秦音话中的意思也不需要这么久，但是张谦还有其他的话想要问，头朝着秦音的那个方向，张谦的脸上没有他之前表演出来的不正经，只是他的话语中笼罩着一种很浓郁的忧伤。迟疑着，还是问出来了——不问，根本就忍不住啊……

　　“……”秦音没有说话。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口袋，但是很遗憾的是给秦音的时间一点都不充分，他还没能去自己的办公室把烟拿一点出来，现在只是想做个动作缓解一下情绪都不行。

　　“你的那只九尾狐……基因剥离，是‘那场罪恶’的产物吗？”张谦问道。

　　秦音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张谦。他打量着房间，看见稍微远一点的桌子上很好心地被人放了一盘……番茄，秦音的心情居然立刻就稍微好了一点，走过去捻起番茄往嘴里塞。酸爽的新鲜番茄香味溢满口腔，秦音直接拿着这一盘番茄走回去，然后在张谦床边坐下，开始吃番茄。

　　张谦除了那充满水分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不由一时无语。

　　“以后，照顾好自己。”秦音一边吃着番茄，一边很淡然地说道。

　　“噗呲”的番茄汁溅射声音大煞风景，张谦真的想好好听秦音说话，但是秦音“吧唧吧唧”的声音实在太出境了，让张谦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番茄被咀嚼的声音了。

　　“我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我只能努力让自己活下来。”秦音一不留意就吃了半盆，捏住番茄的手迟疑了一下，最后秦音把那个番茄塞到了张谦嘴巴里。

　　张谦什么都看不见，冷不丁地嘴巴里被塞了一个略微冰凉的东西进来，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本着对秦音的信任，他才含住那个东西，迟疑着嚼了一口。

　　味蕾传来的味道，匹配自己的记忆……居然是番茄……这可是小狐狸在矛盾之后喂自己吃的第一个东西诶！当然要喜欢了……但是刚刚才说的不喜欢番茄了……真香？！

　　“所以，你也要活下来。”

　　很轻的呼吸声喷在了张谦的脸上，失去视力的缺陷让张谦在这个时候有些无措。他茫茫然地伸出手，然后，他的手被一个人握紧，嘴唇又被一份柔软轻轻咬住。

　　秦音的身子半压在张谦身上，他把张谦的手放在自己脸边，张谦这个时候反而矜持了，就像是在梦里一样，他不敢相信这种触觉的真实性，又害怕这种美好又会像上次那样被自己破坏掉，只能很小心地回应着秦音的这份温存，体会着自己对秦音的撩拨产生的回应，感觉着自己的心灵与之产生的愉悦与震颤。

　　时间的流淌似乎变得很慢，张谦只知道这种感觉，自己已经等待了很久。

　　“我先走了。”唇上的压力减轻了，张谦听见秦音的低语，然后是手掌之中失去的热度，这些都让张谦有些绝望到发狂。

　　“秦音！”

　　回答他的，只是打开门栓的声音。

　　最后，医院特别病房的门关上了。

　　张谦一拳砸在了床上，挡住眼睛的绷带似乎被什么弄湿了。

　　是红色的，还是透明的？

　　……

　　“秦音指挥。”果不其然，有五个穿着特警署衣服的人已经等在外面了。他们看见秦音走出来，为首者点了一下头：“失礼了，请您不要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走吧。”秦音很淡然地说道，意料之中，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反抗。

　　只是……想先睡一觉啊，好累。

第一百零五章 妥协和背叛

　　楚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自那天被特警署的人在那个崩塌的差不多的地方找到。

　　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楚君知道自己旁边围满了人。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他只是想知道，陈风怎么样了，陈风去哪里了。

　　会很危险……陈风的基因领域……会很危险。

　　不能让他们带走陈风……绝对，不可以……

　　楚君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插在自己身体里的各种导管。微微侧过脸去，可以看见导管连接到的电脑显示屏。

　　大概……自己这是被控制起来了吧。

　　楚君很是疲惫。他努力了一下想要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都被人用铁链铐住了。

　　“楚君队长，请您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在场所有人，随时都会因您的失礼行为做出必要制裁。”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反抗，用很不客气的语气说着公式化的内容，“现在只是例行的检查，希望您能谅解。”

　　“陈风……他在哪里？”楚君低声问道。

　　“他在隔壁房间里。”一个穿着白衣大褂、戴着白色口罩的人走了过来，看见他的人都很恭敬地称呼他为“院长”。

　　楚君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王宗琮招呼着让其他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很快，实验的房间只剩下了他和楚君两个人。

　　楚君暗自发劲，但是束缚住他的那些铁链，他一时半会儿居然无法解开。

　　“楚君队长，您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王宗琮慢悠悠地说道，好整以暇地俯视着楚君最后的挣扎或是表演。他就像逮住老鼠的猫，也不着急于一时就把老鼠吃掉了，而是要反复玩弄着，直到摧毁掉老鼠最后的心理防线。

　　“……你们和蒋家人，是一起的。”楚君看着天花板，幽幽地说道。

　　“没错。”王宗琮无比坦然地就承认了，“有些事情就算是‘实验室’都不可以做，有黑暗里的人愿意帮我们承担，自然很好。”

　　“什么时候开始的……”楚君低声问道。

　　“五年前。”王宗琮看了一眼旁边显示出来的楚君的数据淡淡说道，“饕餮，你的基因潜能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有意义么。”楚君的笑容里溢出轻蔑，王宗琮闻言脸色有了变化，“不可控的全部抹杀，可以控制的，都达不到你们预期的渴望。”

　　“有意义么，王宗琮？”

　　“你懂什么？”王宗琮如同被触及到了逆鳞，脸色突然变得很是阴沉。他慢慢弯下腰，伸出手掐住了楚君的脖颈，修长而惨白的手指用力收紧，他面目狰狞，那充满厌恶的狰狞神色让人看见了都产生了恐慌。

　　楚君无法反抗，因为缺氧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绿色的瞳孔里是那张越来越近的斯文禽兽的脸庞，楚君手指屈起，深深地抠进了实验台里。

　　王宗琮看着那张俊脸变得通红，最后嗤笑一声松开了手，楚君猛地吸进了一口长气，然后是剧烈的咳嗽。楚君的身体实际上并不允许他再承受这些，受伤的五脏六腑还没有完全恢复，而现在又是强烈的窒息，本就惨淡的身体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你只是一个实验品，别以为他们把你当成执行队的队长，你就了不起到上天了。”王宗琮冷冷地说道，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尽是阴鸷，“你的基因现在出了差错，我们完全有理由把你完全摧毁！”

　　“但是你们找不到更好的实验体。”楚君的呼吸声还是不太自然，他尽力让自己淡漠地说道，实际上他也并不是特别有底——毕竟这些疯子到底怎么想，他不懂——他不知道这样的淡漠无所谓会让王宗琮有所收敛，还是激起他更加强烈的杀意。

　　王宗琮眯起了眼睛，有些危险。

　　“至少现在，我还不能死，对么。”楚君冷笑着。

　　王宗琮表情越来越难看，但是出奇的，他并没有说什么来反驳。

　　楚君微合上眼睛，他只有一次机会，挣脱这里的枷锁，通过威胁王宗琮的生命让他带自己去找到陈风。王宗琮的基因判定他是有数的，就算他很不要命地也在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终究也只是半路出道，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和楚君相提并论。

　　楚君在找时机，让他彻底冻裂束缚住自己的铁链，然后将剑架在眼前这个人的脖子上。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可以把你做成傀儡？”王宗琮突然笑了，转身将手指按在了电脑键盘上，“不受控制的神迹……”

　　一道寒风吹开了王宗琮扎在脑后的小辫子，苍蓝极影在他喉间划出一道浅浅的红色，然后，缓缓流淌下去的血液湿透了王宗琮白色的大衣。刀口很浅，但是流出的血很多。

　　楚君半坐在实验台上，手腕处全是强行扯断铁链之后留下的猩红色痕迹。他的双腿还是被束缚着，刚才拼尽全力也只能扯开手腕上的束缚，这让楚君对自己下降的能力还是觉得很是遗憾。疼痛全然顾不上，他恶狠狠地盯着那被他剑指着的斯文研究者，只要他有任何一个让楚君感觉到危险的动作，楚君就会动手砍下王宗琮的头颅。

　　“如果能变成很乖巧的傀儡，不是很好么？”王宗琮把他的话说完了，依旧那么淡然，仿佛没有感觉到那贴近着自己肌肤的森然寒气。

　　“带我去陈风那里。”楚君冷冷地说道。

　　“很不明智，你这是在找死你知道么。”王宗琮微微转过脸来，眼神中全是讥讽。

　　“带我，过去。”楚君声音更冷。

　　王宗琮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型遥控器，很不在意地轻轻摇晃：“我奉劝你谨慎。”

　　楚君没有说话，只是回身斩断他腿上的镣铐，然后冲向王宗琮——这两个动作之间的衔接太快，仿佛发生在同一时刻。

　　王宗琮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他的反抗动作是可圈可点，侧过身避开锋芒，白色的大衣旋转开来，如同绽放的百褶裙；楚君一剑落空劈到地上，深深地陷了进去，他也没有拘泥于剑斩，反手直接擒拿住了王宗琮的双手，一用力就控制住了王宗琮，将王宗琮的双手锁死在了背后，又把他的头狠狠地压在了放着电脑显示屏幕的桌子上，“咚”的一声巨响。

　　楚君劈手夺过那个遥控器，手上愈发用力，把王宗琮的脸压得变形。

　　“呵呵……你还真是……没脑子。”王宗琮的声音因为被压迫着而听着奇怪了起来。他阴森地笑着，似乎反而变得兴奋了：“我只要说出指定的一句话，你的那只小雀鹰就会死。”

　　“如果真的那样，我会让你们，全部为他陪葬！！”楚君的声音恐怖到如同来自地狱，“不惜一切手段和代价！！”

　　“……”王宗琮闭上眼睛，“呵呵”了两声，“松手，否则你的小雀鹰就真的死了。”

　　这种像是鬼话的笑话，楚君怎么可能相信。

　　“你的心脏早就被种下了定时炸弹，你真的以为你还能引起很大风浪？”王宗琮嘲笑道，“你还有点利用价值，但是也只是那么一点。你睡过去的那几天里，如果不是我保着你，你早就死了。”

　　“……”楚君还是没有松手，这前后听到的内容截然相反，而且他又不是小孩，也会有自己的判断——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楚君，王宗琮不可以相信。

　　“我没想你信任我，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王宗琮的手臂突然弯曲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程度。他明明被楚君控制住了按在实验桌上，但是他的手突然像是被卸了下来一样，滑溜地脱离了楚君的束缚，然后反抓住了楚君的手腕。

　　恐怖的大力让楚君皱紧了眉头，王宗琮居然成功地挣脱，滑溜到了旁边，然后他像是身体所有骨头都重新组合了一次，“咔擦咔擦”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听起来无比诡异。

　　楚君抓着王宗琮另外一只像骨折了的手，看着王宗琮以一个不可能的姿势转过身来，他虽然也是被震慑到了，但是他没有说话。王宗琮的基因，居然可以脱骨……

　　“1625最信任的人是你。”王宗琮淡淡地说道，似乎也没有多少喜悦，“我命令你继续开发他的风暴领域。”

　　“你是想我背叛他？”楚君冷笑。

　　“你可以这么理解，也可以理解成……你在是保护他。”王宗琮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没有选择。”

　　“否则，你们两个人都会死。”

　　长时间的沉默，最后，楚君放开了对王宗琮最后的控制，然后抬手给了自己质量很高的一个巴掌，半边脸直接被自己扇红了。

　　“达成共识了？”看着楚君的自虐，王宗琮慢悠悠地说着，并且向他伸出了手。

　　楚君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王宗琮伸过来的手。

第一百零六章 牢狱和下跪

　　秦音睡了很长的一觉。

　　他很累，现在能得到这样不被任何人打扰的睡眠，秦音觉得倒也还不错。

　　那天秦音被那几个特警署的成员控制起来之后，也没有人给他任何解释，直接就把秦音带到了特警署关押最穷凶极恶的那些罪犯的牢狱里，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邀请”他走进牢狱里。

　　秦音很是淡定，没有辩解或者是反抗，躺倒在那硬邦邦的床上直接睡觉。虽说他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但是该有的床还在，还能让他睡觉，秦音觉得这就够了。

　　没有人来吵醒他，秦音在这次深度的睡眠里沉默了将近五天。第六天早上，秦音睁开了眼睛，依旧很淡定地起床，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在很追求完美地给自己整理了一下着装仪表之后，秦音感觉到饥饿了，望向了牢狱外面。

　　“秦音指挥。”见秦音将自己打理得差不多了往这边看过来，立刻有人依旧尊敬地唤了他一声。

　　外面一直都有人在换班轮流看守，估计前几天自己只是那副睡觉的模样一动不动，他们也会疑惑或者是遗憾吧，不能借着机会找到自己的什么不受控制方便他们制裁……秦音这么想着，懒懒散散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我饿了，麻烦了，给我一点吃的吧。”

　　“请您稍等。”那个人低声说道，立刻就有脚步声远去，“秦音指挥，您现在的精神状态是否最佳？”

　　“怎么。”秦音轻轻挑起了嘴角，显得无比邪魅妖娆，“难道你们是想看看……我是如何‘绝对控制’的？”他毫不在意，很直白地把自己“最大的问题”给说了出来，还是那样的淡然，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因此被人禁锢、调查。

　　那个人略显疑惑：“我不是很懂。”

　　“没关系。”秦音抬起头看向了监视镜头，浅浅地笑着，像是从那漆黑的镜头之后，看见了那些监视自己的人，“有人听得懂就行。”

　　很快就有人把吃的送了过来，秦音谢过，就无比淡定地坐在床上吃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就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现在在哪里一样，镇定随性的优雅，让人都要怀疑他是否需要“被怀疑”了。

　　秦音慢条斯理地结束了自己的早餐，就坐在床沿边上一言不发。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了地上，

　　但那赤红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又像是在闭目养神，根本没有关心任何东西。

　　监控后面的人长时间的沉默，最后，一个人冷冷地说道：“军事法庭。”

　　……

　　手术很成功，张谦一点痛觉都没有。但也有可能是之前的那场战斗太过惨烈，经历过那件事情，其他所有的情况，都已经不能称为“疼痛”了。

　　张谦试探性地睁开眼睛，视线里很清晰，手术连接起了假瞳呈象和他的神经，那些往日熟悉到漠视现在却无比渴望的风景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但是这终究不是自己的眼睛，看向秦音的眼神，总会和以前不一样。张谦第一反应只是颓然，然后想到了秦音，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依旧穿着病人衣服的他，身上并没有以前那么强烈的风流倜傥或者说是他从前不加掩饰的戾气。

　　“秦音在哪里？”张谦冷冷地问道，有些粗鲁。

　　给他拆绷带同时也是这几天里照顾他的小护士被张谦那阴沉的脸给吓到了，支支吾吾地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回答他。

　　“该死——”想到那天小狐狸就那样决然地离开了自己，还说什么不要拖累到自己，张谦心中就是有很莫名的情绪堵在了他的胸口，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谦一把推开那个小护士，虽然步伐还是不稳，他也用了他最快的速度往外走去。

　　就算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张谦也会觉得……去寻找了，就比坐在床上等秦音回来要离秦音更加近。

　　“张谦队长这是要去哪里啊？”轻慢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带着说不清的嘲讽。

　　张谦立刻止步望过去，金属匕首已经聚集在他的掌心了，只是这样强行运用基因异能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旧伤未愈合又全是新的压力，张谦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这样自我糟蹋，但是想见到秦音的强烈渴望让他一时间根本顾不上自己：“封妃！秦音在哪里！！”

　　“你求我啊。”封妃的语调依旧轻慢，张谦现在的金属还不够锋利，并不能让封妃特别在意那匕首所能带来的伤害，“跪下求我，我就告诉你啊。”

　　“你！！”张谦的脸因为这种羞辱而扭曲了，刚才还是不健康的白色，现在立刻变成了愤怒的通红。掌心匕首周身的光芒愈发明亮，仿佛很快就要脱离张谦的控制，直接刺穿封妃那张过分骄傲的脸。

　　“怎么，你以为你的尊严，值几斤几两啊？”封妃幽幽地说道，这么近的距离，太过虚弱的张谦，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我现在是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的话……”

　　“好……”金属化出的物“倏”的一声消失在了空气里，张谦定定地看着封妃，似乎是要从那没有波澜的脸上看出来什么东西。

　　封妃没有说话，只是用他的眼神继续逼迫张谦。

　　张谦右腿很慢很慢地弯曲下去，最后离地面还差最后一点的时候，张谦一咬牙，终于让他的腿重重地磕了下去，张谦倒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膝盖有多痛。他依旧抬着头，虽然已经是假瞳，但是随着他的感情外露，那双浅金色的眼睛里，那么强烈的怨恨还是让封妃看得很是不舒服。

　　“不是半跪。”封妃声音更冷，他并没有考虑过什么“做事不要做绝”。他和张谦的确互相看不顺眼，而现在他也的确是在为安易出头，就算之前那件事也算不上是张谦侵犯了安易什么太大的利益，封妃也容不得安易受任何委屈。而现在这个机会正好，张谦不能从别的人那里得到情况，他只能求助于自己——全部都清算一下好了，新仇旧恨。

　　张谦没有二话，这次左腿“咚”的一声落下无比利落，大概已经有了先例，就可以无所谓了。真的不觉得痛，大概……神经也会对一些特定的事情起到免疫吧，让自己对一些不怎么美好的事情……更快地遗忘？张谦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哪里更加痛吧，痛过一切。

　　“军事法庭。”封妃慢慢地说道。

　　果不其然，张谦露出了封妃最想看见的表情。封妃很欣赏此刻张谦脸上的惊怒，也只有这样的表情，才可以让封妃觉得，这很“值得”。

　　“你……在开玩笑么？”张谦总感觉自己的大脑转得也很慢，封妃说的那些字他明明都懂，但是连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句完整的话——为什么就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呢！

　　“三号法庭，信不信随你。”封妃冷笑一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为张谦让出了一条路，“十点钟开始审判，估计不会太久。”

　　现在……九点五十六……张谦有些狼狈地爬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跨步上前扯过封妃的领带，看着离自己很近的那张脸，张谦的表情的确恐怖如同恶鬼：“你如果是真心想要保全他，那么无关的杂鱼，就最好早点滚远点！”

　　“你还有三分钟。”封妃坦然面对着张谦的威胁，然后伸出手在张谦胸口推了一把，张谦立刻重心很不稳地后退一步，又差一点跌倒在地上。

　　张谦直接对封妃比了一个中指，然后往三号审判法庭冲去。

　　封妃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很不屑地嗤笑一声，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开始风度翩翩的模样。

　　……

　　还以为那个张家的人没有脑子，想不到他还是抓住了那条隐藏在一切背后的那条线啊。

　　看了自己私下里拟好的关于自己和安易的辞呈最后一眼，封妃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

　　安易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这只是封妃单方面的独断，替安易做了选择。

　　因为封妃不愿把安易牵扯到最后的事件之中，而远离特警署也的确是最简单的方案。

　　最后一件事……或许会让整个世界分崩离析，也或许，会让这个世界迎来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神。

第一百零七章 审判和名义

　　开庭。

　　“全体起立。”

　　“全体坐下。”

　　“现在开始对特警署分部前指挥秦音的审判。”

　　秦音很是平静，看着这几乎满员的三号法庭，所有人似乎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

　　秦音一言不发，微微垂着头，就像什么都听不见。

　　旁边的测谎仪器自然早就连接了秦音所有的心理变化，只等着那条线起波动来给秦音判下死刑。

　　“你的基因跨越了‘半神’的临界限度，你的基因已经变得危险，时刻有可能发作造成不可控制的人员伤亡，你可承认。”实验室代表审判者说道。

　　“在与蒋家那些反叛者的那一战中，我的确表现出了超出实验室各位控制的基因能力。”秦音淡淡地说道，面对众人的指责，他只是用他如水一般的平静给推了回去，那种态度让人感觉愤怒却又无话可说，“但是我以前在云尘学院主修的科目是药物化学，通过配置药剂使得基因能力暂时突破‘度’，造成瞬间的能力提升，这种技术云尘学院也一直有教授在研究。我并没有违反相应的规则。”

　　“如果你真的研究出了那样的药物，那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实验室的有关人员？”上面三位主审判者交换了一下眼神，实验室代表审判者语气不善地问道，就像是本该是自己的专业领域，却被一个外行人轻松超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啪啪啪地打着他的脸。

　　“只是半成品，我也是第一次使用。”秦音无比坦然地说道，这种官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这种半成品对不同的人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我并不能完全确定功效，自然也不能让实验室的诸位去冒险。”说到这里，狐狸微微勾起了唇角，笑容有些讽刺。

　　“半成品的风险有多大你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冒这样的风险。”特警署老资格队长低声问道。秦音的种种表现他都是看在眼里的，秦音虽然让人看不透，但是交付于他的所有任务，秦音都能非常妥善地给安排好、执行好。如果可以，老队长想着还秦音清白，而不是让这位天才陨落在这个军事法庭里。

　　“因为……我在绝境之中啊。”秦音疲倦地笑笑，对这位老队长他有的只是尊重，语气自然也相应温和了几分，“憋屈地死去，或者说是试着用这条命去拼出一条生路来……您认为在那个时候，我有选择么？”

　　旁边的测谎仪器还是一条诚实的直线，秦音面色如常。

　　“……”老队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秦音站在下面，他坐在高高的审判台上，两个人实际上也没有相隔多少的距离，但是老队长就感觉，那个人影很小，离自己很远。

　　“我们强烈怀疑你的基因已经彻底失控。”实验室代表审判者又不甘心地说道，“还有你的基因本能‘精神领域’……从来没有什么记录显示，单纯的【本能】都可以造成领域的抹杀影响。”

　　“没有记录，并不代表不存在。”秦音淡然解释道，“毕竟要有所实验才能写出相对应的记录。我在用我自己的身体做实验，精神领域能造成这样的影响我也不曾想过……只能说，我运气还不错吧。”

　　“秦音前指挥，我们并不想为难你。”主审判者的声音充满了威严，那沉重的声音很轻松地回荡在了整个三号审判庭内，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但是为了特警署和实验室的利益，我们必须对你进行必要的制裁。”

　　“……”秦音睫毛之下的瞳孔微微有些变色，似乎并没有之前的鲜艳。

　　“我们决定清洗你的血脉，控制你的所有能力。”主审判者慢慢地说道，确保所有的人都听见并且听清楚了他说的话。他说的话是那样冰冷，本来还在低声交谈的人群全部噤口。

　　秦音立刻惊怒地抬起了头，直视主审判者落下的没有感情的冰凉目光。

　　秦音想过，实验室的人在他身体里设下各种限制，确保将自己的这个在他们眼中是“定时炸弹”的存在用真正的炸弹控制起来；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审判结果会是这样的——完全不留退路！！

　　“这……您是认真的么？”秦音咬紧了牙齿，勉强挣扎出了一句话来。

　　“这是审判最后的结果。”主审判者重复了一遍他的判决宣言，“今日下午三点执行。”

　　“……”这是……还给自己留下了一定的时间么……秦音咬住了嘴唇再次垂下眼，胸口翻涌出来的愤懑与失望让秦音差点就冷笑出声。他握紧的拳头微微摇晃着，强烈的杀戮气息逐渐流淌入他的眼角。赤红色的瞳孔变得比血还要妖艳，又变成残忍的猩红色，最后凝聚成比绝望深渊还要深沉的黯红色。

　　清洗血脉，彻底丧失所有的基因异能——那么自己以前受的所有的苦，努力着的所有奋斗，全部都失去了意义而且无比讽刺！

　　秦音收敛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怨罪上涌，他一时也不能彻底控制自己。他已经想好了在剩下的那几个小时里直接逃走，远离特警署这个牢狱，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甚至是到喻言汪云帆那里去，直到完成他最后的、更加强烈的复仇！

　　欲望像是火焰一般骚动了起来，蚕食着秦音最后的底线。

　　这次审判的结果，绝对不能接受……

　　无法反抗的结果……除非……用这个世界所不能容忍的方式……

　　除非让自己彻底站到，从前自己还珍惜的世界的对面……

　　“异议！！”大门突然被人很粗暴地撞开，屋外的光照了进来——三号审判庭的大门正对着外面的窗户，而且今天阳光正好，十点多一点的太阳，这个角度的光也足够强烈——很戏剧性的一般，正好落在了秦音的背后。

　　秦音看着自己被拉长的阴影，直直地延伸到了审判台之上，自己的那个投影之下，似乎有一团火焰在抖动，在闪烁，在咆哮。

　　那个人……怎么来了。秦音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张谦因为强行撞开审判庭紧关的大门而差点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张家少家主不在乎任何风度，穿着病人的蓝条衣服，被旁人驾着双臂的样子说不清是被搀扶着还是被控制着，违反了所有的规矩直接冲进正在审判的军事法庭，并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秦音他不可能背叛了特警署！”张谦大声吼道，“那么多年来他为特警署做的贡献，你们难道都可以这样简单地一笔勾销了吗？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为的是谁——难道特警署就是这样回报给他的吗？！”

　　“他的确做出了贡献，但是他现在已经被列入了‘危险人物’的名单了。”实验室代表审判者像是为了扳回一城，急不可耐地说道，“这种不受控制的人，怎么可以让他继续在外游荡！”

　　这话说的是越来越难听了啊……张谦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

　　特警署的势力遍布世界，实验室在黑暗里的勾当只会更多。

　　而现在，秦音被他们所不容。

　　而张谦，必须站在秦音身后，无条件支持他——这是他的觉悟。

　　而现在，他还谈不上牺牲，只不过是……让自己失去所有的身份罢了。

　　“根据特警署军事法庭审判第三十章 五十二条法则……”张谦也确保了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现在他的举动的确可以算是为了秦音反抗全世界了，但是并没有一点犹豫，反而是无比的欣喜，就像这样做了，他和秦音之间的距离就变得很近很近，“拥有特警署最高将领职位或是家族继承权利的人，此生可以无条件保释一个人。”

　　全场哗然，张谦听得见。他看见了秦音转过身来时眼中的愕然。秦音终于转过身来看自己了，张谦立刻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一丝的遗憾：“如果你们觉得秦音太过危险——那么根据第五十九章 一十八条法则，这两个名义，我都可以废弃不要，只要他能平安。”

　　“你是认真的么？”主审判者皱紧了眉头。这两条法则的确存在，而且，那是为了表彰英雄制定出来的法则，凌驾于一切审判之上——这也是被人诟病过的，特警署少有的“感性”。

　　“不过两个头衔。”张谦没有在意主审判者的声音，他只是对上了秦音的目光，冲他笑着。

　　光是从外面照进来的，照在了张谦的背后，他的脸模糊在了阴影里；秦音面朝着他，红色的头发被染成橘色，显出几分暖意。

　　黑色的影子变成了两个人，摇晃着逐渐融合起来，至少不再孤单。

　　秦音第一次觉得，张谦是自己的那道光。

第一百零八章 情报和热吻

　　两个月了。

　　看着通讯录里那个人的名字，楚君往日平和的心境也起了一些涟漪。往常都不会要这么久的，就算是一年前那个很棘手的组织首领，老猫也在半个月之内给了自己想要的全部消息。

　　是因为喻言被世魔隐藏得特别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可是自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了，老猫居然还是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

　　虽然前几日自己都和喻言已经有过了一次接触，而且最近这个城市的动静也的确不小——但是老猫是在黑暗里的，他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他只要潜伏在阴影里，找到楚君让他去找的那个人，得到他的情报，就足够了。

　　难道……楚君绿色的眼眸里闪烁过寒光，然后迅速将那种猜测掐灭。不可能的，老猫的逃匿能力有多强他是清楚的，他不相信自己的线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世界上。

　　如果喻言对自己还有一点好奇——不管是那之前还是那之后——他就不会让老猫死。

　　楚君突然意识到，自己做出“老猫不可能死”这种猜测的自信来源，居然都是喻言。

　　他脚尖点着地，带着些许他现在情绪的旋律传了出去，有些凉薄。

　　天气越来越冷了，快要过年了。本来楚君还想着年前就把喻言的事情给处理干净了，但是现在看起来，或许棘手了。

　　尤其是，现在自己被控制了。看着自己的手，让那五指慢慢伸开又握拳，最后，楚君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了他的肉里，没有一点疼痛感觉。

　　楚君在那天承诺陈风之后就知道，自己很希望能和陈风好好过个年。

　　只是现在……喻言那边必须尽快处理，而楚君现在又处于“完全的监控”之下，这让他怎么可能感觉舒服。还有陈风……如果王宗琮哪天又有了什么猎奇的心思，而陈风变成了他的实验品，自己又能怎么办……

　　威胁只能一个一个地剔除，现在只能先解决喻言……然后再想办法让王宗琮把陈风身上的禁制给解除。交涉也好威胁也罢，楚君不能让陈风冒任何的风险。

　　“嘀。”特殊的手机声音响起，那个音经过了特殊的处理，让楚君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场合，都可以很清楚的听到，是老猫发来了消息。

　　正好。楚君摸出手机，却只看见署名为“老猫”的联系人只发来了“凡尘俗世”四个字。楚君愣了一下，只有四个字，而不是大段大段的资料，这以前也没有过相似的情况。楚君知道喻言难对付，但是让老猫调查近两个月又只传回来四个字……

　　难道老猫真的死了？这只是喻言给自己的幌子，骗自己过去，然后再把自己怎么样？楚君想不明白。凡尘俗世是一家酒吧，以前有人在那里闹过事，还整出了几只变异兽在那附近大肆破坏。楚君当时正好在那附近，进去顺手处理了那些事情，也留下了些许对这家酒吧的印象。

　　只不过出了那样的大事还能保留着继续开着，这接手的老板也不是寻常人。楚君思量着，想不明白为什么老猫只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地名。

　　是因为这里有什么隐情，还是因为这里曾经埋葬了自己的一些回忆——喻言想要自己知道的？

　　“储君？”想的太入神，直到陈风叫了他，他才有所反应。楚君抬起头，看着陈风饱含忧虑的眉眼，不由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王宗琮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带楚君去见了陈风，后来也没有为难他们，直接让他们回家，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那淡雅却又掌控全局的自信笑容让楚君看得很不舒服。楚君看得出来，陈风很多次都鼓起勇气一般想问自己一些事情，但是最后陈风都只是挪开了眼神一言不发。

　　陈风不问，楚君也不会说，虽然他真的很想听见陈风问自己，那些应该面对的问题。

　　回家的第一个晚上，陈风一直等到楚君也洗漱结束躺到床上才安下心来。然后陈风缩在楚君的怀里，没有瑟瑟发抖，但是他却紧紧地抱着楚君，一直没有松手。楚君也并没有因为陈风这样的举动而产生太多的疑惑，只是默默地将手环过陈风的腰间贴在陈风的背上，然后慢慢收紧。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楚君一夜都睁着眼睛看着陈风，看着陈风眉宇间的凝重，然后在逐渐暗下去的夜里，听见陈风终于平稳如同往常的呼吸声。

　　楚君知道王宗琮不会开玩笑，所以陈风现在的性命也被掌控在王宗琮的手里。

　　不管是什么情况，楚君自然都是想回来的，不管是喻言代表的世魔，还是王宗琮他们更庞大的特警署、实验室势力。

　　“回去吧。”楚君轻声说道，背起陈风的书包，和以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陈风无端觉得楚君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那天从特警署回来陈风就知道了，楚君在担心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陈风也很在意。他没有问，因为他觉得现在自己终究还是太弱小，不能替楚君分担一些责任，就算询问了知道了，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有贡献的事情，只不过是给楚君徒增烦恼罢了——陈风不想楚君那样，于是就保持缄默，只是更加珍惜和楚君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而今天，楚君特别不同，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和他已经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陈风，也还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似乎有些忧伤，还带着几分决绝。

　　仿佛要和自己说再见——仿佛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

　　车开去的方向自己并不熟悉。陈风往车窗外东张西望了好几眼，也没猜出楚君要开到哪里去。

　　见陈风那副好奇疑惑的模样，楚君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清淡地冲他笑。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带着一丝犹豫。

　　“带你去秦音家里。”低沉的男音响了起来，楚君的声音里没有多少的遗憾，这让他比较满意，如果让陈风都听出了他的艰难抉择，楚君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狠下心让自己去私下解决问题，“我今天晚上有点事情，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这样吗……”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好像心里突然之间就空落落的了……就像那一天的感觉一样，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一点小事，秦音会照顾好你的。”等等……突然想到现在赖在秦音家里死活不肯走的某个很不要脸的家伙，楚君嘴角抽了一下：“在那里休息一个晚上，我明天早上接你去。”

　　“好的……”陈风也沉默了下来。楚君瞥到了陈风那纠结在一起的两根食指，眸色更沉。

　　一个转弯过去，楚君右腕上手表的金属带在窗外西斜太阳光的照耀下，突然间爆炸出了很强烈刺眼的光，晃得楚君都有些生疼。楚君骤然间闭上了眼睛，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和车辆行驶情况，他车依旧开得很稳，陈风一点异样都没有感觉到。

　　到了秦音的小区，楚君把车在别墅前面停稳，陈风刚想拉开车门下去，突然就被楚君攥住了手腕。

　　“储君唔……？”一个人的阴影落在自己的身上，迅速就遮挡了那一片落日余晖。陈风还没有反应过来，楚君的唇就盖了上来。

　　楚君直接跨过了正副驾驶座位中间的挂挡杆等阻碍物，一手撑在了陈风的座椅上。他的学习能力也是极强的，带着属于他的凌冽气息与霸道的温柔瞬间就让陈风沉沦进去。陈风迎合着他，虽然耳根那片红晕已经迅速上升到了他的发间。他能感觉这次的楚君有些不同，以前楚君吻自己的时候多少还会有些顾虑——虽然陈风是很不满这种“优柔寡断”的——但是这次，那略带凶狠和很强势的占有欲，让陈风感觉全身心都被楚君的气息填满。

　　楚君……你是我一个人的储君啊……

　　轿车内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却仿佛已经留下了整个世界，属于陈风的最完整最完美的世界。陈风的双手攀上了楚君的后颈，周围空气的热度越来越高，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或许楚君还想在车里和自己……咳咳，这还没有到晚上呢。瞬间被自己污秽的思想给震惊了，陈风想给自己比个中指，怎么可以这么龌龊。

　　唇分，楚君眼神复杂地看着被他长吻到呼吸不畅甚至有些衣衫凌乱的陈风，又一次低下头。陈风抬起头，还以为楚君要再来一次少儿不宜，却见楚君只是把头凑到自己肩头，久久没有说话。听着楚君那有些粗重的鼻息，陈风有些呆愣。他好像是想记住自己身上的气息，绝对不会忘记，然后再寻找着这样的气味，回来，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现在留下的不都是属于楚君的味道了么？

　　可是为什么储君要这样做？难道他要去到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了么？

　　“储君？”陈风颤抖着嗓音开口，没有看见楚君瞬间缩小到针状的瞳孔，风雪在眼中肆虐消散，就像强迫自己割舍一些什么。

　　就这样抱着陈风好一会儿，楚君才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摘下了自己的手表，放到陈风掌心：“不会很晚的，等我回来。”

　　这转折有点快，陈风还不是很能转过弯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落在自己掌心的手表，上面还有一点楚君手腕的温度。他本能地抬起头：“很危险么？”

　　“不危险。”楚君此时的微笑比往日还要温和，令人安心。

　　陈风突然很怕，好像眼前的这个人过了今晚就会消失，而自己又会回到一个人的时候，再也没有人理睬他：“能不能不去？”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是他从未有过的惊慌，就算那天两个人快要一起沉寂在那幢黑暗的大楼里，就算当年被世魔的人绑架走了，就算更早些年自己因为各种压力快要死去的那些瞬间，陈风都没有像这样害怕过。

　　黑暗里的囚徒获得了一束光，那光就是他全部的世界，只是现在这束光……

　　“不危险，只是我必须要去。”楚君轻轻笑着，揉着陈风的头发，手感是一如既往的好，“等我回来。”他又一次说道。

　　“我们约定好了，你一定要回来。”陈风抓住楚君伸过来的手，低下了头，楚君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有些发红的鼻尖。

　　“……我答应你。”可疑的停顿之后，楚君轻声应允道。

　　两个人又吻在了一起。

　　……

　　看着陈风被秦音接进去，那只狐狸又往车这边投来一个目光，打开窗户，楚君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秦音似乎也有话要说，但是最后那红发只是消失在了门后。

　　不说话也好，如果被他给煽情了一把，这本来就动摇的心思可就很难说清楚了啊。楚君给自己点燃一支烟，一口一口狠狠地抽着，然后把烟蒂用手指掐灭——这种轻微的疼痛他早就感觉不到了——甩到了窗外。

　　楚君闭上了眼睛，把和陈风在一起的所有温馨时光迅速回忆了一次，然后睁开了眼睛。

　　碧绿色的眼眸里，所有多余的情绪都被掐灭。

　　番外·两个人的选择

　　“首席。”辞呈已经上交了三天了，就算是驳回也需要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回复了。封妃没有因为自己和赵伴月是旧识就让自己放纵，而是严格遵循着特警署规章里规定的全部条例。最后时刻，也就是第三天的早晨，封妃很平静地站在赵伴月的办公室门口，看着房间里那特警署最高首席、也能算是特警署信仰的赵伴月，脸上除了应有的尊重就没有了其他。

　　赵伴月比他到办公室的时间更早，但是他听了封妃的问候声音之后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手中的黄皮书，就像屋外没有那个人一样。

　　尊敬地称呼了赵伴月之后，封妃也就不再言语。他只是安然站在门口，就算外面人来人往，向他投来好奇疑惑的目光，封妃也只是站着。

　　沉默，却是此时他带给赵伴月最大的压力。

　　从上午站到了中午，专门负责给首席送午饭的人都来了。但是封妃堵在了门口，那个可怜而卑微的送饭负责人只能无奈地看向赵伴月，希望首席能说点什么来打破眼前这个僵局。

　　“……进来。”终是妥协，赵伴月冷冷地说道。

　　两人一同走进屋内，送饭使者放下饭盒之后就忙不迭地冲了出去，根本不敢在这个充满着低气压的房间里再多待一秒钟。他把门摔上，因为心中的害怕，这个声音摔得有点响亮。

　　“你还真是我的好兄弟。”赵伴月平静地说道，手指交叉自在一起，搁在桌子上。

　　封妃收敛着他的低气压，此时两个人的和谐场面居然就像是最普通的特警署成员来见首席询问最普通的事件安排一样：“希望您可以应允，首席。”

　　赵伴月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心中虽然也有怨怼，但是他对封妃的称呼还是曾经的亲密；而封妃比他还要冷酷无情，两声“首席”足以让赵伴月把自己所有的温存给抹杀。

　　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了……赵伴月轻嗤一声，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我不同意。”

　　“虽然特警署刚刚受到重挫，急需大量人才的补充使得特警署恢复往日辉煌。”封妃听见赵伴月这样果断的拒绝，也并没有多少的惊讶。他太熟悉赵伴月了，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的确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但是因为很早之前的一件事情，两个人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了。“但是安易该走了，他从来就不适合这里。”封妃道，微垂下的眼睛里溢出一丝光彩。

　　“你从来不去询问他的心意。”赵伴月低声说道。

　　“我能给他最好的。”封妃没有看赵伴月。

　　这大概就是最初的分歧吧。

　　“我不怀疑你对他的心思，但是你凭什么……可以为他决定一切？”赵伴月说到一半还是忍不住换了很长的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在意，还以为自己在出局之后就可以无所谓那件事情、并且为自己曾经的幼稚感到可笑，谁知道，现在他还是会迟疑，甚至心痛。

　　不是疼，而是非常痛，脑中疯狂上涌的记忆，或者是心里喧嚣暴虐的感情。

　　“因为你那样决然地走了，他就只能依靠我了。”封妃讥讽地笑道。

　　赵伴月轻敲桌子的手指突然间停下了动作。他停顿了一会儿，缓缓握拳，略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但是他纯银色的眼睛里却一点遗憾都没有，而是带着……凶狠：“你现在还是认为，我做错了？”

　　“首席怎么会做错事。”封妃的话听起来很是刺耳，在这个特定的氛围下，就算没有杀意也可以让人很不舒服了。

　　赵伴月微眯眼睛，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封妃整个人都看穿。但是封妃只是和他对视了三秒，就很微妙地挪开了视线，像是臣服——下位者不可以这样失礼地看着上位者。

　　赵伴月又是被他怼了一下，封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两个人悬殊的身份差距。

　　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

　　“你们走吧。”赵伴月看着那封妃微微偏过去的脸庞，柔了眉眼。在自己身上做的实验还不够，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心还并没有彻底冷下去——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多谢首席。”封妃鞠躬，还是最规矩正宗的礼仪，准确地角度完美到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缺陷，像是一个人形的机器人。但是这些礼仪当时都是一起学的……

　　赵伴月坐在桌后，桌前这个童年的玩伴正在对自己行礼，然后或许此生不见。

　　封妃的辞呈还是安静地躺在赵伴月桌上最明显的地方，赵伴月看着那有力锋利的笔迹微微有些出神，而封妃已经转身往外走去。他走得很慢，赵伴月抬起头时封妃还是没有走出门，距离明明那么短，却仿佛已经走完了两个人一起经历的一生。

　　“……我并不是一个违约的人。”封妃的手覆在门上，他微侧着身，余光正好可以看见赵伴月端庄坐在椅子上的模样，“当时你第一次回来的时候我说过，我会无条件、尽我所能达成你的一个要求。”

　　赵伴月微扬起嘴角。自己第一次回去，封妃说让自己远离安易——而代价，就是他会答应自己一个要求。

　　“或许现在以我的立场说出这样的话来，会显得我有点不自量力。”封妃淡淡道，“但是如果你真的要说什么……我还是可以去试试看的。”

　　“那就，带他走吧。”赵伴月说道。

　　“到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让他远离基因异能的世界，余生平安。”

　　“尽你所能保护他，不要让他受到委屈，永远。”

　　“……”封妃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了。”

　　那一声“赵哥”很轻，赵伴月不注意听还真的差点没有听见。

　　看着封妃继续装作镇定冷漠地走出门之后，赵伴月慢慢地将脸埋在双手之中，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果，不都是之前的因造成的么？为什么现在自己心里还会这样有点憋屈呢？

　　“呵呵，两个笨蛋弟弟，真的……要好好的啊。”

　　就算不久之后我就会死去，你们……也要好好的啊。

　　秉持着自己的信念自然没有错，两个人的信念内容也都没有错。没有一个人做错了什么事，但是现实就是变成这样无法挽回的模样，三个人再也无法回到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封妃还能努力让自己存在于安易的世界里——他赵伴月也可以，但是他已经不会这样选择了。

　　到底应该怎么选择呢？获得更高的权力，虽然会寂寞但是可以让心爱的人永世安定；或者是一直陪在那个人的身边，纵使两人万劫不复也能十指相扣？

　　赵伴月和封妃早就做过选择了，初衷都是好的，但是归途却是不一样的。

　　而就算可以回到那个时间点，不管选择几次，两个人答案都不会有变化。

　　本来就没有人做错了什么。

　　结果也都是理所当然。

第一百零九章 殊途和家人

　　凡尘俗世。

　　看见了那灿烂的金色招牌，楚君也没有半点迟疑，带着单刀赴会的勇气坦然走进去，一路上倒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和之前那家店给自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格局很大气。换了一位当家人，装修风格也完全变化了。楚君仿佛可以看见这里都是欢呼人群的时候有多热闹，但是现在，这里空无一人的时候，自己的脚步声在这里似乎都显得无比空灵。

　　夜间那种炫丽的灯彩全部变成了强烈的白光，本是最糜烂的酒吧瞬间就变成了最优雅的会客室，这种地方楚君居然会觉得很适合喻言那样的人——虽然他对喻言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他就是会有那样的感觉——变幻莫测，无法捉摸。

　　“楚队。”一路走去，也不曾停下过脚步环顾四周，楚君的气势就是这样的一往无前。终于，在整个大厅最角落的地方，一个人轻声笑着，邀请道，声音中带着微嘲和倦意：“很荣幸你能来到这里，你要喝点什么么？”

　　“他在哪里？”楚君冷冷地说道，就算喻言一副友好交流的样子，楚君也不可能真的放下所有的防备心理来和他推心置腹。

　　“如果你是说你那只小猫咪的话，他已经回去了。”喻言淡淡道，“放心，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只不过多了两个月的尾巴，我怎么也要讨点代价吧？”

　　苍蓝极影擦着喻言的脖子过去，楚君一脚踏在喻言坐着的沙发上，只是一个照面就把喻言的行动范围给控制了起来。俯视着那看起来永远半梦不醒的基因异能界巅峰者，狼王的眼睛里风雪肆虐：“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收走了他这几个月的记忆而已。”就算已经和冰剑贴得这么近了，喻言还是没有改变他睡不醒的淡定坦然；就算已经是这样被羞辱一般地威胁了，喻言也还是带着他的完美笑容，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他没有见过我，也没有在你这里得到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只是这样？”楚君不怎么相信，依旧皱紧了眉头。

　　“自然……”喻言对上了楚君的眼神，才看见了那一抹金色，楚君立刻就觉得视线一片混乱，就像下午被自己的手表亮晃了眼睛一样，难以聚焦。

　　下一刻，喻言出现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这个距离，楚君一个冲刺就可以到达；但是这个距离同样也是精神一系基因异能者的最安全距离——他们可以在这段距离之中制作出足够恐怖的精神领域，让踏入的人永远不再醒来。

　　“代价不是落在他身上的。”喻言拉了一下披在肩上的衣服，防止它滑落——虽然总裁大人汪云帆很有钱，但是喻言总归是舍不得隔几天就给自己丢一件衣服。

　　至于理由嘛……当然不会是心疼汪总的钱，而是每给自己做一套衣服，那些顶尖设计师就要在自己身上比划好久量很多尺寸数据……喻言怎么舍得把自己宝贵的睡觉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确定了这件衣服暂时不会掉到地上，喻言优雅地挥了一下手，很是悠闲地说道：“和他怎么会有关系。”

　　“代价，当然是要向你讨的。”

　　先发制人！

　　楚君瞳孔锁紧，冰剑冰锥冰刺大范围的先手攻掠，楚君想要直接打开局面，能让喻言猝不及防最好，如果做不到，也要让喻言露出一些破绽来。

　　实际上楚君的伤并没有完全好，现在的他最多只能发挥出以前八成的实力来——但是楚君的时间真的不多，情况根本来不及让他恢复到巅峰状态。他只能尽他所能，尽早把这边的事情给解决了，再想想怎么清洗整个实验室——对陈风有威胁的所有人。“不得不”是楚君给自己的理由，他必须在现在杀了喻言，否则以后他只会更加没有机会。

　　喻言的领域一直展开着，他自然能感觉到此刻楚君的“病态”。呼吸的频率，动作的幅度，或者是攻击的质量，这些都不如喻言所意。

　　楚君是带着伤来找自己的。喻言突然很想笑，在他轻易找到楚君破绽并且举重若轻地化解了楚君所有冰线之后，喻言摇了摇头，看着那边那个脸色白了几分的特警署高级军官，喻言悠悠地叹息道：“这么着急，我上次说的话你根本没有听啊？”

　　“明明可以活下去，却要来找死，你傻吗？”

　　楚君一声不响，银蓝色的光在他掌心闪烁，苍蓝极影随他所指，瞬发的的冰丝从地下疯狂地蹿出来，缠住了喻言的双腿，构成了一个冰之牢笼，把喻言制约在原地。

　　喻言动了一下，居然还真的没有化解开这些冰丝。感知之中，楚君居然直接将他已经为数不多的异能之力分出了这样一部分，只为了能控制住自己的行动。

　　看起来很是脆弱的冰丝，实际上却又生生不息……

　　楚君又是一剑劈下，喻言抬起头，表情坦然。

　　——只是，那又如何？你的努力我看见了，和我何关？

　　汪云帆居然不在喻言的身边，这也让楚君很是惊讶，不过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汪云帆的实力虽然比不上喻言，但是应该也和自己差不多——或者是在自己之上——两个人联手，自己才会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喻言很厉害，但是楚君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让他再也不能去骚扰陈风的。

　　——不过是没有意义的反抗罢了，卑微，不起眼。

　　——不值得在意。

　　“铛——”冰剑和喻言的匕首碰撞在了一起。可以斩断一切的匕首，却被苍蓝极影阻隔。

　　喻言微微一笑，他早就知道苍蓝极影和自己的匕首一样是不错的神器，同样是能量化的产物，同样无坚不摧。此刻相碰在一起，两边的人居然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喻言能听见自己掌心匕首的兴奋感。

　　大家都寂寞了太久了，喻言，狻猊，或者是这手中的【殊途】。

　　只有同类，才能告诉他们，他们并不是一个人。

　　回家了，就算家早就不是家，他们也回家了。

　　——现在你还太弱小了，根本没有办法去反抗你应该要反抗的世界。

　　——所以让我来帮你吧。

　　——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拥有共同经历的一家人啊。

第一百一十章 牵绊和控制

　　喻言是反手握着匕首的，虽然会有一点不顺手，但是这种特殊的发力方式同时也会让楚君感觉到几分别扭了。喻言压下重心，楚君因为向下的势能而被他牵引过去。因为对喻言的精神控制还是有所顾虑，楚君只得借着剑下传来的那股力量，突然撤剑跃起。

　　冰链自楚君掌心射出，深深埋入顶部天花板里。喻言脚下的冰丝还是继续缠绕着他，虽然他只要动用一点小手段就可以扯开这些冰丝，但是喻言倒并不在意现在被楚君“束缚”住。

　　——满怀着信念，认为“我的确有可能杀了喻言”……这样你的表现是不是就会更好一点了呢？是否我就可以看看你的底线了呢？

　　苍蓝极影浮在了空气之中，通过控制空气里的水分结成冰渣，让剑稳定在半空之中，并且随时可以灵活地移动……这样的强行御剑让喻言也不由得感觉眼前一亮。

　　——只不过，这些都还不够看啊。

　　——明明可以更强的啊，为什么要自我耽误，自我牵绊呢？

　　楚君挥动冰链横扫向喻言的脖子，苍蓝极影自然也在寻找机会。喻言根本没有依靠殊途，他只是伸出左手的食指，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从天坠落下来的冰锥打断了楚君的冰链。

　　他还会控冰？楚君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所余不多的异能力已经在提醒楚君危机将至，但是楚君依旧相信，只要他的攻击有一个瞬间快过了喻言的计算，自己就可以捕捉到喻言剩下动作的漏洞和破绽——并且是唯一的机会！

　　喻言的完美体术只是针对近身搏击的，这种只是随自己心意而改变方向进行攻击的冰风冰线，总还是有机会的吧！

　　冰雪的领域绽放开去，散落下来的碎冰纷扰了两个人的视线。喻言依旧半眯着眼睛，眼眶里微微露出来的金色光芒却是变得更加强烈。

　　看见了，自己冰丝终于起到了阻碍的作用，喻言似乎微停滞了一下身体的微动作，无法躲避。

　　伺机而动的长剑刺向喻言的胸口，楚君终于动用了杀招，苍蓝极影划出了一道很完美的冰蓝色直线，飞起的雪花也掩盖了这致命的利器，就算喻言还想用殊途来阻挡，他也来不及了！

　　“呼~”风雪领域之中、漫天冰雪的那边，喻言轻叹一口气，举重若轻地挥了一下手，这次出现的——居然是冰盾！楚君的风雪领域此时却做了别人的嫁衣，周围的水汽和碎冰迅速凝聚在了喻言的身前，为他挡住了楚君的长剑！

　　长剑的确已经刺穿了冰盾，但是也失去了全部的威能，在距离喻言姣好脸庞还有几厘米的地方颓然定格。喻言摸了摸头发上的雪花，冲落到地上、面色很是难看的楚君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不管是哪个方面，都还是我略胜一筹啊，楚君~”

　　“为什么……”楚君低声问道，他都知道喻言异能属性幻烟，也知道他的精神控制登峰造极，近战实力也堪称教科书的完美典范。可是现在，喻言展现出来的寒冰力量居然还要在自己之上——这怎么可能！

　　“不用那么惊讶啊。”喻言微笑着抬起了双手，“这个世界上最容易操纵的，就是人心。”

　　“……”什么意思。楚君充满防备地看着喻言，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对喻言造成伤害，但是他还是想要寻找到机会。

　　“不仅仅是你，我的领域也展开了。”喻言笑道，“在我的领域里，你的精神，你的思维，你所有的想法，我都可以知道。”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搭在了一起，那个动作就像是要把尘埃给碾碎。

　　“甚至，只要我一个想法，你的呼吸就会有所变化。”

　　“怎么会……”楚君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样的精神操纵，怎么听都感觉是假的啊！真的有人精神力可以强大到那种地步吗？直接用自己的思绪去操控别人的想法？精神感知和精神控制就算了，短时间里操纵他人的身体楚君也可以接受，但是直接操纵精神并且在本人不自知的时候做出和本人意愿完全相反的行动——这怎么可能！！

　　自己已经为了避开那样的近战而选择了远程异能外放，但是谁知道，这最后的手段居然也可以被喻言轻易利用！！

　　“很震惊吧，只要你也到了神临的领域，你就会发现，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都能很轻易变成现实。”喻言微笑，轻轻咳嗽了一声，“你所有的攻击都不能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天不经意之间被楚君给割出了一条口子，现在早就愈合了，只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痕迹，还在告诉着喻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完全放弃警惕。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毫无胜算。楚君忖度道。喻言的背后还有那庞然大物狻猊，而现在自己的饕餮又还释放不出来。之前唯一侥幸的想法，也就是通过整个领域爆发出来的暴风雪将喻言给冻在寒冰之中，然后破冰粉碎，就算不能够杀了喻言也多少要让他落下残疾；谁知道现在，自己最熟悉而且本该服从于他的冰雪，在喻言的精神世界里居然也只能算是最基础的利用工具。只要喻言想，他就可以随意驱使使用。

　　喻言展现出来的“绝对强大”，让楚君终于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的确，明明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来？

　　走。

　　“你可是特地来找我的啊，就这样离开了吗？”不出所料，刚有了这样的念头，喻言就微笑着叫住了他，“我不会让你走的哦~至少我现在还有一些事要你去做~”

　　“别想。”楚君冷冷地说道，身体微微向后侧去，后退的路线迅速在脑中被规划出来。喻言的意思是他也只是“影响”自己的思绪，如果自己封锁了自己全部的感知并且强行要走，就算是喻言应该也是留不下自己的。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哦~”喻言笑笑，冰雪里的空气流向变了。领域还没有完全散开，只是现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法则领域似乎都变成了别人家的，这让楚君怎么能好受。

　　回头时，楚君看见了安静望着这边、倚靠在门口的汪云帆，咬紧牙齿，眸色更加深沉。

　　果然还是自己的失误啊……现在……怎么走？

　　“楚君，你没有欲望么？”喻言拿起一边的酒杯，已经被彻底冻结的酒红色冰块闪烁出诡异的光彩来，“那些背叛你的，把你当做实验品的人，你一点都不怨恨么？”

　　“我不记得了。”楚君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喻言嘲笑一般地“呵”了一声，“你自然不会记得，什么都不记得。和陈风一样，你的那一切也是我封存起来的。”

　　“你到底要对陈风做什么？！”真是，又提到了陈风的名字，这让楚君的心又被揪住。

　　喻言只是奇怪地看着楚君，然后像是终于领悟到了楚君的表述到底是什么意思，喻言笑出了声音：“呵呵……听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家里的那只小雀鹰很感兴趣？”

　　出乎楚君意料的，喻言笑得很开心，似乎不像是在说谎……难道是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那么喻言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原因？似乎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值得他这样屡次出现在陈风面前了吧？楚君脑中一片混乱，无法思考。

　　“开什么玩笑啊……遗忘太多果然不好啊。楚君，从一开始，我在乎的就只是你啊。”

　　喻言慢慢说道，缠绕住他双腿的冰丝早就变成了“装饰物”，只是软软地覆盖在他的腿上，一点制约的作用都起不到。他往楚君这边慢慢走来，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裤子上的冰丝也被拉扯成了冰粉，随着他的行动而滑落到了地上。

　　“我想知道，在我的安排下，我们走上殊途，而你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到哪一步。”

　　“只是现在看你只如行尸走肉，我很遗憾。”

　　“时间的确不多了，我再帮你最后一次吧。”

　　针管出现在了喻言的右手中，楚君看见了针管里面的液体，微微闪烁着灰金色的光芒，很是神秘，很是罪孽。

　　楚君对上了喻言睁开的眼睛，那片金色的海洋让楚君根本无法拒绝，一瞬间，烙印在记忆最深处的记忆突然翻涌出来，飞速闪过去的种种绚丽场面让楚君跪倒在了地上。

　　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痛苦，全部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全部都是自己忘却的记忆。

　　楚君紧紧地捂住了头，难受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喻言慢慢地走到楚君的身前，举起了他手中的药剂。

第一百一十一章 粗暴和廉价

　　还以为到了家里就安全了，谁知道一推开家门，楚君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开门前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块手表等待着自己回来的陈风，带着满脸喜悦地站起来。

　　“呼……”为什么陈风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秦音家里吗？楚君一时居然有点绝望。

　　“储君，你终于回来了！”陈风眼眶微红，似乎担心了太久，而等到了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下来了，“我还是不放心，最后拜托秦指挥送我回来的……”

　　“呼……”不要说话，求你了，离我远一点……看见陈风向自己走来，楚君捂住了脖子，也就是刚才被喻言用针扎过的地方，仿佛这样就可以让那些早就流淌在自己身体之中的药剂不发挥任何作用。

　　他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药剂，但是现在身体的各种情况都在告诉楚君，自己可能会伤害到陈风。

　　“储君？”楚君没有和自己说什么话，只是大喘着气，陈风疑惑地加快了步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迅速被拉近。

　　该死，这是什么感觉……楚君眼前一片模糊。

　　喻言是把自己放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想玩点什么把戏。但是如果不是喻言的这种“怜悯”，自己的确就是要死在那里了，就再也见不到……

　　只是楚君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陈风。

　　“你的脸色好难看……”陈风终于看清楚了楚君那毫不正常的惨白脸色，还以为是他受了什么很严重的伤。想到下午楚君的那种决然，此刻的伤必定是无比的恐怖，小雀鹰立刻就慌乱了，脸色也变得和楚君一样难看：“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离我远点……”楚君低声吼道，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往后退去，远离陈风，也是让陈风远离自己可能会对他造成的伤害：“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求求你了……

　　“储君？”陈风更加担心了，“你不要吓我啊……”

　　听见了，是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听清了，是他血液流动的声音……

　　如果楚君真的想要有什么行动，那么陈风是捕捉不了他的身影的。虽然风系异能的身法移动的确比冰系异能者要快，但是楚君的身体素质比陈风好太多；更何况在楚君面前，陈风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毫无顾虑，毫不保留，只有信赖。

　　于是这种信任造成了灾难。

　　只是一个瞬间，双手已被楚君反缚在了身后，陈风一惊，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开楚君那有力的手了。

　　“储君？是，是我啊……我是陈风啊……”陈风有些惊慌，这个动作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很危险，却并不清楚到底危险在哪里。

　　“陈风……”楚君。被楚君克制过后呼出来的气轻轻拂过陈风最敏感的耳朵，但就只是这样，就已经让陈风快要站不稳了。

　　“储君，别……别这样……”陈风的声音很是颤抖，带着隐约的哭腔，他微微屈下膝盖，这样才可以让他好受一点，并且缓解一下自己难忍的欲望。

　　就是这个味道啊……楚君的牙齿突然变得锋利，像是狼牙，狠狠地咬上了陈风的脖颈。陈风双腿一软，想要跪坐下去却是被楚君强迫性地架住了身体，按在了墙上继续吮吸。血液不断地淌入楚君的口中，楚君浅绿色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啊……储……储君……”陈风的声音就像是风从很远处带回来的小声啜泣，楚君对他血液的渴求稍稍停了一下，然后居然变本加厉，毫无顾忌。

　　最后，虚弱的陈风终于是站不住了，呜咽着缩起了身子。，大步走向卧室，一脚踢开了卧室的门，

　　代表着承诺与等待的手表在楚君走过去的途中掉落到了地上。

　　手表的质量明明是最好的那种，偏偏就只是这样被摔了一下，几个零件掉了出来，再也不运作了。

　　……

　　“那种感觉……只有在的时候，你才会觉得自己是完整的。”金发男子的呢喃如同蛊惑，明明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却很容易就激起了最初的罪孽。

　　……

　　没有一点温柔，只是陈风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看着那不熟悉的目光，

　　似乎并没有多少委屈，但是却还是很想哭。

　　如果是储君……不管怎么样，都是可以的吧……

　　很小声的，陈风对自己说道。

　　……

　　等楚君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他坐起来，被子滑下去了大半，身上除了一些旧伤似乎又多了一些什么痕迹。楚君迷茫地按住自己的头，就像是宿醉了一晚，头疼得厉害。

　　但是在这一片记忆模糊之中好像还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楚君却没有什么印象。

　　旁边的棉被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一只冰凉的小手试探性地碰了他一下，然后又缩了回去。陈风并没有醒过来，只是梦里的一些动作，然后……身体对他的保护，让他远离楚君。

　　记忆在此刻勉强苏醒了部分，楚君咬着牙，强迫自己回头看了被窝里的陈风一眼，然后，他转过身去，对着地上“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口腔里再次弥漫起了自己残忍的血腥味。

　　“对不起……”楚君的声音很是颤抖，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还会这么脆弱。

　　“对不起……”呵呵，真是讽刺呢，我居然变成了那种最恶心的人渣，做了却不敢承认。

　　可以保护你的人有很多，而我，是现在最有可能伤害到你的那一个……我说过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你，但是现在……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会原谅我的，你不应该原谅我。

　　……

　　秦音皱着眉头。楚君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把陈风接走，他还没有细问，楚君直接就挂了电话。虽然是这样的无礼，但是这样的不寻常还是让秦音和张谦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然后……

　　看见一片狼藉。

　　平日里总要怼楚君几句的张谦都哑口无言。

　　“帮我照顾好他。”楚君简单地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又何必再多说，刺激自己和陈风的神经。

　　陈风根本站不稳，他坐在沙发上，全身都很痛，痛到他很想哭。实际上身体上的痛楚也是其次，当他听见楚君打电话给秦音，说要把他送到秦音家里去的时候，陈风真的感觉自己的世界塌了。

　　“所以，你的承诺就是那样廉价的么？”当楚君走过来要把他抱起的时候，陈风突然低声说道。

　　很是嘲讽，还以为真的可以和他永远了，结果，呵呵，上了床，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楚君伸出的双手一僵，他别过脸去，脸色惨白。

　　如果可以，他怎么会想。

　　但是现在最有可能伤害到陈风的，就是自己啊，再没有别人了啊。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这辈子所有的道歉累积起来都没有这一次更愧疚。

　　你不用道歉。陈风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没事的，秦音他们……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楚君很艰难地开口说道。血液流淌变快了，说出这些违心却又不得不说的话时，自己会很难受，果然。

　　为什么啊凭什么要把他给别人啊，这明明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不管怎么样了都是自己的，不能给别人啊……蛊惑的声音这次是从心里传来，楚君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连最后好好的告别都没有，他甩下这边的三个人，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冲进了房间里，迅速关上房门：“再见。”他怕自己真的再做出什么事情出来，只能先把自己锁起来。

　　这之后就是永远的分别了吧，大概。

　　没有听见抽噎的声音，只是大门关上了。楚君颓然仰起头，背靠着房门。房间里的气味还没有这么快就消散，他狼基因的嗅觉更是无限扩大了这种刺激，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呼吸着，渴望着，但是楚君他不能。

　　他用手按住了眼睛，嘴角露出的獠牙带血。

　　再见，陈风。

　　楚君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从自己认识他、爱上他之后。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残和药剂

　　受不了卧室里前夜留下的那样强烈刺激味道，很快楚君就狼狈不堪地走了出来，坐在沙发上，有些颓然。他看见了前一晚掉落在地上的手表，已经坏了，还是修不好的那种，最重要的零件摔断了，无法替换。

　　楚君把手表放在了茶几上，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过去，这块手表都不会再像那个下午那般，爆炸出那样刺眼的光了。

　　原本还算热闹的家，居然这么快就变得空荡荡了起来了啊。

　　实际上，所谓热闹，大部分时候也只是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各做各的事情，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就是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这样，楚君也会觉得温馨，并且无比充实。

　　以前的自己可以很快适应新环境，但是现在，似乎做不到了。

　　因为消失不见的东西，是那个人，是自己的心啊。

　　浑浑噩噩地继续过着一个人的日子。楚君做菜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做两人份，吃完饭直接去看书，等到过了好几个小时再看向餐桌上那没有整理的狼藉时，楚君才会想起来，这个家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更多的时候，楚君会坐在那张显得太过宽敞的双人床上发呆。那一晚究竟是怎么样的，那一晚陈风受了怎么样的委屈，他都想回忆起来。但是，记忆似乎出了差错，他只知道自己的粗暴，其他什么东西都忘记了。

　　自己，真是该死啊……

　　那以后，楚君的睡眠越来越混乱。以前只能说是浅睡眠，一有风吹草动就可以迅速醒过来的那种；而现在则是没有尽头的昏迷，什么都听不见，有的只是混沌。

　　混沌之中，有人在对自己呼喊着什么，声嘶力竭，却听不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君发现自己的手上、身上全是伤痕，而屋子里也是一片混乱不堪，就像遭到了窃贼。楚君只是一言不发地把东西都整理好了放回原来的地方，脑子里想的也只是“陈风回来看到这么乱会不舒服的”。

　　这样的情况反复了好几次，楚君找了一个可以信赖的局外人在自己家里安装了一个摄像头，看了那些影像之后，他终于意识到，那是昏睡之后，克制不住欲望的自己进行的大肆破坏……

　　怪不得自己手上总是会有伤口……喻言的药剂里到底有什么……

　　暴饮暴食可以缓解他身体上的饥饿，但是心灵上的饥饿，只能用人来纾解。

　　贪婪让他发狂，想到自己爱的那个人不得不远离自己，楚君就会自残。

　　这样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除非自己找到“最初的办法”……

　　……

　　“秦音。”打开门打了一个招呼，楚君的声音除了往日的平淡，还多了几分死寂。

　　秦音愣了一下，好好打量了眼前的楚君一下，斟酌着却是难以发言：“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这距离上次面见才几天，眼前的楚君黑眼圈无比浓重，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觉了；头发也没有了往日的利落清爽，带着颓废的凌乱。

　　楚君的状态很不好，从他的身体，到他的精神。

　　“先别管那么多。”楚君低声说道，“镇静剂有没有，或者是强迫让人失去行动力的……我需要很多。”秦音是化学药学专业的，这个时候再怎么样排斥那种外物，楚君也只能相对的屈服，依赖药物来控制自己。

　　“你疯了么？！”听了楚君那样自甘堕落的话，秦音的声音立刻抬高了八度。实在气不过，秦音上前一步揪住了楚君的衣领，把那个无比颓然的人拉扯向自己。

　　这几天陈风在自己家里是什么表现，秦音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一直是把陈风当成一个需要多多照顾心疼的孩子，但是之前，本该最疼爱他的楚君，对他做出了这样难以原谅的事情！

　　还有现在……

　　“难道现在这个鬼样子，你就很满足了！？你有没有考虑过陈风的感受？！”秦音真的想一拳把这个人打醒，但是突然，他又愣住了。

　　此刻楚君眼中流露出的感情伤感到让秦音都不敢相信，明明是那样的悲痛，但是全部都被他克制压抑了下去，秦音能看清楚那绿眸中翻涌不息的感情。最后，那低沉的、没有一点生命力的声音闷闷地回答了他：“他在你这里，我很放心，真的很放心。”

　　“你真是疯了……”秦音松开了抓着楚君衣领的双手，咬紧牙齿恨恨地说道。

　　“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楚君突然把自己的衣服扯开，秦音还没骂他“变态”，才瞥了一眼楚君的上身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看见楚君身上那些难以愈合的伤痕，秦音也是不敢相信。

　　“你知道了吧，或许很快我就变成彻底的野兽了，根本不需要……实验室的那些人再对我做一些什么试验，就会先疯掉。”楚君自嘲地笑了一声，穿好自己的衣服，他很丧很丧地靠在门边的柜子上，轻声说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杀了我的人，是你，秦音。”

　　喻言他到底在想什么，楚君难道不是喻言一直在等待并且无比珍惜的人么，难道不都是“同类”么，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他呢……秦音脑子里一片嗡鸣，但是他听见了自己木讷的声音：“好的，我知道了。”

　　……

　　将大量的药剂注入了自己的体内，楚君呼出一口气，躺在床上，随便想着什么事情，也很快就睡了过去。这是秦音给他特殊配置的药剂，也是现下里对楚君伤害最小的药剂。

　　虽然秦音被革职，张谦也因此受到牵连，但是两个人的感情却是突飞猛涨了。

　　两个人现在算是有足够的行动自由，虽然这种自由是要被特警署监视着的自由。不过他们实际上也并没有在乎这点监视的眼睛，该去哪里也是随性去着。

　　秦音要弄到基础药物也有很多的渠道手段，可以很轻松地避开那些眼线。秦音也知道楚君这个状况并不可能再隐藏很久，迟早会有人知道，然后引起基因异能界的风浪，但是秦音总感觉能隐瞒下多一时，就是对楚君多一分的帮助。

　　在家里配置出药剂来，再秘密送给楚君，见面后秦音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遗憾地拍了拍楚君的肩膀。

　　客观评判秦音，楚君知道他说不上是一个好人，但是的确是可以信赖的人。

　　第二天起来看监控，自己也只是单纯地躺了一个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做。

　　这是一个好现象。

　　楚君知道自己不能依赖外界事物，尤其是这种自损很大的药剂，但是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他的身体也消瘦了下去，许久没有正常的饮食锻炼，楚君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了。

　　现在或许不管是谁……都可以很轻松地对付自己吧。

　　不能站在最高处活下去，就只能死。

　　这是世界教会楚君的生存本能。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私仇和约定

　　虽然早就意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总还是觉得太快了，连回顾与陈风一起的温馨时光都不够。

　　给自己注射了大量的药剂，楚君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陈风，等待着黑暗把自己完全吞没，等待着彻底的寂静笼罩周身。

　　有人闯了进来，一点也不知道收敛，是直接砸门进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有监控的小区里冲进来的。大概是一群有组织纪律性的人吧，或者是那些潜伏在黑暗里并没有清洗的党羽……这种情况只会更加危险。

　　楚君听见了那些动静，但是他的的反应已经很慢了，还没有坐直身子，就已经被来者一拳击在腹部，差不多丧失了全部的行动能力。

　　也不是……特别痛吧，大概。楚君咳嗽了一声，狼在夜间的视力很好，虽然其他反应力退化了很多，他的视力还是可以让他看清楚吐在自己掌心的血。

　　红中有些发黑，虽然不像那次吐的血全是墨色，但这也已经显示了他的不健康，不过……只是这样，应该还不会死吧。

　　“至少我不是对你所有的承诺……并不全都是假的啊……”楚君还很有闲心地低声笑了一声。他的后脑勺被人用东西很重地砸了一下，在药效还没彻底发挥出来之前，楚君先一步昏迷了过去。

　　遇见你之前我不怕死，遇见你之后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

　　这个承诺，应该不是假的吧。

　　不是的吧？

　　……

　　楚君动了一下。被捆缚得很是结实，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手脚的经脉居然都已经被人挑断了……也还真是严谨。不知道是不是药剂的作用，居然真的不是特别痛。秦音给自己的药剂剂量果然很足，自己所有的感觉和反应力都变得很慢，甚至在药效发作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

　　“苍狼王楚君，哈哈，现在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充满奚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君懒得抬起头看他们。反正特警署的人都会有这样的觉悟，在走进那个荣耀与骄傲开始的大厅的同时，他们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不管是因为公事任务，还是后来被单独找上的私仇。

　　“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哎，要不是知道你住在哪里，我还真的很怀疑，那个躺在床上像个死人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你呢！”

　　是吗……可是那个人真的还是“楚君”吗？那个人已经对陈风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那个人还是“楚君”吗？那个人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为“楚君”啊？楚君明明是要保护陈风的，伤害了陈风的人都是“楚君”的敌人……

　　所以，从那之后，最想杀了现在这个躯体的，应该就是楚君了吧。

　　现在有人来替“自己”动手了，真好。楚君不由得微勾唇角，露出了一个很是欣慰的笑容。

　　真的不要紧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世魔的那个谁，可是给他注射了可以进化成‘神’的药剂啊！但是那个药剂到现在都还只是实验，概率很不稳定呢！”居然这么快就有消息传出去了，那么……王宗琮他实际上也早就知道了吧？或许他一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观察着自己的身体数值……一直不发话，是他看见了有趣的现象，还是直接放弃了自己的这个实验体了呢？

　　“世魔那帮人，别说还真的都是一群变态啊~比实验室还要恐怖的地方……唉，还好没有去他们那里，否则或许哪一天醒过来，就看见自己没有头的尸体在一边看着你了~”

　　“你才是变态吧说得这么详细做什么！看看，楚君就是经过他们手的下场！”

　　“哈哈，是呀，哎呀，当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可怜啊！”

　　“别，你们是不知道实验室有多狠。世魔已经算好了，至少他们还把你当‘人’看啊！”

　　“哈哈哈啊哈哈哈！”

　　是啊……王宗琮没把自己当人看过，而喻言……楚君知道喻言把自己看作是他的同类，但是喻言这个方式让楚君根本无法理解喻言。

　　楚君最恨自己，其次就是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喻言。

　　“唔！”有人一脚狠踹在自己的胸口，楚君早就知道，被落井下石的特警署成员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只要承受就行了，痛觉传递得很慢；只要不死就可以了，活下去，就算不能去见陈风，也好歹是和他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好歹，自己还信守了诺言，对他的最后一个诺言。

　　“你说，在一个人身上割几道口子，这个人还不会死啊？”

　　“啧啧，你性格好恶劣哦~据说这种基因在顶端的人，割了上千道口子也还不会死哦~”

　　“你还真是‘诚实’，这种东西都知道。好了，那我们动手吧。”

　　……

　　这是第几刀了……流了多少血了……看不清了……视线模糊，视网膜已经出现了濒死的跳动。楚君无力地垂下了头，从刚才开始，自己或许已经在念一个名字了。

　　无意识的，但是一定会想念的那个名字。

　　陈风，我说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么。

　　“还真是皮糙肉厚啊，还是说就算这样他也会因为神经传递不过去所以死不掉？”那些残暴对待给予自己无尽痛楚的人似乎都有些烦了，楚君是真的记不清这是第几天，这是什么时候了，“我不想玩了，还有人想吗？”

　　“没有了，真的玩腻了。”

　　“杀了他吧。”

　　杀了他吧。

　　杀了我吧，把那个罪孽深重的我给杀了吧。

　　终于，被他们刺穿了胸膛。捆住楚君的绳索也被收了回去，触到了自己的那些伤口，楚君却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呻吟出来了。

　　快要死去的人，倒的确不值得浪费这样一根很克制基因者力量的绳索。

　　“唉，沾了血了，回去又要洗洗了……”

　　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没有把自己一次性杀了，是想为了什么？看自己苟延残喘也很有意思么？还真是残忍。

　　“呼……呼……”楚君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会，很想见到你啊，陈风。

　　“储君，你怕死吗？”

　　“遇见你之前，我不怕；遇见你之后，我不会。”

　　对不起，陈风，我大概，要失约了。又让你失望了对么，我还真是一个很差劲的人啊。

　　原谅我……如果像我这种罪孽深重的人也还有来世，那么就让我再一次保护你，好好地……再让我好好地保护你一次，好不好？

　　……

　　“哪里来的……火！？”

　　“退开一点。”秦音抬起手，示意站在他旁边的张谦后退几步。秦音的声音比夜色还要冰凉，丝毫没有带着一点他火焰的温度：“控制不好，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张谦抬起头，喷吐的火舌把整个黑夜给照亮。他看见秦音坚毅的侧脸在火光的跳动里变得愈发阴寒，仿佛带着地狱的气息。

　　他的身后，九尾狐在长吟，九条尾巴鬼火闪烁，绽放着紫红色的火光，邪魅妖冶到了极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恢复和宣言

　　“你醒了。”见到了那一抹略带湿润的浅绿恢复清明，秦音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招呼过来医生，特警署资历最老的医生给依旧迷迷糊糊的楚君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确认自己还活着，只是差不多是一个废人了，是在半个小时后，楚君的意识终于算是缓了过来。看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秦音和张谦，楚君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感动吗？”张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带着戏谑的语气笑着问道，“当时我们也很惊讶，看到你躺地上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呢~”

　　秦音拖着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张谦，直接到门口，然后把他踢了出去，关上了门：“滚出去。”

　　“啊啊啊~小狐狸我错了原谅我吧小狐狸放我进来~~~”

　　秦音又一次坐回了楚君床边的椅子上，这次他周身的气压更低，似乎很快就要爆发。

　　这种时候总感觉自己要说点什么。楚君喉咙有些沙哑，干巴巴地说了一声：“呃，你们感情还不错啊……”

　　“呼。”秦音显得有些烦躁地摸了摸额头，“你现在还是不要没话找话比较适合。”

　　楚君默了一下，不敢随便动，怕怎么一下了自己好不容易被搭上的筋又要错位了：“哦。”

　　“是我的过失。”秦音双手环胸，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但是楚君能听到他的愧疚，“虽然没了权限我也应该找人看着你的。就算说不上是保护，也足够可以让你免受这场……”

　　“这不是我们都有的觉悟么。”楚君轻笑一声，看向阴沉着脸色的秦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早就想问的问题，“陈风还好么。”

　　“……”秦音赤色的瞳孔看了楚君好一会儿——楚君感觉秦音的瞳色和以前相比似乎有了一些变化——才勉强地挤了一个笑容，“他很好。”

　　“什么？”秦音这个笑容太不自然了，不自然到楚君都可以发现，“他知道这件事么？”

　　“……”秦音斟酌了很久，这次长时间的沉默让楚君眼神明亮、黯淡了好几次，“实际上，你之前已经失踪了一天，又在这里睡了三天。”

　　“陈风放不下你，有点丢脸啊楚君，居然要他来关心你了。”秦音有些疲惫地说道，陈风的痛苦他猜不到，因为陈风与楚君之间的羁绊太深。秦音曾经也痛过，但是不会有这么痛：“我们也想过阻拦他，但是他的决心太坚定，眼中的光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是他那天说要去看看你的。”秦音终于说到了现在最让楚君大脑混乱的部分，“只是我们到你家的时候，你就已经被人带走了，床上还有你的血……”

　　“他现在在哪里？”楚君打断道，声音颤抖。

　　“就在你家里。”秦音看向了窗外，下雨了，还很大，“自那天起就一直在你家里。我们还没有告诉他你被找到了，因为我们不确定你当时是否可以活过来。”

　　“如果你就那样死了，那么给陈风一个你只是‘失踪’了的幻想，不也很好么。”

　　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缓解了寂静所带来的尴尬，虽然有些急促，但是并不单一。

　　“有人陪着他么。”在漫长的沉默里，楚君的瞳孔收缩了好几次，情感翻涌不歇，最后只留下了死一样的寂寞。

　　“范粒陪着，他们也可以说说话。”秦音轻声说道，“是与世魔对立的组织，月赤，只是沉寂了有几年了，我们居然疏忽了。”

　　“月赤……”楚君轻声重复了一下，“就是……”

　　“嗯，在你的带领下覆灭的那个组织，但是他们的残党一直遍布各地，我们还以为他们放弃了，没想到。”秦音淡淡道。

　　“没想到的事情还多呢。”楚君轻声笑笑，自己残废了，虽然经脉是搭了回来，但是异能的流动路线已经完全断了。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这样，自己就不会伤害到陈风了。

　　“是啊。”秦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凝重了起来，“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么？”

　　“咦？”楚君没明白。

　　“是世魔的喻言。”秦音的声音冷了下去，没有喻言，楚君也不会受这样的苦。虽然是喻言告诉了自己楚君的位置，但是秦音对他怎么可能会起感激的念头：“我向特警署借了人手到处找你，但是一无所获。月赤的人藏得很好，否则我们这么些年来也不会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喻言是单独来见我的，当时张谦也不在。他给了我你的具体坐标，还……问候了你。”秦音咬了咬牙，“那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最后的抢救时间……他就是卡在了这个点上。”

　　楚君流下汗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和喻言有关，但是他又似乎并没有对特定的谁怀有恶意。

　　喻言真的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他，问候了我什么？”楚君问道，如果只是什么“让他好好休息”，楚君认为秦音不会特地说出来。一定是有什么特殊含义的话，从那个让自己讨厌却又不得不低头的男人口中说出。

　　“他说……‘时间到了，’”秦音低声说道，那个金色头发、微眯着眼睛的男子似乎又一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慢慢走向自己，再借着自己的身体，将他想要说的话再次表达出来，“‘神将再次降临，在你我之中。’”

　　这是他的宣言，也是最后的审判。

　　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雨水的声音似乎充满了嘲弄。这是自然，也是异能力量来源的地方。虽然他们都可以掌握自然的法则，但是在真正的自然面前，他们这些力量，似乎就显得很是渺小幼稚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秦音低声问道，摸出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或者是记忆。”

　　楚君脑子一片混乱，以前的冷静完全消失了。他没想去理解喻言的所作所为——那个家伙总是一副自己应该和他很熟悉的样子。只是楚君对他有关的记忆又是喻言自己抹去的，这种矛盾的行动，和一个小孩子都没什么差别。

　　喻言当然不会是小孩，所以他的一切行为都有他的理由……所以最后，喻言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到时候就知道了。”楚君低声说道。是喻言的缘故，他对陈风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这是楚君唯一清晰记住的，也是让楚君和喻言彻底决裂的理由。

　　如果自己实力够强大，那么自己就可以杀了他了……只是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

　　“……那么我现在让陈风过来。”大概还是要时间去消化吧，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太快而且让人没有防备。就算是楚君也会觉得疲倦，尤其是他们现在又和特警署处于很微妙特殊关系的时期。秦音摸出了手机：“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休息，我问问。”

　　“如果在休息，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楚君闻言连忙说道，他的表情居然有些惊慌。

　　楚君的确很怕，他很是茫然。那之后他就只是想着陈风，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见过陈风，或者给陈风打电话。楚君压抑了自己所有的渴望，违背自己心意地特意避开了陈风，就算是秦音问他要不要和陈风见一面或者是和他聊会儿天，楚君都只会拒绝。

　　楚君总感觉自己再和陈风纠缠上一点什么，就是将陈风心中的裂缝再撕扯开一分。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陈风，应该怎么和陈风说话。

　　如果不见面、再逐渐遗忘，或许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轨，陈风就会获得他在全身心受伤之后想看见——没有楚君——的完美世界。

　　这是楚君自以为的最后的赎罪。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狼狈和想念

　　“……”如果不能感觉到楚君这种明显的顾虑，秦音也就不配他那基因的名义了，“你在担心什么。”手机微微放下，这让楚君也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又被秦音的咄咄逼问搞的哑口无言：“我……”

　　“陈风从来没有怪罪过你。”秦音低声说道，“如果就算是这样了你还想着要辜负他，我……”

　　的确就应该在这个时候杀了你——让你死在他的记忆里，结束这一切，这也很好。

　　秦音没有将这些话都说出来，但是楚君全部都看懂了，从秦音不掩饰杀意的血色瞳孔之中。

　　楚君扭过头去，略有些屈辱地咬住了嘴唇，最后点了点头。

　　秦音冷冷地“呵”了一声，似乎对楚君这个回答很是不满意。他打通了那边范粒的电话，很快就被接起，然后简单“嗯”了几声挂掉电话，秦音的声音似乎有几分诡异。

　　那边难道出了什么事了么？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见陈风，身体和心却是那样的诚实。楚君忧虑地看着秦音，想听见更多关于陈风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秦音已经听见外面狂奔而来的声音了，真是辛苦陈风了，这几天他肯定也没有睡好觉。如果楚君真的脑子一抽怎么都转不过来了，秦音估计真的会气到想杀了他：“张谦刚才被扔出去之后就已经去接陈风了。”

　　“唔……”还真是一点考虑的时间都不给我啊……楚君才迟疑了一下，门就被人撞开了。

　　陈风的脸上全是水，不知道是雨水、汗水还是他的泪水；红一块白一块的，这一段路上的狂奔似乎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全身湿透，而且他还只是穿了一件穿在里面的衬衣，外面什么都没有穿——在这样一个已经降下了温度的雨天里——衬衣因为雨水紧紧地贴在陈风的身上，淡粉色的肉体在快要透明的衣服下若隐若现；他的鞋子和裤脚上全是泥泞，似乎在哪里绊过一跤，或者是踩在哪里过，很是狼狈。

　　陈风看着坐在床上的楚君，差一点因为喜悦和虚弱跪在地上。秦音一把拽住陈风的手臂把他拉起来，随手扯过一块干净的毛巾，盖在了陈风的头上：“别感冒了。”

　　看着那边的两个人，楚君居然会觉得有几分和谐……这种和谐让他很不是滋味儿，心中似乎有一种名为“贪婪”的情绪疯狂暴涨了起来，想要吞噬他所有的理智。

　　然后楚君看见了陈风脸上说不清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的难看表情，一时所有心魔消散，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是那以后……第一次见面啊……

　　“好……好久不见……”见陈风红着眼眶转过脸来，楚君却只能让自己说出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刚才和秦音讲话的时候明明也不会结巴的，大概，全部都是对陈风的愧疚吧……

　　“储君……”陈风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突然一个喷嚏全喷在了那块擦头的毛巾里，毛巾肯定是不能再继续用了。陈风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抬起头，还没有说出什么感伤的话时，他的后面晃出了一个魁梧的身体：“嘿~小狐狸想我了没？我这次做得很好吧~”

　　楚君有点迟疑地看了秦音一眼。

　　秦音确保了陈风已经可以站稳，就松开了他的手，走过去把那个想要讨他欢喜却是个丢脸的笨蛋拖了出去：“你们慢慢聊。”

　　“轻轻轻点轻点~还有啊，楚君你对小陈风好一点啊！我到家里才和他说了你醒过来了，他居然衣服不披一件就直接冲到了雨里，我一时还没追上。如果不是最后他摔了一跤我才把他拎起来，估计他要瞎跑乱跑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张谦一边受用地被秦音拽出去，一边和楚君说道。他没有注意到秦音拉拽他的力气变小了，只是专注于把他想讲的话给讲出来：“还有啊，刚才医院门口，我车速都没降下来，这小子直接开了锁冲出去——哎哎小陈风，下次你能不能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啊！”张谦伸出手很努力地想要拍拍陈风的头，但是秦音把他拽得离陈风有点远，他碰不到。

　　陈风只是站在那里很腼腆地笑着，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张谦还要嘱托几句，就被秦音突然加上的力气拉扯地差点摔倒。

　　“走了。”秦音脸上没有表情。路过房门口的时候，他对着墙壁上的控制界面一顿猛按，把房间的空调温度调高了好几度。

　　“哎哎别这么粗暴啊~不觉得我很聪明吗？”张谦委屈巴巴。

　　“住口，笨蛋。”

　　二人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楚君才敢把目光转向陈风。

　　陈风也只是站在门口一动未动。很神奇地，虽然他刚才进门的时候表情很是激动，但是现在他居然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楚君，并没有……直接一头扎到楚君怀里大哭。

　　陈风用那块毛巾擦去了脸上所有的软弱。除了眼眶依旧发红，身体依旧因为寒冷而有些战栗发抖，陈风脸上居然再没有了什么看得出他内心的表情。

　　黑眼圈很重……也对，陈风睡不好觉。

　　“你……还好么。”楚君轻声问道。

　　小雀鹰这是独立了……也好，毕竟现在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了。

　　听不清陈风有没有回答他的话，滂沱的大雨把所有的声音都遮挡了。

　　楚君看见陈风一步一步很艰难地向他走了过来，动作有些不协调，似乎扭到了脚。楚君还来不及心疼，陈风就已经在他的床旁边站定，然后跪了下去，像只归家的野兽，手肘抵在床上，微微屈起，头埋在了臂弯里。

　　楚君视线略有模糊。他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陈风还没有干的头。

　　陈风这样会不会感冒，上次他就因为玩雪已经感冒过一次，这次会不会……楚君居然开始胡思乱想了，大概这也是一种软弱的回避。

　　“你还活着。”陈风的脸贴在了床单上，他闷声说道。

　　“是的，我还活着。”楚君只能单调地重复道。他的身上也并没有特别痛，或许这样动作幅度不大地动一动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可是自己还有伸出手抱住陈风的资格吗？

　　“你为什么要走……”陈风的手颓然放下，攥住了楚君的床单，紧紧的，仿佛这样也就是抓住了楚君，再也不会让他离开，“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的么……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

　　“我会伤害你的。”楚君很努力地让自己冷漠起来。这应该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以前他一直都是冷着脸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现在让自己再变成那个样子……应该很容易。

　　陈风抬起头看了一眼楚君，突然笑了一声，然后他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样子太拙劣了……”

　　什么？楚君愣了一下，什么“太拙劣”？现在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储君……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见楚君一言不发，陈风终于无法继续平静，“呜呜呜”地哭了出来。这些话他那天就想说了，但是楚君没有让他开口的机会：“答应我别离开我……求求你了……”

　　我怎么答应你……楚君迟疑着无法回答，这怎么做得到，我都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让秦音保护你，不好么？”楚君喉咙一紧，轻声问道，心脏的跳动都痛苦了起来。

　　“但是，他不是储君啊。”陈风呜咽着，那个声音旁人听了都要心疼，更何况是楚君。

　　自己可以么？真的可以和他再一次在一起么？陈风可以不计前嫌，但是自己呢？自己可以容忍那样一个恶劣的自己没有所谓地出现在陈风的身边，继续挥霍着他对自己的善意么？

　　“我做不到……”是的，自己做不到，知道自己有多危险，所以根本不能回到从前，“我做不到……”

　　“你都为了我活下来了！”陈风痛苦地喊道，伸出手牵过了楚君的手，“那么为什么不能再回到过去呢！就我和你啊！”

　　那么我应该怎么面对你啊，我的爱人。我的理智无时无刻不在控诉我的罪行，你还让我怎么样去爱你啊？楚君差不多都要绝望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的领域不是已经可以控制了么？我已经可以控制了，控制了……你可以教会我使用那个领域……咳咳唔……你不能战斗了，我还可以替你战斗啊！你受到了危险，我可以保护你啊！”陈风含着泪声嘶力竭，其中也因为涕泪而有些堵住呼吸产生的咳嗽。他憋不过气来，干呕的声音就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拿出来给楚君看看，让楚君看见他所有的真意。

　　“储君你不要丢下我……不要……”就像是和楚君进行最后一次说话，就像这些话现在不说出来，以后就又再也没有机会告诉楚君了，“就算你再也不能动了……我也，我也可以一直照顾你啊！”

　　“你的诺言可以不作数，但是我的不一样啊！我说了爱你，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啊！”陈风嘶吼道，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脸上全部都是流淌的水润。

　　——不要说得我的承诺就不是一辈子了！楚君痛苦地咬紧牙，但是他还是一言不发。可是我现在还能怎么办！如果我再像上次那样伤害你，那我宁可在此刻死去！无声的呐喊让楚君的脸色愈发苍白，但是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被陈风抓住的那只手也根本抽不出来。

　　陈风看不见的被棉被遮挡住的另外一只手，慢慢收紧，收紧，然后楚君的掌心居然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你，爱，我，……”楚君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绝情的话了，只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真的说出来，而且还是对陈风说，最近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与我无关。”

　　陈风突然直起腰来，把没有防备的楚君拥入怀里，吻上了楚君的双唇。

　　这个吻错过了多久了……甚是想念。

　　我的爱与你无关，那还与谁有关呢？你明明也是爱着我的，为什么不承认呢？陈风疯狂地吻着楚君，他的吻技的确没有一点进步，只是胡乱地啃着楚君的唇，或许这样的癫狂也是表现爱的一种形式。

　　“是的，和你无关。”介于楚君现在还受伤虚弱着，陈风最后还是挪开了自己的嘴唇。他也没有离得楚君太远，楚君能感觉到那单薄衣服下颤抖的身体，还有那跳动着的火热心脏。

　　将自己封锁起来的那些冰，都是要借着陈风的心火来融化的。

　　陈风整个人都很狼狈。他哭得有些难看，笑得却无比明朗。

　　“但是我爱的是你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换衣和赎罪

　　陈风安然睡去，他的手在梦里依然执着地攥紧着楚君的手。楚君转脸看向了窗外，雨水冲刷在窗上，把窗外的景色完全模糊。两个人，一个房间，没有一点声音，就像以前一样……的确很好，但是怎么可能还回得去呢？

　　秦音敲门进来，看见陈风跪在楚君床边睡着了，眸色一沉。

　　“秦音……我是不是一个，人渣。”楚君低声问道，他不想吵醒了陈风，这孩子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这次能睡着，自然要让他好好休息。楚君也不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又出现在了陈风的身边，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温度，他才能这样……嗯，充满信任地睡过去，像以前那些一起共眠的夜晚。

　　“你知道就好，还不是无药可救。”秦音走过来，手中一套棉质的新衣服。他轻轻地把陈风捞起来，让他坐在床上，那一只手还是抓住了楚君，“我知道应该让你来，但是你现在动不了。”

　　“……”陈风身上穿的还是刚才那套全部湿透的衣裤。就算之前秦音已经把室内温度调高了，偏高的温度把陈风身上的那些水分给蒸发了大部分，但是穿着这身还带着潮气的衣服睡着，对陈风的身体自然不好。楚君知道现在必须要有人给陈风换衣服甚至帮他擦个身子，但是……自己行动不方便，又不可能把陈风再叫起来让他自己去换一身……

　　只有秦音……可是，可是楚君又怎么能甘心……

　　“别担心。”秦音淡淡道，“我把自己的感知都封印起来。”

　　楚君微皱眉头，不是很懂秦音这话什么意思。

　　“触觉，视觉，全部都封印起来。”秦音微垂眼，看着陈风那略显苍白的脸还有那厚重的黑眼圈，秦音的手指不由落下，轻放在陈风的眼眶，然后沿着那黑眼圈的轮廓轻轻移动，“我听你的指示，帮助他换衣。”

　　“你……”楚君微怔，想不到秦音居然真的能为他们做到这一步，替他考虑到了自己想到或者忽略的全部，并且已经制定了相应的最佳方案……

　　在楚君略带颤抖的声音下，秦音帮陈风把所有的衣物给剥下，然后换上新的睡衣。虽然没有了触觉，秦音的手法还是很轻。他也知道陈风现在太累，不能给他太大的触感让他醒过来。很顺利地完成了一切，秦音把陈风放到楚君被窝里，给陈风塞好了被角。梦里的小雀鹰舒展开了眉眼，似乎还梦到了很甜蜜的故事，脸上带着笑容。

　　秦音这几天没有看见这孩子笑过，而现在，陈风终于释然了——只是因为楚君回到了他的身边。秦音猜不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羁绊有多深，只知道，这样已经足够了。

　　“楚君，你要知道，所有的愧疚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直起身，自然知道楚君想要说什么，秦音略冷淡地说道，“与其愤怒地叫嚣着什么，还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回到最初。”

　　“……”楚君瞳孔锁紧。他的眸色也略有些变化，浅绿色的眼眸没有了以前碧绿色时候的凶狠气势，反倒为他添了几分温柔感情的外露。

　　“原罪。”秦音说道。他本来不想说的，毕竟这种事情多少也牵涉到了他的隐私，但是现在似乎不说已经不行了：“接受最初的你，不要想着违抗那种力量。”

　　“你说什么？”楚君闻言低语，自己最大的“问题”居然就这样被秦音直接指了出来，似乎一点顾虑都没有。自他被喻言注射过了药剂，楚君就能很明显地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另外的存在想要来控制他——或者说，那是自己最初的……

　　“那是你的罪。”秦音察言观色，不知何时他白皙手指之间又夹了一支烟。秦音最近烟瘾有点大，似乎就是为了补偿那几天在绝境之时他好久都没吸上的烟：“你如果再抗拒它……它就会毁了你。”

　　没有道理，秦音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这种事情。楚君的脸色沉下了几分：“为什么你会知道。”他都快要怀疑眼前这个秦音，又是喻言幻化出来的伪装了。喻言的精神领域可以通过操纵他的意识直接控制他所掌控的那些冰雪，那么现在给自己易个妆容又会有什么困难？

　　“大陆上有三个神临地，那年的实验室是其中一个。”秦音将烟放到唇边，睫毛敛起，将他血色的瞳孔完全遮挡，“实验室旁边的悬崖之下，就是原罪的本源。”

　　“……”

　　“欲望，暴食，贪婪。”秦音吸了一口，实际上这烟卷出来也并没有什么影响感知的效果，这只是……秦音混合了一些中草药卷出来养身或者想过烟瘾时候抽的。“这些罪是找人上身的，我上身了欲望，而暴食和贪婪，则到了在场剩下还活着的，你身上。”

　　“那到底是什么？”楚君的声音里带着凶狠，“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和喻言又有什么关系！”楚君只是很敏感地感觉喻言和这一切有逃不脱的关系，但是他不知道，这次喻言扮演了什么角色。

　　“轻点，笨蛋。”秦音没好气地说道。

　　楚君立刻知道自己因为情绪过激声音有点抬高，低头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的小雀鹰，楚君松了一口气，再用审视的目光望向秦音。

　　“原罪有七，是基因异能者初代的罪恶。”秦音那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里还是隐藏不了他平时的平和，如同蝴蝶震颤的双翼，那充满磁性和魅力的音色很轻易就吸引了他人最多的好感，“骄傲，懒惰，暴怒，贪婪，欲望，暴食和嫉妒。纵使我们将所有的异能给清洗废除，这些罪恶也不会除去……因为这都是存在于我们基因里的罪。”

　　楚君没有说话，信息量有些大。

　　“基因异能者此生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了‘赎罪’。”秦音淡淡道，“我知道很不公平，但是这就是真相——那些将我们‘创造’的实验者，他们圣洁干净但是做错了很多的事情，我们无辜弱小但是罪孽缠身。我们要赎罪，赎他们的罪。”

　　“怎么会……”楚君疲倦地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他一直以为“基因”“异能”都是神赐的，掌握着那种至高力量的都是上天的宠儿，却不曾想过，在秦音这边的概念里，基因异能者却是完全站在神临对立面的魔鬼。

　　“本来的确是‘自然’，那种感染进化。”秦音道，又吸了一口。说出来总还是会有些烦躁，这种“不公平”本来就没有理由而且无法违抗……真的让秦音很愤懑：“但是有了那些夹杂着欲望的实验，这种神赐就完全变了性质。”

　　“……”

　　“逆天的创造，指望凭借人类的力量达到神的境界……怎么可能。”秦音看了看睡着的陈风，不由怜悯地摇摇头。最可怜的就是这个孩子了，他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HY……喻言，还有你？”楚君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点什么，喻言给自己灌输来的那些记忆疯狂地撕裂着他的精神世界，这种直接入侵精神世界的钻心疼痛就让楚君根本难以再冷静下来思考一些什么了。

　　看着楚君那样痛苦的表情，秦音只是叹了口气。今天说的已经有点多了，楚君说到底只是个病号，还有可能是余生残废的那种病号……

　　让他再休息一会儿吧，至少楚君能活下来，就已经是陈风最大的幸运了。

　　“早点下定决心吧，楚君，时间不多了。”

　　“到底是彻底地解放自己，还是就这样让自己再也无所作为……该选择了。”

　　这句话说完秦音就不再言语。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把自己手中的烟抽完，关上灯走了出去。

　　楚君慢慢地让自己躺倒下去。空气里还弥漫着秦音刚才抽的烟味，很淡，带着他不知道的药草味道，这样的动作似乎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多少的疼痛。本来楚君也以为经脉被挑断了会有多痛，现在看这结果……也不过如此啊。

　　他小心地躺好，陈风一直抓着他的手，楚君也没有松手。

　　这次楚君的心很是平静，没有之前的燥热和狂怒，那些充满暴虐的情绪仿佛都被自己旁边的这个人给感化了，只留下了安定。

　　自己的确做错了，不能回头了——那就走得更远一点。

　　走到最黑暗的地方，离光最遥远的地方，然后突破那样的黑暗，就可以看见同样的光明。

　　这是我的地狱路。

　　楚君的手覆盖上了陈风的脸颊，然后环过陈风的身体，把他的身体往自己胸口靠过来。

　　梦中的陈风“嘤”了一声，然后低声念出了一个名字。

　　楚君用唇轻轻碰了碰陈风的唇，然后将陈风抱得更紧了一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忍受和抉择

　　“唔……储君……”睁开眼是那熟悉的眉眼，似乎还在沉睡，陈风居然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一点都不怪楚君，就算楚君对他那样粗暴，他也愿意忍受。他只是不想楚君就那样把他抛弃，逼迫让自己远离他……小雀鹰的世界真的很简单了，楚君早就是他全部的世界了——但是楚君却要把他的这种温暖希冀给收回去……这让陈风怎么好受。

　　陈风真的不在乎，就算楚君每隔几天要兽性发作一次对自己粗暴一次，他也一点都不在乎。他只是想在楚君身边，一直，一直。

　　楚君没有像以前那样迅速睁开眼睛。陈风近距离端详这张自己做梦出现时候都会无比清晰的脸，他心是一阵疼痛。楚君脸上全是伤口愈合之后留下的白色痕迹，他的健康状况绝对不比从前，眼袋微微下垂，颧骨突出，双眸深深凹陷下去，真的像是一名大病未愈的患者。

　　陈风心疼地想伸出手摸摸楚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身体都被楚君搂在怀里。楚君的呼吸的确可以喷到自己的脸上，但是这种气息很弱，因为楚君现在还是太虚弱了。

　　陈风小心地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然后咬住了楚君的薄唇，舔了几下，才很是满足地挪开自己的嘴唇。

　　真是永远都不满足，永远都吻不够的感觉啊……

　　楚君是在感觉到陈风的吻的时候清醒过来的。当那两瓣柔软触过来的时候，楚君就像被电击了一般，突然就清醒了，但是他忍住了没有睁开眼睛。他知道陈风很羞涩，他很享受陈风主动和自己亲密，又很害怕自己的哪一个过激举动让陈风又回想起了什么，让他逃离。

　　真的想把你留在身边再也不放你走远……但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储君，你醒了？”唇分后，陈风看见楚君睫毛动了一下，带着惊喜和微微的遗憾说道。楚君醒过来了，他们就可以聊很多事情了，比如分开之后的……种种；遗憾的就是楚君这么快醒了，也不是休息得特别充分，而自己也不能再多看看他的睡颜了……

　　见楚君睁开了眼，那浅绿色的眼眸居然还带了几分刚睡醒的慵懒湿润，这样的楚君陈风还是第一次见到，微微羞红了脸。他像以前那样蹭了蹭楚君的胸口，却没注意到楚君突然变化了的脸色：“这次不要再把我丢下了……带我回家，好吗？”

　　“……”楚君还是沉默。秦音说得简单，早点做决定，能怎么决定？陈风依赖得温柔，但是自己难道一次又一次辜负他吗？

　　“我不能控制自己。”楚君低声说道，“会伤害到你……”

　　“我不在乎啊！”不想听见的答案又一次从最亲近的那个人口中说出，陈风突然有点崩溃一般地大声喊道，陡然提高的声音的确把离他这么近的楚君耳朵吼得“嗡嗡”作响。害怕楚君再一次把他抛弃，陈风紧紧抓住了楚君的肩膀，把头埋在了楚君的肩胛处，眼角流下来的温热直接让楚君整个人怔在了那里：“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是你啊……”

　　“陈风？”楚君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他只能犹豫着轻轻拍了拍陈风的后背，除了轻唤他的名字楚君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做不到。

　　陈风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楚君的肩头，一言不发。他惨白的五指用力收紧，楚君能感觉到陈风那焦虑的情绪，但是楚君无法回应。

　　能怎么办，该怎么办？

　　“别这么说……陈风，我……”胸口很痛，真的很痛。有一个人在疯狂地叫嚣着，那个人和楚君长得一模一样，存在于楚君的精神世界里。楚君能将那个人看得很清楚，那个人对楚君竖起中指，鄙视着楚君的优柔寡断。

　　那个人大声说着，说着两个人共同的欲望，但是一个人只是单纯地想去占有连带着伤害，另外一个人还想到了守护。

　　陈风，就是选择——要他，要他，只有他才可以填满自己所有的空虚！

　　这就是原罪贪婪，他正在对楚君大声喊着。

　　只是一次，还远远不够；所有的感知还不够明确，所有的烙印还要更加深刻！

　　“等我。”楚君突然低声说道，落在陈风腰间的手也搂紧了几分，“五天……不，三天，就够了。”

　　“什么？”第一次听见楚君说这样的话，而不是那样单纯执着的“不行”，陈风虽是疑惑，却带着更多的期待抬起了头。他认为楚君只要不是一口否定，就是他能得到的肯定！

　　楚君还是愿意和自己一起的！

　　“三天，我会给你结果。”楚君低声说道，“也是给我自己最后的结果……你还愿意相信我吗，陈风。”

　　“我可以等你的！”陈风闻言又一次差点热泪盈眶，“只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可以等你！”他只是笨拙地重复着，像个呆呆傻傻的孩子，除此之外说不出别的话。

　　“好。”楚君的手落在了小雀鹰棕色的发间，按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那么再让我试一次……”逆天或者是陨落。

　　“储君……”

　　“时间不多，帮我找一下秦音。”楚君说道，“然后你跟着张谦回去，三天后再回来。”

　　“不行！”陈风脸色大变，楚君的措辞已经是让他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心绪大起大落数次，经历了许多大喜大悲，让陈风的泪腺或者是他的表情管理系统都快要出现了问题，“你是不是又想走？！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你走……你不可以走！”

　　“乖，你要好好休息了。”楚君心疼地摸着陈风的脸，小雀鹰以前就是发育不良很是瘦弱，自己疼他宠他好不容易把他养胖了一点，现在却又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陈风的精神状况更加差，“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忍心再让你在这里？”

　　“我会在你旁边好好休息的……不要让我走……让我看见你啊……”陈风声音颤抖，总感觉又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个仿佛没有尽头的通道里，那片没有光明的黑暗中。楚君的定位点从他的仪表里消失，仿佛那个人也一起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虽然最后还是找到了楚君，但是那一段没有希冀的路，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陈风现在也说不清了，回忆出现了模糊的偏移。

　　只记得，自己想去见到他——不论其他结果，不顾一切地，只是想要见到他。

　　就算要死，死前最后的世界里，也要有他。

　　“……那，先帮我找一下秦音好吗？”楚君低声安慰道，陈风红着眼眶的模样实在让他心碎，如果他的心现在还算完整。陈风含糊了一声，嗓音里全是强忍下去的哭泣声。

　　陈风挪下床，才打开了门，就看见了坐在外面的两个人。实际上，隔壁的几个房间里，全部都是特警署的人。这并不是秦音和张谦可以调过来的人手——虽然他们还是有着特警署其他人的敬重，但是说到底他们现在已经失势了，实际的权利都已经被剥离——而是王宗琮特意安排过来的监视者，近距离观测楚君的人。

　　赵伴月自然不会赞同这样的安排，特警署现在各个方面都急需人才，但是王宗琮直接越过了他的权限去下达命令，等到最后他也知道的时候，所剩不多的这些精英居然已经被王宗琮“洗脑催眠”结束，来执行监视任务了。

　　“秦音指挥……”陈风小声说着，“储君……他说有事要找你……”

　　“好。”秦音昨天晚上没有睡，只是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望着天花板。张谦本来是想把他拉到一边的房间里去小憩一会儿的，遭到拒绝后，张谦索性也坐在了秦音的旁边，不管秦音到底理不理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秦音说着话。

　　好像，如果是两个人的话，漫长的夜也变得短暂而且有趣了起来。

　　“你带他去吃点东西。”秦音吩咐张谦道，“清淡点。”

　　“好的。”张谦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他们早就习惯了熬夜通宵，这种基本算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夜，实际上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放松，走几步就能恢复到之前最清醒的时候。招呼着陈风过去，张谦又开始了他神奇的“安慰”人的方式：“楚君没给你早饭钱是吧？哎呀，那这顿我请了，下次别忘了哦……”

　　秦音无奈地笑了一声，走进门内。秦音的精神境界太高了，就算王宗琮知道这一点，并且派了几个精神系的异能者过来，秦音的本能精神力也还是要比他们高出一截。

　　当秦音关上门的时候，结界已经无声地将那些异己隔绝在了外面。

　　秦音知道，楚君要做出决定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纸和执念

　　“我该怎么做。”楚君开门见山，“唤醒那种罪……力量的方式。”

　　“贪婪，暴食。”秦音低声说道，“在苏醒之后永不满足，所以你只能想办法让你的‘饥饿’满足……不管是你身体的，还是你心理的。”

　　“……”楚君微微一怔，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可以看透自己的内心。那些被挑断的经脉虽然已经被搭接回去了，但是再也无法产生顺利的异能流动了。除非自己真的可以掌握那种“神赐”的力量，用神迹，让人间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重新变成可能。

　　“过程也没有那么复杂。”秦音一手插到了裤子口袋里，一手伸向胸前的衣服口袋，从里面抽了一张白色的看起来像是硬卡纸的东西出来，“如果你想好了，我帮你进入那个‘世界’。”

　　“……你到底是谁。”楚君突然寒了目光，眼前这个“秦音”实在让他不安。

　　知道得太多了，“非法”的手段也太多了……为什么会这样？那个特警署分部前指挥官，难道就这样存在于“规则之外”吗？

　　“秦音，如假包换。”楚君对他的敌意很强烈，甚至含带了杀意，太明显了，秦音想忽视都不行。想不到都已经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了，这个人的杀意还是可以这么凶狠，该说他是坚定呢，还是太残忍了呢。秦音轻笑着摇头，似乎带着对自己的讽刺，慢慢开口说道：“我与喻言私下里的交流，可比你知道的多太多了。”

　　“你！”楚君一激动后背就是一阵悸痛，他立刻弯下腰一手撑在腿上咳嗽起来，抬起的绿色眼眸偏向了翡翠的颜色，更加深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复仇。”秦音很平静地说，一道火线在他的眼底弥漫开去，“没有理由，就要我去承担……当年无来由变成我的代价，那么我就现在注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整个实验室，整个特警署，所有，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只为了满足他们的欲望……凭什么。”秦音声音很轻，火焰燃烧开来，映红了整双血色的眼睛。每次他都想让自己平复下心情，但是他做不到，总会有一些生命的底线，是永远无法容忍的错误：“我不能接受，所以这种错误必须修正。”

　　“你从一开始……就是喻言那边的人！？”楚君总觉得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秦音轻笑，“我不是喻言那边的人，之前甚至都不认识他，但是我也只能说自己是‘潜伏’在特警署里的人，和特警署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楚君略微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他不知道王宗琮所谓埋藏在自己体内的炸弹，是否还带着窃听的功能。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秦音现在说的这些话就很危险了——虽然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也，呃……

　　“我们是同类。”秦音很是坦然地说道，“我们的立场应该相同——没有其他理由。”

　　“……我如果说，我只想带着陈风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躲起来，和他平静地过下去，你相信么。”楚君突然很感性地问道。

　　“我相信，并且，相信你会做到。”秦音并没有哀楚君不幸恨楚君不争，那样淡然的语气仿佛早就料到了楚君会这么说出来，“在喻言完成他的‘清洗’之后。”

　　“什么……清洗？”楚君愣住，今天的信息量相比昨天更大，他都觉得有些应接不暇了。

　　“……他说，他会再次引导出，‘神临’。”秦音的声音也略微压抑了下来，虽然这很不可置信，但是如果是喻言说的，那么秦音就只能选择相信。因为那是喻言，也只有喻言……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说出这样的话来。

　　“让神重新降临人间？”楚君敏感地抓到了问题所在。

　　【神临】这个概念本来就是那些实验者提出来的，表示基因异能者最高程度的存在。凡人渴望成神，所以寄托了他们这种畸形向往的实验体，就是神临者。

　　但是喻言不是这个意思，他说要引导出“神临”。所谓引导就是通过他的引领而导向出一个新的方向——神临，让神的意志再次投影在这个世界，让神重临人间！

　　“没错。”秦音目光如炬，“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想让一切罪恶回去，如果可以。”

　　“喻言他可以面对神么？”楚君问道，也有点讽刺，如果喻言真的那么厉害，那么就是自己太自不量力了啊，居然还以为自己可以与喻言抗衡，“面对神，他可以克制他‘本能’里的畏惧么？”

　　“他只有一个概念，而你说的也只是理论。”秦音不置可否，轻轻叹道，“虽说我们的异能来源于神临光柱，我们的血脉里应该对那样的存在有所畏惧，但是别忘了，我们的基因里早就充满了罪恶，不是最初的，也就谈不上‘祝福’。”

　　楚君立刻不再言语。

　　“我们不是纯粹的，所以我们没有理由再对那样的纯粹屈服。”秦音双手环在胸前，“我的确不知道喻言到底什么想法……他的执念似乎比我还要深。”

　　“是么……喻言啊……”但是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原谅他。楚君暗自握拳攥紧。

　　“他经历得比我要多太多。”秦音道，“他是实验室最出色的实验体。前几年他一直隐姓埋名，但是今年，他似乎活跃了一点。”

　　“……”是因为，陈风么。楚君皱起了眉头，不对，喻言说是来找自己的，那些记忆……

　　那些封存的记忆正在慢慢苏醒，但是楚君不知道最后的记忆拼图落下之后，自己会看到怎么样的过去。

　　“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身上有着原罪，所以我们在‘存在’的这个方面，和神是没有区别的。”秦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我们和他们一样……都应该，高傲。”

　　“……”楚君低下了头，手臂上的绷带缠绕得很紧很紧，让他胸口都被压得有一点闷。

　　“所以说了这么多。”秦音突然没等待楚君的回答，直接点燃了那张白色的纸，轻轻说道，“你还是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吧，不管你是否愿意。”

　　“……”没错，很多事情并不是关乎愿意与否的，留下的选项，只有“必须”和“不得不”。

　　“祝你好运。”秦音将那张燃烧起来的纸放到了地上，很神奇的，那张纸并没有将火焰蔓延开去。火焰只是燃烧着那张纸，就算接触到了其他的可燃物质，火焰也轻轻避开了。

　　楚君不知道这是不是秦音的障眼法。

　　开始怀疑这火焰是否存在的时候，他闻到了纸张被点燃的香气。

　　那种香气很奇异，带着一丝甜腻但是不让人恶心反感，香味很轻，但是让人无法忽视，很轻易就被吸引牵挂过去。

　　居然勾起了楚君的睡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绪和代价

　　暴食和贪婪，实际上也很适合楚君。狼性残暴，贪婪好食，永不餍足。

　　秦音看着垂下头已经睡过去的楚君，没有说话。将楚君在床上放平了，秦音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燃烧起来的白色纸张，香气弥散在整个房间里，却再也无法影响到秦音了。

　　秦音意味不明地合上了眼睛，他的太阳穴有点疼。

　　“如果能醒来，那就最好不过了，再也醒不过来……”那只能说你运气不好了。

　　战胜那种罪吧，楚君，如果你还想继续回来守护陈风的话；万一回不来了，那么小雀鹰就会寂寞了。

　　走出去，张谦正好带着陈风回来了。大个子的手里还打包了两份早饭，虽然是很小很简单的事情，倒也足够让秦音感觉到他的贴心与温暖了。

　　“秦指挥，储君他……”陈风有些慌乱，嘴角一点油渍都还没有擦掉，秦音可以猜测出他是有多急切地吃完早饭再赶过来的。估计如果不是张谦拉住他，陈风是想带到这里来吃的吧。

　　“没事，等他几天。”秦音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强迫，“陈风，你需要休息了。”

　　“那，我进去陪着他。”陈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强势的秦音，畏缩了一下，他就想去待在楚君旁边了。

　　“不行。”秦音冷冷地说道，“别进去，你去休息就行了。”

　　“你？”陈风第一次被秦音怼了，茫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张谦，谁知道张谦脸上也带着疑惑，不明白秦音这突然改变的情绪——是因为楚君说了什么抵触到了秦音，他要把那样的火气发在小孩子身上吗？应该不会吧……

　　张谦队长读不懂小狐狸，所以才会想一直读他。或许有一天读懂了，他就收获圆满了。

　　“你别闹。”秦音的确很是冷淡，“张谦你带他离开这里。”

　　秦音这样可谓是性情大变，陈风真的木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刚才还和他好言说话无比温柔的秦音指挥，为什么只是自己吃了一个早饭，回来的时候就凶自己了呢！

　　“秦音指挥您是……因为我和张谦队长吃了一顿早饭就不高兴了吗……”陈风小心翼翼地猜测，殊不知秦音和张谦的表情瞬间都变得精彩。两个人表情的变化落在了陈风的眼里，这种变化立刻让陈风心更悬了。“不……不是您让我跟他一起去的么……”他委屈巴巴地小声说道，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原因，然后现在又突然变脸，秦音指挥可就太过分了啊！

　　“咳，你在说什么呢。”秦音有点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几缕赤发被他按住。他勉强让自己的亲和力高一点回来，不凶他，陈风就不听话；但是真的吓到陈风了，那就又不好了：“你现在在这里只会干扰到楚君，你要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陈风愈发不能相信了，秦音给了他一个足够明确的回答，但是这个答案又让他不愿意去接受。

　　“气息，你身上的气息对他的刺激太大了。”秦音不懂血液羁绊的宿命，但是他知道楚君的贪婪欲望就来源于陈风，陈风在这里绝对只会将楚君的状况引导向不好的那面，更何况楚君本来就在关于陈风的方面显出了优柔寡断，“楚君那人本来就不够坚定，你再去影响他，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陈风咬住了嘴唇，略显憋屈地挪开了视线。他身高相对较矮，在秦音他们看起来，陈风的确就和一个小孩子一样。轻叹口气，秦音摸了摸陈风的头发：“听话。”

　　张谦本来还以为秦音真的因为自己和陈风出去吃饭而吃醋了，结果现在见秦音面带慈爱地给陈风摸着头，他真的也想被顺毛了，轻轻拉了一下秦音的衣服，见秦音转来了目光，张谦也憋屈地咬住嘴唇傲娇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秦音：“……”这个傻大个想干什么？

　　“我不想离开楚君……”陈风低声说道，“像上次那样……”

　　“不会的。”秦音笃定地说道，“如果他可以活下来，他不会再抛弃你了。”

　　“真的？”天真的小雀鹰话只听懂了一半他能理解的部分，听见秦音的回答，他虽然还是迟疑，但是也没有一开始的坚持了，“秦音指挥你……不会骗我的啊……”

　　“自然。”秦音点头道，“你好好休息。”

　　张谦最终也没能要到秦音的爱抚，于是将陈风带回家的时候，张谦一直在碎碎念碎碎念着什么，那种小情绪让陈风听了都只能苦笑。

　　“秦音前指挥，看起来您的生活还是蛮不错的啊。”阴恻恻的声音从过道的那头传了过来，正好是张谦带着陈风下楼，两个人最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的时候。

　　当两个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之后，秦音转过身去，无所谓地将手插在了口袋里：“王院长，别来无恙。”

　　“楚君现在怎么样。”王宗琮冷淡地站在那里，离秦音的距离适中。他看着秦音旁边的特警署特别病房，想到了在汪家的吃瘪，他的声音里也略微带上了几分情绪：“前几天我看他的数据是废了……真是，浪费啊。”

　　“所有的实验，不都包含了无限的可能性么。”秦音风淡云轻地笑道，自然全是轻蔑，“还是说您有什么打算？”

　　“与你无关。”王宗琮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秦音笑得诡秘，“虽说现在因为张谦队长选择的壮士断腕，我们暂时还动不了你，但是……如果你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就算是那样的‘代价’，也还是不够来偿还你的债啊。”

　　“放心好了，就算真的有，我也不会留下把柄给你们的。”秦音点上了一支烟，目光随着那飘起来的烟雾向上远去，最后定在天花板上，就是不看王宗琮。

　　“秦音，我可以和你明说。”王宗琮突然一步跨来，将秦音压向墙壁。王宗琮的身高的确要比秦音逊色几分，虽然他的气势在那里了，但是秦音并不理会。

　　只是他突然靠得这么近，秦音又不好意思真的一口烟直接喷他脸上，只得不怎么愉快地低下头来，顺便把烟从嘴边拿下：“那么您的意思？”

　　“HY事件，我是二级负责人。”王宗琮压低声音，那张脸显得更加阴险了，“我负责远程的技术支持，那一天你们所有的表现，我都看在了眼里。”

　　“……”秦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微眯的眼睛似乎是在思索，瞳孔里火光很浅。

　　“序号1，序号287，序号593……”王宗琮凑得更近，他的鼻尖仿佛都要贴到秦音的脸上了，镜片之后的细长眼睛，想从秦音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出来，“我应该没有记错，你也没有忘记吧，秦音？”

　　秦音默了一下，扭过脸去，又把烟放回了自己的嘴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宗琮露出了很得意的笑容，虽然他身为实验室最高的负责人，应该沾染了几分实验室里工作者的“高智商低情商”，但是他以前好歹是云尘学院的院长。见过了那么多的学生、教授，他又怎么可能是个没有脑子的人。

　　“对你们的监控的确是远了一点，你说你当年如果就放弃了、销声匿迹了有多好。序号1的叛变可一直是我们痛心但是最骄傲的事情，还好现在，你们都回来了。”王宗琮的手放到了秦音的肩膀上，秦音因为王宗琮的这个举动，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我对你的观察的确是放在秘密之中的，没有任何人知道，放心……”

　　“院长你可以把手先放下……”秦音低声说道，语气有一丝异样。

　　王宗琮怎么会知道秦音是什么毛病又发作了，还以为他是慌张了，笑容愈发明朗：“序号1又在策划着什么，你是否有参与到其中？”

　　“轰——”回答王宗琮的是秦音的异能爆发，火焰直接将王宗琮给轰开。旁边房间的门在同一时刻全部打开，那些特警署的人冲出来，惊愕地看见王宗琮狼狈地靠在墙上，眼睛都歪斜到了一边。他的胸口是一片乌黑，那是火焰留下的痕迹。他们再目光一致地投向了罪魁祸首，谁知道秦音只是很淡定地一手插口袋一手抽着烟，要有多风流就有多风流要多倜傥就有多倜傥，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揍的是谁。

　　实际上秦音最后还是没有用尽全力，否则王宗琮的这小身板还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的确想忍，但是王宗琮的气息他很讨厌；王宗琮碰到了他的衣服——这让秦音更加讨厌，并且绝对不能原谅！

　　“咳咳……”王宗琮也是愕然，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秦音居然真的会动手！

　　“王院长，您如果还抱着那样的念头要查我，那您就查好了，我无所谓的。”秦音淡淡道，火焰，赤发，烟光，烟雾迷蒙带着神秘的美感。他用餐巾纸擦着自己刚才被王宗琮碰到的地方，然后把纸点燃了，留下一地灰烬。

　　“不过，下次记住不要碰我。我讨厌别人碰我，尤其是肮脏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章 伪善与贪婪

　　“……”这里就是秦音所谓的，“那个世界”么。

　　楚君打量着周围，没有说话。看起来和日常生活的那个环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也不知道秦音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这个梦境是什么意思。现在楚君站在小区之中，往前走几步就能看见自己的家……

　　这就是考验么。楚君慢慢往自己家里走去，走了这么多年，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到。这条路，旁边没有人陪着，就显得格外短暂，只是几步路就走到了尽头。

　　打开门，楚君居然看见了陈风。

　　“储君，你回来啦？”陈风笑着扑入他的怀里，没看见楚君脸上瞬间的错愕。他比平日大胆了一点，但是小雀鹰还是脸红到了耳尖，依旧羞涩。

　　怀里的小可爱蹭着自己，楚君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将陈风抱紧：“是的，我回来了。”

　　像平日里一样，他做饭，然后共餐，最后陈风去收拾碗筷，平常到不寻常。楚君在餐桌边上又坐了一会儿，最后没有去看书，而是走到厨房里，看着那个洗碗的背影，微眯起了眼睛。

　　这种感觉很微妙，看起来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是自己却又更清晰地记着，这一切都是幻觉，只是自己脑子里想的，并不真实存在。

　　真的……很不安。

　　“储君？”陈风回身放盘子的时候看见了楚君，很是奇怪他为什么站在这里，但是还是露出了很单纯的笑容，“怎么了？”

　　“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楚君走过去，将陈风搂在怀里。陈风双手捧住了楚君的脸，但楚君并没有吻下去，只是将陈风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

　　陈风是需要他的热吻的，但是怀里的这个只是幻影——而就算只是这样的“背叛”，楚君也不愿意再对不起陈风。

　　怀中的触感在逐渐消失，周围的景象都似乎变得虚幻，往离自己远去的方向散去，而陈风的身影也在慢慢消失。陈风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虽然楚君并没有吻他，但只要有了这样的拥抱，陈风也就满足了，他的索取真的很少。

　　楚君闭上了眼睛，这个幻影将他心中的柔软拿捏得太准确了。

　　“相信我，那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我会得到那样的力量，然后任何人都无法把我们分开。

　　……

　　“切，伪善的家伙真是恶心。”一个人站在离楚君五米远外的地方说道。他双手环胸站着，面容和楚君居然一模一样。但是楚君幻化出来的造型穿着一身修身的白色西装，而他则是黑手套皮衣皮裤还带着刺钉，看起来十分邪气。虽然面貌都是一样的，但是他看起来就是不符合“楚君”的气质。

　　一个如同寒冷的冰山要冻住接近者的热情，而另外一个却似最炽热的烈焰要把所有的人给拥抱。两个人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给其他人的感觉就已经是截然相反的了。

　　“贪婪。”楚君冷冷地说道。七种原罪也有分别，比如暴食和懒惰，这些原罪就不会主动分离出人格来，只是会在生活中起到一些潜移默化的作用。楚君还没有完全掌控原罪的力量，所以他现在还没有特别的感触；而喻言嗜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懒惰在影响他。

　　苍蓝极影出现在楚君的掌心，也没有听得贪婪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楚君直接一剑就斩了过去。和自己相同的模样已经足够让人感觉不安，而且当时自己对陈风的暴行，也是“贪婪”这种原罪蒙蔽了他的理智。

　　所有对陈风的不利理由，都足够让楚君为之战斗了。

　　“真凶啊。”贪婪不疾不徐地避开，他的动作比楚君还要利索上几分。

　　两边同样是冰线冰风暴，但是贪婪的力量还要更加纯粹，楚君落在下风，一时间难以反抗。贪婪嘴上念叨了一句什么，他的风向突然改变，从一个极度刁钻的角度卷向楚君的防御漏洞，直接冻住了楚君的右脚。

　　“不好！”楚君心道一声不妙，想要后退，却怎么样都扯不开右腿上的束缚。

　　下一秒，贪婪的身影落到了楚君的面前，那略显狰狞的笑容爬上了贪婪的嘴角，楚君却是一动都动不了。只是一拳重击到楚君腹部，楚君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一拳给冻结；才咳嗽着弯下腰，贪婪狠狠地抓住了楚君的头发，直接按着他的头往地上砸去。

　　随贪婪心意升起的冰刺刺穿了楚君的胸膛，楚君的头被重重地摁到了地上，后脑勺受到重击，视网膜的成像一时间出现了重影，那冰面也被这大力一击砸穿，各种碎冰渣都溅了起来。

　　“咳……”寒气直接冻入骨髓，所有的血液都开始慢慢冻结不再流动。楚君属性为冰是没有错，但是贪婪的力量比他要纯粹太多了，在贪婪的风雪之下，楚君一点防御或者是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贪婪和喻言完全不一样。虽然他们都处在异能近乎无敌的巅峰，但是喻言更擅长的是操纵控制，通过各种各样的暗示与引导，借力打力，虽然输了却总是会给人一种“只是差一点点我还是有机会”的错觉；贪婪就比较简单了，只是用绝对的强大，用最单纯的力量爆发，让所有反对他的人闭嘴。

　　还差一点就刺入心脏了，虽然还没将自己致死，但是这个世界似乎将所有的触觉放大了，楚君居然感觉很痛。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在冰刺的映照下隐约起了几分幽蓝色，楚君的皮肤甚至都变得有一些透明。

　　“伪善的家伙，这就是你说的‘守护’么。”贪婪冷笑着，又用力地一脚踏在楚君身上，“那你还不如就服从于我……反正那个人都是我们想要的，何必因为他而闹不快有别扭。”

　　“唔……”贪婪这样说陈风自然让楚君很是愤怒，但是他才刚动了一下手指想要控冰，贪婪就将他落在一边的苍蓝极影狠插进了楚君的右边肩胛，把他彻底锁死在了地上。

　　“别动，等你血流尽了，就什么都结束了。”贪婪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抚摸楚君的脸颊，动作居然带着几分温柔，和刚才那个把楚君砸在地上的似乎完全是两个人。

　　“咳……”

　　“你以为我想要只是他么。”贪婪见楚君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低声说道，“我想要的……是属于你的一切，还有最重要的，你。”见楚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贪婪心情很好地挑起了嘴角，突然半跪伏下身去，咬住了楚君几乎失去温度的嘴唇，狠狠蹂-躏。

　　血色的冰渣从楚君唇边落下，冻结的血液居然在贪婪的暴虐按压下逐渐消融。楚君才觉得有几分温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四肢逐渐无力。冰刺上的殷红愈发刺眼，但是楚君的血慢慢磨去了冰刺的锋芒。

　　“你珍惜的那一切我会毁掉，然后你就只属于我了。”

　　“不会有任何痛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危机和欲望

　　越来越轻的呢喃，仿佛要为楚君编织下最后的梦境。黑暗的世界里没有终点，没有尽头，只有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

　　“储君，你在哪里啊……”

　　“我害怕……”

　　陈风……陈风！！

　　楚君努力睁开眼睛，贪婪的脸上只是笼着一种异常的淡然。他的眼神的确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恋人，那样温柔，那样祥和，仿佛下一刻就要把自己拥抱。

　　“我会夺走你的一切……”

　　“你做梦！”胸口的绞痛让楚君喷出血来，他的绿瞳瞬间炸出了很恐怖的光。右手突然猛一发力——虽然撕扯到了肩胛处的伤口，但这已经是现在最小的损伤了——左手抬起，直接劈手斩断了从地下升起的那根冰刺；在贪婪迟疑的那一刹那，楚君姿势很别扭地狠拍了冰刺一下，自己撕裂开了全部的伤口，将那根冰刺推送出去，直直地刺向贪婪的脸！

　　血溅出来了很多，楚君都来不及捂住伤口就拔出了苍蓝极影，趁着自己的血液阻隔贪婪视线的时候，他又一剑划过去。左手的确不是很顺手，但是楚君刺出的剑势依旧凌冽。

　　贪婪先是为了躲避那飞过来的冰刺而侧开了脸，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贪婪根本躲避不及，比上次喻言还要惨，他反被楚君将了一军，那冰刺插入了他的胸口；楚君的苍蓝极影随后落下，贪婪只能伸出手去阻拦，掌心瞬间绽开血花。楚君的最后一剑并没有直接切下贪婪的整只手来——元素法则里，贪婪呼唤着风雪，一层冰覆盖在了他的手掌上，替他抵挡下了楚君致命一击。

　　“切。”贪婪一掌拍飞楚君，充满不屑的眼神让楚君的心直往下坠落。贪婪看着楚君落在地上大喘着气，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是红色的了，白色西装早就被糟蹋成不知道什么样子；握着苍蓝极影的手也是颤抖的，虽然已经很努力想要握住那把冰剑，但是现在的楚君太虚弱了。

　　在贪婪看来，就是全部的破绽，浑身的弱小。

　　只不过，那双眼睛是执着坚定得好看；那种气势，让贪婪产生了几分欣赏。

　　秦音没有具体告诉楚君，楚君应该怎么做，他只能想当然地做——杀了这个投影，或许就能获得贪婪的力量。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凶狠，血液被周围的低温冻成了粘结物，让楚君的行动很是不方便；孤注一掷依旧没能造成伤害，现在贪婪还是那样坦然地站在那里，那轻蔑的笑容总将楚君心中的躁动无限扩大。

　　再试一次！

　　楚君低喝一声，步伐已经有些踉跄。他再次一剑刺向贪婪心口，贪婪直接用手抓过，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只剩下了淡漠，和幽远。

　　他一点点发力，握住剑的手在颤抖，而楚君看见苍蓝极影上出现的裂痕。心中的惊骇让楚君差点站不稳，他想过双方实力会有差距却没想到会如此悬殊。最后楚君只能一咬牙用身体直接撞上去，贪婪也是没想到楚君会用这样几乎没有伤害的方式来接触，反倒迟疑一步。在剑碎之前终于撤剑，楚君狼狈地拖着伤体连退好几步，看着出现在剑身上的那几道浅白色的痕迹，楚君只得把这件神器给收回。

　　右边的身体已经快要不听使唤了，贪婪的寒冰异能浸透了楚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伤口迅速被冻住了，也不会再多流血了吧。

　　“你在想什么，不会是想着把我给抹杀了吧？”贪婪微微垂下眼，轻拍着手，那段旋律楚君居然莫名觉得熟悉，“别妄想了，只要你还存在，我就不灭。”

　　楚君咬住了牙齿，疲倦，无奈，遗憾，痛恨。

　　这点，他不知道。

　　“小子，笑一下会怎么样啊。”贪婪盯着楚君许久，突然“呵”了一声。楚君这样表现出来的这种不加掩盖的敌意，他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这小子长得不错，就是性子太冷了，还有点面瘫，白瞎了这样一张脸。

　　“我认可你了，羡慕我这种绝对的力量吧？你还是太弱小了。”贪婪不忘打击一下楚君，一直板着脸什么意思。

　　楚君皱紧了眉头，虽然他也承认这一点，不过贪婪这么说了，明明没有意义。

　　“这种力量……以后你也可以拥有。”贪婪慢慢地说道，带着一丝莫名的愉悦。他仍旧在观察楚君，楚君却只是眉毛动了一下——在贪婪看来，楚君的面部表情细胞是的确都死光了。

　　“不过你也别把我当亲人了，哪天我高兴了，你那个小东西……呵呵。”

　　“你给我闭嘴！”又一次触到了死穴，终于看见了稍微多一点的表情。楚君愤怒地一挥手，水汽化成一把巨大的刀，从天而降直劈贪婪。

　　贪婪眯眼，举足轻重地将刚才受伤的手举了起来，只是指尖刚刚触到冰刀，那巨大的刀刃就直接化成了冰雾，笼罩了整个空间。

　　“小子，暂时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去了。”贪婪懒懒散散地说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能更邪魅的痞子，“楚君”的面容倒被他演绎出了另外一种极致的俊郎，“人类也还是有一些有趣的……或许你们真的可以弑神哦。”

　　“你说什么？”周围的风雪突然散了，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也就是家里的温馨模样。楚君不懂贪婪是什么意思，但是空气里对峙的气息变浅了。

　　贪婪摇了摇头：“另外的那两个小子都比你聪明多了，我运气不咋地……算了，找到一个只属于你的信念，否则我的力量根本发挥不出来……明白了么小子。”

　　“……”楚君脸上只有阴云。

　　贪婪有点无奈地用手挡住了眼睛，小声吱了一句：“笨死你算了……”

　　居然还有点可爱。

　　“你的力量来自于我，也就是‘贪婪’。我想要你，但是如果你心中连一个占有的欲望都没有，你用什么去贪，用什么去掠夺，用什么去守护？”

　　“小子，找到一个理由，借口也罢，让你可以不惜一切地去战斗。”

　　“没有欲望的人，死路一条。”

　　“所有的原罪，就是心底最初的欲望。”

　　“将至深的欲望表现出来……那才是生命的意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冰封和对峙

　　楚君睁开眼睛，看着雪白刺眼的医院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已经从那个梦境回来了。沉默着伸出手，看着那苍白到病态的手，楚君瞳孔锁紧用力握拳，冰线瞬间爆发出去，直接穿透了四方的墙壁。冰沿着墙体蔓延开去，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墙壁全部都被冻结。

　　冰雪的力量的确回来了，而且愈发强势；这具身体现在还太脆弱，恢复性训练几天，就会变得更强……

　　这就是贪婪的力量么，那么现在，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性，与喻言再同台竞争了呢？看着自己的掌心，楚君眼中全部是凌冽的风雪，掩去感情。

　　“比我想象的要快。”秦音放下手中的书，戴着眼镜，一副斯文禽兽的模样。看着地上那张只是烧了一半的白纸差点被楚君的冰给冻结起来，秦音打了一个响指，那张纸就凭空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几天了，陈风呢。”楚君掀开被子下床，身上只留下了几分比较浅的疼痛，不值得一提。他只想尽快找到陈风，然后再思考下一步到底要去做什么。

　　“一天半而已。”秦音站起来，楚君要换衣服他又不可能继续留在房间里，“你就暂时消停一会儿吧，回去了就和陈风好好过日子，别天天想着什么事情。”

　　“秦音，帮助我，杀了喻言。”楚君突然直直地看着秦音的眼睛，无比严肃地说道。

　　秦音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我拒绝。”

　　“为什么？”秦音这样笃定的回答反倒要让楚君惊讶了。

　　“没有理由。”秦音默了一下补充道，“我不喜欢喻言，但是我更不喜欢另外的人。我的确无法成为喻言的朋友，但是我需要喻言的力量，至少在颠覆旧秩序之前，他不能死。”

　　“你……”楚君咬牙，但是想想也的确就是这样。楚君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实验体，而喻言和秦音都是逃出去的。自己的过去经历也说不上有多少美满，但是好歹有一个老师愿意理解自己接纳自己，自己曾经也还是有过“家”的。

　　而喻言和秦音就不一样了。他们在那之后具体经历了什么，到底会有产生对实验室多少的怨怼憎恨，楚君猜不出千万之一。

　　他们有理由复仇，为他们，也为所有因为实验室贪念而死去的实验体。

　　“对了，你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冰的能力回来了就回来了，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又想起了一点，秦音提醒道。王宗琮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不怎么明确，但他对楚君却是一直在乎的。楚君恢复了力量，第一个高兴的或许还会是王宗琮——这样的实验体，不利用白不利用啊！“你的数据的确会在他那边有显示，但是只要你不动用太过分的异能力量，他应该也看不出几分端倪。原罪的力量会吸引来多少人你是知道的，自己多注意，陈风经不起更多的刺激。”

　　四方寒冰逐渐将室内的温度降低，为了防止把下一个进到这个病房里来的人给吓到，秦音招了招手，火苗从一个角落燃起，一寸一寸地移动，将所有的冰都慢慢融化，最后只剩下了一地的冰水。

　　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楚君有些发呆。以为楚君是受到了一些融合的反噬作用，秦音也没有多加理会，走了出去。

　　“我不认同喻言，不过他现在对我来说还有用。”

　　“……”秦音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干扰着楚君的思路，让他又有一点头脑发昏。最近睡的时间太多了，好像有一点无法集中注意力了。楚君这么想着，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突然想起那个世界里，贪婪摸了自己的脸还占了自己的便宜……

　　楚君突然想掀桌(╯‵□′)╯︵┻━┻。

　　“怎么，你现在这个表情有点搞笑啊？”

　　冰链想要再次射出的，但是楚君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调动不起来那样的寒冰力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失去了全部对空气中水汽掌控的能力，也就无法控冰了。

　　“秦音指挥刚才说的话都是白说的是吧，还是你急不可耐地想告诉全世界，你掌握了原罪的力量，想被他们解剖？”喻言微笑着坐在床上，交叠着他的长腿，看起来随和极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就并不是那样让人听着愉快了。

　　“喻言！？”楚君有点管理不好他的表情了。

　　“呵呵，说笑而已，至少在我的领域里，你现在先别想和我做对了。”喻言懒散地说道，眯着眼睛像一只大猫，“怎么，以为得到了贪婪的认可你就可以来揍我了？”

　　“……”

　　“楚君，不会很久的，马上我会亲手结束一切。”喻言淡淡道。只不过还有最后一个小手段，大概又要委屈一些谁了……算了，为了仪式而献出一些代价，也是必不可少的，心疼了也不能避免：“在那之前……你认为是我可信，还是你那个特警署可信？”

　　“你的存在就是错误。”楚君冷冷地说道。

　　“你可以活得那么坦荡正义，是因为在你看不见的黑暗里有人在替你求得救赎。那些世界最底层的罪恶，还有那些被你们看起来是错误的生命，就是我所拥有的全部。”喻言的声音也略微有些冷淡了，楚君说的话的确很是伤人，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在必要的时候都可以利用抛弃，这是喻言在过去学到的。

　　“你只顾你自己。”楚君眯起了眼睛，明明能感觉到那寒冰，却不能操控他们来抹杀眼前这个人，喻言的精神压制的确还是在他之上。

　　“没错，我的确是为了自己活的，但是那些不被认可的存在就是我活下去的所有信念。”喻言大大咧咧地将双手撑到身后的床上，“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我永远不会相信你。”楚君冷冷地说道，“不管是什么理由，你让我感觉恶心。”

　　“……”喻言盯着楚君，眼眶里泄出了几缕金色的光芒，久久没有说话。

　　楚君就和喻言僵持在那边，虽然喻言是坐在床上的，气势上就减了几分，但是楚君还是一身病号衣服，他的气场也就没有强大到哪里去。两个人沉默着，狼和狮的虚影在他们身后浮现。两只神兽互相对望着，视线交流之间，迸射出了难以言说的火花。

　　“我也没想你相信我，那样对我们都没好处。”终是喻言先打破了沉默，扭开了头淡淡道，“和你说一声，最后，陈风会是我最重要的‘引子’。你可以想想办法把他藏起来，让我找不到他……”

　　“你要对他做什么！？”陈风让楚君霎时失了理智，有些冲动地低斥出声。

　　“你猜猜看。”喻言露出了很欠揍的笑容，但是却人畜无害。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楚君强忍住冲过去把喻言按在床上揍的冲动，问道。

　　“谁知道呢。”喻言的笑容总是那样神秘，“可以说……看你表现不错，所以我来和你玩最后一次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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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陈风……真的有那样的魄力吗——完成你的计划？”喻言自然不会有什么隐瞒汪云帆的，只是听完了喻言说的，汪云帆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没有和陈风打过交道，但是听喻言和李韶关的描述，陈风应该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掀不起多少风浪。

　　结果最后，居然是这个陈风，会让喻言这么在意。

　　“没有。”喻言很淡然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楚君的选择……”

　　“如果楚君最后找了特警署……赵伴月的话，大概会把陈风囚禁起来吧。”汪云帆几年前也和赵伴月交过手，如果不是最后汪家人赶来得及时，恐怕汪云帆就真的要把自己交代在那里了。赵伴月是个很狠的人，对周围的人，也对他自己。揣测出赵伴月的想法并不困难，那个人……说是为了特警署的利益，实际上却是一个偏激过分的人。楚君如果真的去找了他，结果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谁知道呢。”喻言微笑着，揽过汪云帆的身体，“只不过一场游戏罢了。别想他了，抱我去睡觉。”

　　汪云帆苦笑着抱起喻言回房，在床上又是一番云雨。

　　陈风的确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实验体，风属性雀鹰，属性稀缺基因来源复杂，但是他还是太弱小了。

　　喻言知道。

　　他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可以坚强，但是他和这个世界最尖端的存在，依旧没有什么交集。

　　喻言以为。

　　谁知并不如此。

第一百二十三章 拥抱和摸头

　　“你说……喻言来找你了？”秦音开着车，车技很好，楚君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他的声音倒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变化，淡然到好像喻言不来他才应该惊讶：“关于你，还是关于陈风的。”

　　“……陈风。”这只狐狸，知道的真是太多了。楚君有一点憋屈，想要说的话都直接被秦音猜出来了，这样才算是一点退路都不留给自己吧。

　　“你有什么想法么。”秦音转过一个弯，很平静地问道。

　　“……带陈风去特警署。”楚君慢慢说道。

　　秦音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喻言再怎么有手段……也不可能把特警署所有的人都给控制住。”楚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戾气，“如果他要带走陈风，我一定和他斗到鱼死网破！”

　　“……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形容自己的。”秦音嘴角抽了一下，“你是白痴么，就算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认为特警署值得你信赖么！？”

　　“我没有别的办法。”楚君说着，放在腿上的双手已经握紧成拳，攥得很紧很紧，“我敌不过喻言，他太强大了。”第一次这样坦率地承认，已经是楚君能说出来的对喻言最大的赞扬了。“就算你与我一个战线，我觉得也不一定是喻言的对手……更何况你不愿意对他动手。”

　　秦音听完差点就被楚君气笑了。楚君承认自己弱小就算了嘛，何必还一定要把自己也给扯上来膈应自己呢？“有没有人说你很吵而且不会聊天啊。”秦音慢慢把车停下，总算是到家了，再说下去或许真的要被楚君的“无理取闹”给气死。

　　“别想着去和喻言斗，你太傻了，斗不过他的。”秦音一边解开了安全带一边淡然地说道，“他的执念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恐怖，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死的。”

　　“……”楚君没说话，拉开车门就出去了，关门的声音还震到了下车只下了一半的秦音。

　　“傻狼！摔我车门你是不是想死了！”有洁癖的秦音让楚君上他的车已经是一种恩典了，结果那头傻狼居然还对他的车这么不尊重！

　　“储君！”听到汽车的声音靠近就急切趴到了窗户上巴望着外面的陈风，一看见真的是秦音的车，立刻激动地冲到大门口打开了门，还穿着棉拖鞋就想跑出来。他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笑容，很温暖，就算周围的空气很冷，有这样的笑容也足够抵挡今年的寒冬了。

　　楚君也快步走过去，张开双臂，陈风从台阶上跳下来，很准确地落入了楚君的怀里。

　　“你回来了！”陈风开心地喊道，快乐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看得出陈风的精神状况已经有所好转了。楚君欣慰地摸着陈风的脸庞，把他就这样抱了回去，也没有一点避嫌的不自在。走在最后的秦音双手插在兜里，看着这一幕他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毕竟这样的安宁，或许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不清楚喻言到底在想什么……

　　“楚君你给我换了鞋子再进去！”

　　看在楚君还是个病号的份上，晚餐也就是秦音拾掇的了。秦音指挥的手艺也是没话说的，陈风在那里吃得很开心，这倒是让楚君有了几分小小的醋意，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要去学一点新菜肴来抓住陈风的胃了。

　　也不好意思让陈风在主人家里洗碗，最后张谦只能怨念着、怨念着，乖乖去洗碗了。秦音坐在餐厅里看报纸，很识大体地让楚君和陈风两个人去客厅缠绵。他们已经有太多的时间没有好好在一起说话了，总还是要留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

　　陈风是想矜持一点，毕竟这还是在别人家里，但是楚君就没想这么多了。贪婪的确还是影响到了他，陈风是他永远不会嫌多的甜蜜。才刚坐到沙发上，楚君就迫不及待地把陈风抱在了怀里，将头埋在陈风的脖颈之间，闭上眼睛，仔细地闻着陈风身上的味道，思念的味道。

　　“储君……你……那边结束了？”陈风小声问道。他搂着楚君的脖子，也不敢松手。虽然只是一天半，但是陈风感觉已经度过了孤单一人的几个世纪。楚君之前那若即若离的态度已经让他的神经变得很是脆弱，如果楚君还要再说“离开”，陈风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结束了。”楚君说着，含住了陈风的耳垂，陈风立刻是一个激灵，强忍住了才没有把楚君推开。陈风的身体还是记住了一些事情，理智让陈风接纳楚君的一切，但是肉体上的记忆似乎还在抗拒。

　　“陈风，我爱你。”楚君低声说道。陈风身体的肌肉是如何变化的，紧贴着陈风的楚君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知道自己的粗鲁对陈风是留下了多少无法磨灭的记忆，但是他只能用他的未来去偿还他过去的错误，只为求得陈风的原谅。

　　“储君……”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哭了。陈风的泪水还是温润的，顺着他的脸颊，落入楚君敞开的衣领里。楚君微微眯着眼睛，他不想看见陈风哭泣，但是陈风的泪水，似乎正是说明了他依旧在乎着自己。

　　楚君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希望以后自己可以多点担当，至少不要再让陈风失望。

　　“乖。”楚君轻轻说着，将陈风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陈风就跪坐在了楚君的身上，两人紧紧相拥。

　　秦音心态很好地继续看着报纸，张谦骂骂咧咧地从厨房里收拾完了碗筷走出来，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秦音旁边，脸贴在餐桌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秦音扫了张谦一眼，目光就回到那张报纸上面了。

　　“小狐狸……”张谦含糊了一声。秦音这一天半里都在医院里照顾着楚君，算上一开始自己陪着他在医院里坐了一个晚上，两个人已经有两个晚上没有同床共枕了。

　　这让好不容易重新确定了关系的张谦很是抓狂！！

　　“说。”秦音没在乎地说道。

　　“摸我头好不好。”张谦像只小野猫，金色的假瞳湿漉漉的。他的豹基因里除去那些乖张暴戾张扬的部分，剩下的居然都是小猫的甜美欠收拾了，这种反差萌真的是让人无力吐槽。

　　秦音又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按在张谦脸上：“哦。”

　　张谦真的要抓狂了，秦音又在欺负他！

　　“是摸头，不是按着我的脸啊……”小狐狸越来越调皮了，但是自己还是被他吃得死死的——真可恶！张谦队长气鼓鼓！

　　“别闹。”秦音的手慢慢往上挪了几分，按在了张谦的灰发上。他现在和张谦之间的距离也是近了几分，家里为了陈风开着暖气，秦音并没有穿很多的衣服，从张谦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秦音家居服下露出身体的姣好线条，那精致的锁骨露出了大半，仿佛就是一种无声的暗示。

　　张谦吞了口唾沫。时间还是太短了，现在可以被摸摸头就已经很好了，其余的更重要的事情，就下次再慢慢培养出来吧！

　　时间于他们而言不多了，但是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可以变得很是漫长。

第一百二十四章 车流和记忆

　　“储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醒来之后简单洗漱完毕，陈风就被楚君带了出去，连早饭都没有吃。最后和他们简单告别的只是张谦，秦音一直待在他的房间里，都没有出来和他们告别，似乎并不想见到谁。

　　陈风不清楚在自己睡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之前张谦的样子、秦音的拒绝会面还有现在楚君的表情，他们三个人昨天晚上应该是起了争执，而且还是矛盾很大的那种。

　　“特警署。”楚君有点冷淡地说道。

　　“为什么……要去那里？”陈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说话都有一些不利索了。

　　“那里安全。”楚君余光看见了陈风的样子，的确动摇了一下，最后还是让自己狠下心来，坚定了决心，“特警署本部，你也没有去过……放心。”

　　楚君的安排陈风都会同意，虽然不情愿，但是他相信楚君不会害他：“那好……可是，为什么我们这么急着要走啊？这么说……也要跟，嗯秦音指挥告别吧？”

　　楚君眯起眼睛，瞳光有点危险。秦音啊，他的确也想着陈风，只是，楚君不能忍受再出现在陈风身上的任何可能性罢了。

　　“秦音指挥……他是身体不舒服吗？”见楚君不说话，陈风想了想问道。秦音那样温柔的一个人，突然间就闭门会客，陈风怎么会不在乎。

　　“他很好，只是不想见我。”楚君手指敲着方向盘，前面有一点堵车，而他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飙车，只能老实地排在一列长龙之后。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是今天好歹也是工作日，忙碌的上班族为了养家糊口，也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辛勤工作。

　　他们是平凡而庸碌的，注定和自己存在于不同的世界。楚君看着车窗外面，这么想着，居然也产生了几分感慨。

　　车辆慢慢向前移动，这个红绿灯并没有让他们等特别久。楚君跟上了前面车辆的节奏，这样的缓慢安定，对他们来说也是不错的体验。

　　只不过习惯了将命行走在刀尖上 ，这样的安然，或许很快就会不习惯了吧，然后求着要回到一片腥风血雨中？楚君略有些嘲弄地看着前面小轿车的车牌，觉得自己真是奇怪，想着要去血海里摸滚打爬，这种想法也的确是够残忍的了。

　　或许从自己降临的最初开始，就是一种错误的源头……这大概就是秦音和喻言的执念吧？因为那些写在基因里的愤怒，所以无法接受安定，只能享受所有的提心吊胆？

　　只可惜说到底，自己并没有他们那样的经历，也就没有像他们那样，有那么多的痛苦。楚君经历过被欺骗的愤怒，只是那种愤怒，现在还并不会变成憎恨吧。

　　只要能保护好陈风，就够了，别想太多了。

　　秦音只是说喻言要在近期有所行动，那么是否过了这段日子，一切就够尘埃落定全部结束？那个时候，就可以和陈风一起……

　　安逸的想法才出现了这么一刻，大脑无来由的刺痛就让楚君疼到直接捂住了头。陈风惊恐地看着楚君，这样的高峰路段，楚君突然失去了对汽车的掌控……

　　后果不堪设想！

　　“储君！”

　　“唔……”还好脱手之前并没有转动方向盘，也没有因为疼痛狂踩一脚刹车或者是油门。楚君咬着牙齿，勉强忍下疼痛让自己再一手搭回了方向盘上，重新驾驶起来，但是他的视线还是一片模糊。

　　从外面看，这辆车只是略微摇晃了一下，就恢复了正轨，也无须在意。

　　连忙转到一个僻静的小巷里停好车，楚君捂着头低声骂了一句，为了不往小孩子耳朵里倒垃圾，他骂得很快很轻，也没有让陈风听清楚他在骂什么。

　　刚才突然之间就有很多记忆片段塞进了他的脑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喻言特地的安排。但是真的很危险，尤其是旁边还有陈风在车上——多少又还是惊吓到了陈风。

　　“储君？你不要吓我……”陈风害怕地将手贴在楚君的额头上，他的手冰冰凉的，掌心还全部都是汗水，真的被吓坏了。

　　“我没事。”楚君的嗓音有些沙哑，那些突然灌进脑海里的画面还要他慢慢梳理，这样一次性塞进来，他也是一点信息都无法提取……

　　喻言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储君……”保险带把陈风勒得有点难受，他解开带子，微微直起了身去看看楚君的情况。

　　楚君感觉到了陈风的炽热目光，把脸转到他那边去，看着那张略显稚嫩的脸靠近了自己，楚君又是有些出神。陈风紧皱着眉头，眉宇间全是担忧；细密的汗珠浮在陈风额前，苍白的脸庞略显病态；那张朱唇微启，张开闭合之间说出的话也全是焦虑。

　　这样的人……不就是我追求的存在意义么，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楚君勉强笑了一声，有些虚脱地靠在椅背上：“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嗯，应该是没吃饭，饿着了。”这种善意的谎言，说说又有什么问题呢？陈风不需要知道不需要去面对的那些部分，又何必平添他的苦恼呢？自己能保护好他，这就够了……一定可以的。

　　“是……这样吗？”陈风怀疑地伸手擦去楚君鬓角的汗水，琥珀色的眼睛太单纯。

　　他又不是小孩子，能进得去云尘学院，他也是以前学校的高材生了。虽然的确有实验室在暗中替他有所安排，不过这样一只小雀鹰也早就淡出了实验室的视线，大部分的努力和奋斗，都还是凭借着陈风他自己的知识储备和实力的。

　　陈风是羞涩内敛，但是他不是傻。他可以无条件相信楚君说的话，但是在这种类似于日常生活的方面，陈风还是会有所质疑。

　　“当然是这样。”楚君也知道这孩子不傻，但是他又只能让他相信。楚君摸了摸小雀鹰毛茸茸的脑袋，露出了一个还算温暖的笑容：“你要吃什么，我带你去。”

　　“那……附近有面条吗？”

　　“总会有的。”

　　车子重新启动，很慢很慢地开着，只不过是多想要一些时光。

　　停留下来，保存住，用生命去珍藏的温柔时光。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道路和总部

　　楚君的车开向了森林，加快了几分速度，好像在赶时间。森林虽然也是被人砍伐出一条道路来的，但是自然没有外面的道路那样平坦，时而强烈的颠簸让陈风有些接受不了，只能紧紧地抓着车门上的把手稳住自己的身体。

　　特警署的总部建在森林里，平时高层人员的出入都是利用直升飞机等飞行器，他们自然是无所谓这道路有多不舒适；而另外一些奉命出行去执行大型任务的成员，则是坐在高底盘的越野车或者山地车上，也不会觉得这样的颠簸有多难受。

　　楚君的轿车也是市面上高档的那一类了，只是还是开不了这样的山路，只能作罢，加快了速度前进，早点让陈风结束这样的颠簸也好。

　　森林一点点退去，在森林的尽头，有一个比较小型的瞭望站台。虽说只是小型，却也占地面积不小，放在市区里，估计又要被一群人所诟病占据太多土地资源。

　　厚实的银白色大门紧闭着，楚君慢慢停下了车，看着一些穿着特警署制服的人走过来，他打开车门走下去。

　　“楚君……队长。”那些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向楚君行礼，自然还是下级对上级的礼数。楚君算是王宗琮保下来的人，纵使他的基因是否成了问题已经成为特警署里的人最想知道的谜题，不过有王宗琮的保证，还有楚君之前积累下来的威严，也照样还是没有人敢随便说楚君的闲话。

　　后来楚君被喻言注射了药剂，身体出现了大问题不能继续执行任务的状况，也只成为了特警署里另外的饭后谈资，没有人知道具体的细节；至于楚君被月赤的人折磨的事情，更是在秦音的安排下被隐藏，除了赵伴月、王宗琮和负责监视楚君的那些人，没有人知道。

　　所以现在，站在这个先前瞭望站台处，楚君依旧是特警署的骄傲。

　　“我要见赵首席，麻烦通报一声。”楚君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的，请您稍等。”立刻有人去安排了，另外的人则是拿着仪器开始扫描楚君的车。下级执行队队长见到首席的确会需要很多繁琐的手续，虽然都是为了特警署，却总会有人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待他人，这种形式也不可避免。

　　这种必要但是却有些表面的工作，楚君是最不屑的，但是却又是必须接受的。

　　“这位是……”自然会有人询问那个缩在车里的人。

　　“陈风。”楚君淡淡道，“大学生而已，别去为难他。”

　　“……”有人想要坚持一下，最后被主负责人给拦下了。很快通知的结果也下来了，楚君应过之后就上了车，那厚实的大门在他面前慢慢升起，露出了被遮挡住的一片景象。

　　陈风看着大门的后面，因为惊讶不由得张大了嘴。

　　大门之后，先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地，然后是远处的巨大白色建筑物，似乎立在世界的尽头，看起来很是高大雄伟。建筑物静静地立在那里，而陈风还只是这样在车里远远地观望着，居然就感觉到了几分压迫和窒息，有点喘不过气来，连忙为了避开了那样的锋芒而扭过头去。

　　楚君的车开了过去，那高大建筑物慢慢逼近。特警署总部的建筑装饰很是简单，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是带着寂静和沉默，矗立在那里。仿佛隐藏下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仿佛存在于远古的寥廓之中，一直那样立着，覆盖的全部都是孤独。

　　陈风呆呆地看着那大楼逼近，觉得这样的格局，居然和监狱，没有任何区别。

　　楚君紧抿着嘴唇，侧颜同样孤独。

　　“楚君队长，请跟我来。”

　　楚君才把车停稳了，就有人过来引路。楚君注意到了陈风的慌乱，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他想起了一些什么，下了车，楚君就牵过了陈风的手，紧紧地没有松开。

　　陈风贴着楚君的身体，没有说话。他记不清，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一点都不喜欢，想要逃离，也没有理由。

　　感觉着陈风身体的颤抖，楚君轻叹口气，一手紧握住陈风，一手揽过了他的肩膀。

　　我在，别怕。

　　……

　　赵伴月正在开会，楚君就带着陈风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待着。陈风一直没有说话，楚君也就只是单纯握着他的手给予他力量，没有开口。

　　只不过，硬是要有一些人来找麻烦罢了。

　　“这不是楚君队长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真是难得啊。”

　　楚君抬起了眼，看着那个人，声线清冷地说了一声：“有事找首席。”

　　来者轻蔑地“嗤”了一声：“怕是你的基因出了问题，所以要来求得帮助的吧？哎，你怎么不去自裁呢？不稳定的因素一直都是社会的祸害，我们特警署就是来裁决他们的……现在你这情况，就没点自知么？”

　　张谦的权限比楚君要高，而且一直是在本部工作，自然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而分部的优秀队长，到了总部或许也就并没有那样出彩——特警署一直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就算的确优秀，树大招风，自然会有一些人嫉恨他，然后想来落井下石。

　　虽然特警署的人大部分都很正直，基本上没有那些歪风邪气来影响，但是总归会有那么一两个不知死活的人，要来主动挑衅。

　　分部也一直有人劝说秦音和楚君可以调去本部谋得更好的职位，但是楚君之前不知道自己战斗的意义，只想着在分部更加贴近平民生活，也可以保护更多人，就一直淡泊着名利；秦音则是因为不想见到本部的那个人，才这么多年居于小小的指挥官——他们两个，的确是特警署最被看轻的精英。

　　“我的事你少管。”楚君这么说道，有人来找事情，真是麻烦，希望不要太影响到陈风今天的食欲，刚才这一路颠簸，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晕车，“更何况你管不起。”

　　“这性子可是越来越暴躁了啊。”唐成双手环胸，嘲弄地说道，“这就是你那个要保护的任务目标？听说你还爱上他了啊，没有伤到他吧？”明明很早之前就确认了关系，但是又有了后来的那一系列事情，唐成的话自然就充满了杀伤力。

　　楚君瞳孔锁紧，眼里卷起了风雪。

　　王宗琮的实验室，瞬间警铃大作。

　　“我奉劝你，别找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找茬和冰点

　　“还真是好大的架子，你是真的以为，这里还是那个小小的分部了是么。”唐成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君，恶狠狠地嘲弄道。至于陈风……他就直接忽视了。在他眼里陈风只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他去多看两眼。

　　唐成大概可以算是特警署里的败类。他本身的确是有着恐怖的实力，蛇基因毒属性，但是为人太过高傲，而且偶尔他处理一些事件的方法也让人难以形容，久而久之他就成为了特警署本部里一个让人畏惧的狠角色。他是本部执行队的小队长，也挑战过张谦的权威，想要取代他成为大队长，并且直接向张谦发起了特警署的不死不休挑战书。最后唐成不敌张谦，而张谦也没想过下杀手，最后才让他活了下来。这样的失败让唐成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是后来他做事的风格更加残忍，仿佛是要把这种怨气发泄在别人的身上一样。

　　现在一直压他一头的张谦为了相好（？）秦音辞职了，他可以说是终于要嚣张起来了。

　　也有人提出过，说是唐成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带领小队，迟早会是特警署的祸害，但是唐成的实力还是他的底气，特警署最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是做一些太过分的事情比如说滥杀无辜，他到底是怎么执行任务的、面对那些反抗势力又是如何折磨他们的，特警署这边也就放任他自由，不再约束了。

　　“你想怎么样。”楚君略微有些烦躁，来这里本来就是不得已，想到即将面对的赵伴月和王宗琮就又是火大，现在还有一个人不知死活要来没事找事挑衅自己——怪不得张谦后来就赖在了分部，虽然本部也不全都是这样的神经病，但是只要有这么一个两个，就足够让人感觉恶心了。

　　“没怎么样，只是看看被分部吹得那么神的天才，被捧得那么高，会摔得有多惨。”唐成冷冷地笑着，诅咒道。

　　楚君眯了眯眼睛，还是选择了沉默。他并不是善类，但是陈风现在在自己身边，他不希望陈风再看见自己“不好的那一面”。如果真的和唐成起了太大的争执，那么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了……陈风估计又要怎么想自己了吧，这样的负面影响就不要了。

　　“不说话？你这是承认了你基因有问题了是吧。”楚君的沉默也是让唐成惊讶，但是他并没有多想，反倒是认为楚君这是心虚了、害怕了；他的眼底全是森冷的光，幽幽的，想要看穿楚君的全部，然后将他最危险的那一部分挖出来，彻底毁掉。

　　“不许你说储君啊！”楚君忍得住，陈风忍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冲着唐成大吼道，他的愤怒没有隐瞒下，所以这一声响直接让周围特警署的一圈人都愣住了。

　　唐成是个多么恐怖的人，他们都知道，就像一只疯狗，其他人一般情况没事也不敢去搭理他——而现在，陈风居然直接对他大吼大叫！

　　唐成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嘴角挂起了狰狞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陈风撕裂：“小东西，你刚才说什么？！”

　　“……”眼底风雪肆意，楚君想要掩下杀意，但是果然还是隐藏不住。该来的这一天总是会来的，就算忍下一时，到时候面对喻言总归还是会竭尽全力。秦音想要隐瞒下自己获得原罪重获基因异能力量这件事，自然是出于为楚君考虑，楚君知道他的这种好意。

　　但是现在有白痴直接来挑衅，甚至威胁到了陈风的安全……何必还要忍。

　　“不要管他。”楚君站起身来，将陈风拦在自己身后。他比唐成要高几分，这样的目光俯视就足够让那个骄傲的人感觉到羞辱了：“我再说一次，唐成，不想死，你就滚远点。”

　　“诶呦呵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唐成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虽然当时他也挑战了张谦，但是张谦根本没在意他（如果让唐成知道了张谦是这样想的，估计他又要暴躁了），所以张谦最后的手下留情倒也成为了唐成另外一个骄傲的资本——明明是不死不休，张谦却根本不敢动自己——“你这是找死……”

　　“你可以试试看。”楚君冷笑一声。

　　唐成的毒灵领域和楚君和风雪领域直接爆发，暴风雪将所有的毒气吹上了天花板。楚君还是有所保留，毕竟这里是特警署本部，真的将事情闹大了，几个处分下来自己都很难解决；但是唐成这个疯子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的瞳孔已经危险地竖立了起来，就像是蛇在凝视着楚君，那阴森的瞳光让楚君背后的陈风都有一点身体发软。

　　“真是不好意思。”陈风突然听见风雪端，楚君对他的私语。

　　“嗯……嗯？”

　　“又要让你看见这样的景象了。”楚君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将他略有些冰凉的手掌盖在了陈风的眼睛上，“答应我，不要睁开眼睛，好吗？”

　　“嗯……嗯！”陈风又一次被蛊惑，虽然情况很是危急，唐成的实力也是可怕，但是被楚君的手掌轻抚着，陈风躁动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楚君直接将后背完全暴露在了唐成的面前，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轻视。当然，他本来也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想着要先把陈风安顿好了，才有精力去对付另外那个傻的。

　　而唐成自然而然就只认为，这是楚君对他的蔑视了。

　　“好啊……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绿色的能量球出现在了唐成的掌心，那闪烁起的诡异光芒彰显出了不详的征兆。绿色的雾气在冰蓝色的风雪中弥散，他的基因判定自然要比那柳盛高上许多，柳盛的毒还没有影响到楚君就被冰雪领域彻底冻结了，而唐成则还是可以造成更大的毒气伤害。

　　已经有人去报告那些特警署更高层的人员了。他们也并不是不想阻止，毕竟这是在本部的大厅，影响太大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只不过楚君和唐成都在基因异能界的上游，就算他们有心要让这两个人停下来，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能力……

　　“储君你小心……不要受伤了啊……”陈风喉咙有些哽住，周围的风也告诉了他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比如说唐成那恐怖的能量球里，全部都是高压缩的毒气，只要沾染上一点，大概就会造成皮肤大面积的溃烂——他的下手真的很狠，一点都没有顾忌，眼前这位还是他的同僚啊！

　　“别担心，不会很久的。”楚君轻笑一声，指腹划过陈风的小脸，带着怜惜，然后转过身去，一边低吟领域古语，一边将手举起，手指快速画出几个符号，仿佛打开了禁制。

　　这种语言自然是贪婪之前教他的，楚君并没有在其他地方练习过，只不过是在那个精神世界熟练罢了。楚君自然是学习能力极强的人，也学了那么久，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一点凝滞晦涩的感觉。

　　已经趴在二楼看着楚君的王宗琮推了推眼镜，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去死吧！”唐成感觉到了危机，但是他不愿意相信，只是很下贱地，像蛇一样很灵活地避开了楚君身前的全部风雪，闪烁到了两个人的身后，然后一掌直接拍向了……陈风！！

　　这个人受到一点威胁，你都会慌的吧，然后就有破绽了吧！唐成冷笑着，嘴角仿佛都要咧到耳边了。

　　“找死……”楚君眯起眼睛，浅绿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翡翠的颜色，阴沉到仿佛要滴出水来。

　　唐成也没有捕捉到楚君到底有多快，只是在唐成那充满恶毒气息的能量球将要落到陈风那张无辜的脸上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双眼睛，直接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无比冷漠，而且带着最恐怖的杀意。那双眼似乎永远不会满足，那充满着贪婪欲望的眼睛，让唐成一阵头皮发麻，好像在和自己说着，“这是我的东西，你碰了，只能死，也必须死”。

　　——我一定会让你死的。

　　血液里的基因直接臣服，能量球自然消散，虽然没有反噬伤到自己，但是唐成也失去了最后可以对陈风造成伤害的杀手锏，他却没注意到自己身体僵在了空气中，像是被冰冻结了一样。

　　楚君的影子闪了过来，那么轻飘飘的，如雪落时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咦，不一样。唐成特地注意了楚君的眼神，不一样。那双眼睛不是他的，那么是谁的？只是自己的幻觉么？唐成一时间出神，精神恍惚到了另外的问题上去，就是没理由地不能集中。

　　楚君出掌，空间里所有的风雪都往他的手掌心凝聚过去，之前还是天寒地冻风雪肆虐的场景立刻就变回了之前的特警署本部模样，连一点残雪都没有留下。

　　绝对领域·冰点。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雪火和残次

　　楚君将陈风搂回怀里，直到带着他走到大厅的另外一个角落了才让他睁开眼睛——陈风也一直听话得照做。他的风暴领域的确已经开启了，但是在风雪领域和毒灵领域的压制下，被约束得很厉害，所以一些细节他也没有听见、感知到。

　　他刚想回头看看唐成，却被楚君强迫性地抓着肩膀。陈风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楚君的目光。

　　“听话，别看。”

　　“好的。”

　　……

　　王宗琮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瞳中异彩连连。最后那一掌直接将楚君的全部领域力量汇聚到了一起，最终能产生的巅峰数据，只是这样肉眼观察就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或许到时候回到实验室看见更加精确的数字会让王宗琮更加喜悦，不过现在他很是确定，楚君比以前变得更加强大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楚君并没有丧失他的基因异能力量，反而是涅槃重生，重新站在了基因异能界的顶端，甚至成为了那最巅峰的几个人之一。

　　他果然总是可以给人带来惊喜……当然，现在的楚君也更加适合当自己的实验体了……

　　唐成的身体被深深地嵌入了特警署的墙壁里。楚君最后化解了将近七成的力量，已经是有所保留，留在他唐成胸口的那一掌并不是楚君的最高输出力。但是在贪婪情绪的调动下，只是这样的三成力也足够让唐成好好“享受”很久了。唐成低垂着头，基因因为恐惧而臣服，所以那一瞬间他连最基础的护体防御能力都没有，算是直接用肉身接受了那么一掌。

　　唐成感觉很冷，所有的血液都要冻结了。身体内部，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内脏不知破碎到了怎样的程度；他的身体表面结了一层霜雪，这是刚才楚君留下的异能风雪，勉强被他排出到了体外，却还是继续冻结着他的表面身体，让他一动不能动。

　　他的愈合能力算是处在异能里的下游水平，平时他很狂，也凭借着灵蛇的迅捷动作不让自己受伤，此刻真的遭到了创伤，唐成的下场更加惨淡。污血都堵在了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这让唐成无比难受；彻骨的寒冷还在收缩着他的肌肉，离心脏较远的指尖都开始发白发青了。

　　楚君的背影离他远去，唐成知道，这是他此生都无法企及的人……可是知道得太晚了。

　　“救他。”王宗琮镜片折射出了一道狭长的光，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立刻就有愈合一系的异能者和比较温和的火系异能者前去抢救唐成了。院长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他可以算是特警署第二把手——毕竟特警署听命于实验室，王宗琮在特警署里也是只手遮天。

　　楚君看着王宗琮走下大厅的旋转楼梯向自己走来，没有说话，按在陈风肩膀上的手微微又用上了几分力。

　　“你还真是能给我带来惊喜。”王宗琮轻轻冲楚君拍手鼓掌，不置褒贬，“什么时候，还隐瞒着我。”

　　“我还以为实验室什么数据都可以获得。”楚君不带情绪地说道，算是暗中怼了王宗琮一句。

　　王宗琮倒是气量很好，像是没听见一样地挥了挥手：“你来这里也就那样一个理由吧，我答应你。”

　　“……可以。”这样直接越过赵伴月的权限就决定了么……楚君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赵伴月太过正直，没准还没有这些实验疯子好说话。他看了一眼陈风，小雀鹰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很好，就这样保护他吧，让他远离喻言……

　　“那你跟我过来吧，给你做个检查。”王宗琮招呼道，看着陈风那依旧显得稚嫩的琥珀色眼睛，突然笑了一声，“对了，你根本没有培养他的领域，是为什么？”

　　楚君听出了一丝不同，好像是王宗琮的发音出现了一点问题，哪里肿了一样；他再仔细看王宗琮的脸，好像有一点灼烧痕迹，大部分已经愈合了，不过还是残留下了几分端倪，不去特别关心也注意不到。楚君只是觉得那样的痕迹比较熟悉，就像是……

　　秦音的火光？

　　王宗琮之前找过秦音，而且还被他揍了？楚君微微皱起眉头，应该是这么几天里发生的事情，那么……秦音又是为了什么理由？

　　王宗琮见楚君不说话，还摆出这样一个表情，就以为是自己的话哪里又激到了楚君，只是“呵呵”之后也就没有多余的话了。

　　陈风跟着他们两个人走着，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进入的狭长的银白色通道，漫长似乎没有尽头，要通向什么很恐怖的地方，遥远到再也没有往世存在。

　　陈风突然站住了脚步，扯住了楚君，让他也不能再往前走去。

　　“陈风？”楚君一愣。

　　“不要……”陈风敏感地说道，声音颤抖着，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要过去……”

　　为什么不要过去？那里有什么？不知道啊，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过去……

　　……

　　“这算是成功了吗？”

　　“是成功了吧，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咦，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是谁在说话？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雀鹰基因，这个还算有点意思……”

　　“的确，风属性是么，真是难得。”

　　“风属性算是顶尖异能的吧，少见。”

　　你们在说什么……风属性？这是什么……

　　“记录数据，生命状态良好，精神状态稳定，异能波动……”

　　“异能波动，零。”

　　异能波动，零……唔，残次品是么，我只是个残次品是么……

　　“还是失败了，处理掉。”

　　“处理掉吧……”“处理掉吧……”“处理掉吧……”“处理掉吧……”“处理……”

　　“没有用的东西，没有必要存在了……”

　　不要……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先别这么急着处理吧，毕竟也是1625个实验体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是么……也对。”

　　“有那么一点可能性，也就养起来吧，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扔了就行了，无所谓的。”

　　“好吧，那先寄养在陈家吧。”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

　　“陈风？”楚君皱紧了眉头，这种情况，难道是陈风苏醒了什么记忆了么？在这个地方？

　　陈风刚才突然之间就甩开了自己的手，然后自己还没说话，就看见他弯下腰去蹲在了地上，还捂住了头。楚君也立刻半跪下去，一条腿的膝盖抵住了地面，只为了让陈风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他感觉到了怀里的孩子在颤抖，因为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陈风在害怕。

　　“陈风……”楚君轻轻拍着陈风的后背，低声呼唤他的名字。陈风的精神最近很脆弱，楚君自然不能再刺激他。如果是曾经经历过的那些黑暗记忆，身体总会起到一些被动的保护作用，不自觉地让人淡忘。楚君不知道陈风到底看见或者是听见了什么，那些是最早就遗忘的部分还是被喻言封锁起来的记忆……他只是不想陈风这么痛苦。

　　“楚……楚君……”陈风终于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的样子让楚君心如刀绞。陈风惨白的脸上全是泪水，他咳嗽着，伸出手抓住了楚君的前襟，哭到仿佛要断气了。

　　“不要丢下我……不要……”

　　不要丢下我，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对不对？我是他们的实验体，他们要把我那样随随便便就扔了……你不会的，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不要离开我……

　　楚君闭上了眼睛，伸手按住了陈风的后脑勺，让他靠近自己，让自己用温暖去安慰他。

　　楚君的额头贴到了陈风那全是冷汗的前额上，小雀鹰的身体依旧在发抖，全身冰凉。

　　“别害怕啊，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不会走远了，真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实验和报告

　　王宗琮也就只是这样看着他们，等楚君把陈风安慰得差不多了，他才又招呼了一声：“走吧。”陈风兽体实验他也有所参与，只是那个时候他的权利并没有现在这么大，知道的事情也并不是很多。兽体实验因为前期的指标没达到预期所以就停止了，几千个兽体，存活下来的也的确就只有陈风一个。

　　那天蒋家大楼里的实验数据王宗琮也看了，陈风的表现的确让人有点期待，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到达他们想看见的、突破“神临”的巅峰状况。

　　所有的实验数据都没有得到理论里提出来的“兽欲之下实验体可以直接突破伦理的桎梏”这个结果，陈风这个实验体甚至比一般的异能者还要优柔寡断，多愁善感。

　　后来难得活下来的几个实验体，实验室也试过用另外的方式去培养，比如直接把实验体放到深山老林里，让他们直接和变异兽一起生存。只是最后结果也不尽人意，要么就是抢救不及时，实验体直接被变异兽撕裂了，要么就是实验体身上的兽性无法控制，变成最后可能造成最强大威胁的生物，无法交涉之后就被实验室的人击杀了。

　　兽体实验最成功的案例大概就是眼前这个陈风了，只可惜，特警署的基因异能者能力都能胜过这只雀鹰。本来还指望着可以看见凤凰这种神兽降临，最后最后倒还真的只是养着这样一只不起眼的小鸟了，连猛禽都算不上的家禽。

　　王宗琮推了推眼镜框，也无所谓了，现在楚君的基因才是他最想去分析的；还有汪家那个一直潜伏于阴影里的……金发男子，实验序号1，世魔组织影子首领，喻言。

　　只可惜当时的控制设备还是太少了，如果当时就能留下喻言……大概，实验室早就看见了他们最想见到的神迹了吧。王宗琮看着楚君慢慢搀扶起了陈风，那小孩子脸上还是那样软弱的泪痕……

　　看了就有些心烦，怎么这么多年了没点长进，反而更加脆弱了。

　　说起来……想到了另外一项还在进行等待结果的实验，王宗琮的眼神突然复杂了几分。转过身去继续往前引路的时候，他又用通讯器吩咐起了其他人，准备另外一间测试的房间。

　　混血的实验……血脉吻合的两个人，他们之间到底是否会持续互相影响，并且一起升华进化呢？如果真的可以，那么陈风的“潜在数据”倒是可以期待一下了。到时候背着楚君给陈风做个小实验，他也是不会知道的吧。

　　互相牵挂，互相拖累……王宗琮相信自己只要稍微威胁一下陈风，小孩子肯定马上就乖乖接受他们的调查了……只是看时间安排吧，问题不大，或许在这几天里，就可以把一切结束了。

　　汪云帆所说的“结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跟了过来，王宗琮一边往前走去一边思考着。喻言，会是他的意思么？喻言的基因已经确定了就是整个世界最高的巅峰，别说是那天在医院一拳把自己打懵的秦音，就算是楚君，估计也依旧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如果说喻言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他身上的“人性”还是太多了吧。估计只要汪云帆出了一点什么事情，喻言就会方寸大乱，趁机找到破绽，就可以将他彻底击溃。只可惜这样的小事故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汪云帆自身实力也不俗，在喻言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估计到时候要楚君和赵伴月联手，才会有那么一丝机会……

　　找个机会把秦音和张谦也调回来，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镜片上又划过了一道光，隐藏起了那双眼里的阴霾。反正实验室也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

　　还是先看看这两个人的数据吧，或许能找到一些惊喜也说不定。有穿着实验室统一白色大褂的人向他们走过来，王宗琮微点头，转过身看向了楚君：“现在不哭了没，跟我过来。”

　　“陈风，就离开一会儿。”楚君低声说道，本来还以为只是几分钟而已，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陈风刚刚才受了什么刺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多想些什么，“你跟那个人待一会儿，我马上就来找你。”

　　“储君！”果不其然，小雀鹰脸色更白。

　　“相信我。”楚君抓住了陈风的手，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好吗？”

　　“……”陈风咬紧了牙齿，最后才颓然地低下头去，“嗯。”

　　“就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乖。”楚君放心地摸了摸陈风的头，将陈风交给了另外过来的那个实验室成员。实际上他也不想就这样把陈风交付出去，尤其是这样一个穿着白色大衣、容易勾起所有人不好预感的人，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最好的方面就是这个人不会对陈风做什么事情吧。

　　陈风走了过去，王宗琮则示意楚君跟他去了旁边一间实验室里，很快，银白色的门就关上了。门关上并没有发出什么特别大的噪音，但是陈风还是像被吓了一跳一样，小跳了一下；他慌张地东张西望，仿佛想要从周围的环境里看出点什么东西。

　　过了没到五分钟，站在陈风身边的那个人就开口说话了：“1625，跟我走。”

　　这样单纯只是一个数据、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称呼让陈风又是一个哆嗦。他抬起头，只看见了一双略带厌恶的眼睛看着自己，仿佛也只是在看着一组数字，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陈风想要反抗一下，毕竟自己也是掌握了风暴领域的人，总不能一直都畏缩在后面，总应该凭借着他的能力，去做一些什么，比如，听楚君的话，站在门口等着他：“我不去。”

　　“如果你不想楚君死在里面，就跟我走。”男子轻飘飘一句话落下，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

　　陈风如遭雷劈。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剂和各方

　　异能属性，冰。”

　　“异能属性，风。”

　　“异能领域，风雪领域。”

　　“异能领域，风暴领域。”

　　“异能均值S，近战能力S。”

　　“异能均值A-，近战能力E。”

　　“巅峰判定，S+。”

　　“巅峰判定，S-。”

　　两边的基因测定实验同时进行着，数据也由两个实验室里的人相互交换分析着。只是光看这些数据，两个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产生特殊的关联，混血这个实验的方向似乎被堵住了。

　　“慢慢注射，看看有没有排异现象。”那就作罢，本来就只是一个附加实验，不成功就算了，不过那只小鸟是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了。王宗琮双手环胸，远远地看着一号实验室里的一切，听着他们后续报过来的实验数据，低声下达着命令，仿佛害怕惊醒什么。

　　楚君现在一切状态良好，的确很适合接下去的实验，而王宗琮也是暗自赞叹了一下楚君的定力，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人，果然还是有些不一般的。实验室一直需要找一个本来就有强大精神力而且愿意尝试的实验体，现在楚君主动请缨，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实验室这几年来研发出来的试剂是否真的有效。

　　巨大的容器立在实验室的中央，微微泛着银灰色光芒的玻璃层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攻击都无法被突破的坚固存在；各种各样的导管通向了容器，源源不断地往其中注射药水和清醒素，以免楚君因为承受不了疼痛而直接昏死过去。这个实验最重要的方面就是实验体要保持着清醒，不需要绝对清醒，只要有那么一丝的精神波动，药效就可以完全发挥出来。

　　泡在紫蓝色液体里的楚君安静地站着，微垂着眼睛，就像永远睡过去了一样，只有仪器显示的心跳线还在跳动着、另外一条精神测试也还有着波动，证明他还活着、醒着。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下半身是他的黑色西裤。虽然也穿着衣裤，但是那缓慢流动着的液体似乎依然灼烧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楚君的感知一开始已经被王宗琮命人使用的药剂降到最低了，但是依然有着炽热的感觉。现在的痛觉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楚君最近也没有少受伤，这样的感觉他都快要习以为常了。手脚已经被他们铐起来了，免得自己到时候忍受不了做出一些什么举动来——对此楚君只想冷笑，实验室这些人也太把他不当一回事了，只是这样的程度，他们以为特警署出来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么？

　　“最后的药剂。”终于到了这一时刻，王宗琮声音终于带了一丝颤抖，这大概是他在实验室里工作这么多年最让他亢奋的一刻了。

　　喻言很强大，但是他已经成为了过去；楚君如果经受得住这次洗礼，那么他就是他们实验室“创造”出来的最后爪牙，也将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

　　如果成功了，那么就证明实验室的确可以将他们的生命神化，创造出神明，无视最初的神临之物，然后将祂们狠狠踩在脚下！

　　楚君，你可要争气一点啊……王宗琮还以为自己心情已经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了，谁知道他的掌心还是浮出了一层很细密的汗。他并不是不在乎，他只是很久没有找到让他在乎的事情了——他还有什么必要去在乎？出了他一生追求的实验？

　　“唔！”楚君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突然加大的灼烧感觉让他陡然睁开了眼睛，已经变成一片恐怖深绿色的眼眸恶狠狠地瞪着仪器外面的人群。怪不得要把他先锁起来，这种感觉，唔……他一拳重击玻璃层上，仪器晃动了一下，一丝裂痕都没有产生。那种液体似乎也有着生命，楚君挣扎得越激烈，液体就越加兴奋地包裹着他，渗透到楚君的身体里去，改造着他的基因。“可恶！”楚君双手按在了玻璃层上，风雪自他掌心释放而出，玻璃层被他的异能覆盖，一时间阻隔了里面的情况。

　　实验室的人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实验，楚君的这种反应也在他们的预算里面。只不过楚君现在用越多的异能力量，被吞噬掉的力量也就越多，然后转换成为新的力量也就越发强大。他们自然不会在乎楚君此刻承受着怎么样的痛苦，他们反而对此很好奇，想知道楚君的极限在哪里，基因异能者的极限又可以到哪里。

　　冰层慢慢退散，王宗琮扶了一下眼镜，楚君已经没有了反抗，身体因为浮力而漂浮在那里，锁住他脚腕的链子已经浮起，很明显楚君的意识已经淡了。

　　差强人意。王宗琮计算了一下时间，意料之中，没有太多意外：“加大清醒药剂，绝对不能让他睡过去。”

　　……

　　刚刚被人带出检查仪器的陈风突然难过地抓住了胸口的衣服，痛苦地咳嗽了起来。血液突然之间就像灼烧了起来一样，这种由内而外的痛苦，让他几乎要站不稳。陈风一个踉跄，直接撞在了一旁的实验桌上，一堆文件被他推到地上。他就那样趴在桌子上，手指屈起，按在实验桌上，很用力，一点一点把桌子按出浅坑来；他的背后，强大的气流往上强烈地吹刮着，将所有的文件吹开，风息仿佛要把整个天花板给掀开。

　　实验室里的人也有基因异能者，但是说到底还是文职人员，立刻就有人拨通通讯装置找特警署专门负责人过来处理了。他们远远地看着陈风在那里嘶吼，恍惚之间，有人看见了陈风的背后，似乎有一个红色的虚影慢慢升起，然后发出嘹亮的鸟鸣。

　　……

　　这是什么，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秦音皱起了眉头，头无来由地痛了起来，这种不寻常，不是喻言那边出了事情，就是楚君这里有了什么毛病。

　　但是不管是哪一边，秦音都觉得自己无法毫不在乎、置之度外。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麻烦，早点结束吧……不管喻言到底什么意思，这种罪恶烦躁的日子秦音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体会了。他站起来，因为强烈的情绪，这次起身也不那么绅士，椅子狠狠摩擦着地面，发出了很响亮的“吱嘎”一声，无比刺耳。

　　“小狐狸？”在房间外面的张谦连忙走了进来。之前秦音说了，他也就只能乖乖坐在客厅里随便干点什么事情。张谦自然是想和秦音在一个房间里时时刻刻都看着秦音的，但是到时候惹了秦音不高兴直接被扔出门去，情况可就更加惨淡了。张谦忍忍——就在外面守着小狐狸吧！

　　“跟我走。”秦音一边扯过放在椅背上的休闲卫衣，一边往门这边走过来。

　　张谦只是呆愣了一会儿，秦音就直直地越过他走了过去，留给他一阵嗅觉刺激——小狐狸身上沐浴露的香气真好闻——之后，张谦才连忙快步跟上去：“去哪里？”

　　“本部。”

　　……

　　“呦，比我想象中还要有点出息啊。”喻言盘腿坐在桌子上，面朝着特警署本部、实验室的那个方向。他的精神领域实际上早就可以遍及整个城市——喻言深知“适者生存”原则，也一直在挑战自己的极限，直到那天他的领域终于突破了时空的限制——现在这种“特定时刻”，他也就展开着领域，用精神力量监视了。

　　“言，时间到了么？”汪云帆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喻言，低声问答。

　　汪家家主的办公桌就这样被喻言当成了榻榻米……被汪家一些人知道估计又要开始吐槽了，但是没有办法，喻言是家主宠爱的人，被偏爱的那位总是可以为所欲为。

　　“差不多了，怎么样，要一起去看看么，最初也是最后的神迹？”喻言转过脸来，金色的光芒似乎变得强烈而且无比兴奋了起来。

　　“好。”自然要跟着你了。

　　否则到时候找不到你了，我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章 解围和理由

　　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啊。风息卷来暴雪，强行打断风暴的继续施行。极寒直接将趴在桌子上肆意宣泄风系异能的人冻成冰雕，晶莹剔透的冰雕之内，那个人的面目都模糊了起来。

　　赵伴月大步走了过来，特警署的勋章在实验室灯光照射下格外的刺眼。

　　“赵首席，您终于来了。”有人想和赵伴月说点什么，结果首席只是一个眼刀甩过去，那个人居然立刻就怂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宗琮呢？”赵伴月冷冷地质问道，看着冰雕里的那个人，略带着一丝疑惑。他自然不会记得这是谁，但是会出现在二号实验室里，这个必定是实验室一个重要的实验体。

　　只不过这样重要的实验都还会出现实验意外无法控制，赵伴月倒是真的很想问问实验室的那些人，每天都在整些什么麻烦给特警署了——是嫌现在还不够乱是么！？

　　“院长正在进行另外一个重要实验。”有人颤抖着开口说道，赵伴月刚才带有怒气，风雪卷来一半也想着要打压一下这些做实验的人，下手只带了一点分寸；陈风已经被他冰封了起来，剩下的寒冷就要实验室的这些人慢慢消受了。

　　“他还真有趣。”赵伴月冷冷地说道，然后看向了冰雕里陈风的影子，“这个又是什么？”

　　“1625。”有人嘴快回答道，然后就被边上一个人拍了一巴掌。

　　赵伴月皱起眉头，最后讥讽地笑了一声，丝毫不隐藏他的轻蔑：“还在想着兽体实验么，做梦。”处理了这里的事情他也没兴趣继续待在这里，所有特警署的人都会觉得实验室的环境太压抑，周围只是实验液体的气味，这让他们一直难以忍受。

　　赵伴月也不例外，刚才的警报响起来他也是愣了一下——实验室一号和二号实验室做的实验有多凶险也就双方的高层人员知道。突然间响起二号实验室的求助信号，他自然会以为是什么难以控制的东西跑了出来。

　　拆了实验室砸光所有的实验仪器赵伴月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放任不管影响到了特警署的建筑，他就不能忍了。还没处理完楚君和唐成的后续事情赵伴月就赶了过来，结果发现只不过是一个异能暴动的小东西在席卷着风云，能力判定在他看来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类。

　　实验室坚持风属性因为少见，存在于异能的巅峰——赵伴月一直看不起这种理论，如果属性可以代表一切，那么框定出来的结果也就太片面了。

　　“好了，这次麻烦首席了。”一开始将陈风领进来的研究者、实验室二把手李奇峰说道，毫不留情就下了逐客令，“我们还需要进行其他的测定，您可以走了。”

　　赵伴月没有应答，只是将手放到了冰雕上面。刚才风雪刮得比较凶猛，但是赵伴月眼力极佳，他余光似乎和陈风的一瞥对上，这一眼也成为了他在这种地方唯一在意的事情。

　　异能判定明明是那样的弱小……那个眼神，居然那么骄傲，甚至还带了一点狠意。赵伴月不喜欢那种眼神，但是却不得不欣赏。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恨意也好爱意也罢，甚至只是变态的欲望，给自己找一个就好——让自己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且让人畏惧。有这种理由的人，倒是不应该被实验室所束缚。

　　在李奇峰想继续逐客之前，赵伴月把冰封给解开了。熟悉的寒冷让陈风有一刻恍惚，还以为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楚君。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楚君的冰雪和眼前这位特警署首席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楚君气质很冷，但是他留给了自己全部的温暖。

　　“名字。”赵伴月冷淡地问道，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有病了，居然会在乎起蝼蚁。

　　“陈……陈风。”陈风打了一个哆嗦，身体在颤抖，因为冷，也因为赵伴月身边的低气压。

　　陈风，陈家那个实验体？雀鹰？赵伴月立刻就想起了一些细节。虽然不在乎，但是他的记忆力很好，而且思维敏捷，很快就将一些间隔比较遥远的事件穿插在了一起——兽体实验他的确是不屑一顾，但是当时王宗琮在耳边叨叨多了，他还是会记得。

　　看起来当年那个异能波动为零的小东西现在有了点长进了啊，刚才风暴的纯粹程度比起以前可是凶狠上了不知道多少。

　　只可惜，是和以前相比；

　　而且，也不过如此罢了。

　　赵伴月立刻觉得无趣，转身就想离开实验室，谁知道陈风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服。

　　“你……你是特警署的人，对不对？”陈风脑子还有些慢，但是赵伴月身上的特警署徽章他还是看得见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陈风只想留下他，然后赵伴月带他离开这里——离开！

　　“带……带我走……”看着高大男子眼里闪过的惊怒，陈风知道自己这么做可能是突兀了一些，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管不上了。血液还在燃烧，极寒并没有冻结住他的血液。

　　楚君应该在哪个地方受到了折磨——这是陈风血脉里恐怖的灼烧感告诉他的事情！

　　“我要去见储君啊！！”

　　“……”赵伴月眯着眼睛端详了这个小孩良久，蓦地露出笑容。

　　“有趣。”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这么蠢啊，这就是因为——“在乎”么。

　　“赵首席？”李奇峰立刻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劲，赵伴月居然还会笑，这真是意料之外，他连忙开口，稍微带了一点敬意，想把赵伴月刚升起的兴致给掐灭，“您不会是想违规吧？”

　　“不，他和我无关。”赵伴月又说道。

　　陈风琥珀色的眼睛里全是讶异，刚才还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就暗了下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伴月，上一秒他不是都笑了么，为什么此刻又拒绝了自己呢？

　　陈风又扯了一下赵伴月，这次首席就没有那样的好脾气了，一把推开陈风，下手不顾力度，直接让他跌坐到了地上。

　　看着陈风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赵伴月觉得有趣之后，就只剩下了恶心。

　　“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应该宠你帮你。”大概只是看不惯这样的眼神吧，虽然以后也不会再看见这个人了，但是就是觉得恶心啊。赵伴月的话都多了一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并且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凭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息和来者

　　赵伴月离开了实验室，直到看不见他了，陈风也只是坐在地上，好像在慢慢思考拒绝赵伴月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原来请求帮助，还需要“理由”的哦……

　　自己怎么忘记了呢……

　　有人把陈风从地上拉扯了起来，再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强行在他脖子上套了什么仪器。

　　戴着白色手套的人，那比野兽还要淡然的眼神，那漠不关心草菅人命的态度……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让陈风回到了那个时候。

　　兽体刚刚诞生的时候，的确没有任何的记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把一切都记录下来了，并且在这个时候，相似的环境之下，那些记忆被重新唤醒了。

　　“我不要！”陈风咬住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右手猛地握紧拳头，风息化刀激射了出现。在还没有被实验室的人完全控制起来之前，陈风的表现可以说是这几年最冒险的一次。他主动呼唤起了风暴领域，虽然已经完全成型但是一点都没有收到过专业训练的领域之中，风息如银色游鱼乱窜，吹刮着呼啸着，仿佛感谢这种解脱。

　　陈风的风暴领域也还只是勉强受他的控制，不过在这种越混乱越好的场面下，陈风倒也觉得庆幸，自己只要用最小的异能力量，就可以造出最适合逃走的局面了。

　　赵伴月说得对，的确没有理由。在陌生的环境下，陈风只能靠自己，然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去找到其他人——那些愿意照顾他同样也是他所心爱的人。

　　乱风咆哮着再次吹飞了陈风周围一圈人，他伸出手努力地拉扯着，终于把脖子上的那个仪器给扯成两半；那些导线还在噼啪放着微弱的电光，细小的电流通过了陈风的身体，他倒没什么太大的不适感觉，大概是异能强化了他的体魄。再次呼唤风息给他开路，陈风找准了方向，在风的带动下，他的身影是那样的迅捷，实验室没有一个人可以追上他去。

　　不知道赵伴月会不会就堵在外面只等着自己过去突然给自己一下……只能希冀于那个骄傲但是讨厌的人已经走远了吧。陈风看着赵伴月刚才那表情就猜得出来他有多少瞧不起自己，对于一些厌恶的东西，他估计会远离得很快吧。

　　还好，没有在那狭长的通道里看见赵伴月。陈风来不及松口气，胸前那口气堵得他太难受了——不找到楚君，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估计是不会放下心来的。

　　实验室的人果然不可以相信……还说什么只要自己听话，楚君就会没事……陈风眼眶红红的，带着对实验室的愤恨。怪不得楚君他们特警署的人都不喜欢实验室的人……做事怎么可以这么下作没有底线！

　　储君刚刚就是被那个王宗琮带到这个实验室里的吧？落到一号实验室门前，陈风不知道那些追逐过来的人会给他留下多少时间，直接一拳轰在了门上。带着风暴怒吼的一拳落下，声势浩大，但是眼前这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门却是一动都不动。

　　怎么会……陈风脸色一白，他的听力得到了异能的加持，风自然将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带过来，太急迫了——一点时间都不留给他！

　　“储君！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储君！！”奋力敲着大门，渴望着自己把门砸开直接进去找到楚君，或者是楚君把门打开走出来拥抱自己——不管是怎么样都可以，只求给他一个结果啊！

　　“储君！我是陈风！”不知道隔音效果怎么样，陈风只是砸着，手上有点痛，银色的门上留下了重击之后产生的血迹，正在往下慢慢流落，给纯粹的颜色蒙上猩红。

　　“储君！”陈风回头，那些正往这边赶过来的研究者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这边的门还是砸不开——怎么办？？

　　“好大的胆子，你还真的以为你的是个东西了啊？”李奇峰是最先过来的，他冷冷地训斥道，杀意不掩。陈风把二号实验室弄得一团糟，后期整理起来有多麻烦他都不愿意去多想——实验室的人自然都是细致有心的人，他们并不怕麻烦，但是这种单纯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麻烦，让他们整理起来简直就是受罪！

　　改天向赵伴月他们借点人手吧，这个小孩真的是麻烦，给不出像样的实验数据就算了，还要给他们整出那么多事情出来——越看越不顺眼，要不这里就把他给灭了算了！

　　“自己过来，否则到时候……”李奇峰这么想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型的装置，眼里的全部都是戾气。王宗琮那天当然并不是说谎话欺骗楚君的，有过了那样的不确定因素，实验室自然要控制起楚君和陈风来。

　　实际上他们也考虑过控制秦音的，但是最后主审判者坚持要直接清洗秦音所有的血脉，废除他的基因能力——实验室对此也是觉得蛮可惜的；所谓军事法庭的审判实际上早就带着很多主观的色彩，主审判者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听过秦音的解释！

　　知道了这点，王宗琮最后决定放手一搏，让他们的实验室代表审判者将行刑时间拖延到了下午。这算是给了特警署台阶，也没有违背主审判者的意思，还给了实验室机会。实验室就是想看看秦音会不会趁机越狱——如果真的越狱了，他们就有充分的理由将那只九尾狐狸养起来，利用干净他身上每一滴血液了。张谦的举动算是他们的意料之外，后来王宗琮单独去找秦音然后被打懵的事件，倒也变成了实验室一个过不去的黑历史。

　　虽然陈风的表现一直不如他们所愿，但是只要出现了那样的可能性，那个小型的定时炸弹就有必要被种下——毕竟在关键时刻，威慑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当他们执意要下杀手了，有这样从内而外的爆破攻击，杀人也会变得很轻松吧……

　　“储君！！”

　　“找死！”

　　“哦？说谁？”

　　陈风的喊叫、李奇峰的怒斥和一个清淡的男音同时响了起来，一起被风暴给撕碎在空气之中，最后传出来的声音只剩下了最后那个人的。

　　李奇峰愕然看向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金发男子安静地站在乱风之中，双手环胸无比淡然；他肩膀上披着的黑色风衣已经被风吹得作响，但是那件衣服就是没有被吹飞吹走。只是站在那里，似乎连基因的威压都没有释放出来，但是李奇峰就是觉得他很危险。

　　“你……想谁死啊？”喻言露出了绝美的笑容，慢慢睁开的眼睛里，没有多余颜色的湖泊里，金色恣意地荡漾开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苏醒和同类

　　趴在喻言肩头的迷你狻猊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抖了抖它的尾巴，站了起来，冲实验室的那些人“嗷”了一声，又舔起了自己的脚掌。明明是百兽之王狮子的模样，但是它现在这样的体型，看起来分明就只是一只袖珍猫咪在卖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更加没有人会把它和恐怖的神兽狻猊牵扯到一起了。

　　没有释放任何领域压力，喻言双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着，但是笼罩在他身上的气息就已经很危险了。

　　还有他身后那个……银色头发的高大男子，汪家年轻的当家人。

　　“喻言，汪云帆？！”李奇峰低骂了一声，他们两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没有别的可能性，就是来为那只小鸟出风头的吧！实验室的人的确没什么实战的能力，而上次蒋家大楼里喻言表现出来的强横近战能力让李奇峰知道，整个实验室加起来，都不会是喻言的对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陈风，本来的确想你死了，而现在你是不得不死了！

　　“不要轻举妄动。”才只是有了那样的念头，喻言立刻就知道了；他好言阻止道，一缕很浅的金色细线扩散在了空气里，慢慢扩散开去，形成了一张网，笼住了李奇峰，没有人注意到。

　　本来只是动动手指就可以按下开关的李奇峰突然发现一种很强大的精神力量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咬紧了牙齿，想和那种力量做抗争，但是他根本就不能让自己的手指按下去！在那种精神力量的压迫控制下，李奇峰的身体仿佛不再听他使唤了！

　　“你……”冷汗直冒，李奇峰只是听说过那个逃走并且造成了一片灾难的实验体，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和喻言较量。想不到……原来那个序号1，领域已经达到了这样恐怖的境界了么？！

　　“楚君，他是在这里对吧？”喻言看向了紧闭着的一号实验室大门，轻笑着问道。虽然在这之前他也尝试过了精神渗透，但是这个实验室似乎带着绝对的阻隔，就算是喻言，也无法完全将自己的力量探知进去，里面的一切虽然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有所成像，但是依旧模糊而不确定。

　　没遇见过，但是也还算有趣。喻言眯着眼睛这样想着，冲已经是茫然的陈风招了招手：“这次还算主动，很不错哦，现在交给我就行了。”

　　喻言身后的汪云帆脸色一僵——喻言到底背着自己在外面沾了多少花惹了多少草怎么刚刚赶走一个李韶关又来了一个这样的小孩子？难道喻言比较喜欢看起来嫩的？？

　　“云帆，你对我多点信心行不行。”随便一扫就知道汪云帆在想什么，喻言脸上垂下了黑线，笑容差点没有绷住，“我像那么随便的人吗？”

　　“不是……”汪云帆摸了摸额头，“只是……”算了，越解释越奇怪，还是闭嘴吧。

　　刚才喻言直接撕开了空间带自己到了这里来，幻烟领域这种无视地域穿越空间的能力也是让汪云帆惊愕。虽然因为特警署和实验室一些内部的禁制，最后喻言的空间位移地点并不是十足的精确，但是这种空间转移能力也足够让很多追求者为之疯狂并且掠夺了。

　　才过来汪云帆就看见陈风在这里捶墙，还有一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说着威胁的话……他自然不会对那些人有好感的——一切的噩梦源头都来自于这些白大褂者，喻言的痛苦与执着也是从他们这里开始的，如果可以，汪云帆是想把这里——整个实验室——夷为平地的。

　　“这里的确有点小啊，转不过身来，对么。”喻言慢悠悠地说道，汪云帆的小傲娇吃醋被他收入眼底，他觉得也还不错。有这种情绪至少能说明这是汪云帆的在乎，而这种可爱的表情喻言最想看见了。他知道汪云帆不想继续那个有点丢人的话题，就主动转移了话锋。

　　像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明明身在地方的阵营内部，明明不知道下一刻就会经历什么，喻言却就是那样淡然地笑着。仰起头，肩头的狻猊又“嗷”了一声，挠了一下喻言的金发，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猫，怂恿着喻言赶快结束了这一切，可以回去好好睡觉。

　　“实验室，可以再大气一点。”

　　金色的丝线慢慢爬上了实验室的墙壁，像是火山岩层下的熔浆，一点一点流动着，同时也带来了“彻底毁灭”的可能性，颜色素淡但是充满了危险。

　　“至少……要有一点「仪式」的感觉。”

　　……

　　“开快点。”太阳穴越来越痛，这种“同类”苏醒的兴奋感扩大了秦音的所有感知，但是大脑传来的刺激同样大过他以前经历过的一切。秦音只觉得头疼欲裂，整个头都仿佛要炸开了。

　　喻言终于动手了么？秦音坐在副驾驶上，紧紧的皱着眉头，出了一身汗，有点虚弱。

　　只不过，他到底要做什么？而最后，自己又会在喻言的布局之下，扮演什么样的棋子？

　　或许异能界的格局，要在今天彻底改变了。

　　张谦也注意到了秦音现在的状态并不好，苍白着脸调笑了一句：“放心吧，绝对没有人能比我更快了……”他已经飙到了最高速，再这样开下去，估计不需要多久车子都会报废。

　　所有的车都被张谦远远甩在了后面，一骑绝尘，还撞翻了好几次路障……没办法，直线距离最短嘛，其他多余的话到时候再说吧，车速要上去。

　　咳，红绿灯的问题……大概负责执勤的人都已经绝望了吧。只要我开得比他们快，罚单就贴不到我的车上……

　　张谦哼起了小曲儿，只是表情略有些狰狞，把控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微爆。

　　……

　　这种气息……才到办公室坐下没多久的赵伴月“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没带半点犹豫，他急速奔向实验室，眼神很冷，带着前去最后一战的决然。

　　基因居然蠢蠢欲动起来，仿佛在那种力量的催动下，冰雪北极熊基因已经不再完全属于他；似乎受到了更强势的压迫，有点难受，但是激动、兴奋起来，渴望撕碎那种力量……

　　赵伴月还以为他已经完全控制了之前经受王宗琮那么多次实验获得的力量，谁知道现在，最躁动不安的是自己最信任的血脉。

　　那么，那是什么东西呢？

　　……

　　那是同类啊……楚君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睛里的光芒完全灰蒙了下去。

　　再不是以前那种清澈浅淡，干净纯澈；现在楚君的双眼，仿佛只是将一抹浅绿点入了黑暗之中，交融之后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彻底溶于墨色。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清醒和最后

　　刚才楚君的心跳停了，显示器里，楚君所有的精神波动也终止了。

　　整个一号实验室都是一片死寂，而王宗琮当时也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脸看着数据面板。

　　他并有完全放弃希望，还在等待着那条笔直的线再起波澜——当然，他不会在意楚君这条命，他只是觉得可惜，没了楚君这个实验体，下一次就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才可以等来一个志愿者了；合适的实验体真的不多见，毕竟这个实验本身的消耗就很大，王宗琮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抓个人过来做这样的基因实验。

　　他执着地等待着，在他没有发话之前，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话。所有人都看着沉睡下去的楚君、或者是他们的实验显示屏幕，等待着楚君最后带给他们的结果。

　　在一片无声之中，他们听见了外面砸门的轰鸣，一阵强过一阵。虽然实验室的隔音效果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陈风的风息力量太强烈了，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楚君的心跳线抖动了一下，仿佛是听见了陈风的呼唤，听见了那暴风之中的撕心裂肺，想要回应他。

　　王宗琮听着外面的声音，目光则是紧紧地盯着容器液体里浸泡着的楚君，没有挪开过。陈风就几斤几两他自然有数，如果只是一个陈风都能把一号实验室的门砸开，实验室还真的是不需要继续研究下去了；值得在意的只是楚君，如果他可以睁开眼睛彻底苏醒过来，那么就是说明……

　　“院长？”有人低声询问道，楚君的情况慢慢恢复过来了，但是时间可能不够了。外面陈风或许只是第一个来找麻烦的，还有谁会来，王宗琮并不清楚——或许是秦音，或者是喻言，都不是好惹的货色。

　　时间不够……

　　“加大剂量。”冷冷地，从王宗琮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来。

　　没有人质疑他。液体流入容器内，开始了最后一次的滋润改造。楚君的身体立刻又是一阵抽搐，突然加大的疼痛让他想要跪下去将自己全身都缩起来形成无意义的保护，但是他的手腕被铐住了。他只能那样被吊在那里，除了双手小范围的晃动，什么都做不到。

　　外面又没有了声音，而楚君刚才难得的几次波折曲线又趋向了平静。他垂着头，很是平静，似乎又一次沉睡。

　　“该死，难道要把陈风那个小子带进来让他看着楚君对他喊么。”王宗琮额角流下冷汗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饶是他都有几分不冷静了，潜意识里的怒骂都没了理智。

　　金色的丝线慢慢出现在了实验室内层，王宗琮本来没有注意到，还是一个做实验不怎么专心的人瞥到之后大喊出声，才吸引了所有人往上方看去。

　　金色的线已经覆盖了整个天花板，那些幽蓝色的仪器显示光、灰色的导管都被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显出几分高贵，同时也给了这个肮脏的地方几分圣洁。

　　是喻言……王宗琮立刻就想到了，不禁看向了那扇紧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的喻言就会强行破开这扇门来——王宗琮发现自己只要有了这样的想法，就算只是猜测，也会感觉到恐惧！

　　“楚君，你快点给我醒过来……”手放到了口袋里，握紧了那个小型引爆装置。王宗琮嘴唇发白，看着楚君紧闭的眼，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只能让陈风给你陪葬了……这种情况你也不想看见吧？！

　　……

　　“储君！你在哪里啊！！”

　　陈风……

　　“你不会就这样倒下了吧？”

　　“我还有一点事要你去做呢……不要让我失望啊。”

　　是你……

　　“嘟嘀嘀！”

　　居然是那么强烈的精神数据么！？听着意料之外的警报声音 ，王宗琮瞳孔瞬间锁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经受住洗礼的楚君，是否还是那个存在于实验室控制之下的楚君呢？从来都无比自信的王宗琮，在这个时候开始怀疑了——这是第一次的实验，以前没有任何先例可以供参考，不过看着这个数据……楚君似乎很危险啊！

　　因为他听见了同类的呼唤，所以他醒过来了，为了回应他的基因！！

　　……

　　真吵啊。

　　是同类的呼唤……只不过那种呼唤，怎么样都算不上是让他舒服的声音……依然泡在那种让他作呕的液体里，楚君皱紧了眉头，睁开眼睛。他伸出的手先是有些颤抖，然后像是熟悉了现在这副“崭新的身体”，楚君将手放在了仪器上。只是稍稍用力，一道裂缝就蔓延开来，出现在了那个理论上不会受到任何损伤的容器内层。

　　“退开！！！”王宗琮眼尖，看见了那淡淡的白色痕迹，立刻大吼道。

　　不过还是迟了。寒冰力量释放出去，最简单的异能攻击，容器直接爆炸开来。那些碎裂的容器碎片倒还只是次要的伤痛，喷射而出的液体溅在了离楚君比较近的几个人身上，他们立刻惨叫着躺倒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在那里痛苦地滚动着，似乎才知道，原来在他们的实验液体解除下，会有这么痛——而这还是溅到了一点，根本还比不上楚君刚才疼痛的千分之一。

　　楚君看着一号实验室里现在的情况，所有人都惊恐地望着他，好像对他强行打碎容器这件事依旧不敢相信。

　　现在出现在他们脸上的表情楚君就比较喜欢，如果不给他们一点威慑，这些太聪明或者说太没脑子的人，大概就要骄傲上天了。

　　余光瞥见了覆盖整个天花板的金色丝线。很精妙的异能控制，和自己上次的冰线控制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些金丝的主人仿佛在邀请自己走出去，走到外面去，见到他。

　　歪了歪脑袋，骨头“咔嚓咔嚓”地响了起来。楚君一步跨出仪器，往外走去。

　　一路上实验室的人唯恐避自己不及，给自己让出了一条路来——这很好，楚君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出去找到陈风，然后看看外面的那个人。

　　那个人……这熟悉但是讨厌的味道，是狻猊喻言吧。

　　正好，一些账，一起算算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冰链和雷霆

　　门“轰”地一声就被踹开了，森然寒气瞬间充满了整个通道，“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点点扩散出去，晶莹的冰仿佛要把世界冻结。

　　喻言看见了飘飞起来的雪花，回过头来，之前熟悉的风雪领域似乎强上了几分。

　　只不过那个人还是太死板，一点新意都没有，总是那些小花样比人先来到自己面前。

　　冰蓝色的刀刃疯狂切割着空气，随着风的流动，产生了强烈的音爆，同时因为超高速，冰刃甚至在空气中闪烁了一段距离，视觉捕捉不到冰刃的影子。

　　喻言没有躲闪，眯着眼睛的样子好像依然没有睡醒，不过他也根本不屑这样的来自楚君的威胁；他的身后，汪云帆张开五指，在他异能力量的牵引下，楚君的冰刃立刻失去了原来的方向，偏向了汪云帆那边。

　　汪云帆的异能释放总给人一种娴熟圆润的感觉。控制着掌心之间狂躁跳动的紫色怒龙，密密麻麻的线连成一张小型的雷网——这自然需要更多精准的操控——汪云帆的雷电力量瞬间就控制住了楚君的冰刃，并且在他那雷霆万钧的压力下，冰刃被碾压成粉末。

　　楚君出现在了一号实验室的门口，黑色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紧贴在他的额前，总有一种狼狈；他的衣服除了湿透有点破烂，脸色也过分苍白。看得出来楚君才经历了一些实验，身体状况还没有恢复到最佳，但是他的那双眼睛里，瞳光冷傲，而且无比幽远深邃。

　　那过于深沉的翠绿色，似乎正在告诉喻言，那些潜在的血脉力量，楚君都已经觉醒了；似乎在向喻言下战书，告诉他，现在楚君终于有资格和他站在一个高度，来尽情厮杀了。

　　有趣……喻言摸了摸狻猊的头，小狮子咬了咬喻言的手指，眯着眼睛的样子和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储君！”在旁边的陈风飞扑过去，虽然只是过了这么几分钟，他却感觉已经度过了几个世纪；楚君先愣了一下，就将把头埋入他胸口的小雀鹰紧紧抱住。

　　陈风还在这里，他还没事，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感受着陈风身上的温度，楚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才疯狂跳动的心脏也略微平息了下来。陈风的拥抱总有这样的魔力，不管内心先前是怎样的动荡，只要和陈风在一起，楚君似乎就是得到了良药，可以让他不顾一切。虽然也会因为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种温存而有些致命，但是这种危险，是楚君最后的甜蜜。

　　楚君将手按在陈风后脑勺，垂着眼看着陈风，听着他的心跳声，楚君能知道刚才小雀鹰又受苦了。他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王宗琮，还有通道那边站着的李奇峰，逐渐敛起杀意，等待着最后的爆发，最后他的目光回到了喻言的身上：“果然是你。”

　　嗯，现在看向自己的这个眼神很不错啊。喻言微微一笑，够狠，但是依旧没用，他根本不在乎。喻言轻轻拍了拍手：“依旧想杀了我么，要不要现在来试试看？”

　　“正有此意。”楚君冷笑一声，“不过和狻猊争斗，这个地方还是太小了。”

　　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了强烈的震颤，陈风差点没有站稳，算是很狼狈地倒在楚君怀里的。楚君一手搂在陈风腰间，一手向上招了一下，自他掌心射出来的五六条冰链迅速射穿了整个通道的天花板。他用力一扯冰链，两个人往上掠起；同时，脚下平整的地面终于崩析瓦解，无数的冰刺从地下蹿起，带着对风雪领域里所有人的杀意。无差别的攻击范围让实验室的很多人躲避不及，直接被刺穿了身体、悬挂在了冰刺上，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这个疯子……”看着这种大型杀戮阵，喻言也没太生气，笑骂了一声，摇了摇头。

　　汪云帆的雷霆领域也一直展开着，时刻守护着两个人。此刻与楚君的冰雪领域碰撞到了一起，那一层淡淡的金黄色领域结界展开，抵挡住了楚君的冰刺。虽然他们两个人脚下的一片地面正蠢蠢欲动着，似乎想突破地表将它们晶莹的冰柱向上刺来，但是汪云帆的结界无比稳定，雷电向下蔓延，用绝对的雷霆力量碾压着那些冰刺。

　　悬在半空中的楚君瞳孔一紧，冰链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蔓延了整个天花板。风雪的异能再次爆发出去，排山倒海的气势直接将整个天花板给掀开。实验室的建筑材料一直都是精品，但是在楚君的恐怖摧残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混合材料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那些勉强躲避过第一次冰刺袭击的人又要再次面对这样的坠落物，各个叫苦连天。

　　楚君没有在乎他们的生命，跳到了上一楼层的一个还算安全的平台，将脸色发白的陈风放了下来。看着陈风脸上落下的晶莹泪水，楚君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资格伸出手替他拭泪。

　　他不会否认自己的罪恶，刚才他的无差别攻击，下面已经是血流成河。但是实验室那些人根本就谈不上人性，对他们造成的屠杀，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或许是对更多生命的救赎吧。

　　“储……储君……”见楚君表情有些不好，陈风连忙有点笨拙地擦掉自己脸上的泪。喻言也来了，特警署和实验室现在被楚君摧毁成这个样子，也绝对是和他们翻脸了。陈风不管楚君做的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也不管其他人到时候又会是怎样地指责楚君，他只知道继续留在楚君身边，找到机会为他做点什么，或者是献上生命。

　　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只要在这片冰冷中感觉到你的温度，就足够了。

　　“对不起啊……”陈风忙不迭地说道，小脸有点脏， 好像是在刚刚的一系列强拆过程中，染上了一些灰尘。

　　时间还算充足。楚君弯下腰来，对视上了陈风琥珀色的眼睛。小雀鹰的眼睛还是那样的干净，比初次见面时多了几分锐利，但是眼底还是那无法掩藏的温柔，很可爱，真好。

　　楚君凑过去，轻轻碰了碰陈风的嘴唇，也算是一个吻了。

　　“不要和我说抱歉啊。”楚君低声说道。

　　该说对不起的，明明是我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霜降和宿命

　　楚君耳朵动了一下，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立刻伸出手去抓向自己的后方，将射过来的冰剑紧紧抓在手里。“嗤啦”一声，锋利的冰剑与他的手掌产生了摩擦，楚君的掌心里瞬间全是血色，同时，他也被极寒给冻伤，体内的血液流速都稍微缓慢了下来。

　　在楚君的异能催化下，赵伴月直接入侵他体内的那种力量被他缓解了几分杀气。两个完全不同的寒冰异能，相触之下只会想着互相吞噬，而绝对不会因为同一属性而变得温和。楚君和赵伴月也似乎就是天生的敌人，苍狼之王和冰雪熊王，两个冰系异能顶尖的基因。

　　“楚君，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赵伴月遥遥地站在那边，将他的特警署外套脱下扔到一边。他的身体上似乎也覆盖起了一层冰，成为他第一步的坚硬防御外层。

　　这种最基础的异能控制楚君也可以做到，不过楚君追求极致的爆发速度和杀伤力，将冰层覆盖在身体表面这种会增加身体重量而减速的事情，他一般不会选择。

　　“你站远一点。”将冰剑随手扔到了地上，楚君眯了眯眼睛，控制着他沾染留在冰剑上的血，那把冰剑慢慢融化成水。他挑衅一般地朝赵伴月看了一眼，见赵首席脸色依旧未变，楚君用没有受伤的手在陈风脸上揉了一下：“退开一点，但也不要太远，别被波及到就行。”

　　“啊？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到看不见你的地方去……”陈风小声吱了一句。

　　“怎么会，都看不见你了，回来之后的第一时间，我还怎么拥抱你啊。”楚君轻笑一声，一个箭步上前直接闪到了赵伴月的身前。苍蓝极影自他手上的手掌心滑出，重重地劈下，带起了他受伤地方的一阵血花。

　　赵伴月反应很快。他并没有像楚君这样，拥有这么趁手的传说遗落神器，不过王宗琮倒是给他私人订制过一把大刀，适合他的绝对输出，可以让他发挥出最强大也最直接的碾压性力量。

　　冰刀【霜降】横格挡在了苍蓝极影的剑下，两柄异能幻化的武器都发出了轻吟。楚君感觉着手心传来的那股强势力量，这次没有选择撤剑，而是举起左手，冰锥就这样近距离地刺了过去！

　　这种距离和速度，还有楚君发难的突然性都让赵伴月来不及躲闪。只不过赵伴月也不是善茬，他居然直接张开了嘴，狠狠地咬在了冰锥上，然后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肉体力量拦截下了楚君的雷霆一击！

　　楚君没有和赵伴月正面交过手，但这两个同在顶端的基因真正对抗起来，恐怕双方都占不到什么太大的便宜。楚君不知道赵伴月经历了多少次实验室的秘密试验，赵伴月也并不清楚楚君身上的隐藏秘密。双方只知道用他们全部的力量，去抹杀站在对面的那个人！

　　“储君……”陈风很听话地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他们。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只能在角落里紧张地抓住了衣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发绿瞳的狼王。

　　你可不要出事了啊……

　　“哇哦，这里先打起来了。”喻言摸着下巴站在上一层楼俯视着他们。这里比较开阔，打通了地下室的那个通道，上面的实验室大厅也勉勉强强可以开战了。

　　“云帆，你觉得谁会更厉害一点呢？”喻言靠在汪云帆身上，一边抚摸着汪云帆的青色长衣一边慢悠悠地问道。狻猊顺着汪云帆的衣服爬到了他的身上，咬了咬汪云帆的耳垂……还是和它的主人一个爱好。

　　汪云帆伸出手指戳了戳狻猊的脸：“楚君。”

　　“咳，是因为我的缘故么？”喻言笑了一声。

　　“没错。”汪云帆略显平淡道，“他如果输了，就对不起你的期待。”

　　“……”喻言仰起头，眯着眼睛的模样很是单纯，他的眉宇间似乎带着少许的困惑，反正就是给了汪云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这个孩子，很迷人。

　　“来，低下头一点。”喻言轻声笑笑。两个冰系的巅峰领域让整个环境都变得寒冷了起来，喻言穿得的确很单薄，那披在他身后的黑色风衣实际上是起不到多少保暖作用的，但是他也不觉得有多冷。

　　汪云帆照做了，喻言咬住了他的唇。

　　……

　　“这是怎么了……”张谦车都没有停稳，秦音就直接开门跳了下来。张谦的车速的确飚得有点快了，就算是秦音指挥也是跳车之后顺着方向跑了几步路才把那恐怖的势能给化解开来。张谦一脚刹车，高级轿车完全停下后发出了一声很长的轰鸣，似乎寿终正寝了……

　　看着整栋特警署大楼都被淡淡的金色给笼罩了起来，还有那实验室的半片废墟，秦音和张谦一时间都是愕然——喻言的异能明明是幻烟，这种绝对控制的精神系异能，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不对，那个是……”秦音仔细看过去，那隐隐闪烁起来的冰蓝色光辉还是被他收入眼底。冰系异能，还能造成这样大的破坏……“那是楚君还是赵伴月？！”秦音低吼一声，甚至还是两个人交手一起来拆迁了？？他们下手是真的没有分寸了是吧！？

　　“我去……”张谦摸着头发走过来，这一片狼藉惨相还真的是够可以了，赵伴月不是一直“为了特警署”么，现在都还负责拆了特警署是么？

　　这几天也是麻烦，所以大多数的人都出去执行任务了，留在本部的人并不是特别多。因为这样的异能刺激，也已经有很多人跑了出来了。他们自然是想过了为特警署付出一切，但是这种程度的战斗再让他们加入的话，就是太不自量力了。

　　“里面怎么了？楚君和赵伴月打起来了！？”扯过一个人，张谦大声吼道。

　　“实验室已经被楚君拆了！那个叛徒！”恨恨地骂完之后才发现抓住自己的是张谦，那位特警署的成员只能尴尬了又含糊几句，就忙不迭地扯过衣服，跟着其他人一起远远地离开了。或许是赵伴月一开始就给他们下了命令让他们走，否则这些奉特警署为信仰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离开特警署本部——还是在有人袭击的时候！

　　“……估计又是喻言搞的。”秦音低骂一声，往特警署的大门冲了过去，没有带上一点迟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自己还是来蹚了这趟浑水，明明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最后也没有谁特地来邀请他到这里来，但是他就是来了。

　　大概就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血，还有那些听起来无比可笑但是又不得不背负的宿命吧？

　　张谦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他不管小狐狸怎么想，只要跟着秦音就行了——毕竟，名义上他已经以身相许了呀！

第一百三十六章 挑衅和落雷

　　“喻言！”先被特警署完全覆盖的冰雪给视觉上震慑了一下，秦音立刻就看见了站在二楼看戏而且姿态风骚不雅的世魔邪恶组织二人组；而那两个交手的人又不顾其他，一片落空的冰刃激射过来，秦音和张谦只得退散躲闪，略显狼狈。

　　楚君和赵伴月的确很适合拆迁这种庞大的工程，本来因为特警署看不惯实验室的作风，两个最高单位虽然有一个通道的连接，但是有几面很厚的墙隔开了两个单位。现在楚君和赵伴月倒好，为了施展身手比较舒服，他们直接把两个单位之间所有的墙都给拆了，还是边打边拆，那破烂不堪而且一点都不美观的墙体，让秦音……只想过去再拆一下。

　　“你现在状态怎么样？”秦音突然按下张谦的头，伸出的手中火焰喷射怒吼，将差点划破张谦额头的冰剑给融化。他大吼着问道，火焰领域展开，小范围护住了两个人却已经足够。

　　“放心好了，一点都不要紧。”张谦笑了一声，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那名银发男子的身上，“但是我舍不得让你去冒险诶？”

　　“不用在乎我。”秦音突然右手后引左手向前伸开，像是拉开了一个巨大的东西，只是张谦暂时还没看出来他这个动作什么意思，秦音就轻笑着说话了，“我现在感觉……非常好。”

　　每一滴血都在沸腾，所有的基因都在狂啸——这大概就是他来此地的意义吧。

　　秦音勾起唇角，松开了右手，听见了破空而去的一个声音。

　　亲自见证一切，亲手终结一切。

　　喻言，这就是你想看见的修罗场吧？

　　“哦？”喻言的眼眶突然变得清明起来，那单纯的金色湖泊凝结成了他的眼珠。金色的瞳孔因为来自秦音的威胁而倏然收紧，一层金色荡漾开去，那支由最精纯的火焰元素凝聚而成的利箭显现在空气之中，并且被定住，箭身因为喻言的强行控制而微微颤抖。它周身都燃烧着火焰，高温与周围极寒的空气触碰到，瞬间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迅速升起一阵白雾。最后因为完全消失了势能，火焰箭落在了地上，终于被冰雪覆盖。

　　喻言直起身来，看着楼下秦音对他伸出中指，优雅地冲秦音勾了勾手指，同样是挑战。

　　“你多小心，汪云帆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见到了喻言此刻的邀请，秦音也没有拒绝。他嘱托完张谦一句就掠起而上，也没有注意到张谦还有些话要说；灵活地踏过到处坠落激射而来的冰锥冰刺，借力到了比喻言那一层还要高一点的地方，又一次拉弓引箭，依旧是看不见的火焰异能弓箭，秦音低喝一声，那箭直射向喻言的额头。

　　喂喂……我还以为好歹还有一个拥抱的。见秦音都已经在几个呼吸的功夫间掠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了，张谦只得讪讪地收回自己的双手，有些失落地笑了一声。

　　“哇哦，色欲的原罪外露么。”喻言低笑了一声，下手很有分寸地将汪云帆正好推开到了不被秦音的火焰笼罩的地方；他用绝对控制牵引了那支火焰箭，才落到地上，窜起来的火焰差点烧到喻言的金色头发。

　　“如果是你的话……下手没点分寸也是不要紧的吧？”喻言仰起头，看着那踩在九尾狐狸身上、悬在空中的秦音，露出了笑容。

　　秦音身边的火焰领域很纯粹，看来单方面的原罪上身，没有了更强大的继承力量，却有了最精粹的异能元素掌控……也很不错了，的确适合秦音。

　　不过，喻言是不会在乎要有多纯粹的，绝对控制需要的就是绝对力量，在最直接的力量攻击下，再纯粹的能量都会被击溃的——而这，也正是他身上四个原罪带给他的强大。

　　狻猊长啸一声，巨大的金色狮子一脚踏在平台上，直接造成了大面积的建筑崩塌。狻猊也腾空而起，两只巨大的神兽就这样穿梭闪烁攻击着，虽然冰雪的力量依旧持续影响着，但是能量体幻化出来的庞然大物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汪云帆看准了落脚点回到一楼，只是才落下，一道金属寒光就贴着他的鼻尖而过。汪云帆掌心雷拍向张谦的胸口，张谦一剑刺来抵住了雷球，两个人都是毫不退让。

　　“张家的，胆子见长了啊。”汪云帆冷笑着，他的姿势现在有点被动，略微使不出劲来。刚刚落地时为了缓解坠落冲击，他自然微微屈了膝盖；而张谦对准了他就是一剑落下，汪云帆还没有站起来，只能用半跪着的姿势用雷球将张谦的力量推回去。

　　“怎么了汪家家主，跪着的感觉还不错吧？”张谦是个超喜欢耍嘴皮子功夫的人，虽然汪云帆的雷霆力量他有点承受不住，但是他又怎么可能在汪云帆的面前显出他的力不从心来！下压了几分剑势，张谦知道，汪云帆如果从他剑下闪过、让他发挥出了真正的实力，自己的赢面就更低了——必须在这个时候控制住汪云帆！

　　“你给我……”汪云帆目光一凝，张谦的背后迅速旋转起了“噼啪”作响的雷电光球，“滚远点……”迅速坠落的雷球直撞张谦后背。

　　“呵……”张谦自然能听见那声势浩大的轰炸声音，他却是借这个汪云帆分力的时机又把金剑往下压去。汪云帆雷电牵引，张谦在即将被轰炸到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雷球，然后在他被白光吞没的最后一个瞬间里，他露出了一个极其狼狈但是得逞的笑容。

　　“什……”汪云帆还没理解他的笑是什么意思，那阻隔着他的金剑就消失了。汪云帆不由自主地往前扑过去，谁知道张谦直接用肉身接受了汪云帆掌心那高伏特的电流，然后……很臭不要脸地紧紧抱住汪云帆。

　　“……哈？”因为楚君和赵伴月的冰封领域有时候还是会影响到发挥，而且那随时随地出现仿佛不知道疲倦的冰剑冰锥冰刺，虽然伤不到精神体，却偶尔还是会误伤到喻言和秦音。刚想驾驭着两只异能外延的神兽到特警署上方空间去开战的两个人，因为精神世界里的感知而同时停下了斗争，目光同时落到下方的战场。

　　看着被雷击之后紧紧拥抱在一起滚在地上的两个人，秦音脸色复杂了起来。

　　虽然知道张谦是在用类似同归于尽的方法战斗，虽然知道张谦是在利用汪云帆的雷球造成无差别伤害，虽然知道张谦并不想这样抱着汪云帆，但是，但是……？？

　　为什么这一口气就是憋不下去呢？？

　　“秦音指挥……您家的张谦队长很有魄力啊？”气到差点说不出话的喻言又一次用上了敬语，汪云帆除了自己居然又被另外的男人抱住了还给压住了……这让他怎么忍！！

　　秦音：“呵呵。”我也觉得，他这是要回去跪搓衣板呢还是跪小番茄呢……

　　“介意我先把他灭了么。”喻言危险地说道，他……原罪上身，嫉妒了，愤怒了。

　　“很介意。”秦音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

　　“他是我的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交锋和抗衡

　　冰封千里！楚君和赵伴月的冰全部都是最顶尖的极致，领域之内的温度直接被压到了冰点！张谦和汪云帆的基因体魄自然不畏这种严寒，但是一直缩在角落里、依旧被领域笼罩的陈风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小雀鹰身边萦绕着的银色气流像游鱼一般，被动地替他击碎了那些冰块，暂时保护了他不给割伤划伤。

　　但是整个领域里骤降的温度，并不是这样细小的风就可以全部吹散的。

　　陈风头发上蒙起一层白霜，他的嘴唇微微有些发青，失去了血色的脸比飘扬着的雪花还要透明。

　　“储君……”

　　……

　　脸颊被冰刺划伤，血液溅出直扰视线，楚君却毫不在乎。一边在碎冰之中身形闪烁，灵活的身影掩藏在风雪之中，一边找准时机反击，瞬间的爆发能力同样惊人。

　　赵伴月被楚君锁在了一个小范围里，和上次一样，是冰线缠绕，但是赵伴月就没有喻言当时的好兴致来和楚君玩耍，用力扯开了这样的禁锢，抬起头时却是铺天盖地的风雪，赵伴月直接被楚君的风雪异能掩埋。

　　北极熊是世界上最凶狠的熊类族群中的顶尖者，而赵伴月在自己身上做的各种异能实验也有过上百。虽然只是一些已经被无数实验体实验过的药剂、增益为主几乎没有副作用，一般人也会觉得在自己身上试药太过残忍，但是为了追求强大，赵伴月没有二话。

　　封妃知道赵伴月的残忍，自然觉得他心狠。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愿意再和这样的人称兄道弟。虽然赵伴月在他辞职的时候和他说的话也表达了他最后的温情，封妃也的确被感动了——只不过太晚了，都已经回不去了。

　　赵伴月一掌拍开所有压在他身上的厚重冰块，也预判到了楚君的苍蓝极影会在这个时候刺来，霜降挥砍而出，带动了一整片的冰雪。

　　刀没有剑灵活，但是单纯的力量又可以起到压制。楚君避开了赵伴月的锋芒，突然屈膝半跪下去，剑直指赵伴月双腿，地底酝酿起来的冰刺随楚君心意，仿佛要把赵伴月整个人都掀翻。

　　赵伴月没有躲闪，虽然楚君避开了他的刀锋，他却带着那样一往无前的魄力，一刀砍在地上，直接斩断了早就结成冰的地面。

　　一条裂痕蔓延开去，整片地面都要被他给劈开。楚君脚下一阵剧烈的颤动，然后他踩的那一块冰直接因为那股力量给震飞起来——虽然他的冰刺也在这个时候升起，但是在赵伴月充满暗劲的波动粉碎下，那些冰刺还没有发挥作用就已经粉碎成渣。

　　赵伴月回身直接一刀，楚君不得不提剑抵挡。现在反倒是他落入了下风，发力方式比较尴尬而且没有后劲。只是一个碰撞，赵伴月就已经把楚君给劈飞了。

　　一口鲜血已经堵在喉间，楚君却感觉自己是越来越兴奋，血液在这种极寒之下反而加快了流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逐渐灌注入他全身的细胞里，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让楚君低啸出声，浊气似乎也散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欣喜让楚君斗志更加。

　　和赵伴月现在的这种，只属于绝对力量的碰撞和互相的碾压较量，他以前几乎没有体会过，这种经验也更加珍贵。

　　喻言和秦音因为自身基因的原因，能力都偏向控制与精神干扰。他们的确深不可测，但是交手的时候却会给楚君一种有力使不上来的感觉；张谦的确也是单纯的攻击，他的金属无坚不摧，但是他的力量，并没有赵伴月这样绝对强横。

　　这样的对手，难得一见。赵伴月的确为特警署做了很多，这样的人有资格成为特警署的信仰——但是特警署，已经和楚君彻底没有关系了。

　　贪婪带给楚君的天赋力量也是绝对而且暴虐的。他的力量一往无前很是直接，而现在，楚君的冰剑也将变成那样。

　　“风雪一式——”楚君稳下身形，凝聚而成出现在他脚后的冰块成为了他的发力点。见着赵伴月挥刀而来的巨大气场，楚君不退反进，发力一蹬，以更快的速度冲击过去，苍蓝极影上也蒙起了一层银色的光。

　　“影舞！”刀与剑刚要碰撞，楚君的身影却如同雪花一样散开，一个残影被赵伴月砍断。

　　赵伴月愣了一下，反应迅速地将刀背到身后，宕开了楚君刺向他背心的剑。

　　“二式——”楚君眼中绿光骤起，喻言感觉到了贪婪爆发出来的力量隐在了楚君的风雪之下，不由得一笑，“钻心！”

　　赵伴月迅速转过身来，一手按在刀柄一手按在刀刃上，但是就算已经这样，楚君刺来的那剑还是让赵伴月感觉很不顺手。

　　如果是格挡可能会再舒服一点，但是楚君是直接刺到刀的正中心的——极寒的穿透力量沿着刀身传到了赵伴月的身上，他看见了霜降的颤抖，霜降现在引导了过多的寒气，或许……真的会一截两段！

　　只能退……赵伴月抬起一脚踢向楚君的腹部，实际上更多的力量都凝聚在了他依旧踏在地上的脚上。只要楚君有一丝颤动，赵伴月就可以拖刀直接走。

　　但是楚君没有，他反倒是再次发劲，连刺了两下让赵伴月手上都是一阵酸软，楚君双手握住剑柄，几乎全是破绽的不要命打法重击到了赵伴月的刀上。

　　“三式——撕裂！”

　　赵伴月“哇”地喷出一口血，刀终于断成了两节；楚君脸上呈现疲态，赵伴月就抓住了这个机会。虽然他掌心已经全部是血，蓄力到现在的腿重重踏地，最基础的体术落在楚君身上，拳拳到肉毫无美感的流氓打法让楚君一时间也没有招架过来。被打得有些头晕脑胀之后，楚君一剑斩向早就分崩离析的地面，激起一阵雪花扰了视线，他迅速后退，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后，他才吐出那口污血。

　　第一次正面交锋，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第一百三十八章 狻猊和九尾

　　“融合得差强人意，贪婪倒蛮爽快。”喻言懒懒散散地趴在狻猊背上，看起来随意到了极点，似乎根本不担心他自己这种不加防备的姿势，会不会在接下来的交手中被甩到下面去。

　　自然，喻言不需要去看，在整个幻烟领域里，没有一点变化可以逃过他的感知。楚君身上的变化也在他的观测之中，虽然赵伴月的确表现出了不俗的实力，不过和神临的力量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赵伴月也没少折磨自己……不过他似乎还有一些方面暂时隐藏了起来……喻言眯着眼睛。没有展现出来的异能力量，他就暂时读取不到。虽然可能只是他多虑了，但是这个人身上的气场有点诡秘，让喻言不得不在意。

　　怎么样，要不要……等会儿顺手把他杀了？

　　还有张谦那个混蛋……刚才居然做了让他那么不开心的事情，自己却拿他没办法。

　　只不过喻言暂时还不能动张谦——因为在他的计划里，秦音现在必须活着。如果秦音真的和自己拼命起来，身上刮擦到了一些或者是精神没有在最集中的巅峰，那么到时候到达不了喻言所要的巅峰状态，一切计划就都要变了。

　　完美主义、精致的喻总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是讨厌改变，相反，正是因为只剩下了一潭死水的罪恶让他感觉无比厌恶，他才策划安排了这一切——只为了让整个世界都随他的心意而有所改变。

　　“你到底要做什么？”秦音皱紧了眉头。喻言一切行为举止……简直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解释了！先是对陈风表达出不一样的好感，再是一副和楚君认识了很久的样子，最后把自己拉下了水，后来又狠狠地把那对苦命鸳鸯虐了一把，让楚君差点死去，而现在……楚君掌握了原罪的力量，喻言似乎终于满意了——那么理由呢，动机呢？根本没有一个解释可以告诉秦音，喻言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上次我就说了，重现神临。”喻言揉着狻猊颈间的那一片毛茸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秦音，你看看你脚下那一片是什么。”

　　“……”秦音没有傻到真的去看，他只是觉得喻言是真的睡傻了——这种时候自己可能会做那么暴露自己破绽的动作吗？喻言不是小人，但是也不是正人君子，他说的话是否可信，秦音依旧持怀疑态度。喻言给他的感觉就是“随性”，所以他就算要耍诈偷袭自己，秦音也觉得——那不是喻言做不出来的！

　　“那就是整个天下啊。”秦音没有回答他，喻言也不在乎，自言自语道。他的语气说不清是忧伤淡然还是无所谓，只不过他那种充满死寂的沉闷，还是让秦音一阵胸闷。

　　秦音给了自己一点精神刺激，才很勉强地从那种绝望中回过神来——喻言的精神领域太强大，就算只是这样无意识的感情波动，都已经可以影响到距离他比较近的人了。

　　“可是这个世界，终归不属于我们。”喻言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有那个人陪着你就够了。”秦音冷笑一声，果然捉摸不透，世界到底归属于谁，这个问题算是问题吗？——可笑！“结果……你是想告诉我你根本没在乎过谁么？”

　　“你可以为了一个人不要这个世界，还是为了整个世界，放弃一个人。”喻言停止了撸大猫的动作，直起身来低声说道，似乎并不是疑问句。

　　“……”秦音舔了舔嘴唇，闭上眼睛，终于沉默。

　　这个问题实际上也算不了什么大问题，但是此时此刻就是忍不住要去瞎想一点东西。秦音可以很独立，但是小狐狸也会眷恋那种相伴的温暖。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会不会很好？

　　于他而言……那个人会是张谦吗？只不过，张谦……值得么？

　　“小狐狸，我以后可只能靠你了啊，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嘻嘻哈哈没有正行，但是偏偏就是这个人，让自己放不下心。

　　真讨厌啊……

　　“很遗憾。”喻言幽幽地开口。

　　秦音全身震了一下，仿佛被人从温存中丢入冷水之中，瞬间清醒。

　　“云帆，我要失约了。”

　　“阻止他！”虽然还没有完全明白喻言到底说了什么，莫名的恐惧却还是笼罩在了秦音身上，压抑着他甚至让他差点窒息。

　　秦音低喝一声，九尾狐狸一声长吟，吞天的怒火瞬间卷向狻猊；狻猊看起来也是慵懒，但是真的认真起来，它的身影居然难以捕捉。

　　大范围的火焰居然完全落空，九尾咬起牙齿，看着狻猊毫不在乎地出现在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那里明明刚刚遭受过焚烧，但是它偏偏毫发无损，淡然地舔着自己的脚掌，那轻蔑嘲讽的眼神让九尾整只狐狸都要不好了！

　　鬼火降临，整个天空都被染成墨红色，看起来充满了不详；狻猊的周身都是淡淡的金色，它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扭曲，凝神去看的时候，精神世界反倒会因为狻猊带来的排斥而有些动荡。

　　高阶的鬼火冥灵和高阶的精神纱雾，两只神兽的呼声仿佛就是唤醒世界的前奏。

　　异能外放和肉体的碰撞厮杀，风云带动着时间与空间，扭曲了过去和未来，充斥着整个人间，并且要把战争的怒火给烧到更高的地方。

　　秦音紧紧抓着九尾，勉力不让自己因为这种层次的战斗个掀翻下去。他的额前全是汗水，九尾的高温让秦音也有一些不好受。虽然九尾已经照顾到了秦音，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但是它太过庞大的领域气场还是让秦音感觉压抑——这当然会让它在与狻猊的交手中落于下风，神兽之间你死我活的较量如果出现了感情牵挂而不能全力以赴，那么电光火石间的危机就足够让神兽陨灭了。

　　“我没事。”秦音摸了摸九尾，哑着嗓子安慰道。人类在神兽面前依旧渺小，在自然面前更是。喻言想要唤醒的那个神灵会给人间带来怎么样的灾难，秦音猜测不到，也只能尽力阻止。

　　他看向狻猊，金色的狮子似乎根本不着急，在那边悠然打着哈欠，和它的主人如出一辙。

　　只不过喻言已经不在狻猊的背上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度和告别

　　“站在高处，除了看得比较远，而且还能看见未来……当然，想找个人，杀个人，也还是站得高点比较方便容易。”

　　语速太快了，声音太轻了，虚无缥缈到秦音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喻言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又要去做什么？！秦音惊愕地四下张望，差点因为身法不稳而摔下去。九尾连忙平衡了一下身体，但是这个时候它也顾不上其他，被狻猊狠狠地抓了一爪子。胸前一大撮毛都散在了空气里，触目惊心的爪痕看起来抓得很深，伤口鲜血淋漓。九尾长啸着刚想反咬一口，狻猊又非常灵活地退开了。

　　秦音心疼地摸着九尾脖间的毛，看着微侧头来、反要安慰秦音的九尾，紧咬了牙齿。九尾因为疼痛，身体都在微颤——神兽都是很能忍的，让九尾都因为本能而颤抖，秦音自然能猜到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

　　看着九尾齿边流下的血，秦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多少都希望是伤在了他自己身上。

　　“……不要在乎我。”秦音将脸贴在九尾的脖子上，抓紧它低声说道。

　　别管喻言到底什么想法了……九尾已经因为自己受了伤，秦音不能狠下心顾着自己而不在乎九尾了。将那只狮子打倒，秦音就不相信喻言会无情到连自己的神兽都不在乎。

　　“和我一起……打败它！！”

　　……

　　“院长大人，别来无恙啊。”喻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安然落地，懒懒散散的模样很是随意。他披在肩上的风衣因为异能强烈的气流场而猎猎作响，金色的发丝也被吹出一种别样的潇洒来。

　　喻言依旧微眯着眼睛，睫毛将他眼中的一切掩盖。

　　刚刚才从楚君造成的废墟里爬出来的王宗琮看见喻言，很明显就呆滞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读取了你的想法。”喻言自我感觉和善地笑着，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王宗琮会觉得那笑容很和善简直就是在搞笑，“我们想法相似但是结局完全相反……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还有用。怎么样，帮助我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都要说出去了，但是王宗琮突然发现自己被一种很强大而且绝对的法则力量笼住了——说不出话，动不了身体，任人宰割。

　　“你想要召唤祂出来，然后奴役——证明你们的强大。”喻言淡淡地说着，轻拍王宗琮的肩膀。

　　“而我，只想弑神。”

　　“现在，告诉我要做什么。”

　　“实验室的「场」，当初就是按照初次神临留下的场来布置的。理论上说，只要达到那个异能的强度，就可以用‘同类’的气息瞒过那名神祇，并且让祂降临。”王宗琮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想要闭嘴沉默的，结果居然全部都说出来了！他惊怒地望向喻言，这种强行突破他精神领域对他造成精神掠夺，让王宗琮感觉到自己遭到了侵犯。

　　喻言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王宗琮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全是金星。他这才知道喻言的精神控制已经到了怎么样的恐怖境地，可以直接影响他人的神经，造成不存在的“各种感觉”。

　　王宗琮有点无力地半跪下去，镜片下的眼里虽有怨恨，更多的却是无奈。

　　楚君和赵伴月的冰元素领域依旧压迫着王宗琮，院长大人是真的觉得，自己今天要栽在这里了。

　　“足够强的异能刺激么……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喻言摸着下巴，避开一道误飞来的冰剑，又反手抓过了一根冰刺。急冻的寒气瞬间伤到了他的皮肤，冰凉的五指收紧，捏碎那根冰刺之后，喻言的掌心全部都是淋漓的鲜血。

　　“那么……开始吧。”喻言突然仰起了头，看向已经厮打到了二楼的汪云帆和张谦。

　　两个人的基因相似，同是两大家族的出类拔萃者，他们之间的较量在旁人看来也足够称得上是惊心动魄了。

　　张谦幻化而出的金属剑在一秒内迅速刺出好几次，不求真的伤到汪云帆，但是也慢慢地影响着汪云帆的动作和走位，剑在空气中只是留下一片残影，仿佛有万千把剑刺向汪云帆；汪云帆也没有被张谦的这种虚晃攻击给吓退或者伤到，避开那唯一有伤害力的剑击，汪云帆的雷电在他的周围围成一条惊龙，游走着，穿透着空气，发出“噼啪”的声音。

　　整体看来还是汪云帆更胜一筹，但是有过刚才张谦那种流氓不要脸打法的先例，喻言也不是特别确定汪云帆可以轻轻松松就把张谦放倒了。

　　毕竟马上就要告别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回来的那种……只想再多看你几眼啊。

　　或许是喻言的目光太过炽热，或许是两人心有灵犀，汪云帆突然一脚将张谦踹飞很远，然后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喻言的双眼。

　　金色的瞳孔很是纯粹，没有平日里雾气弥漫一般的神秘迷蒙，只是单纯的清澈，干净得汪云帆可以一眼望到喻言的心里。

　　汪云帆突然被悲伤攫住了整颗心。他用手按住了额头，微微地摇头，仿佛是要忘记什么，或者说，这样就可以避免什么。他往喻言这里踏了一步，又想冲到喻言这边来，但最后居然被喻言影响下、从地下层层冒出的冰刺给阻挡。

　　喻言终于移开了他的视线。

　　“你到底要做什么。”王宗琮看着喻言所有的感情变化，他不懂这样的情感，因为他无心无牵挂，所以他愈发不解，“弑神又是为了什么？证明你的存在？”

　　喻言的眼眶又一次被金色充满，那没有焦点的眼却是愈发阴冷，只是眼神就已经让王宗琮全身一抖。

　　“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为了绝大多数人活得更好，让一些没有意义的生命牺牲，不也在情理之中么。”王宗琮摘下了眼镜，用衣角微微擦拭。感觉抓住了一点什么喻言的心理，但是又似乎不像——这个金发男子，实在是太难理解了！

　　“因为弱小死去和因为你们的贪欲死去，是两件事情。你的确可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你们一切的错误，但是没有任何的罪恶，有理由被宽恕。”喻言低声说道，看向了天空。

　　“你们做的那些事，我经历了，我不想只是看着。”

　　“而你们不会做的那些事情，我会来替你们完成。”

第一百四十章 仪式和在意

　　“懒惰，暴食，色欲，傲慢，嫉妒，贪婪，暴怒。”

　　“以众原罪的名义，唤醒你。”

　　大地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天空深处也是发出了一声轰响。楚君等人同时停下了缠斗，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喻言，那个慢慢走到实验室废墟中心的金发男子。

　　喻言手掌向下，慢慢向上抬起，如同做出一个牵引的动作，那些不知重量的巨大石块就在他的控制力下一点点松动，最后被喻言凌空移到了其他的地方，露出了被覆盖的那一块地面。

　　楚君脸色又有了变化，若说在场谁最希望喻言死去，那么大概就是楚君了。楚君以为自己变强了，变得足够强了，强到可以杀掉喻言了，谁知道喻言从头开始都只是在和他玩游戏，根本就没有运用过全部的力量。

　　喻言最强的那一面是怎么样的，楚君不知道；余生是否可以到达那一个高度，楚君也不知道——这种无力的弱小感越来越强烈，让他眼前一阵昏黑，差点就站不稳倒下去。

　　苍蓝极影一剑插入地下，勉强支撑住了楚君的身体。他大喘着气，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被剥夺的感觉，好像身体中的一部分要离自己远去。

　　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喻言的一些领域暗示么？

　　楚君抬起头看着喻言，金发男子右手心全部都是血。他站在那块被他清空的地上，慢慢半跪了下去，将手放在了那里。

　　秦音咳嗽一声，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吐出一大口血来。他也有些头晕，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只是感觉无比空虚。他不知道那一部分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着掌心那血迹，他总觉得很失落。

　　而且精神好像都有一些衰竭了，看什么都出现了重影……秦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晕眩带来的失重让他又一次差点摔下去。

　　只能往喻言那边去想——或许就是他动的什么手脚。秦音趴在九尾背上往下看去，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比地上能看见的要多。

　　喻言说的没错，从高处往下俯瞰，的确可以看见很多或许会忽略、注意不到但是又很重要的事情。

　　喻言的血像有生命的活物慢慢流淌，本来只是试探一般地慢慢寻找，最后迅速延伸开去，还是按照一种秦音看不懂的纹路那样，有所分支、融合、升华。

　　“这是什么……”只是看着下方那一片红色就足够让秦音头皮发麻，见狻猊又在那边打哈欠自己玩耍，秦音轻拍一下九尾，九尾立刻领会，朝下方喷出一大口火焰。

　　狻猊“嗷~”了一声，火焰退散。

　　但是这个时候秦音也已经不在九尾的背上了。

　　“喻言！！”秦音直直地坠下去，火焰已经充斥在了他的掌心。一头红发因为极速的降落而被风吹乱得不成样子，像是火炬在那里燃烧，又像是陨石，绽放着最后的光。他的状态没有恢复到最佳——时间，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这个时候，谁都别来阻止我。”谁知喻言有点凶狠地回望一眼，空出的那只手指向了秦音，秦音立刻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抓住了，握得很紧无法动弹。

　　喻言将秦音狠狠地甩向废墟堆，破碎的瓦砾石块将秦音身上穿透得千疮百孔，血流如注。张谦疯了一般地冲过去，而汪云帆也因为喻言身上有些陌生的气场而说不出话，并没有拦住张谦。

　　颤抖的双手将秦音从坑里抱起，看着秦音惨白的脸，张谦只恨自己为什么反应那么慢，没能将秦音保护好，现在又要让他受这样的苦！！

　　“拦住……喻言。”秦音皱紧眉头，动一下身子好像全身都要散架。有一根钢筋插入了他的腹部，可能造成了一些器官的大出血，秦音的确感觉那里有些“空”。

　　但是对于基因异能者来说，这些痛还并不会致命。秦音又一次抬起了头，喻言正在呢喃着一些什么，但是他的体质已经又一次迅速下降，耳边还产生了嗡鸣声，一时间他什么都听不清了。

　　“张谦……拦住他……”秦音低声说道，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家伙了……不是怎么放心。

　　“小狐狸！你是白痴么？！”张谦对秦音怒吼一声，直接把秦音给吼懵。张谦一直对他好声好气说话，现在突然的怒吼的确让秦音很是不适应。

　　他略有些呆滞地看着张谦的侧颜，张谦好像也因为自己有点过激的情绪脸红了，没敢看秦音。他正在小心地处理着秦音的伤口，动作很是温柔，耳朵有点红。

　　一点一点处理着伤口，最后只剩下了那根刺穿秦音腹部的钢筋。张谦擦了一下额前的汗水，心里咒骂了一句楚君他们的冰雪领域，只是把周围的温度降得这么低，害得他手都抖了起来，却没能把他心中的那种烦闷无名火给冻熄灭。

　　秦音脸色越来越难看，小狐狸一秒钟的受苦，张谦就是一世纪的难受。张谦将自己已经全是鲜血的手按在了那根同样被削染的钢筋上，看向了秦音。

　　秦音眼神很是平静，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让张谦看了更是心揪。自己一扯可以很快，但是秦音又会受到怎么样的伤害？

　　“笨蛋，现在……不要管我啊……”秦音低声说道，抓住了张谦的手，“听我的……”

　　“这个时候我都不来管你，谁他妈还会来管你！！”谁知道秦音居然在张谦眼里看见了泪水。那双金色的眼睛明明已经是人造假瞳，但是现在偏偏就是蓄满了泪水。张谦爆了粗口，一点风度都没有。

　　“张谦……”

　　“我不来管你……我……还要去管谁啊……”

　　“我他妈……除了你在乎过谁啊……”张谦将头微微低下，那凌乱的发丝拂过了秦音的鼻尖，让秦音感觉有一点痒。

　　身上，心上，微痒。

　　“抬头。”

　　或许是不经意间，或许是必然。没让秦音说更多，张谦就将那全是鲜血的唇给吞没。

　　最后还是秦音更狠，一把抓住了张谦的手，然后狠狠地将那根钢筋给拔了出去。

　　伤口处喷溅出来的血将两个人的衣服污染。

　　张谦只觉得喉间涌入了一大口血。

　　然后，他没有任何顾忌地将秦音抱紧。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血液和风息

　　喻言是背对着汪云帆的，但是汪云帆仿佛看见了喻言那变得不寻常的面容。回想着刚才喻言露出那样的表情，汪云帆根本就不可能不在意。

　　雷电劈碎了冰墙，汪云帆跨过去想看看喻言，谁知道一种很诡异的力量将他往外推开。

　　没有很远，但是横格在了他和喻言之间——仿佛天堑。

　　“言！！”汪云帆伸出手去，那种力量很温柔，似乎并不想伤害他——他只能猜测，是喻言。

　　为什么要离开自己……那些说的话，难道都是假的么……凭什么！！！

　　“你说话啊！你亲口告诉我啊！！”说不清是愤怒、悲伤还是绝望，汪云帆伸出的五指慢慢握成拳，想要发泄却又不知道应该砸在哪里。汪家家主往日孤高的脸上全是说不出来的情绪，但只是那样的表情，就足够让人心疼。

　　“言，你让我过来……”汪云帆低垂着头，声音越来越轻。

　　“求求你……”让我……到你身边……

　　“云帆，我失约了。”喻言轻声说道，依旧没有回头看他。他低垂的眼中，那片金色里，全部都是寂寥。

　　就算全是不舍，他都没有转过身。

　　在巨阵里缓慢流淌的血液也停止了最后的移动，喻言仰起头轻声念起了最遥远时代的古语，都是从初次神临地那里得到的宣言。

　　“ZUICHUDEWOMENDENGDAIZUICHUDEREN(最初的我们等待最初的人）。”

　　“ZUIMODEZUIHOUDEWEIYOUDIYUU(最末的，最后的，唯有地狱路）。”

　　“BEIYIQIDEJIAOUOZAICIHUHUAN(被遗弃的角落，再次呼唤）。”

　　“RUOYOUYITIANNENGCHONGXIANSHENIN(若有一天，能重现神临）。”

　　——那么那一天，我一定第一个挥刀向神。

　　巨大的阵法闪烁出了最妖冶的光芒，仿佛是从地下绽放的光彩。血色映红了喻言的面庞，金色的发丝也全部蒙上了不详。

　　大地的颤抖越来越剧烈，陈风都差点要站不住脚。他周围的建筑因为这样的摇晃而倾塌下来，他不得不从藏身的地方逃出来。才狼狈地扫了一眼外面，那血色的阵法却仿佛直接刻入了他的眼中！

　　浅褐色的瞳孔变得茫然了起来，陈风仿佛失去了知觉，跌坐在了地上，也不觉得有多少疼痛。阵法在他眼中缓慢旋转着，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他的眼底不见踪影，仿佛是要把什么隐藏起来。

　　精神上的刺痛让陈风捂住了头，呜咽着像个孩子。

　　一次又一次回到那最漆黑的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地被威胁，被抛弃……记忆残忍地将一切暴露出来，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却又勾起了心灵最深处的恐惧。

　　一片红色……他们，在等待什么？

　　我，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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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君强忍住不适感，冲到了陈风的身边。陈风还是呆呆地坐在地上，就算楚君的影子已经把他笼罩了，他也没有回过神来。

　　坍塌的建筑物越来越多，楚君和赵伴月的鏖战同样已经让这特警署本部摇摇欲坠了！而现在大地的震动就是雪上加霜，再也支撑不住的碎石混凝土全部都掉落了下来，即将把两个人吞没！

　　被剥离出去的晕眩让楚君很艰难地抬起手，冰链激射出去，形成一张巨网，寒气慢慢填补了冰链之间的空隙，最后出现在两个人头顶的冰墙，依旧坚不可摧！

　　陈风在的地方，只能有安宁！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能再伤到陈风分毫——在楚君眼前！！

　　“别害怕……”轻轻拍着陈风的肩膀，楚君好言安慰道，“陈风，我在这里。”

　　陈风的头埋到了楚君胸前，慢慢地，他的眼中居然蓄满了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落到了楚君满是血与尘的手上，替他拂去了污秽。

　　“陈风？”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哭……”陈风想用手去擦，但是被楚君轻轻拦住了。

　　楚君的手很温暖，虽然他的风雪领域一直展开着，但是他将他所有的温度，都留给了陈风。

　　“想哭，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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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说的那个神——还没有降临呢？”王宗琮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虽然喻言的手段“非正规”而且让王宗琮很是不满，只不过在神临面前，王宗琮的确可以不在乎那些“小节”。

　　但现在，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声势，终于让王宗琮不耐烦了。

　　乌黑的浓云之中时而闪烁过红色的闪电，所有的气氛明明都已经渲染烘托到位了，想见的那个神，却迟迟不见踪影。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点情况“不符合猜想”，都足够让王宗琮抓狂了。

　　“因为，还差一点东西。”喻言微微一笑，殊途出现在了他的掌心，匕首绽放的寒光，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居然依旧明亮。

　　“什么东西？”王宗琮皱着眉头问道，他不喜欢光，所以殊途爆炸出来的刺眼的雪白，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罪人之血。”喻言轻轻说道。

　　“什么？”王宗琮一时里还没有想明白，直到下一秒那抹寒光刺穿了他的胸膛，他才清楚了喻言的意思。

　　但是喻言避开了王宗琮的要害，殊途并没有穿过他的心脏——也就没有造成一击必杀了——为什么？

　　“我现在并不会杀了你，当然，能不能活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喻言轻松地把王宗琮拎起来，随随便便地把他丢到了阵法的最中央，毫不怜惜。

　　王宗琮的血覆盖在了喻言最开始勾勒出来的阵法之上，两种血液的碰撞，似乎造成了很强的波动和刺激，“噼啪”地响着，仿佛是什么容易爆炸的物品触碰在了一起，并且要在一片缭乱中，唤醒最后的神秘。

　　“你的确很‘努力’。”喻言说着，将手高举过头顶，“所以，我会让你亲眼看见……你所等待的传说。”

　　这次出现在云彩之中的，是金色的光芒。

　　在那束光落下之前，满天的狂风席卷而来，将所有的建筑碎片都吹上了云霄！风暴肆意地卷着，那些应当坚不可摧的建筑壁垒在风息之下，却仿佛都只是柔嫩的豆腐，很轻松地就被卷成了粉末。

　　“风场……”喻言眯着眼睛轻轻念道。他的头发被狂风吹起，背后那件风衣也“呼啦啦”地疯狂抖动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被卷走。

　　喻言伸出手，按在自己肩膀上，抓紧了那件衣服。

　　这可是汪云帆……给他的啊。

　　或许是自己和汪云帆之间，最后的、唯一的联系了。

　　怎么能丢。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遗弃和风龙

　　风暴领域越来越强，天上的浓云都被吹散，露出了最灿烂的太阳。

　　所有的建筑都被吹飞，整个世界都被清场，最后，谁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耸立过那两个建筑物；谁都不会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代表着维护正道的特警署，和隐藏着全部罪恶的实验室。

　　所有的存在如同烟云，全部被风吹散。

　　一直闷声看着一切的赵伴月突然低吼一声，召唤出来的冰剑直射向喻言。在自然的面前，赵伴月知道自己依旧无力，但是他并不会就此消沉，追求最顶尖的强大就是他的向往，那条路或许漫长，但是他并不会因为挫折止步。

　　喻言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赵伴月的杀意，而汪云帆就算已经遭受了喻言那样冷漠的对待，也只是本能地呼唤出万钧雷霆替喻言抵挡。

　　惊雷震碎了所有的冰剑，赵伴月突然就转变了攻击的目标，一个冲刺，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他飞跃到了汪云帆的面前，那覆盖了赵伴月整条手臂的冰晶让汪云帆只道不妙。

　　雷网强行覆盖过来抵挡，但是那充满暗劲的后招还是让汪云帆双手发麻。被寒气冻得通红的双手逐渐无力，汪云帆不曾想过，自己在异能界谦虚算着应该也是“小有所成”了，谁知道在赵伴月的冻气之前，自己的力量居然会是这样的疲软无力！

　　怎么可能……

　　他并不知道，喻言的领域正笼罩在他的身上——喻言，让汪云帆的真实实力，被削弱了。

　　还没有彻底化解赵伴月的力量，又是一掌寒冰击来。汪云帆现在正在收势的时候，根本不能再承受这样一掌。他突然放弃了抵抗，刚刚才有些显现出来的雷网居然又消散在了他的掌心，那细微的紫色线条“噼啪”了几声，就被他收了起来。

　　也是抱着一种过分“倔强”的心情，汪云帆自我放弃一般解除了周身所有的防御，任凭赵伴月攻击过来，就连雷霆领域也都放下了。

　　汪云帆微微侧过头去。

　　等着那个人，保护他，像往常一样。

　　彻骨的寒气蹿入身体里的每一寸领地。

　　但是喻言没有理他。

　　为……什么……

　　赵伴月一掌击在汪云帆胸口，汪云帆直直地飞了出去，没有其他的东西来充当减速阻挡物，他重摔在地上，身体直接因为那暴虐的风雪力量而有些结霜。

　　只是身体上的一切冰冻感，却都没有他的心更冷。

　　喻言……真的没有来理会他……

　　是不是真的不要自己了……为什么……

　　“言……”只能慢慢地用雷霆力量麻痹自己的神经，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缓解多余的疼痛。

　　不知道是怎么了，喻言只是站在那里，背对汪云帆，仰着头，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从天而降的恐怖。

　　汪云帆让自己从仰面的姿势翻过来——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他用手撑住了地面，神经的传递很慢，更多的动作已经只是汪云帆的本能。

　　他想让自己爬起来，再回到喻言身边，就算是爬过去的也可以，但是他却是全身一软，又趴了下去，短时间里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汪云帆第一次感觉这么绝望。

　　他伸出手，想把那个人抓住，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似乎是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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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汪云帆没有看见的地方，喻言张了张口，轻声念了一句，“睡吧”。

　　——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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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言！”像是踢开了一块绊脚石，赵伴月再次蓄力冲向喻言。风加快了他的速度，不可阻挡的气势的确让人有些咋舌。他的眼神很冷，仿佛那就是冰。

　　“……”喻言反手向上指去，赵伴月明明看见了却无法抵御这全方面的精神控制；他的身体立刻不受他自己思想努力地飞向了天空。

　　在绝对控制之下，就算是赵伴月那样有定力的人也无法抗衡。被高高抛起、再重重地被砸下来，其中还受到了喻言精神影响，赵伴月被自己的冰刀给划伤，伤口同样不浅。

　　喻言依旧护短，赵伴月受到的伤害，只会比汪云帆还要强上几分。喻言只是不想让汪云帆看见即将发生了一切——这种隐瞒性的昏迷，或许就是喻言能对汪云帆做出的最后的保护——而他，又不愿意亲自动手，用精神控制汪云帆。

　　如果汪云帆就此恨他……那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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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喻言睁开了眼睛，往日迷蒙的湖泊里，纯粹透彻，等待着最初也是最后的降临。

　　王宗琮睁大了眼睛，他的精力随着他血液的流逝越来越少，身体上的无力感让他差点支撑不住自己——但是出现在眼前的正是神临的传说，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睡下！

　　所有的向往，自己一生的意义，或许都在这里了……

　　但是那束光却根本没有落到喻言的身上……或者是身为祭品的王宗琮身上。它偏正了一下方向，斜向了楚君那边，速度还有了加快的趋势。

　　“……”居然……是这个结果么。喻言一动未动，只是很淡定地看着那闪烁的力量离自己远去。

　　他的掌心浮起了一层金光，似乎正在展开什么异能。

　　……

　　“这是……什么？”见那从天而降的金色直冲向自己，楚君只是本能地让自己拦在了陈风和那束金光之间。他不知道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喻言利用实验室的阵法，招惹来了一个很不得了的东西——楚君自然是在心里把实验室又狠狠地骂了一次。

　　等待着金光把自己吞没，谁知道在那之前，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反倒先把楚君掀翻了过去。就像是自然在他面前表现出了绝对的力量，用世界最初的法则，直接击溃了楚君。

　　被自然甩到一边的楚君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他不要命地冲过去想再次抱住陈风把他护住，自然却好像是发怒了，这次，把楚君抛上了云霄。

　　强行召唤出冰盾在自己的身体上方，楚君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冰盾上面，自然又是一口血被闷了下去；他往下看去，碧绿的眼中，却映出了一片金色，还有那旋转出来的血色阵法。

　　陈风，完全沐浴在了金光里。他的头顶，一个浅红色的阵法慢慢旋转变大，最后，颜色变得无比深沉。

　　楚君在这个高度，迅速辨认了出来——和刚才喻言用血牵引出来的那个大阵，一模一样！

　　周围的风声变得更强，似乎是在迎接着什么。自然开始了喧嚣，人类、异能者却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有人会开始恐惧，因为未知者的降临；有人会欣喜，因为他们早就扭曲的欲望；还有人……

　　“陈风！！”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只是一只小雀鹰啊？喻言皱起了眉头。

　　“哈哈哈，我们的实验……居然，成功了？”王宗琮突然发出了很尖锐的笑声，就像是有人用手掐住了他的喉咙，所有的笑声都只是他勉力挤出来的一样。他一边笑一边喷出血来，受伤的地方也因为他笑得太过分，一片狼藉模糊。

　　“怎么……会是陈风？”秦音的脸色愈发惨白，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在接下去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里，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偏偏是陈风……

　　那个孩子身上，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么？为什么……就连神都不能让那个可怜的孩子，再过得平凡一点呢？？

　　“真是……一个肮脏的世界啊。”

　　没过多久，那金光慢慢退散了。陈风揉了揉眼睛，那琥珀色的瞳孔，却变成了彻底的白色。

　　“陈风！”楚君的异能刚刚有了那样的趋势要下坠，陈风就是一条风息游龙攻击，直接击在了楚君的胸口。怒龙将楚君再次吞没，他却毫不在乎楚君到底是否还有一条命在，将目光转向了喻言。

　　楚君根本没想到陈风会对自己出手，被风又一次卷上云层之后他也没有觉得有多冷。一滴泪水滑落眼眶，很快就被高空的低温冻结，又被风暴粉碎。密密麻麻的血口可以让人看出密集恐惧症来，但是楚君根本没有在乎到有多疼。

　　他伸出手，双手碰到了龙首，风雪极寒自他掌心瞬间爆发出去，整条龙居然直接被他冻成冰柱！！

　　失去了风息作为支持的冰龙没有了生命力量，居然慢慢地消失不见；楚君也坠落了下去，强行愈合伤口之后，楚君看向了下方那个陌生的陈风，眼里升起了杀意。

　　饕餮怒吼起来，冰雪再次绵延万里，旁边的森林也全部变成了冰晶世界。

　　“陈风！”

　　在乎的……只有那么一个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有人伤害了他，或者控制了他……

　　楚君都会不惜一切地去战斗。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神临和法则

　　“真是……偏偏神临在了那个小家伙的身上……”平淡承受着陈风望过来的眼神，喻言笑着鼓掌，似乎是在欢迎这位神祇，只不过他的表情有些冷淡，“听说第一次神临的时候，你只是单纯降临了‘能量体’，因为被这个世界的法则给排斥，所以你并不能完全降临……对么。”

　　“我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陈风冷淡地回答道，“神世的管理系统并不是你们这些凡人可以理解的……将我召唤出来，你也值得受到我的一句夸奖了。”

　　“我不稀罕。”喻言晃了晃脑袋，在陈风略有些懊恼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结果又说起了嘲讽的话，“你以为我应该受宠若惊么？”

　　“不知好歹的人类。”陈风冷哼一声，暗起了杀意。风息巨龙再次出现，直接怒吼着卷向了喻言，带着无与伦比的气魄。

　　神临者的手段和陈风完全不一样，陈风一直都是温柔的，很干净，还有几分幼稚；他的风凛冽过，风刃也的确带来过杀意，但是那也是他无意识、被兽欲给吞没的时候，对楚君造成的伤害。

　　陈风不经常使用异能，他展开领域的时候，大多数为了保护其他人——而神临者，只是为了宣泄他的愤怒，维护他所谓的“尊严”，或者是立威。

　　这种不带有“感情”的力量……实在是太脆弱了，不堪一击。

　　喻言的眼眶里再次荡漾开一片金色，幻烟领域聚拢，笼罩了二人，还有那条巨龙。猛烈的风声仿佛就是龙神的咆哮，声势浩大，下一刻喻言直接被它吞没。

　　“言！！”汪云帆终于成功让自己站了起来，虽然他的身体依旧很是摇晃，但是还好，他并没有摔倒。汪云帆用全部的雷电麻痹自己的神经，未来的确会造成很严重的后遗症，但是此刻却可以让他忘记一切疼痛。他走向喻言的那个方向，是那样的决然，却被一阵多余泄露出来的狂风给吹飞，再次砸出了一个浅坑来。

　　汪云帆不知疲倦，再次爬了起来；站不住了，他就爬过去，干净的手指间，全部都是泥泞。

　　汪云帆将他的一切都抛弃在了地上，不顾一切，他还是要过去——因为喻言就在那里。

　　秦音看着汪云帆所有无谓的努力，终于很勉强地大吼出声，随后就是很难受地咳嗽，落在草地上的点点墨色，让张谦看了一阵心揪：“不要过去！”

　　“小狐狸！”张谦搂住了秦音的肩膀，颤抖的手指揩去了秦音唇边的污血，他只是感觉到，指腹传来的温度越来越低。

　　“没用的……那是神……”秦音沙哑着嗓子说道，汪云帆眼里那充满信念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如果这样的希望在绝对的力量之前，被陈风——或者是喻言——掐灭了，那么汪云帆不就太可怜了么，“我们……敌不过他的……”

　　“言，我马上就过来。”汪云帆只是轻声说道，仿佛没听见秦音说的话。

　　“秦音指挥，您对我还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清清冷冷，还带着几丝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个人惊愕地望向被风包裹的地方，喻言安然站在风里，似乎毫发无伤！

　　黑色的风衣依旧被吹动着，但是落在喻言身边的风息，却似乎是那样的温柔。喻言双手环胸立在那里，腰杆笔挺——实际上也只要这样，就可以让所谓的“神祇”感到羞辱了。

　　“云帆，后退。”随后，喻言轻声说道。

　　汪云帆的身体微微停滞了一下。他倔强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人的后背，没有动。

　　“云帆……”喻言轻叹一口气，突然闪身到了汪云帆身后。盖在汪云帆头顶的手传出一阵精神干扰，汪云帆不甘心地想回过头来，还没有成功，他就睡了下去。

　　“拜托你们，先照顾他一会儿。”喻言抱起汪云帆，将他放到了秦音的旁边——陈风倒是很有风度地一直安静看着喻言，也没想过要偷袭什么。

　　“为什么？姓汪的死活关我们什么事。”张谦把头往旁边转去，十分傲娇地不满道。

　　“我知道了。”结果秦音很不给他面子，下一秒就拆台。

　　“小狐狸你……”张谦队长表示要“嘤嘤嘤”！

　　“什么时候……回来。”谁知在喻言转过身去的时候，秦音又问了一句。

　　“或许，不会来了。”喻言低笑一声，走得决然。

　　……

　　高高在上，却并没有受到他人的顶礼膜拜……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喻言在陈风面前站定，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致意：“多谢，但是如果你只是拥有这样的能量体伤害，就太让人感觉遗憾了。”

　　“强弩之末。”见识到了喻言的“感情”，陈风居然也会觉得有趣，心情稍微好了几分；但是喻言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又触到了陈风的底线，他低斥道。

　　这次，整个天空的云彩都聚集到了陈风的头顶。乱风搅动着天上的一切，依旧悬在半空中、站在饕餮身上的楚君紧抿嘴唇，脸色一片铁青。他迎风而立，饕餮沉闷地怒吼着，但是它巨大的身形却是岿然不动。

　　“给我要狂风——和乌云。”陈风一只手指向了天空，仿佛在呼唤着来自天空的神迹。他冷声下达命令，身为这个世界的神，就掌握着全部的自然法则。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做不到。

　　呵。喻言唇边的弧度更大，还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人类，你把我激怒了。”陈风冷冷地说道。

　　“在当年你降临之后，又不负责任地离去之时，你早就把我激怒了。”喻言高声回应道，风声太强了，一般的那种说话声音只会被风声撕裂，“虽然我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但是你强行造成了一种‘开始’，却没有制定完整的法则……”

　　“你凭什么？”

　　喻言的眼里全是阴冷的光。

　　“你以为你是神，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绽放出了一刹那的光明，却让世界陷入了绝望的黑暗。”喻言说着也抬起了手，他的指间萦绕着金色的丝线，交缠着旋转向上，直接射入云层之中，“这样的神——你以为我们应该崇拜？”

　　陈风瞳孔锁紧，万千巨大风刃直接从天上坠落下来，直射向喻言。喻言还没行动，楚君却先是一声低吼，一层蓝色以楚君为中心波动开去，冰封千里的力量，居然将大多数都风刃都给冻结成为了模样狰狞的冰柱！

　　风与冰的确可以造成相辅相成的结局，但是如果两种异能的主人站在了对立面，那么这两种异能元素的争斗也同样会很是激烈。化为冰柱的风刃自然就不再被陈风所掌控——虽说现在陈风是真正的“神临者”，但是降临在人间的神祇，或多或少还是会受到法则的制裁，比如说，现在陈风所掌控的异能元素依旧只有风。

　　他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操控其他元素异能。

　　但是喻言可以。

　　少量的风刃没有被冻结住，呼啸而下直卷向喻言。喻言的右手高举过头顶，低声念了一句古语，他打了一个响指，指间金色光芒更甚。

　　清脆的声音落到陈风耳中，居然让这位本应没有任何在乎的神临者流下了冷汗。

　　“在这里，我才是法则。”

　　喻言的声音，由陈风的风息传遍世界。

　　那些巨大的风刃居然折了方向，如同听从了喻言的号令，向陈风卷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蝼蚁和神祇

　　“风息斩！”

　　陈风一声斥责，仿佛有一把巨大的风刀自他身前劈出，将刚才所有被喻言控制起来的风刃给斩断。

　　聚集在两人周围的风云直接退散开去，陈风有点不耐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好像是哪里被弄脏了要拍拍干净一样，谁知喻言在这个时候动了。

　　用最简单的近身格斗技巧，喻言直接扑到陈风的面前，殊途闪烁起寒光，这是最直接也是最纯粹的力量。

　　匕首被喻言用尽刺、撩、挥、点、斩等，陈风都被那神出鬼没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的匕首给威胁得紧张起来。他可没有像殊途这样的神器，不得不一路后退躲闪，脚下的步伐倒是一直很稳健，丝毫不慌乱，但是他最后还是被殊途划开了外衣，本来扣得很紧的外套，就散开了衣摆。

　　“居然……被一个人类逼到这样的境地。”突然做出了一个完美预判，陈风伸出手抓住了喻言的手腕，加了几分力度，殊途也只是停在了距离陈风额前几厘米的地方，喻言最终没能刺下去。

　　“人类，你应该感觉骄傲了。”陈风冷冷地笑着，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喘息声。毕竟是在使用陈风的身体，小雀鹰疏于锻炼，就算有现在神祇的操纵控制，体能上的缺陷又不是单单是这样就可以弥补回来的，依旧会感觉到疲惫。

　　“很遗憾。”喻言却不怎么在乎自己被制约住，甚至还将脸凑向了陈风几分，两个人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看着陈风露出的讶异，喻言嘴角的笑容越显轻蔑，让陈风恨不得直接将这个人给杀了再让神祇的名字充满荣光，但是现在，他居然还做不到！

　　这个“人类”，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难道真的会有蝼蚁，可以撼动神祇么？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没有资格，再被称为‘人类’了。”看着那双深褐色的双眼，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那可爱而且有些懦弱的小雀鹰，喻言慢慢地、慢慢地说道，声音很轻，口齿清晰，让眼前这个“陈风”听得很清楚。

　　“你……”

　　“我身体流淌的每一滴血里，都是罪孽。”喻言冷笑着，又逼近一步，同时，陈风也只能后退一步，气势更弱，“‘实验体’，这个称呼，可比‘人类’更适合我……而且是，适合多了。”

　　喻言突然松开手，殊途直接从他右手心掉落了下去。陈风还在品味喻言说的一番话，谁知道喻言迅速矮下身去，左手反握住殊途，那一抹寒光就要刺向陈风的腹部！

　　“砰”的一声，结果，陈风在被喻言刺伤之前，他就先被一个人大力踢飞了出去，落在离喻言有点远的地方。

　　喻言的殊途落空，他却并没有特别愤怒，只是带着一副理所当然“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模样，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舍不得？”他看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黑发男子，幽幽地笑了一声，问道。

　　“我不允许你碰到陈风的‘身体’。”楚君冷冷地说道，冰刺悬浮在他的身边，还随着他的心意在那边旋转，“告诉我……怎么把那玩意儿弄回去。”

　　“我好不容易把他呼唤出来，你认为我会就这么轻易地放他走了么？”金色的睫毛遮挡住了那双全是戏谑的眼，喻言轻笑着，他比楚君略矮几分，微扬起头的姿势居然带了几分邪魅。

　　楚君愣了一下，差点一剑就劈过去了：“你以为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可以不在乎？！”

　　“放心好了，陈风不会有事的。”看着差点负伤、因为楚君那一脚才逃了出去的陈风，喻言微微一笑，殊途像一把蝴蝶刀，在他指间翻转起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这只不过是……试探。”

　　“试探？”楚君皱起了眉头，同样看向陈风。那张熟悉的脸，那个熟悉的人……但是现在，他身上的气息，和“陈风”截然不同。

　　不管是什么理由，陈风都不能出事。

　　楚君会用生命去保护他，因为他是陈风。

　　“你难道以为没有了神临，没有了‘异能’，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干净了？”陈风揉了揉胸口，楚君这一脚踢过来也没有多少分寸，有点痛，不过还算可以忍受，“不管是什么样的时代，不管是什么样的环境，总会有人要犯下罪恶。”

　　“呵……”喻言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或许异能会给世界带来更多的不可控性，犯罪的时候会造成更多更大的损失，但是同样，制约者的能力也得到了提升。”陈风说着就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喻言的无知和愚蠢，“你们口中的正义与邪恶可以相抗衡，那么这个世界，和最原始的那些年代，又还有什么不同？”

　　“是啊，没有不同。”喻言接口说道，清清淡淡，“就算没有了异能，没有了实验室那帮疯子，他们也还是可以找到各种理由，让无辜的人接受各种各样的实验——或许，比现在还要残酷。”

　　“你是想成为世界的‘平衡者’么。”陈风盯着喻言，目光如炬，“去阻止所有的不公正？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喻言拍了一下楚君的肩膀，后者差点条件反射就肘击过去，最后还是强忍住才没有把喻言自来熟一般搭过来的手给拍掉，“你看看这个人，他可是特警署的高层啊~还有那边坐着的人——他们所追求的，不就是崩坏里最后的平衡么？他们想见的，也就是黑暗里的曙光啊。”

　　“咳咳……”隶属于特警署的楚君、秦音、张谦三个人差点被喻言这一番话给呛住——说得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好，但是……但是，特警署真的有喻言说的那么好么？就算是他们三个人的动机，也还真的没那么高尚啊！

　　“法则……信仰……”喻言笑笑，“自从你降临那天起，这个世界就变了。但是再怎么改变，没有什么东西会长久沉睡，黑暗，终究还是会睁开眼。”

　　“所以你想说什么。”陈风皱起了眉头。

　　“我只是想杀了你。”喻言平淡回应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预言和压迫

　　你想，杀了我？”陈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发出了很奇怪的笑声，怎么听都不像是人间的语言，“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杀了我？”他的嗓音不再是以前那个干净可爱的少年，带着几分低沉和嘲弄，只有楚君才可以听出陈风那原本的一点单纯——这自然让他愈发难受。

　　“神祇可以创造，可以毁灭，也可以净化。”喻言平和地说道，“我做不到创造和净化，但如果只是杀了你，我还是可以试试看的。”

　　“你疯了。”陈风冷淡道，“神祇真正的力量，你根本无法想象。如果只是因为我刚才的一时退却让你有了那样的念头，那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我听说过一个预言。”喻言微笑着平举起双手，仿佛托起了一个看不见的庞然大物，“在任何界面里，只要人类或者什么东西有足够强烈的欲望，那么就可以……成神。”

　　“……”陈风的眼神突然冷了下去，甚至可以说是“阴冷”。他看着喻言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危险，就像是喻言要抢夺走他所珍惜的宝物，气息又一次变得凛冽。

　　“只需要杀掉界面里原来的那位神祇……人间的英雄就可以取代他，成为新的神。”喻言慢慢地说道，细细观察着陈风的表情，心中异样的情绪突然之间越来越强烈，“你是我们这个位面的引导者……所以，我只要杀了你，就可以前往神界了。”

　　“……”陈风咬住了牙齿，不发一言。

　　“神临在了这个孩子身上，你七成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吧。”喻言危险地笑着，走向了陈风；他每一脚踏下，压在陈风身上的重量就增加一分——虽然明知道这只是精神压迫的错觉，陈风却无法摆脱。

　　就像是喻言双手托起的那些未知重量，正随着他的靠近，一点点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那些重量，正是这个世界，或者说，是喻言所背负的那些罪恶！

　　“想要净化这一切么？”喻言走到了陈风的面前，伸出手按在了陈风的肩膀上，陈风闷哼一声，一脚后踏站稳，脚下的土地却是凹陷下去了几分，“通过收回一种罪，来诞生另外的邪念？”

　　“你……什么都还不明白呢。”陈风冷笑一声，用的依旧是神祇那高高在上俯瞰尘埃的眼神。

　　“神祇，是没有感情的。”喻言说着，五指微微用力，陈风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如果祂拥有了感情，祂也就没资格被称为‘神’了，是这样么？”

　　“没错。”陈风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正在翻涌向上，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居然格外明亮，“你以为……你可以割舍这人间的一切么？”

　　“没有什么……是我无法割舍的。”喻言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突然把陈风扔了出去，把他重摔到了地上。喻言气势汹汹地往陈风那里走去，金色的光一丝一缕盘旋在他的身边，就像是屏障，又像是利刃，保全着喻言，抹杀着其他一切。

　　“是么。”陈风翻身跳了起来，冷笑着用手背擦掉了脸颊上的埃土，“你的‘告别’……真的已经结束了么？”

　　喻言瞳孔瞬间缩紧，金色的锋芒自他眼中射出，似是被激怒了。狻猊咆哮了一声，一层很诡异的波动扩散出去，所有人的视线居然变得都模糊了起来。

　　楚君用手捂住了头，他受到的晕眩感更加强烈，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压迫在了他的身上，很是沉重。

　　楚君刚才就知道，贪婪和暴食这两个原罪，已经被喻言给牵引出去，不继续存在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了。

　　喻言的那个手段，也只为了做到七大原罪的聚首，来召唤出眼前这个神……降临在陈风身上的这个神。

　　剥离的疼痛也是在那个时候产生的，可以说，现在的楚君还是“不完整”的。或许被剥离了两份精神存在，过了几天就可以恢复过来，但是在“不完整”的现在，狻猊的精神领域对楚君和秦音造成的控制和影响，只会更加强烈！

　　楚君无力地半跪了下去，双手撑在了地上，后背好像承载了整个世界。他耳边凉凉的，随手用手抹了一把，居然带着几缕血色。

　　陈风……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神临在他的身上，那么现在他的灵魂又在哪里？是沉睡过去了，还是前往了神界？

　　他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为什么又一次远离了你……楚君将苍蓝极影插入土中，很勉强支撑住了身体站起来。或许现在的情况，已经并不是单纯的精神压制，而是大范围引力场了。

　　狻猊直接将重力压在在场所有人的身上，在这个领域里，只有喻言和狻猊还能行动自如……

　　喻言会不会，伤害到陈风？

　　“喻言！”楚君看过去，狻猊落到了喻言的身后，一人一神兽正向着陈风走过去，而陈风，只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双手垂向地面，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身上的气息并不是楚君所珍惜的那个孩子，但是现在出现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易就带走了楚君的所有理智。

　　“陈风……别怕，我在这里。”楚君突然爆发出了他自己都要感觉震撼的超高速度，在这样的重力压迫下，他拦在了喻言的面前。

　　饕餮也偷袭向狻猊，神兽狮王只得回过身去理会那个大家伙，两大神兽的肉搏直接而惨烈。饕餮的行动虽然受到了牵制，但是因为它是神兽，受到的压迫已经算是减轻几分了；而狻猊比较温顺慵懒，战斗的手段也是以精神控制居多，和饕餮这样硬碰硬地近身肉搏，还是让狻猊感觉了几分不适应，一时间，两大神兽倒是不分上下。

　　“楚君，我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喻言眯着眼睛，见楚君又一次拦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是有一丝懊恼的，“陈风并不会有事，而我，也会取代你身后那个不负责任的灵魂，成为新一代的神！”

　　“喻言……”楚君沉吟了很久，才斟酌着开口说道，“不要再把你的愤怒……带到其他的地方了。”

　　“结束吧，就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白和喻言

　　“你……说什么？”喻言皱起了眉头，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愕然，却依旧带着杀意。

　　“我知道，你是从最黑暗的地方回来的，的确有理由产生最深刻的仇恨。”楚君将苍蓝极影收回，向喻言表示了他的善意，并不想与之争斗，“现在实验室已经被毁了，罪魁祸首王宗琮也给你杀了……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回来’了。”

　　“不要……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楚君，你知道么，有人说，一些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人，在关键时刻说起话来，格外能给人洗脑。”喻言听完笑了一声，双手摊开，楚君却发现喻言根本没有松懈掉他的幻烟领域，哪怕只是一分，“但是你那些轻飘飘的话，在我听起来，只会觉得恶心啊。”

　　“你……”楚君咬了咬牙，然后低下了头，“也是，因为我们的精力完全不同。”

　　“你和我一样是实验体，我们的最初是一样的。”喻言的右手掌心飘起了一个能量球，“你被实验室的人带走了，最后还有一个带着你……就算受到了人的排挤，你的过去好歹也是衣食无忧的。”

　　“所以……你以为你看见了什么？”

　　精神上的刺激直接入侵楚君的大脑，那些被喻言灌输进来的、关于他们两个人的过往，又在这个时候清晰了起来。

　　那些被喻言抹去深锁起来的记忆慢慢浮现，明知道这是喻言的精神手段，但是楚君却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沉沦了下去。

　　喻言的过去……只有黑色和白色，没有多余的色彩。

　　……

　　“你为什么一定要激怒他们呢？”黑发少年蜷缩着身子，歪着头问道。虽然还是孩子的模样，但是他的声音有点冷，没有了孩童的天真与可爱。浅绿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在黑暗里闪烁出莹莹绿光来。

　　“因为……我们都是罪人啊。”金发少年躺在床上，摸着自己身上新添的几道伤口，舔舐着指间沾染上的鲜血，明明是那么残忍的样子，却又偏生出了几分诱惑，“他们认为我们有罪，可我们太善良……所以如果不惹出一点事情让他们生气，我们不就太吃亏了吗？”

　　说的明明都是歪理，但就是把黑发少年逗笑了。金发少年身上好像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他可以把所有的不公平说得理所当然，又可以把所有的悲伤和痛苦，说成俏皮的幽默话语。

　　楚君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喻言的世界非黑即白。

　　“你的代号是多少啊？”喻言又一次开了话题。楚君总是闷声不响地缩在那里，如果是别的“室友”，大概会完全无视楚君的存在，但是喻言不会。

　　“序号287。”楚君抬头看了一眼喻言，不知道他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呢。”

　　“……1。”喻言默了一下才说道，似乎带了几分勉强，“哎，你有没有给自己起个名字。”

　　“名字？什么名字？”楚君刚想说什么“哇你的序号这么前面”，就又被喻言问得一头雾水。

　　“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数字，而是像普通人那样的名字。”喻言坐了起来，那金色的眼睛似乎变得明亮了，但是楚君依旧看不清喻言的瞳孔，能看见的只有那一片模糊的金色湖泊。

　　“没……没有。”楚君有些局促，喻言说的话有时候还真的蛮出人意料的。

　　“我的名字是……喻言哦。”喻言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慢慢地说道。

　　“寓言？是小孩子看的那些故事么？”楚君呆呆地问道。

　　“不……”喻言的声音突然之间好像隔得有点远，楚君只觉得一片迷蒙，差点就没有听清楚，“是说出……那些不该说的话。”

　　做出，那些不该做的事。

　　……

　　“到时候，我带你到外面去看看吧。”喻言轻笑着，语气就好像是在哄小孩，一点都不严肃认真，“哦不，大概是让你一个人出去看看……但是肯定会让你出去！”

　　“开什么玩笑啊，这里的警备有多么森严，你又不是不知道。”楚君噘着嘴，虽然眼里有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但是思维还是被局限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他不觉得喻言说的话会成真，因为这个实验室作风无比残忍，心狠手辣。

　　以前也有人想过要逃走，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那些被带回来的叛逃者，实验室会把其他的实验体给聚集在一起，当众处决那些人。

　　喻言永远只是用很落寞孤寂的笑容看着，一言不发。

　　“我说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喻言将手指放在唇前，露出了很神秘的笑容，“相信我好了，不会很久的。”

　　……

　　“你……做过几次实验了啊？”又一次被注射了药剂，痛不欲生，最后居然却还是活了下来。楚君眼里还噙着泪水，毕竟还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就算从小就开始了忍受，偶尔也还是会露出他们的软弱。

　　“数不清了呢，大概有几百次了吧。”喻言笑笑，他身上伤痕遍布，楚君没有数过，但是他觉得很可怕。

　　“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相信我，不会的。”

　　“我们，都不会死。”

　　……

　　“再见咯，287。”喻言用手揉了揉楚君的头发，黑色头发的手感真好，喻言早就想摸摸看了，又怕被他这个炸毛的小伙伴咬，现在终于如愿了。

　　“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下次有人给你取一个，或者自己好好想一个吧~名字可是很重要的呢，就像是让自己在其他的地方又一次降临，可需要谨慎考虑呢。”

　　“下次……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

　　“喻言……”楚君看着漠然站在那里的喻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居然第一次产生出了“怜惜”。

　　对喻言的那些怨怼，居然也都恨不起来了——楚君都快以为是喻言又一次对他进行了精神催眠暗示。

　　但是那些一同经历过的回忆再次重现，又让楚君再怎么去埋怨？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可怜的人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感情和温柔

　　“想起来了？又一次，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给我想起来了？”喻言冷笑着打了一个响指，刚才的那些回忆场景，又变得遥远了起来。楚君揉了揉额头，瞳孔澄澈起来。

　　喻言刚才也和他一起回忆了，那些黑白色的记忆，永远是他憎恶的过往。只是很遗憾，这些过去不会改变，就算现在的他已经无人能敌，就算未来的他登临神界，过去永远都会在那里，成为他永恒的梦魇。

　　所以仇恨才会这样强烈。

　　“别再阻止我了，楚君，没有异议。”

　　“怎么会没有意义。”楚君向前一步，依旧把乘风护在了自己身后，“我们……算朋友么。”

　　“……”喻言眯起了眼睛，双手交叠在了一起，覆在上面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背。

　　“当时你说我们会活下去的，是你说的吧。”楚君又说道，“为什么你现在又要自己放弃呢？”

　　“……自我放弃？”喻言危险地笑了一声，这是被小瞧了呢，“怎么，你认为，我根本不是你身后那个人的对手是么？”

　　“我不会让陈风身上再添任何一道伤口。”感觉到了那一缕杀意，楚君立刻冷冷地回应道，“如果你坚持要伤害陈风，那么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我已经……错失了太多了，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楚君说道，虽然不知道陈风会不会听见，他现在也要说了。以后，再用他的生命，去告诉陈风他的抱歉。

　　明明已经是神祇的意志了，但是胸口却无来由地抽搐了一下，很疼很疼。乘风抓住了自己的前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很在乎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明知道他保护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楚君也根本不会在乎“乘风”，但胸口就是很疼很疼。

　　神祇是不会有感情的，神临在凡间人类的身上，精神上的绝对碾压也不会让那卑微如同蝼蚁的人类的精神主动清醒过来。

　　那么为什么……这里会这么疼？

　　好像……生出了一种“羡慕”的情绪？是在羡慕谁？那个凡人吗？

　　乘风看着楚君那一头被风吹动的黑发，心念一动，本来凛冽的风变得柔和了几分，只是轻拂过楚君的发梢。

　　有多少年，没有人会这样对“自己”了……

　　居然，会很喜欢眼前这个人……我是不是疯了？

　　——只是，一些宿主的情怀吧，和我无关，嗯，无关。

　　神祇是不需要感情的，因为神祇不能有任何弱点。

　　……

　　“……”喻言不发一言，天空之中却突然坠落下来无数的光剑。金色的利剑迅速刺来，那一道道鎏金光彩无比炫目。

　　楚君的苍蓝极影一剑劈去，所有的光剑都被切成两半，巨大的爆炸让现场产生了浓烟，最后被乘风嫌弃地挥挥手，全部吹散。

　　大概这只是喻言用绝对控制压迫光线所捏造出来的光剑，所以杀伤力并不像之前那些通过操纵他人精神的元素异能手段那样恐怖。

　　楚君的剑锋指向了地面，他不想主动出手，一是因为那样露出的破绽会比较多，二是……他发现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勇气，再用剑去指向他原先的伙伴。

　　刚才从实验室里走出来时候的愤怒，居然这么快就消散了，楚君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一种很温暖的力量荡漾在他的心间，感情似乎都柔和了起来。

　　“怎么，口口声声陈风是你的逆鳞，现在我接受你的挑战让你来和我对决了，你却优柔寡断起来了？”喻言嘲笑了一声，有点烦躁，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好像从刚才开始，空气中就开始弥漫了一种什么气息……勾起了他一些欲望，但是又让他有些压抑——就像是哪里做错了一样，让他很不舒服。

　　“……我……”还是没有跨过那道坎啊。楚君的嘴唇被他咬出了鲜血，但是他还是没有动。心脏的悸动告诉着楚君，他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件事情，也在诉说着喻言过去在他眼里，最深的罪行。

　　但是……原谅……原谅？

　　大脑嗡嗡作响，精神世界的波动震撼又一次强烈。楚君将左手伸到唇前，一口咬了下去，牙印模糊在了鲜血里，他终于清醒过来。

　　喻言最可怕的一点就在这里，他的幻烟领域似乎无时无刻都正在展开着，而脆弱动荡的精神世界，就是他最好的攻略舞台。所有的不坚定与谎言，都会在喻言引导一般的催化下扩大，最后变得无比脆弱不堪。

　　“拔剑吧，楚君。”喻言的殊途指向了楚君的胸口，他觉察到了，那种陌生的气息正是从乘风身上散发出来的——但是那种力量还很弱，乘风似乎还不能完全掌握那种力量。

　　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神祇，也还是会有迟疑的时候；就算是无欲无求的祂们，居然还会需要学习“全新的东西”。

　　而这就是喻言的机会。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抹杀乘风，但是如果神祇的力量得到了进化，那么在成倍增加的压迫力之下，自己又还有几分游刃有余，喻言就不太能确定了。

　　——一定要去到神界，见到传说中存在的那位掌管一切的神明。

　　——然后，看见未来。

　　“如果你没有将我打倒，我就一定会杀到神界，然后弑神！”喻言狠狠地说道，殊途闪烁金光，锋芒不掩，下一秒似乎就会穿透过谁的身体一样。

　　“……那，我就来纠正你的错误吧。”楚君低声说道，“以前的我太弱小，在实验室里的确依赖过你，而现在……我会阻止你，一定会。”

　　“啰嗦。”喻言不耐烦地轻笑一声，他的身影突然就消失在了风里。

　　楚君警觉地看着周围，他身边的水汽慢慢凝聚起来，时刻都可以转化成最尖利的冰刀，或者是最坚固的冰盾。

　　他将陈风保护得很好，乘风可以感觉到自己周围降下来的温度。楚君或许将所有的防御都留在了这个身体的旁边，他的利剑就是他最好的盾牌，但是同样也面临了最大的伤害。

　　乘风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眼前的这个人类，应该怎么来形容他呢？是太过自负了，认为自己真的可以来保护神祇，还是仅仅，真的不想让这个身体再受到一点伤害？

　　轻咬住嘴唇，手不由得慢慢握紧成拳，说不清是不是紧张。心中那种未知的感情又一次弥漫了开来，让这个孤独了不知多长时间的神祇，又有点不知所措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缺失和历史

　　领域里卷起了两股截然不同的风雪力量，乘风分辨得清楚。

　　喻言最后还是选择借用楚君的力量，通过影响楚君的精神、直接掠夺风雪的异能，来展现他幻烟领域别样的战斗方式。

　　只是相对于楚君的异能领域，喻言的异能控制就显得无比高调了。

　　楚君的冰依旧只是凝结起来的水汽，隐藏在空气之中，伺机而动；喻言就完全不同，满天的风雪，好像是在宣泄着他的情绪，或许不是招招带着杀意，却足够带给别人视觉上的震撼，同时生出畏惧之感。

　　乘风和楚君现在就完全被喻言的风雪龙卷给包围着，只有头顶上方是空的，可以看见云彩被吹散之后露出的太阳。

　　太阳很是明媚，是刚才乘风降临的时候带来的风息吹开了肮脏的帷幕，而现在的阳光，居然打在了喻言这个违逆神祇意愿的人身上——乘风是觉得有些讽刺的。

　　乘风依旧保持观点，人间很是肮脏。祂是鄙视这些低等生物的，而一想到现在神界的有些神祇正是不同位面晋升上来的人类，祂就觉得有些恶心。

　　乘风是世界最初直接降临的那一批神祇，祂是直接的能量体。和祂一起降临的还有另外几个元素，祂们在神界的地位并不低。因为纯粹，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强大的实力。

　　最初的元素神祇所拥有的能力实际上都差不了多少，但是很快，另外几个元素神祇的实力却超过了陈风，甚至有一位从人间晋升上来的人类神祇，他的力量，也远在乘风之上。

　　乘风自然震惊，但是祂却不理解，在另外几个朋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和祂有交情的火元素神祇告诉祂，另外几位神祇都是到人间去游历了一番，找到了一些本应该拥有却又丢失的东西。那些东西回来了，神祇才算是完整了，元素的掌控也就更加娴熟完美了。

　　乘风不是很明白，于是祂降临在了这个位面。

　　祂没有过多地去深入了解这个世界，只是单纯感觉这个世界很肮脏，空气污浊，众性阴暗险恶。

　　乘风在这里逗留了三天，用他的精神力量感知了这个世界三天。属于神祇的力量也在这三天里迅速扩张到整个世界，那些变异的、死去的生命，乘风却没有去理会过。

　　祂高高在上，怎么可能理会那些连手指都不用动就可以捏死的小虫子。

　　祂在追寻祂想要的东西，以为人间是有什么秘宝，不得不屈尊寻找——但是祂没有找到。

　　三天之后，乘风只感觉无趣，回到了神界，但是祂残留下来的力量，却影响了人间九九八十一天。乘风不记得这一点，而人间却因此大乱。

　　有人希望用科学来解释这一切，但是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归于那神临地的光芒。

　　人类社会由此进入异能时代，而黑暗里的那些交易和实验，也从此变得愈发残忍。异能者一方面被拥护，一方面被排挤。因为他们被称为了“异能者”，于是他们就算不上是“人类”，对他们，根本不需要再有人性的怜惜。

　　就是如此，那些只是部分被写入史书的历史。

　　喻言的殊途“当”的一声撞在了楚君的苍蓝极影上，楚君的手臂立刻就有些发麻了。喻言是俯冲下来的，本身就带着气势，楚君虽是接了下来，却不得不用双手抵住剑身。

　　见喻言的眼神充满了蔑视，楚君知道这个时候退却，身后的那个人或许就要遭殃。他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脚下的土地瞬间就凹陷了下去。喻言的力量很大，就算是楚君，一时半会儿也都化解不开。

　　“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的愤怒。”楚君的手臂虽然有些颤抖，但是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低沉的嗓音微微带着沙哑，乘风听了居然是心头一怔，“喻言，放下吧……引起了更多的愤怒，你和实验室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分别？”喻言思量几秒露出笑容，“很重要么？”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好人。”

　　他突然一脚踏在楚君胸口，暗劲进入身体里，楚君只觉得全身的异能流向都变得错乱了起来。麻痹感从胸口往身体各个部位扩散，瞬间就站不稳，楚君倒飞了出去，无法抵抗喻言的攻势。

　　出乎意料的是，在他身后的乘风居然稳稳地接住了楚君，风息在乘风的身边卷起，替祂掌握了平衡，祂脸上倒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放心，我没事。”血都流到了胸口，楚君却是回头冲乘风笑了一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受伤的并不是他，“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楚君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它能实现。

　　乘风眼前模糊了起来，火元素神祇好像告诉过祂，其他神祇找到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火元素神祇卖了很久的关子，最后终于倒在了乘风收买用的几桶桂花酒下。

　　那个时候，祂的答案，乘风听见了，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陈风，不用担心，我在这里。”楚君捏了一下乘风的手，乘风感觉到，楚君的手很凉很凉，只带着一丝温度。

　　楚君的手一直很冷，但是陈风得到了他所有的温暖。

　　楚君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乘风听得出来，是“陈风”不是“乘风”。

　　那个卑微的蝼蚁虽然因为成为自己神灵的躯体而变得有了几分利用价值，相信未来这个凡人也会变得“高贵”起来，但是乘风现在居然很是嫉妒那个灵魂——是嫉妒，早就不是羡慕了。

　　没有人……这样在乎过自己，而自己，现在居然觉得有几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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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嗝，你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天天板着一张脸。”

　　“祂们找到的东西哇，就是‘感情’呐！”

　　“人心难测，人性可贵，祂们，也尝到了感情的甜蜜呦！”

　　乘风听完，拂袖而去，很清冷地笑了出来。

　　“无稽之谈。”

　　“神祇，不应该拥有感情。”

　　神祇，也不配拥有感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守护和净化

　　“多此一举。”喻言手上的金色光芒居然如同液体一样流淌而下，渗入地下，大地因为他的异能力量，又一次开始了颤动。

　　草场之下的泥地里突然蹿出无数的冰线，楚君瞳孔锁紧，冰线疯狂地上升，缠绕住了喻言的双腿直到腰部；喻言的异能也催化成为了冰剑，从地下激射而出，楚君又被他的领域影响，模糊了判断，一时间没有及时避开，身上立刻出现了五六道贯穿的伤痕，虽然都不致命，却也足够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处于下风了。

　　“我不会伤害到陈风。”喻言烦闷地说道，楚君到底是哪里转不过弯来，一次又一次地来挑战自己，“我只是想杀了乘风……你挡着我，有意义么？！”

　　“以前我就觉得你太偏执了。”楚君咳嗽着，并不致命的杀招，喻言倒还真的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在刚才那么强烈的精神波动控制下，自己完全可以直接被他砍下脑袋，“现在……喻言，乘风的确是降临了异界的力量‘污染’了一些生物，其他的神祇也都没有错啊……”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要听实话么。”喻言用殊途轻轻拨断所有的冰线，楚君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束缚在喻言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我不知道。”喻言刚才是弯腰下去的斩断冰线的，现在他也只是微微直起了身子，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落下了一片阴影，只剩下他那金色的瞳孔，闪烁起森然的寒光。

　　那双眼睛，楚君是第一次觉得这么扭曲。

　　“但是如果不把战火往上点燃，又还有谁会记住我们？”喻言阴森森地说道，“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去做就够了，不需要……脏了你们的手。”

　　“喻言！人间就没有一点让你留恋的东西么？神界终究只存在于传说里，谁知道你还能不能再回到人间！！”楚君看着自己的血往地上流去，一边让自己努力说出话来，一边暗暗操纵那些血色。血液中也有大量的水，有水就可以凝结成冰，就可以出奇制胜。

　　喻言似乎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给冲昏了头脑，明明没有任何的道理，他却一定要和乘风斗得昏天黑地再杀向神界……为什么啊？

　　“无所谓了。”喻言说着，将手按在了殊途匕首上，“你呢？为什么要护着乘风？”

　　“虽然很淡了，但是他身上还是有陈风的气息。”楚君淡淡道，“的确，他现在是乘风，但是陈风的意识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再伤害到他。”

　　“别把守护说得这么廉价。”喻言冷冷地说道，“你根本不懂。”

　　“怎么会不懂。”楚君低声说道，“以前我没有死，是因为你的守护，虽然我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地方让你这样在乎；我的成长，是因为老师的守护，虽然并不面面俱到，但是有那么一丝温存就够了。”

　　乘风内心颤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获得了滋润，在他的心底滋生出来。虽然现在还只是类似刚抽芽的植物，但是却疯狂地生长着，一阵晕眩让乘风摇了摇头，以为是空气的不洁，愈发觉得这个人间……复杂了起来。

　　“至于陈风……他就是我此生要守护的人。我的确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现在回想，也不能怪你，全都是我自己的缘故。”楚君握紧了拳头，这是示弱吗，应该不是，只是一种承认，对自己，对陈风，“如果我可以再坚定一点，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忏悔的话别来和我说。”喻言皱起了眉头，楚君突然之间说这么多话，还真的让他感觉很不适应。幻烟领域有一点动静，似乎是在提醒喻言一些什么，但是他再仔细去感知的时候，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似乎那些小动静只是最简单不过的空气流动，没有任何的危险。

　　“这是我理解的守护，相知相守。”楚君按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冰的力量强行冻结住伤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虽然以后的副作用会很大，但是楚君一直都不在乎这种自残的手段。

　　“所以呢？”

　　“你对汪云帆，会不会太不负责任了一点？”楚君沉默了一下问道。

　　喻言差点对楚君大笑出来——说了半天居然会说出这句话，他果然不能对楚君抱太大的希望，以为这头感情上的大笨狼会突然开窍么？

　　“云帆他好得很，实在不行我可以抹去他的记忆，但是因为我的自私，我希望他记住我，就算我再也不会回来，我也不想他忘了我。”喻言高声说道，汪云帆现在还在沉睡，听不见喻言说的话，但是这些的确都是喻言的真心话。

　　——如果连你都把我忘记了……我怕我真的回不来了。

　　“喻言，停手吧！”楚君又喷出了一口血，谁知道在这个时候，他那些已经快要融入地下的血水居然又被他重新唤起，红色的冰刃直直地刺向喻言的眉宇之间！

　　“！”喻言瞳孔缩小到了针状，最明亮的那抹金色在他眼底只剩下了一个点，眼眶里其他的地方都被金色的雾气淹没。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血刃就停在了他额前，刺破了他的眉心，留下一滴血珠。

　　“干的不错啊。”喻言轻声说道，怪不得刚才领域有了一点动静但是他却察觉不出来，楚君的血液本来就不一般，先有着陈风一半的血，自然也就带着神性。在乘风的领域影响下，自己居然忽视了那样潜在威胁。

　　但是楚君也没有下杀手，血刃化开成水也没有了杀伤力，只是滴落到地上，溅开最后的血花。

　　“楚君……你还真的是陈风的一头好狼啊。”喻言低声笑道，招了招手，远处的狻猊打着哈欠消散不见。

　　“当然……”就算被喻言说成是畜生楚君也没有太多的懊恼，他的确是这样定位自己的。

　　是陈风的狼，为他挡下一切，因他撕裂一切，守护他，用上他的性命和尊严。

　　“你们……说的那些感情，真是可笑至极！”乘风见喻言丢下了殊途，楚君也回过头来看向了他，他居然有点不能直视这双翡翠色的眼。他只能扭开头去，像是认输一般地抱怨道，有点无力，带着一丝期待。

　　“你不懂罢了。”楚君淡淡道，对乘风他又不需要有什么好脸色，“感情之中有着最强的信念。”

　　“无稽……”乘风咬住了牙齿，却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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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难测，人性可贵呦。”

　　“只不过你现在还不懂罢了。”

　　“什么时候懂了，什么时候，你的力量就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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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只是蝼蚁。”

　　“看你的样子，你似乎根本还没有掌握「净化」的力量啊？”喻言一边擦着额前的伤口一边走过来，单纯是喻言身高上的压迫就足够让乘风感觉憋屈了——真是，为什么宿主这么矮啊！

　　“你胡说！”

　　“闻言净化之力是神界最为圣洁，唯有知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才能获得最初的圣力……”喻言舔掉了手心的血，好久没有回味这种香甜了，已经有些淡忘了，“我本来还以为拥有净化力量的情绪神祇在神界也是独一无二的，结果……”

　　“原来只是你没有拥有啊？”

　　“住口！！”这种羞辱性的言语自然让乘风直接暴走，愤怒的风息力量狠狠地砸向了喻言，喻言只是招了招手，就有另外一道更为巨大锋利的风刃斩断了乘风的风息。

　　“这样的神力，我真的是不稀罕。”喻言的伤口却又一次裂开，很细的一条红线流了下来，经过他金色的眼睛，将他的眼睛染的有些恐怖。他慢慢地说道，乘风却有一种感觉，他仿佛已经将自己看清。

　　“神祇不配拥有感情，因为你们拥有的是‘永远’，没有体会过‘分别’。”喻言说道，修长的五指搭在他的额前，骨节分明的手上却有几道不和谐的痕迹。

　　而他用衣服盖住的身体上，这些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还有很多。

　　“可笑，我们难道一定要像你们这些人类一样弱小而且无奈么？”逞能一般地反驳道，乘风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越来越浮动不安，“我们一点都不稀罕！”

　　“可惜了这净化的力量。”喻言幽幽地说着抬起了头。

　　乘风的风息将云彩吹散，露出的太阳的确是喻言所见过的最灿烂的。光线也很强烈，落在这片刚刚经历过大战的大地上，只不过谁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喻言不喜欢感慨，只不过，他的确认为，人类，没有异能，会过得更好。

　　如果乘风有了“净化”的力量，那么是不是所有的秩序，都会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你回去吧。”楚君也懒得和乘风多说话，只要陈风快点回来了就好，这个神祇和他可没有任何关系。

　　“……”乘风有点愤怒地握拳，谁知道楚君居然牵起了他的手，在他满是惊愕的目光里，将他握成了拳头的手轻轻摊开，指腹抚摸过那才被掐出来的很浅很浅的白色痕迹。

　　乘风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温度给砸得有些头晕。

　　楚君：“别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这孩子和你不是同一个人。”

　　乘风：“……”呵呵，我真是疯了。

　　他有点不爽地甩开自己的手，看见楚君微微蹙起眉宇，他眯起眼凑过头去，挑衅一般地问道：“如果，我说不呢？”

　　楚君眼中杀气四射，他一把拎起了乘风——这身高差做这样的事情再方便不过了——刚才还说柔和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恐怖：“这里是人间，你只是客场作战。”

　　“你……”乘风恨恨地瞪了楚君一眼，想要用风把这个无礼的人类给撕裂，但是他发现“这个身体”却在抗拒祂的这种做法。

　　就像是身体里原有的那个灵魂，正在阻止乘风，对楚君造成任何的伤害。

　　“你……放手！”乘风愤怒地说道，楚君松开手，祂落在地上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突然有一些头晕。

　　大量的记忆出现在了乘风的脑海里，

　　全是一个褐色头发的青年，和一个黑发绿瞳的男子。

　　种种温柔，相知，相识，相爱，相守，直到现在。虽然有过摩擦和矛盾，甚至还犯过难以置信的错误，但是他们两个人，依旧在一起。

　　居然……

　　乘风也不知道是不是陈风故意让祂看到这些记忆的，但是乘风觉得很是不舒服。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尽显温存，看着他们的各种甜蜜，这算是什么啊！

　　但是……居然很羡慕，很羡慕……

　　这就是人类之间卑微的感情么？明明那么脆弱，但是为什么又这样的坚不可摧呢？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会这样选择？为什么他会原谅？为什么他们还可以拥抱在一起大笑？为什么他眼里的东西，有那么多……

　　这些东西乘风都不懂。

　　但是此刻，祂居然希望自己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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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小风好像开窍了。”

　　“真好啊，一直看祂那么苦恼，我们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呢~”

　　“哎，你看这几个小哥哥都很好看诶！”

　　“如果小风能带一个回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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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为，这个世界没有异能，会变得更好么？”乘风只感觉胸口和裂开了一样，那棵不起眼的小花草抽条成长，居然变成了一棵苍天大树，遮蔽了以前祂没有领会的阴霾。祂突然就抬起头，看向喻言，目光灼灼。

　　“我是这么认为的哦。”喻言眯着眼睛微笑道。

　　“如你所愿。”乘风突然说道。

　　金色的光荡漾开去，很快就遍布了整个大陆。

　　楚君感觉着自己身上的变化，失去了一些什么，却又似乎圆满了一些什么。笼罩在他身边的只有一片金色，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多谢”，但是楚君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金光退散之后，楚君看见了昏迷在地上的陈风，连忙半跪下去，让陈风靠在自己胸口。他埋下头，听着陈风有力的心跳声，他才呼出了一口气。

　　秦音看着自己的伤口，完全愈合，连一个疤都没有留下，也不得不去感叹一下神祇的力量。

　　死者不能复生，但是依旧在世界上苟延残喘的人们，受到的伤却居然全部愈合了。

　　“小狐狸！”张谦把秦音紧紧地抱在怀里，银色的头发因为他激动的情绪而微微浮动，秦音感觉着脸边这个毛茸茸的脑袋，只觉得很痒。

　　“好啦笨蛋，我没事。”

　　赵伴月看着他们，再看看已经毫发无损的身体，沉默不语，转身离开。

　　结束，就结束了吧，世界会有新的秩序，而他，大概也会有新的开始了。

　　“……”汪云帆走到喻言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喻言的肩膀，谁知道喻言直接仰面倒在了他的怀里，一声不响。

　　“言？？”慌乱之下汪云帆直接去试喻言的鼻息，很微弱，喻言还活着，但是他好像睡过去了，金色的睫毛上盛满了阳光。

　　“他……去了神界？”楚君仰起头问道，还是诧异，结果喻言居然还是这样选择。

　　“……大概吧。”汪云帆自嘲一般地笑笑，把喻言抱紧。

　　“那，你呢？”

　　“等他。”

　　秦音在张谦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见到喻言和陈风现在的这个样子，他们两个人也觉得有些胸闷。

　　明媚的阳光落在六个人的身上，热腾腾的气息冲淡了之前的血腥味道，异能的时代或许就在今天结束，甚至——在神祇的力量下，除了在场的人，再也没有人记得那曾经的辉煌。

　　“如果他不回来了呢？”

　　“我也会一直等。”

　　等到我再也等不了你的那一天。

　　如果我都不等你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第一百五十章 完结章 轮回的曙光

　　“楚君队长……”听说了楚君要辞职，已经交好了辞呈，范粒都快要哭出来了。他一路小跑跟在楚君的身后，围绕着“为什么要这样啊您不要辞职嘛”这句话喋喋不休了将近三分钟，直到大门。

　　楚君终于回过头去，翡翠色的眼里也没有恼怒，只是带着一种很深的坦然：“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楚君了。”

　　“楚队！”范粒舍不得地说道，“特警署这才刚刚恢复过来，更是需要你们……现在张谦队长和秦音指挥都已经离开了，就连您也要走了么？”

　　但是特警署是因为什么事情大伤元气了呢？范粒这就记不清楚了。

　　“未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的。”楚君微笑着鼓励道，“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是该走了，你们也要多注意，不要在不应该死了的时候死去，那会是对世界的损失。”

　　“看来您……退意已决。”范粒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就像是柯基一样可爱，好像还在左右摆动着尾巴来表达他的情绪。

　　“是的。”楚君轻声说道。

　　“那么，如果下次有需要的时候，我们怎么样才能找到您？”范粒又抬起头，满怀期待地问道。

　　“找不到的。除了他，已经没有人需要我了。”楚君把墨镜戴上，挡住了那双翡翠色的眼睛，转身走出门去。

　　看见陈风扑到楚君怀里，还是那样没有忧愁、很是干净的笑容，范粒居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温暖了。

　　他转身回到特警署，面对着被粉刷得银白到有些刺眼的墙体，他很是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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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你有没有想法，要到什么地方去玩啊~”张谦一边打包着行李，一边看着躺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吃着番茄一点都不想来帮忙打理的秦音，明明很委屈，却还是要笑容满面。

　　“随便~”秦音吃着番茄看着报纸，世界也没有什么大动荡，没有了异能，这个世界的大型灾难没准还要再少很多。

　　他们也都失去了异能，秦音是早就希望这种平静的生活了，净化的力量倒也遂了他的心意，只不过以后不能用火焰随时随地给饮料加热了，这点很不好。

　　“我想呢，北方去看看雪，南方去海。”张谦兴致很高，“还有西边的沙漠……”

　　“路上小心点，如果把自己丢在外面了，我可是找不回来的。”秦音懒洋洋地说道。

　　“我是和你一起去的啊，你怎么会把我丢在外面？”张谦假装自己没有听懂秦音什么意思，笑嘻嘻地说道。

　　“我可没说要和你一起去。”秦音翻了一个身，头朝着沙发里面，好像要开始睡觉了。

　　“别啊，我们可以一起去滑雪，一起赏花，一起冲浪~”张谦跨过行李箱，趴到了沙发旁边，还缩起了他的身体，让他的头也靠在了沙发上，“这些事情，我都想和你一起去做，一起体验呢……”

　　“我没兴趣。”秦音说道。

　　“小狐狸你是害怕我图谋不轨吗？”张谦很贱很贱地笑了起来。

　　秦音翻过身来，把番茄塞到了张谦嘴里——真吵。

　　“你这是答应了？”张谦的眼睛变得又大又闪亮。

　　“明天先去民政局，免得以后出门了别人废话多。”秦音懒散地说道，闭上了眼睛，“敢在我睡觉的时候碰我就把你扔出去。”

　　“好……”张谦见自己说服了秦音让他和自己一起出去玩，刚想高兴地站起来，才慢慢地回味了秦音说的话。

　　他说，明天要去哪里？

　　一分钟后。

　　“啊啊小狐狸你谋杀亲夫~~”

　　秦音一脚把张谦踢出门去，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捂着脸假哭的银发男子，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要说夫，我才是夫。”

　　张谦：“……？”

　　只不过秦音已经把门关上了，张谦还来不及问话。

　　不过刚才亲了睡着的小狐狸……心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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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汪云帆醒来，看着依旧睡在自己旁边的金发男子，微微一笑，揉了揉喻言的脸。

　　以前干这种事情还要担心喻言突然睁开眼睛爬起来“教育”他，现在倒是不需要想这么多了。

　　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淌入汪云帆敞开的睡衣里，烫伤了他的皮肤。

　　“睁开眼看看我好吗？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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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哥？”安易看见了赵伴月，欢呼着飞扑过去，“你怎么来了？今天特警署不忙吗？”他还以为这个工作狂人的字典里都没有“休息”这两个字了。

　　封妃也走了过来，他的手指间还都是泥土。他们两个人买了一栋别墅，远离市区贴近自然，还有一个大花园，刚才他们两个人就是在打理这个新家。

　　然后……不速之“客”来了。封妃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赵伴月是什么意思。

　　“我……辞职了。”赵伴月慢慢地说道，看见安易和封妃两个人的表情，他觉得也蛮有趣的，“那么现在，我还可以回家么？”

　　“当然啦，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啊！”安易很没有心眼地喊道，他不知道赵伴月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要扭扭捏捏，甚至还带着几分艰难。

　　赵伴月一直在看封妃的表情。

　　最后封妃笑了一声，伸出手：“当然，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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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君，这里的花开得可真好看啊~”陈风按住他的帽子免得被风给吹飞，回头见楚君只是站在花海之外看着他笑，陈风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可能是傻了一点……

　　于是他跑过去把楚君也拉进来，这样两个人一起，就不会显得他有多傻了。

　　这一片郁金香花海在大陆的东方，这里有最柔和的阳光，也有着充沛的雨露。每年都有很多人要到这里来一睹芳华，呼吸甜蜜的香气。这里算是大陆的旅游胜地，而现在算是淡季，楚君他们运气很好，硕大一片花海，倒并没有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风压低了郁金香的花朵，金色与红色执手，紫色搭配白色共舞，花海随着风的呼吸有起有落，各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煞是好看。

　　陈风抓着楚君的双手绕着他转圈圈，两个人一起果然有趣更多，楚君也只得无奈地笑笑随陈风高兴，抓紧了他不让他被甩飞出去。

　　花香扑鼻，迷醉人心。也不知道是转得头晕了还是因花香沉沦了下去，陈风突然就扑向了楚君，把他压倒在了花海里。

　　楚君外面穿着一件灰色休闲服，连衣帽子，但是领口很大，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陈风手痒痒就把楚君的衬衫扣子给解开了，将脸贴在楚君胸口，感觉着楚君的体温，他觉得愈发充实。

　　楚君倒是觉得今天小朋友很主动，不错，很适合他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情。

　　“陈风。”他的手搭在了陈风的腰间，轻轻捏了一下，谁知道陈风瞬间全身都软了，本来还只是虚虚地两腿分开跪在楚君旁边，现在直接全部都趴在了楚君的身上，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楚君才知道陈风身体这么敏感，嗯……

　　“储君，你……你干嘛啦……”陈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想爬起来，但是最后那双犯罪扯开楚君衬衣的双手被楚君一手握住，楚君倒是很心满意足地让陈风就这样压在自己身上，小朋友这么害羞，真好。

　　“放……放我起来啊……”陈风嘟着嘴。

　　“你知道郁金香的花语么？”越看越可爱。楚君笑了笑，问道。

　　“唔……是什么啊？”陈风的专业并不涉及这些风花雪月——等等，楚君为什么会涉猎这种知识？

　　“祝福。”楚君轻轻说道，把陈风往上面挪了几分，让陈风的耳朵贴近自己的嘴唇，“还有永恒的爱。”

　　“！！”不出所料，陈风又一次被撩得头晕眼花。

　　“陈风。”楚君也不再开玩笑了，他站起来，将陈风给放正了，屈膝半跪下去，从衣服内层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储……储君？？”想到了，却没想到楚君居然真的这么做了。陈风用手捂住了脸不敢去看，被楚君牵过右手，无名指很快就被一圈冰凉给套住。

　　“我……我还没有答应呢……”你怎么一点话都不说，再让我感动一下啊！陈风还是没敢看，只能小声吱了一句。

　　“你怎么舍得拒绝我。”楚君亲吻着戒指，大手将陈风的右手包住。

　　他站起来，扣住了陈风的后脑勺就是长吻。

　　……

　　银色的墙体反射出了不详的光芒，各种各样巨大的容器里面流淌着五颜六色的药剂。沉闷的空气里都是化学物品的味道，容器连接着导管，而那些液体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流进来的，无人知晓。

　　容器里面，浸泡着各种奇怪的生命体，有些很是畸形，有些看不出模样。

　　还有一些，是沉睡的孩子。

　　“上次那个想法又失败了？”研究人员挠着头，苦恼地坐在椅子上，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要不……换个思路好了？”他喝了一口助理递过来的茶水，打了一个响指，“将动物的基因选取起来注入人类的体内，会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人类与野兽么？”助理愕然问道，然后脸上也浮现出了狂喜，“这个实验思路从来没有人提到过，院长，您一定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

　　“哈哈哈，是么？”院长笑了起来，立刻拿出一个新的文档开始写下他的思路。

　　“嗯，名字么……”

　　“就叫「创神」计划好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番外·这是给你的糖果

　　~楚陈~

　　陈风（开心）：储君储君，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楚君（冷漠）：不知道。

　　陈风（嘤嘤嘤）：……

　　楚君（勉强让自己看上去和善并且好奇）：是什么日子啊？

　　陈风（委屈巴巴）：今天是万圣节啦……

　　楚君（冷漠）：哦。

　　陈风（哭唧唧）：……

　　楚君（再次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温柔）：这个节日有什么风俗吗？

　　陈风（小声）：就是玩一些小游戏，每个人都穿着很漂亮的衣服走来走去……

　　楚君（打量陈风）：你现在穿得也很漂亮啊。

　　陈风脸红，他前几天为了这个节日才偷偷买了小鬼魂的衣服，灰色的上衣，披着黑色的有些破的衣服，头上还戴了一顶很有节日气息的小帽子，谁知道楚君根本就不领情——现在虽然是在夸自己穿得漂亮，但是又不是那种“好看”啊！

　　陈风：还有……“不给糖果就捣乱”的小活动……

　　楚君愣了一下，这个活动好像听谁和自己讲过，但是具体怎么玩起来的，记不太清楚。

　　陈风（遗憾）：你是不是没有给我准备糖果……

　　楚君（一身冷汗）：这种小孩子过的节日，你一定要和他们一起玩吗？

　　陈风（羞涩）：我不想和他们一起玩，我只是想吃你给我的糖果……

　　楚君（站起来穿衣服）：一起出去吃个饭吧，到时候你要多少糖果都给你买。

　　陈风：⁄(⁄ ⁄•⁄ω⁄•⁄ ⁄)⁄(*^▽^*)φ(>ω

　　~张秦~（对不起，我还没有考虑好现在谁是攻）

　　秦音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一个披着很丑的灰白色床单的“大型东西”晃到了自己面前。

　　这扮演的是鬼魂还是什么神奇玩意儿……秦音在心里吐槽这年头哪个小孩子这么没品位，不过……这个小孩长得也太高了吧？他比划着这个鬼魂的高度，突然想关门。

　　张谦（猛地掀开床单，一脸贱兮兮的笑）：Surprise！

　　秦音寒着一张脸关门，张谦一个箭步上前，脑袋差点被门夹住。

　　张谦（抓狂）：小狐狸不要对我那么冷淡啊！

　　秦音（黑着脸）：幼稚。

　　张谦（不依不饶）：不给糖果就捣乱！我要吃糖吃糖吃糖！！

　　秦音：……

　　张谦（可怜巴巴）：喏，这个南瓜灯给你，给我糖……

　　秦音看着张谦掌心丑陋无比的南瓜灯，更加嫌弃。

　　秦音：站在门口别动，我去给你拿糖。

　　一把糖塞进了张谦手里，赶走了那个幼稚而且丑陋的鬼魂，秦音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却发现门边的柜子上躺着一个南瓜灯。

　　真的好丑。秦音心里想着。

　　那个笑容刻得和哭的没什么区别，眉毛也歪下来了，整个表情就和被别人打了一拳一样，但是秦音仿佛可以看见那个大个子笨拙雕刻这个南瓜灯的样子。

　　那先放着吧，明天再扔……

　　或者等到明年再换一个……

　　……

　　张谦在寒风里开心地含着糖果，觉得自己刻的南瓜灯肯定会让秦音感动得泪流满面。

　　哎呀，不就只是像在今天见你一面嘛。

　　不过小狐狸，你才是我最喜欢的糖果哦。

　　~喻汪~

　　汪云帆坐在双人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书，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扣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微笑着把那个东西摘下来，原来是一顶加长的帽子，还蛮有节日气氛的。

　　汪云帆（笑）：言，你也喜欢玩这个？

　　喻言（在沙发上躺好）：刚才出去玩的时候看着不错，顺手就买了。

　　汪云帆：你买糖了吗，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不给糖就捣蛋”的活动？

　　喻言：那也得要有人来敲你家的门，你认为会有人胆子肥到来敲汪家少主的门么？

　　汪云帆（无语）：那还真是无趣。

　　喻言：是啊相当无趣，你以前还真是可怜诶都没人和你玩耍。

　　汪云帆（苦涩地笑）：是啊，但是这不给了我一个你么？

　　喻言：唔，好吧。

　　汪云帆：你说今天有没有来敲我家的门？

　　喻言（坐起来）：那要不我去敲，你准备糖了么？

　　汪云帆（笑）：你可以去试试看嘛……

　　喻言：好吧好吧。

　　喻言走出去，然后敲门声响了起来。汪云帆把早就准备好的糖果篮子拿了过去，喻言开门后看见一篮子糖果，嘴角扬了起来。

　　汪云帆：喜欢吗？

　　喻言：嗯。

　　汪云帆：有交换糖果的环节吗？

　　喻言：好啊你要吃吗？

　　汪云帆：喻言的糖果我当然……

　　汪云帆微弯着腰，话还没有说完，被喻言一个长吻吻到差点窒息。

　　喻言（笑）：甜吗？

　　汪云帆（开心但倔强）：……你犯规了啊(｡･ω･｡)……

第一百五十二章 番外·双十一商场

　　商场里真是人挤人。

　　楚君面无表情地牵着陈风的手，这么多人，到时候找不到了可就麻烦了。陈风红着脸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楚君的温度（对不起那还真的是很冷啊），虽然周围的人的确很多，让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点属于逛街的浪漫，但能和楚君一起出来，陈风就已经很开心了。

　　陈风：储君你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楚君：不是你要买东西吗？

　　陈风：诶？

　　楚君：你前几天不是说要买一件风衣么，今天过来看看，有喜欢的也一起买了。

　　陈风（开心）：好！（想不到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就记在心里）

　　两个人在前面突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陈风：秦指挥！张队！

　　秦音（一脸嫌弃地看着楚君）：好巧，单身节你们出来秀什么？

　　陈风（害羞）：唔……

　　楚君（一脸冷漠）：出来买东西啊。

　　张谦（不依不饶）：好啦好啦小狐狸你要买什么告诉我嘛我要追你你也要给我一个机会是不是喏黑卡随你刷张家的白金贵族黑卡可以透支八个零哦！

　　陈风（羡慕）：哇……

　　楚君（见陈风羡慕立刻更加不爽张谦）：纨绔子弟。

　　陈风：呃还是储君最好啦……

　　楚君：自然。

　　秦音：别把我和这个笨蛋相提并论。

　　张谦：小狐狸小狐狸你不可以这样的啊小狐狸快给大爷笑一个笑完这张卡就送你了！

　　[通知]：商场局部地方失火，火灾原因尚未查明，防火系统的喷水给很多客人带来不便，在此表示非常遗憾，请谅解。

　　楚君（湿漉漉）：……

　　陈风（全身湿透）：……

　　张谦（头发全部搭在脸上）：……

　　秦音（咳嗽）：理解一下，一个月里总有这么几天特别想揍人。

　　张谦：谢谢哦，你还把我当成是‘人’。

　　[通知]：有客人已包下全场所有商品，非常抱歉，现在本店闭馆。

　　陈风：啥？？

　　张谦：？？？哪个败家子？？？

　　秦音：你有脸说别人？

　　张谦：我只想给你买点东西，但如果把整个商场都包下来，不是养了很多人的败家子还是什么？？？

　　汪云帆：说话注意点，姓张的，我只喜欢一个人。

　　张谦：你怎么也在这里？别想了，全场都被一个沙雕包了，不能在这里买东西了。

　　喻言（眯眯眼微笑）：如果你想要点什么东西，我可以考虑分给你哦~

　　张谦：啥？？？

　　汪云帆（骄傲）：我包的。

　　陈风（星星眼）：哇大款诶！

　　楚君（资产榜底层人员无法吱声）：………………

　　秦音（想安静看戏人员不想吱声）：………………

　　张谦（怒）：姓汪的你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你要给你家喻言买这么多东西么！？？

　　汪云帆（眯眼蔑视）：我钱多我乐意。

　　张谦：靠！

　　喻言（趴汪云帆身上）：好啦我要把小动物玩具带回家……

　　汪云帆（笑）：好的这就带你过去……（不忘回头鄙视张谦）姓张的这里已经清场了你可以滚了。

　　张谦（怒）：小狐狸和我走我换家店给你买东西去！

　　汪云帆：对了，余下三位，有喜欢的就自己挑了吧，不用客气，别和喻言抢玩具就行。

　　陈风（开心）：谢谢！

　　楚君：多谢。

　　秦音：那就不客气了。

　　被世界抛弃的张谦委屈巴巴地看着五个人有说有笑非常和谐地挑选着东西，在地上画着诅咒的圈圈。

　　都怪那个人傻钱多的姓汪的！害得自己都没机会表白了！他恨得咬牙切齿。

　　双十一后，汪家和张家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了，真是可喜可贺。

第一百五十三章 番外·双十一网购

　　~楚陈~

　　陈风：楚君家里餐具要不要买一点？

　　楚君：刚买了不用换。

　　陈风：那么壁画呢？要不要买一点，上次去秦指挥家，他家的壁画看起来好厉害的！

　　楚君：不用我已经找人定制了。

　　陈风：嗯……那么餐巾纸什么的要不要？

　　楚君：管够。

　　陈风：……你以前是不是没有过过这个节日……

　　楚君：你给自己买点东西就好了，你最重要。

　　陈风：⁄(⁄ ⁄•⁄ω⁄•⁄ ⁄)⁄

　　~张秦~

　　张谦：小狐狸~你需要什么东西啊我帮你清空购物车啊~

　　秦音：我需要你现在从我办公室出去。

　　张谦：那好吧你是在邀请我去你家里吗？

　　秦音：我需要你从我世界里出去。

　　张谦：哎哎小狐狸你好绝情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你不行么？

　　秦音：你不配。

　　张谦（生气地走出去）：哼口是心非的小狐狸，得，不同意是你的事情，追你是我的事情！

　　回家后的秦音看看自己的购物车。

　　购物车空空如也，之前预定的几百元的小番茄都有人帮他付好钱了……

　　秦音：……我的电脑被人黑了？

　　秦音（旋即笑）：笨蛋。

　　~喻汪~

　　喻言：云帆啊，你帮我想想。

　　汪云帆：言，你想买什么么？

　　喻言：嗯，送给一个人，他比我大一岁，很可爱，我很喜欢他。

　　汪云帆（警觉）：是谁？

　　喻言：是谁不重要啦，你帮我M*VO，E*os，We* St*ff，ZI*I各买一箱来吧~

　　汪云帆：……（我怎么感觉帮你买了我就是我绿我自己？）

　　喻言（从后面趴到汪云帆身上）：咦你身体很僵硬啊~你在想什么啊~~

　　汪云帆：咳咳……没什么……要不要，Du*ex和Ok*mo*o也一起买了？

　　喻言：我又不用那玩意儿。

　　汪云帆：…………（我头上是不是青青草原啊？）

　　喻言：不过现在下单，今晚能到吗？

　　汪云帆（僵硬）：呵呵……大概没能这么快吧，一般都会在路上堵几天。

　　喻言：那今天晚上你怎么办？

　　汪云帆（秒懂后长出一口气）：……我会让他们准时送货上门的，不管用什么手段 。

　　（汪云帆内心：我的求生欲真强。）

　　……

　　汪云帆（震惊）：你是一个晚上就要把这四箱都用掉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番外·结霜暖冬

　　~楚陈~

　　陈风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圣诞树，好不容易把装饰性的小礼物还有彩灯都挂了上去，只差最上面的那颗亮闪闪的金色星星了。

　　手因为冷冻有些抓不住那个星星，陈风双手冻得通红，对自己的双手吹了一口气：QAQ好冷啊。

　　楚君默默地伸出手把陈风的手握住。

　　陈风：唔……（更冷了啊喂储君您还是松手吧QWQ……）

　　楚君意识到了这点，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最后只能把自己的围巾解开，围在了陈风的脖子周围，并且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陈风感觉到了原本空落落的脖间的温暖，同时包裹他的还有楚君的气息，陈风立刻很满足地蹭了蹭楚君的胸口。

　　楚君（脸红后挪开视线）：别冻着了。

　　陈风（很有气势）：嗯好的，我们把这个小星星放上去，然后就回屋去暖和一下！

　　【清痕：哦这糟糕的台词。】

　　楚君目测了一下圣诞树和陈风的身高对比，一声不吭就把陈风抱了起来，一手按在陈风腰腹，一手托住了陈风的屁股。

　　陈风（脸上火山爆发）：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储君你你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楚君（坦然）：你不想亲手把那个星放上去吗？

　　【清痕：但是你坦然，欣然，你要大笑，你要放声歌唱。】

　　【楚君一剑劈来，清痕被切出了这个次元。】

　　陈风：可可可可可可是你你你！！！

　　楚君：我和你一起，不好么？

　　陈风：好……好的啦……

　　小雀鹰红着一张脸把金色小星星放得很平稳，楚君却没有很平稳地把他放下来，而是把陈风转了一个身，落下之后紧紧地搂在怀里。

　　陈风想要报复一下楚君——小心脏都快被楚君撩出事了诶！

　　于是他抬起头咬住了楚君的嘴唇，然后飞快地扭过头去，耳朵热度太高，已经在寒风雪夜里升起了阵阵白雾。

　　楚君愣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抱着陈风走回屋子里。

　　陈风还以为楚君生气了：哎哎哎楚君我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啊！

　　楚君把陈风放在床上，表情严肃：我对你，永远不是开玩笑的。

　　【此处是清痕去污粉】

　　~张秦~

　　秦音的门快被敲坏了。秦音指挥很不善地走过去打开门，外面除了那个无聊的家伙还能是谁。

　　张谦：小狐狸，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度过这个圣诞节哦~

　　秦音：不愿意，滚。

　　张谦：不要啊小狐狸，你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秦音内心：还能是什么？毛线团吗你以为我是猫吗？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看见张谦一只手高高举起了一个应该是灌木植物分类，茎、枝均圆柱状，叶片椭圆状披针形，顶端圆形，叶柄短，叶之间还带着几颗橙红色的果实。

　　那是什么？秦音的这个角度看不清，但是张谦这个动作看起来好傻……

　　秦音的注意力的确分散了这么几秒钟，一直观察他并且时刻保持饥渴难耐状态的张谦突然低下头，飞快地在秦音唇上落下一吻。

　　秦音彻底木了。

　　张谦一脸贱兮兮的笑：听说圣诞的时候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侣，会得到世界的祝福哦！小狐狸你和我是天生一对，这就从了我吧……

　　张谦被丢出门的时候，嘴巴被他所谓的幸运槲寄生塞满。

　　但是……一切也的确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吧？张谦一边艰难地把那些植物从嘴里扯出来，一边满怀期待。

　　总会有那样一天，我可以等。

　　呸呸，这个味道尝起来真不好……

　　~喻汪~

　　喻言：……你今天又在玩什么？你这是在COS什么？

　　看着汪云帆穿着大红棉袄头戴大红帽子手拎大口袋，这种神奇的搭配让喻总开始疯狂吐槽自己伴侣的审美……怎么会恐怖如斯啊？

　　汪云帆：……（居然被吐槽了？难道喻言以前没有过过圣诞节吗？那么喜欢毛绒玩偶的喻言居然嫌弃我说我幼稚？）

　　喻言（摆手）：我稳稳……你给我把这一身先扒了再说。

　　汪云帆（委屈巴巴）：哦。

　　汪云帆回到房间里脱下这一套装扮，回头突然发现喻言走了进来还顺手带上了门。

　　汪云帆顿时觉得身体一凉。

　　喻言：正好，我少做一步，来，过来。

　　汪云帆：等等……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你要不要先去……

　　喻言（温柔含笑）：于我而言，有什么礼物比你更好？

　　【此处是清痕去污粉】

　　汪云帆（看着天花板）：刚才你是故意的吧？

　　喻言（乖巧腹黑地蹭蹭汪云帆）：没有，你想多了。

　　汪云帆：……（我信你个鬼你个坏男人天天套路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元旦番外一·开饭前也要准备一下啊

　　“你以前有没有买过菜啊？”张谦喋喋不休着嫌弃汪云帆，疯狂DISS这个人并且乐此不疲，只为了报复汪云帆在双十一商场里包下了整个商场让自己出丑没能把礼物买给秦音，“你这买的都是些什么，你看看这蔫下去的——这蔬菜一点都不新鲜了！”

　　“你可给我闭嘴吧！”汪云帆再怎么绅士，此刻都要被张谦的唠叨听得烦躁了，“你以前买过菜？”

　　“虽然不专业，但是也比你强啊！你看看你，这些常识性的问题啊，啧啧啧……”

　　“二叔，给我把这个菜场买下来——对，就现在！”汪云帆彻底炸毛了，张谦怼天怼地怼云帆的能力让他终于不能再忍，拿出手机不加掩饰的怒吼让一边的张谦木了，一同木了的自然还有那些卖菜买菜的人。

　　“以后这里就是汪家的菜场了你给我滚出去！”

　　这个败家子……这是张谦被扔出菜场的时候产生的无尽怨念。

　　……

　　“采购回来了。”汪云帆两手空空走进大门，屋内四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到了他的双手之间。汪云帆坦然面对他们好奇的眼神，耸了耸肩，很平静地说道：“整个菜场的都搬回来了，在外面，如果这样都没有你们需要的食材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们出去挑选吧。”

　　陈风听了汪云帆的话先呆呆地走出去，然后在门外看见了那满满一车的食材，小雀鹰的脸上只剩下了问号。

　　汪总您这是出去打劫了菜市场吗？只是让您买一点做家常菜要用的食材回来，您这是直接把菜市场给搬空了吧？？

　　“咦，张谦呢？”秦音走出来也没有多少惊讶，他一边平静地看着那些食材指指点点让下人给择选出来——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是居家好男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特警署优质指挥官——一边随口很不在乎地问道。他也不是特别在意张谦去哪里了，反正这两个人互相看不对眼很久，但又都有分寸不会互相下杀手。

　　楚君也在旁边看着，挑选了一些质量还算不错的食材出来，自然全部都是陈风喜欢吃的，小雀鹰看在眼里心里也是笑嘻嘻。

　　“不知道。”喻言正吊在汪云帆身上晃荡着，汪云帆也和他玩得很开心，这两个人是一点下厨做饭的打算都没有的，“大概是迷路了。”

　　“姓汪的你给我出来！”话刚说完张谦怒气冲冲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在张谦扑上去和汪云帆厮杀之前，秦音拎住了张谦的衣服后颈，把他拉扯进了厨房：“别丢脸，过来给我打下手。”

　　“好嘞~”张谦立刻乖巧快乐地被拖走只差给秦音摇摇尾巴了。下人把食材送了进去就退出了大门，汪家的仆从也都是很有职业素质，不会干扰主人任何事情的。

　　汪云帆租的别墅当然是整个世界最顶尖的，而且地理位置极佳，风景也很好，只要拉开客厅的窗帘就可以看见最美丽的星辰。汪云帆自小就没有金钱概念，有这样的大佬愿意出手，剩下五个人自然没话说，就让他去安排了。

　　先不说这些比较浪漫的，最实用的就是……这栋别墅有两个厨房，那四个下厨的人也不会影响到彼此的队伍。

　　至于那位大佬嘛……大概当时就算到了，自己是不可能下厨的，要体验人生就让那两组人去体验就好了……汪云帆带着喻言走到沙发边，喻言跳进沙发里，滚了一圈动作无比可爱，汪云帆差点被喻言给萌翻了！忍下了让自己就地被正法（划重点）的冲动，汪云帆坐在喻言的身边打开电视机，但是他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会在电视机上，才看了没几眼，喻言就已经把头枕在了汪云帆的腿上，眯着眼睛“噜”了一声。

　　“言，你……饿了？”汪云帆俯下身微笑道，两个人的脸凑得很近。

　　“嗯，饿了。”喻言笑着，不怀好意。

　　“喂你一口？”汪云帆没听见回答就很果断地咬了上去，喻言享受地眯起眼睛，汪云帆偶尔这样霸道地攻略一下自己……喻言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客厅一片暖意的时候……

　　“你个笨蛋我要的是酱油不是醋！”

　　“你把味精给我干什么我刚才说的是糖！”

　　“那些菜已经不要了可以扔掉了你反复洗它几十遍也没有用啊！”

　　“鸡蛋都打到外面去了你让我等一会儿弄什么给你吃啊！”

　　秦音感觉可能还是没有这个笨蛋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打下手”，自己的处境会稍微好一点。张谦大少爷过去二十七年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做过家务活的他，要帮秦音处理料理简直就是要了秦音的命——重点是这个笨蛋还一点自知心理都没有，玩得很开心！！

　　“你给我滚到外面去！”秦音愤怒地把大葱扔到了张谦的脸上，只是秦音围着围裙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真的很没有杀伤力，“你在这里只会打扰我！！再这样下去到明天我都整不出一桌来你吃啥！！”

　　“可是……在这里我可以看着你嘛……”张谦情商突然爆棚，大葱从他脸上滑落，他微噘着嘴，把大葱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委屈巴巴地问道，“我就想在这里陪陪你……这样不可以吗？”

　　秦音愣了一下，最后长叹一口气，心软了：“大葱放下，旁边那个蘑菇给我洗干净了。”

　　“好~~嘞~~~”张谦快乐地说道。

　　一分钟后……

　　“你是白痴吗？？？”

　　……

　　“楚君，这个也洗好了哦。”陈风快乐地唱着歌，把洗好的菜递给了楚君。楚君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声“谢谢”就接过食材，放到锅子里一阵精妙高端的操作之后，出来的成品让陈风悄悄流下口水。

　　“饿了先吃吧。”楚君自然看得出陈风在想什么，把筷子递给他，轻声笑笑。

　　“这怎么好意思，到时候大家一起吃啊……”陈风十分违心地说道。楚君的菜他也吃了这么久了，但是这是他永远都不会吃腻的美味。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就放在自己面前，陈风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饥饿欲望，定力也是了得。

　　“我只想做给你一个人吃。”楚君目色如水，淡淡说道。

　　“啊嘞？”陈风被撩了还没感觉。

　　“至少第一口，是给你的。”楚君轻笑一声，夹了一筷子，很贴心地吹了几口气让食物不再那么烫而可以入口后，楚君将那份美食诱惑凑向了陈风。

　　陈风……抵挡不住诱惑，一口咬住，咀嚼时满脸的满足。

　　“慢点，都是你的。”楚君笑了笑，很是好看的笑容让吞咽的陈风有些发怔，然后他就被噎住，咳嗽了起来。

　　楚君手忙脚乱地递过来一杯水，陈风哭唧唧地喝下，觉得自己真是最煞风景的那个人。这么温馨的画面没有把握住，居然又一次在楚君面前丢脸了，不高兴。

　　“你怎么了？”见陈风懊恼地出神，楚君问道。

　　“没什么……储君我也给你做一个菜吧！”陈风只得给自己找一个借口，顺势就想到了一件不错的事情，他撸起了袖子，兴致勃勃地说道。

　　“哦？”还没见过陈风下厨呢。楚君挑起了好看的眉毛，有些诧异，倒也很是欢喜。他帮着陈风系上围裙，然后看着陈风走向灶台边上，动作很娴熟地打鸡蛋落锅搅拌，放糖，然后把之前切好的番茄放了下去。

　　虽然过程里有一点点的小插曲，但是最后陈风还是很快乐地端过来了一小盆番茄炒蛋，看起来完成度也还算高。

　　“很好看哦。”楚君笑笑，很给面子地夹了一筷子，用的自然就是陈风刚才用过的，细嚼慢咽之后他点头赞赏道，“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小雀鹰的脸因为快乐和兴奋而有些发红，他仰起头还想说一句“那你多吃一点”的时候，楚君就低下头没有征兆地吻了他。

　　“你的全部，我都很喜欢。”楚君在新年开始的这一天，一字一顿，很慢，很诚恳地说道。

　　小雀鹰的脸更红，他觉得是厨房开着煤气灶，火焰太热的缘故——才不是因为楚君撩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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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到了开饭的时候，三方人实际上都已经内部消化过了……

　　楚君的每道菜陈风都已经吃了一丢丢，其中也不乏一些充满情调的银丝交换。楚君开放起来陈风自然没有办法抵抗，当然，陈风自己也很开心……

　　秦音自然是没有楚君那种开放的，张谦……没能多少占到便宜，只能化悲愤为力量，闷声不吭偷偷吃了好几盘秦音做好的菜。秦音也只是无奈，张谦这家伙脸皮厚起来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又起了几次锅子。

　　顺便可以让张谦滚去洗锅子……

　　当陈风乖巧、张谦碎碎念地把佳肴美味放满了圆桌之后，汪云帆抱着喻言心满意足地走过来了。

　　喻言的脖子附近种满了小草莓，头靠在汪云帆肩上，似乎很是疲倦而且委屈。如果不是熟悉他们的人，还会以为汪云帆刚才就在沙发上对喻言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陈风：喻总这是……睡着了？

　　汪云帆：没，只是我喜欢这样抱着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元旦番外二·新年的祈愿

　　不管前面那些各种各样的插曲，六个人总算是坐在圆桌前吃饭了，真是可喜可贺。

　　有仆人送上酒水来，张谦只是看了那标签一眼，自动换算出价格，他再看向汪云帆的眼神就变了——这个败家子！

　　“随便喝点，也拿不出点好的。”汪云帆没有注意到那个眼神，只是特别低调地说道。喻言不怎么喜欢喝酒，他家里也没存什么好酒，只能让人从家族的酒窖里找个顺眼的送过来。

　　“我要喝果汁~”喻言懒洋洋地说道，任性的语气居然和一个小孩子一样可爱，也不惹人讨厌，“椰子汁苹果汁都可以~”

　　“陈风也喝饮料吧。”楚君自然能看见陈风眼里充满渴求和希冀的目光，但是他还是很冷淡地掐灭了那种念头。

　　“储君……”陈风可怜巴巴。

　　“小孩子，别喝酒。”楚君慢悠悠地说着，揉了揉陈风的头发，“听话。”

　　“好啦那我喝可乐……”

　　“切，万恶的富家子弟。”张谦叽叽歪歪了起来，夺过那瓶酒，取了一个超大杯就是很没风度地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在秦音给自己倒酒的时候，张谦已经直接一口干了。

　　汪云帆：“……？”

　　虽然汪云帆不怎么懂酒，但是……这酒精度达到百分之六十的白兰地烈酒，虽然不是什么瞬间就能让人失去知觉的酒，但也不是这样一口闷的吧？而且张谦还是用大杯装的……会不会喝死人啊？

　　“哼，汪家的，你就是处处和我为难！”酒壮人胆，张谦并不怂，所以发起酒疯更加可怕。他喝酒的时候也还蛮容易上脸的，只是干了这么一杯，张谦的脸就已经泛红，“每次我有个机会可以和小狐狸更亲近一点，你就要来给我使坏！”

　　汪云帆：“……？”(正文里我们都没几场对手戏啊？)

　　张谦“吧嗒吧嗒”夹了好几筷子，刚才明明已经偷吃了很多，现在也还是疯狂吃菜：“还是你家喻言对我好……”

　　秦音：“……？”(这个人，我现在说我不认识他还来得及吗？好丢脸啊……)

　　喻言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椰子汁。明明是小孩子喝的那种果汁而且是小孩子用的那种容器，却硬生生地被喻言喝出了一种优雅高贵的感觉来，让旁边的汪云帆看了心神荡漾。

　　“饭可以多吃，话不要乱说啊，张谦阁下。”喻言说着，放下饮料杯子，第一筷子是给汪云帆夹菜，“我只对云帆一个人好。”

　　汪云帆还没喝酒，但是他的脸色也偏红了，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他一声不响地把喻言给他的吃干净了。

　　“还要？”喻言笑笑。

　　“嗯。”汪云帆点头。

　　邪恶势力的两个人进入角色太快，这让楚君和秦音都很是不自然。

　　张谦无赖起来也是可以变成那个样子的，但是秦音怎么可能喜欢；陈风只是单纯地喝着饮料吃着菜看着喻言他们听着骚话，和一个单纯的小孩子没有两样，所以楚君怎么可以让他被这两个反派角色给污染！

　　“看电视吧。”楚君微寒着脸说道。

　　“好。”秦音也不想气氛这么尴尬，光看着桌子对面两个人秀恩爱秦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找虐，打开电视机之后，秦音扭头看了一眼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大酒杯喝闷酒的张谦，愈发想要叹气了。

　　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张谦和汪云帆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完全感觉汪云帆把喻言当儿子宠，而自己要把张谦当儿子养啊……

　　顿时，秦音也想去喝闷酒了。

　　电视台放起了甜甜蜜蜜热热闹闹的元旦节目，六个人在一起倒也没有特别的尴尬，谈笑起来也很是自然。除却立场的问题，他们也的确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而且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挚友。

　　“对了，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陈风摇头晃脑着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给自己倒满了肥宅快乐水就站了起来。

　　五个处在异能界巅峰的大佬诧异地看着小萌新陈风站起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干杯啊。”陈风举起了他的饮料，然后见五个人一动不动甚至看向他的眼神十分诡异，陈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得不尴尬而且非常不自然地小声吱了一声，“咦……你们……”

　　其实以前陈风也没有和人碰过杯，他只是在陈家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过陈家抚养自己的那一家人热闹非凡地干杯庆祝。

　　好像碰过了杯，新的一年就会顺顺利利，所有人……都还是会在一起，很是美满。

　　这是生活的仪式感，带着他们的祈愿与希冀。

　　陈风每每都会很是羡慕，然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小盘残羹冷炙，小声一句“祝我快乐吧”，就算度过了一年的第一天。

　　“干杯。”楚君回过神来，站起来笑着轻碰陈风的杯子。楚君以前也不在乎元旦，在他看来这一天和一年里的其他日子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让这个日子变得特殊的，是陈风。

　　这是第一个和你一起度过的元旦，希望以后的每一年也能有你相伴。

　　然后是秦音，他唇边的笑容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公式化，含带了几分他真实感情的浅笑让人看了更加温暖舒服。

　　喻言和汪云帆相视一笑，站起来，杯子也和他们碰到了一起。

　　已经在一起这么些年了，不算太久，但是所有的记忆也足够深刻。

　　那么就继续过下去，直到下一个永远来临。

　　“哼……”张谦最后一个站起，心里自然又是在吐槽汪云帆的酒。自己是什么人，喝这玩意儿居然就快醉了？汪云帆真的没有在里面放点什么东西去迷倒喻言吗？“干杯。”手都有点摇晃了，张谦勉强和他们碰到一起，没有洒出一点酒是他最后的表演。

　　“新年快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谦第一个倒下，还是醉倒在了这恐怖的白兰地的作用下。秦音很绝望地把他拖回了房间，丢到了床上，然后才想着怎么给他换洗衣服……

　　“小狐狸……”张谦的声音很低。

　　秦音很想骂人，这个剧本谁写的安排什么桥段不好，偏偏是这个早就烂大街的酒后吐真言剧情……自己根本没兴趣去听好吗？？

　　“新年快乐。”张谦说道。

　　“跟我一起好不好？”睡过去的那人借着酒劲继续说道。

　　“……新年快乐。”秦音淡淡说道，走了出去。

　　算了，换什么衣服，不给你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元旦番外三·注意点大家都看着呢

　　趁着楚君去洗手间的空当，喻言和汪云帆又在交换银丝的时候，陈风偷偷喝了一口楚君酒杯里残余下的酒。

　　嗯，怎么说，辣辣的，还是果汁好喝。陈风眯了眯眼睛，喉咙有一点不舒服，不喜欢这个味道，还是不喝了。

　　诶，我的果汁呢？怎么看不清楚了？

　　一巴掌拍进了自己的饭碗里，陈风的巨大动静终于惊到了喻言和汪云帆。两个人转过脸来，就惊愕地看着陈风又一次站起来，然后突然转过身……翩翩起舞？？

　　他居然还用非常专业的戏腔唱着并不是专业戏剧的“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这么古老的歌吗？？

　　小雀鹰这是要飞天了？？？

　　“这是……怎么了？”从卫生间出来的楚君震惊了。他看了看喻言和汪云帆，而那两个人只是很无辜地摇头摆手。

　　然后让三个人更惊讶的是，陈风一个漂亮的位移非常准确地滑到了楚君的身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抬起了楚君的下巴，非常自然地用很流氓的语气说道：“我看上你很久了。”那熟稔的程度就像是已经反复练习了很多遍。

　　喻言和汪云帆脸上全是震撼，连同着被这一幕惊恐到的还有刚安顿好张谦从二楼下来的秦音。

　　楚君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很是尴尬。陈风的表演都到了这个程度了，楚君也猜到了，小朋友肯定是背着他喝酒了……

　　陈风果然是不能喝酒的，这酒风也……已经不能说是优点，而应该说是——太差了吧！！！

　　“和我做吧。”见楚君只是沉默没有说话，陈风当着旁人的面拉开了楚君的黑色外衣，手指有些笨拙地开始解楚君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衫扣子。

　　“轰隆”，又一道惊雷劈到在场四个成年人全部外焦里嫩，尤其是陈风朝夕相处的楚君。

　　楚君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把陈风抱在怀里防止他醉酒或者是踏错舞步摔倒，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楚君就不会摔过去。他的嘴唇颤抖着，抓紧了陈风躁动不安的手。

　　醉酒的少年面色微微泛起潮红，在充满暧昧的灯光下分外迷人，楚君平日再怎么禁欲，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也都有一些变化了。

　　但是……但是……

　　“你不想做点什么么？”陈风的声音略带沙哑，挑逗起楚君的欲望是那么轻松，说不出的性感，“对我？”

　　秦音转过身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目不忍视耳不忍听惨不忍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咳……房……间里什么都有……”汪云帆终于很勉强地让自己说出话来了。他并不是特别了解陈风，但是在刚才的表现看来，陈风应该是个很单纯的孩子，有点幼稚，但也很可爱。

　　所以汪云帆也会被陈风这种颠覆他三观的行为给震撼到。

　　现在汪云帆恢复了自己的语言功能，就很好心地助攻暗示道：“只是你要小心，第一次喝酒就喝成这个样子，他会不会……”

　　“吐……”

　　汪云帆话音刚落，那边的陈风就很给他面子的如他所愿，楚君自然成为了直接受害者。

　　场面又一次混乱了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个却在造成了修罗场之后毫不自知地睡了过去，真的是……

　　楚君在这个方面倒没什么特别的洁癖——而秦音毛病发作，直接冲到顶楼的阳台冷静去了——把陈风公主抱起，楚君带着他回到房间里去洗澡，至于后面还有没有什么事可以做……大概就要看陈风是什么表现了。

　　刚才还慌乱且热闹的大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电视机还在嘻嘻哈哈声音很大。喻言按了一下遥控器，电视机黑了屏幕，最后的一点声音也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汪云帆安静地看着喻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眼神里是汪云帆全部的温柔。

　　夜深了，这里望出去能看见的风景的确很好。

　　漫天的繁星闪烁光芒，这是这片大陆少能看见的景象。

　　喻言微微侧过脸来，星与月光给了他很朦胧的阴影加持，他眼睛里微微溢出的金色光彩，是汪云帆一直追求的憧憬与渴望。

　　“新年快乐，云帆。”喻言轻声笑道，他的笑容很好看。

　　“去年我很高兴，因为你是我的。”

　　“今年我也很高兴，因为你依旧属于我。”

　　“你的笑容，你的眼泪，你所有的快乐与痛苦，你所有的感情，全部都是我的。”

　　“我想看见不一样的你，希望有一天你能放下你对自己所有的桎梏，让我看见更完整的你。”

　　“我很期待，不过偶尔也会心急。”

　　“当然，我们之间的时间还很长，我可以等。”

　　“每一年，都是如此。”

　　汪云帆突然哽住。

　　扭过头去小声地咳了一下，汪云帆再起身走向喻言，把金发男子紧紧抱在怀里。

　　“是，我的全部，都只是你一个人的。”

　　……

　　风有点大，风景倒还不错。

　　秦音的红发被吹开，他微眯着眼睛趴在阳台大理石栏杆上，俯瞰着夜景，仰望着星空。

　　脚步声有点踉跄，秦音也懒得回头。

　　“小狐狸~”先闻到了酒精的气味，真的有一点丢份。秦音太阳穴跳了一下，不怎么友善地回过头，他又闻到了烟火的味道。

　　还有“噼里啪啦噗呲呲”的燃放声音。

　　张谦手里拿着一个很小的烟花棒，点燃之后可以在短时间里燃烧，然后通过手的带动，可以在空中用那金黄色的燃放烟花画出漂亮的图案。

　　秦音看着张谦画出来的那个小小的爱心，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一下。

　　有点丑，不完美，和张谦这个人一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啊？新年快乐哦，明年我还是会缠着你，直到你被我攻略哦！”大概还是有一部分酒醉的作用吧，张谦说话有点过了头，“你跑不掉的，知不知道啊~”

　　秦音“呵”了一声，从张谦手中接过那根烟花棒，指尖刹那间有所接触，但又很快分开。张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而秦音已经用那根烟花棒画了起来。

　　他画出来的心圆满无缺。

　　“是这样画的，笨蛋。”

第一百五十八章 番外·来去何年

　　“小~狐狸~~”安静坐在窗台上看书的秦音抬头看了张谦一眼，然后再随意地将目光落回书上。就像是终于得到了许可，张谦兴高采烈地走到秦音的旁边坐下，因着窗台和地面的高度差，秦音可以看见张谦那被灰发覆盖的头顶。

　　秦音伸出手摸了摸，也没移开手就继续看书。

　　张谦慢慢慢慢仰起了头，也不知道秦音故意还是真的没发现，最后一下秦音的手直接按到了张谦的脸上。

　　然后张谦得逞地舔了舔秦音的掌心。

　　看着张谦笑得一脸荡漾，秦音又好气又好笑，推了张谦一下：“起来了，贴福贴对联了。”

　　“好嘞。”张谦麻利地爬起来，拿起了他买来的一堆红纸，回头却看见秦音慢悠悠地走入厕所……开始洗手。

　　这小狐狸怎么就不能让自己的开心变得久一点呢？张谦感觉牙根一阵发酸。

　　“这个贴这里好了。”

　　“不一定要倒着贴的……有些习惯已经变了。”

　　“笨蛋，胶水糊多了。”

　　“还是我来吧，你旁边儿待着去。”

　　被嫌弃死的张谦委屈巴巴地退到一边——以前在张家哪里会有这种事情要他来做啊！现在他有心来做这种事情还要被嫌弃，真是太过分了啊！

　　碎碎念缩成一团，看着秦音贴好对联和福字，张谦居然感觉本来还有些冷的空气，仿佛都因为那些火红，被照映得温暖了起来。

　　太阳还不错，但是屋内光线还是略暗，张谦打开了灯，橙黄色的暖色灯光下，秦音的赤发也变得不像往日那样锐利了——燃烧了他自己，也伤到了想要靠近他的人。

　　“又在傻笑什么？”秦音清清冷冷地开口问道，在张谦被吓了一跳回望过去的时候，他又把目光转移回去。后退几步端详自己贴出来的成果，秦音微微眯了眯眼睛，感觉还不错。

　　“小狐狸，你真好看。”鬼使神差一般，张谦趁着秦音背对着他的时候，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秦音。大概真的就是这种温柔的眷恋扰了他的思绪吧，本来他也知道着不能做太过激的事情，因为“原谅”这种事情必须慢慢来，才能深远。张谦不求秦音能完全遗忘他过去的种种恶行，但是张谦还是会希冀，在新的一年里，秦音可以对他慢慢打开心扉，让他抓住那样的机会，再次给予秦音拥抱。

　　张谦知道自己还是快了一步，但是……春节，除夕，在这种日子里，如果连一个拥抱都没有，张谦觉得自己就太可怜了。讨好一般蹭了蹭秦音的肩膀，张谦的声音带着哀求：“让我任性一下，抱抱你。”

　　秦音愣了一下，最后只是轻叹口气，将手覆在了张谦的手背上：“笨蛋，换个姿势抱。”

　　他轻轻推开张谦，然后转过身去。

　　两人紧紧相拥。

　　过往，逐渐淡去。

　　未来，可以期待。

　　岁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别离之后的重逢又需要经过几年。

　　不求刹那永恒。

　　长相厮守。

第一百五十九章 番外·良辰美景

　　“储君，新年快乐！”天蒙蒙亮，楚君才刚睁开眼睛，就听见陈风快乐的呼喊。他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被小雀鹰偷袭一般亲了一口。得逞一般地笑了笑，那小家伙跳下床去逃之夭夭了。

　　这孩子……楚君坐起来笑着揉自己的头发——大年初一，农历里计算，新年了。

　　第一个楚君在乎的新年，第一个和陈风一起度过的新年。这只是第一个，而过后还会有每一年……未来的日子还长着，而自己与陈风也不会分开。

　　外面一阵乒乒乓乓，想到上次陈风做的炒蛋，楚君猜测小雀鹰又是想露一手了。走出去到厨房，看着那个忙碌的小身影，楚君感觉到了温暖，也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在做什么？”他笑了一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陈风，双手环在了陈风的腰间，“这么早就起来了？”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看着陈风迅速通红的耳垂，楚君觉得有趣极了——这孩子真有意思！

　　“你……你别看我啦！先去洗洗弄弄，等会儿早饭就做好了……”陈风不怎么自在地看着锅中漂起沉落的小汤圆，感觉自己的心也是这样“扑通扑通”乱跳着，火光把他的脸也印得红扑扑的，“唔……”

　　楚君当然很听他的话，只不过是先咬了咬陈风的耳朵。当男人洗漱的声音在厕所里响起，厨房里的陈风盖上了锅盖捂住了脸——搞什么，明明是自己先去撩拨楚君亲了他一下的，怎么现在反倒是自己一点都不自在了呢！

　　把汤圆盛到大碗里——当然只用了一个碗(陈风觉得自己真是棒极了)，陈风端着碗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然后看着楚君走过来，陈风给他拉开凳子。

　　楚君觉得今天的陈风相当奇怪，乖巧到有点生分了。看着桌上的一只碗，还有陈风跃跃欲试的小眼神，回想起前些日子才抓到的陈风和喻言的部分聊天记录，楚君深吸了一口气，想出门揍喻言。

　　“储君？”大概是见到了楚君不友好的表情，陈风忙不迭地招手，“来吃早饭呀~”

　　“嗯。”平复一下，楚君面色坦然地坐下，然后直接帮陈风度过了那道坎，一把把小雀鹰拉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陈风全身肌肉的瞬间绷紧自然没有逃过楚君的感觉，他不由得露出坏笑——这小孩，有本事撩拨自己现在倒知道怕了。

　　“怎么？”楚君凑过头去，恶趣味地在陈风脖颈那里轻吹一口气，“怕我吃了你？”

　　“我我我们吃汤圆……”陈风差点滑下去，还好楚君一手搂住了他的腰稳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感觉着好笑，楚君舀起汤圆喂过去，陈风“吧唧”一口吞过，才咀嚼了没几口，就被楚君“吧唧”一口抢走。

　　陈风炸毛：“储君~~！！”

　　楚君若无其事：“刚才谁那么有勇气，在我才睡醒的时候偷袭我的？”

　　陈风红着脸轻轻捏了一下楚君的大腿：“讨厌òᆺó……”

　　“那，更‘讨厌’我一点吧。”

　　放下勺子，楚君按着陈风的后脑勺就是狂吻。汤圆残留在口中的黑芝麻和糯米被卷起又落下，来来回回不知道过了多久。

　　早间时分，天却还并没有完全明亮。外面的烟花正美，一颗接一颗地燃放爆炸，落下一片斑斓的色彩。

第一百六十章 番外·共度良宵

　　喻言躺在沙发上，像平时那样慵懒着，并没感觉和往日有什么区别。

　　今天，虽说是大年初一，国人感觉最重要的几个日子之一，喻言却只觉得今天也只不过是汪云帆和他一起度过的日子里，稍微有点节日气息的一天。

　　和往常一样——能有什么区别？没有什么区别。

　　“言？”汪云帆弯下腰，见喻言动了一下表示的确醒着，他就将手放到喻言的肩膀处，用力把喻言微微扶起，转个身坐下，喻言的头就枕在汪云帆的大腿上了。

　　喻言很明显地上扬了唇角。

　　现在已经八点了……嗯，也是该睡觉了。

　　“言，新的一年……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汪云帆一边摸着喻言的金发，一边垂眼看着他问道。喻言的心愿他都会满足，不管是什么，只要他做得到。

　　“没有，我晕机晕船晕车~”喻言撒娇一般地应了一声，有点任性的话，说是不讲道理也不为过。

　　汪云帆笑了笑，低下头轻啄喻言的脸颊：“那好，一直在家里陪我，怎么样？”

　　“刚才电视上说，今天是个大节日啊。”喻言没有正面回答，突然扯开话题，似乎到了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方面过去。

　　汪云帆愣了一下，没有听见喻言的回话，他心里也笼起一层阴云；只不过他将那些负面情绪妥善地隐藏了起来，那温和的笑容依旧可以迷倒众生：“是啊，春节。”

　　“听说小孩子是可以拿到红包的？”

　　“噗，你也想要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但是我也给你准备了啊。”

　　得到了想听的话，喻言笑着伸出手捏汪云帆的脸：“这么想当我长辈在我上面？”

　　“说……说什么呢……”汪云帆突然发现自己是时时刻刻想被喻言怎么样了。或许喻言根本就没有那意思，但是自己却都能秒秒想到那种事情上——真要命！“好，好啦，这个红包就给你了，放枕头下面，讨个彩头。”有些慌乱地从衣服里摸出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汪云帆有些脸红地挪开了头，一时间居然不敢直视喻言。

　　“行啊。”喻言接过大红包，郑重其事地放到茶几上，然后一个反身就把汪云帆压倒在了沙发里。

　　“言？”

　　“你怎么没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红包送给我？”眼眶里是盛不住的笑意，喻言将呼吸喷在汪云帆的脸上，感觉着汪云帆身体来自本能的微颤，喻言很是满意，也很是欢喜。

　　“因为……我一直都是你的啊。”汪云帆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轻笑出声，倒没觉得很不自在，“哪有把你的东西送给你的道理。”

　　喻言咬了上去，汪云帆的回应同样还是让他满意。本来还想把汪云帆带到床上去的，后来喻言没忍住，直接就在沙发上做了。

　　“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

　　汪云帆听见了喻言很轻的声音。

　　“每一天……都是如此。”

　　一直陪着你。

　　“好。”听到了回答，放下心来。汪云帆低吟一声，擦去了额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流下的汗水。

　　今天的夜依旧漫长。

　　和往日一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情人节番外（一）走，我们去度假

　　“哇，不愧是汪总诶……”下了车，看着眼前整个被汪云帆包下来的情人度假酒店，陈风伸了一个懒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对今天还有未来度假的几天充满了憧憬。

　　只不过没有舒展身体很久，一阵寒风吹来，陈风立刻就全身哆嗦，打了一个喷嚏。

　　楚君无奈地笑着走来，把被陈风丢在车上的围巾给他围上，又牵住了他的手。

　　这里离市区很远，也是本市最有名的度假胜地。春天赏花夏天游船秋天郊游冬天滑雪泡温泉，基础设施齐全，各项活动应有尽有。

　　要到这里来度假的情人数不胜数，预约都要排到几年之后，汪总豪气地包下了一周，陈风都不知道已经“哗啦啦”流走了多少钱。

　　不行，别想那种煞风景的事情了！要享受！好好享受才对得起汪总的那些钱！！

　　“哦，来了啊。”在大厅坐着等候的秦音冲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谁。

　　秦音只是一件浅褐色毛衣配一件深色呢大衣，穿的不多，又是行走的衣服架子模样，就算只是休闲装也显得很是俊秀。

　　陈风看了看自己被包得鼓鼓囊囊的模样，突然想挖个洞藏起来——呜呜有点肿了不好看了呢~

　　“你们到得这么早。”一到酒店内部，暖气就将空气控制在人体感觉最舒服的那个温度。陈风如果还是穿得这么毛茸茸的，等一会儿出去反倒又要感冒了。楚君把他的毛线猫耳帽摘了下来，又帮着陈风脱了好几件衣服：“张谦呢？”

　　“没带他来。”秦音笑了一声，“他和汪云帆那么不对头，告诉了他他还不要把这里给……”

　　“姓汪的你给我滚出来！把我家小狐狸还给我！！”

　　“……拆了。”

　　见张谦已经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门口，站成一个“大”字双手叉腰，大有泼妇骂街的气势，秦音沉默了一下，才把刚才想说的话给补充完整。

　　“呀，张谦队长好啊~”才脱完衣服，经历了这样一场“运动”的陈风已经满脸红扑扑的，他热情地打招呼道。

　　“好什么好！情人节！我家小狐狸都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还是到情人度假酒店来！！”张谦气急败坏地喊道。

　　陈风委屈巴巴地把头埋到楚君怀里——呜呜呜张谦欺负我~

　　“凶什么凶！吓坏了孩子谁负责！汪云帆没邀请到你就边儿待着去！反正秦音也不想和你一起过节！！”张谦要搞什么楚君不在乎，秦音傲娇和不和张谦走他也不在乎，但是如果有人吼了陈风，楚君就会不顾一切地怼回去！

　　“你！！！”

　　“真是好热闹啊~”喻言趴在大厅二楼的扶手上，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头发还有些翘。他只是披了一件宽松的睡衣就出来了，在场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清他身上那些若隐若现的痕迹，“早上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呢。”

　　“叫你家汪云帆出来！邀请谁不好干嘛把我的小狐狸也叫过来了！”张谦稍微收敛了一点，喻言生气了要揍他，他好像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抓不住你家小狐狸，关我们家云帆什么事情。”喻言打了一个哈欠，“你们随便玩玩啊，我回去睡觉了。还有，优雅点，咋咋呼呼什么样子~”

　　喻总轻飘飘地走了，留下一句话拍在了两个刚才才对阵怒骂“没有素质”的人脸上；他挥了挥宽大的睡袍像是说声“再见”，不带走一片云彩……

　　个鬼哦，这一阵独白谁写的。

　　“我滑雪去了，你们随便啊。”秦音站起来走向滑雪场，哼起了轻快的小调，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去滑雪。

　　张谦不开心地跺脚，见秦音没有回过头来给他顺毛，他只能不高兴地自己给自己顺，然后追了上去。

　　“唔……储君……可以……松手了……”刚才只是被凶了才要把头埋过来的，现在他们都走远了，也就可以好好说话了。陈风红到了耳尖，他闷闷地说道，轻按在楚君胸口的手让楚君脸上笑意更深。

　　“他们去滑雪了，不和他们撞在一起，我们明天再去滑雪好了。现在先在周围随便逛逛吃一点东西，快傍晚了，我们就去泡温泉吧。”

　　“嗯嗯……好……”根本没听清楚楚君说了什么，陈风呆呆地应了一声，就被楚君牵着手带走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情人节番外(二)黑白回忆

　　喻言回到房间，只看见汪云帆还在睡觉，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现在他身上有多少破绽，如果有谁要来偷袭他，那他基本上无法反抗。

　　和喻言一起搬出本家之后，汪云帆变得安逸了很多，而喻言，也很满意这种变化——何必在意那么多，和自己在一起，汪云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喻言趴到汪云帆的身边，低下头咬了咬汪云帆的脖颈，直到在那里种下一颗小草莓，喻言才松了口：“懒猫，起床啦。”

　　汪云帆很轻很轻地“哼”了一声，只是把喻言往自己怀里拉扯：“不起。”

　　喻言差点笑出来——这德行，看看，谁惯的！

　　“那我一个人去看电影咯？”喻言一手撑着侧脸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的人，手指灵活地穿过汪云帆的发梢，在他头上微微按压，起到放松舒缓的作用。

　　“唔……你这么想……去看啊……”汪云帆睁开眼睛，有点委屈地看着喻言——这不公平，你是舒服的，我现在身上还都是疼痛诶！

　　“是啊，想和你去看啊。”喻言的手抄到了汪云帆的腋下，稍用力把汪云帆给扶了起来。

　　汪云帆大总裁的头发无力地耷拉下，挡住了他白里透红的脸，和他微微发亮的眼睛。

　　“那……等我一会儿。”汪云帆无奈地笑笑，喻言突然直起身把他吻到差点窒息了才松口。

　　“嗯，去吧。”惩罚你一下，居然想赖床。

　　“……”真的是……谁惯的啊……汪云帆无奈地摇着头，脸上自然全部都是宠溺。

　　看见情侣电影院里的那张床，汪云帆无奈地摸着额头——喻言只是……想换个地方来睡觉吗？

　　“来。”喻言先躺在了床上，还很贴心地把枕头给拍松了。

　　当汪云帆也躺下的时候，整个房间的光都暗了下去。

　　放的是黑白老电影，可能是喻言喜欢的那种，但是汪云帆是真的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困，才看了没几分钟，双眼皮就已经耷拉在了一起。

　　“言，我睡会儿……”还以为看电影这种事情，更想要睡觉的会是喻言，谁知道今天反倒是汪云帆受不了周围这一片黯淡，有了瞌睡的念头。

　　“好。”喻言轻轻点头。

　　“等会儿……叫我起来。”

　　“好。”或许是太困了，汪云帆没有听出喻言话语中的异样，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想要睡觉”，但是“喻言却没有揶揄自己”。

　　“睡吧。”喻言抚摸着汪云帆的银色头发，轻声说道。

　　汪云帆这么想要睡觉，自然很是不正常——而这，当然是喻言的领域发挥了作用。

　　见爱人的呼吸趋于平静似乎已是熟睡，喻言将目光转移到了屏幕上。

　　黑白色的场景交替着。映在墙上的灯光是一片惨白，隐隐绰绰的人像都是灰黑色的，就像没有一点生命体征那样，僵硬地上场，然后再退场。

　　世界只由黑白灰组成，镜头拉远拉近，最后聚焦在一个少年的脸上。

　　童年时的喻言——在实验室里饱受折磨的喻言。

　　是啊，那个时候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非黑即白吧。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就是觉得，很枯燥，无趣。

　　然后是实验室的劫难，喻言血洗实验室之后离开。神临此地，不需要过多的感情，世界也不需要过多的色彩，只要保持着最初的“非黑即白”就行。

　　兜兜转转，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岁月，在角落里与汪云帆相见。喻言确信，汪云帆就是那个“引子”，可以帮助他打开地狱门。于是靠近他，不带任何感情，只是用着“这个时候这样处理他就会高兴吧就可以取得他的信赖吧”这样的心绪越走越近，但是喻言依旧没有产生任何感觉，世界依旧是那两种单调的色彩。

　　然后从山洞里出来……感觉着心脏的绞痛……仿佛有什么从此改变。

　　我不想你死了……所以你就必须活着。

　　指尖相触碰的瞬间，所有的色彩都爆发了出来。

　　喻言眯着眼睛，屏幕上的五颜六色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斑驳。

　　“我们没有一起看过电影，所以我现在想和你一起看看。”喻言轻声说道，“只要你陪着我，就很好了。”

　　“这些都是我的回忆，我过往的一切，都在这卷带子里……你可要好好珍惜了。”

　　“带着我的这些记忆活下去，永远，永远，都不能忘了我……”

　　“嗯，我的确很自私。”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唯一的色彩。”

　　非黑即白的世界，因为有了你的出现，才出现了其他的明媚，让那压抑低沉的世界，逐渐覆盖上了只属于你的温柔。

　　不要忘记我……不管是什么时候。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情人节番外（三）雪中行

　　秦音的滑雪板在雪地上留下了很好看的S线条。他慢慢地滑完了一个半程，第二次走向空中缆车的时候，张谦狂奔过来拦住了他。

　　“怎么了。”秦音伸出手将头发往后撩去，温和地微笑着，甜美到已经被他气得张谦牙痒痒只能干瞪眼却不能动手。

　　秦音好像玩得很开心，根本没把一点都不开心的自己放在心上！！

　　“我……要和你一起滑！！”张谦憋了半天，很懊恼地吼出声来。

　　“那就滑啊。”秦音一副“我根本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炸毛”的样子，张谦还没有跳脚，他就走向了负责协助上缆车的工作人员。

　　张谦连忙走过去，却差点摔倒——这两块巨大的板子，实在是太碍事了啊！

　　张谦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着，秦音在旁边“嗯嗯”随口应答，眼神却一直飘忽在外面。

　　缆车逐渐升高，脚下的雪地离自己越来越远。张谦看着那一大片柔软的白色，又看看秦音第一次滑雪留下的优美弧线，他突然玩心大起：“小狐狸，我们来比试比试吧！”

　　“比什么？”秦音懒散地问道。

　　“看谁先滑完全程！”张谦指着雪峰顶端，有点得意地说道。

　　秦音刚才只是滑了半程，坡度已经算是平稳；而后半段路从峰顶而下，一般不是职业选手，都不会选择这样的险度。

　　“你行么？”秦音用手托着下巴，意味不明地冲张谦笑笑，似乎是在怀疑他。

　　“怎么会不行！”张谦不能说不行！张谦感觉被轻视了，一点就炸。

　　“那么，来试试看。”下了第一个缆车，两人往通向顶峰的缆车走去。工作人员本来还阻了一番，秦音好言说了几句，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上去；本着“顾客是上帝”，还想安排几个教练保护他们，结果一听到张谦嘴里嚷着“来啊死亡竞速”啊，教练们居然都不想去了……

　　“别逞能啊小狐狸。”张谦活动着筋骨，笑着说道，“你不行了就跟我说，我会带着你滑下去的。”

　　“听起来你似乎很专业。”秦音做一些保护关节的运动，声音里的确带着戏谑。

　　“那是，当时那个滑雪运动员……”才开了一个头张谦就觉得不对劲，冷汗直冒地看向秦音，小狐狸脸上果然是非常腹黑的笑容！！

　　峰顶风很大，“呼啦啦”全拍在张谦脸上，直生疼。

　　“嗯，很不错哦。”秦音轻声说了一句，“那么就让我十秒钟吧。”

　　张谦还没有意识到秦音什么意思，红色的身影就直接滑了下去，瞬间就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小狐狸你狡猾了啊！”张谦笑骂一句，连忙追上。

　　滑了几分钟，张谦有点烦躁了。他明明加了速，但是在自己前面的秦音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也看到了张谦的变化，也不声不响地提了速度。

　　两个人之间一直保持着最开始的距离，张谦想要追上去，却似乎又永远都隔着那么一层。

　　不愿服输的张谦有点冒险了——之前的提速都还是保持在控制范围里，但是求胜的心情似乎大过了对危险的防范。他慢慢收拢滑板的尾端，没有了这样的减速措施，他下滑的速度瞬间超过了之前。

　　秦音的后背似乎触手可及。

　　张谦刚想笑一句调戏一下，谁知他脚下的滑雪板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不好！！

　　在一个陡然落空的地方，张谦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他在雪地里翻滚了好几圈，最后终于重重地摔倒在了雪地里，滑雪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粉雪扑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张谦想要爬起来却觉得有些头晕，然后是左脚的一阵疼痛，让他直接骂出了声。

　　摔了就算了板子飞了也罢了这左脚还骨折了是怎么回事？！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白痴……”还没在雪地里坐上多久，一个影子就落在了自己身上——小狐狸，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结果不还是身体很诚实地回来关心我了……

　　“都说了你技术不行还要瞎搞……白痴。”秦音低骂道，然后觉得自己做得也不对，居然和这个白痴一起瞎搞——自己好像也蛮白痴的。

　　“好啦好啦我白痴~”张谦反倒大大咧咧地岔开腿坐在雪地里了。反正有基因的护体御寒，他是一点都不觉得冷：“要不你下去帮我搬救兵来？”

　　“路都走不了了？”秦音皱眉。

　　“是啊唔，左腿断了。”

　　“……”秦音想了想，也从滑雪板上下来了，“我扶你下去。”

　　在秦音伸出手要把张谦拉起来的时候，张谦突然一把拽过秦音，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秦音摔到张谦身上，双手撑入雪地里。他有些羞恼地抓过一大把雪，直接塞进张谦的衣领里。

　　张谦全身都被冻得抖了起来——这和想象中的浪漫不一样啊！

　　“白痴。”

　　“小狐狸，就这样两个人，陪我一会儿。”张谦轻轻说道，关键时刻，张谦队长的情商和清纯应景骚包话会高到一个爆炸的地步。

　　秦音沉默。

　　“好不好？”

　　“白痴。”

　　不否认，都是承认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情人节番外（四）星空温泉

　　虽说只有两个人，而且还是没少做过羞羞事情的两个人，但是这之前好歹也是公共温泉！就算为了干净卫生，一天就会完全换新一次水，陈风也还是觉得……唔，羞羞的。

　　尤其是，这温泉还是在星空之下——完全露天的……

　　羞羞就羞羞吧。陈风很“保守”地穿着一条泳裤，做贼心虚一般东张西望了一圈，然后“蹭蹭蹭”走路带风地冲向温泉，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别人看光光了。

　　当陈风将身体完全泡在温泉里的时候，他感觉很爽地“嘤”了一声，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真舒服啊，好像所有的疲惫都迅速远离自己了。虽然水的温度是有点高，但是这种麻酥酥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他踩着下方的花岗岩石飘了几步，像条自由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楚君站在温泉旁边的小径上看了陈风很久，见他游得很欢很欢，楚君倒也一时没有打扰他。直到陈风耍累了终于想起楚君了抬起头对上那双全是笑意的浅绿色眼眸了，楚君才走向陈风，微笑着问道：“这么开心？”

　　陈风突然有点不敢回头看他——嗷自己刚才那些很蠢很蠢的模样是不是都被看见了……

　　“怎么，都不看我一下？”楚君下水，轻笑着揽过陈风，看着他微微发烫的脸，楚君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倒是没有怎么多想，“是不是温度太高了？看你这样子。”

　　温泉哪有你给我的温度高啊……陈风有些慌忙地想要挪开视线，谁知道楚君的手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很轻很轻地拂过，直接勾走了陈风的魂。

　　“没……没有啦……”陈风微微咬住了嘴唇，轻声说道。

　　“陈风，抬头。”楚君突然说道。

　　陈风抬起头，满天的雪花，随风飘起，慢悠悠地落下，轨迹很是舒缓，仿佛白色的精灵在起舞，带来了一片温馨。碎雪落到楚君的头上、陈风的头上，发间被染湿，尽是微凉。

　　“美吗？”楚君轻声笑问道。

　　他看见了那孩子眼里一片灿烂的雪光，比楚君所能看见的天上繁星还要闪耀。陈风的眼眶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氤氲的温泉水汽还是雪花融在了他的眼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让人更想去呵护。

　　不管经历了什么，陈风依旧洁白干净，仿佛不会被污染，和这最纯净的雪花一样。

　　“你……用了异能？”陈风呆呆地问了一句，头上那撮呆毛仿佛承受不了雪花的重量，被压下去了几分。

　　楚君不置可否，宠溺的眼神仿佛都要溢出眼眶。

　　两个人的背后是满天繁星，还有飘飘悠悠的雪花。

　　陈风突然鼻子一酸，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楚君。

　　夜间的雪天有点凉，温泉滋润了两个人的身体，难掩的火热欲望一同吞没了二人。

　　楚君低下头又用手托住了陈风的腰，方便他的下一步攻略。

　　陈风的双手攀上了楚君的肩膀，嘤咛了一声，任由楚君夺取。

　　两个人细碎的低语一同融入在情人节的夜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元宵番外·何似在人间

　　“大晚上的干嘛把我拉出来哦~我要回家睡觉觉~”喻言被汪云帆抱着走了一路，人越来越多，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喧嚣，终于，喻言没了睡意，从汪云帆怀里跳了下来，转身就趴在了汪云帆的背后。

　　汪云帆只得伸出手把喻言牵住免得他滑下去，笑声里也都是宠溺：“今天可是正月十五啊。”

　　“蛮热闹的。”喻言趴在他背上，看着周围，慢悠悠地说道，也只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啊，也很繁华。”

　　周围一片彩色，琉璃的光彩映照在两边，各式的花灯旋转着照耀出一片明亮。熙熙攘攘的人群带来属于他们的欢娱，虽然头顶依旧一片漆黑没有繁星，但是地上的灯火仿佛点燃了黑夜，绵延开去，让人间留下繁华。

　　“这个灯谜，有点意思。”

　　“嘿，小花样，马上就解出来给你看啊，我看看这个是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汪云帆脸色一僵，仿佛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一般，张谦也在那个时候转过脸来，两个人目光交汇，瞬间爆炸出了……火灾。

　　“你怎么在这里？？”

　　“逛灯会啊。”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张家把这里包了么，都不允许外人进来了？”

　　“你……可恶！难道汪家包下这里了？”

　　“我又没有不允许你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交锋，张谦继续完败。他愤怒地扯下正在猜的那个灯谜，说了答案领了一个小奖品，就气急败坏地想带着秦音到别的地方去转转——就是不想看见汪云帆那张立体的脸！什么时候张谦把那张脸踩扁了张谦才会觉得汪云帆顺眼！！

　　“张谦队长怎么还是和一个孩子一样一点都不成熟~”喻言打着哈欠说道。

　　“喻言阁下不也一样还趴在别人背上和个小孩一样。”气在头上张谦一时半会儿也忘记了自己在和谁说话，话出口了才觉得不妙——自己居然怼了喻言，会不会被他精神控制了去裸奔啊！！！

　　喻言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跳到了地上。

　　张谦吞了一口唾沫。

　　“咳，言，不要和这个蠢货较劲。”汪云帆害怕喻言真的把这个灯会整得鸡犬不宁，连忙劝阻道。

　　周围已经有人驻足围观了，毕竟四个男神级别的人聚在一起还有冲突的趋势，吃瓜群众是最喜欢看这样的戏码了。

　　“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喻言轻笑一声，转向张谦那张已经开始酝酿冷汗的脸，“来比赛怎么样。”

　　“哈？你要和我比什么？”千算万算没猜到喻言说这话，张谦一时愣在了那里，呆呆地问道。

　　“这几个灯笼上的诗词都只写了一半。”喻言漫步到隔壁的摊位，摆摊的姑娘看见了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有没有兴致来和我一起补充完？”

　　“没兴趣。”我要和小狐狸共度良宵的，谁要来和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张谦只能在肚子里“哼哼”，还真不敢说出来。

　　“你不是文科班出生的么，我又不算欺负你。”喻言清淡地说道，修长的指间已经捻起了那支毛笔，“还是说，你怕了？”

　　秦音扭过头去笑了一声。

　　张谦立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谁怕了！”他好歹也是大家族的继承人，从小就是，琴棋书画虽然不深刻但是都有涉略，在喻言面前认输四舍五入就是在汪家面前抬不起头，这种事张谦怎么可以忍！

　　“今宵玉露一相逢，便胜过人间无数。”喻言落笔，七字行云流水。

　　“宣和旧日，临安南渡，芳景犹自如故。”张谦取了另外一个，笔锋刚劲有力。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这两位才子佳人的对峙，欣赏着他们的书法，只感觉今天所有的美景居然都比不上这两个人。

　　秦音叹了口气，只想到圈外去走走，但是他也算是“当事者”之一，现在又怎么可能有人愿意把他放出这个“文化修罗场”。

　　汪云帆目不转睛地看着喻言，温柔的灯火在喻言脸上落下暖色，眯着眼睛的青年，在此时愈发让他挪不开眼睛——毕竟，他是汪云帆的全部眷恋。

　　……

　　“储君，那里好热闹哦~”陈风蹦蹦跳跳，见前面人群簇拥议论纷纷，不由得更是好奇。

　　元宵节逛灯会，对他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念想。这种佳节盛景，一向与陈风无关。他渴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看见那些存在于书上的美景盛事，但是陈家人唯恐避他不及，又怎么可能愿意带他出来。

　　而一个人逛灯会，看着周围人的温暖恩爱，只会将陈风的孤独扩大，久而久之，陈风更习惯一个人缩在家里，只是沉默，只是睡眠。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楚君的到来而改变，所有的寂寞，都在那个男人温暖的怀抱中瓦解。

　　“那里人多，别走丢了。”话这么说着，楚君伸出手牵住了陈风，唇边带着笑意，“你看看，那是什么？”

　　“嗯？”陈风顺着他的手望去，旁边一条河流蜿蜒向远方，河道上是点点灯光，好像是星落到了河中，灿烂非凡。

　　“哇，好漂亮！”陈风像个孩子一样，满脸通红，浅褐色的眼睛里同样是绚丽的暖光。

　　楚君转过头去咳嗽了一声，陈风真是太可爱了有点把持不住了。他的耳尖微微发烫起来，牵过陈风带他往河边走起：“此夜为团圆夜，这些河灯也带来了团圆的喜悦和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传说将自己的心愿写下放在河灯上，愿望最后都会实现。”

　　“真的！那我们也去放吧！”陈风开心地说道，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忧愁。

　　“好。”猜到了陈风会这么说，楚君笑着带他过去，精心挑选了两个河灯，陈风居然还背过身去不让楚君看他在写什么。

　　楚君笑了笑，清秀的小楷落在纸上，是他对陈风的祝福，他最诚挚的心意。

　　“希望陈风此生无忧”。

　　“储君你写了什么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才写好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问了。

　　楚君看了一眼，陈风还把那个花灯护得很好，一眼都不让楚君看见，不由得又笑了起来。他很大方地把花灯给陈风看了，小雀鹰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泫然欲泪的模样反倒把楚君先吓到了，立刻不敢笑了：“怎么了？”

　　“储君……”陈风将头靠在楚君胸前，小声呜咽道，“谢谢你……”

　　“你写了什么？”楚君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人尤其是小朋友，只能拍着陈风的肩膀好言说着，并且安慰道。

　　陈风扭捏着把花灯举起来，他的字有点丑丑的，但是很可爱。

　　“想和楚君一直在一起。”

　　楚君笑了起来，揉着陈风的头，带着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孩子走到河边，弯下腰把河灯放下。

　　看着两盏河灯慢慢漂远，和其他的祈愿祝福融到一起，汇聚成璀璨的温暖的河流，楚君慢慢站了起来，陈风的心情也明朗了，伸出手拨了拨河水，对着那片斑驳着光彩的黑暗大声喊道：“储君你一定要幸福啊！！”

　　“傻孩子。”楚君等陈风喊了一嗓子站起来，才温柔地笑着把他抱紧，“我一直都在，有你在，我就很幸福。”

　　小雀鹰的脸再次被撩得通红。

　　他们走回大路，旁边的灯彩琳琅满目，各种好看的兔子灯让陈风又一次要挪不开脚步。

　　贩卖兔子灯的老板很有眼色地开始推销，一看楚君就是个大金主，同时还不忘把他怀里的小朋友给扯上：“兔子灯哦，迎神接福，许愿一世平安喜乐呦！兔子灯到的地方，就是幸福和快乐去的地方哦！给你的爱人买一个吧，神明保佑你们顺遂无忧！”

　　看陈风的双眼都快放光了，楚君自然没有话说。最后陈风挑选了那个最大的兔子灯，老板把他吹得天花乱坠，说是什么“这可是今年最大的福气呦”，说得陈风笑容满面。

　　楚君自然知道这只是商家的营销手段，但是看见陈风这么高兴，他自然也觉得心中很暖，也有了对未来的期待。

　　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多么简单的愿望，真的希望陈风这个孩子，可以一直幸福下去啊。

　　提着兔子灯，陈风的脚步就没有那么轻快了。楚君只得一手帮他提着，一手牵着陈风的手防止他走丢。

　　前面的人似乎越来越多，都围堵在这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楚君是想带着陈风避开这人群的，但是旁边有人说了一句“这两人真不得了啊诗词句都接了这么多了”，陈风立刻就显出了对未知的向往。

　　也难怪，陈风可是什么都没经历过。楚君见旁边的商铺上有个落脚点，一把搂过陈风，带着他直接跳到了高处。

　　“咦，那不是张谦队长和喻总么？”陈风还没从晃悠中回过神来，看清楚了那两个人，就叫开了。

　　啊？这两个人还能扯到一起去？楚君愕然望过去，看见秦音无奈的表情、汪云帆继续看着喻言的痴情，还有那家店里快被提满字、灯笼都堆到了地上的狼藉样，和依旧提笔落字不知道在争些什么的两个人，楚君只想感慨一句——世界真小啊，怎么样都能碰到这几个人！

　　“呦，你们也来了。”秦音听见了陈风的声音，冲他们招了招手打个招呼，“好大一个兔子灯，陈风你眼力很不错啊。”

　　“嘿嘿没有啦……秦音指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被秦音只是客套话地夸奖了一下，陈风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斗法。”一提到这个局面，秦音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这个灯会还真的是逛得莫名其妙。

　　“二……二位，我们店里，真的没有更多的花灯了……”终于，摆摊的小姑娘有些尴尬地上前说道，“你们……”

　　“平手啊。”喻言搁笔，扯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很绅士的笑容。

　　“少来，敢不敢再和我斗？”张谦不屑地“呵”了一声，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秦音拽住了耳朵拖走。

　　“够了，你还不觉得丢脸！”

　　喻言靠在汪云帆身上，他今天也玩得算很是尽兴了，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就这样亏待了汪云帆，怂恿着汪云帆到其他地方去逛逛。人群见没事可以凑热闹也就慢慢散开了，那些被他们题过字的花灯居然引起了抢购，小姑娘自然也很是高兴。

　　楚君带着陈风走向另外的店铺，路过一个猜字谜的地方，楚君瞄了一眼就觉得一条字谜很有意境，扯了下来，楚君递给了陈风，也没说是什么意思。

　　陈风呆呆地摊开字谜纸，左看右看都领会不了其中的意思。

　　“飞蛾扑火虫已逝，只要有情雨下显，自称有人伴君旁。”

　　“储君？”

　　“我爱你。”

　　楚君低沉的声音融在夜色里，流淌在他们一起放过河灯的长河里，与周围的五光十色交相辉映，落在陈风的耳中，化在了陈风的心里。

　　以后，再也不会孤单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番外·君问归期

　　“我先回去了。”汪云帆微微一笑，站起来微微鞠躬告别，看起来儒雅绅士到了极点。隔壁桌的小姑娘都开始了窃窃私语，仿佛在怂恿谁来要汪云帆的手机号，她们的脸上蒙着淡淡的红晕。

　　“这么早就回去了么？”有人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您这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吧？！”

　　刚出茅庐的小子，说话失礼了也就随他去吧。汪云帆微眯起眼睛，他这些天才发现，那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深远到一些他自己都不会注意到的小动作、小细节里，都已经烙上了属于那个人的痕迹。

　　偶尔会心痛，更多的是高兴。

　　汪家家主，虽然在那件事之后就已经宣布了隐退，将家主的位置再次交还给汪墨守，但是一些年轻人的宴会，汪云帆却依旧是不得不来。汪家需要一个领头人，也需要一个代理人。年轻一代没有谁比汪云帆更加合适，虽然汪家并没有“强迫”汪云帆做些什么，但是类似这种的宴会场合，汪云帆也还是会到位，做一些面子上的事情。

　　只不过是一些可笑的责任感在作祟。

　　“汪家，家主。我可听了很多您的逸闻了！”那个愣头青突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看似很熟地招呼着汪云帆，完全不顾双方身份地位差距有多少悬殊，就是那样自我而大大咧咧地喊着。

　　是哪家不成气候的东西，被人当了枪使吧。汪云帆有些嫌弃地挪开视线，这才过了多久，这个城市能有几家人和汪家叫板？就算要改朝换代，那些人也不觉得时机未到，一切都还太着急了吗？

　　“那一年和特警署、实验室的交手……汪家应该没少捞到很多好东西吧？”那个人嘻嘻哈哈着，居然搭上了汪云帆的肩膀！

　　汪云帆瞳孔骤缩，屋外，晴空万里阳光正好 但是在没有人看见的浓云之上，蓦然响起一声闷雷，并且翻滚出去，在很遥远的地方变成了低声的咆哮。

　　“很多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只可惜知道的人大多死了，在场的也就您一个了……”

　　汪云帆心里突然翻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那个人慢慢开口了，本来那个人的脸就画了很多，仿佛是要掩盖住他本来的面孔，但是现在那张五彩斑斓的脸愈发狰狞。

　　“还有那个人啊，喻言？你现在还养着他？”

　　全场惊呼。

　　汪云帆转身往门外走去，头也不回。或许是哪个没脑子的小家族，或许是哪个蠢蠢欲动的大家族，或许……是汪家那些不甘心的人。

　　的确是一种试探，对他汪云帆的人格，还有他对喻言的忠诚——而他们在向自己要答案，那么自己就回复给他们，并且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早点死心。

　　“在场请继续尽兴，汪家会处理后续事情。”人已经走出了硕大的宴会场所，所有人的视线却还焦距在那个吞没了男子的门口。清冷淡然的声音飘了回来，带着杀意和不屑：“这个人头算我的。”

　　明明还是正午，阳光明媚，但是每个人心头偏偏都笼起一阵寒意，难以言说。

　　……

　　距离那个事件已经过去五十二天了，喻言也已经睡了五十二了。汪云帆垂下眼，说不想念，那是胡言。

　　五二，我爱，你又什么时候能回应我的等待？

　　时间很短，和过去一起经历的那些日子相比；时间太长，如果这样的等待没有归期。

　　他躺在床上的模样，和往日没有任何分别。他就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垂着眼，嘴角微扬，慵懒黏人的样子只如往昔。汪云帆自然也有在这个时候吻过他，他的确期待有一次喻言会坏心眼地吓自己一跳，看着自己惊喜的模样再把他抓过去，怎么样都好汪云帆都会喜欢——但是他并没有等到那一天，至少现在还没等到。

　　喻言一直在沉睡。

　　汪云帆也没有放弃过等待。

　　喻言说他不会丢下自己……那么自己自然就是相信。

　　……

　　我大概是疯了吧。

　　看着那无人的角落，汪云帆低笑一声。

　　凡尘俗世，他那家酒吧，也是喻言最喜欢倚靠着观察他人百态体验人生的地方。

　　自然没有人，怎么会有人。

　　空荡的大厅只有他的脚步声传荡开去。汪云帆并不是没有心的人，他可以假装自己已经无比成熟，但如果有人剥离了他的那一层面具，那么他也还是会表现出他的那一份情深和“幼稚”。

　　而那样的引线，自然就是喻言。提到了喻言，饶是汪云帆平日里成熟稳重，他也再也无法平静了。

　　大概想得多了，顺便就会做一些傻事了。

　　……

　　“言，我回来了。”

　　如同之前无数个夜，汪云帆推门之前先问候一声，也不管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回应了。那个时候，喻言或者先睡了，像只猫一样躺在床上，睡颜恬美雅然，似乎是从未被世俗污染过的单纯；或者随便做些什么等他回来，两人再是一夜缠绵。

　　这五十二天里，汪云帆一直在等喻言醒过来，就算没有结果，他也会执着等待。

　　只是这次，喻言没躺在床上。

　　汪云帆愣了一下，猛地扭头看向窗外，那厚实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一切风采。

　　阳光正好。

　　汪云帆冲上别墅顶楼。

　　偶尔他会上来坐坐，在太阳光很好的时候——喻言以前也喜欢在这里晒太阳，眯着眼睛，让阳光落到他金色的发丝上。在这里他会想起喻言，然后的确会有些失落，但若连这些回忆都消失了，他又能怎么样再把喻言盼回来？

　　隔段日子他会亲自来打扫这里，只为了有一天，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不会觉得这里太脏了，他不喜欢了。

　　而现在……

　　金发男子懒懒散散地陷在躺椅里，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面，显得无比放松自由。他那灿烂的金色头发，在光芒的抚摸下，更加闪耀。

　　汪云帆原本以为自己会冲上去抱住喻言大哭一场，结果他看着躺在那里安然晒太阳的金发男子，居然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温和的笑容。

　　然后，像以前无数个日子一样，他轻轻笑着，走过去打招呼：“你回来了。”

　　“嗯。”喻言抬起头，笑容很浅，“我饿了。”

　　像以前一样。

　　“吃点什么，我去做。”汪云帆慢慢弯下腰，把喻言抱在了怀里，声音很轻。

　　“你。”

　　一模一样。

　　泪水无声地落下，只有一滴。那抹晶莹很快就滑到了汪云帆的衣领里，消失不见了。

　　——你就没有想过我，或者担心我，害怕我回不来了？

　　——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等待，寂寞吗？

　　——你说你会回来，等待只是漫长，从不绝望。

　　——你在这里，我自然会回来。

　　写在最后的话

　　Part1

　　清痕：你们在小说里都是什么担当啊。

　　楚君：没人气的主角，推动不了剧情发展。

　　陈风：天天划水，等待人救。

　　秦音：配角设定主角名。

　　张谦：成功被洗白的龙套角色。

　　喻言：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云帆：支线的大佬，出场就撒狗粮。

　　Part2

　　清痕：你们对自己的能力感觉怎么样啊。

　　楚君：初代的我还是偶尔装逼的。

　　秦音：加持了buff的我还是装逼的。

　　张谦：我在追妻路上成功装过逼。

　　喻言：我天天装逼。

　　汪云帆：装逼这种事情就让喻言去吧，我看看就好~

　　陈风：我啥时候能装个逼？

　　Part3

　　清痕：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

　　楚君：不被作者关心但被读者喜欢的不怎么受宠的特警署高级军官。

　　陈风：没人疼没人爱好不容易要得到好日子了又被虐一把的大学生。

　　秦音：只想好好吃番茄什么都不想干但是又被强行加戏的特警署指挥。

　　张谦：本来是个龙套作者脑子一抽就变成主角的特警署大队长。

　　喻言：秒天秒地秒空气超越一切存在的路人配角NPC。

　　云帆：主线基本没剧情，支线出场就是糖的霸道总裁。

　　—————

　　孤傲的狼王曾经以为自己无所希冀，除了执行任务就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意义，直到那日回首，直到那人单纯微笑，他便不再孤独，他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家。

　　被诅咒的少年不再渴望，只知道用妥协来保护自己，全然没有想过那样高傲的存在会放下身段拥抱自己，只因为基因里那份同样残忍的血脉。

　　火焰，幻觉，迷醉，长眠。遇见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早就该死，一直未死，造化弄人。索性活下去，亲自了结一切。

　　最锋利的剑已经伤到了自己，不经意间又伤到了爱人。一开始的游戏早就偏离了正轨，不小心认错了一件事，不小心爱上了一个人。

　　一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微眯着双眼，仿佛永远懒散不醒，没有人能看见他眼底隐藏着的孤独和寂寞，还有那一抹银色的守护。

　　年轻的家主一帆风顺，从未遇到过挫折，却完全败在了所爱之人的面前；本以为家族中人不配再拥有爱，谁知最初的试探与好奇，早就变成了最致命的危险。

　　清痕：好吧好啊写得好啊，不愧是我！

　　众人：要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