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缩成肉球,“咻”的一下又缩回了洞里。洞口暗了下来,小兔子想往回爬,洞边又想起了刚才那人的声音,

  “小兔子,你怎么在里面呀?是摔了吗?要我拉你上来吗?”

  小兔子抬起头,是一张清秀的小脸,带着笑。趴着身子朝他伸手。小兔子觉得这人没有恶意,而且他身上没有一点妖气,就把手伸了出去。

  那人一拉,小兔子轻轻一蹦就蹦出了洞口。

  小兔子没收住力,扑着人倒在了草地上。“啊……”小兔子压到了一个鼓鼓的东西,飞快的爬起来,再把那人扶起来,

  “对……对不起。”等那人站直了他才看清,那个人肚子大大的,像是怀了宝宝,可……

  那人一手扶着腰,一手摸摸肚子,笑得眉眼弯弯,“没关系的。”

  “你……你不是妖吧?”小兔子问。

  那人摇头道,“不是,我是人。”

  “那你是有小宝宝了吗?你怎么有的小宝宝?”小兔子又问。

  “对呀,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有小宝宝,玉玉说我能生,然后他就亲亲我,就有了小宝宝……”

  小兔子傻傻的,但他发觉眼前的人好像更傻,说话的口吻像小孩子一样。

  “我能摸摸吗?”小兔子问。

  “可以的,你要轻轻的摸,宝宝还会动呢。他特别特别乖。”那人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放在肚皮上。肚子里的小宝宝,怕是认了生,一点都不愿意动了。

  那人有些着急忙慌的解释道,“宝宝可能是睡着了,等他醒了你再摸摸。”

  “好哦,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兔子问。

  “姜余,姜余。你可以叫我阿余,你呢?”姜余怕小兔子没听清,说了两遍。

  “我叫岐灵,岐灵。”小兔子也学他说了两遍。

  姜余念了几遍小兔子的名字,

  “很好听诶,跟玉玉的一样好听!”

  “玉玉是谁呀?”小兔子问。

  姜余摸上肚子,“是宝宝的爹爹!”

  他身子太重了,站的久了,有些累,小兔子也发觉了,甩着耳朵找了找,院门口有一把竹椅,他小跑着搬了过来,扶着姜余坐下。

  “谢谢,灵灵。”小兔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有些脸红。“不用谢。”

  耳朵飞了起来,他才想起来,他来这儿是为了拿风筝的,正焦着怎么跟姜余说,姜余拉了拉他的衣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帕子,

  “我给你擦擦脸吧,你脸上有好多脏脏的土呀。”

  “好。”小兔子乖乖的蹲下,姜余动作很轻,很温柔。擦好了,又让小兔子站起来。轻轻的拍掉他身上的土。

  好了后看着小兔子的耳朵目不转睛,“能摸摸你的耳朵吗?”

  小兔子点点头,把脑袋伸了过去,姜余握在手心,捏了捏,眼睛亮得像小星星,

  “好软呀!”

  “阿余,其实我是来找我的风筝的,风太大,把线吹断了。所以……所以我就打了洞找……到这儿来,我等会儿回去了就把洞给堵上。”

  小兔子指着葡萄架上的风筝说。

  “原来是你的呀!没关系的,你去拿吧。”岐灵蹦蹦跳跳的去拿风筝,香甜的葡萄,勾得他直流口水。姜余站起身来,“拿完了就要走了吗?”

  小兔子点点头,姜余眼眸里有些落寞,“不能再多待一会儿吗?”

  小兔子有些为难,姜余看了出来,“那你明日还会来吗?”

  小兔子想了想,男人最近都很忙,他应该能来,

  “会来,我明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我有很多很多!”

  “好,你等着我去拿篮子给你摘葡萄,玉玉种的葡萄可甜了!”

  “啊!真的吗?好呀好呀!”小兔子跟在他身后,忽然间,天空飞过无数只闪着红光的喜鹊,百鸟簇拥着一只红色的轿子缓缓移动,洒下无数的细碎金光,

  “这是……”姜余问。

  小兔子看见轿子飞往了大殿下的宫殿,又想到今天的那些红绣球说,“对面的宫殿在办婚礼。”

  “对面的……又办……”姜余的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心脏像掉进了冰湖里,又冰又冷,小兔子问他怎么了?他说没。

  摘了一篮子的葡萄,和一兜的青菜萝卜,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小兔子,小兔子都走没影了,他还蹲在洞口边,手里拿着小兔子留给他作伴的蝴蝶风筝。

  好半晌了才起身,走到院门前,拉了拉门,“哐当哐当”的铁链声,让他的心再一次沉到了冰湖底。

  轩辕溟一回来就去寝殿里找小兔子,问了门口的十七,小兔子今日做了些什么。十七答出去转了一圈,又回了殿里,在后院放风筝,现在应该睡下了。

  轩辕溟凛冽的眉峰再想到小兔子后,逐渐柔和。

  昨夜,奶乎乎的窝在他怀里,呓语了一夜的胡萝卜。

  后边儿,掐着嘴,把胡萝卜喂到小兔子嘴里,吃倒是吃了,只是边哭边吃,吃了一宿。

  推开殿门,小兔子吓得立起耳朵,他刚从洞里爬上来,衣服才脱下,男人的脚步声,越逼越近,把脱下的衣服盖在葡萄,青菜上,也懒得穿衣服了,缩进云被里,装睡。

  男人一进到殿里就闻到一股土腥的味,眸子微深,握住刀柄,警惕看了看四周,确认无异常后,才往前走,到了榻边,看着满是泥的衣袍,心疑的提了起来嗅嗅,有一股人的味道。小兔子遮的严严实实的青菜,胡萝卜,也一并落入了男人的瞳孔里。

  “你去哪儿了?”男人看着榻上装睡的小兔子问道,语气冷如冰窖。

  小兔子心慌的睁开眼,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裹着云被坐起来,含含糊糊道,“我……我风筝线断了,我去找风筝。”

  “怎么去的?风筝呢?这些又是从哪儿来的?”男人一连串的追问,让小兔子不知该回先回哪一个。

  他这副样子在男人眼里就是在掩饰,横眉冷对道,“说!”

  小兔子被男人吓得失了语,对上男人锐利森冷的眸子,哆哆嗦嗦的开口,

  “挖……挖洞去的就在……就后院,隔了两道宫墙。风筝送给他了,这些是他送给我的。”

  男人拔高声音逼问道,“谁!”

  小兔子吓得浑身一震,男人凉薄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刀插在了他的胸口上,又痛又怕,“他……他很好,他不是坏人,姜……姜余。”

  男人眯着冷眸,往殿外高声喊道,“潮风!”

  潮风推开殿门,快步走进来,“主人。”男人转过身道,“后院隔了两道宫墙,住着的是什么人?”

  潮风道,“是大殿下的人,一个凡人,傻子。”

  男人思忖的转过身,冷眼审视着小兔子,小兔子双眼通红,脸颊上挂着两道泪痕,他看出来了,男人在怀疑他。

  “我没有,他不是坏人。”哪怕不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也想要开口辩解。

  男人侧过身子冷声道,“去把后院的洞堵上,再把院墙加高,盯着大哥的一举一动。”又看了看岐灵。

  潮风了然于心道,“是!”

  潮风走了,男人也走了。

  大殿里空空荡荡的,小兔子不停的抹着眼泪,可怎么抹都抹不完。

  男人一夜未归,小兔子一夜未睡。殿门前足足比往常多了一倍的人。小兔子想去找男人好好说一说,拉开殿门,冷冰冰的刀刃挡在面前,不让他出去。

  大着胆子看了看,没一个他认识的,关上殿门,又回了榻上,拿了个胡萝卜擦擦衣服,啃了一口,又脆又甜,可也就只吃一口就没了胃口。

  抱着胡萝卜,委委屈屈缩成一团的躺着,挂着一颗颗的小珍珠睡了过去。

  连着五日他都没有见到男人,也不能出去,后院的墙高的与长空连为一体。小兔子趴在门边唉声叹气,他食言了。

  也不知道姜余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的姜余也隔着高高的院墙想着小兔子。

  小兔子那么可爱,应该是不会骗他的,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才不能来找他。

  那一夜,夜凉如水,听着开锁声他从屋里一路小跑出来,男人穿着大红色喜服站在门口,唇瓣含笑,五官俊美,

  “玉玉!”他一把扑进男人怀里,可却闻到了不属于男人的味道,是胭脂香粉的味道,他退开了,心口酸涩的问道,“你……你怎么不去入洞房?”男人成婚次数多得他已经数不清了。

  可每一次的洞房花烛夜他都会来这儿。

  轩辕玉嘴角一僵,没回,扶着他回了屋里,月上棂窗,纯白色的纱帐轻轻的浮动着,他进到院里时就闻到了不寻味道,扶着小傻子坐在榻上了才轻声问道。

  “有谁来过吗?”

  “有,是一只软软的小兔子。岐,灵,他是来找风筝的,然后他把风筝留下给我了。我摘了你种的葡萄给他。他说他明天还来。你……你不要去伤害他。”

  轩辕玉神色微顿,凌厉的眼中藏了一抹杀意,“好。”

  小傻子把蝴蝶风筝给他看,又摸摸肚子,“等宝宝出来了就能跟我一起放风筝了,我就不用天天等着你回来了。”

  轩辕玉不敢去看傻子,更不敢去摸傻子的肚子。

  傻子原是夜郎西一富贵人家的嫡子,母亲生他时胎大难产,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撒手人寰。傻子在肚子里憋久了,出来也只剩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救过来了,却是个傻子。

  父亲没过几载就续了弦,继母脾气火爆,是个黑心肠的人,对傻子非打即骂,傻子父亲不在家,趁着夜色,套上麻袋,把他扔进了深山老林,恰巧轩辕玉路过,从虎口里把他救了下来。

  轩辕玉放下风筝,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以后不要随意的相信别人,这狼窝里,没什么好东西。”

  小傻子骤然一愣,拿过风筝,细细的抚摸着骨架,反驳道,“你不是,灵灵也不是。”

  抬头看着男人又补了一句。“他不欺负我,也不嘲笑我是个傻子。”

  “谁欺负你?”男人冷怒的问道。

  “没,没有了。”以前欺负过他的,都被男人杀了。爹爹,继母,弟弟妹妹,全家老小一百五十六口都被他杀光了,杀尽了,杀绝了。

  男人把他揽在怀里,“过些时日,父王的寿辰我带你去拜见他。”

  “见了他,你就能娶我了吗?!”傻子欣喜万分的问道。

  男人像被钉子从上往下钉住一般,面色沉郁,良久道,“嗯。”

  就这一个嗯字,傻子高兴了五六日,男人没来,他也能守着这个独自把委屈吞入腹中。

  哪怕是不去看男人,他虽然傻,也能从男人的语气里面感受到了犹豫,娶不娶,他也不奢求了,只求和男人还有宝宝好好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