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着魂,一团雪白的身影蹿到他脚下。

  “小狐狸!”

  小兔子一把抱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呀?我抱你进去烤烤火!”

  屋子里暖烘烘像炉子,小狐狸偎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爪子不安的动来动去。

  小翠往火盆里添碳,“小少爷,这狐狸野得很,小心它抓着你!”

  小兔子摸着小狐狸笑道,“不会的,他很乖的!抱了这么一会儿了,它还是好凉啊,我记得前面的那一位客人做的棉衣是不是还剩了一块,小翠姐姐,你找来,我给他裹上!”

  小翠看小狐狸确实不像会伤人的样子,“行!”

  “嗯,拿我的斗篷吧!那个暖和~”

  小翠犹豫道,“可它要是弄脏了……”

  “不碍事的,湿帕子擦一擦就好了!食盒里的还有菜的吧?拿出来热一热,给它吃,看这样子肯定饿了。”

  “好,小少爷,我这就去。”

  “谢谢小翠姐姐!”

  小狐狸裹着小兔子的斗篷睡了一晌午,饭菜吃得精光,肚子又大又圆。小兔子戳了戳,小狐狸赶忙爪子捂着。

  “戳疼了吗?对不起啊……”

  小狐狸很灵性的摇头,过了没一会儿又打起了瞌睡,小兔子抱着它去了榻上,又往它身上盖了两层棉被。

  “小少爷,有客人来了!”

  “好,来了!”

  等他再回来时,小狐狸没了,他降红色斗篷也没了……

  小翠说那小狐狸没良心,小兔子觉得拿去了就拿去了,这寒冬腊月天的有斗篷在小狐狸也不至于太冷。

  等他叠被子才发觉被子底下有一个小小的金豆子——

  镇国公府,

  小狐狸裹着大红色的斗篷去了书房,隔着门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他脑袋轻轻的倚在门上,短短的睫毛冻了一层薄薄的霜。

  贺之涧满脸通红的醉倒在榻下,光线晦暗不明,红玉的画轴散落了一地,画中人一袭红衣,眉眼细长如远山青黛,面如白玉,身姿如青莲,手持红绸长剑,英气十足,贺之涧抖着指尖抚摸着画中的人,悲痛欲绝的大哭,

  “阿云……”

  小狐狸退了半步,欲走,

  “进来!”嗓音是满腔的怒气,好似历劫的雷声!

  小狐狸浑身抽搐,寒风肆虐,枯草卷着雪打在斗篷上。轻轻推开门,窒息感混合着酒味扑面而来——

  小狐狸垂着头走了进去,想着大抵不过就是一顿骂,骂完了他就回枯井里睡觉,开春了再出来。

  贺之涧蹙额看那一身耀眼的红,绚丽夺目,瞳孔猛的一震,他迅速的爬起身,像一只豹子似的审视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人和画中人重合在一起,他凄惨一笑,笑容里满是沧桑,萧索,绝望。

  “哈哈哈……哈哈哈……你再怎么学,也是一个赝品!!!”

  小狐狸攥紧斗篷,指节发白他以前穿红,确实在学季云霄,可影子当多了,他也想当自己,小兔子说红很喜庆,会有好运。他喜欢红,不是学谁,是真真正正的喜爱。

  对于贺之涧以前他还有奢望,现在已经没有了,对于他的羞辱,一开始会气愤,伤心,难过。他从来没这么实心眼的喜欢过谁,溜到园子里面听过戏,唱的情情爱爱都千难万险,他便以为的自己也这样……

  “滚过来!”

  贺之涧把辱骂的词说了一通,小狐狸毫无反应,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小狐狸想着自己的事儿,没听见男人喊他。

  贺之涧被激怒了,大步的走到他面前粗暴的扯下他身上的红斗篷,小狐狸心猛的一紧,怕男人扯坏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嗫喏道,

  “你别这样……”

  贺之涧黑发如瀑布般散乱,那张绝世无双的脸,写满了恨与怨。

  “你以为你穿了红的,你就能成为他了吗?你就是一只畜生,你永远都比不上我的阿云!”他甩开小狐狸的手, 抓着斗篷“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块红布,像扔垃圾似的扔在地上。看着一地的红布,小狐狸的心也撕成了两半。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他……”

  贺之涧像一只处在发狂边缘的豹子,不听小狐狸任何狡辩,双眸全是红血丝,拽着小狐狸去了榻上,小狐狸明白了他的意图很是抗拒,贺之涧抓着他的双手压进榻里。

  “装什么贞洁烈女,你爬我的榻爬的还少吗?!!!”

  小狐狸含着热泪,“你妻子……”若他还未娶,小狐狸是会由着他来的,可如今……

  “那又如何?!!!”

  贺之涧脱掉衣裳,埋进他脖子里咬,

  “你们狐狸不就是这么贱吗?!”

  小狐狸推着他的肩膀,心凉了半截,绯红的眼角流下了两道热泪。

  “我不是他……你别把我当他……别这么欺负我!”

  “求求你了……”

  小狐狸带着哭腔的求饶,落在男人耳朵里,让他越发的没有理智,越发的疯狂——

  这场欢愉里注定是痛苦的,折磨的,小狐狸没了妖丹,就算有,他也舍不得把男人怎么样,只能用那微弱的妖力去护住肚子——

  屋外的暴风雪像是在哭泣,他抹了抹自己的脸,满手泪,在看向身上的男人,那双他看了千万遍的眸子,一丝情都没有,自己到底是他的什么……

  忆从前,在榻上,男人从来都没对他温柔过,不准他亲,也不准他抱。每次在他身上粗鲁得像是在发泄……

  暴风雪再一次的扑来,棂窗被拍打的呜呜响,

  小狐狸捂着眼委屈的哭,这一次,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无所顾忌的哭,贺之涧枉然的停了,小狐狸哭的更凶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

  贺之涧严峻的冷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后又视若无睹般继续着,因为他根本不敢回答小狐狸的问题。

  小狐狸抓着枕头,哭的浑身颤抖,哭得泪眼模糊,通红的小脸,除了泪还是泪——

  在坟地里,无依无靠,哭是没有用的,所以小狐狸从来都不哭,可是,他也是有心的,也是会痛的——

  暴风雪持续了多久,小狐狸哭了多久……

  萧府后门,

  小兔子用过晚膳后,端着一盆火炭到后门等男人,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青州城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小院里的雪堆了厚厚的一层,小兔子堆了两雪人,一大一小,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马车上的铃铛声由远及近,小兔子以为听岔了

  ,站了起来,腿蹲麻了,重心不稳的倒进了雪地里,滚了一圈,爬起来成了雪兔子。

  马车停了,是男人回来了!

  来不及拍掉身上的雪,像个小汤圆似的,蹦跶着去找男人。

  “溟哥哥!”

  轩辕溟拴马车,小心嘱咐道,“别跑,地上滑!我过来,你别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小兔子已经跑了过来,一把从后边抱住他的腰,小脑袋在他宽厚的背上拱了又拱,“我好想你!”

  明明就大半天没见,小兔子却觉得跟两三月差不多,轩辕溟心口热乎乎的,转过身来,抱起小兔子,埋在香香的脖子里亲,小兔子左左右躲,“有胡子扎!疼~”

  廊下的红灯笼把俩人的剪影黏黏糊糊的。

  轩辕溟兀然想到在榻上亲小兔子那个地方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贴上小兔子的额头,

  “等会儿,你给我刮了吧。”

  小兔子撞他的鼻子,“我怕伤着你。”

  他上次心血来潮,给男人刮胡子,一没留神,把男人的下巴刮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再往下就是脖子,看着那骇人的场景,小兔子手抖个没完,抱着男人哇哇的哭。

  轩辕溟处理好伤口,又抱着小兔子哄,为这事小兔子愧疚了大半个月,在榻上也格外的配合男人,男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轩辕溟眸色深如夜,薄唇上扬,一手兜着小兔子的屁股,一手扣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天冷,搅弄了一番,浅尝辄止。

  小兔子小脸粉嫩嫩的,眼睛里一片氤氲,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嗯,你嘴好冷,我再给你暖暖。”

  他动作莽撞,牙齿好几次弄疼了男人的嘴唇,每次想要退开脑袋看一看,男人又压着他亲了上去,浓稠的黑夜中,喘息声格外的热耳儿, 唇舌交缠的热吻,一遍又一遍。雪花轻轻的打在两人身上,不到片刻就被热气化为了水滴。

  “我想……我想要你。”小兔子面如桃花,一颦一笑格外的诱人。

  轩辕溟抱着他如龙卷风般卷进灵轩阁里,只留下一阵猎猎作响的衣摆声。

  今夜的小兔子,主动的不得了,不光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还帮男人脱。像是迫不及待,又像是饥渴已久,可,昨夜都把他喂的饱饱的了。

  “你傻傻的干嘛呀?快点,快点!”

  轩辕溟掐着他的腿拷问道,“阿灵是不是偷吃什么了?”

  小兔子心软软的,手在他身上来摸着,

  “没有!没有!我想要你~”

  榻上的衣衫被踹到了榻下,轩辕溟捏着小兔子的脚,勾搂身子去捡,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浑圆小坠子,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握在手心冰冰凉凉,有一股淡淡的合欢花香。

  “那……那个给我,是春哥送给我的~”

  小兔子无力的抬起手去抢,轩辕溟举起来,

  “你见过他了?”

  “啊,对……你认识他?”小兔子反问。

  “认识!他是你的故人!”

  “我也觉得他好熟悉,他跟我说了好多羞人的话~”

  “怎么说的?说给我听听。”

  “说……说的是闺房里的……还说什么绳子之类的……”

  小兔子整个人红的像煮熟了的虾。

  轩辕溟坠子握在手心里,再握上小兔子的手,十指相扣。恍惚间,小兔子看到手里发出了奇异的蓝光,

  轩辕溟头一次觉得春哥办了这样好事。

  合欢坠——佩戴之人遇上心上人,便会不由自主的发情,若得不到缓解,便如抓心挠肺般难受。

  一旦得到,行为举止跟平常行为大相径庭,埋藏在骨子里的全显现了出来。

  榻边的长灯燃尽了又燃——

  萧灵,“还要……”

  轩辕溟,“好,兔宝……”

  萧灵,“还要……还要!”

  萧灵,“快……要……”

  轩辕溟,“……”

  湛蓝破晓,云来云去,枯树枝上的落雪远看犹如一只只的白梅,在风雪中傲立着。

  小兔子精神抖擞窝在男人热烘烘的怀里,玩着拨浪鼓,一夜未眠。男人睡得很沉,鼻若刀削,冷如寒冰。哪怕是睡着了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曾减半分,足够吓呛不少人。

  那合欢坠采阳补阴,小兔子补得足足的,轩辕溟掏的空空的。

  眼皮打盹前,把小兔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又把榻上的污秽清理掉,抱着小兔子躺进去,一闭上眼就是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咚咚咚~”小兔子摇着拨浪鼓喊他起来。

  眼睛没睁开,臂弯捞着小兔子压在胸口上,“再睡一会……”

  “不行了,再睡,天要黑了~”

  轩辕溟悠然一笑,怎么可能?

  “真的哟~你睡了一天!”

  轩辕溟抱着他坐起来,如金箔般的夕阳落进雪地里,散着淡淡的金光。

  “真的黑了……”

  “嗯!早膳喊你,午膳喊你,晚膳再不醒就没有了!”

  小兔子戳戳他喉结。

  轩辕溟目光如钩,有些半懵,“阿灵什么时候醒的?”

  “醒?我没睡!睡不着,我就玩你手,玩你鼻子,兄长喊我吃早膳,我给你盖好被子,自己穿好衣裳去了,回来我还给你带了两大馒头!可你就是不醒,都冷成了大石头!还有你的大骨头汤!冻成了冰碴子……”

  早知道他自己喝了——

  轩辕溟脸上有些挂不住的讪笑,小瞧了这合欢坠。那春哥的汉子是怎么受得住他的?这么搞铁杵不得磨成针啊!

  小兔子抱着他的脖子不好意思的说,“爹爹说请帖都发出去了,请的都是些亲近的人,在院子里摆上十九桌,一开春我就给你当娘子啦!”

  “害羞了?”轩辕溟问。

  “嗯,有一点……”

  轩辕溟咬了咬他的鼻子,“我也有点……”两人亲昵的笑,室内一片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