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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知洵不知道阿提会不会像他一样还会梦到山洞的那一晚，梦境里失去思考，只有纯粹的痛苦情感要冲击碾碎他。
枯索藤蔓紧勒入肉，把他围困在山壁之间，他拼命挣扎，身体贯摔向冷硬地面，全身剧痛，破裂额头鲜血淋漓淌下。
等他遍体鳞伤地挣脱束缚，蜷缩在火堆旁的人已变得冰冷僵硬。赵知洵扑抱住那具灰败身体，恸哭从他喉咙里凄惶涌出，一如他在父母墓冢间如幼子般哭诉时的心死无望。
突然间，有软乎乎的舌头舔上了他的脸颊。
是阿提在舔他还在往外流的眼泪，赵知洵醒来，眼中含泪，那股无助悲意即使清醒也久久不散。
“洵大哥，做噩梦了吗？”
赵知洵定定神，直直注视了阿提一会儿，“我梦到了山洞的那晚。”
阿提呼吸一窒，紧贴上赵知洵肩膀，那晚恐惧绝望成了冲进肺腑的寒意，使他咬紧牙，不过很快这股寒意就被肌肤的温热所驱退。
赵知洵转身搂抱住他，颤声问：“那晚为什么要流尽血，为什么不用药膏止血？”
阿提依偎在他怀里，长久静默，没有一丝声响，就在赵知洵以为阿提不会回应时，怀抱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洵大哥，以前我从没想过我们的以后。或许是我早已习惯了依赖你，只要有你在，以后跟现在没什么区别，所以我才不需要去想。但那晚我把草药叼到你身边，看到你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知道自己真的救不了你，我突然想到了以后。”
阿提贴紧那片温热肌肤，重重地深吸一口气，“我想，没有你，还有什么以后呢？”
赵知洵其实早有答案，这与他想得如出一辙的答案使他像颗饱胀的急待裂开的石榴般又酸又胀，“阿提，在这世间你不能只在乎我一个人，其他爱你的人若没有了你，会伤心难过很久，会一直挂念你。”
“但你只有我啊。”阿提轻声却执拗地说。
苍蓝天白云间飞过成旋的鸟群，黑压压一片，尖鸣嘶哑。赵知洵默默看着乌墨羽翅里的山水倒悬，绯红碧绿。笑纹从他脸上漾了出去，阿提能感觉到，他享受地沉溺于这细微纹路的变化中。
“他们爱我就会明白我的选择，选择陪着你。”阿提撑起上身，与赵知洵四目相对，眼底的赤诚与爱意一览无余。
赵知洵热忱赤裸的目光所摄住，他想自己的目光是否也如此直白无误地回应，“不是只有共死才算是爱。”
“留下的人会很痛苦，每时每刻都会想起。”阿提说，“看到夏日樱桃在树间铃叮地闪会想起，看到水底亮晶晶的花纹石子会想起，闻到秋日里山林针叶的气味也会想起，它们全都是一个人的影子。”
赵知洵微微笑，眼睛却聚出团水汽，他想说生者并不会总见到它们，闻到它们。只会在几个月或几年间遇到时才会想起那个人。但他说不出口，他私心想要阿提每时每刻都在想他。
阿提吻去赵知洵眼角的泪，“洵大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
赵知洵已预料到后面的话语，此刻的怦然心动仿佛在夏季伊始，他刚坐在茶桌前就早在等待。
“我从一开始就爱上了你。”
end
平安夜快乐，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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