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天黑之后林暮才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他还是一个人在山上游荡。
他原本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了。
但是半个月后，林暮又来到了山上。
“你怎么今天来了？”
林暮感叹道：“这不是快高考了吗？我们学校两天才放一次，我可是一放假就过来了。”
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算了。
“既然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为什么不去做点别的事？”
“我想做的事，就是考上心仪的学校，交到各种各样的朋友。”
虽然后面的愿望实现不了了，但至少他希望，他的名字能出现在那所学校里。
“你还说我，你没什么想做的吗？”林暮今天来也只是碰碰运气，并不确定他还会在这里。
既然今天能看到他，就证明他留在这里很久了。
“没有。”
林暮好奇地看着他，“话说，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林暮看不见他的未来，不太好判断他的身份。
“我不知道，印象里我好像活了很久，又好像没有。”他之前没出过门，对时间的流逝变得很迟钝。
“你知道外面还有很多和你一样奇怪的人吗？”林暮说道。
爷爷就挺奇怪的，至于其他人他不清楚。
“我经常在路上看见一些人的未来，发现这个世上存在着各种生物，有时间你也去看看吧，很有意思的。”
后来，每隔半个月，林暮就会来山上找到，一直持续到了高考结束。
“啊，终于结束了，希望能考个好成绩。”林暮兴奋得像个孩子。
“你不是能看到未来吗，考多少分你不知道？”
林暮瞪了他一眼，“你很没趣耶。”
就算知道结果，也想保留点期待感嘛。
“你还有多少时间？”时间的流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到八月二十号。”非常准确的时间，那是林暮看到的自己的命运。
那个时间，他应该还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讽刺的是，他的生日就在第二天，老天甚至不愿让他活到成年。
但他也庆幸，他的生日不会变成他的忌日。
“还有两个月呢，这段时间可以做很多事，走吧。”林暮上前拉住他的手，要带他离开这。
“你要带我去哪？”
“当然是下山了，老待在这里会变笨的。”林暮不由分说地抢拉着他下了山。
外面的人可太多了，他和林暮走在街上，感到浑身不自在。
但同时他也充满了好奇，当他将所学知识对应到现实中的时候，感觉非常的奇妙。
林暮带他坐了公交，到各种旅游景点打卡，吃遍各地的美食。
他不禁有些好奇，“你哪来这么多钱？”
“嘿嘿。”林暮狡黠一笑，“买了点彩票。”
差点忘了，这是个有超能力的。
后来，林暮也顺利考上了理想的学校，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
他在旁边看了一眼，“妖怪研究学？怎么还有这种专业？”
“因为很有意思啊。”林暮像往常一样笑着。
过了许久，林暮突然说道：“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他茫然地看着林暮，这段时间不都是硬拉着他到处跑吗，怎么现在还问起他了？
“嗯。”
林暮说的地方其实就是他考上的这所学校。
他等不到开学了，所以死前他想亲自来看一看这所学校。
他们坐了十个小时的车，来到了另一座城市。
那所学校很大，像座小城市一样，他陪着林暮在校园走了很久。
最后他们又回到了门口。
林暮就静静地看着门口刻着学校名字的石碑。
许久之后，林暮哭了。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他慌张得不知所措。
哭了一会，林暮擦干了眼泪，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们回去吧。”
大概是情绪波动太大，刚出校门没多久林暮就晕倒了。
他急忙将林暮送去了当地的医院。
“唉，怎么现在都是年纪轻轻的就病成这样。”
护士姐姐一边给林暮换着药水，一边和另一位护士姐姐聊着。
“就是啊，前两天那个病人也是，才二十几岁心脏就不行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闷哼声，是林暮醒了。
“你还好吧？”
“当然了，说了二十号才会死。”林暮强行打起精神说道。
死是一回事，状态不好是另一回事，林暮现在的样子看着没比死好到哪去。
林暮醒后没多久，就强烈要求出院，当天就离开这里。
“你不在这里多留一会吗？”这里不是他想来的地方吗？
“我怕再多留一会，我就不想死了。”林暮闭着眼睛坐在位置上，微仰着头，声音中带着哽咽。
回去之后，林暮的身体就已经不行了，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下的时间。
终于这天来到了八月二十号，林暮拿出了他的身份证、手机和录取通知书等等递给了他。
“虽然这么说很任性，你现在有想要做的事情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能请你……替我活下去吗？”
这件事林暮想了很久了，他死后，这个人说不准又会回去窝在那座山上。
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他还是不会有任何未来。
同时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林暮提出了这个请求。
犹豫了片刻，他从林暮手中接过了这些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他不希望林暮就这样死了。
在他接过去的一瞬间，林暮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是笑着离开的。
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林暮的未来。
“等等，这么说，你和林暮是两个人？”白鹄之前的推测崩塌了。
按照资料的说法，眼前这个林暮大概是孤魂野鬼之类的，刚死没多久，所以身上才带着那股死气，然后说是他抢占了那个林暮的身体。
白鹄觉得他不至于抢占活人，以为是在人死后上的身，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我觉得我说的挺清楚的。”
“可你的相貌……”白鹄见过林暮高中的照片，是一样的长相。
“爷爷教我的东西里，有关于化形的内容。”林暮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拜托他这种事。